《玫瑰苦刑》 第130章 覆盖 安顿高途在客房睡下,沈文琅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上楼。 从极昼离开之前,郑与山拦住了沈文琅,“今夜你不要让高途回去和高晴住,让他去你家吧,你最好呆在他的近前,他晚上,大约会……” 沈文琅上下打量着郑与山,这样的事,他不抢着亲力亲为,却来嘱咐自己,实在不像他一贯的做派。 “你做什么错事了?”沈文琅目光盯在郑与山脸上,实在想不出他能犯什么浑。 “推拿完,我给他涂药的时候……用手……”郑与山话没说下去,但那表情,再一回想高途说昨夜之事时郑与山懊恼的神情,沈文琅不做他想,直接突突两拳砸了过去,他没留力,郑与山也没还手,站那里硬挨了。 他俩一贯的规矩,谁理亏,任凭动手,躲都没躲。 沈文琅几乎是点着郑与山的鼻子,“你这个王八蛋!那是高途,他发生这样的事,最后还是信任你,和你去了,你……我真是……”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向高途道了歉,也……我知道,很长时间他大约都会害怕我了……”郑与山垂着头,“实在是……我看着他受伤,见着我却那般轻描淡写……” “郑与山,你的脑子呢?高途伪装太久了,加上他的处事方式,会让人在相处中忘记他是Omega。但是,他是Omega,有些天性的东西,刻在基因里了,拜托你……” “盛少游上午当着那么多人,把高途拉进卫生间看他身上的伤,就是在消解他的不安。中午又强着找理由让花咏安排那顿饭,就是给些时间观察高途,看这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听着推拿,盛少游当时眉头一挑,要不同意……呵……当时我就不该说那句让高途跟着你走的话。” 沈文琅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又挥出一拳,这次却没冲郑与山,而是为自己的识人不明一拳砸在了墙上,“我还想,他一向看重你,还以为,你是趁机再细看看他的伤……” 吐出一口气,沈文琅脸色十分挫败,“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带他来极昼问。要知道你是这个心思,我就该直接带他走,不该再问下去。我不敢想象,他下午在你面前,还要再说一遍……” 沈文琅的拳头又提了起来,忍了忍,没有立时挥出去,“你……让他……”他死死盯着郑与山,仿佛答错就要再揍一顿人,“欢……愉了吗?还是……羞辱的多?” 郑与山尴尬地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回答,“我没想过……羞辱,他……最后情动了……但赶在这个时间段,大约还是羞辱感更重吧。” “真见鬼……”沈文琅一时十分无语,和情敌讨论自己喜欢的人的这方面表现,“我去找盛少游,高途的事我会去查。你要还有理智,就从Enigma方向捋捋,毕竟,对外界来说,你和高途和花咏,都没有什么大的关联。” 沈文琅关了灯,坐在沙发上,在脑子里描摹各个细节排列组合的可能性。 突然,他听到了声响,是从高途住的客房传来的。 他起来了,但走到门边,停很久,却没开门而出。 沈文琅的呼吸声从沉重变成平稳的等待。 然而,高途退了回去。 门没有打开。 看了眼时间,三点。 想了想,沈文琅起身,把客厅的壁灯都打开了。让这整个区域,不那么明亮,也不那么昏暗。 又过了一会儿,高途走了出来,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看着沈文琅,“我醒了,见灯开着,就起来看看。” 沈文琅并不揭穿他,站起身,“你看我,我刚想些事情,结果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途抿了抿唇,那双温和清澈的眼睛,此刻带着少有的软弱,说话却还是很直接,“沈文琅,我知道,你是在陪我。” 沈文琅微微一怔,也不再掩饰,眼神软了下来,“其实想去房间里陪你,怕你觉得不便。就离你近点儿,看有什么需要。怎么了?这个时候醒了,做噩梦了?” “我……”高途缓缓走到沈文琅面前,他停下,仰起脸看着冷静自持的男人,突然说,“沈文琅,我告诉你一件你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我最珍藏的秘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行不行?” 沈文琅就地愣了,高途这是什么反应?又交换的是什么? 高途走近来,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文琅的嘴唇。那触感很凉,沈文琅的身体一时绷紧了。 “有一次,你喝醉了,在沙发这里,我吻了你。”高途完全不管沈文琅眼里的疑惑,一个炸弹扔了下来。 沈文琅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吻我?沙发这里?我?我们?我怎么不知道?” “你喝醉了,我偷亲了一下,结果你突然睁开眼,把我按在靠背上,亲了回去。你亲得很凶,把我嘴唇都咬破了。第二天我涂了遮瑕膏去开会那次。” 沈文琅整个人都傻了,那是好几年前,他为数不多喝断片的几次之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他记得当时还问高途怎么了,高途说,没忍住亲一只小猫,被小猫咬了。为这,他还嘲笑了高途好几次。 …… 沈文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心里却很清晰地预判,这是高途珍藏的很美好的秘密,但他用这件原本可以彻底埋在记忆里的事情,一定会换一个不小的要求。 “后来开会,你还拿我做过两次典型。”高途继续说着,指尖沿着沈文琅的下颌线滑到喉结,“你说,不要去招惹流浪的猫猫狗狗,再可爱也不行。” 高途的手指在沈文琅的喉结上停下,感受着那里急促的脉动。 “文琅,”高途开口,声音还有些哑,却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扎进沈文琅的耳朵,“你……要不要我?” 沈文琅的身体一僵,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高途,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摸高途的额头,却被高途猛地抓住了手腕。高途的手很凉,力道却大得惊人,像是怕他逃走一样。 “你听清楚了,沈文琅。我没不舒服。”高途摇了摇头,眼神紧紧锁着沈文琅,又重复道,“我是说,我想和你做。文琅,你要不要我?” 若第一遍的声音里有很多勇敢,那重复的这遍里,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近乎卑微的祈求。 下午在极昼,郑与山那双带着薄茧的手,那些亲密却强迫的抚触,那些带着压迫感的诘问,还有被绑架时,那个陌生男人冰冷的工具,那些令人窒息的恐惧……所有的画面都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他闭上眼,就有一双手在黑暗里仿佛要伸将过来。 他想摆脱那些感觉,想让自己的身体和心里,要有一个人的温度和气息。 如果是沈文琅,这个曾经他爱过的人,他信任的人,大约能把那些矛盾、痛苦的记忆,都彻底覆盖掉。 沈文琅看着高途眼中的脆弱和决绝,他瞬间就明白了高途的意思,明白了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那些伤害。一时心里疼得发慌,只恨下午没多揍郑与山一顿。 他反手握住高途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试图传递给他一些温暖,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高途,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不行。” 高途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绝望,“为什么?交换秘密也不行吗?还是……嫌弃我?” “不是嫌弃你。”沈文琅叹了口气,伸手将高途揽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看着高途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眼睛里情绪——有伤痛,有决绝,竟然,还有清醒。 叹了口气,沈文琅按住高途还在试图下移的手,“高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高途的手挣脱出来,开始解沈文琅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我想让你碰我。” 沈文琅猛地抓住他的手,力道很大,“高途,不要这样。” “为什么?”高途这时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怒气,“你不是说从答应你的时候开始吗?你不是说过,只要我需要,你随时都在吗?我现在需要你碰我,需要你……覆盖掉那些痕迹。” “覆盖?”沈文琅的声音里压抑着痛楚,“高途,身体上的痕迹可以被覆盖,心里的呢?” 高途的手颤抖了一下,却不管不顾,继续解着纽扣,一颗,两颗。 “总要试试。总要让干净的东西,盖掉脏的。总要让……让我爱的人,来告诉我,亲密不都是伤害。” 沈文琅抓住高途还要去解扣子的手,“我没有不爱你,我只是不想在你这么脆弱的时候,趁人之危。这不是爱,是伤害。冷静,高途,冷静,深呼吸,冷静一点。” 高途像是找回了一点自己,他抬起头,眼泪突然掉下来,“文琅,帮帮我……我…………闭上眼睛,我就感觉到有手……有手在我身上……”他哽咽得说不下去,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抵在沈文琅的肩上。 “高途,”沈文琅艰难地开口,“如果我现在用这种方式碰你,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高途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们都是在你没有真正同意的情况下碰你。绑匪用暴力,郑与山带着欺瞒。而我呢?并不是你真的同意的。你现在有些失控,有点神志不清。我明知道你这是抓救命稻草的求救,还顺着你的意思做了……我和他们,本质上没有区别的。” 高途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沈文琅,“所以我连你都不能信任了?” “正因为你信任我,我才不能这么做。”沈文琅伸手,擦去高途脸上的泪,“高途,真正的亲密不是覆盖,不是替代。” “高途,你现在是害怕,我们一起来解决这种失控的感觉,好不好?”沈文琅抓住高途的手,将他整个人圈住,不让他再想不开地四处点火,“我们俩第一次的开端就已经很阴差阳错了,如果今天再这么来一次,不用你再判我出局,我自己都预见我的结局了。”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形状 沈文琅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高途身体在颤抖,能听到高途压抑的抽泣声,他心里酸酸涩涩的感情一时起起伏伏,一时又歪歪扭扭。 因为爱的人在自己怀里哭,一时心疼得想把他揉进骨血里好好护着,一时又为无法替他承受痛苦而深感无力;一时为他此刻的依赖和靠近感到隐秘的甘甜,一时又为这份靠近的缘由——高途的创伤与眼泪——而尝到满口苦涩。 最后,这万千心绪汇成的潮水,冲破了沈文琅惯常的克制与提防,化成泪意,也随着落了几滴在高途的肩上。 不过很快,沈文琅又止住了自己低落的情绪,紧紧地拥着高途,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安全感,自己所有坚定的爱意,都传递给他。 等高途的情绪渐渐稳定一些,沈文琅才将他环抱着松了些。 “高途,看着我。”沈文琅眼神认真而深情,“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慢慢来,好不好?等你真正走出来了,等你不是因为想逃避,我们再做你想做的事,在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式。” 刚有些平静下来的高途,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扑进沈文琅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沈文琅紧紧抱着他,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要把所有的恐惧、委屈、无助,都给拍开去。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有我在,别怕。”沈文琅用他的温柔和坚定,为高途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将所有的伤害和恐惧,都隔绝在外。 后来高途哭着哭着,渐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被沈文琅揽在怀里,旁边是那只带着憨厚笑容的长颈鹿脑袋。 唉,昨天晚上自己…… 高途在心里叹口气,伸出手把被子拉高,将自己蒙起来,希望沈文琅的记性不要太好。 沈文琅已经醒了,见旁边的人装鹌鹑,敲敲他的被子,“有人在家吗?” 高途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又从里面慢慢伸出个头,“没人在家。” “那你是什么?”沈文琅凑近看他,好笑地问。 “我是空气。”高途做个呆滞的样子,又要滑进去。这次被沈文琅一把捉住,“先不要躲起来,咱俩说说话。” 高途看沈文琅的样子,不像要嘲笑自己,这才点点头。 沈文琅坐起来,“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还觉得害怕吗?” 高途想了想,“有一点……但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沈文琅,“仓库里的那个人,他没有标记我,没有真的侵犯我。郑与山……他也没有。从生理上说,我受的伤害并不重。可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沈文琅整理了一下思绪,“你觉得,害怕一定是和伤害的程度成正比的吗?” 高途怔了怔。 沈文琅目光落在高途脸上,“我觉得,害怕不是对伤害本身的反应,高途,害怕是对‘失控’的反应。” 高途捏着被子的手指收紧了些,“失控……”他重复着这个词。 “对,失控带给你的冲击太大了。”沈文琅点头,“在仓库里,你对环境失去控制,对身体失去控制,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失去控制。郑与山当时,让你对信任失去控制,对亲密失去控制,对‘这个人是安全的’这个认知失去控制。” 沈文琅停了停,以便高途跟上他的想法,“而创伤最狡猾的地方就在于,它会让你对‘失控’本身产生恐惧。所以你现在害怕的不是某个人,某件事,你害怕的是那种‘一切都不在掌控中’的感觉。” 高途也坐起来,靠在长颈鹿身上。 沈文琅向前倾身,伸手去拉住高途的手,“所以治愈害怕的方法,不是逃避失控,而是重新学习与失控共处。是在安全的环境里,主动制造一些小小的、可控的失控,然后一次次证明——失控不会毁坏你,失控之后你依然可以重新掌控。” 高途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沈文琅握住双手,感受着沈文琅掌心的温度。那不是仓库里手套的冰冷,不是郑与山指尖那种带着侵占意味的炽热。那是沈文琅的温度,温和,稳定,像他此时的人一样。 “高途,你知道吗?原来我最害怕的东西,是水。”沈文琅开口。 高途有些惊讶,沈文琅会游泳,他们公司度假的时候,一起去过海边,他从没见过沈文琅对水有任何恐惧。 “贪玩,掉进水里了,那时小,不会游泳。河水灌进我的鼻子、嘴巴、耳朵,我觉得我快死了,后来就怕水,做梦也是各种溺水的梦。但我有个特别严厉的父亲,”沈文琅的声音很平静,“怎么能让我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呢,他知道后,就天天亲自带我去游泳池。第一次,我们只是在池边坐着。第二次,我们把脚放进水里。第三次,我们坐在浅水区的台阶上,水到腰……” 沈文琅的眼神有些悠远,他出走后,有许多年不想起父亲了,没想到,在这个早晨,会想到他为人父的一点好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这样,一点一点,一天一天,一周一周。他没有暴躁的骂我,他陪我从浅水区到深水区,从扶着池边到自己漂浮,从憋气五秒到能游一个来回。后来,我还考下了救生员执照。” 沈文琅大约是想起这些记忆里这点美好,眼神也变得温柔了,“你看,害怕是可以被拆解的。它不是一头无法战胜的怪兽,它是一道复杂的密码。而破解密码的方法,就是把它拆成最小的碎片,然后一片一片地,在安全的环境里,重新认识它。” 高途带着某种被理解的释然,“所以……”他声音哽咽,“所以我不用急着不害怕。” “不用。”沈文琅坚定地说,“你甚至不用以不害怕为目标。你的目标可以是,今天想到那个仓库时,呼吸急促持续的时间短了一些。微小的进步,都值得庆祝。因为你每前进一步,都是在重新证明,你对自己的掌控力。” “那个仓库的人我会找出来的,不让他再兴风作浪。至于郑与山,这个现成的,我昨天已经揍了他一顿,你缓过来,也去揍他一顿。或者我们也一天揍一顿,一天一天,一周一周,揍多了,这样,也能找回你的掌控感。要你觉得他手感不好,你叫上我,我保准指哪打哪,绝不手软。” 高途开始还认真听着,再听,就知道沈文琅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听到要叫上他去打人的时候,高途忍不住笑了。 沈文琅看高途笑了,自己也乐了。 他伸手去压了压高途翘起来的几根头发,“高途,你有时太傻了,觉得自己不要有Omega的弱点,可很多很多,那不是属于Omega的弱点,那是属于人的弱点,再强的人,都会这样的。” 高途点点头,“对不起,沈文琅,昨天晚上是我太冲动了。我被绑在仓库里,被那个陌生人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后来放松下来,结果发现自己信任的那双手像绑匪一样……我当时只想让你覆盖掉那些不想要的记忆,覆盖掉那些触碰……” 沈文琅压住高途的唇,“又傻了,这有什么道歉的?反正不起床,来和我玩一个掌控游戏吧。” 沈文琅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动作很慢,一颗,两颗,三颗。然后他停下,“来,高途,你来碰我。” 高途没动,看着沈文琅敞开的衣襟,看着那片裸露的皮肤,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仓库里那双手——那双戴着手套、动作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手。 高途的脸色瞬间变了,“你疯了……” “我没有疯。”沈文琅看着他,“是让你重新学习触摸。不是侮辱意义上的,而是最基础的,人类之间的触摸。”他引导着高途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慢慢感受,这是我的温度。记住这个感觉,记住这个触感,记住这个瞬间,这是你控制的局面,我们没有恐惧,没有讨好,没有强迫。让你的身体重新相信,触摸可以带来安全而不是伤害。” 沈文琅看着高途,“我会一直在这里,你可以随时触摸我,也可以随时推开我,所有的节奏,由你掌控。我们可以做很多事,一起吃饭,看电影,散步。我们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接吻,当你想的时候,我们可以做一切恋人能做的事,只要你准备好了。准备不好,那也没关系。” 高途没动,只傻傻地盯着沈文琅。 见他没有动手,沈文琅又开始一颗一颗地扣着扣子,扣完,他伸手在高途眼前晃了晃,“怎么,我身材太好,看傻了?不过,不用急着好起来,不用急着用任何方式证明你正常。你就这样,慢慢地,直到你不害怕的时候。” “高途,有一点我还是要夸你的,虽然你用错误的方式求救,但你开口求救了。如果你昨天晚上不去客厅,自己捱着……所以,不要怕,有任何问题,你告诉我。相信我,我会判断,我会用正确的方式拒绝你,然后告诉你正确的方式。” “沈文琅,”高途看着面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沈文琅,“你怎么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啊。”沈文琅答得理所当然,“你不知道,我想了多少种方式爱你,每次,我就在里面,选一种。” “这次这种是什么?”高途问。 “爱的人迷路时,不能立马替他决定方向,而是给他一盏灯,让他自己找到路。” 高途忍不住从长颈鹿身上起身,猛地扑到沈文琅怀里,“那你给我数数,总共有多少种?” “三十六种?七十二种?一百种?一百零八种?” “为啥是这样的数据?还递增?” “爱无定数嘛。” “沈文琅,你……” “怎么?嫌弃理由太文绉绉了?那就是看你脸色,哈哈……” …… 爱,不是急于抵达终点的狂奔,而是愿意在每一寸泥泞或坦途,都一直同行。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面目 郑与山顶着一张“调色盘”脸踏进老宅时,就知道自己今天别想好过。 昨夜翻来覆去没合眼,左脸颊的青紫肿得老高,嘴角还破着皮,活像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揉搓过一顿。 果然,客厅里两道目光瞬间黏了上来。 “哟,这不是我们家三公子吗?脸上这‘泼墨山水画’挺别致啊,哪位大师的手笔?”郑与岚手里把玩着一串石头,看着弟弟。 旁边的郑与川放下茶杯,也挑眉打量着他,“我看这伤,比我上次挨的那顿还狠。你上次说的鞭炮哪里有卖?我现在去给你买几串!” 郑与山看着俩人,“沈文琅呗,除了他,谁能给我打这样。” “咱们家最近是什么情况?你俩这接连张灯挂彩的,说吧,你这次又犯什么浑了?你俩这阵子一个个跟发了情的孔雀似的,天天往外跑,这不冬天吗,怎么一个一个的比春天还荡漾?”郑与岚看着他俩,没有关心,只有讥笑。 “注意用词。”郑与川看着郑与山,他脸上的伤可比自己上次要狼狈得多。 郑与岚盯着他俩,“你俩这出息,天天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出来招摇过市。要我,早躲起来了。”说完,伸手就想去敲弟弟的脑袋,却被郑与山灵活地躲开了。 “别动手动脚的,我这脸还疼着呢。”郑与山捂着脸颊。 郑与岚收回手,“你干什么了?” “我……没控制住,对高途……”郑与山在沙发上坐下,面色不太好看,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我对他做了过界的事。” “过界?”郑与川眼睛一眯,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怎么个过界法?该不会是……霸王硬上弓未遂,被护花使者当场抓获吧?郑与山,你可以啊!你这脑子是不是被极昼的酒泡傻了?高途是什么人,你也敢动强?” “不是你想的那样!”郑与山猛地抬起头,瞪了哥哥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烦躁,“我当时是……是又怕又急,他失踪,回来一身伤,还跟我说谎!……人明明就在你眼前,可你伸出去的手,却怎么都碰不到实处……算了,说了你们也爱莫能助。” 郑与川脸上的调侃淡去了一些,他竟然会有一点明白,就像他看到那些关于常屿过去的碎片资料时,心里那种抓心挠肝却又无处着力的烦躁。 郑与岚却是没放过弟弟,“郑与山,你平时那些哄人的手段呢?你那些察言观色、体贴入微的本事呢?都喂狗了?高途是什么人,他外表看着好说话,骨子里比谁都硬,比谁都敏感!他受伤,你倒好,不护着,还去撒盐,你就欠揍!” 郑与山被姐姐说得哑口无言,“知道!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沈文琅揍我的时候,一下都没还手!我活该!” 郑与山虽然老成,但很少有这副罕见的颓丧模样,两人心里那点幸灾乐祸也淡了。 很小时候,家里就知道郑与山喜欢高途,说起来是暗恋,在他们家,比明恋还在阳光下摊着。谁也没有觉得会真的怎么样,毕竟是少年心性,家里人都放在那里,当着个活泼气氛的话题。 谁知在去年,郑与山陪妈妈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竟然拍下了一枚戒指。一问,说是准备送给高途的,一家人这才知道,人家不是从小的惯性念叨,而是来真的。 郑与岚摇摇头,“现在知道肠子悔青了?晚了。你俩都是顽固的人,起念动心多难啊?你倒好,拿着金饭碗去当板砖使,不对,是拿着金砖往人家心口砸。” 郑与川在一旁跷起二郎腿,啧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沈文琅下手够黑的啊。你这伤……行,也算还有点担当。挨打立正,态度端正。那接下来呢?就这么蔫着?等着高途哪天心情好了来捡你这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郑与山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我不想失去他。” 郑与川看着他,“还能怎么办?追啊!道歉,然后天天围着他转,但别什么都替他安排。他受伤了,你就好好照顾他;他需要空间,你就给他空间。但也别太惯着他,该强势的时候就得强势。记住,你是S级Alpha,不是他的佣人。” 郑与岚斜了一眼郑与川,“你少出馊主意,你昨天和樊特助强势,强出个什么了,不还是把自己气个半死?”然后,她才看向郑与山,“高途当时怎么说?” 提到高途,郑与山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没骂我,也没打我。他就说……说他错了,错在一直给我一种他需要被保护、被安排的错觉。他还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你先别急着给自己判死刑。高途这话听着是决绝,但恰恰说明他是个足够清醒,也足够看重你们关系的人。他温柔,也是个刚烈的,他要不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大可以哭闹一场,或者直接绝交。你先去好好道个歉,暂时退一退,不是说他受伤了吗?用你自己的本事去查,去把那些暗地里的东西一个个解决了。现在你们也需要时间,着急没什么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晴不是出院了吗,他们住在哪里的?之前你说来老宅住,筹备了很多东西,现在你问问,不行安排陈姨去照护一段时间小晴,让高途给陈姨付费。你要不好出面,我来安排。”郑与岚很有风度,难得要出个头。 郑与山干笑一声,“这事儿哪里是日理万机的你去干的,我亲自来。” 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这个飒爽的姐姐,别再在高途面前说点什么,号召点什么,他真的就难翻身了。 郑与岚见郑与山情绪好些,这才把话头指向了旁边的人,“郑与川,你最近天天不分场合的带着林白到处招摇,也太没分寸了。你和常屿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与川表情有点扭曲难看,“没有什么事,我们能有什么,就是忍不住去刺激他,想看看,他那张永远八风不动的脸下面,到底藏着什么。结果……藏着一座坟。昨天他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好像那是别人的事。” “今天聚餐,不要提这个了,我觉得没意思,准备罢手了。”郑与川笑了笑,有点自嘲,“林白我已经让人送他回去了,去戳人家旧伤疤听个响的事情,以后也不会了,你心放肚子里吧。” “你这么快就能想开?昨天那架势,跟土匪抢压寨夫人有什么区别?”郑与岚满脸写着不信。 “你不懂。”郑与川反驳,眼神里却没什么底气,“我就想知道里面有没有熔岩,有没有生命,不就得先想办法砸开个口子看看吗?” “结果是火山,喷发出来烧死你的那种?”郑与山在一旁接话。 郑与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至少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无动于衷。他会痛,会怒。郑与山,你少管我,你自己小心点吧,沈文琅现在可是占尽先机。你想翻身,难度不小。” 郑与山脸色黑了黑,“用不着你提醒。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 郑与岚看着自己旁边这对难兄难弟:一个脸肿得像调色盘,在感情里笨拙犯错,急于弥补;一个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在欲望中手段激进,不计后果。 她端起茶慢悠悠喝了一口,“行了,你俩谁也别说谁。一个用蛮力,一个用莽劲,说到底都是没找对路子。” 她看向郑与山,“你这些年给高途的,是他真正想要的吗?还是你觉得他该要的?他要是只想找个靠山,靠谁不是靠?” “至于你,”郑与岚转向郑与川,眼神犀利,“砸火山口?郑与川,你是不是商战打多了,看谁都像要并购的标的?你用林白去刺激他。常屿昨天那话还不明白?那是告诉你,有些事已经埋了,你非要挖,挖出来的只有骨头。” 母亲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看见这气氛,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与山脸上还伤着呢,少说点话,不然扯着伤口多疼。” 她把果盘放下,看向小儿子,“与山,高途不容易,你们就算做不成恋人,也不要伤害他。妈妈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妈妈慈善协会里那么多关系,你要不适合,我能给他介绍更好的。” 郑与山一脸惊恐,按住母亲的手,“我觉得我就很好,你还是先把高途给我介绍吧。” 她拍拍郑与山的手,又看向大儿子,“与川,你从小就有主意,但感情的事不能像做生意。有些伤口结了痂,你再撕开,流的还是血。到时像旁边这个人一样肠子悔青了,那才叫我看笑话。” “你又偷听我们说话……”郑与川看着说笑的妈妈,无奈地说。 “你们讲那么大声,我怎么能叫偷听。” …… 窗外阳光灿烂,母亲特意让厨房炖了汤。郑与山低头喝汤时,热气熏在脸上,伤处微微发烫。 他想,明天去见高途时,脸上这伤应该还在。 那就让它留着吧。 至少能让高途知道——他郑与山挨得住打,也担得起错。更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他会用对的方式,继续站在他身边。 至于郑与川,他舀起一勺汤,热气后面眼神沉沉。 从小,他就没有做过半途而废的事情,这回,得换个方式。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天平 高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复杂的项目预算表出神。他没想到郑与山会直接找来公司。 “请进。” 门被推开,郑与山跨进一步,脸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有的浅的地方褪成深浅不一的黄褐色,边缘带着未散的瘀青,看起来触目惊心又狼狈真实。 “打扰了。”郑与山声音有些干涩,他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他的目光落在高途脸上,又很快移开。 高途合上电脑,手指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按了按。 “与山,进来坐。” 郑与山这才走进来,但在离高途办公桌最远的沙发区就停了脚步,坐下来,没再靠近高途。 那天高途那句话,真的让郑与山心里十分难受。何况,他已经犯过两次错,为此,今天郑与山把界限拉得特别开。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冬日阳光在郑与山侧脸的伤痕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高途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伤痕上,沈文琅下手确实够重。 高途心里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说不清是什么,有快意,有叹息,却还有心疼。 “脸还疼吗?”高途先开了口,并朝他走了过来。 郑与山愣了一下,抬手似乎想碰碰脸颊,又放下了。“还好,不碰就不疼。”他顿了顿,“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第一次盛少游要动手,你拦住了他,说信息素失控。这一次,算得上是我处心积虑了。” 这话坦率得近乎笨拙,也撕开了这心照不宣的沉默。 “高途,我今天来,是来道歉的。”郑与山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为我那天在极昼……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为我的失控,我的……越界。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轻得像个笑话。我带给你的不是简单的冒犯,是……伤害。是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利用我们之间……我曾以为坚不可摧的情分,去做了最糟糕的事。我打着关心你、确认安危的旗号,行使的却是最卑劣的事情。” 郑与山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但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目光一直看着高途,仿佛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 “你那天说,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倾斜了。你说得对,我一直站在自以为是的施予者的高地上,俯视着你。我把你放在一个……需要被我保护、被我安排的位置上,并陶醉于这种自我感动。我以为那是爱,是深情。” 郑与山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爱曾让我自信,让我觉得只要我足够好,给得足够多,就能理所当然地拥有你。后来……它让我鬼迷心窍,让我变得面目可憎,让我用最伤人的方式去证明我所谓的在乎。高途,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这番话,郑与山说得异常艰难,却也异常完整。 没有推诿,没有稀释,也没有美化。他几乎是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连同那份沉重的情感,赤裸裸地摊开在高途面前。 高途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也一直看着郑与山脸上痛苦而认真的表情,看到他眼底深重的懊悔。 这复杂难言的涟漪,让高途一时沉默了。 愤怒吗?有的。那天的屈辱和恐惧并非轻易能抹去。 悲哀吗?也有。为这段曾经温暖、如今却出现裂痕的关系。 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对自己的审视。 郑与山说,爱让他鬼迷心窍。 那么自己呢? 高途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沈文琅。那个他曾经仰望、追逐、将全部隐秘爱恋都倾注其上的人。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小心翼翼的目光,反复咀嚼的只言片语,深夜无望的幻想,和最终不得不亲手埋葬的心动。 他把沈文琅的一切都镀上金光,渴求着对方一丝一毫的回应。他的爱,曾让他卑微,让他甘愿画地为牢。 后来,沈文琅终于看到了他,回应了他,甚至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努力爱他、治愈他。他俩那份曾经的“倾斜”,正在以一种缓慢而痛苦的方式被重新校准。 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郑与山,正陷入另一种“倾斜”的痛苦之中——作为给予者和渴望者,因得不到对等的回应而失衡、而失控。 一个荒谬而清晰的认知,骤然击中了高途。 原来,在爱的天平上,没有人能永远占据平衡的位置。 不是向左倾斜,就是向右倾斜。 区别只在于,你是被仰望的那个,还是仰望别人的那个;是给予太多的那个,还是得到太少的那个。 郑与山对他的眷恋,炽热、直接、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就像一面放大镜,将他曾经投向沈文琅的那些沉默而汹涌的情感,投射得无比清晰。他太懂得那种渴望被看见、被回应、被完整接纳的心情了。因为他也曾那样长久地、无望地凝望过一个人。 可是,面对郑与山如此沉重而滚烫的情感,他给出了什么回应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让郑与山陷入这种患得患失,他又有多少的过错呢?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对方超出的付出,却吝于给出对等的、明确的爱的承诺或者拒绝。 他就像一个站在温暖光线里的人,享受着慷慨的热量,却从未想过,这发光的本身也可能需要被温暖,也可能有燃烧殆尽的时刻。 他看到了郑与山的“给予”,却下意识地忽略了那背后同样需要被填补的“需求”。 他对待郑与山的方式,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像极了当年沈文琅无意中对待自己的方式?无法给出相匹配的回应,最终导致了自己的痛苦与失衡? 这个突然出现的认知,让高途感到一阵幽微的战栗,以及一种深沉的仓惶。 他从未有意伤害或利用郑与山,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在享受那份安全感与温柔的同时,或许……纵容了这种不平衡关系的持续,直至它不堪重负地崩裂。 “与山,你的道歉,我听到了。我好像也没有立场说我接受或者说我原谅,你有你的问题,我……”高途顿了顿,“我也有我的。” 高途愿意听,愿意面对,没将郑与山彻底拒之门外。而此时,在沉默后,他却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有我的问题?他也有他的问题? 郑与山一时有些傻眼。 高途抬起眼,看向郑与山,眼神复杂而坦诚,“我依赖你的好,习惯你的存在,把你当作我生活里最安稳的一部分。我享受你给我的安全感,却很少去想,这份安全感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把你的喜欢,当作一件……很沉重、让我不知所措的礼物,只想着如何妥帖安置,却没想过,或许送礼物的人,只是想看到我打开它时,脸上能有真实的喜悦。” 高途的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清晰的陈述,“你说你鬼迷心窍,做了错事。而我……或许是在另一个方向上,也迷了路。我太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路,自己的伤痕,自己的恐惧,以至于忽略了你一直伸着的手,也可能需要被紧紧握住。” 郑与山怔住了。他没想到高途会这样说。他以为会迎来指责、冷漠,或是彻底的决绝。他做好了承担一切怒火的准备,却没想到高途会把一部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用如此冷静而深刻的方式,剖析他们关系的另一面。 高途没有把他推开,而是在尝试……理解,甚至在尝试重新定义他们之间那团乱麻。 “所以,”高途微微坐直身体,“与山,我们都需要停下来。你需要时间去真正想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以及,你能不能用一种健康的方式去建立它。而我……我也需要时间,去弄清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是感激,是依赖,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我不能再用模糊的态度,给你不确定的希望,那对你不公平。过去是我做得不好,让你在不确定中投入了太多,也……失望了太多。” 高途这无比清醒的话,将模糊的地带挑开来,让郑与山痛,却更让郑与山爱。 如果一个人,能这样直白地向你坦诚,你还怎么舍得放他走? 郑与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那……我们以后……” “与山,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存在,回到原点的话,对谁都能说,却不能对你说……你是很好的人,我不必重新认识你。但我是个自卑反复的人,总在吝啬和恐惧。等我更成熟一点,再来回复这个问题好吗?不会太久,等我……”高途停了停,“我……能真的站起来的时候。” 这不是郑与山想象中的任何一种结果。 “好。”郑与山重重地点头,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又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明白了。高途,谢谢你……还愿意给我这个以后。” 他没有再说对不起,也没有再做任何承诺。他知道,高途刚刚那一番话,就让他们的天平,变得更平衡了一些。 “还有,”高途想起另外的事,语气缓和了一点,“陈姨的事,谢谢你想着,也替我谢谢她。我们住的地方小,不能让陈姨每天跑,而且小晴恢复得不错,我约了专业的营养师定期上门。让陈姨得空,偶尔来给小晴改善改善伙食就行。你们的心意,我和小晴领了。” “好,听你的。”郑与山从善如流。他现在学会了,不再替高途做决定。 谈话似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郑与山站起身,高途也站了起来。 郑与山从高途的眼神里,没看到闪躲和恐惧,只有澄澈的平静。 立时,郑与山的心,弥漫开大雾一样绵密的爱意,这是被自己伤害后还是愿意对他敞开自己的高途。 如果可以,他想靠近去感知这爱的弥漫,可此时,他却只能带着自己的忏悔平静地告辞。 “那我……先走了。‘启明计划’那边,我会让项目副总直接跟你团队对接,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随时找我。”郑与山语气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干练,不再带有初始那种疏离感。 “嗯。”高途点点头,“路上小心。” 郑与山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高途,保重。” 门轻轻合上。 高途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良久,才缓缓坐回椅子上。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阳光铺满了半个房间。 高途有一丝奇异的清明,他终于把自己和郑与山之间那团纠缠不清的情感乱麻,理出了一个线头。 虽然前路依然未知,但至少,他们不再盲目地互相伤害,或者彼此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他不想再在这毫无意义的拉扯里虚度彼此的光阴,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关于爱,关于回应,关于自己真正的位置。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追查 沈文琅家的秘密书房,第一次迎来了这么多人。 花咏四下打量,“你这还挺别有洞天的,这不会是最后的巢穴吧?” “这能像吗?你家的巢穴会这样对外开放?”沈文琅看他一眼,一边招呼众人落座。 省去寒暄,常屿在花咏的示意下最先开口,“按所说的几个方向追查,针对X集团内部及所有关联方的背景筛查,目前确实没有发现符合‘军医背景’或‘有极端私人医疗需求’的可疑人物。” “但在调查中,听到外围一些模糊的传闻……有个代号‘白塔’的松散联盟,据说是由一些理念激进或被主流排斥的顶尖医学研究者组成,在研究一些违禁药物。” “白塔……”沈文琅咀嚼着这个词,“和当年那个已解散的军方研究机构有联系吗?” “时间线上有一点重叠,部分‘白塔’传闻出现的时间,恰好在机构解散前后。但没有直接证据。”常屿回答得严谨。 郑与山接过话头,语气有些挫败,“我这边追查那三个人,用了点非常规手段。他们隶属于一个临时招募的、专门干脏活的小团伙,上线是个中间人,只通过加密通讯联系,钱走虚拟货币。中间人被发现死在廉租房,药物过量——现场很干净,被清理过。” “高途提到的那个乔装的‘第三人’,我们先找到一个,是个很像的替身,后来扛不住了,说自己只是临时收钱扮演一个男人,对绑架毫不知情。再按身份追,真实的那个人在邻市医院,胸椎骨折,已经住半个月了,问不出什么关键信息。” 他顿了顿,“至于车祸路口的红绿灯故障……交通部门记录显示是区域性控制系统的一个短暂漏洞,维修记录正常。但太巧了,也就不正常。” 盛少游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他们能控制街道监控,能操纵交通信号,能让关键证人恰到好处地闭嘴或顶替。这不是普通的对手,是有资源、有手段、还有耐心的……掠食者。盛少清这个蠢货,一切还是从他那里下手的,真是……” “‘桃源’项目的原始数据和部分实验记录,在当年项目被封存前,存在泄露的可能性。周渡查了封存记录,我们这边没问题。”阿恪看了一眼沈文琅,算是给出了一个定论。 “药物审查委员会当时有五个评委,现在一个去世,两个退休,一个在职,一个在监狱。”阿恪指着其中两个人,“综合考虑,有两个人有嫌疑。这个退休三年后,做了医药研发顾问。另一个,是他,在监狱里,说不得遇到谁,吐过口。” “黑市上短暂出现过一种药剂,说是信息素干扰剂,但就表现要素来说,就是劣质的桃源,痕迹指向不明。”阿恪最近彻底沦为沈文琅的苦力,整个人有些疲惫,“或者就是刚提到的‘白塔’,但目前关系沉潜太深,还无法找出来……” “如果这些资料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结合后来的基因技术和信息素研究进展,制造出效果类似但目的阴险的衍生物,并非难事。信息素干扰剂……如果是基于‘桃源’的劣化或变种版本,那么它的研发源头,必然对‘桃源’的核心机理有深入了解,甚至……可能接触过原始数据或样本。”沈文琅看了一眼阿恪,“如果不是,就得追和我们早期研究的文献的逆向推导和大幅改良,看有谁调阅过。这世上,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且有动机去制造这种……本质上是以制造混乱和依赖为目的的东西的人,范围其实不算大。” “像这样说,那白塔无疑了,或者,就是像江临那样的单干的疯狂科学家。”花咏皱着眉,“可要是这样,那个第三人,找Enigma做什么?没道理……” 一直安静听着的高途开口,“他没提其他的任何东西,只是问我周围的人谁是Enigma。” 沈文琅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那么,这个神秘的人,他找到高途,询问Enigma,检测高晴血液中的生物标记……他的目的,可能不是伤害,而是……” “而是寻找解药,或者……同类。”高途接口道,他自己也被这个推论惊了一下,“他提到能检测到Enigma的信息素标记,语气里没有威胁,反而有种……研究和确认的意味。他放了我,提醒我小心,还留下手机……” 高途想起那人最后那句平静的“出门小心点”,现在想来,那未必是虚伪的客套。 “他可能也在被其他势力追捕或监控。”盛少游沉声道,“所以他需要极度小心,利用盛少清那样的蠢货来投石问路,自己隐藏在幕后观察。绑架高途是个他专门计划的意料之中,就是个验证的机会——验证高途身边是否有Enigma,验证高途本人的价值。” “然后你们同时被另一伙人盯上了。”沈文琅总结道,“这伙人目的更明确,手段更直接,就是要销毁线索——所以撞了高途,毁掉手机。他们可能也在找这个神秘人,或者,他们就是干扰剂的制造和散布者,害怕这个人找到克制或揭露他们的方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郑与山却补了一句,“那他们是先注意高晴的,还是先盯着高途的?还有,信息素干扰剂会不会就是绑架高途那个人的手笔?”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棋盘上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露出了底下更复杂、也更危险的棋局——至少有两股,甚至更多的势力在暗中角力。 那个神秘人似乎在寻找Enigma或相关解决方案,目的尚不明确但似乎不倾向直接暴力;另一股势力则显得更具攻击性,掩盖和清除的意图明显。 “那个在监狱里的前评委,”沈文琅看向阿恪,“能接触到吗?” 阿恪摇头,“暂时不能。他涉及的案子很敏感,被严密看管,探视和通讯都受严格限制。不过,他在入狱前半年,账户有一笔来源不明的海外汇款,金额不算大,但数字很奇怪,有零有整的,汇款方是一家注销的空壳公司。这条线还在追。” 花咏摊摊手,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都还停留在推测和碎片阶段。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任何具体个人或组织。更重要的是,敌暗我明。他们在试探,在观察,甚至可能在利用我们的反应。” 盛少游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等他们下一次动手?目标是高途,还是花咏,还是其他什么人?” “加强防护,这是第一位的。”郑与山首先表态,“你们几个人,都需要最高级别的安保。我这边会抽调绝对可靠的人手。” 沈文琅点头,“可以,但要统一协调,避免混乱。高途和小晴的安保方案,由我主导,与山你辅助。花咏那边……”他看向花咏。 “我有人。”花咏简短地说,但随即补充,“但需要信息共享和应急联动。” 盛少游想说什么,看花咏那口气,又不再说话。 “可以。”沈文琅同意,“阿恪负责居中协调情报和应急响应。常屿,你继续深挖‘白塔’和那个军方机构的关联,我这边也继续找所有可能与‘桃源’相关的线索。” 沈文琅看到又沉默的高途,“你想什么呢?” “戒指的痕迹,那个是他最真实身份的体现了。”高途努力回忆昏暗中那只未戴上手套前的手,“图案偏在内侧……但绝对不是常见的花纹或者字母。更像是……某种几何图形的嵌套,有种……不对称的扭曲感。” 花咏看向高途,“会不会是某种私人定制有特定意义的符号,这种不是批量生产的装饰品,肯定有特殊来处。” 旁边的常屿迅速反应过来,“能给出印痕大概的宽窄吗?” 高途比划了一下,“宽度……大概两三毫米,不算很宽,但压了半圈手指……那个戒指,如果我再次看到类似的图案,或者……如果我能把它画得更精确一些?” “你能画出来?”几个人异口同声。 “不能完全精确,但那种痕迹的轮廓,我可以试试。”高途想了想,又低声说,“给我点时间。” 沈文琅拍了拍他的手,知道高途这几天还反复被那种难受的记忆挟裹着,“不急,慢慢想,不要逼自己。我们可以找顶级的符号学专家和珠宝定制行业的人,先提供一些图形,拿给你进行比对。这种私人定制的东西,尤其是带有特定含义的符号,就像指纹一样独特。” 盛少游也看向高途,语气放缓,“高途,你是风暴眼。任何异常,哪怕是最微小的感觉不对,立刻通知我们任何一个人。那个手机没了,未必是坏事。如果那个人真的需要找你,他会有别的办法。在他下次出现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打造成铁桶,掌握主动权。同时……把藏在暗处的老鼠,挖出来。” 高途点点头,恐惧依然存在,但被更强烈的决心覆盖了。 离开前,花咏落在最后,他走到高途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心那个人。无论他表现得多温和,他的世界……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他寻找Enigma的目的,可能远超你我的想象。如果到时你被逼无奈,不要试图对抗或者隐瞒,直接告诉他答案。” 高途呆呆地看着花咏,没点头,也没说话。 花咏笑了一下,带着些温度,“高途,我再弱,也是Enigma,不需要你豁出去保护我,你记住了。” 看着花咏在常屿的陪同下离开,高途收回目光,发现沈文琅正站在门口处等着他。郑与山和盛少游也已经起身,低声交谈着向外走去。 “走吧,不是说去看高晴,今天我送你回去。”沈文琅伸出手。 高途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那份坚实的力量让他稍微安心。坐进车里,窗外城市的流光飞速后退,灯火璀璨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双眼睛。 “沈文琅,”高途忽然轻声问,“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沈文琅握紧方向盘,侧脸在光影中棱角分明,“不是赢不赢的问题。是必须守住。守住你,守住小晴,守住我们得来不易的一切。谁敢伸爪子,就剁了谁。” 高途知道,这不是安慰,是承诺。 他靠向椅背,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反复浮现那只带着奇异戒痕苍白的手。 无数线索像散落的拼图,自己手中,握着其中的哪一块呢? 当整幅图景拼合起来时,看到的会是希望,还是更深的深渊? 高途发现,他一点不敢去想象这个答案。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冬眠 “我就不进去了,”沈文琅熄了火,侧过脸看高途,“今天信息量太大,你好好休息。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高途点点头,解开安全带,车门推开一半,又转过头,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沈文琅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温和,“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个?” “还是要说的。”高途认真地看着他。 沈文琅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有些复杂。他伸手出去,结果只轻轻拍了拍副驾驶的椅背,像在安抚什么易碎品。 “高途,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升起,这些事不会消失,但你会比今天更有力量面对它。” 高途点点头,推门下车。晚风很凉,他裹紧外套,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窗户。暖黄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出来,在夜色漫出一道温柔,有人等着回家,许多年没有这个待遇了。 他走进院子,还没有开门,门从里面开了。 “哥!你回来啦!”高晴站在他面前,欢快地打着招呼。 高途一边换鞋一边应声,却在抬头看向客厅时,整个人僵在了玄关。 沙发上坐着个人——一个看起来温柔的十八九岁的男孩。 男孩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头发理得很清爽,此刻正有些局促地站起身,看向高途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哥,这是陈然。”高晴的声音清脆明快,“我男朋友。” 高途手里刚脱下的外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客厅里安静了三秒。 “你……什么?”高途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弯腰捡起外套,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人,“男朋友?” “对啊!”高晴仰着脸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都快成年了,谈个恋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快成年?”高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调门比平时高了至少八度,“高晴,你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而且你现在还在恢复期,你——” “恢复期才更要抓紧时间啊。”高晴打断他,语气理所当然得让高途想撞墙,“哥,你想啊,我病了这么多年,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天天数着天花板上的白色过日子。现在我出院了,能走能跳能呼吸新鲜空气,我才明白了一件事——” 她转过身去,几步走到那个叫陈然的男孩身边,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 男孩的脸“唰”地红了。 高途的眼睛瞪大了。 “生命太短了,短到可能来不及说再见。如果哪天我又复发了,又躺回去了,到时候想起自己明明有机会去喜欢一个人,却因为‘还没成年’‘还在生病’这种理由错过了,那不是要抓耳挠腮地后悔一辈子?” 高途张了张嘴,想说“你不会复发”,想说“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想说“你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他看着高晴的眼睛,看着那双经历过沉睡与苏醒、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高途最终把目光转向那个男孩。 陈然。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眼神清澈,此刻被他看得浑身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卫衣下摆。 “你好,……”高途开了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接下来该以什么身份说话。 是家长?板着脸问“你多大了”“家里做什么的”“成绩怎么样”“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可他比这男孩大不了几岁,摆不出长辈的架子。 是朋友?温和地说“你好,我是高晴的哥哥,很高兴认识你”?可他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只想把这小子拎到阳台上好好谈谈。 最后,高途干巴巴地说了句,“坐吧。” 三个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高晴坐在中间,左边是浑身紧绷的哥哥,右边是手足无措的“男朋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墙上的钟表在“嘀嗒嘀嗒”地走。 “哥,”高晴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戳了戳高途的胳膊,“你别这样,吓着人家了。” 高途深吸一口气,还是不由自主当起了家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医院啊。”高晴理所当然地说,“陈然是医院的义工,每周五下午都会来儿科病房陪小朋友玩。我放风散步的时候在花园里遇到他,他在给一个小女孩折纸飞机。” 她说着,眼里泛起柔软的光,“那个小女孩是白血病,头发都掉光了,戴着口罩,但笑得很开心。陈然就蹲在她面前,一遍一遍地教她折,纸飞机飞不远,他就跑去捡回来,再教她怎么扔。” 高途看向陈然。 男孩的脸更红了,小声说:“我……我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高晴她很厉害,老说自己是百事通,鼓励其他病人……” “所以你是因为她‘很厉害’才喜欢她?”高途问,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审视。 “哥!”高晴不满地叫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然却抬起头,很认真地看向高途,“不是的。一开始是敬佩,觉得她很坚强。后来……后来是有一天,我在花园里看见她一个人在哭。” 高途的心猛地一紧。 “她坐在长椅上,抱着膝盖,哭得没有声音,就是眼泪一直往下掉。”陈然的声音一时低了下去,“我本来想走开,但她看见我了。她擦了擦眼泪,对我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 陈然没说话,看向高晴。 高晴接过话头,“那天是妈妈的忌日。” 客厅里的空气骤然沉重。 高途记得去年那天,他因为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没能去医院,只是在中午给高晴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高晴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她从来没有提过。 “陈然陪了我好久,他还说,死去的人不会真的离开,会变成风,变成云,变成阳光,用另一种方式陪着我们。而那些纸飞机,就是寄往天上的信。” 高途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以为他把高晴保护得很好,以为他承担了所有风雨,以为妹妹只需要安心养病就好。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高晴独自经历了多少他无法分担的疼痛。 而那些疼痛,是这个叫陈然的男孩,轻轻接住了。 “哥,”高晴的声音把高途从思绪中拉回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还小,觉得我还在生病,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懂。我比任何人都懂生命有多脆弱,懂时间有多珍贵。所以我不想等,不想以后再说。喜欢就是喜欢,我想在能笑的时候大声笑,能在爱的时候用力爱。活过来的每一天,我都告诉自己,这是赚来的。我要用赚来的时间,去做所有我想做的事,去爱所有我想爱的人。” 高途沉默了,看着高晴,带着点火气,“既然是男朋友,打定主意带到家里,那为什么不早说,这样随便的介绍见面,连顿饭都没提前准备,你就这么把人带回来,太草率了……” 眼见哥哥生气,高晴狡黠地眨眨眼,“哥,停停停!哥,你先别急着进入‘老父亲’模式……”她看了一眼陈然,“陈然,谢谢你今天陪我演戏,你先回去吧,改天请你吃饭。” 男孩如蒙大赦般站起来,对高途鞠了一躬,“哥……高先生,那我先走了。高晴,改天再见。” 等送陈然出门,客厅里只剩下兄妹二人,高晴才收敛了笑容,盘腿坐回沙发上,抱枕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 “出息了啊,还演戏?”高途挑眉。 “陈然真的是义工,我们也真的挺聊得来的。”高晴老实交代,“但‘男朋友’是假的。我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 “感受一下,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交了真正的男朋友……你会是什么感觉。”高晴看着他,“哥,你刚刚的表情,像是被人抢走了最珍贵的宝贝。” 高途别开脸,“我没有。” “你有。”高晴不依不饶,“你脸上写着‘我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虽然陈然不是猪啦。” 高途却笑不出来。 “哥,”高晴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这些年,你为了我,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你拼命工作,拼命赚钱,拼命给我找最好的医生。” 她拉住高途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打针,手上还有淡淡的青。 “可是山也会累的。”高晴轻声说,“你看你,眼睛里都是血丝,黑眼圈重得能去动物园当熊猫。你回来的时候,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我生病前就说过,你要去过更好的生活。”高晴的眼睛泛红,“我说等我好了,你就自由了,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一切。可是现在我好起来了,你却好像……更累了。盛哥哥说,你那天和他说,你会孤独终老,不会有家不会有孩子,为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的病,所以你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不配去爱,不配有家,不配有孩子?” 高途猛地抬头,“胡说什么!” “那为什么?”高晴的眼泪掉下来,“为什么你身边有那么多人……他们一个个都那么优秀,都那么在乎你,可你从来不敢往前迈一步?你为什么总是在后退,总是在推开?” 高途看着妹妹,原来那么小的一个小孩,现在来给自己当指路人了。 “我没有推开。” “你有!我看得出来!你看沈文琅的眼神,明明是有感情的,可每次他靠近,你就在后退!还有与山哥,一对你温柔,你就躲开!哥,你在怕什么?怕自己不够好?怕拖累他们?还是怕……怕像我一样,有一天会突然倒下,留他们一个人?” 高途没有回答,可高晴倔强地看着他,好像不拿到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 过了很久,高途才开口,“他们都很好,世间的好,总不能都是我的吧……高晴,我现在很混乱,进退都好像很难,我不想去伤害谁……算了,这给你说也没什么用。”高途回握住妹妹的手,“但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病,怕遗传不要孩子。我是怕……我想象不出不会有人背叛,不会有人中途退场的场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高途说不下去,沉默了,他好像无法用言语来说清此时的情绪。 或者,也不是怕,只是空。 心里那间用来装未来的屋子,早就搬空了,徒剩四壁。 “哥……”高晴不安地叫了一声,此时她突然发现,散出去的意识,感受到哥哥的,是那排山倒海的伤心和沉坠,压得她都痛了。 这多年,他独自吞咽下所有砂石,磨砺成一颗颗珍珠,都供养给了她的身体。 如今自己的出院,仿佛要磨去他眼底最后一点温润的光。 高晴想起小时候玩过的一种发条玩具,拧紧了,能疯狂地跑跳很久。可一旦动力耗尽,它就停在那里,连最后一下抽搐都不会有。 哥哥现在所有的力气、情绪,甚至为生存而绷紧的那根弦,虽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高晴能感知到,它们正在慢慢褪去。像过度拉伸的弓弦,纤维一根根无声地崩解,最终失去了所有张力与回响。 强弩之末—— 一阵凉意慢慢爬上高晴的脊背,她立马停止住了她下午还设想过的所有的一厢情愿,鼓励哥哥去约会,怂恿哥哥去谈恋爱,引导哥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些都不重要。 一身冷汗的高晴拉过哥哥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知道你已经为我耗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力气。现在,你好好休养生息,洪水滔天也不管了,什么都不要管。” 高途被妹妹说的都愣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虽然说辞职,也不是现在就不管的。” “那就只上班,其他都不要管,谁找你,你就说冬天来了,你要冬眠。”高晴看着哥哥,“我是说真的,你得冬眠。” 高途看着妹妹,无奈地笑了笑,“怎么眠?” “从今天开始,你想探出头来看看就看看,不想,就原地待着。现在我是咱们家家长,有事找我来签字,我罩着你。” 高途有些宠溺地笑了笑,“好,以后家里大小事,都听你的。签字我来模仿,你就负责撑腰。” 高途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唱给他们的童谣—— 高高山上一棵麻, 两个蛐蛐儿往上爬。 一个蛐蛐儿爱喝酒。 一个蛐蛐儿爱喝茶。 酒也喝不了, 茶也喝不了, 支起鼓来唱山歌, 唱得好来别说好, 唱得不好别打我。 —— 第七部,完。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文字和情绪的幽微丨《玫瑰苦刑》创作手记 1 第七部结束,44.3万字,开更到现在,距离“一怒为蓝颜”,愤而ALL线的时候,正好三个月。 当这念头,从我手下以字句落成章节,再汇聚成情节,最后生长成了现在的《玫瑰苦刑》,好像,最开始的那种自豪感越来越少。 甚至,有时回去找布下的钩子,会有种分裂感。 因为会发现,当章那种情绪、气口或者情节,为什么没有再延展。 这时候,就要想想最开始的豪情,用它来镇压自己的这种审视感。 自我审视杀伤力真的很大,我可是自认能“绝对掌控”的人。这种写作者的博弈,估计将会持续到完结为止。 2 第六部甩了哥哥们的线,第七部又甩了一条长线。这下,人物就真走远了。 这样做的原因有很多,第一,现实里太忙,若不这样拉住让自己有个惦记的,绝对会弃坑;第二,被人骂的有点逆反了,不让写,偏要放个长线来气那些人;第三,情节需要,人物咋也得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平平平平平的,还没有长到。 因为这条线,读者反应不一,有的很喜欢,觉得是走自己的路,也有的反对,不想离开原本的圈子。不过没办法,也不是第七部才这样的,从第一部冒出盛少游的山南之行、郑与山的风岛旧事、花咏的玫瑰的时候,这篇就是唠另外的嗑儿去了。 3 这一部,小郑总的戏份很吃亏,126(审问)127(暴君),这里我设置过B版,想过,由谁来执行这个伤害,但没有下一候选人。和第三部分的创作手记的理由一样,郑与山就严丝合缝地长那个节口上了。 情节需要伤害,但我不喜欢直接写伤害的戏份,这是我的叙事伦理。也有种没有在笔下写出来,就不成立的自欺欺人。所以用衬托在写这种伤害的穿透力,如果一个爱高途也是他接受过的人,还会让他难受,那么…… 我不觉得是小郑总这个人物写砸了,如果只有三部,他是圣人,可以。到了后面,还岿然不动的圣人,就有些说不通了。 好像很早开始,我就在铺他的线了,78(生命体),他让高途解释韩越的告白,90(接狗),他质问高途为什么来喝酒,107(决心),以及补述的沈文琅收到戒指图片,再到123(失联),他最先看到高途的狼狈却无法靠近,出现126(审问),我觉得不突兀。 但毕竟这是出自我这个暴君的一厢情愿和强硬,为了不出现“刺杀小说家”,所以调头我给他补充了面对自身阴影的132(面目)和133(天平)。 4 现在,比较少回应读者的留言。 一是真的忙,顾不上,二是自己的一些写作人物想法在变化。 上一节说了郑与山的,这里再说说盛少游和花咏的。 之前的两部完结和六部完结,因为体量考量,不想往长写,所以盛少游是不那么积极的,而花咏,也是想一把折了的。 但当写到第六部,状态冲破后,不以多少字数完结为目标的时候,对这两个人物的态度,就变了。就是平常说的,啥啥不管,你只看人物本身,值不值得你去写。 于是,118(旧梦),119(桃源),122(礼物),咔咔咔,把盛少游、沈文琅、花咏,分别都往起捞了一把。 为什么沈文琅也要捞呢,一是他正好在动线上,顺手方便还快速;二是因为如果不捞,后面又会出现别人一骑绝尘,他在及格线上跑马追。干脆就就着情节动线,在130(覆盖)131(形状)完全给提前加持了。 5 因为第六部的“动乱”,所以第七部在“乱动”,但想写的还是写出来了。就是为了给高途一个底气,写出高晴。 整体算起来,其实高晴出场的很少,但在动线上,24(妹妹是妈妈要告诉我的话)102(骨头)125(庆贺)135(冬眠),其实我自己是花了很大气力在写的。 想把这块儿的给高途补起来,甚至,因为高晴生病这个要素钉得太狠,没办法,在这一阶段转移了花咏的感知能力(后期这个能力花咏会恢复)。 结束的时候,引用了童谣《高高山上》,原诗是童趣和节律,没有具体意义,但放在这里,就是给高途和高晴的,“两个蛐蛐儿往上爬”。 6 看到两个读者评论,让我有种幽微的情绪被感知到的奇妙。 一个是110(护送),“这章反复看了好几遍,每次心都非常难受”。 一个是135(冬眠),“居然最心疼的一集”。 写这两章的时候,为了剧情,其实这种难过着墨不多,甚至正气的一面占多。但我自己有一种难过附着在章节的缝隙里,一个是花咏的坦白前夜,最后的告别(当时准备完全折断这个角色);一个是高途的目标完成,人生的失序。 这种被看到,大约是创作者获得的最高奖赏,因为文本可以有那么多元的解读,但你珍视的暗流,竟然被接收到了。 7 我不想探讨爱、责任、欺骗、创伤这些东西,只想给高途,建一个好点的平行世界,有一个更好的可能。但有时候,又真绕不过。 现在这小说,标签都All线了,都ABO了,都霸道总裁了,这么叠加悬浮的世界观里,肯定不钻现实主义那一套。实在绕不过,就算了,到现在,我认了。 上次说过,文本世界有自己的逻辑,文本人物有自己的欲望,文本情节有自己的出口。 我有时觉得是虚构小说,有时又觉得特别真实,无论怎样,高途走到哪里,站在完结线上的时候,才算数(或者也不算数)。 所以,现在,我不去想未来的事。 8 咱们《玫瑰苦刑》,第八部见。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灿烂 开完会,一进办公室,高途就看到坐在会客区的花咏。 花咏穿着浅色羊绒开衫,里面是白色衬衫,下身是同色系的长裤,整个人素净得很。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让没什么经验的沈延整个人脸都红了。 高途也有些瞬间的愣神。 太像了。 这场景,和在HS集团总裁办公室第一次见到“花秘书”时,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当时,他面前站着沈文琅。 那天的花咏,着一身白,身段窄瘦,人很漂亮,像个瓷娃娃,让高途觉得他很安静、脆弱,当时他带着花咏一路介绍,Omega特有的气质,在那天的HS集团上下掀起了不小的话题,现在…… 看高途也有点愣神,沈延跟在后面,有些为难地开口,“高总,这位先生说他也是您选定的贴身秘书……” 高途现在是天机生物实际上的负责人,有不止一个秘书助理再正常不过。可沈延的语气里透着为难,显然是因为眼前这位太过特殊——特殊到沈延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花咏这次却没有咄咄逼人,他温柔地笑道,“文琅总说姚溪对接一些核心要务可能力不从心,让我来协助您一段时间。很快……我就会回去的。” 高途定了定神,对沈延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沈延如释重负,又打量了花咏一眼,迅速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一时忽然变得沉默。 高途站在原地,没有动。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场景,虽然他已经不意外,但花咏出现在他办公室说要做他的秘书这件事,还是…… 花咏也没有起身,他只是仰着脸看高途,嘴角维持着一点点笑的弧度。 那笑容和他以前作为“花秘书”时的温柔谦和不同,也和他说明真身后作为Enigma时的疏离冷冽不同。这是一种……带着歉意的、近乎小心翼翼的微笑。 花咏目光落在高途脸上,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 “高途,你知道,这是个幌子,”花咏语气轻柔,“等我不再需要借助‘普罗米修斯之釜’实验室的设备和保密性来调理……我就会回去的。” 他界限划的很清,这不是长久的安排,只是暂时功能性的合作。 常屿和高途聊过,花咏现在需要靠顾教授的团队特别是江临解决信息素反噬的问题。 高途轻声问,“这是沈文琅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花咏叹了口气,也不隐瞒,“我的意思。他……同意了。” 同意。 高途咀嚼着这两个字。 以沈文琅的性格,以现在他们之间复杂难言的关系,这个同意…… 高途大概知道,沈文琅怕他有疏忽,而花咏在这里,有常屿的人加入保护,会多一道屏障。 而现在,花咏坐在他面前,用他最温和的方式解释着这个安排。甚至主动强调很快回去,像是在提前安抚高途可能产生的不安。 “花咏,你不用这样。” 花咏微微偏头,像是没听懂,“嗯?”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高途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里是天机生物,你有权使用这里的资源,不需要以任何人的秘书身份。” 高途这话说得很诚恳。 花咏别说用实验室,就算他要直接介入管理,也完全有资格。 花咏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高途。”花咏站起身,走到高途的办公桌前,隔着那张宽大的桌子,与高途对视,“我不是来行使股东权利的。我是来……工作的。以花咏的身份,做你的秘书,协助你处理姚溪目前还处理不了的那些事情。”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样安排会让你很为难。我不是心机地非要到你面前刷存在感,也不是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接近你。” 花咏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自嘲,“我只是……想尽快恢复。信息素反噬比我想象的更顽固,之前有点掉以轻心。现在,我需要一个绝对保密的环境,持续地进行调理和监测。天机生物这里,刚刚好。” 他抬起眼看着高途,“而做你的秘书,是最好的掩护。不会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测,也能让我名正言顺地长时间待在这里,使用实验室。” “你可以直接用实验室,秘书就不需要……”高途的话没说完。 “也需要。”花咏打断他,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高途,就算是掩护,也需要的。我们之间……已经够复杂了。就让我以秘书的身份来吧,公事公办。相信我,你的‘启明计划’,如果有我在,你会减少头疼次数的。” 高途看着花咏,这个曾经用谎言织就温柔陷阱,却又为他妹妹付出近乎自毁代价的人。现在,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主动要求用最职业的方式,重新定义他们的关系。 “花咏,”高途轻声说,“你不用这样。你不用……为那件事道歉到这种程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信息素像一个沉重的砝码,压在他们之间,让所有对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让所有靠近都带着负罪感。 花咏却笑了,“不是道歉到这种程度,高途,是我需要这样。我需要一个明确的、有边界的位置,才能安心地待在你身边……工作。否则,我会一直觉得亏欠,觉得尴尬,觉得……不配站在这里。” “高途,对不起。”花咏看着他,“我当初的欺骗,自作主张给高晴信息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团乱麻。我想过其他可能,可好像,这是在暗处的我最妙的棋。让你又看到我算计的一面,我真的……很抱歉。” 花咏诚恳地低下头,他这样摊开来,反倒让高途的心猛地一缩。 高途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花咏,正在用他所能做到的最笨拙、最吃力的方式,试图在自己这片废墟上,清理出一小块可以立足的平地。 不是为了重建什么。 只是为了,不再让废墟继续坍塌。 高途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似乎又移动了一些,照亮了花咏半边脸颊,能看见他明暗分明的脸。 目前,让花咏以秘书身份,既能名正言顺地使用实验室,倒也能……让自己有个照应。 “礼物。”高途忽然开口。 花咏愣了一下,眼神茫然。 “你说过,”高途看着他,“如果我觉得为难,可以拿礼物次数抵消。” 花咏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那里面泛起难以形容的情绪。 “嗯。”花咏轻轻点头,“我说过。” “那么,”高途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这次你来天机,以秘书身份工作,算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礼物。” 这下该花咏愣神了,他想过几种情形,冷淡的接受,礼貌的拒绝,不置一词的沉默,但现在,他兑换了一份来自高途的礼物。 “为什么?”花咏忍不住问。 “因为,比起其他——比起尴尬,比起为难,比起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我最希望的,是你早点康复。”高途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花咏,别再说道歉了,也别说自己算计了,这是目前对你康复最有利的选择。而我,希望看到你康复。” 不是原谅。 不是回到从前。 甚至不是朋友间的关心。 只是一种更基础、更朴素的情感,不希望他继续承受痛苦。 高途很认真地对花咏说,“我答应了,你来做秘书的事情。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调理。在天机生物,你首先是需要康复的病人,其次才是我的秘书。这个顺序,不能乱。” 这来自高途的第一份礼物,让花咏原本有些晦暗的心情,立马天宽地广。 “办公室我会让沈延安排,你的时间表确定后,让常屿同步一份给我。需要配合安排或者对外的场合,我会和你对接,这样可以吗,花秘书?” 花咏看着高途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那挺直的鼻梁,此时说完,微微抿着的嘴唇,看向自己那等待答复的眼神…… 他的心,像随波逐流的水草,在高途这汪温柔和温暖里游弋着飘摇。 之前,在HS集团,高途也是这样坐在办公桌后,给他交代工作。那时候他是沈文琅新来的“花秘书”,是高途需要照顾和提点的、柔弱的Omega同事。 而现在,他是花咏,是高途的“花秘书”,他知道自己的算计,知道自己的脆弱,知道自己Enigma身份。虽然自己是不被高途需要的身份,但现在,他是高途答应了,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虽然前面还有漫长的康复之路,虽然他们之间那些纠葛尚未厘清,虽然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 但至少此刻,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办公室里,花咏获得了一个新的起点,以真实身份,重新认识彼此的开始。 连信息素反噬和愧疚而冻结的身体的一部分,在这一刻,好像也被敲开了缝隙。 “可以,高总。”花咏笑着回答。 他整个人那张扬明媚起来的样子,高途从未见过。 花咏转身,走向门口。 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高途,眼里是戏谑的审视,“高总,你这次的秘书,是真的Beta吧?” 高途整个人一时都呆了,等他反应过来,根本不等他回答的花咏早已经笑着出去了。 高途捏捏眉心,他就知道,这是属于一给阳光就灿烂那一拨的。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烽火 极昼的包厢里,光线有些暗,盛少游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里握着酒杯,带着一股高途前所未见的紧绷的疲惫。 高途关上门,走到他身边。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混杂着盛少游此刻有些躁动的Alpha信息素,苦橙和朗姆酒的气味,像热带果园里灿烈的芳香。 重逢这么久,高途还没有见过盛少游这样失控过。从来只有他一次又一次狼狈地出现在盛少游跟前。 “来了。”盛少游招呼了一声高途,把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 高途应了一声,安静地在他对面坐下。 一时,沉默在酒意中发酵。 半晌,盛少游才有些苦涩地开口,“实在扛不住了,想找人诉诉苦,又怕别人人前安慰,背后笑话,到底,翻出你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了……” 后面的话,盛少游没在解释,说什么呢,说之前也有压力大的时候,那时就找伴游纾解,还是说自己一个Alpha,也是第一次找Omega诉苦。 高途不以为意,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嗯,我来了。你说,我保准不笑你。要不,我也陪你喝一点,这样我喝醉了,也就不记得你说什么了。” 盛少游想起高途那两次喝醉后的样子,不由想笑。同时,又被他这话里的逻辑绕得有点懵,高途是怎么想的,他这喝醉了,不知道自己说什么,那自己是不是也就没有诉苦效果…… 这边盛少游愣怔了一下,那边高途却麻利地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二话不说已经喝开了。 盛少游赶紧站起身一把抢过高途的杯子,“你那小酒量,我这酒你能喝吗?” 果然,高途被这两口烈酒激得直吐舌头,又没有外人,忍不住拿手直冲嘴里扇风。 “我真是……服了!” 盛少游也顾不得自己的苦楚,给高途拿水拿冰块递毛巾,一番忙碌下来,之前的情绪竟然好了许多。 盛少游都怀疑,高途这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看着高途那飞快变得发红的脸,盛少游就知道,这完全就是笨兔子对这酒劲的预估不足,“高途,你一个喝果酒的,你看看你……” 高途一边赶紧喝水,一边眼泪汪汪的点头,然后又大幅度的摇头,等感觉自己好些,才开口,“我以为这个颜色的酒……”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毕竟他那半吊子的喝酒经验,实在也不值得炫耀和推广。 好不容易缓解过来,他才捡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少游,你怎么了,说说吧……” “今天,冒出位叔公,听说当年和我爸一起打江山,后来被挤出核心圈,这些年一直龟缩在南边养老的。” 高途知道这位——老派、守旧,一肚子的家族伦理、长幼有序。 无他,在这个他主导的话语体系里,他排号排的前而已。 这人出山,绝非好事。 “他拄着拐杖,站在我办公室,指着我的鼻子说,盛放还没咽气呢,你就容不下自己亲弟弟?少清再不懂事,也是盛家的血脉,你赶尽杀绝,就不怕寒了底下老人的心?就不怕……将来下去了,没脸见你爸?你之前刻薄寡恩、不容手足的名声还没有散下去,现在又来造孽……” “我跟他说,商业归商业,亲情归亲情。盛少清碰了不该碰的线,动了不该动的人,我清理门户,有什么不对?你猜那老东西说什么?”盛少游模仿着那种苍老又自以为是的腔调,“‘少游啊,你是S级Alpha,是盛家未来的家主,你要有容人之量。少清那孩子,不就是年轻气盛,犯了点小错?你当哥哥的,多教导,多担待,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盛家内斗,让人看笑话!’” 盛少游猛地将酒杯顿在旁边的矮几上,“小错?他勾结外人,把你绑走,这叫小错?这几天揪着花咏,说我倾心对家的Omega秘书,泼尽脏水,想把水搅浑,这叫小错?他们永远是这样!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只要利益足够大,什么都可以是小错,都可以被担待!” 越说,盛少游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酒意而拔高,在空旷的包厢里回荡,带着愤怒与委屈。 是的,委屈。 高途看出来了,盛少游骨子里是个正人君子,看似拥有一切,叱咤风云,虽然有手段看得透,可此刻还是像一头被家族规矩、长辈压力和亲人背叛困住的兽,獠牙锋利,却挣脱不得。 他说着要和盛家势不两立,恨盛放的背叛,恨盛少清,可到现在为止,他还被他们伤害裹挟,被他们耗尽心力,还要把盛少清搅和的烂摊子,一一收拾,不让动摇根基。 盛少游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合乎规矩,赢得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元老无话可说。 这时候,高途反倒希望,他真的是一个混不吝的人,不要那么有君子风度。 之前盛少游一直游刃有余,从未如此过,大约是因为从盛少清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开始,盛少游不再隐忍,直接为他这事,做由头和盛少清撕破脸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少游,他们用家族、亲情绑架你,用规矩束缚你,是因为他们知道,正面拼商业手腕,拼不过你。他们只能用这些软刀子,来消耗你,拖垮你。” “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除非我把所有反对的人都清理掉,否则……”盛少游没再说下去。 高途很清楚,反对的人,一部分是真的指望帮盛少清分杯羹,可有一部分,完全是趁浑水摸鱼,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少游,咱们将启明计划完全实体落地吧,这样,能让所有人都闭嘴。”高途坚定地说。 盛少游眯起眼,这个计划触动太多固有利益,推进不易,所以高途一直是稳扎稳打。 “提前?高途,这很冒险。前期铺垫够吗?阻力会非常大。” “有阻力,但也不到冒险的程度。但现在,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怎么说?” “第一,你高调推动一个具有巨大社会正向意义的项目,会极大转移焦点,塑造你‘有担当、有格局’的继承者形象。那些指责你不顾手足的人,会很难再开口——因为你正在做一件对家族声誉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事。” “第二,盛少清和那些元老,他们的利益盘根错节,主要在传统领域。启明计划瞄准的是新兴的、他们不熟悉甚至轻视的领域。我们提前启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想阻挠时,我们已经站稳了脚跟,形成了声势。” “第三,”高途深吸一口气,“我需要这个项目,尽快做出成绩,做出影响力。等离开的时候……” 盛少游的心脏猛地一跳,“离开?” “那是后话了,就说现在这个吧,咱们现在实体落地,怎么样?流程推进我会很快,前期准备都到位了……” 盛少游看着高途,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那点烈酒还是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眼中那簇为了自己而熊熊燃烧的、决绝的火焰。 刚才那些憋闷、愤怒、委屈,都被这火焰灼烧殆尽了。 高途不是在给他出主意,他在用他自己最珍视的理想,用他小心翼翼筹备的心血,作为武器和盾牌,放在他面前,来替他挡那些明枪暗箭。 “高途……”盛少游的声音哽了一下,他伸手,似乎想碰碰高途的脸,却又在半途停住,转而用力抹了把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这计划对你多重要?你准备了多久?如果因为提前启动而出任何岔子……” “我知道。”高途笑了,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和不容动摇的明亮,“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少游,你帮过我很多次。现在你遇到麻烦,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而且,这不只是为了你。启明计划早晚要落地,现在未必不是天意。” 未必不是天意? 说这话的高途,如出鞘利剑一样,扛起一切,在为他点燃烽火。 盛少游感到一股滚烫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那是被理解、被支持、被毫无保留地护着的感觉。 “好。老子早就看那些老东西不顺眼了!不就是提前启动吗?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钱,人,资源,集团给不了,我盛少游个人掏腰包也给足你!” “不用你个人掏腰包,这是盛家下一代掌门人,在践行新的商业伦理和社会责任。”高途拉着他坐下,“你先醒醒酒,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哪些环节可以提速,哪些人可以先争取过来……” 盛少游明明是找高途诉苦的,可在这酒气未散的时候,却已经蒸腾出一种并肩作战的炽热与决心。看着高途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记录要点的侧脸,灯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出浅浅的剪影。 盛少游突然觉得,那些来自家族的压力、弟弟的背叛、元老的指责,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他有高途。 有这个愿意为他将心血提前押上赌桌,为他点燃烽火、劈开前路的人。 世界那么大,你不能什么都要。 这,就够了。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伪装 聊得太尽兴,盛少游又喝了些酒,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手伸到准备离开的高途面前。 高途看着盛少游掌心向上,这近乎孩子气讨要的动作。他往前两步,很轻地抱了抱盛少游。 这是一个克制,带着安抚意味的拥抱,像朋友,像伙伴。 盛少游的手臂却瞬间收紧,将高途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抵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 高途身上有极淡的像雨后的草木的气味,大约是他用来伪装用的淡香水,但即便如此,也能驱散些许包厢里的沉闷和盛少游的烦躁。 “不够。”盛少游在他耳边闷声说。 高途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没有挣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盛少游的背。 “盛少游,”高途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调侃,“你以前说的,Omega不要和一个Alpha单独待在密闭空间。现在我和一个……疑似醉酒的家伙待在一起,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盛少游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震动着胸膛,也传递到高途身上。 “我又没醉。”他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的执拗,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真醉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不会叫你来的。”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像自言自语,“真醉了……我怕我会做更过分的事。” 高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能感觉到盛少游身上传来的热度,还有那随着呼吸起伏,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 因为盛少游,眼下这个拥抱早已超出了安慰的范畴,带着Alpha本能里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只是被主人用残存的理智和……某种珍惜,强行压制着。 高途没有推开,他忽然问了一个盘旋在心底许久却从未问出口的问题,“盛少游,你真的喜欢我吗?” 盛少游的身体似乎僵了。 高途继续说,声音很轻,“你喜欢什么样的没有?漂亮、顺从、家世好、信息素匹配……你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人。为什么……” “他们又不是高途。”盛少游打断他,声音闷闷的,“怎么了,世界这么大,还不许我喜欢一个高途?” 这回答,霸道又无理,像小孩子护着唯一的宝贝。 高途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你这么胡搅蛮缠,就是醉了,还不承认。没有别人,高途……不让你喜欢高途。” 这话说得别扭又混乱,像在跟另一个自己辩论。盛少游却听懂了,他松开手臂,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着高途。 “你管不着。”盛少游抬手,用指背很轻地蹭了蹭高途的脸颊,动作带着酒后的笨拙,“我也管不着。是心要喜欢的,它不跳动了,我就不喜欢了。” 这话说得近乎蛮横,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真诚。 心要喜欢。 所以,无能为力。 高途抬起头,想说什么,却直直撞进盛少游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素日的张扬不羁,只剩近乎虔诚的专注。 然后,盛少游低下头,吻了他。 很浅的一个吻。 像清风经过山巅,像蜻蜓掠过湖面。 带着未散的酒气,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珍重。 没有深入,没有侵略,只是唇瓣短暂而轻柔的贴合,停留了几秒,便离开了。 高途又不会呼吸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只剩下唇上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和萦绕的属于盛少游的混合着烈酒的信息素的味道。 盛少游看着他有些退缩的样子,“高途,我等你。等你习惯我的存在,我的拥抱,我的吻……甚至,我的爱。” 不是“喜欢”,是“爱”。 等高途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时,他的心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习惯?爱?怎么能用这么深情的话把那么磅礴的事说得这样简单? 高途眼里隐隐有些泪意,“你不会觉得……我在背叛你吗?在我……可能对别人也有感情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告诉过你了,我和他们……” 盛少游知道,他说的是沈文琅,是郑与山,甚至是……花咏。 这个有些残酷的问题,被高途自己如此说出来的时候,盛少游有些难受。 沈文琅那天说,“你想让他切割哪一面,就逼他去选择吧,他会玉石俱焚,什么都不要。” 盛少游当时还觉得沈文琅危言耸听,但此时,他听出了高途的自厌。 一时,盛少游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这最脆弱,最不堪言说的部分,他却不想就此模糊过去。 “会难过。想到你可能也在别人怀里,想到你可能也为别人动心……这里,”他拉着高途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会像被撕开一样,很疼,很难过。” 高途的手指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重而快速的心跳。 “但是,”盛少游握住他的手,目光锁住高途的眼睛,“谁让我……没有一直在你身边呢?” 没有指责,没有怨怼,只有一种近乎认命又深沉的遗憾。 “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在你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我没有一直陪着你。所以,我好像……没资格也没胆量要求你,只看着我一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高途,我出现的太晚,错过的又太多。”盛少游苦笑着,那笑容里有他从不示人的落寞,“所以,我只能等。等你慢慢看清楚,等你做出选择。或者……就是单纯等你习惯到,再也离不开我。”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刚刚过分亲密的距离。 “你不用为其他人烦恼,也不用为我烦恼,我并不觉得是背叛,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瞒着我。” 盛少游转过身,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晃动着杯子,任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做花花公子,我有经验。”他侧过脸,对高途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我教你啊,你慢慢挑,仔细选,不用急着给谁答案。反正,留不住的就会自己出局。” “那……那……谁也不肯退出去呢?” 盛少游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做你的花花公子啊。所以,我说你是花花公子,你还不信。” 他放下酒杯,转过身,重新走向高途。 这次他的步伐很慢,像猎豹逼近猎物。 高途下意识地想后退,却碰到了沙发边缘,退无可退。 盛少游在他面前停下,“在等待的时候,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他伸手,不是拥抱,而是用拇指,极轻地蹭过高途的下唇——刚才被他吻过的地方。 那触感很轻,却引得高途浑身一颤,猛地偏头躲开,耳根红得滴血,“盛少游!” “嗯?”盛少游答应着,手上动作却并不放下。 “别.....别这样。” “别哪样?”盛少游顺势抓住他推拒的手,“别碰你?别说等你?别喜欢你?还是别爱你?” 他的每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高途此时最敏感的神经上。 高途想抽回手,却被盛少游握得更紧。Alpha的体温和力量透过皮肤传来,让他心跳失序。 “你明明知道……”高途的声音有些发颤,“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不是你否认了就算的,伪装没有意义。”盛少游打断他,忽然俯身,这次没有吻他,而是将嘴唇贴在他耳边,“高途,你的身体比你的嘴、你的心都诚实。”他说着,另一只手虚虚环上高途的腰,没有用力,却是一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姿势。 “刚才我抱你的时候,你没有立刻推开。我吻你的时候,你愣了一下,但没有咬我。”盛少游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一点点拆穿高途的伪装,“现在,你的脉搏在我手底下跳得这么快……高途,说谎,可是要长长鼻子的。” 高途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想说这只是惊吓,是酒精作用,是盛少游太近了,近到他所有细微的反应都无所遁形。 高途也就如此说了,“那是因为你……你太突然了……” “好,”盛少游从善如流地点头,嘴唇几乎擦过他的耳垂,“那下次我提前申请。比如现在,高途,我能再抱你一下吗?就一下。” 盛少游眼神里有戏谑,有试探,可看着高途眼神迷茫,他又把自己那丝期待给压了下去。 “高途,在情场上,你可以自省,可以是小白兔,但不能是自省的小白兔……” 就在这时,“哒”的一声轻响,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郑与山站在门口,一手还握着门把,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太真切。 “不好意思,高途,我听下面的人说你来了……” 盛少游放开高途,扫了郑与山一眼,“我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听下面的人说呢?”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冷焰 郑与山像专在夜晚猎食的动物,安静地扫过包厢内的情形,盛少游几乎将高途圈在怀里的姿势,高途泛红的耳根,两人之间那令人遐想的距离。 不过,他的视线只在高途身上,仿佛盛少游是包厢里的一件家具。 高途心跳如鼓,大脑飞速运转着该如何解释这个场景。 可话到嘴边,他放弃了,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也没有什么立场解释。 拥抱是真的,吻是真的,盛少游泛起的爱意,好像也是真的。 他看着郑与山,又看看盛少游,最后只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你们……” 郑与山终于将视线转向盛少游,又回到高途脸上,“你担心我打他,还是他打我?”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卸掉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但,高途愣住了。 郑与山脸上那种近乎从容的笑,盛少游那虽然恼火被打断却又放松的姿态,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早就悉知彼此爱慕的心态了,他们只是都在等,等自己意识到这一点。 说不清是不安还是羞恼的情绪涌上心头,高途跺跺脚,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烦躁,“你们Alpha的事,我一个Omega管得着吗?” 可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幼稚。 于是,脑子里一片混乱的高途,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 盛少游笑了,笑声低沉而愉悦,带着点纵容的意味,“你管不着谁管得着?你现在管一下,我们都听你的。” 高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盛少游!” “在呢。”盛少游好整以暇地应着,眼神却始终盯着郑与山。 郑与山终于完全踏了进来,声音温和,“高途,你先回去。我和少游聊一会儿。” 高途警惕地看着他,“聊什么?” “Alpha之间的事。”郑与山避重就轻,“你放心,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在这里动手。” 盛少游也轻轻拍了拍高途的肩膀,“去吧。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 高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何况,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场因为自己而起的对话。 “你们……”高途咬了咬下唇,“不能发生肢体冲突。” “我又不喜欢他,”盛少游耸耸肩,“和他冲什么突什么?你放宽心吧。” 郑与山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高途可以走了。 高途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拿起自己的外套,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 这一次,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 上次,只两个人这样想聊聊的场合,还是好几年前,在国外。 说起来,盛少游成年后,交的算得上真朋友的人,大约只有郑与山。他当时被放逐,有时得过且过,有时发愤图强,有时游戏人间。 有一天,听说留学生里来了个极具个人魅力的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稚子,都是他的粉丝,甚至学院里那几只傲娇不理人的猫猫狗狗,都会特意每天去偶遇上他才会往别处走。 热烈的盛少游就这样慕名,去认识了寡淡的郑与山。 对,寡淡。 两人熟识后,盛少游就是这样评价郑与山的,郑与山欣然领受,还夸他有眼光。 后来盛少游被召回江沪,在盛家,一身反骨,孤立无援。 郑与山没有少为他援手,人情世故,铺桥搭路,稳送东风,暗点生门——盛少游能那么快在盛放生物站住跟脚,这里面是少不了郑与山一份大力的。 盛少游重新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又倒了另一杯,推到郑与山面前。 郑与山没有拒绝,在盛少游对面坐下。 “现在想想,你当时说要回国去守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高途了?”盛少游率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比你以为的还要早。”郑与山说得很平静,“他还没进HS集团,还没做沈文琅助理,甚至,还没有上大学。” 盛少游的手指在杯沿上游移开,“那时候你就……”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不一样。但我做了一些事情后,又什么都没做。那时候还小,会觉得,有些感情放在心里就好。” “然后呢?”盛少游的语气里带上了像是嫉妒的情绪,“等来了他暗恋沈文琅?等到他伤心,身边有了空位,你就抓住了机会?” 郑与山的眼神暗了暗,“现在想来,那机会也不算太好。” “在他身边,看着他为别人痛苦,为别人挣扎,然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温柔地伸出手,好受吗?”盛少游喝了口酒。 “你现在,好受吗?”郑与山没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拿起酒杯,和盛少游遥遥对碰了一下,也喝了一口。 “少游,我一直在他身边,想在他需要的时候,趁虚而入,可这多年,他把自己扎的太牢固了。如果不是花咏一通搅和,我大约也还是就站在他身边而已。” 盛少游却不共情郑与山这话里的心酸,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种志得意满,“说得真好听。那现在呢?现在你在这里,打断我们,是想告诉我什么?想告诉我没戏?想让我退出?还是想和我公平竞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郑与山沉默了片刻,“盛少游,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宣战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你是认真的吗?” 盛少游挑眉,“什么意思?” “你对高途。”郑与山抬起眼,目光如炬,“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觉得征服这样一个伪装的Omega很有挑战性?要知道,你莺莺燕燕的名单……你盛少游不缺人围着你转。” “郑与山,你过分了啊!”盛少游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怒气,“我十三岁就知道他是Omega,还用我现在去演征服伪装的戏码?如果这世上总有人要碾碎高途苦苦支撑的骄傲,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我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盛少游又举杯,自顾自在郑与山的杯子上碰了一下,饮下一口愁绪,“我虽然出现的晚,但我敢说,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珍视他,呵护他,甚至,纵容他。我唯一的污点,就是无法追回的过去。” 想起这个,盛少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吗,他觉得我辜负了花咏,欺负了花咏,张牙舞爪的来找我的麻烦,罪名就是,花花公子。” “所以,我可以很气壮地回答你的问题,”盛少游看向郑与山,眼神锐利而认真,“我不是因为征服欲,也不是因为觉得高途特别,所以想收藏这一类型的人。重逢起,慢慢有交集后,我就觉得,他应该被好好保护,应该被爱,应该得到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而我,”他轻轻说,“想成为那个给他这些东西的人。” 郑与山很少见盛少游这样的认真且坦荡,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那你应该知道,高途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盛少游说,“他心里不止一个人。有沈文琅,有你,甚至可能有花咏。他比他想象的看不清自己,但比想象的还要信任我,你们那些糊涂账,前因后果,他都告诉我了。” 这时,该郑与山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了。 盛少游见他如此,“高途还说,他不要家庭,也不会有孩子,会一个人,孤独终老。他说,现在这样的局面,是他软弱,是他贪恋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一点温暖。” 郑与山眼神暗了暗,“我知道他对感情有很深的恐惧,他怕承诺,怕依赖,怕抛弃,怕背叛,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但我不知道,现在,他还这么年轻,就开始在倒数时间和温暖了吗?” “所以,我和你们不一样。”盛少游挑眉,“郑与山,在那之前,我或许还想和你们争上一争。可那之后,连那个满嘴没句真话的花咏我都忍了。谁要费尽心力得到他?谁在他身上花费心思?谁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刻意出现在他身边?都无所谓。我不会逼他,不会给他压力,不会让他觉得必须在我和别人之间做选择。因为,凭我自己,已经拉不住他了。” 郑与山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爱是需要勇气的。”盛少游继续说,语气里带着近乎残酷的清醒,“可高途那样的性格,他永远不可能主动走向任何人!或许,他能主动走向沈文琅,但今天,他说他要离开……你看他还是平常自持的样子,却又那样自厌。现在,连这一点,我也不能确信了。呵呵……谁能拉住他呢?” 这些话句句砸在郑与山心上,让他的脸色彻底白了。 之前,只有他滔滔不绝地把盛少游说得如此狼狈过。 盛少游看着如此的郑与山,又慢慢靠回沙发深处,语气缓和下来,“说这些,不是要打击你,或者显示我的先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个难题。” 郑与山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前些天做了错事,去和他道歉,他说他是个自卑反复的人,总在吝啬和恐惧。他说等他真的站起来的时候,就会给我一个答复,不会太久……” 听到此处,盛少游苦笑起来,“我大约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难怪,他说未必不是天意,原来,这天意……” 盛少游难受的说不下去了。 郑与山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要离开,谁也不选。这不明摆着吗,如果真和你有以后,他那么严谨,绝对不会有‘不会太久’这个期限。做完启明计划的落地启动,一期完成,可不就不会太久。他之前和我说要离开,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花咏那些破事儿受了委屈,可今天他说的离开,那明摆着……你觉得,除了高晴,他离开会带上我们谁?” “如果最后他选择了别人呢?”郑与山问。 “谁?这几个都不敢伸手去选,他会选谁?韩越?还是花咏那个假妹妹。” 郑与山又沉默了,看着盛少游,看着这个一向张扬跋扈的男人,此刻却推理出这样一个近乎理智的结果,他顿了顿,说,“你变了。” 盛少游却一点没有被夸奖的自豪,“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说完,又忍不住火气,“郑与山,你和沈文琅,就是两个废物,你俩还是那一套,交给时间和高途自己。交给时间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还不如花咏那个骗子三个月干的事情多。交给高途有什么用?他自己但凡有一点情场手段,会现在这样计划落跑退场?” 郑与山不由苦笑,“所以,让高途知道,他是值得被爱的没用。那样的方式只是安全,但很可能,永远没有结果。” “对,高途就像一簇冷焰。”盛少游看着自己的手。 冷焰,骨子里烧着倔强的幽蓝,表面覆着寡淡的霜,却又发出绚烂的光。 热烈从不外泄,只在无人窥见的深处,无声灼烧自己的骄傲与恐惧。 理性与温柔的悖论体,明亮,却无法被任何人真正取暖。 …… 高途临睡前,收到盛少游和郑与山的短信,内容都一样:你放心,我们很好。 而高途不知道的是,达成共识的时候,这两人的酒杯还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比较 江听澜的电话打来时,高途正在启明计划落地的第二次筹备会上。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高途瞥了一眼,没有立刻接起,而是继续听完姚溪关于媒体分级的建议,才拿起手机起身走到窗前。 “江先生,上午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平静,“高途,韩越死活要发歌,内容是关于你的。” 高途的目光落在窗外林立的高楼上,阳光在玻璃幕墙上反射过来,有些刺眼,“所以?” “你能不能和他见一面,谈谈?”江听澜顿了顿,“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你是他的经纪人,”高途转身,背对会议室里正在低声讨论的众人,“这应该是你的工作。我不能越界。” 花咏正低头记录着什么,却在高途说出“越界”二字时,笔尖停了一瞬。 电话里传来江听澜深吸一口气的声音,“这个歌曲一旦发布,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影响。歌词我看了,指向性很明显,虽然没用你的名字,但看过直播的人,都能看出来。” 高途无奈地一笑,“那你告诉韩越,不能总逮住我一个人威胁,我真挺忙的。” “……”江听澜一时没答上话。 “要发就发吧,”高途抚了下额角,“要到时实在影响过大,说不得,我也蹭他的热度,就地出个道。” 挂断电话,高途重新坐回了主位,“继续。” 会议结束时已快傍晚,姚溪和贺寒江留下来讨论嘉宾名单的最后一轮确认和确定座次,沈延则带着外宣团队去现场布置和准备前期细节图片和通稿,只有名义上的花咏,没有分配事务。 高途收拾好东西,走出会议室,跟在他旁边的花咏却叫住了他。 “发布会那天的西装,你准备好了吗?” 高途看了眼自己身上万年不变的深色套装,“就穿这个不行?” 花咏轻笑,“启明计划是未来几年最重要的项目,发布会当天会有超过五十家媒体到场。形象管理也是重要的一环。” 他看了眼手表,“我带你去一家店,裁缝师傅是老师傅,眼光不错,第三次筹备会的时候,就能做好。” 高途本想拒绝,但想想,最终点了点头。 那家店门面低调,推门而入却是别有洞天。 “花秘书。”一位中年裁缝迎了上来,笑容温和,“您预约的师傅正在里面等。” 两人被引至里间。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站在工作台旁,台面上铺着软尺、粉饼和各色针线。老师傅身后,一个年轻助手正在整理面料册,背对着他们。 “高先生,请站到台子上。”老师傅说着展开软尺。 老师傅一边为高途量身,一边向花咏解释不同面料和剪裁的特点。花咏认真听着,偶尔提出建议或询问细节。 年轻助手转过身来,开始根据老师傅报出的尺寸,从架子上取下几套样衣供高途试穿。他动作娴熟,沉默寡言,始终低着头。 试到第三套,那个助手帮穿衣时,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高途的手腕。就是那一瞬间,高途看见了——助手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清晰的戒痕。 眼前这只手上的戒痕,宽度、位置,都与记忆中的不那么吻合。但高途整个人背脊发凉,那助手转身去取另一件样衣,高途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身高不对。 眼前这人,比之前那个人高太多了。 但差不多的戒痕…… “这套怎么样?”花咏的声音拉回高途的思绪。 高途收回目光,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镜中的自己穿着合体的西装,面容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动的频率正在加快。 “还不错。”他说,声音平稳。 助手又拿来两套西装,都是深色系,剪裁略有不同。 高途突然转向花咏,用比平时稍大的音量说,“你陪我试完衣服还去和少游的约会吗?” 花咏愣了一下。 高途继续道,语气轻松得几乎刻意,“要不你和我一起吃饭?最近你总是陪他,太重色轻友了。” 花咏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进试衣区,假装帮高途整理衣领。 “这个领子有点老派了,我看看后面长度怎么样?”他说着,手指轻抚过高途的肩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怎么了?” 高途的目光瞥向助手的方向,对方正在整理衣架,看似专注,但耳朵的角度明显朝向这边。 “晚上想吃什么?”高途继续用正常音量说,“上次我们第一次去吃的私房菜可以吗?” 花咏的手指在他肩上轻轻按了按,表示明白。 “好,那晚上我就陪你吃饭。”他笑着说,声音很自然,“不过你得请客。” “当然。” 又试了几套后,花咏选定了两套,助手将最后一套西装挂回原处,退到工作台旁。 老师傅还在本子上记录尺寸,完全没注意到几人之间微妙的暗流。 结束走出几十米,高途才低声开口,“刚刚那个助手有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你说第一次去的那家店,不就是江恒,我已经拍了那个年轻人的照片,让常屿去跟了。” “戒痕。”高途说,“和之前那个人手上戒指的痕迹不是太一样,身高也不符。” “可能是同伙。”花咏望着缓缓驶过来的车辆,“或者他们有不同的成员负责不同的环节。” “那这个饭,我们还吃不吃?”花咏问,“要不,做戏做全套?” “我想想……”高途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他真是绑匪同伙,听到我和你单独吃饭,会不会采取行动?” 花咏明白了高途的意思,他笑了笑,“那就叫你的男朋友和我的男朋友来陪着吃饭吧。” 高途不明所以,看着花咏,整个人都呆住了。 “沈文琅和盛少游啊,”花咏看高途一脸呆滞,“我是HS的秘书,现在派来给你做秘书,我男朋友,就是盛少游。你男朋友,就是沈文琅。” 盛少游和花咏? 他和沈文琅? 这个组合?高途一时摸不着头脑。 花咏却一把拉住他,“走吧,吃饭,我已经订好了。” 到了饭店包厢,高途和花咏还没坐几分钟,就进来了三个人。 盛少游、沈文琅、郑与山。 高途看着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找不到头绪。 郑与山看着高途狐疑的面色,“怎么,你请客,不打算请我?” 高途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 沈文琅在他旁边坐下,半是招呼半是解释地对高途说,“正好我们在聊事情,说吃饭,就一起过来了。” 高途不疑有他,照着各人的口味和喜好,均衡地点了菜,又让单独给花咏加一盅汤。 做完这些,看一桌人四人都看着他,“你们……看我……看我干嘛?” 郑与山有些欣慰,“高途,你记得我的口味,有点感动。感觉这顿饭没白来。” “HS集团的秘书不是白当的,江沪有往来的,差不多的口味我都记得。”高途回答的倒很直白。 花咏在一旁笑了,“那我的口味你也记得。” “我们一起共事,吃过很多次午餐。”高途提醒他。 盛少游看这场面,也想插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见高途对他说,“你不挑食,好养活,我吃什么给你点什么。” 说完,高途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文琅。 沈文琅笑了笑,“怎么了,记得男朋友的口味要夸奖?我也记得你的。” 高途被这句话堵住,没搭腔。 都是场面上的人,要聊,话题很多,一时山南海北,一时宇宙星辰。 高途开始还听着,后来心就走了,想起裁缝店里那个奇怪的学徒。 “……把人在办公室吻晕了,傻瓜啊,一紧张就不会呼吸。” 高途反应过来,听到盛少游这后半句,人立马一激灵,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冲上头顶。 他下意识地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骨瓷茶杯边缘细腻的金线,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支点。 “哦?吻晕了?盛先生,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你的现任男朋友——还坐在这儿呢。你吻的,是哪位需要人工呼吸的幸运儿?” 花咏接话,全是调侃。 盛少游向后靠进椅背,“谁规定男朋友就得事事报备?倒是你,最近……吻了谁?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花咏笑容不变,语气坦然,“我吻谁了?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两人唇枪舌战,高途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沈文琅伸手拿过他面前的空茶杯,稳稳地斟上茶。 花咏像是忽然找到了转移火力的目标,盯向沈文琅,笑容无害,“文琅,别光看戏啊。轮到你了,初吻,给了谁?什么时候?坦白从宽。” 高途以为沈文琅不会加入他们这幼稚的谈话,可沈文琅却说开了,“初吻……不知道算不算。应该叫偷亲吧,有家便利店。暑假,有个男孩子在那里值夜班,太累了,趴在收银台后面睡着了。呼吸很轻,像只累极了的小动物。我没忍住,偷亲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高途,“他大概……一直都不知道。” 高途的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 他慌忙低头去捡,那……那不是他的梦吗? 沈文琅看着高途仓惶的动作,随即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喝茶、仿佛置身事外的郑与山,“与山呢?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应该没有这种‘偷香窃玉’的经历吧?” 郑与山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这还真没有。不过我的初吻,也很难界定。在风岛,有一次,有人哭不出来,后来睡着了,我看他难受,偷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高途一时如坐针毡,后背渗出细密的汗,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感觉自己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所以,”花咏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高途几乎要埋进桌面的脸上,笑容灿烂,“各位倒是都‘身体力行’过了,虽然方式各有千秋。那么,我们今晚的东道主,高途,你的初吻,献给了谁,还是哪段……浪漫的回忆?” 高途的脑子一片糨糊,那些被他们认领的瞬间在脑海里翻滚冲撞,此时每一个都让他羞窘。 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下,高途心一横,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吐出了两个字,“王子。” 盛少游呵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回答是沈文琅。郑与山,你家王子是狗生赢家啊!来,为我们高总独一无二、跨越物种的初吻体验,干一杯!” 沈文琅却没有拿杯子,他靠在高途耳边,轻声说,“高途,既然我们都分享了彼此的初吻记忆,不如做个数据分析——你逃跑后的孤独值,和我们四个人加起来的伤心值,哪个更高?”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救与赎 时间走得很慢,沈文琅在又一次看向腕表后,眉宇间的烦躁几乎凝成实质。 “盛少游到底还来不来?”他终是没忍住,语气不善地诘问花咏,近一上午的等待消磨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都快一上午了,也没什么动静。” 花咏姿态未变,依旧闲适地坐在沙发上,闻言,他走到酒柜旁,不紧不慢地为自己重新斟了半杯酒,语气悠然,“放心,他会来的。” “放什么心?有什么可放的?”沈文琅的火气被这句轻飘飘的话点燃,豁然转身,目光锐利地盯住花咏,“他这么畏畏缩缩的,昨天一天不够,今天还要耗我一天?花咏,你还真当我每天没事干,在这儿陪你过家家!” 面对沈文琅的怒火,花咏只是轻轻晃动着酒杯,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文琅,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的。”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紧闭的房门,“外面的人,现在可都以为我正在经历难熬的发情期,而你,沈文琅,HS集团的总裁,正贴心地守在我身边呢。” 他放下酒杯,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又无辜的姿态,“别怪我不提醒你,目前知道事情不是这个走向的,只有盛先生。你要是不按我的剧本坚持演完,那在所有人眼里,你可就真成了我的‘入幕之宾’了。这名声传出去……” “你……”沈文琅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一个倒仰,胸口剧烈起伏,竟无言以对。 他发现自己还真是被花咏彻底绕进了这个精心编织的套里,进退两难。 “走戏嘛,要有耐心。”花咏笑眯眯地欣赏着沈文琅的窘迫,“等我在盛先生那里身份确认,顺利过关,你就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江沪钻石王老五,谁也玷污不了你的英名。” “我怎么觉得,”沈文琅眯起眼,审视着眼前这张漂亮得过分也狡猾得过分的脸,“你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 花咏闻言,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带着点戏谑,“文琅,我都说了,你这是疑心病,得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你看,我多为你考虑,特意挑的高途不在公司的时候来办这件事。免得他看见,平白误会了你我。等盛先生一来,今天一过,我成了他的人,我这尊大佛,你不也就送走了?” “你这尊大佛,我就算送走了?”沈文琅语带嘲讽。 “自然。”花咏回眸,眼神清亮,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你还真当我每天没事干,就围着你沈总转?文琅,我也是很忙的。” 就在这时,花咏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他瞥了一眼,是常屿的信息,“盛先生到楼下了,独自一人。” 花咏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他迅速收起手机,对沈文琅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盛先生来了。记住,强硬,不留情面,把他对我的保护欲彻底激发出来。” 沈文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情绪,脸上恢复成冷硬疏离的表情,走到套房客厅中央站定。 片刻后,套房门外传来了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下克制的敲门声。 “进。”沈文琅的声音冷沉。 门被推开,盛少游站在门口。 他气息因走得急而微有些不稳,但眼神却先快速扫过整个房间,没有花咏,但套房有间半开半掩的房间里散出来馥郁的兰花香味。 随即,他的目光直直射向沈文琅。 “沈总,”盛少游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们谈谈。” 沈文琅按照剧本,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冷哼一声,“盛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如果是为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来求情,我看就不必了。” “沈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采用这种……控制人身自由的方式?花咏他是你的秘书,不是你的犯人!” “犯人?”沈文琅嗤笑一声,语气刻薄,“盛总倒是会替他开脱。窃取商业机密,这难道是一个普通秘书该做的事?我没直接把他送进去,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说巧不巧,正赶上发热期,我想,这么娇弱的Omega,或者在别的地方有点用处。” 盛少游历来最恨长了个Alpha性腺,就欺负Omega的人渣,亏他前两天那副伏低做小的来找自己给高晴调医学专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沈文琅竟然也是这种货色? “沈文琅,你的手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作了?” “下作?”沈文琅像是被这个词激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Alpha不容置疑的威压,“盛少游,你是在教我做事?HS集团内部的事务,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怎么处理我的人,是我的自由!” 他上前一步,逼近盛少游,眼神冰冷,“还是说,这件事,盛总你也参与其中?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为他出头?” 这话语极其尖锐,盛少游自知理亏,脸色一变,他知道沈文琅是在故意激怒他,但涉及到盛放集团的声誉,他不能退缩,更不能承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盛少游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沈文琅,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花咏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放了他,有什么条件,冲我来!” 沈文琅看着盛少游那副维护的姿态,心中冷笑,花咏把盛少游还真算计的准。 他面上却依旧是雷霆之怒,“冲你来?盛少游,你以为你是谁?HS集团和盛放是竞争关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没追究你唆使他人窃取商业机密的责任,现在还让你站在我面前来讨论这件事,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上一个在我这里说情的人,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你!”盛少游被沈文琅的强硬和毫不留情面噎得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 上一个来说情的人,不是高途吗? 他一直没等到高途的回音,才自己过来的。 而且,现下花咏还在沈文琅手上,盛少游不想和沈文琅撕破脸,高途发情期的那个晚上的混乱,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 “沈总,换一个花咏,‘Xinalin’的竞购协议够不够。你知道的,我们盛放只要完成并购,明年就能靠它撬动百亿市场。” 这话一出,别说沈文琅愣了,在屋里装柔弱的花咏也愣了。 盛少游,那可是真金白银,你来真的啊你。 沈文琅感觉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得有点晕,盛少游这么在乎花咏吗?没觉得啊? 平时问花咏进展怎么样,也只说在约会而已。 这,这来处是怎么来的? 这剧本里也没有这一出戏啊? 花咏这算计的也不准啊! 花咏这尊大佛,竟然真能让盛少游开出这种价码? 看了一眼呆愣的沈文琅,盛少游按下怒气,“沈文琅,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花咏我今天必须要带走。” 天啊,赶紧带走吧。 那是什么好人吗。 沈文琅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哈哈哈哈……能让你盛少游方寸大乱的人,可不多见。这笔交易,我是……” 就在这时,花咏从里间极重地闷哼了一声,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不适。 沈文琅“一百个满意”几个字没说出来,为了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他又忍了忍,拿了拿范儿,才开口,“好,那就带着你的人,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走法律程序!” 盛少游也不再与沈文琅做无谓的争辩,“好,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走进里间,看倒在床上虚弱的花咏,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过,“花咏,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盛少游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起花咏。 恨不得拿八抬大轿赶紧把花咏给抬走的沈文琅只站在一旁冷哼着,按剧本行事,并未实质性的阻拦。 盛少游扶着花咏,与沈文琅擦肩而过,在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混合着失望、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的语气,“沈文琅,你是不是……也是用这种羞辱的方式,对待高途的?” 沈文琅原本冷硬的表情骤然一僵。 盛少游继续沉声问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沈文琅心上,“高途是上一个求情的人,他人呢?你把他发配到哪里去了?” 高途?发配? 沈文琅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猛地转头,看向盛少游的背影,瞳孔微缩,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错愕。 “高途?他来过?”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家生与野生 和慈医院的走廊,总是弥漫着消毒水与希望交织的独特气味。 任凭阳光如何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再明亮的光斑,都驱不散弥漫在病房区的凝重。 生与死在这里拉锯。 希望与绝望轮流坐庄。 每一扇手术室紧闭的门后,都是一个挣扎的灵魂——或是与新生的自我搏斗,或是与逝去的时光和解。 监视器的滴答声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像生命的节拍器,冷静地丈量着每一秒的流逝。而那些偶尔爆发的哭泣,总是迅速湮没在走廊尽头的防火门后,仿佛连悲伤都必须遵守这里的秩序。 在这里,希望不是宏大的叙事,而是具象为清晨体温计上下降的数字,或是病理报告上一个有利的指标,亦或只是平常不觉得重要的一个睁眼。 这里的墙,是听过最多祷告的地方。 虽然它没有教堂的庄严,没有庙宇的肃穆,却冷静地见证着人世间最真实的悲欢。 多年来,坚韧如野草的高途也只有在这里,才脆弱如蛛网,完全经不起半点风吹草动。 高晴的手术日期近在咫尺,医生已经通知禁水禁食。高途都担心的有点糊涂了,来医院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他凌晨五点就起来熬的汤。 走进病区,才想起医嘱,他便将汤送给了护士站里相熟的小姐姐。 回来推开高晴病房的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弯腰在高晴的病床前刚说完什么,逗得高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意。 听到开门声,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阳光俊朗的脸,竟然是江恒。 “哥哥!”江恒眼睛一亮,称呼自然而亲昵。 高途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江恒?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复查啊!”江恒晃了晃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个挂号单,笑容灿烂得晃眼,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没想到这么巧,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她们提起高晴,说要准备手术,我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复查结果怎么样?身体都还好吗?”高途问他。 “好得很!”江恒拍了拍胸脯,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生机勃勃。 高晴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大约只有她哥哥,才会相信这么蹩脚的借口。她高晴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能这么巧合的巧合到能来和哥哥分秒不差的遇上。 但她没有戳穿。 毕竟哥哥面前能突然出现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像一缕新鲜的风,能吹散病房的沉闷和哥哥的恐惧。 高途转向病床上的妹妹,语气变得温和而关切,“你今天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高晴微笑着点点头,“大约是有大帅哥来看我,心情好了,气色就跟着好了。” 有江恒这个“野生心理学家兼哲学家”在,病房里的气氛的确明显活跃起来。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趣事,从大学里教授的古怪口癖,到街头巷尾听来的奇葩见闻,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高途原本沉重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被带动着轻松了几分。 他坐在床边,听着江恒眉飞色舞地讲话,偶尔会被逗得弯起嘴角。看着江恒那双清澈明亮、毫无阴霾的眼睛,高途恍惚间觉得,那些困扰他的东西,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哥哥,”江恒忽然话锋一转,凑到高途面前,眼神晶亮,带着点狡黠和期待,“你上次答应我的,等我‘出院’休息几天,就带我去买衣服的,还记得吗?你看我今天这身,”他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明显不太合身的T恤,正是高途上次给他买的那件,“袖子还是短一截呢。你答应要选我喜欢也合适我的送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这话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却又理直气壮,让人无法拒绝。 高途看着他被不合身衣服束缚着的、充满青春力量的手臂,想起上次的承诺,心头一软,温声道,“记得。等高晴手术做完,恢复得好些了,我就带你去。” “一言为定!”江恒立刻伸出小拇指,眼神灼灼,“拉钩!” 高途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失笑,却也配合地伸出小指,与他勾了勾。 指尖相触的瞬间,能感受到年轻人皮肤传来的温热和蓬勃的生命力。 江恒随即又拿出手机,“那你给我号码,这样我就能随时联系你。” 趁着江恒起身去洗水果的间隙,高晴轻轻拉了拉高途的衣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得的调皮,“哥,这个江恒……挺有意思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高途无奈地看向妹妹,“别瞎说。他就是花秘书的弟弟,年纪小,性格活泼而已。” “花秘书的弟弟?”高晴眨了眨眼,笑容更狡黠了,“可我看着,他对你可不是普通的弟弟那么简单。除了沈文琅,这可是第一个……嗯,这么热情洋溢地舞到我面前来的人了。”高途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高途的心因“沈文琅”这个名字震颤了一下,昨天沈文琅在会议室说完那些话,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高晴的手术,今天他干脆请了几天的事假。 高途垂下眼帘,掩饰住瞬间的情绪波动,语气尽量平静,“江恒就比你大三岁,还是小朋友,你的同龄人,在你面前放得开而已。你呀,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养身体,准备手术。” 高晴看着哥哥低垂的、带着疲惫的侧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和通透。 “哥,”她轻声开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重重地落在高途心上,“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手术失败了,我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高晴!”高途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惊恐而微微拔高,脸色瞬间苍白,“不许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高晴却平静地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哥哥微微颤抖的手。 “哥,你听我说完。”她看着高途通红的眼眶,自己的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但语气依旧平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场手术的风险,我们都知道。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也要准备好。”她用力握紧高途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祝福都传递过去,“不管手术结果怎么样,哥,我都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高途反手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手,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你要去过更好的生活。”高晴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郑重,“不要再为了我,把自己困在原地了。不要再那么辛苦,不要再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肩上。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能在手术前,看到有人真心对你好,能让你开心一点,哪怕只是暂时的……”高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却努力维持着笑容,“那我就算……就算真的有什么不测,也觉得值了。” “别说了……”高途再也忍不住,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第一次,他在高晴面前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妹妹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他害怕,害怕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害怕那百分之十五的可能成为现实。 “哥,答应我。”高晴固执地重复着,眼泪也终于滑落,“不管我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 泪水交织,无声的悲伤与深沉的爱在空气中弥漫。 直到江恒端着一盘洗得晶莹剔透的葡萄走进来,才打断了这种忧伤的气氛。 江恒一边招呼高途吃葡萄,一边看着高晴,“高晴,虽然你吃不着葡萄,但这葡萄可甜了。”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吃不着,便不知其味;不知其味,则甜与不甜,于我皆为空。反倒是你,被一颗葡萄扰了心神。”故作高深的高晴表情严肃,像一个大师似的。 “呦,哥哥,”江恒惊讶地看着高途,声音欢快,“你说我野生,原来是你家有一个家生的哲学家呢。” 一边是面对生死考验的妹妹,一边是快乐简单纯粹的江恒,两个小朋友争辩着就拌起嘴来,高途听着,由得他们去。 咚咚咚。 高途抬头,一看,沈文琅站在门口,在敞开的门上敲击的手还没放下去。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与医院素白的环境格格不入,手里抱着一束花。 “沈总?”高途下意识站起身,有些愕然,他没想到沈文琅会亲自来医院。 沈文琅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高途,在他微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高晴身上,语气是难得的温和:“高晴,感觉怎么样?听说你马上要手术了,来看看你。”声音比平时在公司里低沉许多,少了几分命令,多了几分……算是关怀。 高晴也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礼貌的笑容:“谢谢沈总来看我,我还好。”她对这个哥哥的上司,心情一直很复杂。 沈文琅将花放在床头柜,目光这才转向病房里的另一个人——江恒。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审视,如同鹰隼锁定了目标。 花咏不是说将人送走了吗? 江恒在沈文琅进来的那一刻,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些。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强大的压迫感。 “沈总好。”江恒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但眼神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愿服输的挑衅。 沈文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那态度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他随即不再看江恒,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转而看向高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高晴手术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都安排好了,谢谢沈总。”高途回答得有些拘谨。沈文琅的突然到来,让他刚刚在江恒影响下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主刀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我确认过了。助手我也调了最好的。”沈文琅像是在陈述一件公事,但话语里的分量却让高途心头一颤,他没想到沈文琅连这个都去为他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让您费心了。”高途低声道,心里五味杂陈。 沈文琅看着高途低眉顺眼的样子,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眼神灼灼、盯着高途看的年轻男孩,一股无名火莫名升起。但经过韩越这次这么一闹,已经学会示弱的沈文琅,连自己暴躁的情绪都能慢慢驯服了。 沈文琅压下情绪,对高晴说,“放宽心,现代医学很发达,你会没事的。” 这话像是安慰,但由他说出来,又带着一种发布命令似的笃定。 “借沈总吉言。”高晴笑了笑,目光在沈文琅和自己哥哥之间转了转,然后轻轻拉了拉高途的衣袖,“哥,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高晴精神头一向不错,大概是看这场面尴尬,干脆把访客都清走,算是给哥哥解围。 高途立刻领会,“好,你休息。我们出去说。” 他看向沈文琅和江恒。 沈文琅点头,率先转身走出病房。江恒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他可不放心让高途单独面对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三人站在住院区楼下,气氛比室内更加微妙。 “你怎么在这里?”沈文琅终于正眼看向江恒,语气冷硬,带着质问的意味。 这个不安分因素果然不安分。 江恒扬起下巴,尽管身高矮了个头顶,但气势却不甘示弱,“我来看望朋友,不行吗?” 沈文琅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朋友?高途什么时候需要你这种小朋友来看望了?” 沈文琅将“小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 “沈总!”高途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和阻止的意味。 沈文琅真想立时就告诉高途,这就是大演员手下的小演员,大骗子家的小骗子,也就你相信人家,被骗得团团转。 算了,自己还在高途的宣判期里,说这些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干什么呢。 沈文琅看向高途,眼神复杂,“我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江恒立刻说,“哥哥,我去旁边买点喝的,你们聊。”他表现得十分懂事,但在转身离开前,却故意对高途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哥哥,我很快回来。” 这一声“哥哥”,叫得比刚才更加自然亲昵,成功地让沈文琅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看着江恒消失在走廊拐角,沈文琅才将目光重新锁定在高途身上。 “‘天机生物’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一个好人 盛少游坐在一家被梧桐树荫环绕的咖啡馆角落里,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以及年轻人特有的无所顾忌的欢笑声。 他也并不比周围的人大多少,但那双清醒的眼睛,就让他与周围洋溢着青春荷尔蒙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观察着周围这些有趣的生态样本,显然,他等的人,属于这个生态中的焦点。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生身形颀长挺拔,仿佛一头漫步在阳光下的年轻猎豹。 “江恒!这里!”一个漂亮女孩小跑着迎了上去,脸颊绯红,“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区域,足以让盛少游听得清楚。 江恒停下脚步,脸上并没有惊讶或尴尬,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略带歉然的温和。他微微弯腰,与女孩平视,声音清朗悦耳,“抱歉,后面那位,才是我今天要见的男朋友。” 哗啦……周遭所有目光都向他指着的盛少游看去,之前那些原本就看过盛少游的目光,此时更是变得炽热。 江恒这才坦然地慢慢走了过来,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只是日常中的一部分。 “盛总,久等。”他在盛少游对面坐下,姿态放松,完全没有上次医院里显出来的拘谨,甚至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年轻人的审视。 他就像这片领地的主人,自然而从容。 刚被将了一军的盛少游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把那些玩味的目光尽收眼底,然后抛诸脑后。 “不愧是江沪大学的风云人物,果然名不虚传。”他示意了一下面前的饮品单,“喝点什么?” 江恒看都没看饮品单,直接对跟上来的服务生说了声,“一杯冰美式,谢谢。” 待服务生红着脸离开,他才重新看向盛少游,“盛总百忙之中约我,总不会是为了考察我们学校周边的咖啡品质,或者……关心我的学校生活吧?”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调侃。 盛少游轻笑一声,并不在意他的反客为主。“你哥因为一些事和沈文琅闹翻了,我接了他去医院,想起你是花秘书的……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觉得路过还是要告诉你一下比较好。” 江恒眉梢微挑,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臂舒展地搭在沙发沿上,“哦?那你难道不是要好好照顾他吗?” “已经安排人照顾了,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找你聊聊。” “找我来聊什么呢?总不是来聊我哥一个Omega,是如何能在那群顶尖Alpha环绕的HS集团里,混得如鱼得水吧?” 盛少游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江恒,这挑衅的话让他想到高途,可高途这几天关机,他完全联络不上。 盛少游压住自己的火气,“所以,不值得聊一聊吗?一个Omega,要驾驭或者说周旋于那些强大的Alpha之间,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或者……他凭借的,根本就不是Omega的身份?” “盛总,信息素决定论……是那些自身不够强大的Alpha,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江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真正站在顶端的人,靠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至于我哥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做到什么。就像您,盛总,您能执掌盛放生物,难道也只是因为您是Alpha吗?” 江恒的反击犀利而精准,直接将问题抛回给盛少游。可能又觉得刚刚太过咄咄逼人,他又加了一句,“也说不得是我哥厉害,可能……智商高,情商更高,所以能碾压信息素的制衡。” “碾压信息素?”盛少游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小朋友,这话你自己信吗。在这个世界里,信息素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是权力的底色。一个Omega,想要碾压Alpha的本能,除非……”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落在江恒的眼睛上,“他根本不是Omega。” 江恒努力回忆了一下常屿教过的“应对突发状况三十六计”——虽然大部分他都当耳旁风了,但“死不认账”和“转移话题”这两条,他记得很清楚。 “盛总,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科幻了。”江恒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不是Omega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Alpha吧?在沈总身边那么久?图什么呀?找刺激吗?” “我也想知道,所以我来找你聊聊。江沪大学体育学院大三学生,身体健康,活蹦乱跳,没有任何长期住院记录。那么请问,你是因为什么重病,需要劳烦花秘书请高途亲自接你出院呢?” 江恒想起自己说给高途的那句话——Lies have short legs,果然,谎言就该是谎言,掺杂真实,只会一只脚长,一只脚短。 “你想知道什么?”江恒仿佛不再挣扎,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 这下,盛少游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发现自己之前可能低估了这个“体育生”,江恒身上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洞察力,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或者一个单纯被雇来的演员所能拥有的气场。 盛少游也不再绕圈子,“那么,一个像花咏这样,凭借‘这里’就能搅动风云的人,他屈尊降贵,隐藏在沈文琅身边,布下包括你在内的局,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HS?沈文琅?还是……”他紧紧盯着江恒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个让他不惜让你这个‘假妹妹’去接近的高途?” 高途的名字被点出的瞬间,江恒的呼吸一顿。 咖啡馆里喧嚣依旧,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似凝滞。 江恒缓缓抬起眼,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变了。他并没有被戳穿秘密的慌乱,反而像是被触及了某种底线,周身散发出冷冷的气息。 “盛总,”江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褪去了之前的轻松随意,带着一种清晰的警告意味,“揣测和调查是您的自由。但是,不要把高途哥哥牵扯进来。” “他和你、和沈文琅、甚至和我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的世界充满算计、权衡和掠夺。而他的世界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工作和他在意的人。”江恒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掷地有声,“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也不管我哥到底想干什么。谁想把高途哥哥当成棋子,谁想伤害他……”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不,答,应。”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盛少游忽然笑了,“江恒,你不是临时演员?” “是,也不是,花咏是我哥哥,远亲。”江恒收敛了外放的锋芒,重新拿起冰美式,恢复了那副阳光慵懒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气势万千的人只是幻觉。 “看来,我找错谈话对象了。”盛少游以退为进。 “我怎么能让盛总白跑一趟呢,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告诉你也无妨。”江恒笑了笑,看着盛少游,“我哥来江沪的目的,是为了你。” “……” “怎么,盛总不信?那你自己想一想,看看有不有蛛丝马迹,你就知道了。”江恒意味深长地说道,“盛总是如何的声名在外,想必您自己也清楚,家里不同意,他就自己跑了出来,至于沈总,两家是世交,自然要帮他。他派我去接近高途哥哥,不过是觉得您的心思在这个老朋友跟前放的太多。我知道的就这些,盛总还想知道些什么的话,直接去问我哥吧!” 盛少游第一反应是荒谬,但电光火石间,一些细节又不由前前后后地涌上心头。 再加上江恒这个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和直接。 盛少游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半晌,才说了句,“我会去查明的。” “悉听尊便。”江恒坦诚地答道。 如果,谎言掺杂真实,会一只脚长,一只脚短。 那么,再掺进去一个带着真实的谎言,岂不左右平衡,屹立不倒。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对高途这么关注?”盛少游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 “一个好人,吸引另一个好人。” “高途一直是个好人。”盛少游站起身,拿起外套,“至于你……可惜,我不信。” 他看了江恒一眼,转身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 江恒独自坐在原地,慢慢喝完了那杯咖啡。 窗外,那个之前告白失败的女孩和朋友们说笑着走过,青春明媚。 江恒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和高途的聊天界面。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输入任何东西。 无论这场由谎言开始的戏码如何收场,江恒都不想让高途,去那些他们拉开的战场。 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 既已开锣,谁博满堂彩不是博。 喜欢玫瑰苦刑请大家收藏:()玫瑰苦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