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名张好古》 第652章 文人也敢战 连长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三人请战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浮现出自己反复叮嘱他们不可贪功、不可恋战的画面,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是我,是我没有管教好他们。”他声音沙哑,语气沉重,“我早就察觉到有些弟兄变得自傲,早就提醒过他们战争的残酷,可我却没有及时制止,没有加强军纪,才让他们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才让咱们护国军失去了三位忠勇的弟兄……” “连长,这不怪您。”一名老兵走上前来,眼眶通红,“是陈三他们三个太心急,太自傲,不听您的命令,才会中了清军的埋伏。他们虽然死了,可他们的忠义,他们的骨气,永远是咱们护国军的榜样!” 张好古眯着眼睛,目光望向青石崖的方向,眼神中渐渐恢复了沉稳,却多了几分坚定。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语气严肃而沉重:“传令下去,全军哀悼三位弟兄,找回他们的尸首。另外,即刻整顿军纪,重申作战规矩,任何人不得贪功冒进,不得违反战场纪律,违者,军法处置!”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山风依旧凛冽,可护国军的营寨里,却多了几分凝重。三位士兵的死,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那些自傲的官兵,让他们终于明白,战争从来不是儿戏,轻敌与傲慢,只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让他们更加清楚,他们心中的信仰,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轻易就能实现的,需要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去守护。 张好古再次立在山坳里,目光望向远方的群山,望向青石崖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清军一定会加大围剿的力度,可他不会退缩,护国军的弟兄们也不会退缩。 三位弟兄用生命诠释了忠义,用热血点燃了信仰,他们的精神,会永远激励着护国军的每一位弟兄,继续在这片大山里,与清军周旋,与命运抗争。 不久后,水师的人终于不畏艰难,将一批鱼肉送到了山里。弟兄们看着这些新鲜的鱼肉,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反而想起了陈三、赵武、孙毅三人——若是他们还在,便能一同分享这份年味,一同期盼着没有战争的那一天。 除夕之夜,山间的营寨里升起了篝火,弟兄们煮着鱼肉,喝着简陋的浑酒,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而悲伤。 张好古端着一碗米酒,走到三位弟兄的衣冠冢前,将米酒洒在地上,轻声说道:“陈三、赵武、孙毅,三位弟兄,今日是除夕,弟兄们给你们带了鱼肉,带了米酒。你们放心,你们未完成的心愿,弟兄们会替你们完成;你们守护的信仰,我们会用生命去坚守。 总有一天,我们会驱逐清狗,兴我大明,到那时,我再带着弟兄们,来给你们敬酒,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篝火跳动,映照着张好古坚毅的脸庞,也映照着无数护国军士兵坚定的眼神。青石崖畔的忠魂,仿佛在这一刻,与他们并肩而立,一同望着远方的星空,一同期盼着那个山河一统、国泰民安的明天。 寒风中,“大明万岁”的呐喊声,仿佛再次在群山间回荡,穿越了风雪,穿越了岁月,诉说着一群普通人的忠义与坚守,诉说着一个民族不屈不挠的抗争与希望。 而这片大山,这片浸染了鲜血与信仰的土地,也终将见证,这份忠义,这份信仰,终将如星火燎原,照亮黑暗,迎来光明。 此时的春节是压抑,并没有因为节日到来而快乐,都是因为这可恶的战争,张好古也喝了一些酒,他并没有早早睡去,不是说守岁,他又想起了那可怜的人儿。 孤独,并不是一个人就会感到孤独,而是没有那个人的陪伴才会觉得孤独。 他不知道那两个姐妹在地下会不会想着他,他反正想着她俩,他突然觉得羡慕那姐妹两个,她俩相互陪伴着去了另一个世界,闷得时候可以说说话,而自己呢? 北风又吹过,像你从前轻叩的节拍。我数着吹进洞里的落叶发呆,想问天堂的你们,还好么? 没有你俩的晨昏都好慢,月光漫过空荡的山道。 茶凉了已是第三遍,再也等不到你,递来的暖。 听说天堂没有寒夜 没有未说完的告别 可我总看见,你转身时的眼 藏着不舍,落在我影子里的缺 我把思念折成纸鸢 让风捎向遥远的云端 不求回应,只愿你安 天堂的你,是否也会 偶尔,把人间的我惦念 雨落时,是你在轻叹么 雪飘时,是你在回望么 这漫长的思念里 我一遍遍追问,一遍遍期盼 天堂的你,还好么 没有我在身边,是否 也有细碎的温暖,伴你岁岁年年 张好古动笔写了出来,又把没干的纸揉成一团,扔在角落。 重新又写了一张。 云深路远,梦底逢清颜。 一缕幽思牵岁晚,风里谁传轻叹。 尘间旧影犹温,星河隔却晨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漫寄心香数瓣,遥思岁岁安魂。 此时的张好古心情是低落的,殊不知,灾难又一次悄悄降落在他身上。 战中的济南城,已是摇摇欲坠,火炮由于频繁的使用,大都不能用了,就是连那火药也是没了,本来就不多的鸟铳,现在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箭支倒是还有,都是清军射进城里,有妇人们捡起能用的送到城头来,可是射手却是急缺,经过连日的战斗,那些射手,两臂已是张不开弓,射不了箭,胳膊都是酸肿,抻伤了筋骨,拿箭的指头肿的如同胡萝卜,是那种发亮的肿,甚至有的射手已经破皮了,不再肿了,可是比肿着的时候更疼,是那种钻心的疼,十指连心啊! 就这样,清军攻城时,还是颤抖着双手,去拿起弓箭,射向敌人。 城头上的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火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呛得人胸口发闷。放眼望去,早已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身影——士兵们或拄着断裂的长枪勉强支撑,或裹着渗血的布条蜷缩在城垛后,断臂残肢与破损的兵器散落各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惨烈。 就连布政使张秉文、巡按宋学朱、按察使周之询等一众朝廷高官,也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官威,个个有伤在身。 张秉文左臂被流矢擦伤,鲜血浸透了藏青色官袍,却依旧扶着城砖,目光坚毅地望着城外,声音沙哑地调度着残存的兵力;宋学朱额头缠着厚厚的白布,血迹从布边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不顾头晕目眩,一边安抚士兵,一边核对城防缺口;周之询则被碎石砸中了右腿,行走不便,便坐在城楼上,调度自己负责的官兵。 他们本是养尊处优的文官,此刻却与士兵们并肩作战,没有一人退缩。城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纸,映着众人苍白却坚定的脸庞,纵使满身伤痕,眼底的坚守与不屈,依旧撑起了这座孤城最后的防线。 往日里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此刻早已褪去锦袍玉带,身着染血的甲胄驻守在城墙之上。他们曾终日流连于府中亭台,闲品茗茶、醉赏歌舞,从未经受过刀光剑影的磨砺。 可如今敌军压境,城破在即,家国危亡之际,无人退缩。平日里握惯了玉杯的手,此刻紧攥着冰冷的兵器,奋力抵挡着敌军的猛攻。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他们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甲,脸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污,却依旧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守护着身后的济南城。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3章 方孟式 济南城的上空,连日来都被浓重的硝烟和绝望的阴霾笼罩着。城头的旌旗早已被炮火撕裂,残破地耷拉在旗杆上,风一吹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座危在旦夕的城池哀鸣。 山东布政使张秉文,身着染了尘土的官袍,伫立在城墙之上,眉头拧成了死结,目光越过城下密密麻麻的清军大营,满是无力与决绝。 目前 作为朝廷派驻济南城的最高官员,他比谁都清楚城池的处境——粮草耗尽,援兵迟迟未到,守城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伤亡惨重,济南城破,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 战火蔓延之下,城中百姓恐难幸免,而他心中,始终牵挂着一户人家——张老财一家。 张秉文与张老财的儿子张好古也是同殿为官的同僚,情谊深厚,更兼着一层特殊的渊源:张秉文是名士方以智的姑父,而方以智与张好古又素来交好,亲如兄弟。这般层层牵连,让张秉文在城破前夕,无论如何都想为张老财一家寻一条生路。 他屏退左右,唤来一名心腹差役,郑重吩咐道:“你即刻前往张府,面见张老财,务必将我的话带到——今夜三更,我会让人在东城门的僻静处备好抬筐,届时将他们一家从城头坠下,趁夜色掩护,或许还能冲出清军的包围圈,寻得一线生机。” 差役领命,冒着城内外交错的炮火,一路疾奔,终于抵达了张府。此时的张府,也早已没了往日的安稳,府中下人神色慌张,收拾衣物的动静杂乱无章,唯有张老财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神色沉静得有些反常。 听完差役带来的消息,张老财沉默了许久,指尖微微用力,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有些发疼。他抬眼望向窗外,只见远处的天空被战火映得通红,隐约能听到城墙方向传来的厮杀声和百姓的哭喊声,人心惶惶。 他不是不明白张秉文的好意,布政使大人在自身难保之际,还能惦记着他家的安危,这份情谊,他铭记于心。 可转念一想,如今的局势,哪里还有真正的生路可言?城外早已被清军层层围困,漫山遍野都是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的清兵,连一只飞鸟都难以突围。就算侥幸从城头坠下,躲过了城头的炮火,又如何在兵荒马乱中穿行? 一路上,要么是流兵劫匪,要么是清军的巡逻队伍,老弱妇孺,手无寸铁,一旦遇上,便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活了大半辈子,张老财虽为乡绅,却也见过些许世面,他总觉得,清兵攻城,图的是城池与江山,未必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赶尽杀绝。济南城是千年古城,百姓万千,清兵即便破城,总还要顾及几分名声,不至于大肆屠杀。 再者,这座济南城,是他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府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毕生的牵挂。这里有他的家业,有他的回忆,有他放不下的一切。 若是弃城而逃,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即便苟活于世,又与丧家之犬有何区别?倒不如留在府中,守着自己的家,无论结局如何,也算是落叶归根。 想通了这一切,张老财缓缓站起身,神色坚定地对差役说道:“劳烦你回去禀报布政使大人,多谢大人的体恤与厚爱,老朽心领了。 只是,老朽的家在济南城,根也在这里,无论城池存亡,我都不想走了。任凭世事变迁,我总要守着这片故土,守着我的家。” 差役还想再劝,见张老财态度坚决,眼神中没有半分动摇,便知多说无益,只能躬身行礼,转身匆匆返回城楼,向张秉文复命。 张老财望着差役离去的背影,缓缓走到院中,望着那棵陪伴了他数十年的老榆树,轻轻叹了口气。夜色渐浓,战火愈烈,济南城的最后一夜,终究还是来了。而他,已然做好了与这座城池共存亡的准备。 当这当差的回去禀报张秉文,张秉文听了也是唏嘘。 深感形势已到千钧一发之际,张秉文回到布政使衙门的书房,烛火摇曳中,他提笔蘸墨,笔尖却微微颤抖——不是因恐惧,而是因心中对家人难以言说的愧疚与牵挂。 他要给远在家乡的老母亲和弟弟们写一封信,这或许是最后的诀别。“身为大臣,自当死于封疆。”落笔时,字字千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老母年已八旬,请诸弟善事之。我誓以身报朝廷,以后恐不得服侍老母之侧矣。”他没有过多的悲戚,唯有对家国的赤诚和对母亲的亏欠,笔墨间尽是文臣武将的风骨与担当。 写罢,他将信仔细封好,托付给心腹差役,再三叮嘱务必尽快送到家人手中,而后便转身再次登上城头,仿佛方才那片刻的柔软,只是乱世中的一瞬微光。 在他死后, 远在家乡的老宅里,张秉文的老母亲已是八旬高龄,鬓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亮。当小儿子捧着那封字迹沉重的家书,哽咽着读给她听时,老人家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着,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被坚定取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沉默片刻,缓缓抬手,拍了拍小儿子的手背,声音虽苍老却掷地有声:“吾儿荷国家重任,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固其职也。”她一生育人,深知家国大义重于泰山,儿子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吾有子为忠臣,吾何憾!”说这句话时,老人家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只是眼底的泪光,终究没能藏住对儿子的牵挂。小儿子含泪点头,按照母亲的叮嘱,写下回信,字里行间传递着母亲的理解与期许,却未曾想,这一封往来的家书,竟成了母子间最后的牵挂,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济南城的局势一日紧过一日,清军的攻城愈发猛烈,城墙之上,箭矢如雨,炮火轰鸣,守城的将士伤亡日渐增多,粮草也渐渐匮乏。 张秉文的妻子方孟式,出身书香门第,自幼便知礼明义,此刻正带着一家老小,守在大明湖南岸的布政使衙门内。她没有丝毫慌乱,每日里亲自照料家中老幼,打理衙门内务,偶尔还会带着侍女为守城的将士送去茶水干粮,用柔弱的肩膀,为丈夫撑起了后方的一片安稳。 连日来,城中出逃的百姓日渐增多,衙门里也有属吏私下劝方孟式:“夫人,如今济南城危在旦夕,敌军势大,大人守城已是九死一生,您不如带着老幼先行出城,寻一处安稳之地避难,也好为大人留一线香火。” 听了这话,方孟式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眸望去,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凛然,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这是何等言语!”她微微蹙眉,心中深知,丈夫坚守城池,靠的不仅是将士的勇猛,更是城中军民的同心同德,“吾去,人且谓主公无固志也!”若是她这个布政使夫人先行逃离,城中军民定会人心大乱,认为张秉文早已无心守城,到那时,人心涣散,济南城便会不攻自破,所有的坚守都将付诸东流。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城头的方向,眼中满是对丈夫的深情与牵挂,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坚定:“且吾何忍夫子独危而吾独安!”丈夫身系一城百姓的性命,深陷绝地,与城池共存亡,她身为妻子,怎能苟且偷安,独自逃离?“城陷之日,乃吾必死之时!”这句话,她说得平静,却字字泣血,句句铿锵,既是对丈夫的陪伴,也是对家国大义的践行。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4章 热血沃大明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城头的方向,眼中满是对丈夫的深情与牵挂,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坚定:“且吾何忍夫子独危而吾独安!”丈夫身系一城百姓的性命,深陷绝地,与城池共存亡,她身为妻子,怎能苟且偷安,独自逃离?“城陷之日,乃吾必死之时!”这句话,她说得平静,却字字泣血,句句铿锵,既是对丈夫的陪伴,也是对家国大义的践行。 烛火依旧在衙门内摇曳,映着方孟式沉静的脸庞。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注定是艰难而凶险的,但她无所畏惧。窗外,大明湖的水波依旧荡漾,却再也映不出往日的清宁;城头的炮火依旧轰鸣,却挡不住守城之人的赤诚。 张秉文在城头浴血奋战,方孟式在衙内坚守等候,他们以夫妻同心,赴一场家国大义,用生命诠释着“忠”与“义”的重量,让这段悲壮的故事,永远镌刻在济南城的山河之间。 寒风吹彻济南城的残冬,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头,将腊月的肃杀渲染得愈发浓重。张秉文立在斑驳的城楼上,指尖抚过冰冷的城砖,与母书后,再加上方孟式的回讯。 心中最后一丝牵挂终是尘埃落定往后余生,他便只剩这身官袍、这份守土之责,再无半分牵绊。身为一介文官,他未曾披甲征战过沙场,却此刻身着简易戎装,目光如炬地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清军阵列,眼底没有半分怯懦,唯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当即召集余下的官兵,声音虽因连日操劳而沙哑,却字字铿锵,穿透呼啸的寒风:“济南乃山东腹地,是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所系,亦是大明的疆土屏障。 今日,我等不分文武、不分尊卑,分门死守,与城池共存亡!”众官兵闻言,皆抱拳高呼,声震城头,哪怕伤亡过半、粮草渐乏,哪怕深知前路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无人退缩半步。 自此,济南城头便陷入了日夜不休的鏖战。张秉文亲自登陴督战,昼夜不歇,衣不解甲,双眼因连日未眠而布满血丝,脸颊被寒风与炮火熏得黝黑,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血泡,却始终未曾下城楼半步。 白日里,清军的炮火不断轰击城墙,砖石飞溅,木屑横飞,他便手持旗帜,在城头来回奔走,指挥官兵架设火炮、投掷滚石,修补破损的城防;夜幕降临,寒风刺骨,他便与士兵们依偎在城角,就着微弱的灯火清点军械、安抚士气,口中反复叮嘱:“守得住城池,便守得住百姓,守得住大明的气节!” 可悬殊的兵力差距,终究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清军兵力雄厚,粮草充足,攻势一波猛过一波,而济南城内的官兵早已伤亡惨重,粮草断绝,箭矢耗尽,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军。 城墙在连日的炮火轰击下,多处坍塌,缺口越来越大,官兵们拼尽全力厮杀,却终究难敌蜂拥而上的清军,伤亡人数与日俱增,绝望的气息在城头悄然蔓延。 张秉文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依旧不肯放弃,他手持长剑,亲自冲入缺口,与士兵们并肩作战,哪怕手臂被刀剑划伤,鲜血浸透了衣袍,也依旧高声呐喊,鼓舞士气。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二,岁首的喜庆尚未消散,济南城便迎来了最后的浩劫。这天清晨,清军发起了总攻,数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缺口,城内的官兵早已精疲力竭,却依旧拼死抵抗,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士兵们的呐喊声、百姓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座城池最后的悲鸣。 终究是寡不敌众,孤军难支,城墙最终被清军攻破,冰冷的铁骑踏碎了济南城的城门,也踏碎了守城官兵最后的希望。 山东巡按宋学朱,素有忠勇之名,此刻见城池已破,并未选择退缩或投降。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长剑,目光如电,高声喝道:“今日,我宋学朱便与济南城共存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罢,便跃马扬鞭,率领残余的士兵,朝着蜂拥而入的清军奋勇冲击。 他身先士卒,长剑挥舞间,斩杀数名清军士兵,战马嘶鸣,尘土飞扬,哪怕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战马的鬃毛,也依旧奋勇向前,不肯后退半步。 可清军人数众多,宋学朱终究难敌四手,激战片刻后,便因伤势过重,不慎从战马上跌落,被清军士兵死死擒住。 清军将士见他如此忠勇,试图劝降,可宋学朱始终昂首挺胸,破口大骂,怒斥清军入侵大明疆土、残害百姓的暴行,言辞刚烈,宁死不屈。清军将领见劝降无果,恼羞成怒,便下令将宋学朱绑在城门楼上,架起柴火,点燃了熊熊烈火。 烈焰冲天而起,吞噬着宋学朱的身躯,灼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也映红了他坚毅的脸庞。他未曾发出一声哀嚎,依旧高声呐喊,痛斥清军,彰显着大明官员的气节与风骨,直至被烈火焚烧殆尽,声音渐渐消散在寒风中。 寒雾锁城,炮声与厮杀声穿透铅灰色的天幕,搅碎了岁首的最后一丝安宁。方孟式端坐在张府内堂,一身素色衣裙未染半分慌乱,指尖紧紧攥着一枚温润的玉扣——那是张秉文和她初识时的信物,触手冰凉,却仿佛能感受到夫君未凉的气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堂外风声鹤唳,家仆侍女们面色惨白,窃窃私语间满是绝望,唯有方孟式,眉眼间凝着一份沉静的决绝,静候着城头传来的消息。 忽然,一名浑身尘土、神色仓皇的仆役跌跌撞撞闯入堂内,声音发颤,带着几分慌乱的臆断:“夫人!不好了!城头乱作一团,有人说……说张公已经弃城逃走了!” 话音落下,堂内瞬间一片死寂,侍女们吓得瑟瑟发抖,两位陈氏妾室也面露惊惶,下意识看向方孟式。可方孟式却未曾起身,只是缓缓抬眸,目光澄澈而坚定,语气不紧不慢,没有半分迟疑:“张公不会干这事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一介文官,却怀守土之忠、殉国之勇,早已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纵使城破,也绝不会苟且偷生、弃百姓与城池于不顾。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定海神针,稍稍安抚了堂内众人慌乱的心绪。 众人屏息凝神,尚未从方才的惊扰中平复,又一名满身血污的士兵踉跄而来,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泪水混着血污滑落,声音嘶哑破碎:“夫人……确是噩耗……张公他……他在城头力竭战死,为国捐躯了!” “战死”二字,如惊雷般在堂内炸开。方孟式浑身一震,方才紧握玉扣的手指猛地收紧,那枚玉扣几乎要嵌进掌心。方才的沉静瞬间被击碎,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滚落脸颊,顺着她苍白的下颌滴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没有号啕大哭,只是望着窗外城头的方向,声音哽咽却无比笃定,每一个字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释然:“这是真的……” 夫君殉国,城破在即,她早已许下与夫君同生共死的誓言,此刻,便是践行诺言之时。 方孟式拭去眼角泪痕,缓缓起身,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两位陈氏妾室,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我与主公结发多年,早已立誓同死生、共荣辱。如今主公捐躯,我断无独活之理。家中幼子尚幼,往后,便托付给二位了。”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5章 方孟式自沉大明湖 话音刚落,大陈便红着眼眶,上前一步,语气决绝:“夫人既决意赴死,我等怎能苟活?您死,我们也陪您一同去,绝不独自偷生!”小陈也含泪点头,眼中满是赤诚,附和着大陈的话语,愿与主母共赴黄泉。 方孟式望着二陈,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依旧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小陈身上,语气渐渐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托付:“你不能死。”她轻轻抚上小陈的肩头,指尖触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臂,缓缓说道,“你看,身边的两个孩儿,大的不过五岁,懵懂无知,小的才满一岁,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倘若我等今日尽数赴死,这两个孩子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谁来抚养他们长大?”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小陈略显单薄的身形,眼底满是期许:“你不仅才学出众,心性坚韧,如今腹中还有身孕,这是张家的骨血,更是一丝生机。 万一能侥幸活着,望你能拼尽全力,善护这几个幼小的孩子,不负夫子生前的教诲与托付,也算报答他一生的忠义。如此,我便是魂归地下,也能安然瞑目了。” 这番话,字字泣血,句句含情,既有赴死的决绝,又有为人母、为人妻的牵挂。小陈望着方孟式坚毅的脸庞,泪水汹涌而出,重重叩首,哽咽着应道:“夫人放心,妾定不辱使命,拼尽性命,护住小主子们!” 方孟式见她应允,终是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她抬手拭去小陈眼角的泪水,随后转身,与大陈相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读懂了彼此心中的信念。二人整理了一下衣襟,神色平静而庄重,朝着大明湖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大明湖,冰寒彻骨,湖面结着一层冰,寒风卷着碎雪,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湖水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世间所有的温度,却冻不住她们赴死的决心。方孟式与大陈并肩而立,望着茫茫湖面,心中默念着张秉文的名字,默念着大明的山河,连同家里的家婢侍女,手拉手。 十数人一步步走向湖心深处。她们身着单薄的衣衫,在冰寒刺骨的湖面上,步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最后冰破,任由冰冷的湖水漫过脚踝、腰身、肩头,直至将她们的身影彻底吞没。 寒风依旧呼啸,湖水依旧冰冷,大年初二的济南大明湖,没有岁首的喜庆,只有撼天动地的壮烈。 冰冷的湖水,见证了方孟式“生同衾、死同穴”的忠贞,见证了大陈的赤诚,见证了侍女们的忠烈,更见证了乱世之中,女子不输男儿的气节与风骨。那一抹抹沉入湖心的身影,如寒梅傲雪,如青松立崖,在明末的黑暗乱世中,绽放出最壮烈、最动人的光芒,流传千古,令人敬仰。 刺骨的寒意,刮过斑驳的城墙,也刮在小陈的心头 ,发髻散乱,素色的襦裙沾满了泥污与血点,唯有一双眼睛,还凝着未散的惊惶,像被狂风骤雨裹挟的幼鹿,茫然无措。 护着她的是陈家的老侍女春桃,年近半百,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此刻却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小陈的手腕,小陈的手里抱着一个,还有一个死死拽着衣角的小人儿 ,春桃掌心的老茧磨得小陈生疼,却让她混乱的心神有了一丝微弱的依靠。 “小夫人,莫怕,跟着我,咱们总能活下来。”春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颤抖,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决绝。她是张家的老人了,从小陈入府起便守在身边,如今陈家男丁尽数死在清兵的刀下,府中宅院被付之一炬,她唯一的念头,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护着小陈和孩子逃出这人间炼狱。 城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火光、凄厉的哭喊与清兵的狞笑,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有身着儒衫的书生,也有手持农具反抗的平民。鲜血浸透了青石板路,在深秋的冷风中凝结成暗褐色的冰碴,踩上去滑腻腻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 浓烟滚滚,遮蔽了天空,将太阳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仿佛整个济南城都被投入了熔炉,在烈火与刀刃中苦苦挣扎。 春桃拉着小陈,贴着断墙残壁,猫着腰艰难前行。她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狭窄的巷弄里穿梭,躲避着清兵的巡逻队伍。偶尔有零星的哭喊从巷深处传来,转瞬便被利刃入肉的闷响打断,紧接着便是清兵得意的哄笑。 小陈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泥污,成了一道道黑痕。春桃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确认没有清兵的踪迹后,才又拉着小陈继续往前走,她的脚步踉跄,却从未松开过小陈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快,小夫人,前面就是白衣庵,咱们躲进去,或许能避一避。”春桃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希冀。白衣庵坐落在济南城的西北角,平日里香火不算旺盛,庵里只有几个年迈的尼姑,平日里深居简出,或许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跌跌撞撞地冲到庵门前,春桃用力拍打着斑驳的木门,声音带着急切:“师父,开门!求师父开门救救我们!”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缝里探出一张苍老的脸,是庵里的住持慧明师太。她看到门外浑身是血污、神色惊惶的两人和小陈怀里的孩子,和那拽着衣角的小人,又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没有多问,连忙拉开门栓,将她们拉了进来,随即又快速关上木门,并用一根粗壮的木杠顶牢。 “快,随我到后院的柴房躲着,莫要出声,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慧明师太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 柴房狭小而昏暗,弥漫着干草与霉味,角落里堆着一些枯枝败叶。春桃扶着小陈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已被压得变形的麦饼,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半递给小陈:“小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咱们得保存力气。”小陈接过麦饼,却没有胃口,只觉得喉咙发紧,胃里翻江倒海。 她透过柴房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能看到庵院的青砖地面,以及远处天际那片挥之不去的暗红,耳边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城里传来的哭喊与厮杀声,那声音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 就在她们躲在柴房瑟瑟发抖之时,济南城的屠杀正愈演愈烈。清兵的铁蹄踏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仿佛一群失控的野兽,将人性的丑恶演绎到了极致。关于这场屠杀的惨烈,有触目惊心的记载,每一笔都浸透着鲜血与绝望。 《明实录》中明确记载,济南城破后,被屠市民达十三万余。这十三万,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十三万个鲜活的生命,是十三万人家的破碎与哀嚎。他们中,有勤劳耕作的农夫,有守着铺面的商贩,有教书育人的先生,有相夫教子的妇人,还有天真烂漫的孩童。 清兵刀光所及,无人幸免,无论是老弱妇孺,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都成了他们刀下的亡魂。 街道上,尸体层层叠叠,有的被砍断了四肢,有的被割去了头颅,有的双眼圆睁,仿佛还在控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数日不散,令人窒息。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6章 济南无处不烟火 而后的县志,则记载被屠民众达数十万之多。或许是统计的范围不同,或许是有些遇难者未能被尽数记录,但无论数字是十三万还是数十万,都足以见证这场屠杀的惨烈程度。济南城作为山东的重镇,平日里人口稠密,市井繁华,可在清兵的屠戮之下,昔日的繁华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断壁残垣与累累白骨。 那些曾经热闹的街巷,如今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像是亡魂们无尽的哭诉。 参考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鬼隶》中的记载:“北兵大至,屠济南,扛尸百万”。蒲松龄是济南府淄川人,离济南城不远,他的记载虽带有文学作品的渲染,却也从侧面反映了这场屠杀的恐怖。“扛尸百万”或许有夸张之嫌,但那种尸横遍野、白骨露于野的惨状,却真实地存在过。 清兵不仅屠杀活人,还烧毁房屋、掠夺财物,将济南城洗劫一空,无数家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昔日的齐鲁名城,沦为人间地狱。 比起男子的惨死,城里的妇女更是遭遇了难以言说的苦难。清兵入城后,烧杀之外,更以凌辱妇女为乐。 她们为了保住名节,免受清兵的玷污,纷纷选择了以死明志,用最决绝的方式,扞卫着最后的尊严。大明湖,这座曾经承载着济南人诗意与烟火的湖泊,在那个深秋,成了无数妇女的归宿。 城破之日,投大明湖溺死者数万人。她们中,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有温婉贤淑的妇人,有鬓染霜华的老妪。 她们穿着平日里最体面的衣裳,告别了亲人,一步步走向湖水深处。湖水冰冷刺骨,却远不及清兵的残暴令人心寒。她们没有哭泣,没有退缩,眼神中带着绝望,却也带着一丝释然。 湖水渐渐淹没了她们的身躯,将她们的冤屈与尊严,一同沉入湖底。湖面之上,漂浮着一件件衣裳,像一朵朵破碎的莲花,在秋风中无助地摇曳,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除了投湖自尽的妇女,投井自缢者更是不在少数。城里的每一口水井,几乎都填满了尸体,井水被鲜血染红,再也无法饮用。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梁柱上,都悬挂着自缢的妇女,她们的身姿僵硬,面容安详却又带着无尽的悲凉。有的妇女在自缢前,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不愿让孩子落入清兵之手,遭受更大的苦难。那一句句无声的告别,一个个决绝的身影,成了济南城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柴房里,小陈蜷缩在春桃的怀里,听着远处渐渐微弱却依旧清晰的哭喊,听着慧明师太偶尔传来的低声诵经声,浑身冰冷。 春桃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夫人,咱们要活着,活着看到清兵被赶走的那一天。”可春桃的声音里,却充满了不确定,她不知道这场浩劫何时才能结束,不知道她们能否真的活下来,更不知道活着的人,要如何面对这满目疮痍的家园。 夜幕渐渐降临,济南城的火光渐渐微弱,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在断壁残垣中跳跃,像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厮杀声与哭喊声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那种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恐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消亡。 小陈在春桃的怀里,终于疲惫地睡去,可她的梦里,全是清兵狰狞的面孔,全是亲人惨死的模样,全是大明湖上漂浮的衣裳与屋檐下悬挂的身影。她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春桃便一遍遍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直到她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慧明师太整夜都在诵经,那低沉而悠远的经文,在寂静的庵院里回荡,像是在为死去的亡魂超度,也像是在为活着的人祈福。庵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布,掠过累累白骨,带着无尽的悲凉,飘向远方。 小陈不知道自己在柴房里躲了多久,只知道每一次醒来,耳边都是死寂,眼前都是昏暗。春桃出去打探过几次消息,每次回来,脸色都更加沉重,她告诉小陈,城里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瘟疫渐渐蔓延,清兵虽然暂时撤去了一部分,但依旧在城外巡逻,想要出城难如登天。 那些记载在史料中的数字,那些冰冷的文字,此刻都化作了小陈耳边的哀嚎,眼前的惨状。十三万,数十万,百万,数万人,这些数字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是一个个不屈的灵魂,是一段段被鲜血浸染的历史。 后来,小陈侥幸回到张秉文的老家桐城。每当深秋来临,每当风吹过湖面,她总会想起那个血色的秋天,想起济南城里的火光与哀嚎,想起大明湖上漂浮的衣裳,想起春桃那枯瘦却坚定的手,想起白衣庵里那悠远的诵经声。想起老爷的万箭穿身,想起夫人和姐姐的踏冰沉溺。 济南城破的那天,残阳如血,染红了青石板路,也染红了张府朱漆斑驳的大门。张好古的父亲张老财,还有他的母亲,起初正守在大门口——张老财手里攥着一杆梭镖,张老太则拎着一把菜刀,刀身映出她鬓角的霜白与眼底的决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本也想凭着一身老骨头,亲手砍杀几个清兵,不负济南城的水土养育,不负儿子在外为官的体面。 可当街上的哭喊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当他们看见邻里百姓奔逃哀嚎、清兵烧杀抢掠的惨状,老两口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锋芒渐渐黯淡,终究是相互搀扶着退回了院中,“哐当”一声栓紧了大门,也栓住了最后一点安宁。 退至堂屋,八仙桌案擦得锃亮,还是平日里待客的模样。张老财与张老太分坐两端,神色沉静得不像身处乱世。 他抬手唤来家中仅剩的几人——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老仆,因腿脚不便、年事已高,未能上城墙参与守城,余下便是两个贴身丫鬟与一个烧火婆子,家里能扛枪持刃的男丁,早已尽数奔赴城头,生死未卜。 张老财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却有力,打破了堂屋的寂静:“城已破,鞑子很快就杀到府上来了。尔等各自看看,府中但凡有值钱的物件,尽可拿去,趁这会儿混乱,赶紧走,或许还能逃出一条生路。” 众人闻言,皆是缓缓摇头,眼底满是茫然与绝望。此刻街上兵荒马乱,清兵四处搜捕,出去便是羊入虎口,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得很,倒不如留在张府,陪着老爷太太,好歹落个清净,横竖都是一死,不必再受奔波逃窜之苦。 张老财见众人不肯走,也不再多劝,只摆了摆手,沉声道:“家里还有酒没?” 烧火婆子连忙应声:“回老爷,还有几坛陈酒,只是仓促间,没来得及备下下酒菜。” “有酒便够了,拿上来。”张老财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不多时,婆子便端着一坛酒、两个粗瓷酒杯过来,酒坛开封的瞬间,醇厚的酒香漫开来,冲淡了些许堂屋中的压抑。 “你们都下去吧,各自寻个去处。”张老财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可没人挪动脚步,丫鬟攥着衣角,老仆佝偻着身子,婆子低着头,皆是默默守在堂屋角落——这时候了,他们早已把张府当作自己的家,把老爷太太当作亲人,便是死,也要陪在一处。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7章 烬酒殉城 张老财见状,也不再强求,转头看向身侧的张老太,眼底难得染上几分柔和,轻声道:“老婆子,咱们喝一杯,也算给这一辈子,画个圆满。” 他亲手给张老太斟了一杯酒,酒液澄澈,映着烛火微光,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杯沿沾着些许酒渍。 “来,老婆子。”张老财举杯,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说罢,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几分。张老太望着他,眼中没有惧意,只有相濡以沫的温情,她抬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也浸湿了半生的烟火与坚守。 张老财又将两个空杯满上,指尖微微发颤,却语气郑重地问道:“老婆子,我没给儿子丢脸吧?咱儿子如今是大官了,不能因咱们,折了他的骨气。” 张老太轻轻点头,声音温柔却坚定:“没丢脸,半点都没丢脸。咱儿子忠君爱国,咱老两口,也不能输给他。” “那我是爷们吧?”张老财眼底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期许,又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倔强。 “是爷们,很爷们。”张老太笑着应答,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满是赞许,“这辈子,能跟着你这样的爷们,我不亏。” 张老财听了,心中甚是受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盖过了屋外隐约的喧嚣,他再度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老两口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说些半生的琐碎,忆些当年的光景,说一句,饮一杯,酒液入喉,暖了身子,也定了心神。烛火跳动,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安静而悲壮。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裹挟着粗野的呵斥声,围了张府。清兵们望着张府气派的朱漆大门、高高的院墙,料定这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府中必定藏着金银财宝,一个个眼中放光,摩拳擦掌。 有清兵上前,一脚踹在大门上,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扯着嗓子大喊:“里面的人,赶紧开门投降!乖乖交出金银财宝,老子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今日便让你们鸡犬不留!” 堂屋内,张老财刚斟满一杯酒,听到这粗鄙的呵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眼底满是不屑,他拍了拍张老太的手,淡声道:“老婆子,别听这些狗叫,咱们接着喝。” 屋外的清兵见里面毫无动静,愈发嚣张,有人找来一柄沉重的大锤,几人合力,对着大门“咣咣”猛砸。门板虽厚实坚固,却架不住这般蛮力冲撞,木屑飞溅,门板渐渐裂开缝隙,最终“轰隆”一声,大门被砸开,尘土飞扬中,清兵们蜂拥而入,刀枪林立,杀气腾腾。 他们径直冲到堂屋门口,纷纷举着刀枪,厉声高喊:“里面的人赶紧出来!把金银财宝全都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张老财缓缓站起身,身形虽有些佝偻,却脊背挺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门口嚣张跋扈的清兵。他猛地抱起桌案旁的一坛陈酒,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酒坛碎裂,醇厚的酒液瞬间流淌开来,浸润了地面。紧接着,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燃着的蜡烛,目光决绝,猛地将蜡烛扔在酒液中。 “腾”的一声,火焰瞬间窜起,顺着酒液蔓延开来,映红了张老财的脸庞。他高声嘶吼,声音震彻堂屋,也震得清兵们微微一怔:“我的金银财宝,早就尽数捐出去守城了!别说此刻一无所有,便是有,也绝不会喂你们这些豺狼狗贼!”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豪迈,又带着几分悲怆,与张老太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在火光中回荡。清兵们见状,生怕火势蔓延到自己身上,纷纷后退,不敢上前。火焰渐渐汹涌,舔舐着桌案、椅凳,又顺着木梁蔓延至房檐,浓烟滚滚,遮蔽了天光,再也看不清屋内的模样。 唯有那爽朗而决绝的笑声,穿透熊熊烈火,穿透漫天烟火,留在了济南城破的这一天,留在了残阳如血的暮色里,诉说着一对老夫妻的骨气,与一场烬酒殉城的悲壮。 济南屠城,是无数苦难的一个缩影,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一道深深的伤疤。那些死去的亡魂,那些不屈的灵魂,永远值得被铭记。而小陈的经历,张家夫妇的自焚。 也像一粒粒微尘,在历史的长河中,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人性的丑恶,以及生命在浩劫中的脆弱与坚韧。 残城依旧,梵音难寻,寒湖泣血,岁月无声。那段被鲜血浸染的历史,永远镌刻在齐鲁大地的土地上,永远警示着后人:和平来之不易,当以史为鉴,珍爱当下,不让悲剧重演。 朔风卷着碎雪,在连绵起伏的群山间呼啸穿梭。洞口的张好古拢了拢身上的棉甲,指尖早已冻得发麻,可他的心,却比这腊月的寒风还要凉几分。 几日前,外出打探的斥候带回一封急信,寥寥数语,却如惊雷般在他心头炸开——清军铁骑已然兵临济南城下,将这座山东首府围得水泄不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初闻此讯时,张好古攥紧了拳头,眉头却未完全蹙起。济南城高墙厚,城内粮草充足,更有布政使司与都指挥使司的重兵驻守,他不信,这座屹立百年的雄城,会轻易折在清军的铁蹄之下。 可不信归不信,那份潜藏的担忧,却如藤蔓般疯长,死死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济南城里,还住着他的爹娘,住着那些与他一同长大的街坊邻里。他多想即刻策马扬鞭,冲回济南城,守在爹娘身边,哪怕只是递上一碗热粥,也好过这般隔着千山万水的牵挂。 但他不能。肩头的圣命沉甸甸的,护国军的三千弟兄还眼巴巴地望着他。这支由他一手拼凑起来的队伍,也是闯下了赫赫威名,他身为统领,圣命在身,却不能抽身。 百般焦灼之下,张好古捎信给张龙。并附信一封“你快马加鞭赶回济南,替我看看爹娘的安危,若城中安稳,便带他们出城,往南走,我已派人在泰安府接应。”他还另外亲手写了一封家书,字里行间满是叮嘱,让爹娘莫要惊慌,待他击退清军,便回家尽孝。 风卷起的雪粒迷了张好古的眼。他日日立在山峰高处,朝着济南的方向眺望,盼着张龙能带回平安的消息。可他不知道,此时的济南城,早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清军的红衣大炮,轰开了济南的城门,城内守军浴血奋战,终是寡不敌众。城破之日,他的爹娘不愿屈身降敌,双双自焚于家中堂屋,用一腔热血,守住了汉人的气节。 消息的滞后,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将张好古隔绝在真相之外。他还在等,等一封报平安的家书,等一个阖家团圆的念想。 大年初二,也是济南城破的这天,也是他父母殉城的日子。按照往日的习俗,此刻该是走亲访友、阖家欢聚的日子。可大山里的营寨,却只有肃杀的寒风与零星的篝火。 张好古下令,除夕至正月初三,全军罢战,不派一兵一卒外出执行任务。弟兄们跟着他风餐露宿,出生入死,早已亏欠了太多团圆的时光,他想让大家好好歇一歇,哪怕只是啃着冻硬的干粮,也能喘口气。 罢战不代表松懈,警戒的弦,必须时刻绷紧。清军的探子无处不在,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张好古亲自巡查岗哨,叮嘱值守的弟兄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要因过年的喜庆冲昏了头脑。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8章 人间地狱济南城 天近午时,他望着哨位上缩着脖子搓手的弟兄,心中不忍,转身吩咐伙夫:“把营里存着的腊肉和白面拿出来,蒸几笼馒头,炖一锅肉汤,给哨位上的弟兄们送过去,务必让他们吃上热乎的。” 伙夫应声而去,不多时,浓郁的肉香便在营寨里弥漫开来。张好古站在寒风中,望着那升腾的热气,心中默默祈祷。他祈祷济南城安然无恙,祈祷爹娘平安康健,祈祷这漫天烽火早日散尽,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只是他不知道,那份迟来的噩耗,正在风雪中跋涉,不久之后,便会将他的所有念想,击得粉碎。 济南城门洞开的那一刻,清军的兽性彻底爆发,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就此拉开序幕。入城后的清军士兵,摒弃了任何伦理道德与人性底线,将征战的疲惫与贪婪全部发泄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他们手持刀枪,沿街逐巷烧杀抢掠,无论男女老少、官绅平民,皆难逃厄运。沿街的商铺、民居被强行闯入,店内的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被洗劫一空,但凡有百姓稍加反抗,便会当场被砍杀,甚至连年迈的老人、襁褓中的婴儿都未能幸免。 有史料记载,清军士兵将婴儿抛向空中,再用长矛刺穿,以此取乐;将年轻妇女拖拽至街头,肆意凌辱,而后再残忍杀害,尸体堆积在街巷之中,血流成河,竟能淹没脚踝。 除了疯狂的杀戮与奸淫,清军还对济南城进行了毁灭性的劫掠与焚烧。城中的官署、寺庙、书院、民宅,大多被清军纵火焚烧,火光冲天,昼夜不熄,浓烟遮蔽了整个天空,数十里之外都能望见。 千年传承的文化古迹遭到严重破坏,历代名人碑刻被砸毁,藏书楼阁被付之一炬,无数珍贵的文物典籍化为灰烬,齐鲁大地的文化根基遭受重创。清军不仅抢掠百姓的财物,还大肆搜刮城中的粮食、牲畜,将能带走的物资全部装车运走,对于无法带走的物品,则尽数毁坏,致使济南城在城破之后,沦为一片废墟,饿殍遍野,瘟疫横行。 据史料记载,济南城破之前,城内人口约有十余万,经过清军的屠城暴行,存活下来的百姓不足万人,死亡率高达九成以上。城破之后的数十日内,济南城内尸横遍野,无人掩埋,腐臭之气弥漫全城,惨不忍睹。 兵部尚书杨嗣昌在给崇祯皇帝的奏折中,曾痛陈济南屠城的惨状:“济南之破,屠戮极惨,古今未有。尸积如山,血流成渠,街道尽为尸体所塞,行人无路可走。”这段文字,成为清军暴行最真实的见证,也让崇祯皇帝为之震怒,却又无力挽回。 清军在济南的暴行,并非孤立的军事行为,而是其入关前对中原地区进行掠夺性征战的一个缩影。自明末以来,清军多次突破长城防线,深入中原腹地,所到之处,皆以烧杀抢掠为目的,旨在削弱明朝的实力,掠夺财富与人口,为日后的入关做准备。 济南作为山东的核心城市,其繁华与富庶成为清军重点劫掠的目标,而清军的暴行,也彻底暴露了其游牧民族征战过程中的野蛮与残暴,给中原百姓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对于张秉文的后事,在这里也说一说。济南城头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之上。街巷间,往日的喧嚣早已被死寂取代,偶有几声鸦啼划破长空,更添几分悲凉。 就在这片狼藉之中,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身影踉跄前行,他便是桐城士子张秉彝——刚得知兄长张秉文殉国凶讯的他,不顾兵荒马乱,只为为寻回兄长的忠骨。 彼时的济南城,经历过清军铁骑的践踏,早已是人间炼狱。张秉彝怀揣着一颗破碎的心,在瓦砾堆里、在残垣下,一寸寸地搜寻着兄长的踪迹。 他逢人便问,遇巷便探,饿了就啃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就捧起路边浑浊的积水下咽,几日下来,形容枯槁,双眼却始终燃着不灭的光。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处被战火焚毁的官署废墟旁,他终于寻到了兄长张秉文的遗体。 因天寒地冻,这位时任山东左布政使的忠臣,以身殉国时依旧保持着怒目圆睁的姿态,仿佛还在怒斥着来犯的敌寇。不远处,他的嫂子——素有才名的方孟式,也有义民因其夫妇的忠烈,也从大明湖中捞出,却依旧整洁,尽显名门淑媛的气节;连妾室大陈,也追随主母而被一起捞出,一并躺在墙角,无声诉说着乱世中的忠烈风骨。 看着三具冰冷的遗体,张秉彝喉头哽咽,泪如雨下。他强忍着悲痛,花了大价钱将兄长与嫂夫人的遗体小心收敛,又在城中辗转数日,终于在破败白衣庵,找到了流落街头的嫂子小陈及其子女。 彼时的小陈,衣衫褴褛,满面尘垢,怀中的孩子饿得啼哭不止,见到张秉彝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泣不成声。张秉彝连忙扶起嫂子,哽咽道:“嫂嫂莫怕,我来带你们回家。” 归乡之路,漫漫两千余里。张秉彝亲自扶着兄长的灵柩,一路南下。彼时的中原大地,兵戈扰攘,盗匪横行,沿途所见,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荒芜的良田。他带着嫂侄,风餐露宿,晓行夜宿,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山路崎岖,灵柩沉重,他便与雇来的脚夫一同抬扶;遇上阴雨连绵,他便脱下自己的长衫,盖在灵柩之上,生怕兄长的忠骨被雨水侵蚀。夜晚歇宿在破败的驿站,他常常对着灵柩独坐至天明,回想起兄长昔日的教诲、家族的荣光,心中五味杂陈。 就这样,历经数月的跋山涉水,这支悲凉的队伍终于抵达桐城故里。灵柩抵达黄甲镇汪河村的那日,全村百姓都自发前来迎灵,哀乐低回,纸钱纷飞,青山肃穆,流水呜咽,仿佛都在为这位忠烈之士垂泪。张秉文与方孟式夫妇,最终得以归葬故土,长眠于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而此时的济南城,清军在劫掠数月后,终于在三月后缓缓退去。临行之前,他们并未给这座饱受蹂躏的城市留下一丝喘息之机。铁骑踏过之处,他们将俘获的德王朱由枢及五十万大明百姓尽数掳走,押往关外,又在城中四处纵火。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昔日繁华的济南城,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官署民宅、典籍文物,尽数毁于一旦,整座城池被劫掠一空,徒留一片焦土。 清军退去后,劫后余生的济南百姓,开始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也开始追思那些为守卫城池而牺牲的忠烈。消息传至北京京,朝廷闻之震悼,追赠张秉文为太常寺正卿,诰封其妻方孟式、妾大陈为一品夫人。为褒扬其忠烈之举,朝廷特下旨旌表建坊,赐下“一忠二烈”的匾额,以彰其门楣。 这一道道承载着朝廷褒奖的“红头文件”,从京城快马加鞭送至桐城,张家上下捧着诏书,悲喜交加。喜的是兄长的忠烈之名得以彰显,悲的是山河破碎,这份迟来的荣耀,终究难以抚平家国沦丧的创痛。 然而,乱世之中,烽烟四起,明朝的统治早已摇摇欲坠,张家虽得朝廷恩旨,却根本无暇、也无力去修建祠堂与牌坊。 自古道,“忠义炳千秋,青史留名芳”,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对那些为国捐躯的忠烈人物,向来是大加褒扬。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9章 千里传噩耗 这不仅是对逝者的慰藉,更是为了彰显忠义之道,稳固社稷根基。后崇祯帝安抚前朝遗老,也很快颁布了一道谕令:“凡死难、殉难诸臣,钦于褒恤。特恩褒禄前忠,春秋致祭。”这道谕令,让那些在明末战乱中殉国的忠臣义士,得以享受后人的祭奠。 1689的时候,在张秉文殉国半个世纪后,他的神位被正式供奉入济南名宦祠。这座祠堂,供奉着历代在济南为官、政绩卓着且忠烈可嘉的官员,张秉文的神位入驻于此,意味着他守卫济南的功绩,被永久铭刻在这座城市的记忆里。每逢春秋两季,济南的百姓都会自发前来祭拜,焚香叩首,感念他当年以一城之力抵御强敌的壮举。 时光流转,到了1724,朝廷再次下令:“各省奉朝令兴建忠孝祠”,以祭祀那些忠孝节义之士。消息传到桐城,当地官员与张氏族人无不欢欣鼓舞,很快便将张秉文的神位供奉入桐城忠孝祠。自此,这位忠烈之士,便有了两处祭祀之地——一处在他以身殉国的济南,一处在他魂牵梦萦的故乡桐城。 济水汤汤,川流不息,仿佛在呜咽着泣诉忠魂的事迹;龙眠山苍苍,松涛阵阵,恰似在低语着英烈的荣光。济南的名宦祠里,香火缭绕;桐城的忠孝祠中,祭礼庄严。 跨越千山万水,两地共祭一位忠烈,这不仅是对张秉文一人的褒奖,更是对中华民族“忠义”二字的最好诠释。那些为家国社稷抛头颅、洒热血的仁人志士,纵使历经岁月沧桑,朝代更迭,也永远不会被历史遗忘。他们的忠魂,早已融入这片山河大地,化作不朽的丰碑,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坚守着心中的道义与担当。 张龙到达济南城后,战火肆虐后的济南城,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盛景,断壁残垣在萧瑟秋风中静静矗立,焦黑的木梁歪斜地搭在断墙之上,遍地灰烬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火气与挥之不去的腐臭,每一步踏在这片土地上,都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悲凉。 昔日车水马龙的街巷,如今只剩累累白骨与破碎的瓦砾,偶尔有几声乌鸦的哀鸣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可怖,城中早已不见活人的踪迹,唯有零星的野狗在废墟中啃食,满眼皆是人间炼狱的惨状。 昔日的宅院早已被大火焚烧殆尽,原本气派的门楼化为焦炭,庭院中的亭台楼阁尽数坍塌,只剩下几堵残缺的墙壁,依稀能辨认出往日的轮廓。 张龙站在废墟前,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不由得泛红,心中一阵刺痛,他强忍着悲痛,开始在残垣灰烬中细细找寻。尘土飞扬,呛得他不停咳嗽,手指被尖锐的瓦砾划破,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味地挖着、找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数日的艰难搜寻,张龙终于在正屋的废墟深处,找到了两具早已碳化的遗骨,旁边还放着老爷平日里佩戴的玉佩,以及太太常用的银簪,这是他辨认老爷太太遗骨的凭证。 看到遗骨的那一刻,张龙再也忍不住,双膝跪地,泪水夺眶而出,对着遗骨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哽咽着说道:“老爷,太太,小的来接你们了,小的这就带你们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清静的地方安葬。” 随后,陆续找到了当年伺候老爷太太的丫鬟婆子的遗骸,一一清点下来,足足有一十三具。每找到一具遗骸,张龙都会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用干净的麻布包裹好,心中满是悲痛与惋惜,这些人都是陪着老爷太太多年的老家人,如今却都在这场战乱中惨遭不幸,没能逃过这一劫。 待所有遗骸都收殓完毕,张龙花了大价钱找来了几口简易的棺木,还有帮工。将老爷太太的遗骨与丫鬟婆子的遗骸一一安放妥当,一路护送着棺木前往城北的鹊山。 下葬那日,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亲友的吊唁,只有张龙与几个临时找来的帮工,在山间挖好了墓穴,将棺木缓缓放入其中。张龙亲自为墓穴填土,每填一抔土,心中的悲痛便多一分,临了时,他对着新砌的坟墓再次重重磕头,眼眶通红地说道:“老爷,太太,各位姐姐妹妹,你们安心在此长眠,小的一定会找到主子,告知他这里的一切,等战乱平定,定会再来为你们扫墓祭拜。” 安葬完毕,张龙没有丝毫停留,简单收拾了行囊,便匆匆踏上了寻找张好古的路途。此时的冀鲁大地,早已烽火连天,战乱四起,各路兵马相互厮杀,盗匪横行,百姓流离失所,道路早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每一步前行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好在出发之前,他联系到城外等他的十来个伴当,这些人都感念老爷的恩情,愿意跟着他一同寻找少主张好古,众人结伴而行,相互照应,也多了几分底气。 一路上,他们翻山越岭,涉水渡河,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乱兵与盗匪,好几次都险些陷入重围,只能趁着夜色悄悄赶路,饿了就采摘山间的野果,渴了就喝山间的泉水,困了就躺在草丛中打个盹,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了尘土与伤痕,却始终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历时月余,历经千辛万苦,闯过了无数难关,张龙一行终于在青山关附近的大山里,找到了张好古。 张龙一行见到张好古,他心中一酸,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伴当们也纷纷跟着跪下,对着张好古重重叩首。 张好古连忙走上前去,想要将他扶起,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张龙身上那一身醒目的麻布孝服上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浑身猛地一僵,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 那一身麻布孝服,在这满目硝烟的军营中,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沉重,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张龙,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恐惧,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张龙身着孝服前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张龙颤抖着身子,嘴唇哆嗦着说出那几句如同惊雷般的话语时,张好古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瞬间崩塌了。“少爷……济南……济南……城破了……”老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老爷,夫人……城破那日,贼兵烧杀抢掠,家里老宅被火海吞噬,邻里亲眼见着……见着两位老人葬身……” “爹娘……”张好古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双眼死死盯着张龙,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挣扎与痛苦。 他甚至还想质问张龙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听错了,可看着张龙眼中那同样悲痛且笃定的神情,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滚烫的酸楚,顺着眼眶汹涌而出。 起初只是指尖微微发麻,紧接着,一股寒气如同毒蛇般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穿透了外面大衣,穿透了内里单衣,直抵骨髓深处。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战场的寒冷,也不是因为伤口的剧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绝望与崩溃,那是一种仿佛被生生剥离了所有牵挂,瞬间坠入冰窟的极致冰冷。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0章 白衣胜雪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四肢变得沉重而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无数冰碴,刺得胸腔阵阵发痛。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爹娘的身影,记忆中的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离家赶考那日,爹娘站在门口的老槐树下,眼角含着不舍的泪水,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叮嘱他保重身体,为国效力,不必牵挂家中。 父亲粗糙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厚重而温暖,母亲则默默为他整理着衣领,将亲手缝制的护身符塞进他的怀里,反复念叨着让他平安归来。那时的他,满怀热血与抱负。 后来出征这次,以为只要奋勇杀敌,平定战乱,就能早日凯旋,回到爹娘身边,接他们到任所,孝顺他们,让他们安享晚年。他还曾在心中默默期盼,等战事结束,一定要好好陪伴爹娘,为父亲捶捶背,为母亲梳梳头,带着他们去看看自己治下的松江府,台湾岛。 可如今,这一切美好的期盼都化为了泡影,济南城沦为了人间地狱,爹娘也永远地离开了他。 张龙后续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那些关于贼兵屠城的惨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流离失所,哀嚎遍野,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仿佛能看到爹娘在火海之中的绝望与无助,能听到他们在乱世之中的痛苦呻吟,能感受到他们临终前对他的牵挂与思念。 那座他日夜思念的故乡,那个充满了温暖与回忆的家园,如今却变成了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的炼狱,而他最亲近的人,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废墟之中,再也等不到他的归来。 “济南……爹娘……”张好古猛地抬起头,望向济南城的方向,眼中的泪水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悲痛与滔天的恨意。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原本浑浊的眼神此刻变得异常锐利,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充满了攻击性。他死死攥紧了腰间的短铳,枪把被他握得微微颤抖,心中的悲愤与怒火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 寒风依旧在呼啸,战地的厮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可张好古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的冰冷与无尽的伤痛。他失去了最亲的人,失去了魂牵梦萦的故乡,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灰暗而绝望。 但片刻之后,他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坚定的光芒取代,那是一种在极致痛苦中淬炼出的坚韧,一种承载着亲情与家国之恨的力量。他缓缓站起身,尽管浑身依旧冰冷,尽管心中悲痛欲绝,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爹娘的仇,济南城百姓的仇,家国的恨,都需要他去偿还,需要他去洗刷。 他将短铳紧紧握在手中,枪头直指天空,仿佛要刺破这漫天的阴霾。冰冷的风刮过他的脸庞,却再也无法冷却他心中燃烧的怒火与斗志。 他的身影在山石之间显得格外挺拔,尽管满身伤痕,尽管孤苦无依,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决绝。 他要活下去,要变得更强,要亲手斩杀那些作恶的贼兵,要为爹娘报仇,要为济南城的百姓雪恨,要守护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不让更多的人重蹈他的覆辙,不让更多的家庭遭遇和他一样的悲剧。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穿过山洞狭窄的洞口,卷起地上的尘土轻轻打在石壁上,发出簌簌的轻响,更衬得这处临时栖身的洞窟愈发清冷寂寥。张好古指尖颤抖,换上孝服,那布料粗糙刺肤,摩挲着肌肤时带着一阵微凉的刺痛,恰如他此刻心底翻涌的钝痛,密密麻麻,挥之不去。 他动作急促却又格外郑重,抬手褪去身上的常服,指尖划过衣襟时,恍惚间还能想起前日张老太为他缝制新衣时的模样,老母亲眯着眼穿针引线,指尖被针扎破也只是随意吮了吮,笑着说等过了年,就让他穿这身新衣服去镇上逛逛,张老财则在一旁叼着旱烟,嘴上骂着浪费布料,眼神里却满是暖意。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将那些温暖的回忆强行压下,张好古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从怀中取出精心打磨的两块木牌。这是他寻了山洞附近最坚实的木料,亲手一点点雕琢而成,木牌边缘被他细细打磨得光滑圆润,正面工整地刻上了双亲的名讳,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他的愧疚与思念,刻到字迹模糊时,他便用衣袖轻轻拭去木牌上的木屑,再重新细细勾勒,反复数次,直到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捧着两块令牌,缓步走到山洞最深处,那里地势稍高,且能避开洞口灌入的寒风,他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摆放整齐,又从一旁捡来几块平整的石块,稳稳地垫在木牌下方,确保令牌不会倾倒。 一切安置妥当,张好古后退几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孝服,确保衣襟整齐、腰带束紧,随后缓缓跪下,挺直了脊背。洞窟内寂静无声,唯有他沉重的呼吸声与洞口传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他望着眼前的两块木牌,目光灼灼,仿佛能透过木牌看到张老财夫妇慈祥的面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沉默后,他缓缓俯身,对着牌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拜,额头轻触地面,停留片刻方才起身,如此反复,一拜、两拜、三拜……二十四拜,每一次俯身都带着满心的虔诚与悲痛,每一次起身都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几分,到最后几拜时,他的双腿已然发麻,额头也被地面硌得生疼,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依旧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个礼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弥补自己未能在双亲身前尽孝的遗憾。 礼毕起身,张好古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身旁的石壁才勉强站稳,此刻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用钝器狠狠砸过,嗡嗡作响,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句话:自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亲人了。他孑然一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这乱世之中再也没有了牵挂与归宿。 他清楚地知道,张老财夫妇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张老财夫妇不知道啊,待他却从未有过半分亏待,将他视若己出,倾尽所有地疼爱他、呵护他。 老母亲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家里即使不缺吃穿,可是有好的东西,她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全都塞到他的手里,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脸上便会露出满足的笑容;寒冬腊月,他的手脚容易冻伤,老母亲便会将他的手脚揣进自己温暖的怀里,一点点为他捂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儿,冻坏了可怎么好”;每当他犯错被张老财责骂时,老母亲总会第一时间护在他的身前,为他辩解求情,哪怕自己会因此被张老财数落几句,也毫不在意。 而张老财,看似整日里对他吹胡子瞪眼,动辄便骂他“兔崽子”“没出息”,可实际上却是嘴硬心软。他会想着办法供他去私塾读书,希望他能识文断字,将来能有一个好前程;他会在他出门在外时,悄悄跟在身后,以防他遇到危险;他会在他受了委屈、垂头丧气时,嘴上骂着他没用,却会默默递给他一杯热水,陪他坐一会儿,不说安慰的话,却能让他感受到满满的温暖。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温柔的事。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百六十一章 噬心之痛 这些年来,张好古真切地感受着夫妇二人给予他的温情,这份温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他孤独的阴霾,让他在这乱世之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安稳。 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些温暖的日子里,多么想再让老母亲摸摸自己的头,感受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多么想再让张老财骂一句“兔崽子”,哪怕是被他追着打一顿也好,只要能再见到他们,哪怕付出一切他都愿意。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那些美好的念想终究只是奢望,双亲已然离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陪着他、疼爱他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归家时为他备好热饭热菜,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失意时为他加油鼓劲了。 心底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洪水,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却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不让情绪崩溃。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痛的时候,乱世之中,危机四伏,他若是倒下了,便再也无人为双亲报仇,也辜负了夫妇二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憋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孝服,缓缓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 走出山洞,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迎面扑来,瞬间便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孝服,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稍稍清醒了几分。 他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后山崖顶走去,脚下的路被积雪覆盖,湿滑难行,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偶尔脚下打滑,便连忙扶住身旁的树干,稳住身形后继续前行。一路上,他遇到过几个山中军士,军士们见他身着孝服,神色凝重,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想要上前询问几句,可张好古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径直擦肩而过。 在有人的地方,他必须强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的模样,他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更不想让双亲的在天之灵为他担忧。 不知走了多久,他登上了后山崖顶。崖顶地势开阔,寒风更加猛烈,呼啸着穿过崖边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魅的哀嚎,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落在崖顶的石头上、树枝上,很快便堆积起厚厚的一层。 张好古走到崖边,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谷,沉默片刻后,缓缓盘腿坐了下来,身后是光秃秃的树干,身前是苍茫的天地,寒风肆意地吹打着他的身体,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很快便将他的头发染成了白色,孝服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冰冷的寒意顺着布料渗透进肌肤,冻得他浑身发抖,可他却丝毫没有挪动,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寒风呼啸,任由雪花扑面。 自从叶氏姐妹逝去后,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冰封,再也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掉泪。那时,他也曾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曾在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可他硬生生地扛了过来,将所有的悲痛都深埋心底,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能够承受住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可如今双亲离世的噩耗,还是彻底击垮了他心中的防线。 此刻,崖顶上只有他一人,没有旁人的目光,没有世俗的纷扰,他再也不用强装坚强,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积压在心底的痛苦与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眼眶再也无法容纳泪水的重量,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穿过脸上的雪花,落在冰冷的衣襟上。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肩膀微微颤抖起来,起初只是无声的啜泣,到后来,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声音沙哑而悲凉,在空旷的崖顶上回荡,与呼啸的寒风交织在一起,格外令人心碎。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愧疚与悲痛都化作泪水,彻底宣泄出来。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孤狼,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舔舐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与无助。 寒风依旧在吹,雪花依旧在落,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可心底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浓烈,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在这乱世之中,他只能独自前行,带着双亲的期望与思念,一步步走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未来充满未知,他也绝不会退缩,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还有双亲的目光在默默注视着他。 看着这苍茫的天地,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天空,朝着远方,大声高喊着,声音嘶哑而凄厉,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悲愤,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爹!娘!你们在哪里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承受这一切!”每一声呼喊,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泪。喊到动情之处,他又想起了家国的沦陷,想起了百姓的苦难,想起了那些牺牲的同胞,国仇家恨,瞬间涌上心头,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彻底崩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我定要报仇雪恨,收复河山!”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可话音刚落,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灼烧,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重重落在脚下的积雪上,留下点点猩红,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醒目,如同冬日里绽放的红梅,却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惨烈。 暮色沉沉,铅灰色的天空低低压着大地,寒风裹挟着细密的雪花,呼啸着掠过荒芜的旷野,卷起地上的残枝败叶,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散。 天地间一片苍茫,白茫茫的雪色将周遭的一切都裹进了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那呼啸的风声,像是无尽的悲鸣,在空旷的天地间久久回荡。 随着鲜血而出的还有一口闷气,张好古顿时整个人萎靡起来,就是连坐的力气都没了,甚至抬不起头。 远远绰着的吴大宝,成均等人,看到了张好古的异样,匆忙跑到张好古跟前,看到他跟前的点点猩红,众人顿时慌乱不已,连忙扶起张好古,此时的张好古已是口不能语。 成均反身背起张好古,下山的路是极不好走,积雪及膝,要是一个人走,成均也不怕摔倒,也摔不着他,可成均怕摔着张好古,一边想着急送张好古去看医,一边还不能走快,让成均憋出一头白毛汗。 旁边人也帮不上,干着急,袁飞跑的快,见帮不上什么,就飞跑着下了山,去做些准备。 下山的路不远,但也不近,总算是回到了张好古居住的山洞,袁飞回来的快,他已让人把大夫找了过来,并在洞里生起了火,让洞里变得暖和了起来。 等到成均背着张好古进来后,众人七手八脚把张好古抬到榻上,不确切说是地铺,就是地上铺了一些干草,可见护国军的辛苦,不仅仅是普通士兵睡草窝,就连最高主官张好古睡得也是一样。 放躺后的张好古,已是脸色苍白,不省人事了,天寒的缘故,也是浑身冰凉,随军大夫看了,紧张不已,先是把提前烧好的姜汤拿了过来,一勺一勺喂进张好古嘴里,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2章 昏迷。知他何处。 张好古斜倚在铺着粗布棉垫的干草上,脸色苍白如纸,唇间毫无血色,方才饮下的姜汤带着暖意顺着喉间滑入腹中,稍稍驱散了些许周身的寒滞,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几分,整个人蔫蔫的,毫无昔日的精神气。 待张好古气息渐渐平稳,立在榻边的大夫才缓缓上前,他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制式护国军棉袄,双手枯瘦却沉稳有力。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张好古的衣袖,露出细瘦却骨节分明的手腕,随即指尖轻搭在脉门之上,指尖的触感微凉,与张好古手腕的温热形成了些许反差。 大夫微微眯起双眼,眼帘低垂,神色肃穆而专注,仿佛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唯有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清晰地萦绕在他的感知之中。 帐内静悄悄的,唯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成均立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神色焦灼不已,目光紧紧落在老大夫和张好古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诊脉,其余众人也都屏气凝神,神色凝重,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像是格外漫长,大夫的指尖轻轻变幻着力道,细细感应着脉搏的起伏与强弱,时而眉头微蹙,时而若有所思,神色间满是斟酌与考量。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收回手指,轻轻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眼底掠过一丝凝重,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几分笃定:“大人此番所患,乃是郁结之症,且是老病新发之兆。观大人脉象,沉滞无力,气血不畅,想来是前时曾受过重创,气血未复,根基受损,又加之近来劳心集虑,日夜操劳,心神耗损过甚,本就亏虚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此番又遭遇变故,伤心过度,情志郁结难舒,多重因素叠加,才诱发了旧疾,以致病情加重。” 大夫的话音刚落,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成均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急切万分,眼底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连说话的语速都比往日快了许多:“大夫,既然您已经查明了病因,就请赶紧开出药方,我这就派人去抓药,万万不能耽误了大人的病情!”说着,他便要转身吩咐侍从准备,神色间满是急切与担忧,只盼着能早日抓药煎服,让张好古尽快好转。 见成均如此急切,大夫连忙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神色间带着几分愧疚与无奈,缓缓说道:“成大人莫急,还请听老朽把话说完。 大人这病症,看似是情志与劳损诱发,实则根基早已亏虚,气血瘀滞日久,病情繁杂棘手,老朽医术浅薄,能力有限,实在不敢妄言能够痊愈,只能姑且开出一个方子,试着为大人缓解症状,稳住病情,至于能否见效,还要看大人的造化。”话音落下,大夫的脸上满是惭愧之色,微微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无力之感,深知以自己的医术,难以彻底根治张好古的病症,只能尽己所能,做些补救之举。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沉,满心的期待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眼底的担忧更甚,却也知晓大夫已然尽力,不敢再多有苛求。 大夫定了定神,转身走到桌案旁,拿起笔墨纸砚,研磨挥毫,笔尖在纸上缓缓滑动,留下一行工整的字迹,片刻后,一张药方便已写就。他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拿起药方仔细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递给成均,缓缓说道:“龙胆草、栀子、黄芩、白芨,每味药材各取三钱,煎服之时,需用慢火熬煮半个时辰,温服为宜。” 成均双手接过药方,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点头应道:“多谢大夫,我这就着人去抓药!”说着,他便急匆匆地转身走出帐外,吩咐侍从即刻动身,前往附近的城镇抓药,生怕多耽搁一刻,就会对张好古的病情造成影响。 待成均离去,大夫转过身,看向帐内其余众人,神色间带着几分歉意与坦诚,缓缓开口解释道:“方才我喂给大人的那碗姜汤,实则是权宜之下的冒险之举,并非长久之计,从病症来看,大人本就郁结于内,体内火气难散,姜汤性温燥热,饮用之后,实则会加重大人的郁结之症,于病情恢复并无益处。”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惊,脸上满是疑惑与不解,不明白老大夫为何明知如此,还要这般行事。老大夫见状,继续说道:“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大人伤心过度,心神俱疲,周身寒气深重,面色冰冷,若不及时驱散寒气,一旦染了风寒,如今身处荒郊野外,条件简陋,缺医少药,根本无从医治,届时大人内外交困,病情必然会急剧恶化,怕是只能听天由命,后果不堪设想。 故而老朽才斗胆为之,先以姜汤驱散寒气,稳住当下的危急局面,再以药方缓解郁结之症,实属无奈之举。方才未曾提前告知各位大人,擅自做主,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宽恕老朽的冒昧之过。” 众人听完老大夫的解释,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理解与感激,纷纷开口说道:“大夫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危着想,临危决断,实属明智之举,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您?”帐内的氛围渐渐缓和了几分,众人心中的担忧虽未完全散去,但也多了几分安稳,只盼着侍从能早日抓回药材,让张好古尽快服药,早日好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知道张好古无性命之忧,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黄祥对大夫说道:“这些天还要麻烦大夫在此照顾张大人了。” “不劳黄将军吩咐,我也会在这里好好照顾大人的。” 众人担心张好古,也都呆在这里,等待张好古醒转,直到天黑也没见张好古醒来,众人虽是着急,却也没有办法,直到个人亲兵喊各自主官去吃饭时,这些人却也不肯离开,想看着张好古醒来。 夜色越来越浓,夜半时分的寒意愈发深重,篝火的火势渐渐减弱,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众人连日操劳,又守了大半天,早已疲惫不堪,不少人靠在篝火旁,眼皮沉沉的,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唯有吴大宝始终强撑着睡意,目光紧紧盯着帐内榻上的张好古,生怕错过他苏醒的瞬间。 就在这时,吴大宝忽然眼睛一亮,隐约看到张好古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他顿时精神一振,疲惫瞬间消散大半,连忙伸手推了推身旁正昏昏欲睡的老大夫,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急切,压低声音喊道:“大夫,您快看,张大人的眼睛动了!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老大夫本靠在篝火旁昏昏沉沉地打盹,被吴大宝一推,瞬间清醒过来,他揉了揉发涩发胀的眼睛,又用力搓了搓脸颊,让自己彻底清醒,随后连忙凑到榻边,眯起眼睛,借着篝火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紧紧盯着张好古的脸庞,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与动静。 只见张好古的眼皮又轻轻颤动了几下,睫毛微微眨动,神色间似乎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老大夫观察了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没错,看大人的动静,应该是要醒了。” 话音落下,吴大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转身轻轻唤醒了周围打瞌睡的众人,众人听闻张好古即将苏醒,纷纷瞬间清醒,疲惫一扫而空,连忙围到帐边,目光紧紧落在张好古身上,眼中满是期待与欣喜,静静等候着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3章 悲伤的雪 暮色沉沉,山洞里寂静得能听见篝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昏黄的光晕摇曳着,将洞壁上的碎石阴影拉得忽长忽短,落在一张张紧绷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凝重。洞内没有风,可空气中的寒意却顺着衣料的缝隙钻透肌肤,裹着浓重的药味与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好古躺在铺着干草与粗布被褥的石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洞外崖边的积雪,毫无一丝血色。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睫纤长而脆弱,偶尔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像是濒死的蝶翼在挣扎,却始终没能睁开眼。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的气息会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微弱生机。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漫长,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春秋,又像是熬过了半生岁月。对于黄祥、成均、孙临等人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火上炙烤,心悬在半空,既盼着他能早日睁开眼睛,确认他还活着,又怕看到他醒来后悲痛欲绝的模样,更怕那微弱的颤动只是回光返照,下一秒便会彻底失去这位主心骨。 他们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石榻旁,双腿早已麻木,却浑然不觉,目光牢牢黏在张好古的脸上,连眨眼都舍不得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的时间,或许只是短短片刻,张好古的眼睫又一次颤动起来,这一次的幅度比之前大了些许,不再是微弱的试探,而是带着一丝真切的力道。 黄祥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轻易触碰,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颤动的眼睫,嘴唇抿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忘了。成均悄悄攥紧了拳头,掌心渗出了冷汗;孙临则挺直了脊背,目光中满是焦灼与期盼;袁飞和吴大宝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身子绷得笔直,眼神里满是紧张,连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几分。 终于,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张好古的眼睛缓缓地动了动,先是眼缝微微张开一条细缝,昏黄的烛光顺着细缝照进去,他的眼睫又颤了颤,像是难以适应光线的刺激,随即又轻轻合上。众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一层阴影笼罩,黄祥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咬着牙,继续耐心等待。 又过了片刻,张好古的眼睛再次缓缓睁开,这一次,他没有再合上,只是眼神涣散,目光浑浊,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没有焦点,也没有任何神采,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从眼睛动弹到睁开眼睛,其实时间并不长,不过是短短数息的功夫,可对于满心期盼、焦灼等待的众人来说,这段时间却漫长得如同隔了千山万水,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与忐忑。 直到看到他真正睁开眼睛,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了半分,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一丝,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担忧,他们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众人见到张好古醒来,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踩碎了洞内的寂静,又像是生怕惊扰了刚刚从混沌中苏醒的张好古。 黄祥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的石板,而是易碎的琉璃。成均、孙临等人紧随其后,亦是蹑手蹑脚,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通过眼神传递着内心的情绪,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欣喜他终于醒了过来,还活着。 山洞不大,几个人围在石榻旁,瞬间便将石榻周围的空间占满了,可洞内依旧安静得可怕,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以及众人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张好古,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他涣散的眼神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怕一句不经意的话,就会勾起他心中的伤痛,将他再次推向崩溃的边缘。 张好古即使睁开了眼睛,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围拢的众人,仿佛他们都只是洞壁上的阴影,与自己毫无关联。他的眼神依旧涣散,目光空洞地望着洞顶,洞顶的岩石凹凸不平,布满了裂痕,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可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那样茫然地望着,仿佛灵魂早已脱离了躯体,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像是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填满,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底深处汹涌而出,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费力地挣扎着,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弄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脑海中的记忆却像是被浓雾笼罩,模糊不清,只有零星的碎片在不断闪现,拼凑不出完整的轮廓。 过了许久,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才渐渐清晰起来,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还在崖顶,他记得,不久之前,他还在军营中处理军务,心中虽有对家中双亲的牵挂,却也想着等战事稍缓,便向朝廷请旨,回乡探望,好好陪伴双亲一段时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阖家团圆的喜悦,而是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那一天,张龙跌跌撞撞地冲进军营,脸上满是悲痛与惶恐,当张好古颤抖听完张龙的哭诉,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脑海中不断回响的那句话:父母双亲,惨遭流寇屠戮,家中上下,无一生还。 那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在他的心上,将他的世界彻底击碎,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所有的希望。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那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血,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放声大喊,想质问上天为何如此不公,想质问那些鞑子为何如此残忍,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在心中翻江倒海。 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身边的亲兵及时扶住了他,他早已倒在地上。他挣脱开亲兵的搀扶,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疯了一般冲出军营,朝着家乡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知道心中的痛苦快要将他吞噬,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可以宣泄心中悲痛的地方。 最终,他跑到了崖顶,想象父母的笑容,有童年的欢声笑语。可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美好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凄凉与绝望。站在崖顶,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望着脚下深邃的峡谷,他再也忍不住,双膝一软,盘腿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凄厉而绝望,如同孤狼的哀嚎,响彻云霄,穿透了寂静的山林,也穿透了身边所有人的心脏。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将心中所有的悲痛、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无助,都化作了泪水,尽情地宣泄出来。他想起了父亲平日里的谆谆教诲,想起了母亲温柔的叮咛,想起了家中的点点滴滴,想起了父母临终前可能遭受的痛苦与折磨,心中的痛就愈发强烈,仿佛要将他的心脏撕裂一般。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4章 夜半惊恐 这种打击太大了,大到让他无法承受,大到让他瞬间垮掉。他兢兢业业,为国效力,从未有过任何私心,只想守护一方百姓,让父母能够安享晚年,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惨遭屠戮,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份愧疚,这份自责,这份悲痛,如同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也让他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崖顶哭了多久,只觉得眼泪早已流干,嗓子也早已沙哑,身体更是虚弱到了极点。 他想就这样纵身一跃,跳进脚下的峡谷,结束这痛苦的一生,追随父母而去,可当他站起身,望着深邃的峡谷时,脑海中却又闪过了军营中的弟兄们,闪过了肩上的责任,闪过了天下百姓的安危,他又犹豫了。可这份犹豫,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悲痛,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便失去了控制,直直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如今,他醒了过来,躺在冰冷的山洞里,可心中的悲痛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清醒过来,变得愈发清晰,愈发强烈。 想到双亲的去世,想到他们走得是那么惨烈,想到自己未能尽孝,未能守护好他们,眼泪便不由得又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泪水滚烫,落在粗糙的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是一颗颗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眼角的泪水不断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鬓发,也浸湿了枕头。心更是跟着一揪一揪的痛,那痛感剧烈而持久,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紧跟着,张好古觉得喉间有什么东西往上涌,带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堵得他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他想爬起来,想将那股腥甜的东西咳出来,可身子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得不听使唤,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任由那股腥甜的气息在喉间积聚,越来越浓。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无助。喉间的腥甜越来越强烈,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落在身前的被褥上,鲜红的血迹在苍白的粗布上格外刺眼,像是一朵绽放的血色花朵,带着绝望与凄凉。 匆忙间,张好古只是凭着本能,稍微歪了一下脑袋,想要避开身前的被褥,可他的动作太过虚弱,太过缓慢,大部分鲜血还是落在了被褥上,只有少许溅在了地面上。他的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滑落,与眼角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也格外让人心疼。 此刻的他,嘴角、被褥,都是鲜血模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更加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失去意识,再也醒不过来。 围着地铺的黄祥、成均、孙临、袁飞、吴大宝,看到这一幕,顿时被吓着了,脸上的关切与担忧瞬间被惊恐取代。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好古刚刚醒来,就吐了这么多血,那暗红的血迹,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瞬间慌了神。 原本还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张好古的众人,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纷纷大声高喊起来,声音中满是惊恐与焦急,甚至因为过度紧张,声音都变了调,显得格外刺耳。“督帅!督帅您怎么样了?”“大人!大人您醒醒!”“快!快大夫!”一声声呼喊在狭小的山洞里回荡,打破了之前的寂静,也道出了众人心中的恐惧与担忧。 黄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步踉跄着往前冲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扶住张好古,却又怕碰伤了他虚弱的身体,只能悬在半空,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成均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张好古嘴角的血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孙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袁飞和吴大宝更是脸色发青,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呼喊,声音中带着哭腔。 在一旁的大夫,原本正拿着药碗,准备等张好古醒来后喂他服药,看到张好古吐血,也是心头一紧,连忙放下药碗,拿起旁边的火把,快步走到石榻旁。 他将火把凑近张好古吐在被褥上的血迹,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探了探张好古的脉搏,指尖放在他的手腕上,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眉头微微蹙着,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众人的呼喊声渐渐停了下来,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落在大夫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期盼与忐忑,希望从大夫口中听到好消息,希望张好古能够平安无事。山洞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篝火噼啪燃烧的声音,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片刻,大夫终于收回了手,放下了手中的火把,脸上的凝重神情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他转过身,对着焦急等待的众人,缓缓开口说道:“诸位不必惊慌,大人这是好事,并非坏事。” 众人听到大夫的话,都是一愣,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大夫,不明白吐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是好事。黄祥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大夫,您此话怎讲?督帅他吐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是好事呢?您快救救他啊!”语气中满是焦急与不解,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担忧。 大夫微微颔首,耐心解释道:“诸位请看,大人吐出来的血是暗红色的,并非鲜红色。这暗红色的血,并非是新伤所致的鲜血,而是淤积在大人胸腔之内的瘀血。 大人此前想必是因为悲痛过度,气血攻心,导致瘀血郁结在体内,无法排出,时间长了,必然会损伤内脏,危及性命。如今大人将这瘀血吐了出来,郁结的气血得以疏通,体内的损伤也会随之减轻,这就算是大人没了性命之忧,只要好好调理,安心休养,便能慢慢恢复过来。” 众人顺着大夫的目光,看向被褥上的血迹,果然看到那血迹是暗红色的,与鲜红色的鲜血有着明显的区别。听了大夫的解释,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脸上的惊恐与焦急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与欣喜,虽然心中依旧有些心慌,依旧担心张好古的身体,但至少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这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黄祥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冷汗,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却又欣慰的笑容。 成均也松了一口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中的慌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关切。孙临点了点头,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他看向张好古,眼神中满是心疼,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张好古,让他早日恢复健康。 袁飞和吴大宝脸上的惊恐也渐渐褪去,露出了安心的神情,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5章 辞官归家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黄祥对着大夫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感激,其他众人也纷纷对着大夫行礼,感谢大夫的诊治。 大夫连忙拱手回礼,说道:“诸位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老夫的职责所在,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能够渡过这一劫,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接下来,大人需要安心休养,不可再情绪激动,也不可劳累,老夫再开几副调理气血的药方,按时服用,不出半月,便能渐渐恢复元气。” 黄祥连忙点头应道:“好,好,我们一定照办,多谢大夫费心。”说着,他转身看向石榻上的张好古,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面巾,轻轻蘸了蘸温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榻旁,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将张好古嘴角残留的血迹擦干净。 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后,黄祥又拿起另一块干净的面巾,想要将被褥上的血迹也擦干净,可血迹已经浸透了粗布被褥,根本无法彻底擦干净。 他看着被褥上刺眼的血迹,心中满是心疼,只能尽量将表面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转身对吴大宝说道:“大宝,你去拿一床干净的被褥过来,给督帅换上。” 吴大宝连忙应道:“是,旅长!”说着,便转身快步走出山洞,去取干净的被褥了。 张好古吐完血后,身体更加虚弱了,意识也有些模糊,耳边的呼喊声、说话声,对他来说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他微微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比之前好了些许,至少有了一丝焦点。 他隐约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听到了他们焦急的呼喊声,也听到了大夫的解释,以及众人放松下来的交谈声。 虽然身体虚弱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的心中却有一丝暖意,感受到了身边众人的关切与担忧,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告诉众人自己没事,让他们不必担心,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那声音细若蚊蚋,轻得几乎听不见,若不是众人都在紧紧关注着他,根本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让……诸位……担心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他便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情,眼神也再次变得有些涣散。 众人都在紧紧盯着张好古,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句话。当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时,众人都连忙凑了过去,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终于听清了他所说的话。 听到张好古还在担心着他们,众人心中都不由得一暖,同时也更加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的虚弱。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满是感动与关切,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大人节哀顺变!”声音整齐而真挚,带着浓浓的关切与安慰,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他心中的伤痛。 张好古听了众人的回话,虚弱地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 父母的离世,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无论众人如何安慰,这份伤痛都无法轻易抹去。他知道众人是为了他好,是想让他早日走出悲痛,可他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却让他无法释怀。 他想挣扎着坐起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有重要的话要对众人说,可此时的他,根本是有心无力。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四肢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徒劳地挣扎着,脸上露出了痛苦与无奈的神情。 旁边的黄祥一直在紧紧关注着张好古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想要坐起来,却又无法做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张好古的脑袋,然后用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慢慢将张好古扶了起来。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格外缓慢,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弄伤了张好古虚弱的身体。 扶起来之后,黄祥让张好古半卧着,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样既能让他稍微舒服一些,也能让他更好地说话。 他用一只手紧紧托着张好古的后背,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大人,您身体虚弱,不必勉强自己,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都在这儿听着呢。” 靠在黄祥的身上,张好古稍微舒服了一些,胸口的憋闷感也减轻了些许。他喘了几口粗气,稍微缓了缓力气,然后转动着浑浊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临的身上。 孙临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幕僚之一,文笔出众,做事沉稳,这件重要的事情,交给孙临去做,他才能放心。 他再次张了张嘴,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孙临……替我动笔,给朝廷……发信,我要……上书丁忧,父母具已仙去,我要尽孝,希望皇上能恩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微弱而沙哑,说完之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头微微歪了歪,靠在黄祥的身上,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也再次变得有些涣散,显然是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丁忧,这是自古以来的儒家传统,父母去世,子女需辞官回乡,守孝三年,以尽孝道。 对于张好古而言,父母的离世,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与自责之中,他觉得自己未能在父母生前尽孝,未能守护好他们,如今父母已逝,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辞官回乡,陪伴父母。 为父母守孝三年,陪伴在父母的灵前,弥补生前的遗憾,尽到为人子女的最后一份责任。 虽然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深知如今战事紧张,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一旦辞官丁忧,将会对军中事务,对边境防务造成极大的影响。 可父母的大仇未报,父母的孝未尽,他实在没有心思再留在军中,再为朝廷效力。在他心中,父母的恩情,远比一切都重要,远比所谓的功名富贵、家国责任更加重要。 众人听到张好古的话,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复杂起来,有理解,有担忧,也有不舍。他们都明白张好古的心情,明白他想要为父母尽孝的决心,也理解他心中的愧疚与自责。 可他们也深知,如今的局势,张好古根本不能离开,他是军中的主心骨,是辽东百姓的希望,若是他辞官丁忧,军中必定会人心惶惶,边境防务也会出现漏洞,到时候,鞑子可能会再次趁机作乱,百姓又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孙临站在原地,看着张好古虚弱的模样,看着他眼中坚定的神情,心中满是纠结与为难。 他想劝说张好古,想让他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心中的悲痛,留在军中,可他又深知张好古的为人,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更知道父母的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此刻劝说他,无疑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黄祥也感受到了张好古心中的坚定,他轻轻拍了拍张好古的后背,轻声说道:“大人,您的心情我们都明白,只是如今边境局势紧张,您若是辞官丁忧,军中事务该如何处置?边境百姓又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三思啊。怕就怕朝廷不允啊!”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劝说,生怕惹得张好古情绪激动,再次损伤身体。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6章 希望张好古以后的日子六六大顺 成均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督帅,您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是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鞑子还未剿灭,边境还未安宁,还请督帅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心中的悲痛,等我们剿灭了流寇,平定了边境,再回乡为伯父伯母守孝也不迟啊。我也去” 袁飞和吴大宝也纷纷开口劝说,希望张好古能够三思,不要轻易辞官丁忧,留在军中,带领他们剿灭流寇,守护边境百姓。 张好古听着众人的劝说,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坚定,他再次费了极大的力气,说道:“不行……父母之恩……大于天,我未能……生前尽孝,如今……必须为他们……守孝三年,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至于军中事务……诸位皆是……栋梁之才,定能……支撑下去……还请……孙临……尽快拟信……” 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众人如何劝说,都不会改变主意。 众人看着张好古坚定的神情,看着他虚弱却又执拗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知道再劝说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不再劝说。 孙临深吸一口气,对着张好古拱手行礼,郑重地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拟信,一定将大人的心意,如实上报朝廷。” 张好古听到孙临的话,虚弱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模糊,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刚刚醒来,又吐了血,说了这么多话,早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沉睡过去,也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黄祥感受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张好古身体一软,知道他又睡着了,连忙更加小心地托着他的身体,慢慢将他放平在石榻上,为他盖好被褥。 他看着张好古沉睡的脸庞,看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看着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张好古能够早日走出悲痛,早日恢复健康。 孙临转身走到一旁的石桌旁,拿起笔墨纸砚,开始着手拟写书信。他坐在石桌前,看着手中的毛笔,心中满是沉重,他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去,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可他也知道,这是张好古的心意,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只能如实拟写,将张好古的悲痛与决心,一一呈现在书信之中。 烛火依旧在摇曳,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洞内的一切,也照亮了众人脸上复杂的神情。他们静静地站在石榻旁,看着沉睡的张好古,心中满是担忧与不舍,也满是无奈与沉重。 他们不知道,这封丁忧的书信送出去之后,朝廷会如何批复,不知道张好古的丁忧之路,会充满怎样的坎坷,更不知道,没有了张好古的军中,未来又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山洞外,夜色渐深,寒风呼啸,吹动着洞外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哀悼,也像是在为活着的人而叹息。 洞内,依旧寂静无声,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孙临挥笔写字时,毛笔落在宣纸上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悲伤而沉重的乐章。 张好古沉睡在软榻上,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依旧承受着失去双亲的痛苦。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无尽的苍白与疲惫,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悯。众人依旧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脸上,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在睡梦中得到片刻的安宁,希望他能早日走出悲痛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 孙临坐在石桌前,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缓缓移动,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沉重,格外认真。他将张好古的悲痛,将他对父母的愧疚与思念,将他想要为父母尽孝的决心,都一一融入到了笔墨之中,字里行间,满是悲伤与恳切,让人读了不由得为之动容。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越来越浓,洞外的寒风依旧呼啸,洞内的烛火依旧摇曳。众人依旧静静地守在石榻旁,没有丝毫的困倦,心中满是担忧与牵挂。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充满艰难与挑战,无论是对于张好古而言,还是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可他们也坚信,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只要张好古能够早日恢复健康,就一定能够渡过难关,迎来属于他们的光明。 吴大宝取来了干净的被褥,轻轻走到石榻旁,在黄祥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张好古身下的脏被褥换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新换的被褥带着一丝淡淡的阳光气息,与洞内的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也为这悲伤而沉重的山洞,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温暖。 换好被褥后,吴大宝将脏被褥拿了出去,准备清洗干净。黄祥依旧守在石榻旁,目光紧紧落在张好古的脸上,时不时地伸出手,探一探他的脉搏,感受着他的呼吸,确保他一切安好。 成均、袁飞则站在洞口,望着洞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满是沉重,他们在思考着,若是张好古真的辞官丁忧,他们该如何支撑起军中的事务,该如何守护好边境的百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孙临终于写完了书信,他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拿起写好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也确认能够准确表达出张好古的心意之后,才将书信折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他走到石榻旁,对着黄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黄大哥,书信已经写好了,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将书信送往京城,上报朝廷。” 黄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辛苦你了,三团长。希望朝廷能够体谅大人的心情,恩准大人的请求。”语气中满是期盼,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孙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边境局势紧张,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大人又是军中的核心人物,想要让朝廷恩准丁忧,恐怕并非易事。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力一试,这是大人的心意,也是我们作为下属,必须为大人做的事情。” 黄祥点了点头,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他看着沉睡的张好古,轻声说道:“是啊,无论多么困难,我们都要帮大人完成心愿。 大人这一辈子,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父母离世,他只想尽一份孝心,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失望。”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心中都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未来面临怎样的困难,都要尽力帮助张好古完成丁忧的心愿,让他能够为父母尽孝,弥补生前的遗憾。 夜色渐深,洞外的寒风渐渐平息,洞内的篝火依旧旺盛,照亮了众人坚定的脸庞。他们依旧静静地守在张好古的身边,陪伴着他,守护着他,等待着他醒来,也等待着朝廷的批复。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们知道,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能够渡过难关,就一定能够实现心中的愿望。 张好古依旧沉睡着,脸上的疲惫渐渐散去了一些,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些许,仿佛在睡梦中,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或许,在他的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感受着父母的关爱与温暖,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容。 洞内的寂静依旧,可这份寂静中,却多了一丝坚定,多了一丝温暖,多了一丝希望。 众人知道,这场漫长的等待与考验,才刚刚开始,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未来面临怎样的风雨,他们都会不离不弃,陪伴在张好古的身边,与他一同面对,一同承担,一同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带兵去登莱前线 不仅如此,毛文龙的那些旧部下们此刻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纷纷挑起祸端,使得原本还算平静的东江地区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乌烟瘴气。就在这一片乱象之中,孔有德看准时机,一举占据了登州,并公然自封为“替天行道都元帅”。他还任命李九成担任副元帅一职,耿仲明等人则被委以总兵官之重任。 自此以后,孔有德的势力愈发强大起来。他们一方面派遣大批兵力猛烈攻打黄县,得手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围攻莱州;另一方面,则派出使者前去诱惑东江诸岛上毛文龙昔日的旧部一同叛变,妄图借此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与孔有德关系匪浅的东江镇旅顺副将陈有时以及广鹿岛副将毛承禄,在听闻孔有德造反的消息后,更是毫不犹豫地立刻起兵响应。一时间,他们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多处城池,甚至一度占领了大半个东江镇。至此,这些叛军已然形成了一种与山东境内的叛军遥相呼应的态势,南北夹击,令朝廷大为震惊。 徐光启面色凝重地将这一切讲述完毕之后,师徒二人顿时双双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般的沉默当中。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过了许久,久到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只见张好古才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原本有些迷茫和无助的眼神此刻变得异常坚定,就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直直地看向徐光启,然后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师父,徒儿请求您准许我带领兵马出征!我一定要前往前线解救被困的师兄!” 听到张好古这番话,徐光启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啊,不是为师不让你去,而是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皇上恐怕不会轻易答应让你去带兵打仗的。咱们研究院给国家带来的好处那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说别的,单就那水泥和玻璃的研发生产,目前正处于关键时期,皇上又怎么会舍得放你走呢?再说了,就算派其他人去代替你,也未必能够做得像你这般出色啊。所以说,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办……” 然而,张好古并没有因为徐光启的劝阻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可是师父,如果换作别人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哪怕只是去地方,只要能靠近师兄所在的前线,我也心甘情愿!大明绝对不能失去师兄这样的人才!”说完,他的目光再次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师兄被困的场景以及自己即将踏上的征程。 “致远啊,一定要保持内心的平静。关于此事,为师自会向皇上进言。唉!说实话,对于你领兵作战这件事,为师实在不太看好。你和你那师兄一般无二,皆怀有一颗善良之心。然而正所谓‘慈不掌兵’呐!”徐光启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师,请您放心!学生定当全力以赴。此次学生决定亲自前往面圣,恳请皇上准许我奔赴登莱前线。”张好古一脸坚定之色,抱拳行礼道。 “嗯……也罢,去见见皇上倒也无妨。只是无论皇上最终是否应允,切记不可冒犯龙颜,以免惹祸上身。”徐光启微微颔首,目光中满含忧虑与关切。 “弟子谨遵教诲,这便动身进宫。”说罢,张好古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黄祥和吴大宝二人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望着张好古渐行渐远的身影,徐光启缓缓地撑起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张好古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牵挂着身处困境的孙元化;另一方面,又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弟子忧心忡忡。他深知张好古从未有过领军打仗的经验,此番贸然踏上战场,可谓是生死未卜。如今大弟子已然遭遇劫难,他实在不愿看到小弟子再出现任何差池。毕竟战场上局势变幻莫测,刀枪不长眼睛,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黄泉。想到此处,徐光启不禁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之情。 张好古步履匆匆地赶到宫门外,只见那朱红色的宫门紧闭着,门前站着两个精神抖擞的小太监正在当值。他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请求其中一名小太监代为进宫禀报。 这名小太监应下之后,便转身快步走进宫内。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小跑着回来了。小太监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告诉张好古:“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圣上不肯接见您呐。” 张好古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咬咬牙,再次恳请道:“麻烦您再辛苦一趟,帮我通禀一声。就跟圣上说是罪臣张好古,有要事相求,只求能面圣一面。”说着,他悄悄地将一个沉甸甸、白花花的十两银锞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过银子揣进怀里,然后又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宫中。 而此刻,坐在宫殿内龙椅上的崇祯帝正眉头紧锁,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突然,他瞥见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太监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崇祯帝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双眉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太监见到皇上这般怒容,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像捣蒜一样不停地磕着地,嘴里还不住地喊着:“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同时,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了刚才张好古给他的那锭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崇祯帝瞥了一眼那银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且去把那张好古唤进来吧!这银子嘛……你就自己留着吧!” 小太监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喜出望外。他连忙叩头谢恩,然后连滚带爬地退出殿门。直到退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直起身子来。紧接着,他像是被人追打似的,转过身去,撒开脚丫子就往宫外狂奔而去。 此刻的张好古犹如置身于滚烫的热锅之上,那一只只蚂蚁正焦急地四处乱窜着。只见他在宫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时而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宫门,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时而又低下头,脚步匆匆地来回踱着步,仿佛这样能够稍稍缓解内心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好古的心也越发地慌乱起来,就像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暗自思忖着:此次前来面圣,究竟能不能顺顺利利地见到圣上呢?万一有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张好古心急如焚之际,那个去通报的小太监终于折返回来了。远远望去,便能瞧见小太监迈着急促的步伐朝这边赶来。待走近一些后,小太监一眼便望见了正在原地打转的张好古,赶忙开口说道:“张大人,皇上有请,请您随我一同进宫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宛如一道福音传入张好古的耳中。刹那间,他停下了不断转圈的脚步,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当确认自己真的听到了皇帝要接见他时,张好古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了肚里。紧接着,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紧紧跟随着小太监的脚步,朝着宫中快步走去。一路上,张好古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没过多久,张好古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宫中。此刻,皇帝正端坐在那透明的玻璃房里,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当他瞥见张好古在小太监的引领下缓缓走进来时,皇帝轻轻放下手中紧握的毛笔,然后动作优雅地转过那张雕刻精美的案几,稳步走到案几前方,稳稳地站立在那里。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张好古时,皇帝微微张开嘴巴,语气平静地询问道:“不知张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就在这时,那位领路的小太监已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诺大的玻璃房中只剩下崇祯皇帝与张好古二人。 张好古闻得皇帝发问,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道:“恳请皇上开恩,准许微臣率领兵马前往登莱地区平定叛乱。” 然而,皇帝却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反驳道:“这话可就不对了,致远啊!朕且问你,在此之前,你可有统率过军队?又是否经历过战火硝烟呢?你先是不惜耗费重金贿赂宦官,苦苦逼迫朕接见于你;如今,竟又如此急切地逼迫朕听从你的主张。难道你们这些臣子们当真以为朕如同那毫无脾气的泥人一般,可以任由你们揉捏摆布不成?” 张好古一听皇帝此言,心中瞬间被惶恐填满,整个人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他急忙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又响亮的声响。伴随着叩头声,他嘴里不停地高呼着:“微臣绝无此等胆量啊,陛下!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请陛下务必明察秋毫啊!” 然而,皇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寒冷刺骨。只见皇帝面色阴沉如水,双眼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张好古,厉声呵斥道:“你不敢?哼,休要狡辩!你竟敢暗中使用银两收买宫中宦官,只为求得面圣之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不是胆大包天又是什么?今日你究竟有何要事,快快如实招来!若敢有半句虚言,定叫你人头落地!” 面对皇帝的怒斥与质问,张好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但他依然强忍着恐惧,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眼中满是坚定之色。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圣上明鉴啊,微臣对大明之心可昭日月,从未有过丝毫二心。此次前来,只因我的师兄孙元化不幸陷阵被俘。微臣心急如焚,恳请皇上能赐予微臣一支精锐兵马,让微臣亲率大军前往登莱,破敌于阵前,救回师兄性命。” 听到这里,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身来,指着张好古大声喝道:“张好古,你好大的胆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敢,实则每句话都在逼迫朕。朕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多的是能够冲锋陷阵、杀敌报国的良将贤臣,暂且还用不着你来逞强出头!朕深知你急于营救你那身陷囹圄的师兄孙元化,也知晓你看重兄弟情义。但你可曾想过国家大义?你身负研究院和邮政司之重任,岂能因一己私情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你且退下去吧!务必将你的本职工作做好,至于那登莱之地的战事,朕心中已然有了全盘的谋划和安排,其中涉及到的人员调配等事宜,朕自然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妥善处置。”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地说道。 犹自跪在地上的张好古听到这话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不敢违抗圣意,只能低声应道:“遵旨……”随后便被一旁的值班太监强行拖拽了起来。 只见张好古满脸无奈之色,他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步履蹒跚、失魂落魄地缓缓走出了宫殿。 站在殿外等候多时的黄祥和吴大宝看到这一幕,皆是心头一惊。然而他们深知此时不是多言的时候,于是两人连忙迎上前去。黄祥默默地将缰绳递到吴大宝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张好古,一同朝着张府的方向慢慢走去。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异常压抑和沉重。 走了许久,直到天黑之时,三人才回到家中。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七五章 卖水泥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位年逾花甲、官居二品的武官。这位老将军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双目依旧锐利有神。只见他稳步走到铁锤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轻轻松松就单手将那沉重的铁锤提了起来。然后,他得意洋洋地在空中抡了一圈,铁锤带起一阵呼呼风声,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这等小儿科的玩意儿,对老夫来说不过是如同玩具一般罢了!” 见此情景,张好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微微点头,示意那位武官可以开始行动了。于是,老将军双手紧握铁锤,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一挥,将那铁锤抡得浑圆,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工事的外壁狠狠砸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四周。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反震回来的强大力量竟然使得老将军手中的铁锤险些脱手而出。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怎么会这样?我刚才明明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按道理应该足以砸破这工事才对啊!” 众人纷纷涌上前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一锤究竟会造成怎样的结果。然而,当他们定睛一看时,却只看到墙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印子,墙体竟然丝毫没有碎裂的迹象!刚才挥锤之人显然对此结果很不满意,他咬咬牙,不肯罢休,紧接着又连续不断地砸了十几下。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最终也只是让墙体多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坑而已。此时的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手扶着腰,站在一旁稍作歇息。而其他围观的人们见状,目光再次汇聚过来,可眼前的景象依然令人失望——这些努力对于坚固无比的墙体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法撼动其分毫。 见此情景,又有几位自认为力大无穷的人跃跃欲试,先后走上前去接过锤子,企图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但无论他们如何用力挥动手中的铁锤,得到的结果依旧如出一辙,墙体始终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张好古看到这番情形后,不禁冷笑了一声:“哼,如果就这样就能轻易将它击碎,那还算得上是混凝土吗?”说罢,他朝着孙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一试。孙临心领神会,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只见他先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高高举起锤子猛地砸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块石头瞬间变得四分五裂,碎石四溅开来。周围的人们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声。 随后,孙临信心满满地转向混凝土墙,卯足了劲儿抡起锤子狠狠地砸了下去。可惜的是,这次的结果与其他人并无两样,墙体仍旧安然无恙。唯一不同的是,由于用力过猛,锤子的把柄竟然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咔嚓”一声断掉了。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无计可施的时候,张好古开口说道:“各位大人,既然普通的方法行不通,那我们不妨试试用大炮来攻击,用上千斤重的火炮,看看能不能取得成效。”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并迅速退到了安全地带。不一会儿,一辆载着火炮的大车缓缓驶来。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动作麻利地将火炮从车上卸下,并迅速安装好炮架,调整好炮口的方向,使其精准地对准了那座坚不可摧的工事。 士兵们神情严肃地站在火炮旁边,他们手持工具,小心翼翼地再三检查周围环境是否绝对安全。确定无误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将实心弹装入炮膛,并接着仔细地装填发射药。一切准备就绪后,孙临一脸凝重地走上前来,他亲自操纵着火炮,调整好角度和方向。 只见孙临深吸一口气,然后果断地点燃了引信。瞬间,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与此同时,那枚弹丸如离弦之箭般急速飞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直地朝着工事飞去。 片刻之后,硝烟逐渐散去。一众文武大臣纷纷迫不及待地涌上前来查看情况。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那颗原本应该威力无穷的弹丸此刻竟然已经变得扁平不堪,静静地躺在地上;而被它击中的地方仅仅只是多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洼而已,既没有被击穿,更没有出现任何碎裂的迹象! 张好古望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整整四尺厚的混凝土啊!别说是这种普通的弹丸了,就算是后世先进的穿甲弹恐怕也难以将其破开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却明明白白地摆在众人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大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来。有人甚至伸出手去触摸那些如同土粉一般的材料,感受着其中掺杂的沙子、石子等物质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质感。 经过一番搅拌和加工,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原材料在干燥之后竟然变得如此坚固结实,不仅完全不透水,而且坚硬程度堪比石头。即使用锤子用力敲打,或者用火炮猛烈轰击,它们依然稳如泰山,丝毫不动摇。 “诸位大人啊,请听我一言!这水泥若是用来建造堡垒,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们想想看,用它砌成的墙壁会有多坚固?简直可以说是坚不可摧啊!”说话之人满脸兴奋地比划着。 众人纷纷点头,异口同声地应道:“结实,结实,确实是坚如铜铁一般呐!”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惊喜和期待的光芒。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八四章 较劲 随后,徐光启直起身子,转身慢慢地朝着马车走去。他步履沉重。待走到车前,车夫赶忙伸手扶他上车。进入车厢后,徐光启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微微叹了口气。车子启动,车轮滚滚向前,碾过街道上的石板路,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声响。 由于此时已是夜晚,京城按照惯例开始清街,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也已关门闭户。跟随着徐光启一同出来的吴大宝以及几名护卫,见此情形也只得护送着马车一同返回徐家府邸。一路上,众人皆是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当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紫禁城内的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崇祯皇帝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身体,然后端坐在龙椅之上稍作歇息。一旁的太监王承恩见状,连忙恭敬地走上前去,双手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轻声说道:“皇上,您辛苦了一天,快喝口参汤补补身子吧。”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接过参汤轻抿一口,顿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浑身的疲劳似乎也减轻了几分。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向王承恩问道:“那张致远走了没有?” “听下面的人讲,那张好古到现在还一直跪在那儿呐。”一名侍卫向皇帝禀报着情况。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转头对身边的王承恩说道:“你去给他送点吃食过去吧,可千万别把身体给弄坏了。告诉他,可以走啦!” 王承恩领旨后,赶忙提着一个装满食物的饭盒来到了宫门外。只见张好古直直地跪着,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和憔悴。 王承恩快步走到张好古面前,轻轻地蹲下身子,将饭盒放在地上,然后缓缓地打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飘散出来。接着,他又从旁边拿起水壶,往碗里倒满了水。 “张大人啊,皇上特意吩咐奴才给您送来这些饭菜,您多少吃一点吧。”王承恩和声细语地劝道。 此时的张好古,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长时间的跪地让他感到头晕目眩,但当看到眼前那热气腾腾、色香味俱佳的食物时,他还是忍不住舔了舔自己那因为缺水而变得异常干燥的嘴唇。然而,强烈的饥饿感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胃部不时传来的阵阵抽搐提醒着他此刻所面临的困境。 “王公公,真是太感谢您了,也请替下官转达对皇上的感激之情。不过……此次下官已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只求皇上能够饶过我师兄一条性命。”张好古声音沙哑地说道,眼神坚定无比。 “哎呀,致远啊,你这又是何苦呢?皇上都已经说了,让你早些回家去呢。”王承恩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劝说。 可是任凭王承恩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解,张好古都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跪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丝毫办法的王承恩看着手中端着的饭菜,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将其放在一旁,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帝身边复命。 崇祯听完王承恩的禀报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就让那家伙给朕老老实实跪着!若有半分懈怠,定不轻饶!”说罢,崇祯帝拂袖而去,径直朝着乾清宫走去。 就这样,整个夜晚对于张好古而言,犹如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他孤零零地趴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每当困意来袭,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进入短暂的睡眠状态。然而,跪着睡觉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过多久,他就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强打起精神,继续保持跪地的姿势。 如此反复多次,终于熬到了天亮时分。此时的张好古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望向遥远的天边。只见那一抹微弱的曙光正悄然穿透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辉。这曙光看上去是那么美丽、那么诱人,仿佛象征着希望与解脱。但此刻的张好古却无心欣赏这番美景,只是略微看了几眼之后,便再次无力地垂下头来,整个人再度陷入一种似睡非睡的迷糊状态之中。 散朝之后,徐光启步履匆匆地朝着宫门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个身影吸引住——那是依旧笔直跪地的张好古。徐光启缓缓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过了片刻,徐光启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将身上那件厚重的大氅取下来放回车内,然后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张好古,便迈步向内阁方向行去。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至正午时分。烈日高悬于天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此时的张好古早已精疲力竭,连睁开双眼都变得无比艰难,但他仍然凭借着内心深处的那股执念,强撑着身体跪在原地,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原本只有吴大宝和几名护卫远远注视着张好古的场景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过来,他们有的是听闻此事特意赶来一探究竟,有的则是偶然路过被这一幕所吸引。其中包括宋应星兄弟二人、方以智、张岱、傅山以及金圣叹等一众知名人士。 这些人默默地站在远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张好古身上。尽管张好古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周围那些关切或者好奇的视线,然而此刻的他实在无力做出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崇祯帝也得知了张好古仍跪在宫外的消息。当听到王承恩的禀报后,崇祯帝顿时又气又急。他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张好古居然如此倔强,这分明是要与朕较劲啊!”想到这里,崇祯帝决定暂且不去理会张好古,且看看他究竟能坚持多久。 喜欢学名张好古请大家收藏:()学名张好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