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明月照河山》 第155章 茶田寻宝 谢珣和无愁扮乔装成外地的茶客,在捺山附近的茶园里暗中打探着消息,刚回到这里就看宋幼棠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立在屋顶之上。 谢珣飞身而上,站在她身旁,问道,“这是在做什么?你有新的发现?” 宋幼棠没有回应,时而看着那一片废弃的茶田,时而低头看着手里的图纸,抿着双唇,脸色凝重。 谢珣也不催促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片茶田。经过多日的暗访调查,谢珣才知道眼前这片茶田的价值,这曾是附近土质与水源最好的茶田,每年产出绿杨春大多都出自此茶田,可谓是集天时地利人和的良田。 自从捺山记落败后,这片茶田也像是突然失去了灵气,再也长不出嫩绿的新芽了,所以,才会被茶农茶商们遗弃,慢慢荒废了。 此时薄雾升起,归鸟散尽,偶来几声夜枭声悠悠响起,有几分荒野凋敝之美。 “谢大人眼力好,帮我看看那边可是有一处缺角?”宋幼棠指了指茶田的西北方向问道。 谢珣顺着宋幼棠的手看过去,只见整个茶田依稀能看出是个圆形的轮廓,唯有茶田西北方有一只弧形的缺角。 “嗯,是有一处缺角,还是弧形的。”谢珣说道。 “这个缺角对应的正是这图上的云纹满月,满月在八卦中对应的是乾,乾对应的方位是西北......” 宋幼棠将画样上的云纹满月转到了茶田的西北方,纸张上的整个画样的形状与这茶田稳稳重叠。 而画样上的绿杨春茶叶正好落在了纸张的震位上,震为东,以茶田的中心向东,正巧有一片小竹林,而那片竹林的方位正好与这图上的绿杨春茶叶的方位吻合。 “是那里!那竹林里埋着东西。”宋幼棠数了数画上茶叶的数量,又说道,“从茶田进入竹林,数五棵竹子,往下挖。” “你如何能料定?”谢珣问道。 “是与不是,一挖便知!”宋幼棠收了纸张飞身跃下屋顶。 “无愁,拿镐子,开挖!”谢珣也跟着跃下屋顶。 “真是‘藏宝图’?”岫玉看着无愁扛着镐子风风火火的跑进了茶田,略显吃惊。 “管他是什么,挖了便知!走!”宋幼棠撩起衣角就要进去。 谢珣一马当先,拦在她身前,谨慎的说道,“只怕有埋伏,还是小心为妙,你跟在我后面。” “谢大人伤势未愈,还是顾好自己再说吧!”宋幼棠意味深长的瞧了眼谢珣的后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绕开拦路的谢珣,就径直就走进了茶田。 岫玉吃笑,紧跟其后。 真记仇!谢珣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就有劳小药君保护谢某了。” 几人穿行在荒草丛生的茶田里,慢慢摸向那片竹林,只见这些茶树枯黄凋敝,很难将这些茶树与价值千金的绿杨春联系起来。 茶树只能长在湿润肥沃的土壤里,而脚下的土地干裂坚硬,犹如西北玉门关外的祁连山荒漠,与这江淮之南的湿润肥沃有着割裂般的差别,怪异的很。 “有东西!公子,这土里埋着东西......”无愁的声音从小竹林的方向传来。 宋幼棠嘴角一弯,与谢珣交换了下眼神,就快速向小竹林掠去。 这土坑挖的很深,得有半人高,里面是一个包袱,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咦!这可不像是宝藏啊!”岫玉看着被无愁扔出来的包袱,很难想象里面能藏着什么宝贝。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继续挖吧。”宋幼棠捂住口鼻蹲在这包袱跟前,摸出别在后腰的碧螺刃,轻轻一挥,就将已经腐烂的包袱划开了,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散落出来,是一堆褐红色的石块。 是朱砂石。 “这是什么?”谢珣问道。 “我若没猜错,这里的茶树枯败,应该与这些东西有关,这是朱砂原石,此处应该不只有这一包朱砂原石,别的地方还埋有朱砂。” 宋幼棠用匕首挑出一块朱砂原石,细细看着,这些朱砂品相不好,质地也不纯正,但唯有这样的朱砂才会有剧毒,才能将原本生长茂盛的茶树毒到枯萎叶黄。 “有人故意在此埋了大量的朱砂,使茶树枯萎,将这茶园弄成这样,为的就是防止此茶园落入旁人之手。”谢珣猜测着幕后之人的意图。 “嗯,极有可能。”宋幼棠也认同谢珣的看法。 谢珣难得见宋幼棠如此认同自己,心中暗喜。 “公子,宋姑娘,下面还有东西。” 无愁挖到了一只黑色的陶罐,这陶罐密封的很好,也很沉。 宋幼棠闻声而来,跳进了深坑里,她蹲在陶罐前,伸手敲了敲,陶罐发出一串沉闷的响声。 里面有东西! 谢珣也歪歪扭扭的跳了下来,他扶着后腰,慢慢蹲下,伸手摸在陶罐的封口上,触手一片油腻之感,谢珣搓了搓手指,放在鼻下闻了闻。 “是桐油!”谢珣说道。 “桐油?陶罐里装桐油......再埋到地下......”宋幼棠细长的手指敲在陶罐上,不解的看向谢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桐油防腐防虫,若是将字画包在油纸中,再用蜜蜡密封好,浸入桐油之中,可保字画千年不褪色......”谢珣说道。 “那这字画得多值钱!”岫玉站在深坑上面问道。 “这里面的东西要比字画更值钱,或许就是这片茶田的秘密。”谢珣说道。 “是也不是,打开便知。”宋幼棠用匕首敲在陶罐上,陶罐应声碎裂,褐色的液体从破裂的缺口中流了出来。 果真是桐油。 眼前的东西一步步验证了众人的猜测,几人心头一松,似乎有什么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谢珣踢开陶罐,果然瞧见有一卷类似字画的卷轴包着发黄的油纸,被封在蜜蜡中。 宋幼棠挑挑眉,看向谢珣,赞了一句,“谢大人果然博学多识!” “谬赞了,比不得小药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谢珣回之一笑,心情大好。 “我说,别互夸了,赶紧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我都快急死了!”岫玉站在上面着急的说道。 无愁拿起陶罐里的卷轴,又将那卷轴上的油渍擦干净,才交给谢珣。 谢珣朝宋幼棠伸出了手,看了看她手上的碧螺刃。 宋幼棠极不情愿的将碧螺刃递给谢珣。 谢珣用碧螺刃划开了那厚厚一层的蜜蜡,顺手将碧螺刃别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宋幼棠,“......” 裹着数层的油纸被小心翼翼的揭开,里面竟然是一份盖着扬州府衙大红官印的案宗!案宗里还夹着一封书信,署名落款皆是‘老俸山’。 “呵!还真是个‘宝藏’!这东西能叫扬州翻天覆地......”宋幼棠看着谢珣手里的那份案宗只觉得格外烫手。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扬州醉梦 ‘三月里呀来,桃啊花开了,拔根的芦柴花花, 扬州城里又有美人来,相府那个千金啊, 名那个婉儿,含苞那个待放哩——’ 环水绕庭的戏台上,丝竹琵琶胡琴,五音俱在,悠悠扬扬的吹弹着。浓妆淡抹的伶人清倌们正在掐着身段,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软糯酥麻的嗓音飘进耳朵里,让人心里痒痒的。 转运使魏大人将刚刚到任的王行简盛情的请到了这座私人的别院里,说是给他接风洗尘。 在官场上打交道不仅仅是在衙门里,这私下里的应酬才是最难缠的。王行简虽不喜应酬,但也还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赴了约,谁让这姓魏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逢彰,逢彰,来这里!”魏大人先一步看见进了月亮门的王行简,热情熟络的喊着王行简的表字。 王行简顿了顿身,端上一副温良恭敬之态,快走几步迎了上去,施了一礼,说道,“卑职见过魏大人。” “诶,逢彰太见外了,既在外面就别以官职相称了,唤我一声世伯就好。” 魏大人笑得和煦,仿佛真是见到自家的血亲侄儿一般,只怕是对自家侄儿也不曾这般和蔼可亲。 王行简自是知道这姓魏的对他如此多加照拂,全是看在王丞相的面子上,这帮官场上的老狐狸,尤善人情世故,即便王丞相已被收押,他们这些背靠王家势力的爪牙,也不敢造次反水,可见王丞相在朝中的势力与威望,不是能轻易撼动的。 “逢彰初到扬州,路不熟,让世伯久等了。”王行简就坡下驴,认下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世伯。 “哎呀,说这话就见外了,走吧,大家都到了,可就等你了......”魏大人将行了一半礼的王行简扶了起来,做足了世伯该有的样子。 大家?还有人?都是谁?王行简心中暗忖,只怕这个所谓的接风宴没那么简单。 “哦?还有人?劳烦世伯引荐一番,小侄初来乍到,有些惧生,叫世伯见笑了。”王行简微微落后于魏大人半步之外,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莫怕,都是咱们署衙里的同僚,但是有一位老大人,你待会要多恭敬些。” “老大人?敢问是哪位老大人?”王行简好奇的问道,他上任前早已将署衙里的官员职位了解清楚了,不记得有什么老大人。 “曹公公,先帝时的掌印大太监,如今在扬州养老,你待会唤他老人家一声老大人即可......”魏大人顿了顿身子,俯下头,小声说道,还给了王行简一个意会的眼神。 王行简瞬间了然在心,又立刻拱手谦逊道,“逢彰多谢世伯提点。” “好好好,莫多说,走吧,前面就到了......” 先帝时的掌印太监?呵!一个归乡荣养的宦官,居然能叫当地的官员如此敬畏,可见这姓曹的太监,本事通天,手段了得。 王行简直起了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跟在魏大人身后进了那座廊桥后面的水榭里。 水榭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沉香弥漫,室内堆满了南洋与西域的奇珍异宝,散发出璀璨耀眼的火彩。珍馐堆碟,仙酿满斛,茶香清雅,清一水的俊俏小倌穿着青衫白衣,立在四周,此情此景,宛如仙宫。 王行简看呆了,一时没来得及收住自己脸上的惊讶。 一位清瘦的老者坐在首座上,那双透着精明与算计的眼睛缓缓看向王行简,对他脸上露出的那惊讶之情,甚是满意。此人就是曹太监。 “可是逢彰这孩子到了?快来,让老夫瞧瞧,你祖父常与我夸赞你,让我这个绝了子嗣的阉人甚是嫉妒......” 曹太监这句话刁钻的很,此话一出,叫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场面一时尴尬局促,生怕自己触了霉头。 王行简自是知道曹太监口中的‘祖父’指的是王丞相,听他这语气应是与王丞相相熟,很有可能两人有过交情,至于是什么交情,王行简不得而知。 所有人都在观望王行简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却无一人愿意替他解围,就连刚刚待他如亲侄的魏大人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呵,一帮老狐狸! “老大人过奖了,逢彰自知愚笨,不过是比旁人勤奋些,多下功夫读了些书。”王行简说的不卑不亢,完全忽略了曹太监的后半句话,只当自己没听见。 “嗯,多读书是好的,勤奋也是好的,你祖父没看错你,来吧,到老夫跟前坐着......” “多谢老大人。” 王行简又在一群老狐狸的假话客套中坐在了曹太监的左手下方。他微微敛神,看着眼前桌子上的山珍海味,只在心中咂舌,这扬州水里的王八真多啊! 扬州多富裕,尤其是在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日渐落败后,扬州的财富,无人匹敌,唯有益州能勉强追上,这才有了‘扬一益二’的说法。 这些王八都是咬着这扬州的富贵不肯撒嘴! —— 还有一位咬着扬州财富不肯撒嘴的王八,正是回了京的宋彦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八离池,没吃没喝,他就憋屈,心里七上八下的,偏偏自己的调令一直不下来,即便下来了,他也不愿离开扬州那个富贵窝。 在砸了一方砚台后,宋彦礼枯坐在椅子上,心中思虑万千,鼻尖传来清雅的幽香,让他略微安了安心神,而后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梦中,他再次回到了扬州,那个富贵闲逸的金窝窝。他从曹太监那里得到了一匣子南洋金珠,回到宋宅,看见温婉动人刘姨娘正抱着一个白嫩乖巧的男婴,轻轻哼着扬州的小曲,哄着怀里的孩子睡觉。 这是他宋彦礼的儿子,是他宋家的香火,更是靖安侯府的世子。 梦中的宋彦礼露出为人慈父的笑容,他将怀里的匣子献宝似得送到刘姨娘眼前,说道,“云儿,快瞧,曹公公又送我珠子了,这些将来都是咱们儿子的!你快看!” 柔情似水的刘姨娘缓缓转过身看到那只匣子,忽得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声,怀中的孩子也突然没了踪迹,只见刘姨娘腹大如鼓,裙底殷出了鲜红的血迹。 宋彦礼再次看向自己手里的黑匣子,只见刚刚还是颗大如斗的金珠转眼间变成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是刘岩刘大人的头颅! “不不不不......啊!!!” 宋彦礼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不是我,都是他们指使的......”尚未回神的宋彦礼垂着头低声怯语着。 书房外的刘姨娘听见宋彦礼的惨叫,眼中寒气盛起,转身离去。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梦魇不断 自从那日起,宋彦礼梦魇不断,梦中杂乱纷扰,一会是李氏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他薄情寡义,一会又是陈氏被逼着落胎时的满脸凄惨,哭诉着他负了她。 他又看见刘姨娘抱着孩儿坐在扬州宅子里窗前的矮榻上,低声哄着孩子,他手里还是抱着一只木匣子,里面是曹公公送他的南洋金珠,他正满脸得意。 “不不不......不要打开......不要......” 沉睡中的宋彦礼满头冷汗,他颤抖着双唇,拼命的想从梦魇中醒来,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中的自己再次打开那只木匣子...... 稚嫩的孩子转瞬间没了踪迹,紧接着就是刘姨娘惊恐的尖叫声,还有她被鲜血染红的裙摆,她捂着肚子,哭着求宋彦礼救她,救救孩子...... 满匣子的南洋金珠又变成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那头颅血肉模糊,流着血泪,狰狞道,“宋彦礼,中山狼!活该你断子绝孙!” “活该你断子绝孙!” “活该你断子绝孙!” “活该你断子绝孙!” “不!!!不是我!!!是那姓曹的太监和......” 宋彦礼惊恐万分,不停地挥舞着双臂。 “和谁?”刘姨娘坐在床边,脸色凝重的问道。 宋彦礼突然惊醒,他慌乱的坐起了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见他眼下一片淤青,原本丰腴的双颊也凹陷了下去,一脸疯魔,备受梦魇煎熬。 “侯爷又梦魇了?怎么没点香?”刘姨娘赶紧换上一副关切的样子,拿着丝帕给宋彦礼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那香没了。”宋彦礼缓过神虚弱的说道。 “侯爷近日忧心忡忡,多亏有那安神香才能入眠,待会妾身再去药王殿走一趟,再请石道长赠与两盒,顺便请两张平安福,一张给侯爷,一张给咱们的麟儿......祈求上天保佑侯爷与麟儿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刘姨娘扶着腰身,给宋彦礼倒了一杯热茶,一脸的柔情,像是春日里的暖阳。 宋彦礼接过那杯热茶,神情有些呆滞,刘姨娘唤了他数遍,才将他唤回神。 “侯爷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可要叫大夫瞧瞧?” “不必,为夫是累了,你要去药王殿就让周管家给你套车,穿厚一点,早去早回......”宋彦礼还陷在刚才的噩梦中,他看着刘姨娘高高隆起的小腹,想起梦中她落胎时的惨状,有些后怕,转而又叮嘱道,“多多捐些香火钱,祈求神明保佑这孩子。” 刘姨娘莞尔一笑,说道,“妾身晓得。” 呵呵!作恶多端,薄情寡义之人还妄想祈求神明保佑!可笑!这世上没有什么神明,只有满腹仇恨前来复仇的厉鬼! 刘姨娘到药王殿的时候,石中玉已经将那安魂香准备好了。 “道长,妾身想为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儿请一盏明灯,祈求神明庇佑。”刘姨娘柔声说道。 石中玉抬起头看着刘姨娘,半响才说道,“夫人请随我来,其他人回避吧,这孩子胎身弱,怕是扛不起这富贵,还需夫人亲力亲为,方显虔诚。” “有劳道长。” 刘姨娘打发走身边的丫鬟婆子,跟着石中玉进了内殿。她跪坐在蒲垫上,认真的叠着金元宝,将叠好的金元宝全都扔进了面前的铜盆里,火舌舔舐着那些金元宝和纸钱,化成一缕缕青烟。 “宋彦礼今日说漏嘴了,我想,不出几日,他就会熬不住......” “嗯,后面的香,我加大了药量,你自己多加注意,别被人发现。” 石中玉燃起了两根香,插进了香案上的铜炉里,案桌上摆着一块无名牌位,也不知道是何人的。 “先生,那张画样不仅仅是我那捺山记的会徽吧,那里面到底......”刘姨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 “那是我画的,里面藏有捺山记涉案的案宗线索,我将那些案宗和你父亲拼死留下的那封书信藏在了那片茶田里。” “什么?!我父亲留下的书信?那个案宗不是离奇失踪了吗?”刘姨娘眸色一惊,问得有些急切。 “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毁掉那案宗,被我暗中调包了,为避免走漏风声,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石中玉看着刘姨娘一脸的震惊,这才缓缓解释道。 “先生莫怪,是我刚才失态了,我只是没想到先生竟然做了这么布局,而我一点都不知道......”刘姨娘从震惊中缓过神,言语间有些失落,是她没用,帮不上什么忙。 “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心无旁骛的盯着宋彦礼,不是吗?” 刘姨娘抬眼看向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石中玉,才知道他是用心良苦。 “可是昭昭姑娘能否明白......” “她可以,她所学的,都是我精心教授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从宋彦礼嘴里撬出那些暗账在何处,那些东西,他必然还是藏在扬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石中玉随手画了两张符纸,折好,递给了刘姨娘。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刘姨娘对着那块无名的牌位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缓缓离去。 宋彦礼!你可要挺住啊,这样才能好好赎罪! —— 月上柳梢头,瘦西湖两岸晚风醉人,丝竹飞扬,歌舞升平。 从别院出来的王行简,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稳了,只能被随从搀扶着,歪歪扭扭的靠在墙角,吐得昏天黑地,着实有失读书人的文雅。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魏大人呲着牙咧着嘴,看着白日里还是温文尔雅的俏书生在此刻变成了酒色财气五毒俱全的醉鬼,有些讥讽。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王行简抱着一匣子东珠,踉踉跄跄的直起了身子,用袖角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污秽,冲着身后作揖道,“小侄多谢世伯相送......” “诶!诶!反了......反了......世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是明日醉酒的厉害,起不来,差人来府衙说一声。”魏大人看着背对着自己作揖的王行简,有些幸灾乐祸,这憨直的性子比那宋彦礼好拿捏多了。 “哦哦哦......小侄失礼......”王行简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对人,又朝着一棵月桂树作了一揖。 “嘶!算啦!逢彰还是赶紧回家吧!”魏大人懒得同醉汉计较,赶紧叫王行简的随从将他扶回家。 王行简被随从扶进了院门,院门落锁,就听见街上的马车缓缓的离去了。原本醉成烂泥的王行简,眼中恢复了神采,他将怀里的匣子扔给身后的随从,慢慢朝房间走去,只见他步履稳健,哪里还有吃醉酒的样子。 院中灯火昏暗,一位身姿欣长的男子立在花树下,背对着王行简,等候多时。 那男子听见王行简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说道,“王大人!别来无恙……咱们聊聊吧!” 王行简透过昏暗的灯火,依稀认出了那不请自来的人。 是谢珣。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逆旅而行 “谢大人?”王行简对谢珣的深夜来访有些意外。 “王大人,前程似锦呐!”谢珣踱着步子来到那随从身前,单手压在那只木匣子上,敲了敲,又问道,“哪里的货?南洋的还是东海的?” “谢大人见笑了,那曹公公的太过热情,下官也是盛情难却啊......” 王行简在京中虽与谢珣并无交集,却也知道此人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温和谦让,实则是城府极深,老谋深算。 前些日子都在传言谢珣身负重伤,卧床不起,险些性命不保。今夜,这位本应重伤卧床之人却突然现身扬州。看来,谢珣这招金蝉脱壳之计,蒙蔽了不少人。就连陛下也甘愿为他遮掩一二,那所谓的君臣不和,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 但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应该是有备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盐铁转运司? 王行简潦草一想,就晓得自己被调任来扬州,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此人绝对不是王丞相一党的。 会是谁?难道是谢珣? 几个问题萦绕在心头,王行简仍面色不显的与谢珣周旋着,猜测他的来意。 “王大人是聪明人,做官需要聪明人,但是太聪明了就是狡诈,那与那帮老狐狸就没什么区别了,你说是吧......” 谢珣缓缓打开了那随从手中的木匣子,里面是装的满满的南洋金珠,颗大如斗,色泽饱满,在昏暗的夜里也能发出耀眼的珠光,那姓曹的出手倒是阔绰。 “南洋货,想是陛下这两年也不曾见过如此品相的宝珠,那曹太监倒是有眼福。”谢珣捡出一颗泛着金色光泽的珠子,放在手中把玩,言语间戏谑十足。 “谢大人若是喜欢,下官便借花献佛,讨一个谢大人的欢心,还请谢大人屈尊移驾内堂,喝盏粗茶。”王行简拱手行礼,略尽待客之道。 “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谢大人,请!” 扬州府的漕运是大靖南北货物调运的动脉,就连海事会出海的商贸也与扬州的漕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人人都知道这里面油水大,谁都想泡在里面捞上几年。 水至清则无鱼。上面对他们暗地里的小动作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自刘岩刘大人离世后,漕运变得乌烟瘴气,各种奸邪之徒都冒了出来。朝廷监管不力,致使他们愈发目无法纪,甚至干起了走私的勾当。 法不正,则政不清,为官贪腐,百姓遭殃,社稷不稳,则山河动荡。官官相护,结党营私,欺上瞒下,终成祸害。 这些官耗子,今日能明目张胆的走私,明日就敢勾结外邦,谋逆叛国。 人在官场中起起伏伏,谁能保证自己自始至终都能做到两袖清风呢!为官容易,做个好官却不易,做个忠君为民的好官更是难上加难。 王行简虽与谢珣并不十分相熟,但二人皆怀有一颗忠君为民的赤诚之心,读书时便立志以治国治世为己任,甘愿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志同道合者,惺惺相惜,又相见恨晚。 王行简的茶很有诚意,是他从仪征县带来的绿杨春,这茶是当地的茶农偷偷售卖的,用来当茶点的是那一沓厚厚的盐铁转运司的陈年账簿。 东方渐白,谢珣才起身离去,一条扬州漕运及盐铁司走私茶叶和盐块的线索慢慢串联起来。 这帮奸臣小人,竟与塞北五部暗中勾结,将大量茶叶与盐块售予北上的胡人!为了一己私利中饱私囊,全然不顾江山社稷的安危和黎民百姓的死活,他们眼中可还有王法!真是胆大妄为、罪无可恕! 他们一定还有一本暗账,只要找到那些暗账,就能将扬州这些乱臣贼子连根拔起。 谢珣挺直了腰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色渐白,他逆旅而行,脚下的路蜿蜒曲折。 —— 靖安侯府,芙蓉居,屋内炭火充足,香气怡人。 陈氏懒懒的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鸳鸯铜镜描着弯弯的柳叶眉眉,她生得美,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而过分的貌美在落败的世家里,是一只登云梯。 她就是靠着这份美貌嫁进了靖安侯府,做了靖安侯夫人,虽说她当初是费了些心机,耍了些手段。旁人说她自持轻贱也罢,说她不知廉耻也罢,她全然不在乎,毕竟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那陇西李氏仗着出身高贵又能如何?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如今也不还是个二嫁之身。 陈氏自小没读过什么书,那识得不多的字都用来看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了,也致使她坚信,男人对女人的情爱能给她一切。就像现在,她依旧坚信宋彦礼是心中有她的,只要她恢复年轻时的貌美,依旧能牢牢抓住宋彦礼的心。 陈氏服用了那养颜方子,整个人确实貌美如初,一双桃花眼分外柔情,像是一汪春水。 换好衣衫的陈氏,带着丫鬟去了前院宋彦礼的书房。 宋彦礼呆坐在书桌前,听见开门的响动,以为是刘姨娘回来了。一阵香风扑来,他缓缓抬起头,只见陈氏身姿婀娜的款款走来,一脸春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侯爷安好。”陈氏微微低着头,做出一副乖巧温顺的姿态。 “你来作何?” 宋彦礼的语气冷得像是外面的风雪,他早有分不清梦中和现,但瞧见此时的陈氏只觉得她从前的温柔小意都是装出来的。 若不是她当年蓄意勾引,又使了手段,他怎会放着势如中天的李氏岳家不要,要了她这个落魄户。 若不是她,他又怎会被李家打压,被先帝厌弃,他又怎会沦落到被人驱使,走上今日这条不归路! 陈氏被宋彦礼冷冰冰的语气吓到了,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神情萎靡,脸色枯黄的宋彦礼,心中涌出一丝不安和慌乱。 “侯爷......” 陈氏还是不死心的唤了一声,企图挽回宋彦礼的心,可是那些香艳的话本只教会了她如何谈情说爱,并没有教她如何分辨人心,殊不知,空有美貌的她在年轻时是诱人的清纯,而到了这般年纪就只是遭人嫌恶的愚蠢。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宋彦礼年轻时放浪终是成了害死自己的一把回旋镖,此镖无处可躲,正中眉心。 可他又怎么会甘心认错呢?错的不是他,错的是旁人,是旁人的别有用心。 宋彦礼猛地睁大了双眼,抄起书案上的砚台朝着陈氏砸了过去。 沉重的砚台正中陈氏的脑门,一股热流从头上流下,鲜血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瘫软在地,宋彦礼疯魔般的将身下的酸枝靠椅砸向瘫软在地的陈氏。 “贱人!去死!”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报应不爽 刘姨娘没想到捺山记当年的卷宗就藏在自家的茶田里,而那片茶田并没有落入贼人之手。 是苍天有眼!更是先生用心良苦!只要能让这些害死刘大人和自己父亲的恶魔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也是值了! 眼看复仇在即,刘姨娘坐在马车里,心中得以慰藉,她用帕子压下眼角的泪意,拼命的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克制!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她的任务和使命还尚未完成。 腹中传来一下震动,是那腹中的孩子感应到了母亲的心情波动,这才在腹中踢了一脚。 刘姨娘缓缓抚上自己的孕肚,眼中的欣喜又在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这孩子,她留不得!她怎么能生下仇人的血脉!她做不到! 可初为人母的她又是满心不舍,纵使罪孽深重,这尚未出生的孩子何辜? 诶……一口浊气从肺腑中叹出。 周管家惊魂不定的等在侯府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伸出头望向长长的街角,直到看见刘姨娘的马车缓缓驶来,才安心的叹了口气。 他躬着身,匆匆跑下台阶,等着马车停稳,小厮放好脚蹬,才亲自将刘姨娘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刘姨娘见着周管家,也是一脸惊讶,要知道这姓周的是宋彦礼身边的人,在侯府里是有几分颜面的,就连陈氏也得礼让他几分。 今日周管家不惜屈尊,亲自迎接身份低微的妾室,叫刘姨娘有了几分猜疑。 难道是宋彦礼出事了? “姨娘可算回来了!侯爷......侯爷......” 还真是宋彦礼出了事。 “侯爷如何了?可是病了?” 刘姨娘着急的问道,她倒不是担心宋彦礼会病死,而是担心自己给他用的那香过量,让他痴傻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不是侯爷病了,是夫人......”周管家看了看四周,有些难以启齿,他将刘姨娘带进府门,等小厮将府门关好才着急的说道,“侯爷把夫人打了......” “侯爷把夫人打了?”刘姨娘惊诧的重复了一遍周管家的话,这都是什么事啊! “险些打死......” 怪不得要关起门来说,这家丑确实是不可外扬! “可叫大夫了?” “没叫,夫人怕是活不成了......” 刘姨娘眸色一惊,看向周管家,只见周管家青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她也来不及换回房衣服,扶着腰身直奔宋彦礼的书房。 书房里,宋彦礼披头散发的躲在书案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去死!去死!贱人!贱人!” 陈氏躺在血泊里,没了声息,不知生死,那张本来貌美如花的脸被砸成了肉泥,血肉模糊。 刘姨娘险些吐出来,陈氏这个样子,怕是没得救了。 “侯爷?”刘姨娘忍下心中的不适,怯生生的喊着宋彦礼。 “贱人!贱人!” 宋彦礼像是受了刺激,突然吼叫着,冲向刘姨娘,使劲一推,刘姨娘一时不备,重重的倒在了满地的狼藉之中。 “姨娘!” 小丫鬟急忙喊道,可为时已晚,刘姨娘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双腿,染透了她的裙摆,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离开。 是那孩子...... 也好!他虽是无辜的,可终究是没福气。 宋彦礼也在这一声惊叫中回了神,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姨娘小产了。 他的那个噩梦应验了!报应来的太快! “云儿......” 宋彦礼此时慌乱的像个孩子一样,但眼神中更多的是逃避。 “不怪侯爷,是妾身和这孩子没福气......”刘娘白着一张脸,流下两行清泪,疼的昏死了过去。 得到消息的老夫人匆匆赶来,她看见一脸血肉模糊的陈氏和倒在血泊里的刘姨娘,绝望地闭上了眼。 天要亡宋家! “母亲!母亲!帮帮儿子!儿子不能......”宋彦礼跪在地上,膝行而来,抱着宋老夫人的腿哭求道。 那年李氏逼迫他,先帝一度想废弃他,也是母亲出面解决的,今日这般,母亲一定也有办法......对!母亲一定有办法! 宋老夫人再次睁开眼,失望的看着宋彦礼,她眼中再没有了以往老而不服输的倔强,像是认了命。 “你是一步错,步步错,昔年你不喜我给你安排的婚事,非得求娶李家姑娘,你将李家姑娘娶回来,又朝三暮四,与那贱人陈氏无媒苟合,珠胎暗结,你为人子不孝,为人父不慈,为人夫不义......我如何生了你这个孽障!” “母亲!母亲,您不能不管我啊!”宋彦礼不肯听这些话,他已经听得够多的了,他只想有人替他解决这些麻烦。 宋老夫人一双灰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彦礼,他还是不知悔改!可即便再气再恼,他始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管不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宋彦礼被宋老夫人盯得浑身发毛时,就听见她说。 “陈氏心胸狭隘,善妒,推了刘姨娘,残害侯府的子嗣,罪不能容!来人!将她送去庄子,若是死了,就埋在庄子里。” “把侯爷带下去梳洗,再去请大夫给刘姨娘诊治,今日的事,若是有人走漏风声,就地打死!” 宋老夫人看着下人将血肉模糊的陈氏抬了出去,才转身回了院,她步履蹒跚,那种无能为力之感油然而生,她心中明了,这侯府已然败了! 陈氏被悄无声息的拉去了城外的庄子,当天夜里就咽了气,下人们将她潦草的埋了,连副棺材也没有。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报应不爽啊! 刘姨娘的孩子没有保住,是个男胎。宋老夫人得知后,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气死,得亏有大夫在跟前守着,扎了几针再将人扎醒。 苏醒后的宋老夫人,一下子老了许多,她频频叹气,最后搬进了后院的佛堂,说是要赎罪忏悔。 刘姨娘在房中坐着小月子,她一脸凄惨,抱着怀中的婴儿衣物默默流着泪,既是真的哭得伤心,也是哭给宋彦礼看得。 “侯爷,妾室不怪侯爷......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他还会再回来的,是不是?”刘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却还是先安慰着宋彦礼,只是她双肩颤抖不停,像是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痛苦。 “不会了......不会了......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是刘岩的诅咒!”宋彦礼坐在床边,喃喃自语。 “侯爷!您在说什么胡话?您不要吓妾身......” 宋彦礼的话叫刘姨娘激动不已,她的心跳得厉害,她知道宋彦礼有话要说,而这些话,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苦寻多年的秘密。 “云儿......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与孩子......”宋彦礼的眼中失了神采,那个孩子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已经击垮了他的意志。 “侯爷,事到如今了,您还不跟妾身说实话吗?”刘姨娘加了一把火,她抱着怀中小孩的衣物哭得悲痛欲绝,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那孩子去了。 宋彦礼看着身形憔悴的刘姨娘缓缓地叹了口气,将他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一一道来。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夜枭传信 宋彦礼与李氏和离后,又被先帝厌弃,虽说这侯府的爵位没有被撤掉,但是这爵位也如同虚设,空有虚名罢了。 李氏强悍,背后的李家更是势如中天。宋彦礼后悔得罪势力庞大的李家吗?答案是一定的,他之所以放任陈氏闹腾到李氏眼前,也是有私心的,他以为李氏会像其他世家宗妇那般,生生咽下这委屈,为了颜面,将怀有身孕的陈氏纳进府中。 他千算万算,没算透人心,没算准的李氏的决绝和强硬,更没算准陈氏的贪婪和心机。一场闹剧,鸡飞蛋打,他也成了京中的笑话。 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被李家打压,在京中已无立足之地,还是宋老夫人动用了最后的关系将他送去了扬州,在盐铁转运司里做个小小的主簿。 原转运司使刘岩刘大人,因着宋家与谢家的姻亲关系,对宋彦礼格外照顾,可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主簿。 一切的罪恶源于宋彦礼的贪心和欲望,有人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塞进刘岩刘大人的书房,并承诺,事后他宋彦礼就是新任的盐铁转运司同知。 刘岩刘大人为官清廉,为人刚正不阿,但也在朝中树立了不少政敌。比如今日的王丞相和昔日的掌印大太监,想除掉他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只要稍微联手,刘大人就必死无疑。 宋彦礼为了一己私欲就做了杀死刘大人的那把刀,他背刺刘大人,投靠了曹公公,坐上了盐铁转运同知的椅子上。 从起初的惶恐不安到最后的游刃有余,宋彦礼在扬州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他在官场上很有一套,他不是个好官,但绝对是个好政客。 要说宋彦礼这人,真是十足的小人,他能背刺恩待与他的刘大人,自然也会防着曹公公等人。他一边帮着曹公公等人干着走私河运海运的勾当,一边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以防万一。若那些人过河拆桥,他就反将他们一军,他若死了,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这些罪证里,不仅有他们分赃的明细,还有参与河运海运走私的各个官员的详细信息,以及曹公公给北上五部胡人可汗的书信。 任何一条都足以夷三族,更何况是数罪并联。 “侯爷糊涂!那王丞相已经被收押,若他们率先招供,将侯爷牵连出来,该如何是好?这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柳姨娘恨不得当场捅死这个见利忘义,背信弃义的小人,但理智告诉她,要忍,要把那些东西的藏身之地问出来。 “若那些证物被曹公公发现,该如何是好?”柳姨娘焦急的问道。 “我这就派人将东西从扬州取来......”宋彦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些东西只有在他手中才能保有一命。 果然那些东西还在扬州! “那些东西不在侯爷身边吗?怎么还在扬州?”刘姨娘佯装惊讶道。 “是我失策,原以为自己还能再回到扬州去,谁曾想......” “侯爷,万不可派您身边的人去扬州,妾身觉得盐铁转运司同知已然另有其人,若您此时再派人去扬州,只怕会打草惊蛇......”刘姨娘试探性的说着自己想法,一点点博取宋彦礼对她的信任,眼下,宋彦礼身边只有自己了,她要搏一搏。 刘姨娘这话正中宋彦礼心中的疑虑,他已经不是扬州的官员,若是再派人去扬州,不管是用什么托词都会惹人注意,无疑是不打自招。 刘姨娘见宋彦礼没有斥责自己,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她又继续暗示道,“咱们必须找一个信得过靠得住的人将这东西取来,而且此人还须就在扬州,无人能注意得到他......” “何人?”宋彦礼抬起头问道。 “妾身的表兄,沈安!” 沈安确实是一个不二的人选,他既是自己人,又是身在扬州,还是漕运署衙里的小吏。 宋彦礼并没有急于首肯,他脸色阴沉,不知所思。 “若侯爷信得过妾身和妾身的表兄......” 刘姨娘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内心忐忑不安,只觉得眼下实在难熬,唯有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褥,才能稳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她笃定宋彦礼没有理由拒绝,可这份笃定又让她惶恐不安。 “云儿,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你我皆是死路一条!”宋彦礼抬起阴沉的脸,直勾勾的看着刘姨娘,像是要从她的脸找出什么破绽来。 “侯爷!若侯爷有个闪失,妾身如何苟活于世?妾身生生世世都跟着侯爷!” 她自然要生生世世跟着他!她要他血债血偿! “好云儿,我宋彦礼此生定不负于你,等此事一过,我便将你抬成正妻,以后你就是我靖安侯府的侯夫人!”宋彦礼眼下也有些激动,得此贤良佳人,夫复何求? “你代我写一封信,寄与沈安,让他找到东西,务必亲自带回京中,我必有重谢!” 宋彦礼倒是谨慎,让刘姨娘代笔,佯作家书送去扬州,却也正中刘姨娘的下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刘姨娘的信还没出城,就被石中玉安排的流民掉了包,当天有一只夜枭从药王殿飞了出去,一路向南。 —— 岫玉靠在树干下,优哉悠哉的玩着刚刚从洞中掏出来的菜花蛇,没一会,这条菜花蛇就温顺的盘在了她的肩头。 一声夜枭啼鸣,岫玉抬起头就看见那只丑得要死黑枭在她头顶打着旋。 “死鸟,你要是敢在老娘头上拉屎,老娘就拔光你的毛!” 岫玉伸出胳膊,吹了一个口哨,那只盘旋的夜枭就附身飞了下来,稳稳地停在了岫玉的胳膊上。 岫玉从绑在鸟爪上的竹筒里抽出了一张纸条,她将肩上的菜花蛇扔到半空中,黑色羽毛的夜枭飞身而起,锋利的双爪抓着那条菜花蛇,飞走了。 纸条到了宋幼棠手中,上面写着——萘山春明,内堂茶舍,西江浣纱图。 这字迹是刘姨娘。 “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去取东西吧,你莫非要等着那姓谢的回来?”岫玉看着纹丝不动的宋幼棠催促道。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姑明示,刘姨娘的信为何会被姑姑养得夜枭送来?”宋幼棠捏着那封信,双眼沉沉的看着岫玉。 她若没记错,这扮作刘姨娘的薛素素应该是谢珣的人,他的人,为何会将消息传递给岫玉姑姑? “嘶!这个嘛......自然是......你猜?”岫玉左顾而言他,似有难言之隐。 “是我师父,对吗?”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满腹鬼谋 岫玉不善说谎,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臭道士为何不誊抄一份再飞枭传书,非得惹来这一场麻烦。是他大意了?还是他有意而为之? 但是,眼下她是被坑了进去,她也没想到宋幼棠能认出这是刘姨娘的字迹。 这个谎怎么圆?还是不圆了? “嗐!你瞧,大家可能都认识的嘛......刘姨娘要对付宋彦礼和那姓曹的太监,你师父要收拾王家那老狐狸......”岫玉尽可能说的委婉一些,不曾想越说越心虚。 “刘姨娘是我师父特意送到谢珣眼前去的?呵!连我这个徒弟,他都要瞒着......”宋幼棠想明白了一些事,心里有些委屈,言语间全是心灰意冷。 这刘姨娘怕是与他师父早有联系,她之前觉得刘姨娘待她宽和,是因为谢珣的关系,不曾竟是因为她师父。 好!好!好!真是好得很啊!前有霍司空的满腹算计,现有她师父的潜心谋划,偏偏这两人还都将她瞒得死死的。 这个局,究竟是从何时就开始布下的! “石老头瞒着你固然有错,可也是为了你好,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师父算计你的亲生父亲?有些事还是糊涂点好,有道是难得糊涂......”岫玉以己度人的宽慰道。 “我只恨师父算计宋彦礼的时候为何不告知我,我的算计定是比他这个阴毒多了!亲生父亲?我自从回了禹州,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何来的亲生父亲?”宋幼棠的眼里溢满了寒气。 岫玉生怕这师徒二人生了隔阂,再伤了师徒情分,心急的劝道,“昭昭,你可不能对你师父心生怨怼,他也是有苦衷的。” “姑姑多虑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岂会怨恨师父,只是眼下最重的要是姑姑该如何拖住谢珣,不能让他知道刘姨娘和师父的关系。” 以谢珣的性子,若他知道了刘姨娘与师父的关系,定会一查到底,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这张纸上竟有引魂香的味道! 刘姨娘怎么和引魂香扯上关系了?她是从何处得来的这香?又将这香给何人用了? 难道用到了宋彦礼身上? 宋幼棠将纸条收进袖子里,转身出了木屋,她打算自己去一趟萘山春明茶楼。 “诶!你想自己一个人去啊?那我怎么办?”岫玉从后面追了上来问道。 “有劳姑姑拖住谢珣,我速去速回!”宋幼棠将腰间的碧螺刃藏进袖子中,戴上幕篱,向着城内走去。 岫玉楞在原地,让她拖住谢珣?开什么玩笑!怎么拖住?哪只小狐狸会信她说的话?给他下蛊行不行? —— 夜深,乌云遮月。 宋幼棠趁着夜深人静,在萘山春明附近转悠了好久,确定此处没有盯梢的暗桩,才纵身一跃,落到了房檐上,又撬开一扇窗户跳了进去。 这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中间一个戏台子,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是很常见的酒肆茶楼的格局。 她不知道内堂茶舍指的是哪间,但是能被宋彦礼用来藏东西的绝对是一个很隐秘的房间,或是旁人都意想不到的。 宋彦礼是有几分聪明的,要不也不会在扬州混的风生水起。 她在二楼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并没有看见那幅西江浣纱图,从楼梯下来,正对的就是那个戏台子。 戏台子不大,从戏台子向后去就是伶人们换衣化妆的后台,宋幼棠在杂乱的后台慢慢摸索着。她认为这内堂应该指的就是这戏台子的后仓,至于茶舍,应该指的是伶人们喝茶休息的地方。 果然,在这后面有一间茶房。 茶房的门没有上锁,宋幼棠不做多想,推门而入,这里面不大,只有一张软榻和几张矮凳,想来是给名角歇场用的,正对房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正是西江浣纱图。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宋幼棠松了一口气,踱步来到那幅画的跟前,细细打量着。 此画不是出自名家,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幅画,可以说是很寻常,很不起眼。 宋幼棠掀开那画,伸手在那后墙上敲了敲,是空心的,里面有密室。 她后退一步,仔细看着屋里的构造,发现这间房的格局构造很怪异,里面过分狭小,若是真藏有什么密室也不足为奇。 就在她低头沉思,这密室的开关在何处时,只听外面有了响动,有人来了,听着声音凌乱,还夹杂着听不清的说话声,显然来的不止是一个人。 是谁?谁会半夜三更来此。 宋幼棠屏住呼吸,寻找能藏身的地方,就在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时,一道黑影闪过,打开了密室,揽着她的腰,将她带了进去。 密室的门快速闭合,这间茶室也恢复如初。 宋幼棠被人抵在墙上,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 “你眼花了吧!这里哪有人?” “我明明看见有道白影进了这里......” “你是活见鬼了吧!耽误老子睡觉!”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在外面找了半天,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外面没了动静,宋幼棠才猛地将抵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这人,真是小瞧他了。 “谢大人如何找来此处的?”宋幼棠在黑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整个靖安侯府都是我的人,你说呢?”谢珣摘掉了脸上的黑巾,戏谑道。 “啧!真是没意思,玩不过你们这帮老狐狸,可谢大人还是百密一疏啊!你可知,我为何迟迟不打开这密室的开关?”宋幼棠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的烛台,看向谢珣,眼中带着玩味。 “为何?”谢珣问道。 “因为宋彦礼更狡猾,这间密室只能从外面打开,所以每次进密室,都得是两个人,一个人进来,另一个人守在外面,既是把风,又能保证安全。” 所以,眼下他们被谢珣的自作聪明困死在这密室里了…… 宋幼棠借着微弱的烛光,瞧清了这密室的全貌,她叹口气,无奈的躺到了一张软榻上,大有听天由命、破罐子破摔的无能为力之感。 诶!看来谢珣已经知道了刘姨娘的事情了,或许他连她师父回京的事也都知道了。 这人,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算计和心眼?!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马失前蹄 谢珣没有理会躺在软榻上自暴自弃的宋幼棠,而是借着昏暗的烛火在密室里慢慢搜寻着。 他在这狭小的密室里转了两圈,毫无所获,继而才将目光移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宋幼棠,说道,“自暴自弃可不像你的性格,药王谷小药君,怎么能轻易言输?” “谢珣,我可没惹你,别拿激将法激我......这招没用,这药君谁爱当谁当吧!”宋幼棠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珣。 困死在这里也好,省得理会外面那些烦心事了!眼不见心不烦!早死早投胎! 谢珣哼笑,“那你还半夜潜入?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却要放弃?” “你莫要管我!” “你不想知道薛素素是如何叫宋彦礼开了口的吗?你不想知道靖安侯府都发生了什么吗?”谢珣迈着步子来到那张软榻前,坐了下来,循循善诱着,“亦或是中州之乱的罪魁祸首?更或是引魂香的幕后元凶?” 宋幼棠坐起了身,冷冷的看着身边的谢珣,这人长得是好看,怎么就一副黑心肠呢?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去过禹州的青岚山。”谢珣轻笑。 此话一出,就看见宋幼棠眼中闪过惊诧,转瞬间那双好看的杏眼又变得冷飕飕的。 “我不想知道!”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已经知道了?” “谢大人这话我听不明白,我该知道什么?还请谢大人明示!”宋幼棠揣着明白装糊涂。 “薛素素给宋彦礼用了一种香,此香能让人神智错乱,且成瘾,神智错乱的宋彦礼虐杀了陈氏,还使薛素素小产了......你猜这香会不会是引魂香?” 陈氏死了?刘姨娘小产了?宋幼棠闻之一惊。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这宋彦礼真是作孽啊! 宋幼棠的反应让谢珣有些意外,他问道,“你当真不知道?” “呵!我该知道吗?”宋幼棠觉得好笑,她要是什么都知道,何必落到如此地步。 但是谢珣知道啊,他还总挖坑等着她往里跳。宋幼棠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不想太过被动,于是盘着腿往谢珣身边靠了靠,说道,”你看,咱们也算的上是过命的交情了,彼此之间该坦诚相待,谢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过命的交情? 谢珣挑挑眉,笑道,“过谁的命?” “啧……好好说话。”宋幼棠忽的眼神不善。 “王行简来赴任扬州,做了盐铁转运司的同知,是大理寺卿卢大人举荐的,卢大人递这封折子之前见了一个人,是位老道士......薛素素给宋彦礼用的那香也是从阎王殿得来的......你说,那香会不会是引魂香,若是引魂香,又是何人所做?这人会不会是那失去踪迹的司先生?”谢珣反问道。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须再来问我?”谢珣所说的与宋幼棠的猜测不谋而合。 “你先看看这个。”谢珣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宋幼棠。 宋幼棠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萘山春明,内堂茶舍,西江浣纱图。 他怎么也会有这张纸条? 宋幼棠不解的看向谢珣,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有人借着我安插在靖安侯府的暗线,特意将此消息送到我手里,为的就是引我来此。” 宋幼棠从袖中拿出了岫玉给自己的纸条,两张纸上笔迹不同,但是内容相同。一张到了谢珣的手中,一张在她手里。 这又是什么招数? 宋幼棠捏着那两张纸,缓缓叹出一口气,这是给他俩准备的‘请君入瓮’啊! “还真是用心良苦,既要确保你我二人能分别收到这张密信,且又不相互通信,还能让你我二人不约而同的来到此处,再一起被困在这间密室里。呵呵!” 宋幼棠失笑,还真是每日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服了!宋幼棠是输得心服口服!她总算知道为何算无遗算的师父竟会疏忽到将沾有引魂香的刘姨娘字迹的密信传过来,他是故意的,故意露出破绽,引着宋幼棠往坑里跳,故意将她困在此处。 “我想,那些账簿早就被人取走了。”谢珣说道。 “谢大人也是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宋幼棠不忘嘲讽着谢珣。 “程九爷的谋略人尽皆知,也无人能敌,输在他手中,谢某心服口服。”谢珣倒是坦诚。 “那谢大人不妨猜猜,我师父为何要将你我困在此处?”宋幼棠起了身,走到这密室的暗门前,借着昏暗的烛火,寻找破解机关的方法。 “他老人家不让你回京呗,怕你被宋彦礼连累,虽说陛下一再出面保你,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程九爷大抵是信不过陛下的。众口铄金,万一陛下的金口玉言不敌国度礼法呢?他老人家是未雨绸缪!” 谢珣靠在软榻上,百般无聊的看着宋幼棠瞎忙活,这间密室他刚才早就检查过了,只能从外面打开。 “有道理,那他老人家为何又把谢大人骗进来呢?”宋幼棠沿着这狭小的密室走了一圈,想看看其他地方可还有破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老人家疼你,怕你一个人害怕,让我进来陪你......” 一个纸团砸来,正中谢珣的眉心。 “好好说话!” 宋幼棠冷眼一扫,眼里全是嫌弃。 “我也不想让你回京,宋彦礼自有他的报应和惩罚,他逃不掉,但是你回去,确实是个未知的变数,我也不敢赌,万一呢?万一你脱离不了宋家呢?宋彦礼做的那些事罪同谋逆,夷三族都不为过,你必受牵连。”谢珣随手扔掉那纸团,幽幽的说道。 “那你就甘心被困吗?刘大人的仇不报了?这朝堂你不肃清了?奸佞贪官不杀了?”宋幼棠反问道。 刚才拿话激将她的谢珣,这会又认命般的躺倒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一动也不动的闭着眼。 这人,真没劲! 谢珣不说话,只是闭着眼躺在这软榻上,他在想,若是恩师没有被奸佞所害,他现在又是什么样子的?又在干什么呢? 他应该会去禹州,会将宋幼棠接回来,他们会成婚,宋幼棠会在谢家的庇护下慢慢与宋彦礼划清界限...... 不,不会!谢珣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回到京中的宋幼棠可能会更惨,她身世悲惨,这些世家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即使有谢家护着她,又能护她到几时? 她的路,始终要靠她自己走下去。 谢珣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了靠着墙壁席地而坐的宋幼棠的身上,他很想问她,是不是回到京中,解决完了宋彦礼,她就会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话到嘴边,失去了底气,只得改口道,“南疆圣女放置在你发间的蛊虫会引着无愁他们找来……我在码头给你安排好了船只……”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九霄雷动 东方初晓,辰星晦暗。 数千益州铁骑,兵临扬州城下,黑压压一片,如黑云压境,摧城欲破。 盐铁转运司同知王行简带着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益州铁骑长驱直入,犹如无人之境。 谢珣身穿玄色甲胄,手持横刀,带着一队益州牙兵直杀曹公公的别院。 此时的曹公公还在床上折腾着一个面皮细白的小倌人,小倌人双眼失神,一脸绝望。 这阉狗手段阴狠,折磨人的法子叫人痛不欲生,偏他在扬州权势滔天,无人能奈他何。 屋里糜乱不堪,小倌人一声高一声的惨叫声盖过了院子里的喊杀声。 益州的牙兵杀红了眼,有负隅顽抗者皆被斩于刀下,霎那间,别院里,血流成河,残尸遍地。 谢珣拎着染血的刀,踹开了曹公公房间的门。 破门声扰了曹公公的好事,他尖着嗓子叫骂道,“哪个兔崽子不长眼,扰了爷的好事,爷扒了他的皮!” “曹公公,别来无恙啊!” 谢珣的眼里溢满了杀气,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床上那白花花一团的阉狗,阴冷的目光瞄上那阉狗的喉咙。 这一天他等了许久了! “谢......谢珣?你没死?” 曹公公被突然闯进来的牙兵吓得惊慌失措,从床榻上滚了下来,那裸露的下半身,让人作呕! 牙兵们那充满鄙夷的目光,宛如一柄柄利刃,将曹公公刺得千疮百孔。曹公公惊慌失措,赶忙扯过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试图遮挡住那些鄙夷的视线。床榻之上,那小倌人也吓得屁滚尿流,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我没死,让曹公公失望了!” 谢珣拎着刀一步步逼近曹公公,俨如杀神临世。 曹公公只觉得后背发凉,多年来的身居高位又让他迷了心智,这帮人怎么敢?! “你……”曹公公翘起兰花指,颤抖的指向谢珣,眼神里又惊又恐。 谢珣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掐起曹公公的后颈,将他拖了出去。 “你放肆!我是先帝的掌印大太监......”曹公公摔在院子里,看着一地的横七竖八的尸体,脸色煞白,他抬出自己的身份,妄想震慑住谢珣。 “曹公公如此怀念先帝,不如送你去下面继续伺候先帝,以表忠心!”谢珣冷哼。 “谢珣,你无诏出兵,是谋逆!”曹公公看着一个个手持陌刀的牙兵仍不死心的顽抗着。 “无诏?呵!曹公公,谢某等今日,已经等了许久,让你多活了几年,便是便宜你这阉狗了!” 谢珣单手端着明黄色的圣旨,神色睥睨的扫视着跪在院子里的阉狗党羽。 “本官奉圣上旨意,彻查扬州上下官员走私河运、中饱私囊、勾结外族之事,其他相关人员皆以伏法认罪!唯有曹公公负隅顽抗,被就地正法!尔等还有话说?” 曹公公见谢珣不按常理出牌,要当场诛杀他,立刻尖声嚎叫道,“你敢!我要面圣!我要面见圣上......” “瞧我,吓到曹公公了,现在还不杀你呢,来人,给曹公公披件衣服。”谢珣将圣旨交给无愁,冷冷一笑。 牙兵们粗鲁蛮横的给一丝不挂的曹公公穿上了衣服,而后对着曹公公的后膝一踹,曹公公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他面前是一张桌案,桌案上摆着几块牌位,最前面的牌位上写着——司徒刘岩之位。 “你你你......” 曹公公看着正在上香的谢珣,惊得说不出来话,可他知道,今日他必死无疑。 身后的牙兵按着曹公公的头,磕在青石板地上,不一会儿,那青石板已经被曹公公的头砸出了一个坑,鲜血汇聚在坑里,混着肮脏的泥土和曹公公恶臭的眼泪。 “你不能杀我......害死刘大人的不止是我,还有......” “无事,我会送他们一个一个下来陪你的,谁都跑不掉!” 谢珣手起刀落,一刀割开了曹公公的喉咙,大量的鲜血从曹公公的口鼻中涌了出来,他来不及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一只手被人砍了下来,沾着血将他已经斩断的手指按在了几份口供上。 谢珣的狠辣,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公公心有不甘的倒在了血泊中,死相惨烈。 扬州刺史也被益州刺史卢应骁斩杀在马下,城中各府衙署司的官员皆被羁押看管。 扬州府衙外,鲜血横流,遍地残尸断肢,犹如炼狱。 一位银发斑斑的老叟,带着几年前离奇失踪的案宗敲响了登闻鼓。他自称是捺山记的管家,要状告扬州刺史、老俸山曹公公以及盐铁转运司勾结暗害捺山记薛老板,强取豪夺捺山记财产。 银发老叟将登闻鼓敲得震天响,越来越多的茶农也前来鸣鼓申冤。 谢珣临时领了扬州刺史的职位,和王行简一起彻查往年冤案,连同扬州城官员走私通敌之案一并彻查到底。所涉案人员,罪名坐实,可先斩后奏! ——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幼棠奔赴多日才赶回京中,她没有回靖安侯府,也没有去找萧承毓,而是一个人去了药王殿。 山间风雪加重,一片萧瑟苍茫。 石中玉正在大殿里给附近的村民看病,他一抬眼就瞧见了立在廊下不敢进来的宋幼棠,但没有理会她,依旧低着头给人把脉。 宋幼棠衣衫尽脏,风尘仆仆,她背着包袱立在廊下,静候着,任凭山间的风灌满她的衣袍。 石中玉开完药方,送走病人后,便挂上了休憩的牌子。他表面上慢悠悠地朝宋幼棠走去,实际上脚步慌乱,毕竟在他的计划里,她理应被困在扬州才对。 “师父,徒儿不孝。” 宋幼棠撩起衣裙跪倒在地,将头磕在地上。 石中玉心中长叹,这孽徒跟着他旁的没学会,这臭脾气倒是学得挺快。 “哼!我小瞧那谢家的小子了,谢在安养了个好儿子!” “师父,谢珣将那些账簿给了我......”宋幼棠解开身上的包袱,双手递给石中玉。 “给我作何?你不该来这,你应该带着这些东西去大理寺,去吧......卢大人已经在大理寺等着了。” 石中玉闭上眼,不再看宋幼棠,他苦心策划的一切,都枉费心血了。 “师父......” “去吧。” 石中玉转身离去,裹着满身的风雪消失在廊角。 宋幼棠将包袱重新背在身上,对着石中玉离去的背影磕了三个头,她起了身,快速向山下离去。 身下的烈马疾驰在官道上,宋幼棠赶着暮鼓敲响前进了城,守城的小吏想要拦下她,宋幼棠从怀里掏出一块谢珣的令牌扔了过去,小吏瞧着她一身风尘,又拿有谢珣谢大人的令牌,不敢阻拦,快速放了行。 宋幼棠直奔大理寺,她飞身下马,身后背着包袱,拿起鼓槌敲响了大理寺门口的鸣冤鼓。 鼓声响彻天际!一声一声,如九霄雷动!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枉为人父 萧承毓的案头放着大理寺呈上来的证物,这是宋彦礼在扬州多年来收集的王丞相与曹公公走私分赃的罪证,其中还有王丞相与北五部胡人的往来密信。 “宋幼棠呢?她可还好?”萧承毓没有理会那些罪证,而是问起了宋幼棠。 “回陛下,宋姑娘一切安好,大理寺已将宋彦礼缉拿归案,等候审讯。”卢应勉躬身回道。 “走吧,朕要亲自审,朕答应了她,要助她。” 萧承毓起了身,带着亲卫,声势浩大的去了大理寺。 卢应勉有些愣怔,圣上刚才那句话是何意?他答应谁了?陛下即是要亲自审案,为何不带着那些证物? 萧承毓不怒自威,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幼棠,她虽是满身风尘,脸上也是污糟糟的,但那一双眼依旧明亮,宛若寒星。 还好,还好,她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他以为谢珣不会将人放回来呢。 “自太宗皇帝起,在大理寺外设登闻鼓,凡有冤情者皆可击鼓鸣冤,宋幼棠,可是有冤情要申诉?若有冤情,朕自会替你做主!” 萧承毓的这话无疑是在提醒在场的其他人,宋幼棠是他的人,待会说话都注意点,别说了不该说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宋幼棠,其中也包括跪在她三丈开外的宋彦礼。宋彦礼是在睡梦中被大理寺少卿带人押入大理寺的,至今他都是懵的。 宋幼棠抬起头看向宋彦礼,她的眼神里有憎恨、有厌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这些情绪都在最后一刻化成了冷冰冰的杀意。 宋彦礼被宋幼棠的眼神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年李氏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 但宋幼棠的眼神比当年的李氏要凶狠,她动了杀心,她居然要弑父!她怎么敢?! “你......” 宋彦礼预知事情不妙,他指着宋幼棠,妄想用父权和礼法压制她。 “臣女要状告生父宋彦礼,为父不慈,残害子嗣。为臣不忠,贪赃枉法,勾结外族,祸乱朝纲......”宋幼棠抬眼看向坐在公堂之上的萧承毓,沉声说道。 “逆女!尔敢......”宋彦礼厉声打断宋幼棠,他妄想起身扑向宋幼棠,却被身后的衙役一脚踹在后膝上,重重的跌跪在地,疼得咬牙切齿。 “放肆!陛下面前岂容你撒野!”卢应勉厉声呵斥宋彦礼。 萧承毓阴冷的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宋彦礼,宋彦礼只觉得后颈一凉,急忙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你接着说。”萧承毓没理会将头磕的邦邦响的宋彦礼,而是让宋幼棠继续往下说。 “臣女幼时,父母和离,李氏与宋家断亲,更与臣女断绝了母女关系,宋侯爷受陈氏蛊惑将臣女送去禹州,至此十多年,宋侯爷以及宋家对臣女不管不问......” “胡说!我每年会往禹州送银钱......”宋彦礼矢口否认,却被萧承毓扫来的目光,吓得再次噤了声。 宋幼棠瞥了宋彦礼一眼,继续说道,“宋侯爷每年给禹州族亲的银钱,都被他们瓜分干净,臣女没有见过一个铜板。臣女八岁时高热惊厥,差点死掉,是奶娘以死相逼找来的大夫,臣女才侥幸活命......十岁时,被族亲扔进柴房,险遭玷污,臣女被邻居所救,才得以保全......” 说道此时,宋幼棠有些哽咽,音色里全是颤抖,她紧紧地握住了身侧的衣裙,等情绪平复后又继续说道,“十二岁时,被宗亲骗至后山,将臣女扔进寒潭里,臣女被青岚山上的道士所救,才得以脱险......臣女在禹州宋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靠偷食祠堂里的贡品为生……臣女为活命只能离开禹州宋家老宅!” 宋幼棠当时被族亲谋杀害命,皆是因为族亲的女儿与宋幼棠年龄相仿,那些人起了邪念,妄想悄无声息的害死宋幼棠,再让自己的儿女冒名顶替,嫁进谢家。 宋幼棠掉入寒潭时,已经存了死志,幼小的她活得好累,无人能护她,也许死了就可以解脱了。下一世,乃至生生世世她都不要做宋家的孩子,即使是做孤魂野鬼,她都不要再进宋家的门。 是石中玉将她救了上来,并告诉她,该死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些害她的人,更该死的人是宋彦礼和李氏。 在场的人听完宋幼棠的遭遇,无一不动容,年幼孤女被人欺凌,那帮宋家族亲固然该死,可更该死的应该是不作为的生身父母。 生而不养,是为贼! 萧承毓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他站在宋幼棠身前,脸色阴沉,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心疼道,“这些,你为何不早说!” “陛下不必在意,都过去了,况且那些人也都死了......” 宋幼棠说得很轻松,不以为意,她看向宋彦礼,忽得咧嘴一笑,这里还有一个没死呢! “我......我......我不知道这些,我不知道啊!我若知道......你为何不说!对!你为何不早说?”宋彦礼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自觉惭愧,却又不愿认错,极力为自己开脱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宋彦礼的不知悔改,让众人鄙夷,更让宋幼棠感到恶心。 “敢问宋侯爷,我该跟谁说?整个宋家,谁会在意我的死活!宋彦礼!你们宋家的人是什么样的德行,你自己不知吗?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慈不爱!一帮畜生!”宋幼棠从胸腔里迸发出怒火,她恨不得生剜了宋彦礼的血肉,这样的人怎么能配为人父母! “孽障!你敢咒骂生父!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也姓宋!你身体里也流着宋家的血......”宋彦礼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不忘搬出父权礼法这一套人伦之理。 “所以,我才恶心!一想到我的命是你们给的,我就觉得恶心,你们怎么能算是人呢!我宁愿死后成孤魂野鬼,也要脱离你们宋家,我宁愿永世不为人,也不要再让入你宋家的门!恶心!你们就该去死!!!” 宋幼棠颤抖着双肩,红着眼看着宋彦礼,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卢应勉此时也明白了陛下口中的审案,指的是审什么案了,陛下看似帮着宋幼棠状告生父不慈,实则是用王权挑战迂腐固封的礼法。 卢应勉暗中给谢璋一个眼神,谢璋即刻会意,叫身边的随从回了谢府去请谢夫人。 “你休想!你生死都是我宋彦礼的女儿,我若有罪,你必受牵连!”宋彦礼将所有的不甘与怨恨全部推到了宋幼棠的身上,他就是死也要拉着宋幼棠。 此刻,他们不是父女,而是仇人!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礼法之下 “你妄想脱离宋家!即使我有罪,罪不可恕,你也要跟着被砍头被流放!你休想!你休想!!!” 宋彦礼跪在地上,疯魔般的指着宋幼棠,他双眼欲裂,像是看仇人一般看着宋幼棠,恨不能将她拉入无间地狱。 “放肆!圣上面前仍不知悔改!宋彦礼,你简直罪该万死!”礼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斥骂宋彦礼,经过先帝国丧之事,他又在户部尚书陆沅光的暗示下,才明白了新帝的心思。 礼法?礼法再大能打的过王法吗?礼法没有兵马,可王法有兵有马,还掌握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命都没有了,礼法算个屁啊! 礼部尚书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但是,有人就不信邪,非得往圣上的刀口上撞。 鸿胪寺左大人向来迂腐,更是顽固不化,他躬着身说道,“陛下!宋彦礼所言也不无道理,宋姑娘终究是姓宋,宋彦礼再有错,依然是她的生父,此事无法更改,宋彦礼有罪,宋姑娘理应连坐。” 此话一出,数道寒光射向左大人,但他脸皮厚,丝毫不惧,微微闭着眼,任凭那些刀人的眼神剐在自己身上。 他又没说错!礼法大于天,人伦纲常不可乱!那宋家的姑娘确实可怜,倘若因她一人的悲惨开了先例,日后怎能再以礼法治世、以孝治家! “迂腐!荒谬!古人有云,父不慈,子奔他乡!若不是宋姑娘命不该绝,此刻她早已是一捧黄土了!老迂腐!老顽固!左大人心肠如此硬,也愿您的子孙后代也能有此鸿福,有个宋彦礼这般的父亲!”陆沅光第一个跳出来开骂。 敢欺他弟媳?简直就是不长眼! 有了陆沅光开头,新派系的官员们扯着嗓子大骂旧派系的老顽固们。守旧顽固的老大人们不甘受辱,一一叫骂了回去。 一时间,大理寺的公堂比以往的早朝还要热闹,两派系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因着没有带着笏板,没了开打的工具,只能扯着嗓子高声叫骂,仿佛谁的嗓门高,谁就赢了。 萧承毓低头看着宋幼棠,略显无奈,他深知此事绝不会轻易解决,但他耗得起,大不了就将宋彦礼收监,关在牢里,慢慢熬死呗!他给了宋幼棠一个宽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宋幼棠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她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和谢珣的顾虑。困在扬州,等宋彦礼死后再出来,确实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法子,宋彦礼一死,她再哭诉宋彦礼的为父不慈,这些人即使再迂腐顽固也不会因为一个罪该万死的罪臣难为她这个悲惨的孤女。 可她不愿意,明明有错的是宋彦礼,为什么他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难道就因为他是她的生父?难道就因为父为子纲,不可逾越,过错可免? 不!她要争!她要辩!她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若这样都不能审判宋彦礼!天理何在?她又何辜! “求陛下恩准小女脱离宋家,此生此世与宋家再无关系!与宋彦礼生死不见!” “求陛下恩准小女脱离宋家,此生此世与宋家再无关系!与宋彦礼生死不见!” “求陛下恩准小女脱离宋家,此生此世与宋家再无关系!与宋彦礼生死不见!” 宋幼棠俯身叩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细白的额头磕出一片淤青,有血殷出,可她像是不知疼痛一般。 “你起来!朕说到做到,不许你如此作贱自己!” 萧承毓阴着脸将宋幼棠拉了起来,他阴冷的看向宋彦礼。 宋彦礼自知自己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唯有死死地抓住宋幼棠才能有一线生机,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陛下,诸位大人,此乃我宋家的家事......小女顽劣,叫陛下与诸位大人见笑了。” “你无耻!我要杀了你!”宋幼棠瞧见宋彦礼那副奸诈,死不悔改的嘴脸,恶从心生,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了结那无耻之徒。 “宋幼棠,你冷静点!”萧承毓扣住宋幼棠的手腕,卸下了她手中的簪子。 “逆女!你还想当堂弑父!眼中可还有王法!”宋彦礼慌乱的向后爬去,还不忘指责宋幼棠,他像是疯狗一样,死咬着宋幼棠不放。 宋彦礼这般无耻的行径叫迂腐顽固的左大人也是开了眼了,在陆沅光骂了一句他‘老不修’后,他竟自知理亏的闭了嘴,站在人群里闭着眼,任由陆沅光指骂。 他只是迂腐顽固,又不是良心败坏,像宋彦礼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的。 宋彦礼的一句家事,叫旁人也不好再开口,即使萧承毓能下一道圣旨,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眼看此事陷入僵局,宋彦礼有些暗自窃喜。圣上想保宋幼棠,就不能判他重罪,只要留有一命,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宋幼棠终究是他女儿,现在气头上恨毒了他,等他日后服个软装个可怜,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就好,只要宋幼棠还认他这个爹,不管她日后嫁给谢珣也好,入宫伴驾也好,他总能找机会翻身的。 就在他满腹盘算之际,大理寺门外传来了谢夫人的声音。 “陛下,臣妇有事启奏,宋氏女早已入了我谢家的族谱,是我儿谢珣之妻,是我谢氏宗妇,与宋家并无关系,请陛下明鉴。” 谢夫人跪在公堂之上,双手呈上谢家的族谱。 在那族谱上,谢珣的名字旁赫然写着,谢珣之妻,宋氏昭昭。 萧承毓将族谱递给宋幼棠,宋幼棠看了好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是何时的事? 宋幼棠看向萧承毓,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萧承毓气笑,这谢珣真是算无遗算,滴水不漏。 宋幼棠的生母李氏也跪在了谢夫人的身旁,开口说道,“陛下容情,臣妇为母不慈,让棠儿受了委屈,可她生父不仁不义,眼见棠儿早已过了适婚年纪,可仍不管不问,我这生母才擅做主张将棠儿嫁进了谢家,虽然没来得及办礼宴,可三媒六娉,婚书庚帖一应俱全。” 说罢,她将二人的庚帖和婚书也一并呈给了圣上。 萧承毓和宋幼棠再次交换了下眼神,谢珣竟然说服了李氏?他后招还真是周全的很啊!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九死一生 “胡说!无中生有!那谢珣早就给了宋幼棠退婚书......尔等这般混淆是非,是欺君!欺君之罪!”宋彦礼也顾不得礼法,他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李氏和谢夫人厉声呵斥。 “宋彦礼!你没仔细看那张退婚书吗?那是人家小两口闹脾气,闹着玩呢!那退婚书上,谢珣的名字多了一横,当不得真!这个常识不用我这妇人告知你这个读书人吧!”李氏白眼一翻,暗恨着,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个黑心烂肺的玩意。 “胡说!”宋彦礼仍旧不惜死心。 “我是不是胡说,诸位大人检验一二便知。”李氏冷哼,眼带轻蔑。 她从怀中拿出了那张闹得满城风雨的退婚书递给身旁的一位大人,那位大人和身旁的几位同僚一起低着头查看,果真发现谢珣名字的笔画多了一笔,此退婚书自然是无效的。 几位大人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又将手中的退婚书传给了其他人,满堂的文官都低着头检验这张退婚书,也是自大靖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荒唐事了。 退婚书最终到了萧承毓手中,他也是心服口服,谢珣能算计到这般地步也是无人能及。 “诸位大人可有话说?”萧承毓慢悠悠走回堂上,坐在了高位上,沉声问道。 “宋姑娘,哦,不,宋氏既是谢大人的发妻,是谢家宗妇,自然不能再算是宋家的人,宋彦礼所犯之罪还是谢小夫人冒死举证,是大义,不但不能受牵连,还得大大嘉奖,大义灭亲,是我朝宗妇之表率!”礼部尚书还是第一个站出来陈情,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讨好了宋姑娘就相当于讨好了谢珣,更是讨得了陛下的欢心。 果然,萧承毓一听此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龙颜大悦! “左大人可还有异议?”萧承毓看向老顽固左大人,问道。 “谢夫人和李夫人所言当真,老臣并无异议!”左大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了礼部尚书的风。 “嗯。”萧承毓暗哼,算你这个老东西识趣! “宋彦礼!你可有话说!”萧承毓冷眼扫向宋彦礼。 宋彦礼跌坐在地上,自知大势已去。他颤抖着双唇,满脸不甘的看向宋幼棠,哀切道,“我是你父亲,我纵使有错,也错不至死呀!棠儿,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父亲?你是谁的父亲?我在禹州被人欺凌的时候,你在哪儿?你活着与死了,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你在陷害刘岩刘大人的时候可能有想过我是你的女儿,别说你不知道刘大人是谢珣的恩师......你还是人吗!我今日种种的不幸皆是因你而起,你就是个灾星!人渣!畜生!活该你断子绝孙!” 宋幼棠冷冷的看向宋彦礼,像是早已宣判了他的死刑。 “启禀陛下!靖安侯府的刘姨娘状告宋侯爷宋彦礼勾结曹公公及王丞相,陷害杀害捺山记薛老板,抢夺他人财物,陷害原扬州盐铁转运使刘岩刘大人......”小内侍官进到公堂跪在地上禀报。 “谁?你说谁?”宋彦礼像是听错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名小内侍官。 “宋彦礼!你罪有应得!”宋幼棠冷笑道。 ‘罪有应得’‘断子绝孙’压垮了宋彦礼最后的顽抗,他忽得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宋幼棠缓缓闭上眼,这一刻,她无比轻松,却又暗自苦笑,这世间造化纷扰,唯有心自明,方得善终。 —— 御驾内,宽敞无比,又舒适又惬意。 小内侍跪在马车内给宋幼棠的额头上着药,她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从小内侍手里拿过药膏,自己动手。 萧承毓挥退车里的宫人,从宋幼棠手里拿过药膏,捏着她的下巴,防止她乱动,亲自给她上着药。 “朕要是不拉着你,你就打算这么磕下去?要把自己磕死?”萧承毓小心翼翼的给她上着药,沉声说道。 “不会啊!我会趁所有人不注意,拿簪子扎死他,扎不死也得扎残他!”宋幼棠不敢动,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这位九五之尊给她上药。 果然!这女人还是没变,虎得很! “莽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也只有你能做出来。” “诶......宋彦礼在扬州无恶不作,我弄死他也不只是为了私怨,更是大义灭亲,以后我也能名垂青史了。” “想得美!那帮老迂腐在你死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萧承毓给宋幼棠上完药,就将手里的药膏扔进了宋幼棠的怀里。 “他害死了谢珣的老师,还害了刘大人一家......” 宋幼棠坐在软垫中,眼底一片凄凉,即使她以往一再暗示自己,这件事与她无关,可良心上始终过不去。 “呦!心疼谢珣了?你们俩也是没谁了,你瞧,他远在扬州还能把京中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这谋划,这心机,你感动不?”萧承毓揶揄道。 “感动,感动得很啊!以前是想方设法的与他退婚,现在是得绞尽脑汁的与他和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宋幼棠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谢氏宗妇,还是谢珣的发妻,婚书庚帖一应俱全,就气的牙痒痒。 “陛下,小女有一事......”宋幼棠杏眼一转,看向萧承毓。 “打住!朕劝你莫要痴心妄想,朕就是再昏庸,也不能下旨强迫自己的肱股之臣和离!”萧承毓冷声打断宋幼棠。 宋幼棠被识破了算计,悻悻的闭了嘴。 “不过!朕也不是没昏庸过,再昏庸一次也无妨,只要你肯进宫陪朕,朕就下这个旨,若是说你心甘情愿的,朕想谢珣也无话可说。”萧承毓能想到谢珣黑着脸提着刀闯金光门的样子,甚有期待。 “大可不必!”宋幼棠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她可不愿背上祸国妖妃的骂名。 萧承毓的御驾缓缓向前,向着皇宫驶去。街道上早已被清空了,谢璋打马前行,两侧有禁卫军一路护送,这阵势如此严阵以待,像是在防范什么。 宋幼棠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街道,路过一家糕饼店时,突然喊道,“停车!陛下叫他们停车!” 御驾应声而停,萧承毓不解的看向宋幼棠。 “陛下容情,我幼时最喜吃这家店的栗子酥,那时谢珣经常买来送去侯府,自我去了禹州再也没吃过了......”宋幼棠指着街角的那家糕饼店说道。 “朕叫人买来送你,谢珣能送,朕也能送!” “我想自己买,我今日九死一生,托陛下的福,才能终偿夙愿,我买来送予陛下。陛下不放心可以叫人跟着我,这里都被中郎将的人看严了,应该无人当街行凶。”宋幼棠眼中闪着光彩,满怀期待的看着萧承毓。 “好!速去速回,叫他们跟着你。”萧承毓不忍驳了宋幼棠的好意,只叫人跟着宋幼棠。 “多谢陛下!” 宋幼棠欢欢喜喜的下了马车,带着两名侍卫去了那家糕饼店。 女子买东西就是麻烦,挑挑拣拣的,宋幼棠差人回来问萧承毓可有忌口,爱不爱吃樱桃毕罗。 萧承毓嘴上嫌她事多,实则心里乐开了花。这女人,还是知道讨他欢心的,他百般无聊的等在车上,这一等,竟是等了半个时辰。 萧承毓莫名的有些心慌,他眼光一扫,赫然看见宋幼棠坐过的软底下,藏有东西,掀开软垫,只见是他先前送她的玉佩和谢珣的令牌摞在一起。 萧承毓暗道不妙,他握紧了那玉佩冲下马车,直奔那间糕饼铺。 大堂里空无一人,后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他们的脖子上都扎着银针,昏死了过去。 这四周再无宋幼棠的身影。 萧承毓气极! “宋幼棠!给朕追!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喜欢曾有明月照河山请大家收藏:()曾有明月照河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