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州》 将军祠夜谈 暮春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淅淅沥沥浇得青石巷泛着油光。江寒拢了拢月白锦袍的领口,手中油纸伞骨轻转,溅起的雨珠落在腰间双鱼玉佩上,叮当作响。她是王清将军府的少东家,此番踏雨而来,只为给祠堂里供奉的祖父——已故将军上香。 将军祠坐落于城郊半山腰,青砖灰瓦隐在云雾间,檐角铜铃被雨打湿,声响沉缓如叹。江寒推开虚掩的木门,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的长明灯芯跳动,将祖父的铜像映得明暗交错。铜像身披铠甲,手握长枪,双目炯炯似仍望著南疆的疆土,只是铠甲缝隙间已积了薄尘。 “祖父,孙儿来看您了。”江寒将香点燃,三拜之后插入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却在他起身时被一阵穿堂风卷得歪向西侧——那里有一口古井,井口覆着半块残破的青石板,是祠堂建成时便有的旧物。 往日里这井从无异常,今日却隐隐传来水声,像是有人在井底搅动。江寒眉头微蹙,走过去将青石板挪开半寸,探头往下望。井中漆黑一片,唯有井底水面反射着微弱的光,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何人在井底?”她沉声问道,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将军府子弟自幼习武,她虽未及祖父那般战功赫赫,却也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艺,寻常蟊贼绝近不了身。 井底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水的湿润感,慢悠悠飘上来:“少东家既来上香,怎的对一口枯井感兴趣?” 江寒心中一惊——这声音绝非府中下人,且井底深约丈余,寻常人在下面说话,绝无这般清晰的音量。他又往前凑了凑,厉声问:“你是谁?为何会在将军祠的井底?” “老身是谁,少东家不必知晓。”那声音轻笑一声,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倒是少东家,近来是不是为南疆的事烦忧?” 江寒瞳孔骤缩。祖父去世后,南疆蛮族蠢蠢欲动,朝廷虽派了新将军镇守,却屡战屡败,上个月还丢了两座城池。此事他只在府中与父亲商议过,从未对外人提及,这井底之人怎会知晓?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老身只是想帮少东家。”那声音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诱哄,“沈将军当年凭一己之力平定南疆,靠的可不止武艺。少东家若想重振将军府声威,甚至替祖父拿回南疆的兵权,老身能给你指一条明路。” 江寒沉默了。她自小听着祖父的英雄事迹长大,心中早有建功立业的志向,只是父亲总劝他“藏锋守拙”,如今南疆局势危急,正是他出头的机会。可这井底之人来历不明,他不敢轻信:“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井底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紧接着一件物事从下面抛了上来。江寒伸手接住,借着长明灯的光一看,竟是一枚青铜虎符,虎符上刻着“唐晋”二字,正是祖父当年调兵用的信物! “这虎符怎会在你手中?”她失声问道。祖父去世后,虎符已上交朝廷,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井底? “老身与沈将军是旧识。”那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当年他平定南疆后,知晓朝廷忌惮他兵权,便将这枚副符藏在了井底,以防日后有变。如今南疆告急,正是这枚虎符派上用场的时候。” 江寒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发热。若有这枚虎符,她便能暗中联络祖父当年的旧部,再寻机会向朝廷请命,说不定真能拿回南疆兵权。可她仍有疑虑:“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那声音顿了顿,“三日后是沈将军的忌辰,届时府中会摆宴,邀请城中官员赴宴。你只需在宴席上,将我给你的药粉撒入酒中,让众人喝下。” “药粉?”江寒警觉起来,“什么药粉?” “不过是让人暂时失力的药罢了。”那声音轻描淡写,“少东家想想,官员们都失了力,你再拿出虎符,宣布要带兵驰援南疆,谁还能阻拦你?等你平定了南疆,朝廷只会嘉奖你,不会追究这点小事。” 江寒心中一动,却又觉得不妥。用药物控制官员,终究是旁门左道,若被人发现,不仅她会身败名裂,将军府也会被牵连。她刚要开口拒绝,井底之人又道:“少东家莫要犹豫。你父亲性格软弱,若等他拿主意,南疆早就被蛮族占了。到时候,将军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这句话戳中了江寒的痛处。他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药粉何时给我?” “明日此时,你再来这里,我自然会给你。”那声音满意地笑了,“记住,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江寒应了声,将虎符揣进怀中,又把青石板盖回井口,转身离开了将军祠。雨还在下,她却觉得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次日,江寒如约来到将军祠。她刚挪开青石板,井底便抛上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白色的药粉,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这药粉只需撒一点在酒坛中,便能让所有人失力半个时辰。”井底之人叮嘱道,“切记,一定要在众人举杯时撒,莫要被人察觉。” “我知道了。”江寒将油纸包收好,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井底传来一声低咳,像是有人受了伤。他心中疑惑,刚要发问,那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苍老:“少东家快走吧,莫要耽误了大事。” 江寒虽有疑虑,却也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祠堂。接下来的两日,她一直在府中准备宴席,心中既期待又紧张。父亲见她反常,问了几句,她都以“想好好操办祖父忌辰”为由搪塞了过去。 转眼到了祖父的忌辰。将军府张灯结彩,却又透着几分肃穆,城中官员陆续赶来,客厅里人声鼎沸。江寒穿着一身藏青锦袍,穿梭在宾客之间,目光却始终落在墙角的酒坛上——那里已经被她撒了药粉。 宴席过半,江寒端起酒杯,走到客厅中央,朗声道:“今日是祖父忌辰,承蒙各位大人赏脸前来。晚辈敬大家一杯,愿祖父在天有灵,保佑我大唐国泰民安!”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江寒看着他们将酒送入口中,心中既兴奋又忐忑。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父亲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父亲不动声色地将酒洒在了地上,借口整理衣袖,悄悄退到了屏风后。 江寒心中一慌,刚要跟过去,却听到屏风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威严:“江寒,你过来。”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只见父亲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这药粉是你从哪里来的?” 江寒心中一惊,才发现父亲手中的瓷瓶,竟和井底之人给的药粉包装一模一样。他刚要否认,父亲又道:“方才我闻着酒里有异样,便让人取了一点酒去查验,结果查出了这药粉。你老实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事已至此,江寒无法再隐瞒,只能将将军祠井底之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那枚青铜虎符。 父亲听完,脸色变得惨白:“糊涂!那枚虎符是假的!你祖父当年上交的是正副两枚虎符,怎会留下一枚在井底?而且,你可知那井底之人是谁?” “是谁?”沈砚之心中咯噔一下。 “他是当年被你祖父平定的蛮族首领,巴图!”父亲的声音带着恨意,“当年你祖父擒了他,本要将他处死,可他却用苦肉计假死,逃了出去。后来朝廷搜捕多年,都没找到他的踪迹,没想到他竟藏在将军祠的井底!” 江寒如遭雷击,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想借你的手,控制城中官员,然后打开城门,让蛮族大军进城!”父亲咬牙道,“那药粉哪里是什么暂时失力的药,是能让人昏迷三个时辰的蒙汗药!等官员们都昏迷了,他再带着隐藏在城中的蛮族死士,夺取兵权,到时候南疆就彻底完了!” 江寒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自己一直被巴图利用,差点酿成大错。她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悔恨:“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稳住宾客,就说酒中不慎混入了杂质,让大家莫要再喝。”父亲沉声道,“我立刻派人去将军祠,将巴图困住。你随后赶来,我们要亲手了结此事。” 江寒点头,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走出屏风,笑着对众人道:“各位大人抱歉,方才下人禀报,酒坛中不慎混入了灰尘,恐污了各位的口腹,我已让人换了新酒,大家稍等片刻。” 宾客们虽有疑惑,却也没多想,纷纷坐下等候。江寒安排好下人,便提剑快步向将军祠赶去。 此时的将军祠,已被父亲派来的府兵团团围住。江寒冲进祠堂,只见父亲正站在古井旁,青石板已经被完全挪开,井底传来巴图的怒吼:“老儿,你竟敢坏我的好事!” “巴图,当年我父饶你一命,你却不知悔改,还想颠覆我大唐江山,今日我定要为南疆百姓报仇!”沈砚之怒喝一声,提剑就要往下跳。 “江寒,不可!”父亲拉住她,“井底狭窄,他在暗处,你下去会吃亏。我们早已在井口周围布了天罗地网,他跑不了。” 话音刚落,井底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试图砸开井壁。可没过多久,响声便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巴图的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当年我能藏在这里,自然有办法出去!” 江寒心中一紧,忽然想起昨日听到的咳嗽声,恍然大悟:“他受伤了!想必是当年假死时留下的旧伤,这些年一直没好,所以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是如此,他定然撑不了多久。我们只需守住井口,等他力竭,再将他擒住。” 众人守在井口旁,屏息凝神。井底时不时传来巴图的咒骂声,却越来越微弱。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井底终于没了动静。父亲让人用绳索吊着一个府兵下去探查,片刻后,府兵上来禀报:“启禀老爷,巴图已经昏迷在井底,身上有多处旧伤,看来是无力反抗了。” 江寒松了口气,与父亲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欣慰。她让人将巴图从井底拉上来,只见巴图身材魁梧,脸上布满刀疤,此刻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该如何处置他?”江寒问道。 父亲看着巴图,眼中满是恨意,却又带着几分理智:“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不如将他重新关入井底,再用巨石将井口封死,让他永世不见天日,为他当年犯下的罪孽赎罪。” 江寒点头同意。众人将巴图重新扔进井底,然后搬来一块巨大的青石,将井口严严实实地封死,又在上面刻下符咒,以防有人再次打开。 做完这一切,江寒站在青石旁,望着将军祠中祖父的铜像,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父亲及时发现,她差点就成了巴图的帮凶,毁了祖父的英名,也毁了将军府。 “祖父,孙儿知错了。”她对着铜像深深一拜,“日后孙儿定当谨言慎行,以祖父为榜样,用正当的方式守护南疆,守护大唐。”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祠堂的窗棂照进来,落在铜像上,仿佛祖父的目光,温柔而坚定。江寒知道,这一次的教训,会让她受益终身。而那口被封死的古井,也将永远埋葬巴图的阴谋,成为将军祠中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江寒身世 暮春的江南总被烟雨裹着,秦淮河畔的画舫飘着丝竹声,却穿不透“听雪楼”的朱漆大门。江寒坐在二楼窗边,指尖捻着枚白玉棋子,望着楼外淅淅沥沥的雨,腰间那枚刻着“不羡仙”的墨玉牌随呼吸轻晃——这名号是江湖人送的,赞他一身惊世武艺,却偏不爱争名逐利,常年泡在听雪楼里,要么对弈,要么饮酒,活成了众人眼中最自在的江湖客。 “少东家,楼下有人送了盒东西,说是给您的。”伙计阿福捧着个乌木盒子上来,盒身雕着繁复的云纹,边角还嵌着银丝,一看就不是凡物。 江寒抬眸,指尖棋子落回棋盘,发出清脆的“嗒”声:“谁送的?” “那人戴着斗笠,遮着脸,只说您见了盒子里的东西,自然知道。”阿福将盒子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江寒指尖拂过盒身云纹,忽然顿住——这云纹他见过,三年前他在漠北救过一个受伤的老镖师,老镖师临死前,曾从怀里掏出块碎布,上面绣的正是一模一样的云纹,当时老镖师只说“这是您身世的线索”,便咽了气。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镇北”二字,背面是幅微型地图,标注着一处叫“落霞谷”的地方。最让他心惊的是,令牌边缘有个细微的缺口,与他自幼戴在脖子上的半块玉佩,形状竟严丝合缝。 江寒猛地攥紧令牌,指节泛白。他摸向颈间的玉佩——这玉佩是他记事起就戴着的,质地温润,却只有半块,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这些年他走遍江湖,从未见过相同的玉佩,如今这青铜令牌,竟与玉佩有了关联。 “落霞谷……”他低声念着地名,起身抓起桌上的长剑“寒川”,大步流星地走出听雪楼。雨还在下,他却没撑伞,任由雨水打湿青衫,脑海里翻涌着过往的片段。 他自幼在江南的孤儿院长大,六岁那年被听雪楼楼主江岳收养。江岳待他极好,不仅教他读书识字,还传了他一身江家绝学“寒江剑法”。可江岳从未提过他的身世,每次他追问,江岳都只说“等你再大些,自然会知道”。直到三年前江岳病逝,他的身世便成了未解之谜。 如今这青铜令牌出现,显然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他去落霞谷。江寒握紧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前方是福是祸,他都要弄清自己是谁。 三日后,江寒抵达落霞谷。谷中满是桃花,花瓣落在溪水里,顺着水流漂向谷深处。他按着地图指引,在谷心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江寒拔剑斩断藤蔓,走进山洞。洞内漆黑一片,他点燃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往前走。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与青铜令牌相同的“镇北”二字。 他将青铜令牌按在石门中央,令牌与石门严丝合缝,石门“轰隆”一声缓缓打开。门后是间石室,石室中央放着个红木匣子,匣子上没有锁,只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江寒走上前,轻轻拂去灰尘,打开匣子。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本泛黄的账簿,和一封用牛皮纸封着的信。他拿起信,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几分颤抖。 他拆开信,信纸已经脆得快要碎裂,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吾儿寒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父恐怕已不在人世。为父是镇北将军林靖,当年北境蛮族入侵,为父率大军抵抗,却遭朝中奸人陷害,说为父通敌叛国。为父无奈,只能带着心腹逃离,却在途中被追杀,你母亲为了护你,将你藏在木箱中,托付给路过的商队,还将你我二人的玉佩掰断,各留半块,盼着日后能凭玉佩相认。 为父逃到落霞谷,本想待风声过后寻你,却不料追兵接踵而至。为父自知难逃一死,便将镇北军的军饷账簿藏在此处——这军饷是为父当年为北境百姓筹集的,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你若能找到此处,切记,莫要为为父报仇,只需将账簿交给忠良之士,还镇北军一个清白即可。 你母亲给你取名‘寒’,是希望你日后能如寒冬般坚韧,却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为父只盼你平安顺遂,做个自在的江湖人,不必卷入朝堂纷争……” 信读到最后,江寒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原来他不是孤儿,他的父亲是镇守北境的将军,母亲是为了保护他而死。而他一直以为的“江家绝学”,此刻也有了答案——江岳当年定是父亲的旧部,否则怎会知晓“寒江剑法”的精髓?要知道,这剑法本是镇北军的独门武学,是父亲当年为了提升士兵战力所创。 他拿起账簿,翻开第一页,上面记录着每一笔军饷的来源与用途,字迹正是父亲的笔迹。账簿最后几页,还贴着几张纸条,上面写着当年陷害父亲的奸人姓名——当朝太尉赵高。 江寒握紧账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想起三年前江岳病逝前,曾拉着他的手说:“砚之,若日后有人告诉你,你的身世与镇北军有关,你一定要记住,镇北军从未通敌,你父亲是个英雄。”当时他还疑惑,为何江岳会叫他“砚之”,如今才明白,“江寒”是化名,他的本名,应该是“林砚之”。 “父亲,母亲,孩儿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他对着信纸深深一拜,将账簿和信小心收好,转身走出石室。 刚出山洞,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寒猛地转身,长剑“寒川”已出鞘,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芒。只见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弯刀。 “林砚之,没想到你真能找到这里。”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太尉大人早就料到,当年林靖定留有后手,让我们在此等候,果然没白费功夫。” “赵高派来的人?”江寒冷声问道。 “是又如何?”中年男子挥了挥手,黑衣人纷纷拔出武器,“识相的就把账簿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江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凭你们?” 话音刚落,他足尖点地,身形如箭般冲向黑衣人。“寒江剑法”催动到极致,长剑划出一道道寒光,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纷纷倒地。为首的中年男子见状,挥刀向江寒砍来,刀风凌厉,带着几分狠劲。 江寒侧身避开,长剑直刺中年男子的胸口。中年男子急忙格挡,却被江寒的内力震得手臂发麻,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江寒趁机上前,长剑抵住中年男子的咽喉:“说,当年我父亲被陷害的真相,还有我母亲的下落!”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仍嘴硬:“我不知道!太尉大人只让我们来拿账簿,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江寒心中一怒,刚要追问,却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穿着银甲的青年,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 “砚之弟!”青年高声喊道,“我是你大哥林墨,奉镇北军旧部之命,前来助你!” 江寒一愣,手中的剑松了几分。林墨策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父亲当年的旧部一直在暗中寻找你,如今终于等到你出现。赵高的人我们已经盯了很久,今日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话间,骑兵们已经将剩余的黑衣人围住,黑衣人见状,纷纷投降。林墨走到江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父亲和母亲的仇,我们一定会报,镇北军的清白,也一定会还。” 江寒看着林墨,又看了看手中的账簿,眼中的迷茫渐渐消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牵无挂的江湖客,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上还背负着这么多。 “大哥,”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先把账簿交给镇北军旧部,然后再找赵高算账。” 林墨点头:“好!不过弟弟,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卷入朝堂纷争太深。父亲的遗愿是让你平安顺遂,我们会处理好一切,你若想继续做你的‘不羡仙’,随时都可以。” 江寒心中一暖,他摸了摸腰间的“不羡仙”墨玉牌,又摸了摸颈间的半块玉佩。或许,他的身世让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自在,但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夕阳西下,落霞谷的桃花被染成了红色。江寒与林墨并肩走在谷中,身后是镇北军的骑兵,前方是通往正义的道路。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心中默念:父亲,母亲,你们看,镇北军还在,你们的儿子,也回来了。 从此,江湖上依旧有“不羡仙”的传说,只是这传说中,多了一段关于镇北将军之子林砚之, 江寒初涉江湖 暮春时节,江南的雨总带着黏腻的湿意,打在听雪楼的青瓦上,淅淅沥沥织成一片朦胧的网。江寒背着半旧的行囊,站在楼前那棵老槐树下,仰头望着“听雪楼”三个烫金大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短剑——剑名“逐风”,是养父江岳临终前送他的,剑鞘是普通的黑檀木,却在剑柄处刻着一道小小的寒江波纹,那是江家武学的印记。 “阿寒,真要走?”听雪楼的老掌柜陈叔拎着个油纸包走出来,里面裹着两斤刚烤好的桂花糕,“楼主走前可是嘱咐过,让你在楼里多待几年,把‘寒江剑法’练扎实了再出去。” 江寒接过油纸包,鼻尖萦绕着桂花的甜香,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在听雪楼长大,从六岁被江岳收养,到如今十七岁,整整十一年,这里早已是他的家。可江岳临终前的话还在耳边:“江湖不是温室,但若不去走一走,永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等你把剑法练到第七重,便去江湖上看看吧,或许能找到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如今他的“寒江剑法”已臻第七重,是时候动身了。 “陈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江寒弯腰作揖,青衫下摆扫过地面的积水,“等我找到线索,一定回来给您带北境的酪干。” 陈叔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路上当心。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苏州找‘烟雨阁’的苏楼主,他是楼主的旧识,会帮你的。” 江寒点点头,转身踏上了门前的青石板路。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带来一丝微凉,他却觉得胸口有团火焰在燃烧——那是对未知江湖的好奇,也是对身世之谜的探寻。 他的第一站,是三十里外的无锡城。江湖中人常说“无锡多侠义”,城中不仅有各路镖局、武馆,还有每月初一举办的“江湖茶会”,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会聚集在“望湖楼”,交流消息,也偶尔会有不平事在此处得到解决。 抵达无锡城时,已是傍晚。江寒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刚放下行囊,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他推开窗,只见一群穿着黑衣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为首的络腮胡满脸横肉,手里拎着个钱袋,恶狠狠地说:“小丫头,这无锡城的花市,都得给我们‘黑风帮’交保护费,你敢不交?” 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怀里的花篮掉在地上,粉色的蔷薇散了一地。“我……我没有钱,这花篮是我今天刚采的,还没卖掉……” “没钱?”络腮胡冷笑一声,抬脚就要踩向地上的蔷薇,“那就把花篮抵债!” 江寒眉头一皱,身形一晃,已从二楼窗口跃下,稳稳落在黑衣汉子面前。他挡在小姑娘身前,声音清亮:“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江湖好汉?” 络腮胡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江寒——眼前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背着个旧行囊,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刚才那一手轻功,却绝非寻常人能有。 “小子,你是谁?敢管我们黑风帮的事?”络腮胡握紧腰间的钢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寒。”江寒的手按在“逐风”的剑柄上,“把钱袋还给她,再赔她的花篮,此事就算了。” “哈哈哈!”络腮胡大笑起来,身后的黑衣汉子也跟着哄笑,“就你这毛头小子,还想管我们的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话音刚落,络腮胡挥刀向江寒砍来,刀风凌厉,带着一股腥气。江寒脚步轻挪,身形如柳丝般避开,同时拔出“逐风”,剑身在暮色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并未下杀手,只是用剑脊轻轻一磕钢刀,络腮胡只觉得手腕一麻,钢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黑衣汉子们见状,纷纷拔出武器围上来。江寒不慌不忙,施展开“寒江剑法”——这剑法以“快、准、柔”著称,剑招如寒江流水,看似轻柔,却暗藏劲道。他的身影在黑衣汉子间穿梭,剑尖只挑他们的手腕、脚踝,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黑衣汉子们便纷纷倒地,痛呼不止。 络腮胡又惊又怕,爬起来就要跑,却被江寒甩出的一根树枝缠住脚踝,摔了个狗啃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他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 江寒捡起地上的钱袋,递给小姑娘,又帮她捡起散落的蔷薇,放回花篮里。“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去‘望湖楼’找江湖人帮忙。”他柔声说道。 小姑娘接过花篮,眼眶红红的,对着江寒深深一揖:“多谢江大侠!”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鼓掌叫好。江寒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兄弟,好俊的剑法!”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面容儒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烟雨江南图。男子走上前,拱手道:“在下苏慕言,是‘烟雨阁’的楼主。方才见小兄弟剑法灵动,颇有江岳兄的风范,不知小兄弟与江岳兄是何关系?” 江寒心中一动——陈叔说过,苏慕言是养父的旧识。他连忙拱手回礼:“晚辈江寒,是江岳养父的养子。苏楼主,晚辈曾听陈叔提起过您。” 苏慕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原来你就是江岳兄收养的孩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与江岳兄当年曾一同闯荡江湖,他的‘寒江剑法’我最是了解,方才见你出招,便觉得眼熟。” 两人找了家茶馆坐下,苏慕言详细询问了江寒的情况,得知他是为了探寻身世、历练江湖而来,便笑道:“既然如此,不如随我去苏州‘烟雨阁’小住几日。烟雨阁中藏有不少江湖典籍,或许能帮你找到关于身世的线索。而且下月初一,苏州有场‘武林大会’,各路英雄都会前来,你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多认识些江湖人,增长见识。” 江寒正愁不知该往何处去,闻言立刻答应:“多谢苏楼主!” 次日一早,江寒便随苏慕言前往苏州。途中,苏慕言向他讲了许多江湖规矩和轶事——比如“不可轻易得罪丐帮”,因为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最是灵通;又比如“遇到戴银面具的人要当心”,那是江湖中神秘组织“影楼”的标志,影楼中人行事诡秘,亦正亦邪。 江寒听得认真,将这些话一一记在心里。他发现,江湖比他想象中更复杂,有侠义之士,也有奸邪之徒;有肝胆相照的友情,也有尔虞我诈的算计。但他并不畏惧,反而觉得更加有趣——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充满了挑战,也充满了可能。 抵达苏州“烟雨阁”时,已是三日后。烟雨阁建在太湖边,楼阁错落有致,周围种满了荷花,远远望去,如同一幅水墨丹青。苏慕言带着江寒走进阁中,引他去了藏书楼:“这里有从江湖各地收集来的典籍,你可以随意翻阅,若有不懂的,便来问我。” 江寒走进藏书楼,只见书架高耸入云,上面摆满了泛黄的书籍。他从最底层开始翻找,希望能找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线索——他自幼戴在脖子上的半块玉佩,是唯一的信物,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道模糊的云纹,却不知是何寓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寒白天在藏书楼翻阅典籍,晚上便在阁中练习剑法。苏慕言偶尔会指点他几招,还教他辨认江湖中的毒药与解药,以及如何应对各种奇门兵器。江寒进步神速,不仅“寒江剑法”愈发纯熟,对江湖的了解也日渐加深。 这天,他在藏书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北境江湖录》,翻开第一页,便看到一幅插图——图中是一位穿着铠甲的将军,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玉佩上的云纹,竟与他颈间的半块玉佩一模一样! 江寒的心跳骤然加快,他连忙往下翻,书中记载:“镇北将军林靖,北境人氏,善使长枪,麾下‘镇北军’勇猛善战。靖有一玉佩,乃家传之物,云纹为记,名曰‘云纹佩’……” 他的手指抚过书页上的“云纹佩”三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自己与这位镇北将军有关?可江岳养父从未提过北境,也从未提过“林靖”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藏书楼的门被推开,苏慕言走了进来。看到江寒手中的书,他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江寒抬头看向苏慕言,眼中满是疑惑:“苏楼主,这‘云纹佩’……” “这玉佩,确实是镇北将军林靖的家传之物。”苏慕言在他身边坐下,声音低沉,“江岳兄当年之所以收养你,是因为受了林靖将军的托付。林靖将军当年遭人陷害,说他通敌叛国,为了保护你,他将你托付给江岳兄,并嘱咐江岳兄,待你长大成人,再告诉你真相。” 江寒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握紧颈间的半块玉佩,声音有些颤抖:“那……我父母呢?林靖将军他……” “林靖将军当年为了自证清白,率心腹前往京城,却在路上遭遇埋伏,生死未卜。”苏慕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将你藏在木箱中,托付给路过的商队,自己却……唉,江岳兄找到你时,你才六岁,怀里就抱着这半块玉佩。” 江寒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滴在书页上,晕开了墨迹。原来自己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来自己的父亲是镇守北境的将军,母亲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苏楼主,我该怎么办?”他抬头看向苏慕言,眼中满是迷茫。 苏慕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岳兄之所以让你先闯荡江湖,再告诉你真相,是希望你能有足够的能力面对这一切。如今你已初涉江湖,也有了一定的武艺,接下来的路,该由你自己选择。是继续寻找林靖将军的下落,为他洗清冤屈,还是回到听雪楼,做个自在的江湖客,都取决于你。” 江寒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握紧手中的“逐风”剑,声音清亮:“我要找父亲,我要为他洗清冤屈!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镇北将军没有通敌叛国!” 苏慕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既然你已决定,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下月的武林大会上,有不少北境来的江湖人,或许他们能给你提供关于林靖将军的线索。” 江寒点点头,将《北境江湖录》小心收好,又摸了摸颈间的半块玉佩。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江湖路不再只是历练,更是一场寻亲与洗冤的征程。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是江寒,是镇北将军林靖的儿子,更是“寒江剑法”的传人。 太湖的风吹进藏书楼,带着荷花的清香。江寒望着窗外的波光粼粼,心中默念:父亲,母亲,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一定会还镇北军一个清白。 他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而这初涉江湖的经历,不仅让他学会了如何应对危难,更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使命——这条使命之路,或许漫长而艰险,却也充满了希望与荣光。 荒祠梅影破寒芒 入秋的风裹着碎雨,砸在太湖以西的乱竹丛里,簌簌声搅得荒祠周遭的寂静支离破碎。江寒裹紧了身上的粗布短打,将怀中的药包往内收了收——那是沈砚之托他送到“神仙渡”祠的伤药,说寒姨或许会去那里歇脚,却没说这荒祠竟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祠堂的木门早已朽成了碎木片,江寒弯腰跨过门槛时,裤脚沾了满腿的湿泥。祠内积着半指厚的灰,断了头的神像歪斜在供桌上,唯有墙角那方刻着“渡人渡心”的石案还算干净,只是石缝里嵌着些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奇怪,沈公子说寒姨会留记号,怎么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江寒放下药包,伸手在石案上摸索。他是去年加入不羡仙的护院,因拳脚利落、为人忠厚,深得沈砚之和寒姨信任。这次沈砚之要主持不羡仙的重建,便把寻寒姨的差事交给了他,还特意叮嘱,若见到寒姨,一定要让她早日回来,说廊下的梅花灯笼,还差她绣最后一盏。 就在他指尖触到石案下一道浅槽时,祠外忽然传来“咔嗒”一声——是竹枝被踩断的声响。江寒猛地回头,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警惕地盯着门口:“谁?”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灰尘漫天飞舞。江寒屏住呼吸,缓缓后退,后背刚贴到冰冷的墙壁,就见三道黑影从门两侧的竹丛里窜出,动作快得像捕食的豹子,手中的弯刀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绣金楼的人?”江寒瞳孔一缩。他虽没见过绣金楼的人,却听阿福说过,那些人总爱用这种淬了毒的弯刀,刀身上还刻着细小的金纹。他不等对方逼近,抽出短刀就迎了上去,刀锋直劈最前面那人的手腕。 可他的武功终究是护院的底子,比起绣金楼的死士,还差了一大截。那人侧身避开,弯刀顺势划向江寒的腰腹,江寒连忙后跳,却被身后的另一人踹中膝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短刀也脱手飞出。 “不羡仙的狗,还敢来寻苏凝?”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弯刀架在江寒的脖子上,刀刃的寒气透过衣领渗进来,“说,苏凝在哪里?沈砚之又派了你什么差事?” 江寒咬紧牙关,不肯开口。他想起沈砚之叮嘱他的话,若遇到绣金楼的人,宁可死也不能泄露半个字——寒姨还在暗处,不羡仙的重建还没完成,他绝不能拖累他们。 “嘴硬?”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弯刀又往下压了压,江寒的颈间顿时渗出鲜血,“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祠堂的横梁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响,紧接着一道月白身影如惊鸿般落下,手中握着半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剑身上的寒梅纹在昏暗中骤然亮起——是寒姨! “放开他!”寒姨的声音清冷如霜,短剑直指黑衣人的后心。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月白襦裙上沾了些竹屑和泥点,左臂无力地垂着,显然是旧伤还没好利索,可握剑的右手却稳得惊人,指尖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黑衣人猛地回头,见只有寒姨一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苏凝,你倒是敢露面!去年玄真祠没把你打死,今日我就送你和这小子一起上路!”他说着,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毒针,朝着寒姨掷去。 寒姨侧身避开,同时足尖点地,身形如柳般飘到江寒身边,短剑一挥,斩断了架在他颈间的弯刀。江寒趁机滚到一旁,捡起地上的短刀,重新站起身,与寒姨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黑衣人。 “寒姨,您怎么来了?”江寒压低声音问道,心中又惊又喜。 “沈砚之猜你们会来这里,让我在附近等着。”寒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别怕,有我在。” 说话间,三个黑衣人已呈三角之势,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贪婪:“苏凝,你手中的‘寒枝’剑可是宝贝,今日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把剑带走,给楼主报仇!” 寒姨冷笑一声,短剑在手中转了个剑花:“就凭你们三个废物,也配要我的剑?”她话音刚落,便提着剑冲向为首的黑衣人,“寒梅剑法”的剑招在她手中展开,虽只有半柄剑,却依旧凌厉如昔——剑尖点向黑衣人的手腕,剑脊磕向他的弯刀,每一招都直逼要害。 江寒也不含糊,握着短刀冲向另一个黑衣人。他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对方,便专挑对方的破绽下手,时而攻向对方的膝盖,时而袭向他的脚踝,虽不能伤敌,却也缠住了对方,不让他去帮为首的黑衣人。 祠堂内顿时刀光剑影,兵刃碰撞的“叮叮当当”声混着雨声,在空荡的祠内回荡。寒姨的左臂旧伤时不时传来剧痛,让她的剑招慢了几分,为首的黑衣人抓住机会,弯刀直劈她的左肩,寒姨连忙侧身避开,却还是被刀风扫中,衣袖瞬间被划开,露出里面还缠着绷带的伤口。 “寒姨!”江寒见状,心中一急,不顾身前黑衣人的攻击,挥刀朝着为首的黑衣人砍去。为首的黑衣人被迫回刀抵挡,寒姨趁机一剑刺向他的胸口,剑尖透过他的黑衣,深深刺了进去。 “啊!”为首的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见首领已死,顿时慌了神。江寒抓住机会,一刀劈中其中一人的后背,那人踉跄着倒在地上,寒姨上前一步,短剑抵住他的咽喉,冷声道:“说,绣金楼的余党还有多少?藏在什么地方?”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还……还有十几个,藏在太湖东边的破庙里,楼主说……说要等沈砚之上门,再……再一网打尽……” 寒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等他说完,短剑已刺穿了他的心脏。另一个黑衣人见状,转身就要跑,却被江寒甩出的短刀刺中膝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寒姨上前,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祠堂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和窗外的雨声。江寒扶着寒姨走到石案旁坐下,见她左肩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连忙从怀中掏出药包,取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撒在她的伤口上:“寒姨,您的伤又加重了,咱们还是先回不羡仙吧,沈公子还等着您呢。” 寒姨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却轻轻摇了摇头:“不行,太湖东边的破庙还有余党,若不除了他们,迟早会再去找沈砚之和不羡仙的麻烦。”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江寒,“这是我画的破庙地形图,你把它交给沈砚之,让他派些可靠的人手过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江寒接过地形图,却不肯收:“寒姨,您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去破庙?要去也是我去,您先回不羡仙疗伤!” “你武功不够,去了只会送死。”寒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在暗处盯着他们,等沈砚之的人手到了,再里应外合,才能一举歼灭他们。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当年我能从绣金楼的手里逃出来,今日也能。” 江寒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寒姨从颈间解下一枚玉佩,那玉佩与沈砚之颈间的合云佩是一对,只是这枚上面刻着的梅枝,比沈砚之那枚多了几片花瓣。“把这个交给沈砚之,”寒姨将玉佩塞进江寒手中,“告诉他,等我清完了余党,就回去喝他泡的碧螺春,廊下的梅花灯笼,我还没绣完呢。” 江寒攥着那枚温热的玉佩,眼眶忽然有些发红。他知道寒姨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变。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寒姨,您一定要保重!我这就回去找沈公子,让他尽快派人来!” 寒姨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去吧,路上小心。” 江寒收拾好药包和地形图,又看了寒姨一眼,才转身冲出祠堂,消失在雨幕中。寒姨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站起身,走到供桌旁,捡起地上那半柄弯刀,仔细查看了上面的金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她知道,绣金楼的余党远比她想象中更难缠,太湖东边的破庙,或许就是一个陷阱。但她不能退缩——沈砚之还在等着她,不羡仙的梅花灯笼还等着她绣完,江叔的仇还等着她去报,她必须走下去。 寒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襦裙,将“寒枝”剑别在腰间,然后纵身一跃,跳上祠堂的横梁,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竹丛中,只留下满祠的血腥气,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雨还在下,太湖东边的破庙里,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张桌子,低声商议着什么。他们不知道,一道月白身影已悄然出现在庙外的树梢上,手中的“寒枝”剑,正泛着冷冽的寒光,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而江寒正冒着大雨,朝着苏州城的方向疾驰。他攥着怀中的地形图和玉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沈公子,尽快派人去帮寒姨,绝不能让她再受一点伤。 江湖路依旧凶险,风雨依旧未停,但只要心中有牵挂,有要守护的人,便有勇气面对一切挑战。寒姨在暗处蛰伏,江寒在雨中疾驰,沈砚之在不羡仙翘首以盼——他们虽身处不同的地方,却有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铲除绣金楼余党,守护好彼此,守护好他们共同的家。 荒祠外的雨渐渐小了,一缕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也照在远处竹丛中那道月白身影上。寒姨望着东方渐渐亮起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等这场风波过去,她一定要回到不羡仙,和沈砚之、江寒他们一起,看着廊下的梅花灯笼亮起来,看着不羡仙恢复往日的热闹,再也不离开。 三问渡头金芒护 初冬的太湖结了层薄冰,寒风卷着碎雪拍在江寒脸上,疼得他鼻尖通红。他攥着怀中那封染血的密信,靴底踏碎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渡口格外刺耳——三日前,不羡仙外围的护院传来急报,绣金楼余党竟联合了江南水匪,要在腊月二十三“祭灶日”那天,趁不羡仙宴请江湖同道时,用毒烟偷袭。 “神仙渡”的老祠就立在渡口旁的崖壁下,朱漆早已剥落,只余下“神仙渡”三个字在风雪中模糊不清。江寒推开吱呀作响的祠门,见石案旁坐着个穿墨色锦袍的老者,手中把玩着一枚鎏金玉扳指,指尖流转的金光与这破败祠堂格格不入。 “晚辈江寒,求见‘金玉手’前辈!”江寒单膝跪地,将密信高举过头顶。他也是昨日才从沈砚之口中得知,这“神仙渡”祠中隐居着一位奇人,人称“金玉手”的苏墨——此人不仅医术通神,更擅用一枚鎏金玉扳指施展“金芒护”的绝学,能在瞬息间凝成金盾护身,二十年前曾凭此技从绣金楼初代楼主手下救下过寒姨。 苏墨抬眼,目光落在江寒冻得发紫的手指上,声音淡得像崖下的冰:“不羡仙的事,我早已不过问。”他指尖的玉扳指转了一圈,金芒闪过,竟将江寒身前的烛火压得矮了半截。 江寒却没起身,膝盖在冰冷的地面上磕得生疼,却依旧攥紧密信:“前辈,这不是不羡仙一家的事!绣金楼余党要用‘醉魂散’毒杀江湖同道,若不阻止,江南武林怕是要血流成河!” 苏墨闻言,指尖的动作顿了顿,却依旧没接密信:“江湖事本就多纷争,我隐居在此,就是为了避祸。” 江寒心中一急,想起寒姨临走前说的“渡人者先渡心”,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墨:“晚辈斗胆,敢问前辈第一问——当年您救寒姨,是为了什么?” 苏墨的眼神晃了晃,像是想起了往事。二十年前的江南,绣金楼纵火焚了不羡仙,寒姨带着年幼的沈砚之逃亡,是他在乱葬岗外拦下了追杀的绣金楼高手。那时他说,是看不惯以多欺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寒姨的师父曾有过一段交情,受故人所托,要护她周全。 “不过是一时兴起。”苏墨避开江寒的目光,语气却软了几分。 江寒却不肯罢休,继续问道:“第二问——前辈隐居‘神仙渡’,日日对着石案上‘渡人渡心’的刻字,难道只是为了避祸,而非等着一个能让您再出手的理由?”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苏墨的心事。这些年,他看着绣金楼作恶,看着江湖同道同道,不是不想管,只是当年与绣金楼楼主一战,他虽胜了,却也受了内伤,若再强行施展“金芒护”,怕是会伤及根本。可江寒的话,让他想起了师父临终前说的“医者仁心,侠者大义”,心中的挣扎渐渐浮上水面。 苏墨沉默着,指尖的玉扳指泛着冷光,没再反驳。 江寒深吸一口气,将密信放在石案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第三问——前辈可知,寒姨为了除绣金楼余党,独自去了太湖东边的破庙,如今生死未卜?沈公子为了重建不羡仙,日夜操劳,却还要提防暗箭;不羡仙的护院们,个个提着脑袋守护家园,他们图什么?不过是想让江南武林少些杀戮,让百姓能安稳过日子!前辈若再袖手旁观,这‘神仙渡’,又怎能称得上‘渡人’?”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江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石案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想起昨日沈砚之把密信交给自己时,眼中的担忧;想起寒姨临走前,塞给自己合云佩时的嘱托;想起不羡仙廊下那些没绣完的梅花灯笼——他不能让这些希望,都毁在绣金楼的毒烟里。 苏墨看着石案上的密信,又看着江寒通红的眼眶,忽然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放在江寒面前:“罢了,罢了。你这小子,倒有几分当年你寒姨的韧劲。” 木盒打开的瞬间,金芒骤起——里面除了那枚鎏金玉扳指,还有一瓶莹白的药膏和一张泛黄的图纸。“这药膏能解‘醉魂散’的毒,你回去后,让沈砚之按图纸上的法子,在不羡仙的通风口处放上艾草和雄黄,可中和毒烟。”苏墨拿起玉扳指,轻轻套在江寒的拇指上,“这枚‘护心扳’,你带着。若遇危险,只需将内力注入扳指,便能凝成金盾护身。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这扳指的力量,会消耗你的气血。” 江寒握着温热的玉扳指,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指尖传遍全身,眼眶再次湿润:“前辈,您……” “我虽不能亲自去不羡仙,却也不能让故人的心血白费。”苏墨站起身,走到祠门口,望着崖下的太湖,“当年我欠你师父一份情,今日就还在你们身上。你回去告诉沈砚之,腊月二十三那天,我会在‘神仙渡’用‘金芒传讯’,若他那边有变故,我会引开一部分敌人。” 江寒重重磕头:“多谢前辈!晚辈定不辱命!” 他起身时,拇指上的玉扳指泛着柔和的金光,像是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苏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指尖轻轻摩挲着石案上的刻字,喃喃自语:“师父,您看,这江湖路,终究还是有人在走。” 江寒赶回不羡仙时,已是深夜。沈砚之正坐在前厅的油灯下,看着不羡仙的布防图,眼中满是疲惫。见江寒回来,他连忙起身,接过木盒和密信,看到药膏和图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苏前辈肯出手了?” “是前辈宅心仁厚,也多亏了石案上‘渡人渡心’的刻字。”江寒将三问“神仙渡”的经过一一告知,又举起拇指上的玉扳指,“前辈还将‘护心扳’给了我,说能保我性命。” 沈砚之抚摸着玉扳指上的纹路,眼中满是感激:“苏前辈终究是念着旧情的。明日起,咱们就按图纸布置,再让护院们备好解药,定要让绣金楼的余党有来无回!” 接下来的几日,不羡仙上下都忙碌起来。沈砚之按图纸在通风口处放上艾草和雄黄,江寒则带着护院们演练解毒之法,还将药膏分成小份,分发给每一位护院和受邀的江湖同道。寒姨也从太湖东边的破庙传回消息,说已摸清了水匪的动向,会在腊月二十三那天,从外围偷袭,配合不羡仙的行动。 腊月二十三这天,不羡仙张灯结彩,廊下的梅花灯笼全都亮了起来,映得整个庭院一片暖黄。受邀的江湖同道陆续赶来,前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江寒穿着一身劲装,拇指上的玉扳指藏在袖中,目光警惕地盯着门口,不敢有丝毫松懈。 戌时三刻,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水匪的呐喊声。沈砚之放下酒杯,拔出腰间的“寒川”剑,沉声道:“来了!” 江寒立刻带着护院们冲出去,只见院外黑压压的一片,水匪们手持长刀,正朝着不羡仙的大门冲来。为首的水匪头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手中挥舞着一把鬼头刀,嘶吼道:“兄弟们,冲进去!杀了沈砚之,抢了不羡仙!” 江寒不等他们靠近,抽出短刀就迎了上去。护院们也纷纷拔刀,与水匪们战在一起。前厅里的江湖同道见状,也纷纷起身,加入战局——他们早就知道绣金楼的阴谋,今日来不羡仙,本就是为了助沈砚之一臂之力。 混战中,江寒的短刀砍倒了一个水匪,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黑衣人正举着毒针,朝着他的后心射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寒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金芒大盛,一道半透明的金盾瞬间护住了他的后背,毒针撞在金盾上,“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黑衣人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寒回身一刀砍中肩膀,倒在地上。 江寒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满是庆幸——若不是苏前辈的“护心扳”,他今日怕是要栽在这里。他握紧短刀,继续冲向水匪,金盾在他身前若隐若现,替他挡下了无数刀光剑影。 前厅内,沈砚之正与绣金楼的余党头目缠斗。那头目手中握着一把软剑,剑招阴狠,招招直逼沈砚之的要害。沈砚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金芒,紧接着是苏墨的声音:“沈贤侄,我来助你!” 只见一道金芒从“神仙渡”的方向射来,落在前厅的房顶上,瞬间凝成一道巨大的金盾,将整个前厅护住。绣金楼的余党们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早就听说过“金玉手”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撤!快撤!”余党头目见状,再也无心恋战,转身就要跑。沈砚之抓住机会,“寒川”剑一挥,刺穿了他的心脏。 水匪们见头目已死,又被金盾困住,顿时乱作一团。江寒带着护院们趁机反击,不一会儿就将水匪们全部制服。 战斗结束时,天已蒙蒙亮。江寒站在庭院中,看着满地的水匪尸体,又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金芒已渐渐散去,只余下一丝温热。沈砚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去‘神仙渡’求见苏前辈,咱们这次怕是要吃亏。” 江寒笑了笑:“是苏前辈肯出手,也是寒姨在外围牵制,咱们才能一举成功。对了,寒姨呢?”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望去,只见寒姨骑着一匹白马,穿着月白襦裙,正朝着不羡仙赶来。她的左臂依旧缠着绷带,却面带笑意,手中还提着一个布包:“我回来晚了,听说你们打了场大胜仗?” “寒姨!”江寒和沈砚之异口同声地喊道,快步迎了上去。 寒姨翻身下马,从布包里取出一盏绣好的梅花灯笼,递给沈砚之:“廊下的灯笼,还差这一盏,我给补上了。” 沈砚之接过灯笼,眼眶有些发红:“您终于回来了。” 寒姨看着庭院中亮着的灯笼,又看了看江寒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满是欣慰:“看来,‘神仙渡’的前辈,终究是渡了咱们。” 江寒想起在“神仙渡”的三问,想起苏墨前辈的金玉手,忽然明白——所谓“神仙渡”,从来都不是等着神仙来渡,而是用自己的勇气和情义,去唤醒身边人的大义;所谓“金玉手”,也不只是一枚玉扳指,更是那份藏在心底的仁心与侠骨。 那日之后,不羡仙的名声传遍了江南武林。人们都说,不羡仙有沈砚之的“寒川剑”,有寒姨的“寒梅剑”,还有江寒手中能保命护身的“金玉扳指”,是江南武林的守护神。 而“神仙渡”的祠里,苏墨依旧坐在石案旁,把玩着新打造的一枚玉扳指。石案上的密信早已收起,只余下“渡人渡心”的刻字,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他知道,江湖路还长,风波或许还会有,但只要还有像江寒、沈砚之这样的人在,这江湖,就永远不会失去希望。 江寒也时常会去“神仙渡”看望苏墨,有时会带一壶碧螺春,有时会讲一讲不羡仙的趣事。每次去,他都会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冬日,他在祠中三问“神仙渡”,最终换来金玉手的守护——那不仅是他的保命符,更是他心中的一份信念,一份关于情义与大义的信念。 往后的岁月里,每当江南武林遇到危难,人们总会看到一道金芒从“神仙渡”升起,伴随着不羡仙的刀光剑影,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而江寒也渐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侠者,他手中的短刀,拇指上的玉扳指,还有心中那份“渡人渡心”的信念,都成了江南武林中一段不朽的传说。 舟入汴梁,故影牵心 暮春时节,汴河上的风还带着几分料峭,却已吹得两岸柳丝如碧烟垂落。一艘乌篷快船破开粼粼波光,船头立着位青衫少年,腰间悬着柄鲨鱼皮鞘的短剑,剑穗是罕见的冰蓝色鲛绡,在风里轻轻晃着。这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眉目清俊,鼻梁挺直,只是眉宇间总锁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沉郁,正是江南“万宝斋”的少东家——沈砚。 万宝斋在江南做的是奇珍异宝的买卖,上至宫廷贡品,下至江湖秘器,无一不涉。沈砚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远胜同龄人,更得父亲真传,一手“流云剑法”已练得有七分火候。可半年前,父亲突然病逝,临终前只攥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去汴梁,找寒姨……她能护你,也能护万宝斋……” 沈砚只在幼时见过寒姨一面。那是个雪夜,寒姨穿着素白披风,眉眼间带着股清冷劲儿,却把暖手炉塞进他怀里,还给他留了块刻着“寒”字的玉佩。后来他才知道,寒姨是父亲年轻时的故交,据说在汴梁颇有势力,可具体是什么来头,父亲从未细说。 快船刚泊在汴梁码头,就见岸边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挑着担子的货郎、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差、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挤在青石板路上,处处透着大宋都城的繁华。沈砚收起船票,摸了摸手里的玉佩,正想找家客栈先落脚,忽然听得身后有人低喝:“小心!” 他下意识侧身,一道寒光擦着肩头飞过,“钉”地钉在旁边的木桩上——竟是枚淬了黑油的透骨钉。不等沈砚反应,两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已扑了上来,手中短刀直刺他心口。 “江南来的小娃娃,还想找‘寒夫人’?先留下小命再说!”左边汉子咧嘴笑,露出两颗黄牙。 沈砚心头一凛——这些人竟知道他要找寒姨。他脚步轻点,身形如流云般向后飘出三尺,避开短刀的同时,腰间短剑“噌”地出鞘,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芒。左边汉子见他出手迅捷,不由一愣,刚想挥刀再砍,却见沈砚手腕翻转,剑尖直刺他手腕脉门。 汉子惊呼一声,慌忙缩手,可还是慢了半分,短剑划破他的衣袖,留下一道血痕。右边汉子见状,挥刀从侧面偷袭,沈砚听得风声,左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右腿顺势踢向汉子面门。汉子躲闪不及,被踢中下巴,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货担上,筐里的苹果滚了一地。 “你们是谁?为何拦我?”沈砚落地,短剑横在身前,目光冷冷地盯着两个汉子。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惧色,却不肯服软:“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来汴梁找她!识相的就赶紧回江南,不然……”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马鞭响。一个穿着绯红衣裙的少女骑着匹白马,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手中拿着根银鞭,看到两个汉子,眼睛一瞪:“又是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耗子!敢在汴梁码头闹事,当我‘红缨鞭’苏眉不存在吗?” 苏眉话音未落,银鞭已如灵蛇般甩出,“啪”地抽在左边汉子的背上。汉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右边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苏眉的马鞭缠住脚踝,摔了个狗啃泥。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苏眉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汉子。 两个汉子浑身发抖,支支吾吾半天,却不肯吐露半个字。苏眉眉头一皱,刚想再用刑,忽然瞥见沈砚腰间的冰蓝剑穗,眼睛一亮:“你腰间的剑穗,是鲛绡做的?你是江南万宝斋的人?” 沈砚一愣,点头道:“正是,在下沈砚。不知姑娘如何得知?”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要找寒姨。”苏眉笑着翻身下马,走到沈砚面前,她生得明眸皓齿,笑起来两个酒窝格外显眼,“我叫苏眉,是寒姨的人。寒姨早就料到你会来,让我在码头等你,没想到迟了一步,竟让这些人先找上来了。” 沈砚又惊又喜:“姑娘真的认识寒姨?那你可知寒姨现在何处?” “寒姨在绣金楼等着呢。”苏眉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高楼,“看到没?那座楼顶镶着鎏金的就是绣金楼,是汴梁最有名的茶楼,也是寒姨的地方。不过现在去还不是时候,再过三日,绣金楼要办一场群英会,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会来,寒姨说,等群英会开始,再跟你细说事情。” 沈砚点点头,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他看着苏眉,抱拳道:“多谢苏姑娘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嗨,谢什么!”苏眉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寒姨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你。走,我先带你去客栈住下,这三日你要是想在汴梁逛逛,我可以陪你,不过可得小心点,刚才那些人,说不定还会来捣乱。” 沈砚应了声好,跟着苏眉向客栈走去。他回头望了眼那座绣金楼,阳光洒在鎏金的楼顶上,耀眼得有些晃眼。他隐隐觉得,这汴梁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而那场即将到来的群英会,恐怕也不会平静。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沈砚跟着苏眉逛了汴梁的大街小巷,见识了大相国寺的香火鼎盛,尝了孙羊正店的东坡肉,也渐渐摸清了汴梁江湖的格局——汴梁城虽在天子脚下,却藏着不少江湖势力,有依附官府的“开封武馆”,有专做情报买卖的“听风楼”,还有行踪诡秘的“暗影阁”,而寒姨的绣金楼,看似是座茶楼,实则是汴梁江湖的“中立之地”,无论哪方势力,都不敢在绣金楼里轻易动手。 群英会这日,天还没亮,绣金楼外就挤满了人。沈砚跟着苏眉来到绣金楼前,只见楼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上面写着“群英”二字,门口站着四个穿着青色劲装的护卫,个个身形挺拔,目光锐利。 “沈公子,这边请。”苏眉领着沈砚从侧门进入,穿过一条雕梁画栋的走廊,来到二楼的雅间。雅间里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茶点和水果,窗边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的大堂。 “寒姨还在忙,让你先在这儿等着,等群英会开始,她就过来。”苏眉给沈砚倒了杯茶,“你先坐着,我去楼下看看,别出什么乱子。” 沈砚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上好的龙井,入口甘醇,可他却没心思品味,目光紧紧盯着楼下的大堂。 随着时间推移,大堂里的人越来越多。沈砚看到了不少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穿着道袍的“清风观”观主玄机子,手里拿着拂尘,神态飘逸;满脸虬髯的“黑风寨”寨主雷虎,身材魁梧,腰间挂着柄鬼头刀,一看就不好惹;还有穿着白衣的“雪山剑派”弟子,个个背着长剑,气质清冷。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沈砚探头看去,只见一群穿着黑衣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是暗影阁的人!”旁边雅间传来一声低呼,“听说暗影阁最近在汴梁很活跃,不知道这次来群英会想干什么。” 沈砚皱了皱眉——暗影阁,就是苏眉跟他提过的那个行踪诡秘的势力,据说他们专做暗杀和绑架的买卖,手段极其残忍。 黑衣人们找了个角落坐下,中年男子把玩着折扇,目光扫过大堂里的人,带着几分不屑。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走了上来。 女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股清冷的气质,却又不失端庄。她手中拿着一块绣着寒梅的手帕,步履轻盈,仿佛踏雪而来。正是沈砚要找的寒姨。 “寒夫人!”大堂里的人纷纷起身行礼,语气中带着敬畏。 寒姨微微点头,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暗影阁众人身上,眼神冷了几分。她没说话,径直走上三楼的主位,苏眉跟在她身后,站在主位旁边。 “各位英雄,今日请大家来绣金楼,是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寒姨的声音清亮,透过窗户传到每个角落,“最近汴梁城里不太平,暗影阁频频出手,伤了不少江湖同道,甚至还觊觎朝廷的贡品。我绣金楼虽为中立之地,但也不能看着汴梁江湖乱下去。今日请大家来,就是想联合各位,共同对抗暗影阁,还汴梁一个太平。” 话音刚落,大堂里就炸开了锅。 “寒夫人说得对!暗影阁太嚣张了,上次我的货队就被他们劫了,还伤了我好几个兄弟!”雷虎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玄机子捋了捋胡须,缓缓道:“暗影阁行事阴狠,单打独斗确实难以对付。若是联合起来,倒有几分胜算。只是不知,寒夫人可有具体的计划?” 寒姨点头道:“我已派人查清,三日后,暗影阁会去劫朝廷运往开封府的贡品——一批从西域来的夜明珠。我们可以在他们必经之路设伏,一举将他们拿下。” 众人纷纷赞同,只有暗影阁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寒夫人,你以为凭你们这些人,就能拦住我们暗影阁?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是吗?”寒姨目光一冷,“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中年男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寒姨身后的苏眉举起了银鞭,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就在这时,沈砚忽然听到雅间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心中一动,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厮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壁走,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不好!”沈砚低呼一声,推开门冲了出去。小厮见状,转身就想跑,沈砚脚下发力,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了小厮的手腕。 “你是谁?手里拿的是什么?”沈砚厉声问道。 小厮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沈砚抓得死死的。大堂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寒姨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小厮手里的黑色盒子上,脸色一变:“是霹雳弹!” 众人惊呼一声,纷纷后退。小厮见事情败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拉开了盒子上的引线。 “小心!”沈砚大喊一声,一把将小厮推了出去,同时抱住旁边的苏眉,向旁边的柱子扑去。 “轰隆!”一声巨响,霹雳弹在大堂中央炸开,木屑和碎石飞溅,不少人被波及,倒在地上惨叫。暗影阁的中年男子趁机站起身,冷笑一声:“寒夫人,多谢你替我们搅乱局面。三日后,贡品我们就笑纳了!” 说完,他带着暗影阁的人,趁乱从后门逃走了。 寒姨看着混乱的大堂,脸色铁青。她转身看向沈砚,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沈砚,多谢你及时发现。若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寒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没想到,暗影阁竟然这么大胆,敢在群英会上动手。” “他们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寒姨叹了口气,“现在群英会被搅乱,联合对抗暗影阁的事,恐怕要多费些周折了。” 就在这时,玄机子走了过来,说道:“寒夫人不必担心。暗影阁如此嚣张,我们更不能坐视不管。三日后的埋伏,我清风观愿意派人参加。” 雷虎也跟着说道:“我黑风寨也参加!不把暗影阁打服,我雷虎就不姓雷!” 其他江湖人士也纷纷表示愿意参加。寒姨看着众人,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好!既然各位英雄愿意相助,那我们就好好筹划一下,三日后,一定要让暗影阁付出代价!” 沈砚站在一旁,看着寒姨和众人商量对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知道,这场对抗暗影阁的战斗,他不能置身事外。而他父亲临终前的叮嘱,或许也和暗影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日后,汴梁城外的古道上,微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沈砚和苏眉躲在路边的树林里,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道路。他们身边,还有清风观的道士、黑风寨的喽啰,以及其他江湖势力的人,总共一百多人,都埋伏在树林里,等着暗影阁的人出现。 “沈公子,你说暗影阁的人会来吗?”苏眉小声问道,手里紧紧攥着银鞭。 沈砚点头道:“肯定会来。夜明珠价值连城,暗影阁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且他们在群英会上丢了面子,肯定想通过劫贡品来挽回颜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沈砚和苏眉对视一眼,屏住了呼吸。只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走来,为首的正是暗影阁的那个中年男子,他骑着一匹黑马,手里依旧拿着那把画着黑色曼陀罗的折扇。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个黑衣汉子,个个腰间挎着刀,还有两辆马车,想必里面装的就是贡品。 “来了!”沈砚低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埋伏在树林里的人也纷纷做好了准备,玄机子拿出拂尘,雷虎握紧了鬼头刀。 当暗影阁的人马走到树林附近时,中年男子忽然勒住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 他身后的一个黑衣汉子说道:“楼主,会不会是您太紧张了?这条道平时就没什么人。”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哨响。紧接着,树林里箭如雨下,向暗影阁的人马射去。 “有埋伏!”中年男子大喊一声,挥起折扇,挡住了射向他的箭。黑衣汉子们也纷纷拔出刀,抵挡箭矢。 “冲!”雷虎大喊一声,率先从树林里冲了出去,鬼头刀一挥,砍向一个黑衣汉子。 汴梁真假局 汴梁绣金楼的晨光刚漫过雕花窗棂,沈砚正跟着江寒查看从暗影阁截获的密信,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眉捧着个鎏金托盘冲进雅间,脸色发白:“寒姨,沈公子,出大事了!” 托盘上放着张烫金帖子,落款是“江南万宝斋少东家沈砚”,收帖人却是汴梁最大的药材商柳万山。更让沈砚心头一沉的是,帖上的字迹与他平日所用竟有九成相似,连他父亲教他的“砚”字末笔回钩的习惯都分毫不差。 “柳万山派人来说,昨夜‘沈公子’已登门拜访,定下了三日后的药材交易,还拿走了万宝斋的信物——半块龙纹玉佩。”苏眉急声道,“可万宝斋的龙纹佩不是只有沈公子你这一块吗?” 沈砚猛地攥紧腰间玉佩,冰凉的玉感让他清醒几分:“不可能!这玉佩是父亲临终前亲手交予我,说天下仅此一块,用来证明万宝斋少东家的身份。”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通报声:“江南万宝斋少东家沈砚公子到——” 沈砚与江寒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两人快步下楼,只见大堂中站着个青衫少年,身形、眉眼竟与沈砚如出一辙,只是嘴角多了抹轻佻的笑,腰间同样悬着半块龙纹玉佩,与沈砚手中的恰好拼成完整的一龙一珠。 “你是谁?竟敢冒充我!”沈砚拔剑出鞘,剑尖直指青衫少年。 少年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扬了扬:“我是谁?你问问在座的江湖同道,谁不知道万宝斋少东家沈砚,能背出近十年的药材供需账?你若真是沈砚,说说去年三月,我们卖给漠北王庭的当归,每斤多少两银子?” 沈砚一愣——父亲病逝仓促,账本他只来得及翻看几页,哪里记得这般详细?倒是江寒上前一步,冷声道:“你既说自己是沈砚,可知万宝斋后院那棵老桂树,树干上刻着什么字?” 少年眼神微闪,随即笑道:“刻着‘沈氏传家’四个字,有何难?” “错了。”江寒声音更冷,“那树上刻的是‘砚寒共生’,是当年沈老东家为沈砚和他早逝的双胞胎弟弟所刻。你连这等私事都不知,还敢冒充?” 少年脸色骤变,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向江寒刺去:“贱人,竟敢坏我好事!” 沈砚见状,流云剑法展开,剑尖直挡软剑。两剑相击,火花四溅,少年的剑法竟与沈砚的流云剑有几分相似,只是招式间多了些阴狠。“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我沈家的剑法?”沈砚厉声追问。 少年却不回答,虚晃一招,转身就想逃。苏眉的银鞭及时甩出,缠住他的脚踝,少年踉跄倒地,被众人按住。 绣金楼的密室里,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年低着头,发丝遮住了脸。江寒端来一碗热茶,放在他面前:“说吧,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少年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我叫沈砚,不,我该叫江砚……我是沈砚的双胞胎弟弟。” 此言一出,沈砚如遭雷击:“不可能!父亲从未说过我有弟弟!” “他怎么敢说?”江砚苦笑一声,“当年母亲生下我们兄弟,恰逢万宝斋遭仇家追杀,父亲为保我性命,将我托付给江家——也就是寒姨的远亲。后来江家迁去漠北,我便一直以江砚的名字生活。直到半年前,暗影阁找到我,说父亲是被人害死的,还说沈砚要独吞万宝斋,让我回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江寒脸色微变:“你说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不是病逝?” “是暗影阁的楼主说的,他还给了我这本账本,教我流云剑法的基础招式,让我冒充沈砚,先搅乱万宝斋的生意,再找机会除掉他。”江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小册子,“这是他给我的,说里面有父亲被害的证据。” 沈砚接过小册子,翻开一看,里面记录着去年万宝斋一笔异常的交易——一批本该运往江南的药材,却被转到了汴梁的一处宅院,而那宅院的主人,正是暗影阁的死对头“毒医”莫无声。 “难道父亲的死,与莫无声有关?”沈砚眉头紧锁。 江寒却摇了摇头:“莫无声虽与暗影阁不和,但他常年隐居,从不插手江湖纷争。我看,这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阴谋。暗影阁让江砚冒充你,未必是为了万宝斋,或许是想借你的身份,接近朝廷的贡品案。”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推开,苏眉匆匆走进来:“寒姨,沈公子,柳万山派人来说,莫无声今日要在城外破庙与‘万宝斋少东家’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沈砚与江砚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决心。“我去会会他。”沈砚握紧短剑,“正好查清父亲的死因。” 江砚却拦住他:“不行,莫无声见过我的冒充,你去会引起怀疑。还是我去,你和寒姨在暗处埋伏,若有异动,再出手不迟。” 江寒点头:“也好。江砚,你多加小心,莫无声的毒术厉害,千万不要轻易碰他给的东西。” 城外破庙,蛛网密布,佛像上积满了灰尘。江砚按照约定,独自来到庙中,只见莫无声坐在供桌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瓷瓶。 “沈公子,你倒是准时。”莫无声抬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听说你最近在汴梁很活跃,连暗影阁都被你搅得鸡犬不宁。” 江砚强装镇定:“莫先生找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听说你有我父亲的消息?” “当然。”莫无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给江砚,“这是你父亲写给我的,他说万宝斋里有内鬼,想吞掉朝廷的贡品订单,还说若他遭遇不测,让我帮他找到两个儿子,共同守护万宝斋。” 江砚展开信,只见上面的字迹与父亲的一模一样,信中还提到了“砚寒共生”的桂树,以及他和沈砚小时候的趣事。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还活着,只是怕他卷入江湖纷争,才一直没有相认。 “内鬼是谁?”江砚急切地问。 莫无声刚要开口,庙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暗影阁的楼主带着一群黑衣汉子冲了进来,手中折扇指向莫无声:“老东西,竟敢坏我的好事!” “是你!”江砚怒喝一声,抽出软剑,“我父亲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暗影楼主冷笑一声:“不错!沈老东家不肯跟我合作,还想揭发我劫贡品的计划,我只好送他上路。本来想让你和沈砚自相残杀,没想到被莫无声坏了我的事!” 话音未落,沈砚和江寒从庙外冲了进来,苏眉和清风观的道士也紧随其后。“暗影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沈砚一剑刺向暗影楼主。 暗影楼主挥扇抵挡,却被江寒的暗器逼得连连后退。江砚趁机上前,与沈砚并肩作战,两人的流云剑法配合默契,一刚一柔,竟比单独出手时更具威力。 莫无声也加入战局,手中瓷瓶一扬,毒粉撒向黑衣汉子,汉子们纷纷倒地抽搐。暗影楼主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沈砚和江砚的双剑夹击,刺穿了胸口。 “父亲,我们为你报仇了。”沈砚看着暗影楼主倒地,眼中满是释然。 江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万宝斋有我们两个少东家,一定能比以前更兴旺。” 江寒看着兄弟二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走,我们回绣金楼,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以后,万宝斋双主共守,汴梁江湖,再也没人敢轻易招惹我们了。” 夕阳下,沈砚和江砚并肩走出破庙,腰间的龙纹玉佩拼成完整的一龙一珠,在余晖中熠熠生辉。 寒江锋芒毕露,瓦肆故人 汴梁的瓦肆,从来都是白日里藏着夜的热闹。 巳时刚过,“同乐瓦”里已是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三侠五义》,台下茶客拍案叫好;勾栏边的杂耍班子正耍着喷火,赤焰裹着火星子飞上天,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最角落的赌坊里,骰子声、吆喝声混着铜钱碰撞的脆响,汇成一片喧嚣。 寒江就坐在赌坊对面的茶摊前,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头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面前摆着一碗冷透的粗茶,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藏着半块月牙形的墨玉,玉面上刻着个极小的“仙”字,是“不羡仙”的信物。 “不羡仙”不是仙门,是汴梁最神秘的商号。表面上做着字画古董买卖,暗地里却掌控着半个汴梁的江湖情报,上至朝廷官员的动向,下至帮派争斗的秘闻,没有“不羡仙”查不到的事。而寒江,正是“不羡仙”真正的少东家。只是三年前,老东家,也就是他的父亲寒岳,在一场大火中离奇失踪,“不羡仙”的权柄落入旁支柳家手中,他才不得不隐姓埋名,蛰伏至今。 “这位小哥,借个火?”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汉子走过来,手里捏着个旱烟袋,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寒江的腰间。 寒江抬眼,斗笠下的目光冷得像冰:“没火。” 汉子却不离开,反而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少东家,柳家的人盯上‘同乐瓦’了,说要找一个带‘仙’字玉佩的人。” 这汉子是“不羡仙”的旧部老陈,专在瓦肆里打探消息。寒江手指一顿,端起冷茶喝了一口,掩住喉间的异动:“他们怎么知道玉佩的事?” “不清楚,只听说柳家最近跟暗影阁走得近,好像还拿到了老东家当年的一本密册,里面记着‘不羡仙’的暗号和据点。”老陈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悄悄塞到寒江手里,“这是今晚柳家密会的地址,在城西的‘醉春楼’三楼雅间。” 寒江刚把纸条攥进手心,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陈脸色一变,连忙装作买茶的样子,转身走向茶摊老板。寒江则低下头,假装整理鞋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走了过来,个个腰间挂着弯刀,刀鞘上刻着柳家的标志——一棵歪脖子柳树。 “你们掌柜的呢?”为首的汉子拍着茶摊的桌子,声音粗哑,“我们柳爷要包下这茶摊,让闲杂人等都滚开!” 茶摊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清人,这就清人!” 汉子的目光扫过寒江,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不走?” 寒江缓缓站起身,斗笠依旧压得很低:“我付了茶钱,想喝完这碗茶。” “找死!”汉子勃然大怒,伸手就想掀寒江的斗笠。可他的手刚碰到斗笠边缘,就被寒江一把抓住手腕。寒江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捏得汉子“嗷”地叫了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放手!”另外两个汉子见状,拔出弯刀就想冲上来。 寒江却不慌不忙,手腕轻轻一拧,为首的汉子惨叫着跪倒在地,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滚。”寒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汉子看着同伴的惨状,又看了看寒江那双藏在斗笠下的冷眸,竟不敢上前。为首的汉子忍着痛,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寒江一眼:“你等着,我们柳爷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三个汉子狼狈地跑了。老陈走过来,脸色凝重:“少东家,你暴露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寒江却摇了摇头:“越是这样,越不能走。柳家既然在找带玉佩的人,我若现在离开,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今晚的密会,我必须去。” 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俊却带着几分凌厉的脸。额前的碎发下,左眉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你去通知其他旧部,让他们在‘醉春楼’附近埋伏,一旦有异动,就按计划行事。” 老陈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寒江重新戴上斗笠,将腰间的墨玉玉佩藏得更深了些,然后缓步走向“同乐瓦”的深处——那里,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他揭开。 夜幕降临,汴梁城亮起了万家灯火。城西的“醉春楼”是汴梁有名的酒楼,楼里丝竹声不断,酒香和脂粉香混在一起,飘出很远。 寒江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脸上贴了些假胡须,装作富商的样子,走进了“醉春楼”。楼里的小二见他衣着华贵,连忙迎上来:“客官,您几位?要不要楼上雅间?” “三楼,‘听风’雅间。”寒江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小二,“我约了朋友,你别来打扰。” 小二接过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嘞,客官您请,小的保证不打扰!” 寒江走上三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隔壁雅间传来隐约的谈笑声。他来到“听风”雅间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是柳家现任的主事柳成,另一个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暗影阁的人。 “柳兄,那本密册你可得保管好,里面的‘不羡仙’据点,可是我们暗影阁想要很久的东西。”沙哑的声音说道。 柳成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放心,密册在我手里,跑不了。等找到那个带‘仙’字玉佩的小子,杀了他,‘不羡仙’就彻底是我柳家的了!到时候,我们合作劫朝廷的贡品,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哈哈,说得好!”沙哑的声音笑道,“不过,你确定那个小子还在汴梁?三年了,他要是早就跑了,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不会的。”柳成笃定地说,“我查到,老东西当年在大火里没烧死,而是被人救走了,说不定就藏在汴梁。那小子是个孝子,肯定会回来找他爹,到时候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能抓住他。” 寒江听到这里,拳头紧紧攥了起来——父亲还活着!这个消息让他又惊又喜,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夺回“不羡仙”的决心。 他正想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雅间里传来一阵异动。“谁在外面?”柳成的声音变得警惕起来。 寒江心头一紧,连忙转身,假装是路过的客人,缓步向楼梯口走去。可刚走了两步,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柳成和一个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汉子走了出来。 “站住!”柳成指着寒江,“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附近徘徊?” 寒江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脸上的假胡须遮住了大半表情:“我是来赴约的,走错了雅间,怎么,柳爷还管得着客人走哪条路?” 柳成上下打量着寒江,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没有玉佩。他皱了皱眉,刚想说话,旁边的黑衣汉子却忽然说道:“不对,他身上有‘不羡仙’的气息。” 寒江心中一惊——暗影阁的人竟然能察觉到“不羡仙”的气息!他不敢再耽搁,脚下发力,身形如箭般向楼梯口冲去。 “拦住他!”柳成大喊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追了上去。黑衣汉子也不甘示弱,从怀中掏出一把暗器,向寒江射去。 寒江听得身后风声,侧身避开暗器,同时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匕,反手向柳成掷去。柳成慌忙挥刀格挡,“当”的一声,短匕被击落,可他也因此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寒江冲下楼梯。 “追!不能让他跑了!”柳成气得大喊,带着黑衣汉子追了下去。 寒江冲下楼,只见老陈带着几个“不羡仙”的旧部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少东家,快跟我们走!”老陈喊道,带着寒江从“醉春楼”的后门逃了出去。 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几盏灯笼挂在墙上,发出微弱的光。寒江跟着老陈等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柳成和暗影阁的人。 “少东家,您没事吧?”老陈喘着粗气,问道。 寒江摇了摇头,脸色却依旧凝重:“柳成说父亲还活着,而且暗影阁的人能察觉到‘不羡仙’的气息,这对我们很不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旧部问道。 寒江沉思片刻,说道:“柳家手里有密册,里面有‘不羡仙’的据点和暗号,我们必须先把密册抢回来。另外,要尽快找到父亲的下落,只有找到他,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夺回‘不羡仙’。” 他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闪烁。“明天,我们去‘同乐瓦’的‘画舫阁’,那里是‘不羡仙’以前的一个秘密据点,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第二天一早,寒江依旧扮作富商的样子,带着老陈来到了“同乐瓦”的“画舫阁”。 “画舫阁”是一家字画店,店面不大,里面挂满了各种字画,看起来和普通的字画店没什么两样。可只有“不羡仙”的旧部知道,这家店的后院,藏着一个通往“不羡仙”秘密据点的暗门。 寒江走进店里,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姓王,也是“不羡仙”的旧部。王掌柜看到寒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不动声色地迎上来:“客官,您想买字画?” 寒江点了点头,手指在一幅《寒江独钓图》的画轴上轻轻敲了敲——这是“不羡仙”的暗号,表示有要事相商。 王掌柜会意,连忙说道:“客官眼光真好,这幅画是前朝名家的手笔,您要是感兴趣,我们到后院详谈?” 寒江和老陈跟着王掌柜来到后院,后院里种着几棵桂花树,树下有一口古井。王掌柜走到井边,转动了一下井边的一块石头,只听“咔嚓”一声,井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少东家,里面请。”王掌柜打开暗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江和老陈走进暗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点着油灯,光线昏暗。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里摆满了书架,上面放着各种账簿和密函。 “这里是‘不羡仙’以前存放情报的地方,柳家的人还没发现这里。”王掌柜说道,“少东家,您要找什么?” 寒江走到书架前,仔细翻找着:“我想找父亲当年留下的东西,尤其是关于柳家的记录。柳成说他有一本密册,里面有‘不羡仙’的据点和暗号,我怀疑那本密册是父亲当年记录的,被柳成偷走了。” 老陈和王掌柜也跟着一起找。就在这时,石室的入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王掌柜,你以为你能藏多久?” 是柳成! 寒江脸色一变,连忙对老陈和王掌柜说:“你们从后门走,我来挡住他们!” “少东家,不行,柳家人多,你一个人挡不住!”老陈急声道。 “别废话!”寒江厉声说道,“保住性命最重要,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机会夺回‘不羡仙’!” 王掌柜拉了拉老陈的衣袖,小声说:“我们走,少东家武功高强,应该能应付。” 老陈咬了咬牙,跟着王掌柜从石室的另一个暗门逃了出去。寒江则拔出腰间的短剑,守在石室的入口。 很快,柳成带着十几个黑衣汉子冲了进来。柳成看到寒江,冷笑一声:“小子,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柳成,你偷走父亲的密册,背叛‘不羡仙’,今天我就要替父亲清理门户!”寒江说着,挥剑向柳成刺去。 柳成拔出弯刀,挡住了寒江的剑。“清理门户?你也配!”柳成狞笑道,“老东西早就死了,‘不羡仙’现在是我的,你这个野种,根本不配当‘不羡仙’的少东家!” 寒江怒不可遏,剑法变得更加凌厉。他的剑法是父亲亲手教的,名为“寒江剑法”,招式刁钻,变幻莫测,每一剑都直取柳成的要害。柳成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后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柳成对着身后的黑衣汉子大喊。 黑衣汉子们纷纷拔出刀,向寒江围了上来。寒江以一敌十,却丝毫不落下风。短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阵寒风,逼得黑衣汉子们不敢靠近。 可毕竟寡不敌众,战了大约半个时辰,寒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手臂也被刀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柳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小子,我看你还能撑多久!识相的就乖乖投降,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寒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却依旧坚定:“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这种叛徒投降!” 就在这时,石室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柳成一愣,疑惑地看向门口:“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一个黑衣汉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柳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不羡仙’的旧部,他们……他们杀进来了!” 柳成脸色骤变:“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旧部?” 寒江心中一喜——是老陈和王掌柜搬来的救兵!他趁机挥剑,刺穿了身边一个黑衣汉子的胸口,然后纵身一跃,跳出了包围圈。 “柳成,你的死期到了!”寒江冷声道。 柳成看着越来越近的旧部,知道大势已去。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烟火,向空中一放。烟火在空中炸开,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曼陀罗图案——是暗影阁的求救信号。 “小子,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柳成说着,转身从石室的窗户跳了出去,逃跑了。 黑衣汉子们见柳成跑了,也纷纷四散逃窜。旧部们追了上去,只留下几个受伤的汉子,被寒江和老陈抓住了。 “少东家,您没事吧?”老陈跑过来,看着寒江手臂上的伤口,关切地问道。 寒江摇了摇头:“没事,一点小伤。柳成跑了,还向暗影阁求救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免得暗影阁的人来了。” 王掌柜也走了过来,说道:“少东家,我在石室里找到了一本密函,上面好像记录着老东家的下落。” 寒江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密函。密函是父亲的字迹,上面写着:“吾遭柳贼陷害,藏身于汴梁城外的‘寒山寺’,盼吾儿前来相救。” “父亲在寒山寺!”寒江激动地说,“我们现在就去寒山寺,救父亲出来!” 老陈和王掌柜点了点头,跟着寒江一起,离开了“画舫阁”,向汴梁城外的寒山寺走去。他们知道,这一次,不仅要救出父亲,还要彻底夺回“不羡仙”,让柳家和暗影阁付出应有的代价。 汴梁城外的寒山寺,坐落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终年香火鼎盛。可此刻,寒山寺周围却异常安静,连个香客的影子都没有。 寒江带着老陈和十几个旧部,小心翼翼地来到寒山寺门口。寺庙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恐怕有埋伏。”寒江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人说,“大家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他轻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寺庙的院子里,散落着几个香客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寒江的心一紧,加快脚步向大殿走去。 悬檐鬼市 江寒的靴底碾过第三片积霜的青瓦时,洛阳城的更鼓正敲过三更。他裹紧玄色短褐,将那柄缠了旧布的“断水”剑贴在腰侧,像一片无骨的影,滑过永宁坊最高的那道飞檐。 檐角铜铃在夜风里低吟,下方却不是寻常巷陌——青石板路被黑布蒙住,两侧挂着的白灯笼上,都画着半只咧嘴笑的鬼面。这里是洛阳城的“鬼市”,只在三更到五更开门,来者不问姓名,只认三样东西:银子、信物,或是能压得住场子的功夫。 江寒翻身跃下时,靴尖刚沾地,就觉一道冷风擦着耳际掠过。他脚步未停,反手扯下腰间断水剑的旧布,“呛啷”一声,剑光如练,堪堪架住身后袭来的弯刀。 “好俊的反应。”持刀人是个穿灰衣的瘦汉,脸上蒙着鬼市常见的青面鬼 ,“来鬼市的,要么是买东西,要么是卖东西。你是来买什么?还是来卖什么?” 江寒收剑而立,指节因握剑而泛白:“我找‘雕栏客’。”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喧闹的摊贩忽然静了半分。几个挑着货担的人停下脚步,目光若有似无地往这边扫来。瘦汉“嗤”了一声,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雕栏客?你可知他卖的是什么?” “我知。”江寒声音很沉,像浸了江水的冰,“他卖十年前,金陵城谢家满门的真相。” 瘦汉脸色微变,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一个穿月白长衫的人缓步走来,衣摆上绣着缠枝莲纹,腰间悬着柄细剑,剑鞘是罕见的紫檀木,上面雕着层层叠叠的栏干——正是“雕栏客”的标记。 “阁下找我?”雕栏客声音温雅,脸上却没戴 ,只一双桃花眼,笑里藏锋,“听说你要谢家的真相?那可得拿东西来换。” 江寒从怀中摸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江”字,边缘已磨得发亮:“十年前,谢将军救过我性命。他临终前说,若有一日想查谢家冤案,就带这枚令牌来找雕栏客。” 雕栏客接过令牌,指尖在“江”字上摩挲片刻,忽然抬眼,桃花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原来你是江护卫的后人。好,我告诉你真相——但不是在这里。跟我来。” 两人穿过鬼市的摊贩,走到一处挂着“雕栏坊”木牌的铺子前。铺子门是朱红色的,上面雕着缠枝莲,与雕栏客衣摆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雕栏客推开门,里面却不是寻常店铺,而是一道往下的石阶,阶壁上嵌着油灯,昏黄的光在壁上晃出跳动的影。 “这是我的暗阁。”雕栏客走在前面,声音在石阶间回荡,“十年前,谢家被指通敌,其实是丞相赵嵩搞的鬼。谢将军手里有赵嵩私通北狄的密信,赵嵩怕事情败露,就先下手为强,构陷谢家谋反。” 江寒攥紧断水剑,指节泛白:“密信呢?” “密信在我这里。”雕栏客走到石阶尽头,推开一扇石门,里面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锦盒,“但我不能白给你。赵嵩势力庞大,你拿着密信去告他,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雕栏客转身,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赵嵩今晚也派人来了鬼市,要找我买一样东西——北狄的布防图。他派来的人,是‘血手’周奎。你帮我杀了周奎,密信就归你。” 江寒刚要答应,就听石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群黑衣人像潮水般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上戴着血红色的手套——正是血手周奎。 “雕栏客,你倒会躲!”周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别跟我绕圈子,布防图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雕栏客往后退了一步,与江寒背靠背站着:“看来不用等了。江兄弟,你的剑,还快吗?” 江寒握紧断水剑,剑光再起,如一道寒芒划破昏黄的油灯:“十年磨一剑,就为今日。” 周奎挥了挥手,黑衣人们举着刀扑上来。江寒旋身避开一刀,断水剑直刺而出,剑尖穿透一名黑衣人的胸膛,鲜血溅在阶壁上,与油灯的光混在一起,红得刺眼。雕栏客也拔出细剑,他的剑法与江寒不同,轻盈如蝶,却招招致命,细剑在黑衣人间穿梭,如一阵风,所到之处,黑衣人们纷纷倒地。 周奎见手下一个个倒下,怒吼一声,戴着血手套的手朝江寒抓来。那血手套上淬了毒,只要被抓到,皮肉就会溃烂。江寒侧身避开,断水剑横扫,却被周奎用手臂挡住——周奎的手臂上裹着铁甲,剑刃砍在上面,只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小子,有点本事!”周奎狞笑一声,另一只手朝雕栏客抓去。雕栏客刚要避开,却见周奎袖口飞出一枚毒针,直刺雕栏客心口。江寒眼疾手快,挥剑斩断毒针,却没注意到周奎的另一只手已抓向他的后心。 “小心!”雕栏客惊呼一声,细剑直刺周奎后颈。周奎被迫回身格挡,江寒趁机转身,断水剑从下往上挑,剑尖划过周奎的铁甲缝隙,刺入他的小腹。 周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血从伤口汩汩流出。黑衣人们见首领已死,顿时乱作一团,有的转身就跑,有的还想反抗,却被江寒和雕栏客一一解决。 石门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跳动的声音。雕栏客走到书桌前,打开锦盒,取出一封泛黄的密信,递给江寒:“这是谢将军留下的密信,上面有赵嵩私通北狄的证据。你拿着它,去见当今太子——太子早就想扳倒赵嵩,只是缺个由头。” 江寒接过密信,指尖微微颤抖。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为谢家洗刷冤屈的证据。他抬头看向雕栏客,却见雕栏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江兄弟,记住,鬼市虽在暗处,却也存着几分公道。以后若有需要,随时来寻我。” 江寒抱拳行礼,转身朝石阶走去。月光从石门的缝隙中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也落在那柄断水剑上,剑光流转,如寒江映月。 悬檐之下,鬼市的灯火依旧闪烁。而江寒知道,从今夜起,洛阳城的天,要变了。 江寒断水 汴京城的深秋,总被一场场冷雨泡得发沉。寒江站在“断水楼”的飞檐下,指尖捏着半枚断裂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影花”二字被雨水浸得发黑——这是半个时辰前,影花组织的暗探冒死送来的,随令牌一起的,还有一句让他心头发紧的话:“沈公子身陷天牢,三日后问斩,罪名是通敌叛国。” 寒江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标志性的玄色劲装,腰间悬着的“断水刀”鞘上凝着水珠,冷硬的刀身似乎也透着寒意。他抬头望向皇城方向,天牢的轮廓隐在雨雾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十二年前,他是沈家的护卫,亲眼看着沈府被阴兵屠尽,拼着性命将年幼的沈砚护送到苏九身边;十二年后,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断水刀”,却连自己要护的人,都要保不住了。 “楼主,该走了。”身后传来下属的声音,“再等下去,天牢的换防时间就过了。” 寒江收回目光,将青铜令牌塞进怀中,握紧断水刀:“备船,从后巷走,避开城门的盘查。” 他要去天牢,不是莽撞地硬闯,而是要见沈砚一面。他不信沈砚会通敌叛国——那个十二年来心心念念只为洗刷家族冤屈、守护汴京城安宁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通敌之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而解开阴谋的关键,或许就在沈砚自己身上。 夜色渐浓,寒江借着雨幕的掩护,避开巡逻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潜入天牢。天牢深处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着铁栏后囚犯们麻木的脸。他按照暗探给的路线,一路避开守卫,终于来到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牢房里,沈砚正坐在稻草堆上,身上的月白锦袍早已沾满污渍,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听到动静,他抬头望去,看到寒江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走。” “我不走。”寒江隔着铁栏,看着沈砚苍白的脸,心头一紧,“他们说你通敌叛国,是不是柳嵩的余党搞的鬼?你告诉我,证据在哪里,我去给你翻案。” 沈砚苦笑一声,缓缓摇头:“没有证据。柳嵩虽死,但他的党羽还在朝中,如今太子殿下被他们构陷,软禁在东宫,朝堂上无人敢为我说话。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我沈砚之的命,是‘影花’的瓦解,是那些还没被清理的罪证永远消失。” “那你就认了?”寒江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十二年前你都没认输,现在怎么能认?我去劫狱,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带出去!” “不行。”沈砚连忙阻止,“天牢外布满了弓箭手和高手,你若硬闯,不仅救不出我,还会把自己和影花的兄弟们都搭进去。寒江,听我的,别管我,好好保护影花,等太子殿下出来,再找机会为我洗刷冤屈。” 寒江看着沈砚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沈砚说的是实话,可让他眼睁睁看着沈砚之被斩,他做不到。十二年来,他看着沈砚从一个躲在柴房里的孩子,长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少年英雄;看着他建立影花,搜集罪证,为沈家报仇,为百姓谋福。他早已把沈砚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当成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我不会让你死的。”寒江握紧断水刀,眼神坚定,“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看着汴京城太平,看着那些奸佞被绳之以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先走。” 沈砚看着寒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决绝。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卷,递到寒江面前:“这是柳嵩余党的名单和他们藏匿罪证的地点,你拿着它,去找九流门的李婆婆和道主。只要能把这些罪证交给忠于太子的大臣,他们就能救出太子,扳倒柳嵩的余党。到时候,我的冤屈自然会被洗刷。” 寒江接过纸卷,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看着沈砚,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年幼的沈砚之躲在他怀里,轻声问他:“寒江哥哥,我们以后还能回家吗?”那时他回答:“能,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带你回家。”可现在,他连保护沈砚之的命都做不到。 “三日后,刑场见。”寒江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无论如何,我都会去。” 沈砚看着他,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好,刑场见。” 寒江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牢。雨还在下,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着。他按照沈砚的吩咐,先去了九流门的铺子,找到了李婆婆和张叔,将纸卷交给他们。 “沈公子这是……”李婆婆看着纸卷,眼中满是震惊,“他这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寒江点头:“柳嵩的余党早就布下了圈套,就等沈公子钻进去。现在太子被软禁,朝堂上无人能帮他,他只能靠我们了。” 张叔握紧手中的短刀,咬牙道:“我们绝不能让沈公子白白送命!李婆婆,你立刻联系道主,让他去东宫附近埋伏,寻找机会救出太子。我带着九流门的兄弟,去搜集柳嵩余党的罪证。寒江兄弟,你去刑场附近埋伏,三日后,我们里应外合,要么救出沈公子,要么为他报仇!” 寒江点头,转身走出九流门的铺子。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断水楼的密室。密室里,放着他十二年来珍藏的东西:一件沈砚小时候穿的旧衣服,一枚沈砚亲手刻的小木剑,还有一把他为沈砚打造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匕首。 他拿起那把匕首,指尖在刀刃上轻轻划过。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浮现:沈砚第一次拿起剑时的笨拙,第一次成功搜集到罪证时的喜悦,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时的脆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沈砚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护卫对主子的忠诚,超越了哥哥对弟弟的疼爱。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牵挂,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深情。 “沈砚,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有事。”寒江喃喃自语,将匕首塞进怀中,握紧了断水刀。 三日后,刑场。 汴京城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旁,议论纷纷。有的人说沈砚之是忠臣之后,不可能通敌叛国;有的人说沈砚野心勃勃,想趁机夺权;还有的人沉默着,眼中满是担忧。 寒江混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刑台上的沈砚。沈砚被绑在柱子上,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眼神平静地看着下方的百姓。他看到了寒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时辰到,行刑!”监斩官高声喊道。 刽子手举起大刀,朝着沈砚的脖颈砍去。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九流门的兄弟和影花组织的成员们冲了出来,朝着刑台上的士兵杀去。同时,东宫方向传来一阵喊杀声,道主带着人救出了太子,正朝着刑场赶来。 “沈砚,我来救你了!”寒江拔出断水刀,朝着刑台上冲去。 可就在这时,沈砚突然对着寒江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寒江,别过来。这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寒江愣住了,他看着沈砚,眼中满是疑惑。 沈砚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柳嵩的余党狡猾得很,若不趁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我故意让他们抓我,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让太子殿下有机会清理朝堂。现在,他们的人都在这里,太子殿下的援兵也快到了,只要我一死,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你们就能将他们全部抓获。” “你疯了!”寒江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以为你的死能解决一切吗?没有你,影花怎么办?那些还没被洗刷冤屈的人怎么办?我怎么办?” 沈砚看着寒江,眼中满是愧疚和不舍:“寒江,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这是唯一的办法。十二年前,你救了我的命,这些年来,你一直陪着我,保护我。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若有来生,我一定还你。” “我不要来生!”寒江怒吼着,朝着刑台上冲去,“我要你现在就活着!我现在就带你走!” 可就在这时,监斩官突然拔出剑,朝着沈砚的胸口刺去。寒江眼疾手快,挥刀挡住了监斩官的剑,可另一个士兵却趁机朝着沈砚的后背砍了一刀。 “噗嗤”一声,鲜血溅了寒江一身。沈砚看着寒江,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寒江,别……别为我报仇……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沈砚的头便歪了下去。 “沈砚!”寒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抱住沈砚的身体,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抬头,看着周围的柳嵩余党,眼中满是血丝,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我要你们为他陪葬!”寒江怒吼着,挥舞着断水刀,朝着柳嵩的余党杀去。断水刀的寒光在刑场上闪烁,每一刀都带着无尽的恨意,柳嵩的余党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刑台。 就在这时,太子殿下带着援兵赶到了。看到刑台上的景象,太子殿下眼中满是悲痛:“沈公子……是我来晚了。” 寒江抱着沈砚的身体,没有回头。他知道,沈砚的计划成功了,柳嵩的余党被一网打尽,太子殿下重新掌权,汴京城即将恢复太平。可这太平,是用沈砚的命换来的,是用他的心换来的。 “沈砚,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看着汴京城太平。现在,太平了,可你却不在了。”寒江轻声说道,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 他抱着沈砚的身体,转身走下刑台。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看着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眼中满是敬佩和同情。 寒江没有回断水楼,也没有去影花组织的据点。他带着沈砚的尸体,去了落霞山的听松观。道主早已在观门口等候,看到寒江,眼中满是悲痛。 “道主,我想把他葬在这里。”寒江轻声说道,“他喜欢这里的松树,喜欢这里的安静。” 道主点头,叹了口气:“好,我帮你。” 寒江亲手为沈砚挖了墓,将他安葬在听松观后的一片松林里。墓碑上没有刻字,只有一枚他亲手刻的小木剑,插在墓碑前——那是十二年前,沈砚之亲手刻给他的,现在,他把它还给了沈砚。 安葬好沈砚,寒江坐在墓碑前,拿出那卷沈砚交给她的纸卷,还有那把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匕首。他将纸卷和匕首放在墓碑前,轻声说道:“沈砚,罪证已经交给太子殿下了,柳嵩的余党也都被抓了。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会保护好影花,保护好汴京城的百姓。” 他就这样坐在墓碑前,从日出到日落,从天黑到天亮。断水刀放在身边,再也没有拔出来过。 几天后,太子殿下派人来请寒江回京城,封他为“镇国将军”,让他统领影花组织和朝廷的禁军。可寒江拒绝了。他留在了听松观,每天都坐在沈砚的墓碑前,像一个守护着宝藏的骑士。 有人说,寒江疯了,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放弃了荣华富贵;有人说,寒江是重情重义,为了报答沈砚之的恩情,愿意一辈子守护他的墓;还有人说,沈砚其实没有死,只是被寒江藏起来了,他们一起隐居在了听松观,过着平静的生活。 只有寒江自己知道,沈砚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刑场上,死在了他的怀里。而他的心,也随着沈砚的死,一起死去了。江寒断水易,断案断情难。他能斩断敌人的头颅,能破解复杂的案件,却斩不断对沈砚之的深情,断不了对他的牵挂。 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了“断水刀”寒江,只有一个守墓人,每天坐在落霞山的松林里,陪着他的故人,直到天荒地老。 汴京寒刃佛爷寨惊魂 汴京城的冬雪,总比别处落得更急些。寒江站在南城门的茶摊前,指尖捏着半块冷硬的炊饼,目光却锁着远处官道上的一队商队——那商队的马车蒙着黑布,车轮碾过积雪的痕迹比寻常货车深三寸,车辕上还挂着一枚生锈的铜铃,铃身上刻着的“佛”字,在雪光里泛着冷光。 他来汴京已三月有余。自落霞山听松观一别,他便卸了“断水刀”的名号,换了身灰布短打,混在流民里进了城。本想找个角落安身,却在半月前撞见影花旧部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追杀,临死前,那旧部塞给他一块刻着“佛”字的木牌,只说了句“佛爷寨……罪证……”便没了气。如今见着这商队,寒江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木牌,掌心的老茧蹭过木牌边缘的裂痕——这佛爷寨,怕是和当年柳嵩余党的漏网之鱼脱不了干系。 “客官,要走吗?再等会儿,雪就封路了。”茶摊老板裹紧棉袄,搓着手劝道。 寒江摇了摇头,将剩下的炊饼塞进怀里,拎起脚边的布包——里面藏着他磨得锃亮的断水刀,刀鞘外裹了粗布,看着像个普通的行囊。他朝着商队消失的方向走去,脚步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透着谨慎。 佛爷寨在汴京以南的黑风岭深处,据说原是山贼的窝点,后来被一伙神秘人占了,从此便成了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寒江跟着商队的痕迹走了半日,天色渐暗时,终于看到了山寨的轮廓——寨门是用黑铁铸的,上面焊着一尊面目狰狞的佛爷像,佛爷的眼睛是两颗血红的琉璃珠,在暮色里透着诡异的光。 “来者何人?”寨门后的守卫端着长枪,厉声喝问。 寒江放缓脚步,从袖中摸出那枚刻着“佛”字的木牌,举在身前:“来寻故人,信物在此。” 守卫盯着木牌看了片刻,又上下打量了寒江一番,朝身后喊了句:“带他去见二当家。” 穿过布满陷阱的山道,寒江被带进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大厅正中摆着一张虎皮椅,上面坐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汉子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佛爷寨的二当家,人称“鬼手”的周奎。 “你是谁?哪来的木牌?”周奎开门见山,语气里满是警惕。 寒江垂下眼帘,故意装出几分怯懦:“小人姓江,是城外的货郎。前几日帮了个受伤的爷,他给了我这木牌,说拿着它来佛爷寨,能换口饭吃。” 周奎眯起眼睛,手指在短刀上轻轻敲击:“受伤的爷?什么样的爷?” “穿青色长衫,左边肩膀中了箭,”寒江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周奎的神色,“他还说,寨里有位‘佛爷’,欠他个人情。” 这话一出,周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短刀“哐当”一声拍在桌上:“带他去后山的‘佛堂’,让老鬼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寒江心中一凛——看来那影花旧部口中的“罪证”,多半藏在所谓的“佛堂”里。他跟着守卫往后山走,沿途的景象让他愈发警惕:山道两侧的树上挂着风干的人头,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风一吹,符咒哗啦啦作响,像鬼哭一般。 后山的佛堂是座破败的庙宇,庙门虚掩着,里面透着微弱的烛光。守卫推了寒江一把,冷声道:“进去等着,老鬼一会儿就来。” 寒江走进佛堂,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借着烛光打量四周,只见佛堂正中的佛爷像被涂成了黑色,佛像前的供桌上摆着三盏油灯,灯油竟是暗红色的,像是掺了血。供桌下的地面有一块石板松动了,缝隙里渗着黑色的液体,凑近一闻,是腐肉的味道。 “既然来了,就别装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佛堂的角落里传来。 寒江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左眼是个空洞的窟窿,右眼却亮得吓人,手里还拿着一串骷髅头串成的念珠。 “老鬼?”寒江握紧了袖中的断水刀,声音低沉。 老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断水刀’寒江,十二年前护着沈砚之杀出沈府,三年前在洛水斩了柳嵩,怎么?如今换了身衣服,就以为没人认识你了?” 寒江心中一震——这老鬼竟认得他!他不再伪装,猛地拔出断水刀,刀光在烛光下一闪,朝着老鬼劈去:“你们和柳嵩的余党是什么关系?藏在寨里的罪证在哪?” 老鬼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朝着寒江扔去。符纸在空中燃起明火,化作一团黑雾,黑雾里钻出几只青面獠牙的鬼影,朝着寒江扑来。 “雕虫小技!”寒江冷哼一声,断水刀挥舞起来,刀风将黑雾吹散,鬼影瞬间化作飞灰。可就在这时,佛堂的门突然被关上,供桌上的三盏油灯同时熄灭,整个佛堂陷入一片漆黑。 “寒江,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周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诡异的回音,“佛爷寨里,埋着柳大人当年留下的‘阴兵’,你杀了柳大人,今日,就用你的血来祭奠他们!” 话音刚落,佛堂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寒江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供桌下的石板被掀开,一只只惨白的手从地下伸了出来——正是柳嵩当年炼制的阴兵!这些阴兵比洛水之畔的更加诡异,他们的身上缠着铁链,眼睛是两个黑洞,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朝着寒江扑来。 寒江挥刀斩去,断水刀砍在阴兵的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可这些阴兵却比之前的更难对付——他们的身上裹着符咒,刀光只能暂时逼退他们,却无法将他们彻底斩杀。 “柳嵩当年用百具尸体炼制了这‘幽冥阵’,你杀一个阴兵,就会有另一个从地下钻出来,除非你能毁掉阵眼!”老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嘲讽,“阵眼就在那尊黑佛的肚子里,可你要是敢靠近,就会被阴兵撕成碎片!” 寒江一边抵挡着阴兵的攻击,一边朝着黑佛的方向望去。黑佛的肚子上有一道裂缝,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可周围的阴兵越来越多,他被围在中间,根本无法靠近黑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寒江心中暗道。他想起道主曾说过,阴兵怕阳气重的东西,尤其是沾染过忠臣鲜血的兵器。他握紧断水刀,想起十二年前沈府的血,想起洛水之畔的牺牲,想起影花旧部临死前的眼神——这把刀上,染着太多忠魂的血,定能破了这幽冥阵! 寒江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力,断水刀在手中旋转起来,形成一道金色的刀光。他朝着阴兵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刀光所过之处,阴兵们纷纷惨叫着化作飞灰。他一路杀到黑佛面前,抬手将断水刀插进黑佛的肚子里。 “轰隆”一声巨响,黑佛的肚子裂开,里面掉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黑气冲天而起,佛堂里的阴兵们像是失去了支撑,纷纷倒在地上,化作一滩滩黑水。 寒江捡起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着柳嵩余党这些年勾结北狄、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还有一份名单,上面写着朝中被收买的官员姓名。 “好啊,好一个断水刀!”周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带着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守卫冲了进来,“既然你找到了罪证,那你就别想活着离开佛爷寨!” 守卫们举起弓箭,朝着寒江射去。寒江将盒子塞进怀里,挥舞着断水刀,将箭雨挡开。他朝着周奎冲去,刀光一闪,周奎手中的短刀被劈成两段。周奎大惊失色,转身想跑,却被寒江一脚踹倒在地。 “说,你们的大当家‘佛爷’是谁?”寒江用刀抵住周奎的喉咙,厉声问道。 周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我们只见过他的背影,他每次都戴着面具,声音也是装的……他只让我们守着佛爷寨,等着时机成熟,为柳大人报仇……” 寒江皱了皱眉,看来这“佛爷”才是幕后黑手。他刚想再问,就听到佛堂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影花组织的人!寒江之前在进城时,暗中联系了影花的旧部,让他们在城外接应,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寒江大哥!我们来了!”影花的首领林风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周奎和黑佛,顿时明白了一切,“这些人都是柳嵩的余党?” 寒江点头,将周奎交给林风:“把他带回去审问,一定要找出‘佛爷’的下落。罪证我已经拿到了,我们立刻回汴京,交给太子殿下。” 林风点头,指挥着手下将周奎和老鬼绑起来。寒江看着破败的佛堂,又看了看手中的黑色盒子,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辜负影花旧部的托付,也没有让沈砚之的心血白费。 离开佛爷寨时,天已经亮了。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黑风岭上,将山寨的阴影驱散。寒江骑在马上,手里握着断水刀,目光望向汴京的方向。他知道,找到“佛爷”只是第一步,柳嵩的余党还没有彻底清除,汴京城的太平,还需要他去守护。 “沈砚,你看,我们离太平又近了一步。”寒江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 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朝着汴京的方向疾驰而去。寒江知道,前方或许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的刀,不仅要斩断敌人的头颅,还要斩断所有的黑暗,为汴京城,为那些逝去的人,守住一片光明。 断水辞寒江隐退 汴京城的春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意。江砚攥着那张染血的字条,指尖几乎要将宣纸戳破,快步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停在“断水楼”后院的竹门前。门内传来“霍霍”的磨刀声,那声音他太熟悉——是寒江在磨他那把断水刀,可今日的刀声,却比往日沉了三分,像是裹着解不开的心事。 “寒江哥。”江砚推开门,声音带着难掩的颤抖。 院内的石凳上,寒江正垂着眼磨刀。他穿了身洗得发白的玄色劲装,腰间的刀鞘早已没了往日的光泽,断水刀的刀刃在春雨里泛着冷光,却没了从前的锐气。听到江砚的声音,他动作一顿,抬头望去,看到江砚手中的字条时,瞳孔骤然收缩。 “从哪来的?”寒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江砚将字条递过去,指尖还在发抖:“是影花的暗探送来的,从刑场附近捡到的……上面写着,沈砚哥他……三日前已被处斩,尸体……埋在了落霞山听松观后。” 寒江接过字条,指尖触到纸面上的血迹时,像是被烫了一下。字条上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沈砚”“处斩”“听松观”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他的心里。他想起三日前,他还在断水楼的屋顶上,望着皇城方向,心里盼着影花能有好消息传来;想起十二年前,他抱着年幼的沈砚,从沈府的火海里逃出来,那时沈砚还在他怀里哭着说“寒江哥,我怕”;想起一年前,沈砚还笑着跟他说“等扳倒了柳嵩的余党,我们就去落霞山看松涛”。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泡影。 “寒江哥……”江砚看着寒江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发慌。他从小就跟着寒江和沈砚,寒江于他,是兄长,是师父;沈砚于他,是榜样,是亲人。他不敢想象,若是沈砚真的不在了,寒江该如何承受。 寒江没有说话,只是将字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他拿起断水刀,轻轻吹掉刀刃上的铁屑,动作依旧熟练,却没了往日的力道。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备马,去落霞山。” 江砚连忙点头,转身去牵马。他知道,寒江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两匹快马出了汴京城,朝着落霞山的方向疾驰而去。春雨还在下,打湿了两人的衣袍,却没人在意。寒江骑在马上,目光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得吓人。江砚跟在他身后,不敢说话,只能默默陪着他——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抵达听松观时,已是黄昏。夕阳透过云层,洒在观后的松林里,将松针染成了金色。寒江下了马,脚步踉跄地朝着松林深处走去。江砚跟在他身后,看到松林里新添了一座土坟,坟前插着一枚小木剑——那是十二年前,沈砚亲手刻给寒江的,如今却成了墓碑的标记。 寒江走到坟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坟土。土还是新的,带着春雨的湿润,却再也没有了沈砚的温度。他想起沈砚之第一次来听松观时,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说这里的松树比沈府的好看;想起沈砚生病时,他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沈砚醒来时,笑着说“寒江哥,你要是女子,我定要娶你”;想起沈砚临走前,还在给他写信,说等他回来,要一起喝他藏了十年的好酒。 可现在,那坛酒还在断水楼的地窖里,写信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沈砚,”寒江轻声开口,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我来了,你怎么不出来见我?你不是说,要一起看松涛吗?你不是说,要一起等汴京城太平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江砚站在不远处,看着寒江的背影,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寒江——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断案时冷静睿智的“断水刀”,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得让人心疼。 寒江在坟前坐了一夜。江砚也陪着他坐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寒江终于站起身,转身看着江砚,眼神平静得让江砚心慌。 “江砚,”寒江开口,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我要走了。” 江砚一愣,连忙问道:“寒江哥,你要去哪?沈砚哥的仇还没报,柳嵩的余党还没清除,你不能走啊!” 寒江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我守了沈砚十二年,护了他十二年,可最后还是没护住他。我这把断水刀,能斩断敌人的头颅,能破解复杂的案件,却斩不断对他的牵挂,断不了这满心的愧疚。从今往后,江湖上再也没有‘断水刀’寒江,只有一个守墓人,陪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不行!”江砚激动地喊道,“寒江哥,你不能这样!沈砚哥要是知道你为了他放弃一切,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希望我们一起守护汴京城的太平,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不管?” 寒江看着江砚,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依旧坚定:“江砚,我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有能力。影花交给你,我放心。太子殿下是明主,有你帮他,汴京城定会太平。至于我,我累了,想陪着沈砚,安安静静地过剩下的日子。” 他从怀中取出断水刀,轻轻放在江砚面前:“这把刀,跟着我十几年,斩过奸佞,护过忠良,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刀,替我,替沈砚,继续守护那些该守护的人。” 江砚看着地上的断水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寒江哥,我不要刀,我要你留下!我们一起为沈砚哥报仇,一起完成他没完成的事,不好吗?” “不好。”寒江摇了摇头,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江砚的肩膀,“江砚,你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不要忘记我们最初的初心——为了沈府的冤屈,为了汴京城的百姓,为了那些逝去的人。” 他站起身,转身朝着松林深处走去。脚步很慢,却没有回头。江砚看着他的背影,想追上去,却又停住了脚步——他知道,寒江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他只能握紧手中的断水刀,泪水滴落在刀鞘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寒江走到坟前,再次蹲下身子,轻声说道:“沈砚,我不走了,我陪着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了,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他从怀中取出那坛藏了十年的好酒,打开酒坛,将酒缓缓倒在坟前:“这是你想喝的酒,我陪你一起喝。” 酒液渗入坟土,带着淡淡的酒香,在松林里弥漫开来。寒江坐在坟前,拿起酒坛,自己也喝了一口。酒很烈,却浇不灭他心中的悲伤,也解不了他心中的牵挂。 江砚站在松林外,看着寒江的身影,心中满是不舍。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跟在寒江和沈砚之身后,听他们讲江湖的故事,听他们说未来的计划。他必须独自扛起责任,守护影花,守护汴京城,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心愿。 他握紧手中的断水刀,转身朝着汴京城的方向走去。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提醒他,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寒江坐在坟前,看着远处的山峦,心中一片平静。他知道,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沈砚,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护住他。但他不后悔——为了沈砚,他可以放弃江湖的虚名,可以放弃荣华富贵,可以一辈子守在这里,陪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春雨再次落下,打湿了坟前的小木剑,也打湿了寒江的衣袍。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知道,沈砚就在这里,陪着他,永远都不会离开。 从今往后,江湖再无“断水刀”,只有落霞山听松观后的一个守墓人,守着一座坟,守着一份情…… 汴梁双刃 汴京城的夏夜,总被一阵骤雨洗得清亮。“断水楼”的大堂里,江砚正对着一盏油灯擦拭断水刀——这把刀自寒江隐退那日交到他手中,便再没离过身。刀鞘上的水渍还未干,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影花组织的暗探阿七,手里攥着一张烫金的拜帖,神色慌张。 “江……江郎君,城南‘盛昌票号’的少东家,说要见您,还递了这个。”阿七将拜帖递过来,指尖还在发颤。 江砚皱眉——盛昌票号是汴京最大的票号,东家江万山富可敌国,却极少涉足江湖事,如今少东家突然找上门,不知是何用意。他接过拜帖,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故人之子,特来见断水郎君。” “断水郎君?”江砚心中一动。自寒江隐退后,他接掌影花,连破三起柳嵩余党策划的暗杀案,江湖上渐渐有人称他为“断水郎君”,可这名号他从未认过,盛昌票号的少东家怎会知晓? “请他进来。”江砚将断水刀归鞘,压在桌案下。 片刻后,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走进大堂。青年面如冠玉,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玉佩,看着温文尔雅,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锐气。他走到江砚面前,拱手行礼,声音温和却有力:“在下江寒,见过江郎君。” “江寒?”江砚猛地站起身,桌案下的手瞬间握紧——这个名字,他只从寒江口中听过,是寒江失散多年的幼弟,当年沈府遭难时,被江万山收养,此后便没了音讯。 江寒似是看出了他的震惊,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江氏”二字,边缘还留着一道细微的裂痕:“这是家兄寒江当年留给我的,说若有一日在汴京遇到危难,可凭此牌找影花相助。” 江砚接过令牌,指尖抚过那道裂痕——他记得寒江说过,这道裂痕是当年护着沈砚逃亡时,被敌人的刀劈出来的。他抬头看向江寒,眼中满是疑惑:“你既是寒江哥的弟弟,为何现在才出现?这些年,你为何不找他?” “我找过。”江寒的眼神暗了暗,“当年江伯父收养我后,便将我送离汴京,去了江南求学。三年前我回到汴京,才知道家兄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断水刀’,可等我想去找他时,却听闻他为护沈砚,在洛水与柳嵩死战。后来我接手盛昌票号,暗中调查,才知道家兄并未战死,只是隐退在了落霞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家兄不想再被江湖事打扰,便一直没去见他。直到近日,我发现盛昌票号的几笔生意,竟与柳嵩的余党有关——他们借着票号洗钱,还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我不敢声张,只能来找你,毕竟,影花是家兄和沈砚一手建立的,你是最可信的人。” 江砚看着江寒,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想到,寒江失散多年的弟弟,竟是汴京有名的票号少东家;更没想到,这位看似文弱的少东家,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江湖事,还察觉到了柳嵩余党的阴谋。 “你有证据吗?”江砚沉声问道。 江寒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递到江砚面前:“这是票号近半年的账目,上面标红的几笔,都是与北狄商人的交易,可这些商人的身份都是假的,背后其实是柳嵩的余党。我还查到,他们下个月会在城外的青云客栈,与北狄的使者见面,商议如何偷袭汴京城的粮仓。” 江砚接过账册,仔细翻看着,越看越是心惊——柳嵩的余党竟藏得如此之深,还想通过断粮来动摇汴京的根基。他抬头看向江寒,眼中多了几分敬佩:“多谢你告知这些。你放心,影花定会阻止他们。” “我不仅是来告知的,”江寒挺直脊背,眼神坚定,“我还要跟你们一起去。家兄护了沈砚十二年,护了汴京十二年,如今他隐退了,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应替他守住这片太平。而且,盛昌票号的事,我必须亲自了结,不能让家兄的名声,被这些奸佞玷污。” 江砚看着江寒,突然想起寒江当年的模样——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有担当。他点了点头,拿起桌案上的断水刀,递到江寒面前:“好,那就一起去。这把刀,你先拿着,就当是寒江哥在陪着我们。” 江寒接过断水刀,指尖抚过刀鞘,眼中泛起一层水雾。他知道,这把刀承载着家兄的使命,也承载着影花的希望。 几日后,青云客栈外。江砚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把备用的短刀,江寒则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看似是来谈生意的商人,实则腰间藏着暗器,手中还握着断水刀。 “里面有十几个高手,还有北狄的使者,你小心些。”江砚轻声叮嘱道。 江寒点头,握紧了断水刀:“放心,我不会给家兄丢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客栈内冲去。江砚率先踢开客栈的门,短刀出鞘,朝着门口的守卫刺去;江寒则挥舞着断水刀,刀光一闪,便将两个试图偷袭的余党斩于刀下。客栈内的柳嵩余党见状,纷纷拔出武器,朝着两人围来。 江砚的短刀灵活,招招直取敌人要害;江寒的断水刀则继承了寒江的风格,刀风凌厉,每一刀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两人配合默契,短短半个时辰,便将客栈内的余党全部制服,还擒住了北狄的使者。 “江郎君好功夫!”围观的百姓纷纷喝彩,“不愧是‘断水郎君’,比当年的‘断水刀’还要厉害!” 江砚听到“断水郎君”四个字,心中一动。他看向身边的江寒,笑着说道:“从今往后,这‘断水郎君’的名号,我认了。” 江寒也笑了,举起手中的断水刀:“那我这个少东家,以后就跟着‘断水郎君’,替家兄守护汴京!”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出青云客栈。断水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见证着新的传奇——汴京城不仅有过“断水刀”寒江,还有了“断水郎君”江砚,更有了隐藏在市井中的守护者江寒。而这对兄弟,也将带着影花的使命,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太平。 江寒入布局 云岭千佛山的晨雾还未散尽,古寺钟声却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响起。江寒立于寺前石阶,望着山巅那抹反常的霞光——昨日方丈密语,说近三日“白日参辰”异象将达顶峰,参辰洞深处的“星枢石”会显露出补全“参辰诀”的关键,而这诀法,正是克制江湖新起的“观星阁”的唯一手段。 自常平仓风波后,观星阁以“窥天机、定江湖”为名,掳走数十位精通星象的方士,传言要借千佛山的参辰之力布“灭世星阵”。江寒掌心的参辰印已多日发烫,他知道,这趟参辰洞之行,不仅是为补全武学,更是为拦阻观星阁的阴谋。 “江兄,观星阁行事诡谲,不如等晚晴姑娘寻来天机叟前辈再同行?”随行的江家护卫江忠忧心道。江寒却摇头,指尖划过腰间佩剑“清尘”:“星枢石显化只在三日,观星阁不会等。” 辰时三刻,参辰洞洞口的薄雾忽然扭曲,竟映出细碎星点——白日参辰的异象,比方丈预言的更早到来。江寒提剑入洞,洞内石壁上的星图似活过来般,星光顺着他的脚步流转,引他往深处走去。 行至洞中段“七星廊”,变故陡生。原本柔和的星光骤然转厉,化作七道银刃,直刺江寒周身大穴!他旋身避过,剑锋斩落星刃,却见石壁暗门大开,十数名身着黑袍的观星阁弟子持弩而出,箭尖淬着幽蓝毒光。 “江少东家倒是心急,正好入我‘七星锁魂阵’。”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暗处传来,观星阁主柳玄真缓步走出,手中握着半块残破的星图,“你以为方丈的话,是真的为你好?” 江寒心头一沉——昨日方丈递给他的参辰洞路线图,竟隐隐与眼前阵眼重合。他掌心参辰印发烫,却觉内力运转滞涩,显然方才吸入的洞内薄雾中掺了“锁气散”。 “方丈已被我等‘点化’,他说的‘星枢石显化’,不过是引你入阵的诱饵。”柳玄真抬手,七星廊的星光骤然汇聚,化作一道囚笼,将江寒困在中央,“只要吸了你掌心的参辰印之力,我的灭世星阵便能大成!” 江寒挥剑斩向光笼,剑锋却被星光弹回,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想起顾晚晴曾说“参辰非借星光之力,乃以己心映星光”,当即收剑闭目,摒弃慌乱——观星阁的阵仗虽借了洞内星象,却终究是人造的杀局,真正的参辰之力,从不在石壁星图,而在守正之心。 掌心的参辰印忽然透出暖光,与困住他的冷冽星光相抗。江寒猛地睁眼,清啸一声,以剑为引,将自身内力注入参辰印,竟引动洞外的白日星辰——一缕极淡的星光穿透洞顶,落在他剑上,化作破阵的利刃! “不可能!你还没参透星枢石!”柳玄真惊怒交加,催动阵眼加强束缚,却见江寒剑锋所及,星光囚笼节节碎裂。江忠此时也率人杀进洞来,与观星阁弟子缠斗。 江寒直扑柳玄真,剑带星光:“你错把星光当凶器,却忘了参辰的真谛——是守护,不是掠夺!” 柳玄真避无可避,被剑气划伤肩头,手中残星图落地。他见势不妙,引爆洞角的火药,趁乱逃走。江寒扑灭余火,捡起残星图,看向洞深处仍在闪烁的星枢石,忽然明白:方才的陷阱,既是柳玄真的算计,也是对他“参辰之心”的试炼。 洞外,顾晚晴寻来,见江寒无恙,松了口气:“我就知你能破局。”江寒望着掌心仍在发热的参辰印,笑道:“是参辰教我,心若澄明,陷阱亦是引路石。” 只是他没察觉,柳玄真逃走时,曾往星枢石的方向丢了一枚黑色令牌,令牌入石,竟让原本明亮的星象,暗了一丝——观星阁的阴谋,远没结束。 千佛山的清晨,钟声悠远,江寒与顾晚晴并肩而行,掌心的参辰印隐隐发热。 他们已从残星图与黑市密报中,拼出观星阁的惊天阴谋: 灭世星阵。 此阵以“七星为骨,民心为血”,需在七处粮仓同时引发饥荒,借百姓怨气汇聚成“血引”,再以千佛密室的星枢石为核心,逆转星象,一举颠覆朝廷。 青州常平仓,正是七处“血引”之一。 青州城内,饥民涌动。顾晚晴乔装成粮商,在黑市中打探,发现所有粮道都被一个叫“鹤三”的人垄断。 江寒则夜探鹤三的货仓,意外发现仓内藏的不是粮食,而是一车车刻满星纹的黑色木桩。 “这是阵桩。”顾晚晴一眼认出,“观星阁要用它们在城中布下‘小星阵’,引导怨气。”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 顾晚晴:追查鹤三背后的真正买家。 江寒:设法阻止木桩入城。 江寒在码头拦截木桩时,故意放走一名小喽啰,让他回去报信。果然,鹤三亲自现身,欲杀人灭口。 江寒故意露出破绽,被擒至一处废弃的星象台。台上,观星阁的二阁主“星无影”已等候多时。 “江寒,你的参辰印,正是开启灭世星阵的最后一把钥匙。”星无影冷笑,将他锁入阵眼。 与此同时,顾晚晴一路跟踪,找到了星象台。她没有贸然闯入,而是悄悄绕到台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被囚禁的千佛寺方丈,竟被当作阵眼的“活祭”! 顾晚晴救出方丈,三人合力破阵。江寒以参辰印之力,借白日星光,一剑斩断了星无影的右臂。 “灭世星阵,岂会如此简单?”星无影狼狈逃窜,留下一句冷笑。 线索指向了京城。 三人潜入京城,发现观星阁的势力已渗透朝堂。七处“血引”的饥荒已陆续爆发,百姓怨声载道。 他们得知,灭世星阵的启动之日,正是三日后的天狗食日。 江寒提议兵分三路: 顾晚晴:联络江湖义士,分头前往七处粮仓,开仓放粮,安抚民心,切断“血引”。 方丈:回千佛寺守护星枢石,防止敌人从内部破坏。 江寒:潜入皇宫,寻找被观星阁蛊惑的内应——三皇子。 天狗食日当天,京城上空黑云压城。 顾晚晴成功组织义士开仓放粮,七处“血引”被一一切断。但观星阁阁主柳玄真早已料到,他启动了备用方案,以三皇子为引,强行开启阵法。 千佛山上,方丈正与柳玄真对峙。柳玄真一掌震伤方丈,正欲夺取星枢石,江寒及时赶到。 “柳玄真,你的星阵,没有民心,不过是个空壳!”江寒大喝。 柳玄真癫狂大笑:“没有民心,我便以皇权为引!江寒,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决战爆发。柳玄真的“观星十三式”招招狠辣,引动天地煞气。江寒则以“参辰诀”应对,以己心为灯,照亮对方心中的黑暗。 激斗中,江寒发现柳玄真的破绽——他过于依赖星象之力,一旦心中生疑,招式便会凝滞。 江寒故意露出败象,引得柳玄真全力一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寒将参辰印的全部力量注入“清尘”剑,化作一道耀眼的星光,直刺柳玄真心口。 “这一剑,名为——破妄。” 柳玄真倒在血泊中,灭世星阵瞬间瓦解。 风波平息,三皇子被废,观星阁余党被肃清。 江寒与顾晚晴拒绝了朝廷的封赏,再次踏上了江湖路。 “江湖之大,除了观星阁,还有多少阴谋在暗处滋生?”顾晚晴问。 江寒望向远方,掌心的参辰印已不再发烫,他笑道:“只要心中有光,走到哪里,都是晴天。” 失魂客与青铜谶 江南三月,烟雨裹着寒意。江寒与顾晚晴刚在苏州城外安置好一批因观星阁余孽作乱而流离的百姓,就遇上了桩怪事——三日内,苏州府接连有七位江湖客无故失魂,或痴坐不语,或疯癫乱语,口中反复念叨“苦海”“春秋”“巨像”三词。 顾晚晴为其中一位失魂的丐帮长老诊脉,指尖触到对方腕间时,竟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脉门往上窜,若不是她及时以“清心诀”相抗,险些心神失守。“这不是寻常的中毒或邪术,”她擦去额角细汗,看向江寒,“倒像是……执念被人强行抽走,困在了某处。” 江寒则在长老随身的行囊里,发现了半片青铜残片。残片上刻着模糊的纹路:一侧是座盘腿而坐的巨像,另一侧是“春秋”二字,最边缘还刻着一行细如蚊足的小字——“三月初七,春秋馆开,入者渡苦海,出者掌乾坤”。 “春秋馆。”江寒捻着青铜片,眉峰微蹙。这名字在江湖中只存在于传说,有人说它是收藏天下秘闻的书斋,有人说它是操控时局的暗桩,却从没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如今这残片与失魂案纠缠在一起,显然是有人故意引他们入局。 顾晚晴将残片凑到灯前,忽然发现纹路缝隙里藏着极淡的荧光:“是‘引魂粉’,顺着这气息,或许能找到春秋馆的方向。” 荧光一路向西,引着两人来到太湖中的一座孤山。山脚下没有路,只有一片被湖水浸泡的芦苇荡,荡中央立着一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刻着“春秋”二字,笔锋凌厉,似藏剑势。 “此处气场不对。”江寒按住腰间“清尘”剑,能清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缠着若有若无的丝线,像是有人布下了无形的阵法。顾晚晴从怀中取出一枚罗盘,指针却不是左右乱转,而是死死指向石碑后方——那里明明只有芦苇,没有通路。 “是‘障眼法’,以天地气机为引,藏了馆门。”顾晚晴指尖凝起一缕内力,轻轻点在石碑“春”字的竖笔上。只听“咔”的一声轻响,芦苇荡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楼阁,匾额上“春秋馆”三个大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两人刚踏入楼阁,身后的路就瞬间消失,只剩一片漆黑的湖水。楼阁内没有烛火,却处处透着微光,光来自墙壁上的浮雕——从夏商周的鼎彝,到秦汉的兵戈,再到唐宋的诗文,竟像是一部刻在墙上的通史。 “江兄,顾姑娘,别来无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只见一位身着青衫、手持羽扇的男子缓步走出,面容俊雅,眼神却深不见底。 “温春秋?”江寒瞳孔微缩。此人正是春秋馆的馆主,江湖中传言他活了近百年,却始终保持着中年模样,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温春秋笑了笑,羽扇轻摇:“二位既来,便是有缘。馆中近日得了一尊‘菩提巨像’,传言能渡人脱离苦海,只是……这苦海需亲自闯一闯,方能见真章。”他抬手一挥,墙壁上的浮雕忽然转动,露出一道暗门,“失魂的七位江湖客,都在巨像所在的‘苦海殿’里。二位若想救他们,便请进吧。” 顾晚晴拉住欲动身的江寒,低声道:“他故意引我们去,定有陷阱。”江寒却摇头,目光落在暗门后隐约可见的微光上:“那七位江湖客不能等,况且,我们也需要知道巨像的秘密。” 暗门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刻满了“苦”字,有的狰狞,有的悲凉,看得人心里发沉。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可容纳千人的大殿——苦海殿。 殿中央,立着一尊高达十丈的巨像。巨像由青铜铸造,通体泛着青黑的光泽,正是一尊盘腿而坐的菩提像。它双目微闭,嘴角含笑,却在眉心处刻着一道血色的纹路,纹路蜿蜒如河,像是把一片苦海刻在了额间。 而那七位失魂的江湖客,正围着巨像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上时而露出痛苦之色,时而露出狂喜之态,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幻境。更诡异的是,巨像的掌心正缓缓散发着一缕缕淡紫色的雾气,雾气缠绕着七位江湖客,像是在抽取什么。 “这雾气是‘执念雾’。”顾晚晴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蘸了些随身携带的“醒神露”,捂在鼻间,“它能勾出人心中最深的执念,再将执念抽走,让人变成行尸走肉。” 江寒刚要上前,却见温春秋不知何时已站在巨像旁,羽扇指向巨像眉心的血色纹路:“这道‘苦海纹’,是巨像的核心。它能将人的执念转化为‘苦海之力’,而这力量,足以改变江湖的格局。” “你想利用这力量做什么?”江寒沉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温春秋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疯狂:“江湖乱了这么多年,观星阁想灭世,朝廷想维稳,可他们都错了!真正的秩序,该由‘春秋’来定!我要收集天下人的执念,炼出‘春秋鼎’,重写江湖史,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活在我铺好的‘春秋大梦’里!” 话音刚落,巨像眉心的苦海纹忽然亮起,淡紫色的执念雾瞬间变得浓郁,七位江湖客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温春秋抬手一挥,执念雾化作数道藤蔓,直扑江寒与顾晚晴! 江寒拔剑出鞘,“清尘”剑泛着寒光,一剑斩断袭来的雾藤。顾晚晴则迅速取出三枚“爆炎符”,掷向巨像的基座:“先打断它的力量来源!” 然而,爆炎符落在基座上,却只发出一声闷响,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温春秋冷笑:“这巨像乃是上古之物,寻常刀剑符咒,根本伤不了它!”他羽扇再挥,殿内的浮雕忽然活了过来——那些刻在墙上的兵戈甲士,竟化作实体,手持利刃,向两人围了过来。 “是‘春秋幻阵’,以巨像的苦海之力为引,将墙上的历史化为杀局!”顾晚晴一边躲闪甲士的攻击,一边对江寒喊道,“这些甲士不是真的,只要破了他们的‘执念核心’,就能消散!” 江寒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甲士——他们虽然动作凌厉,却都带着一股执念的僵硬。他想起“参辰诀”中“以己心映天地,破万物虚妄”的要诀,当即收剑闭目,掌心的参辰印缓缓亮起。 片刻后,江寒睁眼,眼中闪过一缕星光。他看准一个手持长枪的秦代甲士,剑随身动,剑尖不偏不倚地刺向甲士胸口——那里正是浮雕中长枪最锋利的一处,也是这具甲士的执念核心。 “叮”的一声,剑尖刺入,甲士瞬间化作一缕雾气,消散无踪。江寒乘胜追击,剑影翻飞,转眼间就破了近十具甲士。 温春秋见状,脸色微变,他猛地拍向巨像的掌心,巨像双目忽然睁开,眼中射出两道血色光芒,直刺江寒的双目!江寒只觉眼前一黑,竟也陷入了幻境—— 幻境中,他回到了常平仓,观星阁的人正在屠戮百姓,而他却被柳玄真缠住,动弹不得。百姓的惨叫声、柳玄真的狞笑声,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若我再强一点,就能救他们了……” “江寒!醒过来!”顾晚晴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丝焦急。她见江寒陷入幻境,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清心丹”,掷向江寒的口中,同时双手结印,掌心泛起淡淡的绿光,“这是你的执念,不是真的!参辰诀以守正为心,别被虚妄困住!” 清心丹入口即化,江寒只觉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往下走,驱散了心中的愧疚。他想起顾晚晴曾说过:“执念是心魔,可若能勘破,心魔也能化为动力。”他当即运转参辰诀,将心中的愧疚转化为守护的决心,掌心的参辰印瞬间爆发出耀眼的星光! 星光穿透幻境,江寒猛地睁眼,一剑刺向巨像的双目!“噗”的一声,血色光芒消散,巨像的双目恢复了原本的青铜色。 “不可能!你怎么能破我的幻境?”温春秋惊怒交加,他没想到江寒的心智如此坚定。顾晚晴趁机绕到巨像后方,发现基座上刻着一行小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苦海非海,执念非念。” “江寒!巨像的弱点不在眉心,在它的‘心’!”顾晚晴喊道,“它是菩提像,本应渡人,却被苦海纹困住,只要净化了苦海纹,就能唤醒它的本心!” 江寒会意,他纵身一跃,落在巨像的肩头,掌心的参辰印对准巨像眉心的苦海纹。参辰印的星光与苦海纹的血色光芒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江寒只觉一股巨大的阻力传来,温春秋也扑了过来,羽扇化作利刃,直刺他的后心! “小心!”顾晚晴甩出腰间的软鞭,缠住温春秋的手腕,将他拉了回去。两人缠斗在一起,顾晚晴的软鞭灵动,温春秋的羽扇狠辣,一时间难分胜负。 江寒咬紧牙关,将全身内力注入参辰印。他想起那些失魂的江湖客,想起流离的百姓,想起顾晚晴的信任——这些都不是执念,而是他想守护的东西。“菩提渡人,非渡虚妄,乃渡真心!”他大喝一声,参辰印的星光骤然暴涨,竟将苦海纹一点点逼退! 巨像忽然震动起来,掌心的执念雾不再向外散发,反而开始向内收缩。七位失魂的江湖客脸色渐渐红润,缓缓睁开了眼睛。温春秋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顾晚晴的软鞭缠住了脚踝,摔在地上。 “不!我的春秋大梦!”温春秋嘶吼着,想要爬向巨像,却被江寒一脚踩住后背。此时,巨像眉心的苦海纹终于被星光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巨像双目微闭,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缓缓吐出一口清气,清气弥漫整个大殿,所有人都觉得心神舒畅。 七位江湖客醒来后,对幻境中的经历记忆犹新,纷纷向江寒与顾晚晴道谢。温春秋则被捆了起来,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显然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计划失败。 江寒看着巨像,心中仍有疑惑:“这巨像既是上古菩提像,为何会被温春秋操控?他的‘春秋鼎’计划,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顾晚晴蹲下身,检查温春秋的随身物品,发现了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无”字,字迹与之前在观星阁残部身上发现的令牌极为相似。“是无相楼!”她脸色一变,“温春秋也是无相楼的人!” 江寒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令牌时,竟感觉到一股与观星阁相似的阴寒之气:“看来,观星阁只是无相楼的一颗棋子,春秋馆的巨像秘局,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群身着黑衣、面戴面具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人声音沙哑:“温春秋任务失败,留之无用。”话音刚落,一道暗器射向温春秋的眉心,温春秋当场气绝。 “是无相楼的杀手!”江寒拔剑迎了上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顾晚晴则护住七位江湖客,防止他们受到伤害。 黑衣人武功高强,招式狠辣,且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江寒虽然剑法凌厉,却也难以同时应对十数人的攻击。就在他渐感吃力时,巨像忽然再次震动,掌心射出一缕金光,金光落在江寒的剑上,“清尘”剑瞬间变得更加锋利,一剑就斩断了三名黑衣人的兵器。 “借巨像之力!”江寒心中一动,运转参辰诀,引金光入体,内力瞬间暴涨。他剑随身转,化作一道流光,黑衣人纷纷倒地,只剩为首的人还在顽抗。 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顾晚晴的软鞭缠住了面具,一把扯了下来——面具下的脸,竟是之前逃脱的观星阁二阁主,星无影! “星无影!你竟投靠了无相楼!”江寒怒喝。 星无影冷笑:“观星阁败了,可无相楼不会。江寒,顾晚晴,你们破了春秋馆的局,却破不了无相楼的大局。等着吧,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炸弹,掷在地上,爆炸声响起,烟雾弥漫。等烟雾散去,星无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殿内,只剩下江寒、顾晚晴和七位江湖客,以及温春秋的尸体和那尊菩提巨像。顾晚晴看着地上的令牌,眉头紧锁:“无相楼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大,他们接连利用观星阁和春秋馆,到底想做什么?” 江寒望向殿外的夜空,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巨像上。他握紧手中的“清尘”剑,眼神坚定:“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们都会阻止。菩提渡人,我们便做那渡人的舟;苦海无边,我们便做那破海的剑。” 七位江湖客纷纷表示,愿意加入江寒与顾晚晴的队伍,一起对抗无相楼。江寒与顾晚晴相视一笑,知道这场江湖残局,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在太湖的另一边,一艘黑色的画舫上,一位身着白衣、面戴玉冠的男子正听着星无影的汇报。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相”字的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寒,顾晚晴,倒是有趣的对手。接下来,该让他们尝尝‘无相棋局’的滋味了。” 江寒与顾晚晴带着七位江湖客离开了春秋馆,将温春秋的尸体和巨像的秘闻上报给了朝廷。朝廷虽对无相楼有所耳闻,却也束手无策,只能下令江湖各大门派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无相楼。 离开苏州前,江寒再次来到春秋馆。菩提巨像依旧立在苦海殿中,只是眉心的苦海纹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金光。他伸手触摸巨像的掌心,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仿佛在告诉他:前路虽难,却有希望。 顾晚晴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地图:“这是从温春秋的密室里找到的,标记着无相楼可能的据点。我们下一步,去洛阳。” 江寒接过地图,与顾晚晴并肩站在孤山上,望着远方的江湖。烟雨已散,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脚下的路。 “江湖路远,有你同行,便无所惧。”江寒轻声说。 顾晚晴微微一笑,眼中闪着光:“不止有我,还有更多的人会站在我们这边。无相楼想布下大局,我们便一步步拆,总有一天,能还江湖一个清明。”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晨光中。而他们身后的春秋馆,以及那尊菩提巨像,仿佛成了江湖中的一座灯塔,提醒着所有人:纵使苦海无边,只要心中有剑,有信,有路,便能渡向彼岸。 无相楼的阴影仍在蔓延,更大的阴谋还在酝酿,但江寒与顾晚晴知道,这场残局,他们必须破下去——为了百姓,为了江湖,也为了心中的那份守护。 双楼秘局 洛阳城外的荒祠里,江寒指尖捏着半片青铜残件,残件上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边缘还沾着一点金粉——这是绣金楼的标记。绣金楼以机关术冠绝江湖,楼中弟子出手必留金粉,且机关设计精妙狠辣,江湖人称“金粉过处,机关索命”。 “三天前,洛阳城主的公子失踪,现场只留下这个。”顾晚晴将一封密信递过来,信纸是特制的水纹纸,只有浸入水中才会显字。她倒了杯清水,信纸入水后,黑色字迹缓缓浮现:“欲寻公子,上天上来,水牢见真章——无相、绣金同候。” “天上来?”江寒眉峰微蹙。这名字在江湖中只闻其名,无人见过真容,传闻它藏在洛阳西南的“断龙瀑布”顶端,是一座悬浮于水雾中的楼阁,因常年隐在云端,故得此名。“无相楼与绣金楼联手……看来他们是想借城主公子为饵,引我们入局。” 顾晚晴收起信纸,指尖划过青铜残件上的齿轮:“绣金楼的机关最忌硬破,需找到‘机枢’;无相楼则擅长攻心,水牢里恐怕不止机关,还有幻象陷阱。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她从行囊里取出两个小瓷瓶,一个递给江寒:“这是‘避水丹’,能在水中闭气半个时辰;这个是‘破幻散’,若遇幻象,撒在鼻尖可解。” 江寒接过瓷瓶,握紧腰间的清尘剑,剑鞘上的参辰印隐隐发热——自春秋馆一事后,这枚印似乎对无相楼的气息愈发敏感。“不管是天上来的玄机,还是水牢的机关,我们都得闯一闯。城主公子不能死,双楼的阴谋也得拦下来。” 断龙瀑布宽达数十丈,水流从百丈高的悬崖倾泻而下,水雾弥漫,声如惊雷。江寒与顾晚晴绕到悬崖侧面,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往上爬。爬到半山腰时,顾晚晴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的水雾:“你看。” 水雾中,隐约能看到一座楼阁的轮廓——飞檐翘角,通体由白色玉石建成,像是从云端坠下的仙宫,正是“天上来”。但奇怪的是,楼阁没有根基,仿佛悬浮在瀑布顶端的水雾里,若隐若现,透着诡异。 “是‘蜃楼机关’。”顾晚晴从怀中取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楼阁的倒影,倒影中,楼阁的底部竟连着数十根透明的水晶柱,“绣金楼用水晶柱折射光线,再借水雾制造悬浮假象,真正的入口应该在瀑布下方的水潭里。” 两人下到水潭边,水潭深不见底,泛着幽蓝的光。江寒服下避水丹,对顾晚晴点头:“我先下去探路,你在岸边接应,若半个时辰后我未归,便按计划行事。”顾晚晴递给他一根系着红绳的短匕:“这是‘牵机匕’,若遇危险,拉动红绳,我能感知到。” 江寒潜入水中,水潭冰冷刺骨,能见度极低。他游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摸到一处光滑的石壁,石壁上有一个方形凹槽,大小与之前的青铜残件正好契合。他将残件嵌入凹槽,石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道——通道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齿轮,显然是绣金楼的手笔。 通道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座石碑,碑上刻着“天上来玄机:左三右四,上七下二,中五为枢”。江寒刚要细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咔”的一声轻响——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他转身挥剑,清尘剑斩断了射来的三枚毒针,毒针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三个小洞。“江兄,小心!”顾晚晴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她竟也潜了进来,“我怕你出事,跟过来了。”她指着石室的四角:“你看,那是‘四象机关’,刚才你触动了‘朱雀针’,若再误触其他,会引发更大的陷阱。” 顾晚晴走到石碑前,指尖抚过碑上的数字:“左三右四,应该是指石室左侧第三块砖、右侧第四块砖;上七下二,是头顶第七根石梁、脚下第二块砖。中五为枢……这石室里没有‘五’的标记,难道是指我们两人?” 江寒忽然想起参辰印的特性——参辰对应星辰,而“五”在五行中属土,是中枢之位。他将掌心的参辰印按在石碑中央,印中星光亮起,石碑上的数字忽然转动起来,左三、右四、上七、下二的位置同时发出绿光。 “果然是这样!”顾晚晴立刻行动,左手按在左侧第三块砖上,右手按在右侧第四块砖上;江寒则纵身跃起,一掌拍在头顶第七根石梁上,同时脚尖点在脚下第二块砖上。四人同时发力,石室中央的地面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洞口——洞口下方,是水声潺潺的水牢。 洞口下方是一条垂直的水道,江寒与顾晚晴顺着水道滑下,落入一间宽敞的水牢。水牢里注满了齐腰深的水,水面上漂浮着数十根木柱,木柱之间牵着细如发丝的银线——这是绣金楼的“牵机线”,只要碰到,就会触发周围的陷阱。 水牢的墙壁上每隔一丈就有一个铁栅栏,栅栏后隐约能看到人影,其中一个正是洛阳城主的公子。“江兄!顾姑娘!救我!”城主公子看到他们,激动地喊道。 “别出声!”顾晚晴连忙制止,“牵机线对声音敏感,大声说话会引动机关。”她从行囊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银剪,“这是‘断机剪’,能剪断牵机线,但动作要轻。” 江寒手持清尘剑,警惕地观察四周。水牢的顶部有许多小孔,不时有水滴落下,滴在水面上,发出“滴答”的声响。“不对,”江寒忽然皱眉,“这些水滴的节奏太规律了,像是机关的计时信号。” 话音刚落,水牢的水面忽然开始上升,同时,墙壁上的铁栅栏开始收缩,露出里面藏着的弩箭!“是‘水位机关’!水位每上升一尺,弩箭就会射一轮!”顾晚晴一边用断机剪剪断身前的牵机线,一边喊道,“我们得尽快找到机枢,停止水位上升!” 江寒一剑劈开射来的弩箭,目光扫过水牢的四角——每个角落都有一个铜制的龙头,水流正从龙口中涌出,显然是水位上升的源头。“机枢应该在龙头里!”他纵身跃到左侧的龙头旁,挥剑砍向龙头的嘴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龙头外裹着一层玄铁,寻常刀剑砍不动。 “玄铁裹身,硬砍不行。”顾晚晴也跳了过来,她仔细观察龙头,发现龙头的眼睛是两颗红宝石,“这是‘机关眼’,绣金楼的机关大多以宝石为眼,只要破坏它,机关就会失效。”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透骨钉”,运起内力,将钉子射向红宝石——“啪”的一声,红宝石碎裂,左侧龙头的水流瞬间停止。 两人分工合作,江寒负责抵挡弩箭和牵机线,顾晚晴则破坏另外三个龙头的机关眼。就在他们破坏最后一个龙头时,水牢的中央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黑影从缝隙中窜出,直扑江寒! “星无影!”江寒认出黑影的身份,正是之前逃脱的无相楼杀手。星无影手中多了一把弯刀,刀身泛着黑色的毒光:“江寒,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和顾晚晴都得死在这水牢里!” 与此同时,水牢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着金纹旗袍的女子缓步走入,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团扇,扇面上绣着金色的齿轮——正是绣金楼的楼主,“金巧手”苏绣娘。“顾姑娘,久仰你的医毒之术,今日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躲过我这‘水牢绝阵’。” 苏绣娘轻轻挥动团扇,水牢的水面忽然泛起涟漪,数十根铁刺从水中升起,围成一个圆圈,将江寒、顾晚晴和城主公子困在中央。“这是‘困龙刺’,只要你们一动,铁刺就会扎上来。”苏绣娘笑得温婉,眼神却冰冷,“无相楼要你们的命,我要你们手中的参辰印和春秋笔——只要你们交出来,我可以放城主公子一条生路。” 顾晚晴护住城主公子,冷笑道:“苏楼主,你以为凭这些机关就能困住我们?绣金楼的机关虽妙,却也有破绽。”她指着水面上的铁刺:“这些铁刺的底部连在同一根机轴上,只要破坏机轴,铁刺就会收回。而机轴的位置,就在你身后的墙壁里。” 苏绣娘脸色微变,星无影却已挥刀扑向江寒:“别跟他们废话!先杀了江寒!”江寒挥剑迎战,清尘剑与弯刀相撞,火花四溅。星无影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江寒则以参辰诀催动内力,剑招沉稳,步步为营。 顾晚晴趁机绕到苏绣娘身后,手中的软鞭甩出,缠向苏绣娘的手腕。苏绣娘反应极快,团扇一合,挡住软鞭,同时按下扇柄上的按钮,三枚毒针从扇面射出。顾晚晴侧身躲闪,毒针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水花落在铁刺上,铁刺竟开始生锈! “是‘腐骨毒’!”顾晚晴心中一凛,“苏绣娘,你竟用如此阴毒的毒药!”苏绣娘冷笑:“对付你们,不必讲江湖道义。”她再次挥动团扇,水牢的顶部忽然落下一张大网,网线上缠着倒刺,显然是想将三人一网打尽。 江寒见大网落下,立刻挥剑斩断身边的铁刺,对顾晚晴喊道:“用春秋笔!”顾晚晴会意,从怀中取出那支在春秋馆得到的春秋笔——笔杆是玄铁所制,笔尖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正是破解铭文玄机的利器。 顾晚晴手持春秋笔,在水面上快速书写起来——她写的是“破”字,笔锋落下时,夜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落在大网上,大网瞬间被灼烧出一个大洞。“春秋笔能引浩然正气,克制邪祟机关!”顾晚晴喊道,“江兄,找到天上来的玄机核心了吗?” 江寒一边与星无影缠斗,一边观察水牢的顶部——顶部的石壁上刻着一幅星图,星图的中央是一个空缺的位置,正好与参辰印的形状吻合。“玄机核心在顶部星图!”他纵身一跃,避开星无影的弯刀,掌心的参辰印对准星图的空缺处,“参辰印,应星象,破玄机!” 参辰印的星光与星图相连,石壁忽然震动起来,水牢的地面开始上升,水面缓缓下降。苏绣娘见状,急得挥扇催动所有机关——铁刺、弩箭、牵机线同时发动,密密麻麻地向两人袭来。 “顾姑娘,借你内力!”江寒喊道。顾晚晴立刻将内力注入春秋笔,笔尖光芒更盛,她将笔掷给江寒。江寒接过春秋笔,与清尘剑并握,左手参辰印引星力,右手剑笔合璧,挥出一道金色的剑气——剑气划过,所有机关瞬间被斩断,铁刺崩裂,弩箭落地,牵机线化为飞灰。 星无影和苏绣娘都被剑气震退,嘴角溢出鲜血。“不可能……我的水牢绝阵,怎么会被破?”苏绣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寒,“天上来的玄机,是无相楼花了十年才布下的,你们怎么可能……” “玄机再妙,也抵不过人心。”江寒缓步走向两人,清尘剑指着他们的咽喉,“无相楼想借天上来的玄机操控江湖,绣金楼想夺参辰印和春秋笔,你们的阴谋,今日该了结了。” 就在这时,水牢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洛阳城主带着援兵来了。“多谢江少侠、顾姑娘救了小儿!”城主对着两人拱手,随后下令,“把这两个逆贼拿下!” 星无影见势不妙,猛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落地后,化作一团黑雾。“江寒,顾晚晴,无相楼不会放过你们的!”黑雾散去后,星无影已经不见了踪影。苏绣娘则被城主的人当场擒住,动弹不得。 江寒走到水牢顶部的星图前,参辰印的星光渐渐散去,星图上的纹路开始模糊。“天上来的玄机已破,水牢的机关也废了。”他转身看向顾晚晴,“但无相楼的阴谋还没结束,星无影跑了,他们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顾晚晴点头,收起春秋笔:“苏绣娘是绣金楼的楼主,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出无相楼的更多秘密。我们先回洛阳城,审一审她,再做打算。” 洛阳城主府的地牢里,苏绣娘被铁链锁在柱子上,脸色苍白。顾晚晴拿着一碗药,走到她面前:“这是‘醒神汤’,能解你体内的剑气之伤。只要你说出无相楼的计划,我可以保你一命。” 苏绣娘看着顾晚晴,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无相楼的楼主,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自称‘无相先生’。他让绣金楼建造天上来和水牢,是为了测试‘星象控心术’——那座星图不仅是玄机,还能引动星辰之力,操控人的心智。若今日你们没破局,城主公子就会被操控,成为无相楼的傀儡。” “星象控心术?”江寒皱眉,“他们想用这种邪术操控江湖中人?” “不止。”苏绣娘苦笑,“无相先生说,下一步,他要在京城的‘天坛’布下更大的星象阵,操控朝中大臣,进而掌控整个朝廷。天上来的玄机,只是他的试验品。” 江寒和顾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天坛……”顾晚晴轻声说,“若真让他们在天坛布下星象阵,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京城,阻止他们。” 江寒点了点头,对苏绣娘说:“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我会跟城主说,饶你一命,但绣金楼必须解散,不得再参与江湖纷争。”苏绣娘感激地点头:“多谢江少侠手下留情,我以后再也不会与无相楼勾结了。” 离开地牢后,江寒与顾晚晴收拾行囊,准备前往京城。洛阳城主前来送行,递给他一封信:“这是我写给京城御史的信,他是我的老友,会帮你们打探天坛的消息。” 两人接过信,谢过城主,骑马离开洛阳城。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晚晴勒住马,看向远方的天空:“天上来的玄机破了,水牢的机关也毁了,但无相楼的阴谋才刚刚开始。京城的天坛,恐怕会是一场更大的恶战。” 江寒握紧手中的清尘剑,掌心的参辰印再次发热——这一次,它感受到的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强烈的警示。“不管是天坛的星象阵,还是无相楼的其他阴谋,我们都得拦下来。”他看向顾晚晴,眼神坚定,“有你在,有参辰印和春秋笔在,我们一定能破了无相楼的局。” 顾晚晴微微一笑,策马跟上:“没错,我们一起去京城,看看这无相先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两匹骏马扬尘而去,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在京城的深处,一座隐蔽的阁楼里,无相先生正站在一幅星图前,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相”字的令牌。“江寒,顾晚晴,你们破了天上来的局,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天坛的星象阵已经快布好了,等你们来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阁楼外,夜色渐浓,一场关乎江湖与朝廷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江寒与顾晚晴知道,前路必然凶险,但他们别无选择——为了守护心中的正义,为了还江湖一个清明,他们必须继续走下去,直到彻底破了无相楼的残局。 金明池追凶,秘信惊魂 汴河之畔,金明池的暮春总裹着一层湿冷的雾。江寒立在池边的柳树下,指尖捏着半段杏色的绸带——这是顾晚晴软鞭上的装饰,三天前在洛阳城外的破庙里找到的,除此之外,再无她的踪迹。 “顾姑娘的‘破幻散’气味在三十里外就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随行的丐帮弟子低声禀报,“兄弟们查遍了周边城镇,只听说三天前有一队穿金纹衣的人,带着一个蒙眼女子往金明池方向去了——是绣金楼的人。” 江寒的指节微微泛白。自洛阳地牢擒了苏绣娘后,绣金楼残党本已销声匿迹,如今突然冒头掳走顾晚晴,必是与无相楼有关。他握紧腰间的清尘剑,剑鞘上的参辰印隐隐发烫,像是在预警前方的凶险。“备船,去金明池中心的‘荷风岛’。” 金明池以荷花闻名,此时虽未到盛花期,却已有零星花苞立在水面,雾气中,隐约能看到荷风岛上有几艘画舫,其中一艘挂着金纹帘——绣金楼的标记,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藏在荷影深处。 江寒乘一叶扁舟,悄无声息地划向荷风岛。离画舫还有三丈远时,他忽然停住桨——水面下有微弱的齿轮转动声,是绣金楼的“水底机关阵”。 他从怀中取出避水丹吞下,纵身跃入水中。水下果然布满了青铜齿轮,齿轮间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金线上挂着三寸长的毒针,只要触碰到金线,毒针就会射向目标。江寒屏住呼吸,以参辰诀催动内力,掌心泛起淡淡的星光,星光护住周身,小心翼翼地避开金线,朝着画舫的船底游去。 船底有一个暗门,江寒用剑鞘撬开暗门,悄声潜入。画舫内一片漆黑,只有舱房的门缝里透出一点烛光。他贴着墙壁往前走,刚到舱房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楼主说了,顾晚晴必须活着交给无相楼的人,她手里的春秋笔能破‘天坛星阵’,不能伤了她。” “可江寒要是追来怎么办?那小子连水牢绝阵都能破,我们这点机关……” “怕什么?池底的‘金鳞索’已经布好了,只要他踏入荷风岛,就别想活着出去!” 江寒心中一紧——金鳞索是绣金楼的绝杀机关,以金丝混玄铁制成,能在水中伸缩,索上淬有“腐骨毒”,一旦被缠住,骨头都会被腐蚀殆尽。他正要冲进去救人,忽然听到舱房内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器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女子的痛呼——是顾晚晴的声音! “敢反抗?给我绑紧点!”舱房内传来粗鲁的呵斥声。江寒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开舱门,清尘剑出鞘,剑光如练,瞬间斩断了两名绣金楼弟子手中的绳索。 舱房内,顾晚晴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沾着血迹,头发凌乱,却依旧眼神凌厉。她看到江寒,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皱起眉:“小心!这是陷阱!” 话音刚落,画舫忽然剧烈摇晃起来,船底传来“咔嗒”的机关启动声。江寒一把抱起顾晚晴,破窗而出,跃到荷风岛的岸边。刚落地,就见水面上泛起无数金光——数十条金鳞索从水中窜出,像毒蛇般缠向两人! “是金鳞索!快躲!”顾晚晴喊道。江寒抱着她纵身跃起,落在一棵柳树上。金鳞索落空,却缠住了柳树的树干,树干瞬间被腐蚀出一圈黑痕,枝叶迅速枯萎。 “江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个尖细的声音从画舫上传来,只见一位身着金纹劲装的女子立在船头,手中拿着一个青铜罗盘——正是苏绣娘的副手,“金翅”柳三娘,擅长操控水上机关。她转动罗盘,水面上的金鳞索再次发动,这次不仅有金鳞索,还有数十枚“水爆符”从水中炸开,水花四溅,每一滴水珠都带着剧毒。 江寒将顾晚晴护在身后,清尘剑舞成一道剑幕,挡住袭来的水珠和金鳞索。参辰印在掌心亮起,星光注入剑身,一剑斩断了三条金鳞索。“柳三娘,苏绣娘已被擒,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柳三娘冷笑:“楼主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杀了你,拿回顾晚晴,这点牺牲算什么?”她再次转动罗盘,荷风岛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喷出无数毒烟——是绣金楼的“迷魂烟”,吸入即晕。 顾晚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两颗“避毒丹”,一颗递给江寒,一颗自己吞下:“毒烟是障眼法,她想拖延时间,等无相楼的人来!” 江寒点头,他看准柳三娘的位置,纵身跃起,剑随身动,直扑画舫。柳三娘见状,立刻抛出一枚“机关球”,机关球落地后炸开,化作数十只木制的毒蜂,扑向江寒。江寒挥剑斩断毒蜂,却见柳三娘已经乘小船逃离,临走前还丢下一句:“江寒,顾晚晴的命还在我们手里,想救她,就来金明池底的地宫!” 江寒落地,立刻扶起顾晚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顾晚晴摇了摇头,脸色却依旧苍白:“我被他们下了‘软筋散’,内力暂时提不起来。他们说地宫有无相楼的人接应,要把我带去京城天坛……” 就在这时,江寒的怀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动——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信封,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他的行囊。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信纸,字迹苍劲,是他兄长江砚的笔迹! “寒弟亲启: 绣金楼掳走顾姑娘,实为无相楼所迫——天坛星阵需春秋笔为‘眼’,无相楼要借顾姑娘之手启动星阵,再杀她灭口。 愚兄已卧底无相楼三月,探得地宫入口在金明池‘望荷亭’下,机关由绣金楼负责,无相楼的接应人是‘影使’,此人武功极高,擅用‘无影针’。 切记:地宫中有‘七星转魂阵’,需参辰印与春秋笔合力可破;顾姑娘身上有我留下的‘引魂香’,气味只有你能察觉。 无相楼楼主‘无相先生’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若救回顾姑娘,速离汴梁,切勿恋战。 兄 砚 字” 江寒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江砚自三年前失踪后,他一直以为兄长已遭不测,没想到竟是卧底在无相楼。信中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天坛星阵、影使、七星转魂阵,每一个名字都透着凶险。 “江砚大哥……他还活着?”顾晚晴凑过来看到信纸,眼中也满是惊喜,随即又皱起眉,“可卧底无相楼太危险了,这封信会不会是陷阱?” 江寒摇头,指尖抚过信纸边缘——兄长写信时习惯在右下角留一个极小的“砚”字,这封信上也有,而且信中提到的“引魂香”,是江家祖传的香料,只有江家人能闻到,外人绝不可能知道。“是兄长的亲笔,不会错。他说你身上有引魂香,我现在就去找你留下的气味。” 他闭上眼,运转参辰诀,将内力聚在鼻尖。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指向金明池西侧的望荷亭:“在那边!引魂香的气味从望荷亭下传来,地宫入口应该就在那里。” 两人立刻赶往望荷亭。望荷亭是一座石亭,立在水中央,亭下有四根石柱,支撑着亭身。江寒绕着亭柱转了一圈,发现西侧的石柱上刻着细微的齿轮纹路——绣金楼的机关标记。 “是‘转柱机关’。”顾晚晴虽然内力未复,却依旧能看出机关的门道,“转动石柱,应该就能打开地宫入口。但要小心,绣金楼的机关大多有反噬,转动时可能会触发陷阱。” 江寒点头,他将清尘剑插在地上,双手握住石柱,运转内力,缓缓转动。石柱转动时,发出“咔嗒”的声响,亭下的水面忽然分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正是地宫入口,洞口两侧各有一盏长明灯,灯光摇曳,映出洞内的石阶。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埋伏。”江寒拔出清尘剑,护在顾晚晴身前,一步步走下石阶。地宫通道狭窄,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星图,与天上来的星图相似,却更加复杂,星图之间还刻着齿轮,显然是七星转魂阵的一部分。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间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周围刻着七颗星的图案——正是七星转魂阵的阵眼。石室的角落里,绑着三四个被堵住嘴的百姓,显然是绣金楼抓来的人质。 “江寒,顾晚晴,你们果然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石室的阴影中传来,只见一位身着黑衣、面戴黑巾的人缓步走出,手中拿着一把细长的银针——正是无相楼的影使。“江砚倒是贴心,连地宫的位置都告诉你了,可惜,他忘了告诉你,这七星转魂阵,一旦踏入,就再也别想出去。” 影使抬手一挥,手中的银针射出,直扑江寒的眉心!江寒挥剑格挡,银针被剑刃弹开,落在地上,发出“叮”的轻响。“你把江砚怎么样了?”江寒怒喝,剑随身动,直刺影使。 影使身形灵动,避开江寒的剑,同时按下石室墙壁上的一个按钮。石室中央的青铜罗盘忽然转动起来,七颗星的图案亮起,射出七道红光,将江寒和顾晚晴围在中央——七星转魂阵启动了! “这阵法能扰乱人的心智,让你们陷入幻境,最后被阵法吸干内力而死。”影使站在阵外,冷笑道,“江砚就是因为想破这阵法,才被我们抓住的,现在就关在隔壁的石室里,你们要是乖乖投降,我还能让你们见他最后一面。” 江寒心中一紧,却没有慌乱。他想起兄长信中的话,七星转魂阵需参辰印与春秋笔合力可破。“晚晴,你的春秋笔还在吗?” 顾晚晴点头,从怀中取出春秋笔——她被掳走时,绣金楼弟子只搜走了她的软鞭,却没发现她藏在袖中的春秋笔。“在!怎么用?” “兄长说,需参辰印引星力,春秋笔定阵眼。”江寒掌心的参辰印亮起,星光注入七星转魂阵的红光中,“你拿着春秋笔,对准青铜罗盘的中心,将内力注入笔中,记住,要引浩然正气,不能用戾气,否则会被阵法反噬。” 顾晚晴虽然内力未复,但依旧能凝聚少量内力。她握紧春秋笔,走到青铜罗盘前,将笔尖对准罗盘中心,缓缓注入内力。春秋笔的笔尖发出金色的光芒,与参辰印的星光相撞,形成一道光柱,直冲石室顶部。 七星转魂阵的红光开始颤抖,阵眼的青铜罗盘也停止了转动。影使见状,急得甩出数十枚无影针,直扑顾晚晴!“不许破阵!” 江寒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举动,立刻挥剑挡在顾晚晴身前,剑影翻飞,将所有无影针都挡了下来。“晚晴,快!阵法要反噬了!” 顾晚晴咬牙,将仅剩的内力全部注入春秋笔。笔尖的金光骤然暴涨,彻底冲破了七星转魂阵的红光!“砰”的一声巨响,青铜罗盘炸裂,七星转魂阵彻底破了! 影使被阵法的余波震退,嘴角溢出鲜血。他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却被江寒一剑刺穿了肩膀,钉在墙上。“说!江砚关在哪里?” 影使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无相先生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猛地咬碎口中的毒药,当场气绝。 江寒拔出剑,看着影使的尸体,心中满是焦急——兄长还关在隔壁石室,必须尽快找到他。他环顾石室,发现东侧的墙壁上有一道暗门,暗门的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线。 “应该在里面!”江寒快步走到暗门前,用力推开。暗门后是另一间石室,比之前的石室更小,石室中央有一根铁柱,铁柱上绑着一个人——身着黑衣,头发凌乱,却依旧能看出熟悉的轮廓,正是江砚! “兄长!”江寒冲过去,解开江砚身上的铁链。江砚脸色苍白,身上有多处伤痕,显然是受了酷刑,但眼神依旧清明。他看到江寒和顾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寒弟,你们……你们真的来了。” “兄长,你受苦了!”江寒扶着江砚,声音有些哽咽。顾晚晴立刻取出伤药,为江砚包扎伤口:“江砚大哥,你先别急着说话,先疗伤。” 江砚摇了摇头,喘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正是无相楼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影”字。“这是影使的令牌,拿着它,能暂时骗过无相楼的下层弟子。我还探得,无相楼和绣金楼的新计划,是在三日后的‘天坛祭天’大典上,用春秋笔启动星阵,操控前来祭天的文武百官,进而掌控朝廷。” “祭天大典?”江寒皱眉,“那岂不是只有三天时间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京城,阻止他们。” 江砚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这是天坛的布防图,星阵的阵眼在天坛的‘祈年殿’下,由无相先生亲自看守。他的武功极高,擅用‘无相功’,能吸收他人内力,你们一定要小心。” 就在这时,地宫忽然剧烈摇晃起来,顶部的石块不断落下。“不好!绣金楼的人在炸地宫!”江寒脸色一变,“他们想把我们埋在这里!” 三人立刻起身,朝着地宫入口跑去。刚跑到通道口,就见通道内弥漫着浓烟,显然是绣金楼的人放了火。江寒将清尘剑横在身前,劈开落下的石块,护着江砚和顾晚晴,一步步冲出地宫。 地宫入口外的望荷亭已经被炸塌,水面上漂浮着碎石和木板。柳三娘带着一队绣金楼弟子守在岸边,见三人冲出来,立刻下令:“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数十支毒箭射来,江寒挥剑格挡,江砚虽然受伤,却依旧能运转内力,打出一掌,震退了几名绣金楼弟子。顾晚晴则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爆炎符,掷向岸边的柴火堆——柴火堆瞬间燃起大火,挡住了绣金楼弟子的去路。“快走!”江寒趁机抱起顾晚晴,带着江砚,纵身跃到一艘小船上,挥桨疾驰,很快就离开了金明池。 小船划到汴河下游,三人暂时安全。江砚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金明池,眼中满是担忧:“无相楼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天坛祭天大典上,他们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现在不仅要阻止星阵,还要保护顾姑娘,不能让她落入无相先生手中。” 顾晚晴握着春秋笔,眼神坚定:“我不会成为他们的棋子。春秋笔能破星阵,也能对付无相功,只要我们合力,一定能阻止他们。” 江寒看着兄长和顾晚晴,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他握紧清尘剑,掌心的参辰印与春秋笔的光芒相互呼应,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恶战。“三天后,天坛见。不管无相楼有多少阴谋,我们都要破了它,还江湖和朝廷一个清明。” 小船顺着汴河往下游驶去,夕阳落在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三人知道,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决定天下命运的关键——天坛的星阵、无相先生的阴谋、双楼的联手,所有的危机都将在祭天大典上爆发。而他们,必须迎难而上,用手中的剑与笔,破开这重重困局。 江寒三人在汴河岸边的一座破庙里暂时落脚。江砚一边疗伤,一边向两人详细讲述无相楼的内部情况——无相先生手下有“影、风、雷、电”四位使者,影使已死,剩下的三位使者都将在天坛祭天大典上现身,各守一处阵眼。 “风使擅用毒,雷使力大无穷,电使速度极快,三人联手,实力不容小觑。”江砚顿了顿,又道,“还有绣金楼,苏绣娘虽被擒,但柳三娘已接管绣金楼,她会带着楼里的精英弟子,在天坛外布置机关,阻止外人闯入。” 顾晚晴取出纸笔,根据江砚的描述,画出了天坛的布防图和四位使者的特征:“我们得制定一个计划,分兵行动。江寒大哥负责对付无相先生,破星阵阵眼;江砚大哥伤还没好,负责牵制雷使和电使;我负责对付风使,阻止她用毒干扰大家。” 江寒点头,补充道:“祭天大典当天,文武百官都会到场,我们还要保护他们,不能让他们被星阵操控。可以联系丐帮的兄弟,让他们在天坛外接应,一旦星阵被破,就护送百官离开。” 三人商量到深夜,终于制定好了计划。江砚靠在墙角,看着窗外的月光,轻声道:“寒弟,顾姑娘,这次行动凶险万分,若是……若是我没能回来,你们一定要活下去,继续对抗无相楼。” 江寒拍了拍兄长的肩膀,眼中满是坚定:“我们都会活下去。等破了星阵,我们兄弟一起回江家老宅,再也不踏入江湖纷争。” 顾晚晴也点头,将一瓶疗伤药递给江砚:“江砚大哥,你的伤会好起来的。我们三人合力,一定能打败无相先生。” 夜色渐深,汴河上的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三人心中的决心。三天后,天坛的祭天大典将如期举行,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恶战,即将拉开序幕。江寒握紧清尘剑,顾晚晴摩挲着春秋笔,江砚攥紧无相楼的令牌——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仅要为自己而战,更要为天下苍生而战。 汴河的水流向远方,带着他们的决心,也带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天坛的星阵已在等待,无相先生的阴谋已在酝酿,而他们,将用手中的剑与笔,划破这黑暗,迎来光明。 金笼困侠 汴京城外三十里,“大义容炉”的鎏金匾额在春日里晃得人眼晕。这容炉名义上是救济流民的粥棚,每日施粥千碗,主事的“活财神”赵元宝更是以“乐善好施”闻名江湖——可江寒握着江砚递来的密信,指尖却泛着冷意。 密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大义容炉非善地,乃无相楼敛财窟,赵元宝为其‘财使’,掌天坛星阵半数资费。速查,慎入。” 三日前,江寒与江砚、顾晚晴分兵行动:江砚留在汴梁查天坛布防,顾晚晴在外接应,江寒则伪装成南下贩茶的商人,潜入大义容炉。此时他站在粥棚外,看着流民捧着粗瓷碗狼吞虎咽,而棚后却传来隐约的金铁碰撞声——那不是煮粥的声响,是机关转动的动静。 “这位客官,可是来捐粮的?”一个穿着锦缎马褂的小厮迎上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打量江寒腰间的钱袋。江寒点头,递过一锭银子:“听闻赵老爷善举,特来尽份薄力,还想拜见赵老爷,讨教些营商之道。” 小厮眼睛一亮,引着他往后院走。穿过两道挂着“积善”“余庆”的木门,眼前豁然出现一座金砖砌成的楼阁,楼阁匾额上刻着“聚财阁”,与前院的破败判若两人。“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请赵老爷。”小厮躬身退下,脚步却在转角处顿了顿,暗中按下了墙面上的一个元宝形机关。 江寒早已察觉不对,掌心的参辰印隐隐发烫。他佯装欣赏阁内的字画,余光扫过墙角——那里藏着三寸长的弩箭口,正对着他的后背。 “哈哈哈,这位壮士好眼光!”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赵元宝摇着一把镶金折扇,迈着方步从内堂走出。此人五短身材,肚子圆滚滚的,手上戴着满是翡翠的扳指,每走一步,腰间的金腰带就叮当作响。 “赵老爷客气了。”江寒拱手,目光却落在赵元宝身后的两个护卫身上——他们的袖口绣着淡黑色的“相”字,是无相楼的人。 赵元宝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忽然话锋一转:“听说壮士近日在汴梁一带‘查货’,还与洛阳的苏绣娘有过交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无相楼的事,可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江寒心中一凛,知道身份已暴露。他缓缓握住腰间的清尘剑:“赵老爷既知我来历,就该明白,无相楼的敛财路,今日该断了。” “断?”赵元宝嗤笑一声,猛地拍了拍桌子。阁内的地面忽然裂开,江寒脚下一空,径直坠入一个方形密室——密室四壁由青铜铸造,壁上刻满了元宝纹路,顶部悬着数十根缠满金线的铁链,链下挂着数百枚铜钱,铜钱两两相扣,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网”。 “这是‘敛财笼’,专为招待像你这样的‘义士’准备的。”赵元宝的声音从密室顶部传来,带着得意,“四壁会慢慢加热,像熔炉一样把你烤化,而这金网,只要你一动,铜钱就会射出毒针——你不是想破无相楼的局吗?先熬过这炉火再说!” 密室的温度果然开始升高,青铜壁渐渐泛出红光,江寒的额角渗出冷汗。他抬头看向顶部的金网,铜钱的缝隙间隐约能看到机关的机枢——每根铁链的顶端都连着一个齿轮,齿轮转动,铜钱就会触发。 “参辰印,应星力,破虚妄。”江寒闭上眼,运转内力,掌心的参辰印亮起淡蓝色的星光。星光落在金网上,他忽然看清,铜钱的排列竟暗合“北斗七星”之位,而最中间的那枚铜钱,比其他铜钱略大,正是机关的核心。 他纵身跃起,清尘剑出鞘,剑光如练,精准地斩向那枚大铜钱。“叮”的一声脆响,铜钱裂开,金网瞬间失去动力,垂落在地。可还没等江寒松口气,密室的四角忽然喷出浓烟——是赵元宝的“迷魂烟”,比绣金楼的毒烟更烈,吸入即会浑身无力。 江寒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顾晚晴给他的“避毒丹”吞下。他看向密室的墙壁,发现壁上的元宝纹路并非装饰,而是机关的凹槽——只要找到对应的“元宝键”,就能打开密室的门。 他想起赵元宝腰间的金腰带,上面的元宝吊坠正好与壁上的纹路吻合。“敛财笼的钥匙,竟在赵元宝身上。”江寒心中一动,目光落在密室顶部的通风口——那里足够一人通过,且直通聚财阁的内堂。 他助跑起跳,手指扣住通风口的边缘,用力一拉,硬生生掀开铁板。刚爬进去,就听到内堂传来赵元宝的声音:“风使,江寒被困在敛财笼里,你速去解决顾晚晴,别让她坏了大事!” “放心,一个女子而已,我手到擒来。”一个阴柔的女声响起——是无相楼的风使!江寒心中一紧,顾晚晴还在城外的破庙接应,风使此去,必是要对她下毒手! 他不再犹豫,从通风口纵身跃下,清尘剑直刺赵元宝:“赵元宝,你的死期到了!” 赵元宝没想到江寒能破敛财笼,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护卫阻拦。可那些无相楼护卫哪里是江寒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斩倒在地。赵元宝转身想跑,却被江寒一剑挑飞了腰间的金腰带——腰带落地,密室的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说!风使往哪个方向去了?”江寒剑尖抵住赵元宝的咽喉,眼神冰冷。 赵元宝浑身发抖,指着城外的方向:“往……往西边的破庙去了!她带了‘腐心毒’,说要让顾晚晴……让她毒发身亡!” 江寒心中一急,一脚踹晕赵元宝,转身就往城外跑。他知道顾晚晴虽懂医毒,可风使的“腐心毒”是无相楼的秘制毒药,发作极快,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顾晚晴坐在破庙的门槛上,指尖摩挲着春秋笔,等着江寒的消息。庙外的柳树下拴着两匹骏马,是为接应江寒准备的。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像是茉莉,却带着一丝甜腥,是风使的“迷魂香”! “谁?”顾晚晴猛地起身,腰间的软鞭瞬间出鞘,警惕地看向庙外。 风使缓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瓶身上刻着黑色的“毒”字。“顾姑娘,别来无恙?”她笑得阴柔,眼神却像毒蛇般盯着顾晚晴,“江寒被困在大义容炉,怕是活不成了,你还是乖乖跟我走,或许我还能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江寒不会有事的。”顾晚晴冷声道,软鞭在手中转了个圈,“倒是你,上次在天坛布防被我们识破,这次还敢来送死?” 风使嗤笑一声,打开瓷瓶,将里面的毒液洒在地上。毒液落地,瞬间冒出白烟,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这是‘腐心毒’,只要沾到一点,就会顺着血脉攻心,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顾姑娘,你医术再高,也解不了这无相楼的秘制毒药吧?” 她抬手一挥,袖中飞出数十根毒针,毒针上裹着腐心毒,直扑顾晚晴的面门!顾晚晴侧身躲闪,软鞭甩出,缠住毒针,用力一甩,毒针落在地上,腐蚀出一片黑痕。 “看来得逼你出手了。”风使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刀身上涂满了毒液,“我听说你和江寒情投意合,若是把你的尸体送到江寒面前,你说他会不会崩溃?” 顾晚晴眼神一厉,软鞭如灵蛇般缠向风使的手腕。风使刀法狠辣,刀刀直逼顾晚晴的要害,两人在破庙中缠斗起来。顾晚晴的软鞭灵动,可风使的短刀沾毒,她不敢硬接,只能步步退守。 战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顾晚晴渐渐体力不支。她之前为江砚疗伤耗了不少内力,如今又要应对风使的毒刀,额角渗出冷汗。风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顾晚晴进攻。 顾晚晴果然上当,软鞭直刺风使的胸口。风使猛地侧身,短刀划过顾晚晴的手臂,毒液瞬间渗入伤口。“哈哈哈,中了我的腐心毒,你死定了!” 顾晚晴只觉手臂一阵剧痛,毒素顺着血脉往上窜,心口开始发闷。她知道不能再等,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爆炎符”,掷向风使:“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爆炎符炸开,浓烟弥漫。顾晚晴趁机后退,靠在庙墙上,从怀中取出解毒剂——这是她之前为应对无相楼的毒药特制的,虽不能完全解腐心毒,却能延缓毒发。她咬着牙,将解毒剂倒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 风使从浓烟中走出,脸上满是狰狞:“顾姑娘,别挣扎了,腐心毒发作时,会让你痛不欲生,不如我给你个痛快?”她举起短刀,一步步走向顾晚晴。 就在这时,破庙的门被一脚踹开,一道剑光如流星般射来,直扑风使!“风使,敢伤晚晴,我宰了你!” 是江寒!他浑身是汗,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清尘剑与风使的短刀相撞,火花四溅。风使被江寒的气势震慑,连连后退:“江寒?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困在敛财笼里了吗?” “就凭赵元宝的破笼子,还困不住我!”江寒护在顾晚晴身前,眼神冰冷如霜,“今日,我要为你之前伤的所有人,讨回公道!” 他运转参辰诀,内力如潮水般涌出,清尘剑的剑光暴涨。风使见状,知道不是对手,转身就想逃跑。可江寒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剑随身动,一剑斩断了她的右臂! “啊——”风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短刀落在一旁。她看着江寒,眼中满是恐惧:“无相先生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都得死!” 江寒懒得跟她废话,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风使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体渐渐冰冷。 江寒立刻蹲下身,查看顾晚晴的伤势。她的手臂已经红肿,毒素虽被延缓,却仍在蔓延。“晚晴,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江砚,他那里有解药!” 顾晚晴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不用……我怀里有‘清心解毒丹’,能解腐心毒,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江寒,“你先……先去处理大义容炉的事,赵元宝是无相楼的财使,他手里肯定有……有星阵的资金线索。” 江寒拗不过她,只能先喂她吃下解毒丹,再用布条帮她包扎好伤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绝不让你再受危险。” 他快步返回大义容炉,此时聚财阁已经乱作一团——赵元宝的护卫见主家被擒,纷纷四散逃跑,流民们也察觉到不对,围在容炉外议论纷纷。江寒找到被踹晕的赵元宝,将他叫醒,押着他走进聚财阁的内堂。 内堂的密室里,堆满了金银珠宝,墙上挂着一张地图,标注着无相楼的资金流向——从大义容炉到汴梁,再到京城天坛,每一处都有详细的数额。“这些钱,都是你从流民身上刮来的?”江寒看着满室的金银,眼神冰冷。 赵元宝浑身发抖,不敢说话。江寒拿起地图,又看了看密室角落里的“聚财鼎”——这鼎是用纯金铸造的,鼎下连接着机关,正是大义容炉所有机关的动力源。他挥剑斩断鼎下的锁链,聚财鼎轰然倒地,机关的动力瞬间切断。 “大义容炉的事,我会报给官府,这些钱财,会还给流民。”江寒将地图收好,押着赵元宝走出内堂,“你勾结无相楼,敛财害命,该有的惩罚,一样都不会少。” 他将赵元宝交给赶来的丐帮弟子,让他们押往汴梁官府,自己则立刻返回破庙。此时顾晚晴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脸色渐渐红润。看到江寒回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安心:“事情……处理好了?” “嗯,赵元宝被擒,无相楼的资金线索也找到了。”江寒坐在她身边,拿出地图,“你看,无相楼的资金都在往天坛运,显然是为了启动星阵做准备。我们得尽快赶到京城,和江砚汇合,阻止他们。” 顾晚晴点头,接过地图看了看:“天坛的祭天大典还有五日,我们得抓紧时间。只是……江砚大哥还在汴梁查布防,我们要不要先去接他?” “不用,江砚说他会在三日后到京城的‘悦来客栈’等我们。”江寒扶着顾晚晴起身,“你刚解毒,身体还虚弱,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出发去京城。” 两人牵着马,慢慢走出破庙。夕阳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顾晚晴靠在江寒身边,轻声道:“这次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不然我……” “别说傻话。”江寒打断她,握紧她的手,“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我绝不会让你出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在你身边。” 顾晚晴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暖意。夜色渐浓,汴京城外的道路上,两匹骏马缓缓前行。他们知道,前方的京城天坛,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无相先生的无相功、七星转魂阵的余孽、绣金楼的机关……每一步都凶险万分。 可只要他们并肩而立,手中有剑,心中有信,就没有破不了的局,没有跨不过的坎。大义容炉的金笼已破,财神的敛财梦已碎,接下来,该轮到他们在天坛,与无相楼做最后的了断。 江寒与顾晚晴在汴梁城外的客栈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两人骑着马,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路上,江寒将大义容炉的事写信告知江砚,让他留意汴梁官府的动向,别让无相楼的余孽趁机劫走赵元宝。 顾晚晴的身体渐渐恢复,她坐在马背上,看着沿途的风景,忽然开口:“江寒,你说无相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启动星阵?操控文武百官,真的能掌控朝廷吗?” 江寒勒住马,看向远方的天空:“他想要的,恐怕不止是朝廷,还有整个江湖。一旦星阵启动,文武百官和江湖门派的掌门都被操控,无相楼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掌控天下。” “那我们……能阻止他吗?”顾晚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江寒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能。我们有参辰印,有春秋笔,有江砚的布防图,还有丐帮和江湖正义之士的支持。无相楼的阴谋,绝不会得逞。” 两人相视一笑,策马继续前行。京城的轮廓在远方渐渐清晰,那座象征着皇权的天坛,正静静地等待着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恶战。 而在京城的深处,无相先生正站在天坛的祈年殿内,看着手下将最后一批资金搬进殿内。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相”字的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寒,顾晚晴,你们终于要来了。天坛的星阵,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这一次,我会让你们永远留在这,成为我掌控天下的垫脚石。” 祈年殿外,七星转魂阵的阵眼已经布置完毕,数十名无相楼弟子手持兵器,严阵以待。一场关乎江湖与朝廷的风暴,即将在京城天坛,正式拉开序幕。 江寒夜泊 残阳如血,泼在扬子江的浊浪上,碎成千万片晃动的胭脂。江寒立在“断鸿”号的船头,玄色劲装被晚风掀起边角,露出腰间悬着的半截铁尺——尺身无纹,只在靠近柄处嵌着枚墨玉,被夕阳照得泛出冷光。 他已在此泊船三个时辰。从日头西斜到暮色漫过桅杆,江面上往来的商船、漕船换了七八拨,唯有他这艘乌篷船像枚沉水的铁锚,钉在江心不动。船尾的老艄公蹲在船板上抽旱烟,烟锅子明灭的火星里,含糊地问了句:“客官,还等?” 江寒没回头,目光落在下游那片渐沉的暮色里。那里有座看不见的楼,叫无相楼。 三日前,他在金陵城的旧友坟前,发现了半块刻着“晚晴”二字的玉佩。玉佩是顾晚晴的,十年前她随师门远赴西域时,亲手将另一块刻着“江寒”的塞给他,说若有一日玉佩重逢,便是故人归期。可顾晚晴的师门三年前便在漠北遭了埋伏,全门覆灭的消息,是他亲自带人去确认的——漫天黄沙里,他在尸骸堆里翻到了染血的师门令牌,却没见着她的人。 如今这半块玉佩突然出现,坟前还压着张素笺,字迹是无相楼特有的铁线篆:“欲见顾晚晴,今夜三更,江心无相楼。” 无相楼是江湖里最神秘的地方。没人见过它的真容,只知它能接天下最难的买卖——杀权倾朝野的官,寻消失十年的人,甚至能让死对头心甘情愿地坐下来喝酒。传闻无相楼的楼主从不出面,所有交易都在一座“移动的楼”里完成,楼现何处,全看楼主的心意。 “等。”江寒终于开口,声音被江风刮得有些散,“等楼来。” 老艄公“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跑船的人都懂,江面上的客官各有各的心事,有些事问多了,容易沾晦气。 夜色渐浓,星子一颗颗探出头来,洒在江面上,像撒了把碎银。江寒腰间的铁尺忽然微震,那是他独门的示警——方圆百丈内,有高手靠近。他猛地转身,却见下游的水面上,竟凭空升起了一座楼。 不是船只,也不是海市蜃楼。那楼通体漆黑,飞檐翘角,窗棂上糊着素白的纸,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没有半点灯火,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它就那样稳稳地浮在江面上,四周的江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来了。”老艄公烟锅子掉在船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江寒足尖一点,身形如孤鸿般掠出,踩着江面的浪头,几步便落在了无相楼的门前。楼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没有预想中的黑暗,反而有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楼内竟是一间宽敞的厅堂,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桌上放着两盏未点燃的油灯,还有一盘黑白棋子。桌后坐着个穿着灰袍的人,头戴着斗笠,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了面容,只能看见一双放在棋盘上的手——手指修长,肤色苍白,指节处没有习武之人常见的厚茧,倒像个常年握笔的文人。 “江大侠,请坐。”灰袍人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男女老少,像是蒙着一层纱。 江寒没动,目光扫过厅堂的四角——没有埋伏,没有机关,甚至连窗户都没有,整间屋子像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顾晚晴在哪?”他开门见山,手已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 灰袍人轻笑一声,指尖拈起一枚白棋,落在棋盘的星位上:“江大侠别急。要见顾姑娘,得先陪我下完这盘棋。” “什么棋?” “生死棋。”灰袍人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江大侠若赢了,我立刻带你去见顾姑娘;若输了,便留在无相楼,做我楼里的一枚棋子。” 江寒盯着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却没有形成任何定式,倒像是一盘刚开局的棋。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江南的烟雨巷里,顾晚晴也是这样坐在石桌前,拿着棋子对他笑:“江寒,下棋要懂布局,不能只看眼前的一步。” 那时的雨丝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层碎钻。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坐下。刚落座,便听见灰袍人又说:“忘了告诉你,这盘棋的赌注,不止你一人。顾姑娘此刻,也在另一间屋子里,下着同样的棋。你输,她便永远困在无相楼;你赢,你们才能同出此楼。” 江寒的指尖猛地攥紧,铁尺在腰间微微作响。他抬眼看向灰袍人:“无相楼为何要针对我们?” “不是针对,是选棋。”灰袍人落下第二枚白棋,“江湖如棋局,有人是执子的手,有人是被执的棋。无相楼要做的,便是选出最适合的棋,布一盘天下大局。而你和顾姑娘,是这盘棋里,最关键的两枚。” 话音刚落,厅堂的侧门忽然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江寒猛地回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来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裙,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却依旧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是顾晚晴。 “江寒。”顾晚晴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沉了下去,“你不该来的。” “我不来,谁带你出去?”江寒起身,想去拉她的手,却被灰袍人出声拦住:“江大侠,棋局未结束,不可妄动。” 顾晚晴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无相楼的棋,走了就不能回头。我已经下了三步,输了两步,再输一步,就再也出不去了。” 江寒看向棋盘,不知何时,他这边的黑棋已经落了三步,而顾晚晴所说的“输了两步”,恐怕是每一步都关联着她的处境。他重新坐下,拿起一枚黑棋,指尖却有些发紧——这不是普通的棋局,每一步落子,都牵着两个人的生死。 灰袍人看着他,缓缓道:“第一问:十年前,顾姑娘离你而去,是为了师门任务,还是为了避开你?” 棋盘上的白棋忽然亮起微光,照亮了棋盘上的一道裂痕——那裂痕正对着黑棋的落子点,像是在催促他回答。 江寒的目光落在顾晚晴身上,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却微微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清晨,她站在巷口,背对着朝阳,说:“江寒,我要走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那时他以为她是不愿拖累他——毕竟他当时刚得罪了金陵城里的权贵,仇家遍地。可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师门那时已接到了去漠北寻找“无相秘钥”的任务,那是条九死一生的路。 他指尖一动,黑棋落在了棋盘的“冲”位:“为了任务,也是为了护我。” 棋子落下的瞬间,白棋的微光熄灭,厅堂里的檀香似乎更浓了些。灰袍人点了点头:“第二问:三年前漠北一战,你找到的师门令牌,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炸在江寒的心头。三年前他在漠北的尸堆里翻到令牌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可现在想来,那令牌的边缘太过光滑,没有顾晚晴师门令牌特有的、用剑刻上去的花纹。当时他满心都是悲痛,竟没注意到这细节。 他猛地看向顾晚晴,她的脸色苍白,轻声道:“那是假的。师门覆灭是真的,但令牌是无相楼的人放的,目的就是让你以为我死了。” 江寒的手微微颤抖,黑棋落在了“断”位:“假的。是无相楼的圈套。” 这一次,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忽然交错着亮起微光,像是在呼应他的回答。灰袍人轻笑一声:“第三问:此刻你面前的顾晚晴,是真的吗?” 这句话让江寒浑身一僵。他看向顾晚晴,她的眉眼、声音、甚至是说话时微微蹙眉的样子,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无相楼能布下三年前的圈套,未必不能找一个和顾晚晴一模一样的人来骗他。 他的指尖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顾晚晴看着他,眼里泛起了泪光:“江寒,你信我吗?” 十年前的烟雨巷,她也是这样问他:“江寒,你信我能赢这场比武吗?”那时他说:“信。”后来她真的赢了,成了师门里最年轻的掌剑人。 三年前的漠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信她还活着。”所以他才会在无数个夜里,翻遍漠北的每一寸土地,哪怕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指尖落下,黑棋落在了棋盘的“活”位:“信。不管是真是假,我信你。” 棋子落下的瞬间,整个厅堂的灯火忽然亮起,两盏油灯的火焰跳动着,照亮了灰袍人的斗笠。黑纱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眉如远山,眼含秋水,竟和顾晚晴有七分相似。 “不愧是江大侠。”女子站起身,对着江寒和顾晚晴拱手,“楼主说,能过三问者,可入棋局核心。” “楼主是谁?”江寒追问。 女子笑了笑,转身走向侧门:“楼主在楼上等二位。至于无相楼为何布这盘棋,等二位见到楼主,便会知晓。” 顾晚晴走到江寒身边,轻轻牵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江寒,接下来的路,可能比漠北还要难走。” 江寒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楼梯口——那里的光线昏暗,像是通往未知的长夜。“十年都等了,还怕这一程?” 两人并肩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里回荡。楼梯尽头是另一间屋子,屋里没有桌子,没有棋子,只有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幅山河图——图上有江南的烟雨,有漠北的黄沙,还有无数个小红点,像是散落的棋子。 铜镜前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着他们。听见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江寒和顾晚晴同时愣住。 那人的面容,竟和江寒一模一样。 白衣人的目光落在江寒身上,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他的声音比灰袍女子更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江寒,我们终于见面了。” 顾晚晴下意识地挡在江寒身前,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那是一把细长的软剑,是她师门的信物,三年来她一直贴身带着。“你是谁?为何和江寒长得一样?” 白衣人笑了笑,走到铜镜前,指尖在山河图上的一个红点上一点。铜镜里立刻浮现出一段画面:江南的一座小院里,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少年,正对着一棵老槐树练剑,剑法刚劲有力,却带着几分生涩。 “那是十六岁的你。”白衣人看向江寒,“那年你刚拜入师门,因为资质平庸,被师兄们嘲笑,便每天天不亮就来这里练剑。” 江寒的瞳孔骤缩。这件事除了他和已故的师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十七岁那年,你下山执行任务,遇到了一伙山贼,被他们逼到悬崖边。是一个穿着月白长裙的姑娘,用软剑救了你。”白衣人又点了点另一个红点,铜镜里出现了少女的身影——正是年少时的顾晚晴,她站在悬崖边,剑尖挑着山贼的刀,脸上带着倔强的笑。 顾晚晴猛地抬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无相楼主,也是这盘天下棋的执子人。”白衣人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人,“你们的过去,你们的执念,你们的软肋,都是我布棋的依据。” 江寒握紧了腰间的铁尺:“无相楼布这盘棋,到底想干什么?” “为了改朝换代。”白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当今朝廷腐败,宦官专权,百姓民不聊生。江湖上各大门派只顾争权夺利,无人顾及天下苍生。无相楼要做的,就是选出能担起天下重任的人,推翻腐朽的朝廷,建立新的秩序。” “你觉得我们能担起这个重任?”江寒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个江湖浪子,晚晴更是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凭什么?” “凭你们的执念。”白衣人指向铜镜,“江寒,你执念于守护,十年前守护顾晚晴,三年前守护她的师门遗愿,如今守护天下苍生,对你而言,不过是把守护的范围扩大罢了。顾晚晴,你执念于复仇,三年前师门覆灭,你隐姓埋名,一直在追查幕后真凶,而那真凶,就是当今的权宦——魏忠贤。” 顾晚晴的身体猛地一震:“你说什么?是魏忠贤?” “没错。”白衣人点头,“你师门寻找的‘无相秘钥’,其实是一份记录着魏忠贤勾结外敌、贪赃枉法的密函。魏忠贤得知后,便派高手埋伏在漠北,灭了你全门,只为夺走密函。可惜他没想到,你师门的掌门在临死前,将密函交给了你,而你凭着过人的智谋,躲过了追杀,隐姓埋名至今。” 江寒看向顾晚晴,她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悲痛,却没有否认。他忽然明白,这三年来,她不是消失了,而是在暗处积蓄力量,等待复仇的机会。 “密函现在在哪?”江寒问。 “在我这里。”白衣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密函是推翻魏忠贤的关键,也是这盘棋的‘棋眼’。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们。” 江寒和顾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无相楼主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可他说出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过去,由不得他们不信。 “为什么是我们?”顾晚晴拿起锦盒,指尖微微颤抖,“江湖上比我们强的人,多得是。” “因为你们够‘真’。”白衣人走到窗前——窗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雨,雨水打在窗棂上,发出“滴答”的声响,“江寒,你虽身在江湖,却从不为名利所动,当年金陵权贵许你黄金万两,让你杀一个忠臣,你宁可得罪权贵,也要护那忠臣周全。顾晚晴,你虽背负血海深仇,却从未滥杀无辜,三年来你追查魏忠贤的党羽,只杀作恶多端之人,从未伤及无辜。” 他顿了顿,又道:“这江湖,最缺的就是‘真’。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和魏忠贤勾结;那些号称‘侠肝义胆’的侠客,不过是为了名声和利益。只有你们,还保留着江湖人的本心。” 江寒沉默了。他想起当年在金陵城,权贵的手下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是要钱,还是要命”,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我江寒的刀,只杀坏人。” 顾晚晴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放着一卷泛黄的密函。她展开密函,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魏忠贤近十年来的罪行——勾结后金、贪污军饷、陷害忠良……每一条都足以让他千刀万剐。 “我们该怎么做?”顾晚晴抬起头,眼里已经没有了犹豫,只剩下坚定。 白衣人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步,将密函交给东林党的领袖钱谦益。他是朝廷里少数敢和魏忠贤对抗的忠臣,有了密函,他就能联合朝中的正直官员,弹劾魏忠贤。第二步,联合江湖上的正义之士,在京城外集结,一旦朝廷内部动手,你们便率军进城,控制京城的防务,防止魏忠贤的党羽作乱。第三步……” 他的话还没说完,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伴随着老艄公的惨叫。江寒脸色一变,立刻冲向楼梯:“不好,有埋伏!” 顾晚晴紧随其后,软剑已经出鞘,剑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两人冲到楼下厅堂时,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围着灰袍女子打斗,老艄公倒在血泊里,已经没了气息。 “是魏忠贤的人!”灰袍女子一边抵挡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对着江寒喊道,“他们不知怎么查到了无相楼的位置,带了高手过来!” 江寒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玄色的闪电,直取为首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戴着面具,身手极快,侧身躲过铁尺,手中的长刀劈向江寒的面门。江寒侧身避开,右手接住飞回的铁尺,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顾晚晴也加入了战局,软剑如灵蛇般穿梭在黑衣人间,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她的剑法比十年前更加凌厉,也更加沉稳,显然这三年来,她从未停止过练剑。 灰袍女子的武功也不弱,手中的折扇展开,扇面上的墨迹突然化作剑气,逼退了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三人并肩作战,一时间竟将黑衣人的攻势压制了下去。 为首的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射向天空。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化作一朵红色的烟花。 “不好,他在召援兵!”灰袍女子脸色一变,“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江寒击退身前的黑衣人,看向无相楼的大门——门外的江面上,已经出现了十几艘快船,每艘船上都站着十几个黑衣人,显然是魏忠贤的援兵到了。 “走不了了。”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阴鸷的脸,“江寒,顾晚晴,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江寒认出了他——他是魏忠贤最得力的手下,人称“鬼手”的林越。三年前漠北一战,就是他带领的杀手,覆灭了顾晚晴的师门。 “林越!”顾晚晴的眼睛瞬间红了,软剑猛地刺向林越的心脏,“我要为师门报仇!” 林越冷笑一声,长刀挡住软剑,手腕一翻,刀身划向顾晚晴的脖颈。江寒见状,立刻挥出铁尺,缠住林越的长刀,对着顾晚晴喊道:“小心!” 顾晚晴趁机后退,软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再次攻向林越的下盘。三人战成一团,林越的武功本就高强,又有众多手下相助,江寒和顾晚晴渐渐有些吃力。 灰袍女子被三个黑衣人缠住,折扇的剑气越来越弱,显然已经体力不支。江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被林越死死缠住,根本无法分身。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白衣人的声音:“江寒,顾晚晴,守住棋盘的‘眼’,才能赢这盘棋!” 江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白衣人说的“棋眼”,就是那卷密函。只要密函还在,他们就还有机会。他看向顾晚晴,用眼神示意她护住密函。 顾晚晴心领神会,一边抵挡黑衣人,一边慢慢退到放着锦盒的桌子旁。林越见状,立刻下令:“先抢密函!” 几个黑衣人立刻冲向桌子,顾晚晴软剑横扫,逼退了他们,可自己也被一刀划中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月白的衣袖。 江寒见状,怒吼一声,铁尺上的墨玉突然亮起微光,一股强大的内力从铁尺中爆发出来,震得林越连连后退。这是他师父临终前传给她的绝招,不到生死关头,他绝不会使用。 “你找死!”林越被激怒了,长刀上泛起黑气,显然是动用了邪功。他猛地冲向江寒,刀身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江寒的心脏。 江寒没有躲闪,反而迎着刀冲了上去。就在刀即将刺中他的瞬间,他猛地侧身,铁尺从腋下穿出,精准地击中了林越的丹田。林越惨叫一声,丹田被废,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黑衣人们见首领被打败,顿时乱了阵脚。江寒趁机挥出铁尺,解决了几个黑衣人,然后冲到顾晚晴身边,扶住她受伤的手臂:“你怎么样?” “我没事。”顾晚晴摇摇头,看向灰袍女子,“我们快带她走!” 江寒点头,背起灰袍女子,顾晚晴拿起锦盒,三人一起冲向无相楼的后门。后门外面停着一艘小船,显然是无相楼早就准备好的退路。 三人跳上小船,江寒拿起船桨,奋力划向江心。身后的无相楼已经被黑衣人包围,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江面。 灰袍女子靠在船板上,气息微弱:“楼主……楼主还在楼上……” 江寒回头看向燃烧的无相楼,心里五味杂陈。白衣人是敌是友,他至今仍不确定,可若不是白衣人,他和顾晚晴也无法重逢,更无法得知师门覆灭的真相。 “他不会有事的。”顾晚晴轻声道,“无相楼主既然能布下这么大的局,肯定有自保的能力。” 江寒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奋力划着船桨。小船在江面上疾驰,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顾晚晴靠在江寒的身边,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忽然笑了。十年前的那个清晨,她也是这样靠在他的身边,听着他说“以后我护着你”。如今十年过去,他依然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江寒,”她轻声说,“不管接下来的路有多难,我都跟你一起走。” 江寒回头,看着她眼里的坚定,也笑了。他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却有力:“好。我们一起,定这长夜棋局,换这天下清明。” 小船载着两人,消失在茫茫的江雾里。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长夜即将过去,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沙海问渠 长安的雪,下了整整三日。 江寒立在平康坊的酒肆二楼,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粒子,腰间那柄嵌着墨玉的铁尺被寒气浸得发沉。楼下的朱雀大街上,禁军甲胄上的霜花反射着宫城的灯火,往来的官员缩着脖子匆匆而过,锦袍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慌乱的脚印——谁都知道,宫里的那位新帝李适,正拿着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在紫宸殿里发了三天的火。 “江兄,再喝一杯?”同桌的青年推过一只烫得温热的银盏,酒液晃出琥珀色的光。这青年是鸿胪寺的小官,姓苏名衍,昨日在城门口捡了被禁军盘查的江寒,硬拉着他来这酒肆避雪。 江寒没接酒杯,目光落在窗外那座被雪覆盖的大雁塔上。塔尖的铜铃在风里呜咽,像极了三个月前,他在漠北听到的那声呜咽——当时他在一座废弃的烽燧里,发现了一具枯骨,枯骨的手指仍死死攥着半块刻着“安西”二字的青铜令牌,身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河西未失,玉门仍在,安西军魂,不渡玉关。” “苏兄可知,河西走廊如今是什么模样?”江寒忽然开口,声音被窗外的风雪刮得有些沙哑。 苏衍的手猛地一顿,酒盏差点从指尖滑落。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江兄莫提此事!如今长安城里,‘河西’二字是禁忌。先帝在位时,吐蕃人占了河西四郡,朝廷三次出兵都败了,后来便只当那片土地丢了。可上个月……上个月有个老兵从河西逃回来,说玉门关还插着大唐的旗帜,守关的是二十年前就该全军覆没的安西军余部,自称‘归义军’。” “归义军?”江寒的指尖按在腰间的铁尺上,墨玉微微发烫。 “是啊,可谁信呢?”苏衍苦笑着摇头,“那老兵说,二十年来,安西军残部在沙海里挖渠引水,在戈壁上种粮屯兵,硬生生把河西走廊守成了大唐的飞地。可朝廷里的人都说他是疯了——吐蕃人狼子野心,怎么可能让一支残军在眼皮子底下守二十年?” 江寒没再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冷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像一团火滚过胸膛,烧得他想起那具漠北烽燧里的枯骨。他忽然明白,那枯骨不是逃兵,是归义军派往长安报信的人,只是没能走出漠北的风雪。 “多谢苏兄。”江寒起身,披风上的雪粒簌簌落下。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酒钱,江某记下了。” “江兄要去哪?”苏衍急忙起身,“外面风雪这么大,而且……而且你若真要查河西的事,怕是会惹上麻烦!” 江寒回头,玄色披风在风雪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去玉门关。问一问那沙海里的渠,守一守那关楼上的旗。” 当夜,江寒翻出长安城南的明德门。城门守军正缩在哨楼里烤火,没人注意到一道玄色身影如孤鸿般掠过城墙,落在城外的官道上。官道两旁的枯树挂满了雪,像一个个沉默的哨兵,目送他向西而去。 三日后,江寒进入陇右地界。这里离长安已远,风雪渐小,却多了几分荒凉——田地里长满了野草,村庄里十室九空,偶尔能见到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见了他腰间的铁尺,都吓得躲进了破屋。 “客官,往前再走五十里,就是萧关了。”路边茶摊的老掌柜一边给江寒倒茶,一边叹着气,“过了萧关,就是沙海戈壁,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而且听说,吐蕃人的游骑常在那一带出没,专杀大唐的人。” 江寒接过茶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凉意:“老掌柜可知归义军?” 老掌柜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了一地。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江寒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客官是朝廷的人?归义军的事,可不敢乱说。不过去年秋天,我在萧关城外见过一队骑兵,穿着旧唐军的甲胄,马背上插着红旗,旗上绣着‘归义’二字。他们给流民分粮食,还说‘河西是大唐的地,咱们是大唐的人’。” 江寒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那具枯骨,想起那半块青铜令牌,忽然觉得眼前的荒凉里,藏着一股从未熄灭的火。 “多谢老掌柜。”江寒放下茶碗,起身向西而去。 又走了三日,萧关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关楼破败,城墙上爬满了野草,可城门口却站着两个穿着旧甲胄的士兵,手中的长枪虽锈迹斑斑,却握得笔直。 “来者何人?”士兵拦住江寒,声音沙哑却有力。 “江寒,从长安来,要去玉门关。”江寒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士兵甲胄上的裂痕上——那裂痕像是刀砍出来的,边缘已经磨得光滑,显然是旧伤。 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跑进关楼,片刻后,一个穿着褪色红袍的将领走了出来。将领约莫四十岁,脸上刻着风沙的痕迹,左眼处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可眼神却像戈壁上的太阳,明亮而灼热。 “长安来的?”将领上下打量着江寒,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铁尺上,“可知过了萧关,再往西就是沙海,进去了,就未必能出来。” “若能见到归义军,死在沙海里也值。”江寒直视着将领的眼睛。 将领忽然笑了,伤疤在脸上扯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好胆气!我是归义军萧关守将,姓赵名烈。你要去玉门关,正好,我这里有一队粮车要送过去,你若不嫌弃,便跟我们一起走。” 江寒心中一喜:“多谢赵将军。” 当夜,江寒跟着粮队住进了萧关的营房。营房是用土坯砌成的,简陋却干净,墙角堆着晒干的骆驼刺,是用来烧火取暖的。赵烈给江寒送来一套旧甲胄,甲胄上有几处缝补的痕迹,布料是大唐军服特有的粗麻布。 “这是十年前战死的兄弟留下的,你穿着它,在沙海里能少些麻烦。”赵烈坐在篝火旁,给江寒递过一块烤得焦香的饼,“吐蕃人恨透了唐军的甲胄,见了穿这甲胄的,会先掂量掂量。” 江寒接过饼,咬了一口,粗粝的口感里带着淡淡的麦香。他忽然想起苏衍说的“安西军在戈壁上种粮屯兵”,原来不是假话。 “赵将军,归义军如今有多少人?”江寒问。 赵烈望着篝火,眼神渐渐变得悠远:“二十年前,安西四镇陷落,我们这支部队是从龟兹逃出来的残兵,只有三百多人。这些年,我们在沙海里挖渠,引疏勒河的水灌溉戈壁,种出了粮食,收留了不少从吐蕃统治区逃出来的唐人,现在有五千多人了。” “挖渠?”江寒想起那纸信上的“沙海问渠”。 “是啊,沙海里没水,就没法活。”赵烈笑了笑,“我们的老将军,也就是归义军的首领,当年带着我们在沙海里找水,用了三年时间,硬是挖通了一条三十里长的渠,把疏勒河的水引到了玉门关下。我们把那条渠叫‘归义渠’,渠水流过的地方,都种上了麦子和胡杨。” 江寒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他能想象出,一群衣衫褴褛的残兵,在漫天黄沙里挥舞着锄头,一镐一镐地挖渠,身后是吐蕃人的追兵,身前是茫茫沙海,可他们却凭着一股气,挖出了一条生路。 “老将军是谁?”江寒问。 赵烈的目光变得崇敬:“老将军姓王名策,当年是安西军的别将。二十年前,他带着我们从龟兹突围,一路杀到河西,就再也没离开过。他常说,我们是大唐的兵,就算朝廷忘了我们,我们也不能忘了大唐的土地。” 篝火渐渐熄灭,夜色笼罩了萧关。江寒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仿佛听到了沙海里的渠水在流淌,听到了玉门关上的旗帜在飘扬。他知道,从他踏入萧关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一个江湖浪子,而是归义军的一员,是大唐河西走廊上的一粒沙,一株胡杨。 次日清晨,粮队出发了。二十辆粮车,由十匹骆驼和二十个士兵护送,江寒骑着一匹瘦马,跟在赵烈身边。出了萧关,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没有了野草,没有了村庄,只有茫茫的沙海和裸露的戈壁,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悬在头顶,烤得人皮肤发疼。 “小心些,这一带常有吐蕃游骑出没。”赵烈拔出腰间的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去年有一队粮车,就在前面的黑风谷被吐蕃人劫了,二十个兄弟,无一生还。” 江寒握紧了腰间的铁尺,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沙海里静得可怕,只有骆驼的脚步声和粮车的轱辘声,偶尔有几只沙雀从沙堆里飞起,又很快消失在天际。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烈脸色一变:“不好,是吐蕃人!” 话音刚落,几十匹快马从左侧的沙坡后冲了出来,马上的吐蕃骑士穿着皮甲,手中挥舞着弯刀,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口号,直扑粮队。 “保护粮车!”赵烈怒吼一声,催马迎了上去。士兵们也纷纷拔刀,围成一个圈,将粮车护在中间。 江寒催马跟上赵烈,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玄色闪电,直取为首的吐蕃骑士。那骑士没想到江寒的兵器如此诡异,躲闪不及,被铁尺击中肩膀,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好功夫!”赵烈大喊一声,弯刀劈向身边的吐蕃骑士,将其斩于马下。 吐蕃骑士见首领受伤,攻势更猛,十几把弯刀同时劈向江寒和赵烈。江寒收回铁尺,手腕转动,铁尺如长鞭般横扫,将几匹战马的腿打断,马上的骑士摔落在沙地上,被随后赶来的士兵斩杀。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吐蕃骑士虽然勇猛,却架不住归义军士兵的拼死抵抗,加上江寒的铁尺神出鬼没,渐渐落了下风。为首的吐蕃骑士见势不妙,喊了一声,带着剩下的骑士转身就逃,消失在沙坡后。 “追吗?”一个士兵问道。 赵烈摇了摇头,勒住马:“别追了,沙海里地形复杂,容易中埋伏。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伤亡。” 士兵们立刻开始清点人数。有三个士兵战死,五个士兵受伤,粮车倒是完好无损。江寒看着那三个战死的士兵,他们都很年轻,脸上还带着稚气,可双手却紧紧握着刀柄,哪怕死了,也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把他们埋了吧。”赵烈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沙海里,能埋在胡杨树下,就是最好的归宿。” 士兵们在附近找了一棵枯死的胡杨树,挖了三个坑,将战死的士兵埋了进去,没有墓碑,只在每个坟头插了一根胡杨枝。 江寒看着那三根胡杨枝,在风沙里微微晃动,忽然想起赵烈说的“归义渠”。他知道,这些战死的士兵,和那具漠北烽燧里的枯骨一样,都是为了守护河西走廊,为了大唐的土地,把命留在了沙海里。 “走吧。”赵烈拍了拍江寒的肩膀,“路还长,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烽燧。” 粮队继续向西而行。沙海里的风更大了,卷起的沙粒打在脸上,像针一样疼。江寒望着茫茫沙海,忽然觉得,这沙海里的每一粒沙,都藏着安西军的魂,每一株胡杨,都刻着大唐的名。他知道,玉门关就在前方,归义军就在前方,而他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粮队走了五日,终于走出了茫茫沙海,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洲。 绿洲里种满了麦子,金黄的麦浪在风里翻滚,远处有几条蜿蜒的水渠,渠水清澈,倒映着蓝天和白云。水渠旁立着几块石碑,上面刻着“归义渠”三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股军人的硬朗。 “到了,这就是归义渠的灌区。”赵烈勒住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过了这片麦田,再走十里,就是玉门关了。” 江寒望着眼前的景象,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很难想象,在这茫茫沙海之中,竟然有这样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水渠里的水潺潺流淌,像是在诉说着归义军二十年来的艰辛与执着。 就在这时,远处的麦田里传来一阵欢笑声。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童,提着篮子在麦田里拾麦穗,看到粮队,都兴奋地跑了过来,围着粮车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赵将军,这次带了什么好吃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小脸问道。 赵烈翻身下马,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说:“这次带了不少粮食,还有一些布料,够你们做新衣服了。” 小女孩开心地跳了起来,转身对着麦田里喊道:“爹娘,赵将军带粮食来了!” 不一会儿,麦田里的农夫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围了过来。他们大多穿着旧唐军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却很干净。看到江寒,他们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人上前询问,只是对着他友善地笑了笑。 “这些都是从吐蕃统治区逃出来的唐人,还有一些是我们归义军士兵的家人。”赵烈对着江寒解释道,“老将军说,要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繁衍生息,这样河西走廊才能真正恢复生机。” 江寒点了点头,心中对那位从未谋面的王策老将军,又多了几分敬佩。 粮队穿过麦田,继续向西而行。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道雄伟的关楼。关楼通体由黄土砌成,虽然历经岁月的侵蚀,却依旧坚固挺拔。关楼上插着一面巨大的红旗,红旗上绣着“唐”字,在风里猎猎作响。 “那就是玉门关!”赵烈指着关楼,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江寒的心脏猛地一跳,催马向前。离关楼越来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关楼上的士兵,他们穿着整齐的甲胄,手持长枪,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远方。关楼的城门大开着,门口站着两个士兵,看到粮队,立刻挺直了身子。 “赵将军回来了!”门口的士兵大喊一声。 粮队走进城门,江寒环顾四周。城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整齐地排列着一队队士兵,他们正在操练,呐喊声震耳欲聋。广场的两侧是营房和粮仓,营房虽然简陋,却排列得整整齐齐,粮仓的屋顶上晒着粮食,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江兄,随我去见老将军。”赵烈翻身下马,对着江寒说道。 江寒点了点头,跟着赵烈穿过广场,来到一座简陋的土坯房前。土坯房的门口没有卫兵,只有一棵老胡杨树,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些都是二十年来,战死的兄弟。”赵烈指着树干上的名字,声音低沉,“老将军每天都会来这里,抚摸着这些名字,跟他们说说话。” 江寒的目光落在树干上的名字上,那些名字有的已经模糊不清,有的却还清晰可辨。他仿佛能看到,二十年来,王策老将军每天都站在这棵老胡杨树下,对着树干上的名字,诉说着河西走廊的变化,诉说着归义军的坚守。 赵烈推开土坯房的门,对着里面喊道:“老将军,赵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从长安来的客人。”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江寒跟着赵烈走进屋里。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放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画着河西走廊的地形,还有归义渠的走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桌子旁,他穿着一件褪色的红袍,脸上刻满了皱纹,却双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军人的威严。 “老将军,这位就是从长安来的江寒。”赵烈对着老人恭敬地说道。 老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江寒身上。江寒只觉得那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能看透他的内心。他对着老人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长安江寒,见过老将军。” 老人点了点头,示意江寒坐下。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江寒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长安来的客人,路途辛苦了。我听说,你是为了河西走廊而来?” “是的,老将军。”江寒接过茶杯,轻声说道,“三个月前,我在漠北的一座烽燧里,发现了一具枯骨,他手里攥着半块刻着‘安西’二字的青铜令牌,身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河西未失,玉门仍在,安西军魂,不渡玉关’。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的目光变得悠远,他放下手中的茶壶,缓缓说道:“那具枯骨,是我们归义军的斥候,名叫李信。三个月前,我派他去长安报信,想让朝廷知道,河西走廊还在我们手里,归义军还在坚守。可没想到,他却没能走出漠北的风沙。”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十年前,安西四镇陷落,我带着三百多名残兵,从龟兹突围,一路杀到河西。当时河西四郡已经被吐蕃人占领,我们无路可退,只能在沙海里挣扎求生。我们挖渠引水,种粮屯兵,收留流民,渐渐壮大起来。十年前,我们收复了玉门关,建立了归义军,发誓要守护好这片大唐的飞地。” “老将军,朝廷……朝廷知道吗?”江寒忍不住问道。 老人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朝廷怕是早就忘了我们。这些年,我们多次派斥候去长安报信,可都石沉大海。直到上个月,李信出发前,我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消息带到长安,让朝廷知道,河西走廊还在,归义军还在。可没想到……” 老人的话没有说完,却让江寒的心里充满了酸楚。他能想象出,二十年来,归义军在河西走廊上孤军奋战,他们不仅要面对吐蕃人的进攻,还要忍受朝廷的遗忘。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坚守着,从未放弃。 “老将军,我这次来,就是想把归义军的消息带回长安。”江寒站起身,对着老人郑重地说道,“我要让朝廷知道,河西走廊还在,安西军魂还在!我要让陛下派兵来,和归义军一起,收复河西四郡,让大唐的旗帜重新插遍河西走廊!” 老人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江寒,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站起身,对着江寒拱了拱手,激动地说道:“江兄,若能让朝廷派兵来,收复河西四郡,你就是归义军的大恩人,就是河西走廊百姓的大恩人!” “老将军言重了。”江寒连忙扶起老人,“守护大唐的土地,是每个大唐子民的责任。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冲进屋里,对着王策老将军和赵烈大声喊道:“老将军,赵将军,不好了!吐蕃人大举进攻,已经快到玉门关了!” 王策老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赵烈命令道:“赵烈,立刻集合士兵,准备迎敌!” “是!”赵烈应了一声,转身冲出屋去。 江寒也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铁尺,对着王策老将军说道:“老将军,我也去帮忙!” 王策老将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好!江兄,今日就让我们并肩作战,让吐蕃人知道,大唐的土地,不是那么好抢的!” 两人走出屋,广场上已经集结了数千名士兵。他们穿着整齐的甲胄,手持武器,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王策老将军走上高台,对着士兵们大声喊道:“兄弟们,吐蕃人又来了!他们想占领我们的家园,想夺走我们的土地!可我们是谁?我们是大唐的安西军!我们是归义军!我们誓与玉门关共存亡!” “誓与玉门关共存亡!”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江寒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热血沸腾。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开始,可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身边,是一群为了守护家园,为了守护大唐土地而不惜牺牲一切的勇士。 王策老将军走下高台,翻身上马,对着士兵们喊道:“出发!” 数千名士兵跟在王策老将军身后,浩浩荡荡地走出玉门关。江寒也催马跟上,腰间的铁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望着前方的沙海,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定要与归义军并肩作战,守护好这玉门关,守护好这大唐的河西走廊! 吐蕃人的大军已经逼近玉门关,黑压压的一片,像潮水般涌来。为首的吐蕃将领,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手中挥舞着弯刀,嘴里喊着挑衅的口号。 王策老将军勒住马,对着身边的士兵们命令道:“列阵!” 士兵们立刻列成方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江寒催马来到方阵的前方,与王策老将军并肩而立。 “江兄,小心!”王策老将军对着江寒说道。 江寒点了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吐蕃大军。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关系到玉门关的安危,更关系到河西走廊的未来。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差错。 吐蕃将领见归义军列阵以待,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吐蕃大军立刻发起了进攻,无数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直扑归义军的方阵。 “放箭!”王策老将军大喊一声。 方阵后方的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无数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吐蕃大军。吐蕃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可后面的士兵却依旧悍不畏死地向前冲。 很快,吐蕃大军就冲到了方阵前。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江寒挥舞着铁尺,在吐蕃士兵中穿梭,铁尺所到之处,吐蕃士兵纷纷倒地。他的身上溅满了鲜血,却丝毫没有退缩,依旧奋勇杀敌。 王策老将军也挥舞着长剑,与吐蕃将领战在一处。他虽然年老,可剑法依旧凌厉,每一剑都直指吐蕃将领的要害。吐蕃将领没想到王策老将军如此勇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归义军士兵虽然勇猛,可吐蕃大军人数众多,渐渐占据了上风。归义军的方阵被冲开了几个缺口,吐蕃士兵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守住缺口!”王策老将军大喊一声,催马冲向缺口。 江寒也跟着冲了过去,铁尺横扫,将涌进缺口的吐蕃士兵斩杀。可吐蕃士兵实在太多了,刚杀退一批,又一批涌了进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江寒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骑兵从沙坡后冲了出来,他们穿着唐军的甲胄,马背上插着红旗,旗上绣着“唐”字。 “是朝廷的军队!”江寒激动地大喊一声。 王策老将军也看到了那支骑兵,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激动地说道:“朝廷没有忘了我们!朝廷派兵来了!” 吐蕃将领看到朝廷的军队,脸色大变,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他大喊一声,带着剩下的吐蕃士兵,转身就逃。 归义军士兵和朝廷的军队一起,追了上去,斩杀了不少吐蕃士兵。直到吐蕃士兵消失在沙海里,他们才停下脚步。 朝廷军队的将领催马来到王策老将军和江寒面前,翻身下马,对着王策老将军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安西大都护郭子仪麾下,左卫将军李光弼,见过王老将军!陛下得知归义军坚守河西走廊的消息后,深受感动,立刻派末将率军前来支援!” 王策老将军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握住李光弼的手,哽咽着说道:“李将军,你们终于来了!二十年了,我们终于等到朝廷的军队了!” 李光弼也感动地说道:“老将军,你们辛苦了!陛下说了,归义军是大唐的英雄,是河西走廊的守护神!陛下已经下令,册封老将军为河西节度使,统领河西四郡的军政事务!” 王策老将军对着长安的方向,双膝跪地,大声喊道:“臣王策,谢陛下隆恩!归义军将士,谢陛下隆恩!” 归义军士兵和朝廷的军队也纷纷跪地,齐声喊道:“谢陛下隆恩!” 江寒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欣慰。他知道,河西走廊的春天,终于来了。 数日后,朝廷的大军陆续抵达河西走廊。在王策老将军和李光弼的率领下,归义军和朝廷的军队一起,向吐蕃人发起了进攻。吐蕃人节节败退,很快就被赶出了河西四郡。 河西走廊收复的消息传到长安,新帝李适龙颜大悦,下令大赦天下,减免河西走廊百姓的赋税。同时,他还整顿朝纲,更换内阁,任用贤能,大唐渐渐呈现出中兴的景象。 江寒没有留在河西走廊,他辞别了王策老将军和赵烈,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在他离开的那天,王策老将军和归义军的士兵们,一直送他到玉门关外。 “江兄,此去长安,一路保重!”王策老将军对着江寒拱了拱手。 江寒也对着王策老将军和归义军的士兵们拱了拱手,说道:“老将军,各位兄弟,保重!我在长安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等着河西走廊恢复往日的繁华!” 说完,江寒催马转身,向着长安的方向而去。他知道,河西走廊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大唐的中兴之路也还很长。但他相信,只要有归义军这样的勇士,有朝廷的励精图治,大唐一定能重现往日的辉煌,河西走廊也一定能恢复往日的繁华。 此身归唐 长安的纸灯,从上元节一直挂到了三月。 江寒立在平康坊的酒肆二楼,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墨玉铁尺。楼下朱雀大街上,小贩推着车叫卖“胡麻饼”,孩童追着纸鸢跑过青石板路,纸鸢上画着红衣将军立马玉门关的模样,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江兄快看!新贴的皇榜!”邻桌的书生忽然拍案而起,手里的酒盏晃出半盏泼洒的酒液。 江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皇城朱雀门的城墙上,新贴的明黄皇榜前围满了人,一个身着紫袍的宦官正高声宣读,声音被春风卷着,飘得很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西故地,陷吐蕃垂七十载。今有沙州义士张议潮,率河西遗民起兵,逐吐蕃,复河湟,克复沙、瓜、伊、西等十一州!其部众皆为安西军余脉,朕心甚慰,特册封为‘归义军’,授张议潮河西节度使,总领河西军政事务……” “张议潮!是那个在沙州举义的张议潮!”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听说他带着乡亲们在沙海里挖渠,用锄头当刀,硬是从吐蕃人手里抢回了十一州!” “何止啊!我在鸿胪寺当差,说沙州送来的捷报里写着,张将军收复凉州那日,满城老幼都哭着喊‘此身归唐’,连吐蕃的守将都弃城而降了!” 江寒的指尖猛地攥紧铁尺,墨玉贴着掌心发烫。他想起三年前在漠北烽燧里见到的那具枯骨——枯骨攥着半块刻“安西”二字的青铜令牌,身下压着泛黄的布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等一个能带我归唐的人”。那时他以为这是残兵的痴念,直到去年秋,他从河西返回长安,在紫宸殿外跪了三日,将归义军在沙海血战的真相递到新帝李忱案前,才知这痴念,终究成了真。 “江兄,你怎么了?”身旁的书生见他脸色发白,忍不住问道,“莫不是身子不适?” 江寒摇了摇头,转身下楼。酒肆老板在身后喊“客官还没结酒钱”,他随手抛去一锭银子,脚步没停——他要去鸿胪寺,找那个在沙州见过张议潮的旧友苏衍,问一问那河西的风,是不是真的带着唐土的气息。 鸿胪寺的朱门紧闭,门内传来翻检文书的簌簌声。江寒叩了三次门环,侧门才开了条缝,苏衍探出头来,见是他,连忙拉着他往里走:“江兄你可来了!我正想找你,张节度使派来的使者就在寺里,刚给我们讲了收复凉州的事!” 穿过栽满海棠的庭院,江寒在偏厅见到了那位使者。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唐军旧甲,甲胄上还留着吐蕃弯刀砍出的裂痕,脸上刻着风沙的痕迹,却双目炯炯,见了江寒,竟先拱手:“可是三年前闯萧关、护粮队的江寒大侠?张节度使常说起您,说若不是您把河西的消息带到长安,归义军还不知要在沙海里熬多久。” 江寒心中一震:“张节度使还记得我?” “怎会不记得?”使者笑了,露出两排沾着风沙的牙齿,“您在黑风谷斩吐蕃游骑首领,在萧关帮我们护着粮车过沙海,这些事在归义军里早传开了。去年您在长安递捷报的事,沙州百姓更是家家户户都知道——说长安有位江大侠,为了河西的事,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连新帝都被您感动了。” 苏衍在一旁补充:“何止感动!陛下看完捷报,当即拍了龙案,说‘历代先帝未尽之事,朕必为之’。后来朝堂议事,有人说河西偏远,守着费粮,陛下直接把那本《河西舆图》摔在地上,说‘大唐的土地,一寸都不能少’!” 江寒望着使者甲胄上的裂痕,忽然想起赵烈——那位萧关守将,去年在收复瓜州的战役里,为了护着百姓撤退,被吐蕃人的乱箭射穿了胸膛,临死前还抓着军旗喊“此身归唐”。他忽然明白,张议潮能收复河西,从来不是一人之勇,是无数像赵烈一样的士兵,像漠北烽燧里的枯骨一样的遗民,用命拼出来的归唐路。 “使者此来,除了递文书,还有别的事吗?”江寒问。 使者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双手递给他:“这是张节度使给您的信,他说,若您愿意,归义军的营垒里,永远有您的一张案几。另外……”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笛身刻着“凉州曲”三字,“这是沙州的老乐师做的,说等河西安定了,要吹着《凉州曲》迎长安的使者。现在凉州复了,这笛子,该送您一支。” 江寒接过玉笛,笛身温润,带着沙州阳光的暖意。他忽然想起去年在玉门关外,归义军的士兵们围着篝火唱歌,唱的就是失传已久的《凉州曲》,那时他问赵烈“歌词是什么”,赵烈笑着说“等收复了凉州,就有人教你唱全了”。 “替我谢过张节度使。”江寒将玉笛揣进怀里,指尖触到笛身的刻字,忽然红了眼眶。 使者走后,苏衍拉着江寒坐在海棠树下,递给他一杯新沏的茶:“江兄,你可知陛下为何这么看重河西?我在鸿胪寺翻旧档,才知道河西走廊不仅是商道,更是抵御吐蕃的屏障。当年吐蕃占了河西,长安就像没了门户,如今收复了,大唐的版图才算真正完整——听说已经恢复到隋朝鼎盛时的模样了!” 江寒捧着茶杯,望着庭院里飘落的海棠花瓣。他想起新帝李忱——那位登基前被人当作“痴儿”的皇帝,如今却干出了历代先帝都没做到的事。去年他在宫门外跪着时,曾远远见过李忱一面,那位帝王穿着素色龙袍,站在紫宸殿的台阶上,目光落在远方,像是能穿透长安的城墙,看到河西的沙海。 “听说陛下要亲自去法门寺迎佛骨?”江寒忽然问道。 “是啊,下个月就去。”苏衍点头,“而且陛下说了,迎佛骨那日,要让归义军的使者走在队伍最前面,还要在法门寺立一块碑,刻上所有收复河西的将士名字。” 江寒放下茶杯,起身道:“苏兄,我要去沙州。” “去沙州?”苏衍愣了愣,“现在长安正是热闹的时候,而且归义军已经受册封了,你还要去做什么?” “去看看归义渠的水,去听听凉州的曲。”江寒的玄色披风在春风里划出一道弧线,“还要告诉赵烈他们,长安的纸月,终于照到河西了。” 江寒离开长安时,恰逢春雨。 他骑着一匹从鸿胪寺借来的河西骏马,马鬃上系着那支刻着“凉州曲”的玉笛。出了明德门,官道两旁的柳树抽出新绿,农夫在田里插秧,见了他腰间的铁尺和马背上的“唐”字旗,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拱手:“这位侠士是去河西?替我们给张节度使带句话,长安百姓都念着他的好!” 江寒一路向西,走了二十日,终于到了萧关。 关楼比三年前气派了许多,城墙上插着崭新的红旗,旗上“归义军”三个字在风里猎猎作响。守门的士兵穿着新制的甲胄,见了江寒的马旗,立刻打开城门:“江大侠!赵校尉常说起您,说您要是来了,一定要先去营里喝杯酒!” 江寒翻身下马,跟着士兵走进萧关。营地里热闹非凡,士兵们正在操练,呐喊声震耳欲聋。不远处的归义渠旁,几个孩童提着篮子在挖野菜,看到他,都围了上来:“你是长安来的吗?我娘说长安的纸灯比月亮还亮!” “等你们长大了,就能去长安看纸灯了。”江寒笑着摸了摸一个孩童的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胡杨树下,立着一块新碑,碑上刻着“赵烈之墓”四个大字,碑前摆着一束刚摘的沙棘花。 他走上前,轻轻拂去碑上的尘土。三年前在黑风谷,赵烈为了护粮车,用身体挡住吐蕃人的箭雨,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说“替我看看收复后的凉州”。如今凉州复了,萧关安了,只是那个爱笑的守将,再也看不到了。 “江大侠。”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寒回头,见是当年和他一起护粮车的士兵陈武。他如今已经成了百夫长,穿着新甲胄,脸上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张节度使在沙州等着您,说您来了,让我立刻带您过去。” “好。”江寒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赵烈的墓碑,转身跟着陈武走向马厩。 从萧关到沙州,走了五日。越往西,越热闹——沿途的驿站里挤满了商队,有从长安来的丝绸商,有从西域来的胡商,他们说着不同的话,却都带着一样的笑。陈武说,自从归义军收复河西,丝绸之路又通了,商人们都赶着来做买卖,沙州城里的客栈,早就住满了人。 抵达沙州时,正赶上张议潮在城楼上举行节度使印授仪式。 沙州的城门大开着,城楼下挤满了百姓。张议潮穿着崭新的节度使袍服,手持皇帝赐予的金印,站在城楼上,目光扫过城下的百姓,声音洪亮:“七十载流离,今日终得归唐!我张议潮在此立誓,必守河西,护百姓,让大唐的旗帜,永远插在玉门关上!” “此身归唐!此身归唐!”城下的百姓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城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有白发老人捧着祖传的唐户籍贯,哭着跪在地上;有年轻的士兵举起手中的刀,喊着要跟着张节度使收复更多失地。 江寒站在人群里,忽然听到有人吹起了《凉州曲》。笛声从城楼上飘下来,是那支失传已久的古曲,旋律苍凉却有力,像是在诉说着河西七十载的苦难,又像是在歌颂着今日的荣光。他掏出怀里的玉笛,跟着旋律吹了起来——两支笛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飘向沙州的天空,飘向远处的归义渠,飘向茫茫的沙海。 仪式结束后,张议潮在节度使府接见了江寒。 府里很简陋,只有几间土坯房,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河西舆图,舆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已经收复的十一州,旁边还标注着待收复的西州和于阗。张议潮穿着便服,正和几个将领讨论军情,见了江寒,立刻起身相迎:“江大侠,一路辛苦。” “张节度使客气了。”江寒拱手,“能亲眼见到河西复唐,是江某的荣幸。” 张议潮笑了笑,拉着他坐在舆图前:“这多亏了江大侠当年在长安递的捷报。若不是陛下知道了河西的事,派来援兵,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收复十一州。” “是节度使和归义军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江寒摇头,目光落在舆图上,“不知接下来,节度使打算如何经营河西?” “先修渠,再屯粮,后练兵。”张议潮指着舆图上的归义渠,“河西多沙,无水则不活。我们要把归义渠再挖长些,引疏勒河的水灌溉更多田地,让百姓有饭吃。然后招募流民,开垦荒地,让河西恢复往日的繁华。至于练兵……”他的目光变得坚定,“吐蕃人不会甘心失败,我们必须时刻准备着,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故土。”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冲进来说:“节度使,长安传来消息,陛下要驾临法门寺迎佛骨,让您带着归义军的代表去参加!” 张议潮的眼睛亮了起来:“好!这是陛下对归义军的认可,也是河西百姓的荣耀!江大侠,你随我一起去长安,让陛下看看,收复后的河西,是什么模样!” 江寒心中一动,点了点头。他想起长安的纸月,想起赵烈的墓碑,想起漠北烽燧里的枯骨——他们都盼着这一天,盼着河西的风能吹到长安,盼着大唐的月光能照遍河西。 三日后,张议潮带着江寒和归义军的代表,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队伍里,有白发苍苍的老士兵,有刚参军的少年,还有带着孩子的妇人——她们要去长安,告诉长安的百姓,河西回来了,她们的家人,用命守住了大唐的土地。 队伍走到凉州时,恰逢夜晚。凉州的城楼上,挂着无数纸灯,像一片灯海。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手里捧着胡麻饼和葡萄酒,哭着喊着“张节度使”“江大侠”。张议潮勒住马,对着百姓们拱手:“此身归唐,不是我一人之功,是河西所有百姓的功劳!” 江寒坐在马背上,望着眼前的灯海,忽然吹起了玉笛。《凉州曲》的旋律在凉州的夜空里回荡,和百姓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飘向远方。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大唐的中兴之路,才刚刚起步;河西的繁华,还需要他们用双手去创造。 队伍继续向东,向着长安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银色的铠甲。江寒望着前方的路,心中充满了希望——他仿佛看到,法门寺的佛骨前,李忱皇帝握着张议潮的手,笑着说“历代先帝未尽之事,今终成矣”;他仿佛看到,长安的朱雀大街上,归义军的士兵们骑着马,百姓们围着他们欢呼,纸鸢上的红衣将军,终于有了鲜活的模样。 风从河西吹向长安,带着沙棘花的香气,带着《凉州曲》的旋律,带着“此身归唐”的誓言。江寒知道,只要大唐的旗帜还在,只要归义军的精神还在,大唐的中兴,定能延续,河西的繁华,定能重现。而他,会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荣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法门寺的香火,比往年盛了十倍。 江寒跟着张议潮的队伍抵达长安时,离佛骨迎奉大典还有三日。朱雀大街上,早已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百姓,他们穿着新衣,手里捧着香烛,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有小贩叫卖着“佛骨符”,有艺人在街头表演着河西的歌舞,整个长安,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里。 “江兄,你看那座新修的牌楼!”张议潮指着前方,脸上露出了笑容。 江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朱雀大街的尽头,立着一座高大的牌楼,牌楼上刻着“河西安澜”四个大字,字的下方,画着归义军将士收复河西的场景:有张议潮立马沙州城头的英姿,有士兵们在沙海里挖渠的身影,还有百姓们哭着迎接唐军的画面。 “这是陛下特意下令修的。”一旁的宦官笑着解释,“陛下说,要让所有来长安的人都知道,河西已经回来了,归义军是大唐的英雄。” 江寒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想起三年前在长安,提起河西,人们要么摇头叹息,要么讳莫如深;而如今,河西成了长安城里最热闹的话题,归义军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这一切的变化,都离不开李忱皇帝的支持,离不开张议潮和归义军将士的浴血奋战,更离不开河西百姓的坚守。 迎奉大典当日,江寒跟着张议潮,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李忱皇帝穿着衮龙袍,戴着通天冠,从紫宸殿出发,沿着朱雀大街,向着法门寺走去。百姓们跪在街道两旁,高呼“万岁”,声音震耳欲聋。江寒望着李忱的背影,忽然想起去年在宫门外见到的场景——那时的李忱,还只是一个刚登基的皇帝,面对朝堂上的质疑,他却坚定地说“河西是大唐的土地,必须收复”。如今,他做到了,做到了历代先帝都没做到的事。 法门寺前的广场上,早已搭建好了高大的佛帐。佛帐里,供奉着从法门寺地宫迎出的佛骨舍利,舍利被装在一个金棺银椁里,周围摆满了奇珍异宝。李忱走到佛帐前,焚香跪拜,然后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朕今日迎奉佛骨,不仅是为了祈福苍生,更是为了告慰历代先帝——河西已复,安西已归,大唐的版图,终于完整了!” “陛下万岁!大唐万岁!”广场上的百姓齐声呐喊,声音传遍了整个法门寺。 李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向张议潮,说道:“张议潮,你率归义军收复河西,功在社稷,朕赏你黄金千两,绸缎万匹,赐你‘检校司空’之职,继续镇守河西!” 张议潮双膝跪地,声音哽咽:“臣张议潮,谢陛下隆恩!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守护好河西故地,不负陛下重托!” “起来吧。”李忱扶起张议潮,目光扫过归义军的代表,“归义军的将士们,你们都是大唐的勇士!朕已经下令,为所有在收复河西战役中牺牲的将士立碑,将他们的名字刻在法门寺的墙壁上,让后人永远铭记他们的功绩!” 归义军的代表们纷纷跪地,泣不成声。江寒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欣慰。他知道,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荣耀;那些在沙海里坚守的百姓们,终于盼来了太平。 迎奉大典结束后,李忱在法门寺的偏殿召见了张议潮和江寒。 偏殿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李忱穿着便服,亲手给他们倒了杯茶,笑着说:“张节度使,江大侠,今日能收复河西,你们二人功不可没。张节度使在河西浴血奋战,江大侠在长安为河西奔走,都是大唐的功臣。” “陛下过奖了。”张议潮和江寒同时拱手。 李忱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江寒身上:“江大侠,朕听说你三年前在漠北烽燧里见到了一具枯骨,还为了河西的事在宫门外跪了三日。这份忠义,实属难得。不知江大侠今后有何打算?是留在长安,还是回河西?” 江寒沉吟了片刻,说道:“陛下,臣想回河西。河西刚收复,百废待兴,臣想留在那里,帮助张节度使修渠屯粮,练兵守土,让河西早日恢复往日的繁华。” 李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好!朕准了。朕赐你‘河西防御使’之职,协助张节度使管理河西的军事事务。希望你们二人同心协力,让河西成为大唐最坚固的屏障。” “臣遵旨!”江寒和张议潮齐声应道。 离开法门寺时,夕阳已经西下。长安的街道上,百姓们还在欢呼,纸灯一盏盏亮起,像一片灯的海洋。江寒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沙州的夜晚——沙州的夜晚,没有长安这么多纸灯,却有归义渠的水在流淌,有胡杨树在风中摇曳,有归义军将士在营地里操练。那里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江兄,我们何时回河西?”张议潮问道。 “明日一早就走。”江寒笑着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沙州,看看归义渠的水,听听凉州的曲了。” 张议潮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西方:“是啊,河西的百姓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我们要让河西变得更繁华,让丝绸之路重新畅通,让大唐的荣光,传遍天下。” 次日清晨,江寒和张议潮带着归义军的代表,踏上了返回河西的路。长安的百姓们自发地来到朱雀大街上,为他们送行。有人捧着胡麻饼,有人提着葡萄酒,有人哭着说“一定要常回长安看看”。 江寒坐在马背上,对着百姓们拱手:“请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守护好河西,守护好大唐的土地。待河西繁华之日,我们再回长安,与各位共饮!” 队伍渐渐远去,长安的轮廓消失在视线里。江寒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西方。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们去克服。但他相信,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只要大唐的旗帜还在,河西一定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大唐一定能重现往日的荣光。 风从长安吹向河西,带着纸灯的暖意,带着佛骨的香火,带着“此身归唐”的誓言。江寒的心中充满了力量,他握紧腰间的铁尺,仿佛看到了河西的未来——归义渠的水灌溉着万亩良田,凉州的曲响彻大街小巷,商队在丝绸之路上往来穿梭,百姓们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而他和张议潮,还有无数的归义军将士,会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世人都说,唐帝李忱是“小太宗”,是中兴之主。江寒知道,这份中兴的荣光,不仅属于李忱,属于张议潮,属于归义军的将士们,更属于每一个为了“此身归唐”而坚守的大唐子民。 节度之死 沙州的风,带着血腥味,吹了整整三日。 江寒勒住马缰时,归义渠的水正泛着异样的红——不是夕阳染就的胭脂色,是顺着节度使府门缝渗出、淌过青石板路,最终汇入渠中的血。他腰间的墨玉铁尺忽然发烫,像是三年前在凉州城外,感知到吐蕃游骑偷袭时的预警,只是这一次,危险来自于刚刚光复十年的河西腹地。 “江防御使!您可回来了!”守在府外的士兵见了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甲胄上的血痂蹭掉一层,露出底下未愈的伤口,“节度使……张节度使他没了!” 江寒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血痕,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他没问“怎么没的”,只盯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门环上还挂着去年长安送来的宫灯,灯穗被风吹得乱晃,像是在摇晃着十年前的荣光:张议潮带着归义军收复河西十一州,新帝李忱赐金印、封节度,沙州城里万人空巷,百姓们举着胡麻饼喊“此身归唐”,那时这扇门日日敞开,往来的商队、述职的将领、归乡的流民,都能在门内喝上一碗热汤。 “谁先发现的?”江寒的声音很沉,压过了风里的呜咽。 “是后厨的老冯。”士兵的声音发颤,“昨日寅时,老冯去给节度使送早茶,推开门就见节度使趴在案上,胸口插着一把短刀,刀上……刀上没有任何标记。府里的护卫都被打晕在偏院,连节度使贴身的令牌都不见了。” 江寒抬手推开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正厅的案几上,摊着未写完的奏疏,墨汁早已干涸,笔尖却还悬着一滴墨,像是凝固的泪。张淮深就趴在案前,一身常服被血浸透,右手仍握着一支狼毫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到死,都还在写那封请求朝廷册封的奏疏。 十年了。自从张议潮三年前病逝于长安,张淮深以归义军兵马使的身份镇守河西,就年年向长安递奏疏,求一个“河西节度使”的名分。可长安的批复永远是“暂代”“观效”,连去年他率部击退回鹘人的侵扰,朝廷只赏了百匹绸缎,连一句正式的嘉奖都没有。 “查过府里的人了?”江寒蹲下身,指尖避开血痕,轻轻拂过张淮深的袖口——那里绣着一朵小小的沙棘花,是张议潮生前最爱的纹样,张淮深穿了十年,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查了,除了被打晕的护卫,没人见过陌生人。”一旁的捕头苦着脸回话,“而且……而且节度使胸口的刀伤很奇怪,刀刃是从正面刺入的,角度刁钻,像是……像是熟人作案。” 熟人作案。江寒的指尖猛地一顿。他想起半月前离开沙州时,张淮深在归义渠旁送他的场景。那时渠边的麦子刚抽穗,张淮深摸着麦芒笑:“江兄,等你从瓜州回来,说不定长安的圣旨就到了。到时候咱们在府里摆酒,喝个三天三夜。”那时他还打趣:“节度使的酒,我可等着喝。”可如今,酒没喝成,人先没了。 “江防御使!长安有急信!”府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驿卒翻身下马,手里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鸿胪寺八百里加急,说是陛下亲批的!” 江寒接过信,火漆上印着“大唐鸿胪寺”的印记。他拆开信,信纸在风里微微颤抖——信上的字迹是鸿胪寺卿的手笔,内容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里:“张淮深暂代河西事务期间,治下多有不稳,今据沙州密报,其部众哗变,淮深已死。陛下念其叔父议潮之功,不予追责,令河西众将速推贤能,暂掌事务,待朝廷派员查验后,再议节度使册封事宜。” 哗变?江寒攥紧信纸,指节泛白。张淮深在河西十年,待将士如兄弟,待百姓如家人,去年沙州大旱,他还亲自带着将士去归义渠挖渠,怎么可能哗变?这分明是长安在混淆视听,像是早就知道张淮深会死,连说辞都准备好了。 “江防御使,您看这……”捕头凑过来,见江寒脸色难看,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 江寒将信纸塞进怀里,目光扫过正厅的梁柱——柱子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是十年间战死的归义军将士。他忽然想起张议潮临终前对他说的话:“河西的繁华是假的,长安的信任也是假的。归义军握着兵权,朝廷一日不放心,河西就一日不得安宁。”那时他还不信,如今才知,老节度使早已看透了这风雨飘摇的大唐。 “封锁节度使府,任何人不得入内。”江寒站起身,墨玉铁尺在腰间微微作响,“传我命令,归义军各部严守驻地,没有我的令牌,不许调动一兵一卒。另外,派人去瓜州通知陈武,让他立刻率部回沙州,守住归义渠的粮仓。” “是!”士兵和捕头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江寒独自留在正厅,望着张淮深的遗体,忽然觉得沙州的风格外冷。他想起十年前收复凉州时,张淮深还是个少年,跟着张议潮冲在最前面,手里的刀砍卷了刃,却还笑着喊“江兄,你看我杀了多少吐蕃人”;想起三年前张议潮病逝,张淮深在灵前发誓“定守住河西,不负叔父,不负大唐”;想起昨日寅时,那个本该送早茶的老冯,推开大门时看到的惨状——他到底是被谁杀的?是长安派来的人?还是河西内部觊觎兵权的将领? 夜色渐浓,沙州城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却没有往日的热闹。百姓们都知道了张淮深的死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有巡夜的士兵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江寒站在节度使府的屋顶上,望着远处归义渠的灯火,忽然吹起了腰间的玉笛——那是张议潮生前送他的“凉州曲”玉笛,旋律苍凉,在夜里飘得很远,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又像是在哀悼着什么。 忽然,一道黑影从屋顶的阴影里闪过。江寒的玉笛猛地停住,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玄色闪电,直取黑影的后心。黑影反应极快,侧身避开铁尺,反手甩出一把短刀,刀光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直逼江寒的面门。 江寒脚尖一点,身形如孤鸿般掠起,避开短刀的同时,右手接住飞回的铁尺,对着黑影冷冷道:“阁下深夜潜入节度使府,是为了什么?”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摘下头上的斗笠。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江寒愣住了——那是张淮深的妹妹,张灵月。她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沾着尘土,眼里却含着泪:“江兄,我哥不是被哗变的士兵杀的,是被长安来的人杀的!” “你怎么知道?”江寒的心头一沉。 “我昨晚在府里的偏院,看到一个穿紫袍的人进了我哥的书房。”张灵月的声音发颤,“那人手里拿着一封盖着玉玺的信,说是陛下要册封我哥为节度使。我哥信了,跟着他进了书房,然后……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惨叫,等我冲进去时,我哥已经倒在地上,那人早就不见了!” 紫袍人?盖着玉玺的信?江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长安城里穿紫袍的,非富即贵,能拿着盖着玉玺的信的,更是只有少数几人。难道真的是朝廷派人杀了张淮深?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淮深年年求册封,明明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江兄,你一定要为我哥报仇!”张灵月跪在屋顶上,对着江寒重重一拜,“河西不能没有归义军,更不能让我哥死得不明不白!” 江寒扶起张灵月,目光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给张节度使,给河西百姓一个交代。只是现在,你不能留在沙州,这里太危险了。我让人送你去瓜州,待事情平息后,再回来。” 张灵月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好,我听江兄的。只是我哥的奏疏……他写了十年的奏疏,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江寒望向正厅案几上的奏疏,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楚。他知道,张淮深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兵权,只是一个朝廷认可的名分,一个“河西节度使”的身份,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守护这片土地。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到死都没能实现。 “我会带着他的奏疏,去长安一趟。”江寒轻声说,“我要去问问陛下,问问长安的那些大臣,张淮深十年守河西,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夜,江寒安排人送走了张灵月,然后回到节度使府,将张淮深的遗体收敛入棺。他在棺木里放了那支写了十年的奏疏,放了那朵绣在袖口的沙棘花,还放了一块刻着“归义军”三字的青铜令牌——那是张议潮当年传给张淮深的,如今,该由他暂时保管了。 次日清晨,江寒骑着马,带着张淮深的奏疏和那支玉笛,离开了沙州。归义渠的水依旧在流,只是水色清明了许多,像是昨夜的血都被冲散了。可江寒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血浸染,就再也洗不掉了——比如河西的人心,比如大唐的国运。 他望着西方的天空,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去长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查清楚张淮深的死因,都要为归义军讨一个公道。只是他不知道,长安城里等待他的,是更大的阴谋,是更深的黑暗,而那个风雨飘摇的大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长安的雨,下得缠绵。 江寒立在朱雀大街的茶馆二楼,指尖摩挲着怀里的奏疏,纸张边缘被雨水浸得发潮。楼下的青石板路上,一辆辆马车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其中一辆紫袍宦官乘坐的马车格外扎眼——车帘掀开的瞬间,江寒瞥见车内坐着的人,竟是鸿胪寺卿李旬。 三日前,江寒抵达长安,本想直接入宫面圣,却被宫门的禁军拦在门外,说“陛下龙体欠安,暂不见外臣”。他在宫门外守了三日,每日都能看到李旬带着不同的官员进出宫门,却始终没能见到那位年仅十七岁的唐帝。 “江兄,别等了。”茶馆的伙计端来一杯热茶,压低声音道,“最近宫里不太平,听说陛下沉迷丹药,朝政都被枢密使和李卿把持着。您要找的李旬大人,刚从宫里出来,听说要去平康坊的醉仙楼赴宴。” 江寒接过热茶,指尖传来一阵暖意。他想起张灵月说的“穿紫袍的人”,李旬正是穿紫袍的鸿胪寺卿,而且张淮深死讯的信,就是他写的。或许,醉仙楼的宴会上,能找到一些线索。 暮色降临时,江寒跟着李旬的马车来到了醉仙楼。醉仙楼里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二楼的雅间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江寒翻身跃上屋顶,揭开瓦片,目光透过缝隙望进去——雅间里坐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李旬,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人,正是当朝枢密使王守澄。 “李卿,河西的事办得不错。”王守澄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张淮深一死,归义军群龙无首,朝廷再派个人去,就能牢牢掌控河西了。” 李旬连忙举杯,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这都是枢密使的功劳。若不是您让我伪造圣旨,骗张淮深入局,那小子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只是……只是张淮深的妹妹张灵月不见了,会不会留下后患?”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成什么气候?”王守澄不屑地笑了笑,“再说,咱们已经对外宣称是归义军哗变杀了张淮深,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到咱们头上。陛下那边,只需要说河西需要稳定,让他尽快派人去接管就行。” 江寒的指尖猛地攥紧,铁尺在腰间微微作响。原来,张淮深真的是被他们杀的!他们伪造圣旨,骗张淮深相信朝廷要册封他为节度使,然后趁机下手,再嫁祸给哗变的士兵,一步步将归义军的兵权纳入囊中。 “那江寒呢?”李旬又问,“听说他已经到了长安,还在宫门外守了三日,看样子是想为张淮深报仇。” “江寒?”王守澄的脸色沉了沉,“那个江湖人,倒是有些本事。不过没关系,咱们只要不让他见到陛下,再派人盯着他,他翻不起什么浪花。实在不行,就给他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杀了便是。” 江寒再也听不下去,翻身从屋顶跃下,一脚踹开雅间的门。雅间里的人顿时愣住了,李旬脸色发白,王守澄则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醉仙楼!来人啊,把他拿下!” “拿下我?”江寒冷笑一声,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直取王守澄的面门,“你们伪造圣旨,杀害张节度使,还有脸叫人拿下我?” 王守澄身边的护卫立刻冲了上来,手里的刀对着江寒劈来。江寒侧身避开,铁尺横扫,将几个护卫打倒在地。李旬趁机想跑,却被江寒一脚踹倒,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是谁让你们杀张淮深的?”江寒的铁尺抵在王守澄的脖子上,声音冰冷。 王守澄脸色发白,却还嘴硬:“你……你别胡说!张淮深是被哗变的士兵杀的,与我们无关!你再胡来,就是谋逆!” “谋逆?”江寒的铁尺又逼近了几分,“你们杀害朝廷命官,伪造圣旨,才是真正的谋逆!今日我就要替张节度使,替归义军的将士们,清理门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群禁军冲了进来,将雅间团团围住。为首的禁军将领对着江寒喊道:“陛下有旨,江寒擅闯醉仙楼,殴打朝廷命官,即刻拿下!” 江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王守澄早就安排好的。他想反抗,可禁军人数众多,而且手里都拿着弓箭,只要他一动,就会被乱箭射死。 “拿下!”禁军将领一声令下,几个禁军冲了上来,将江寒按在地上,夺走了他腰间的铁尺。 王守澄整理了一下官袍,走到江寒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江寒,你太天真了。在这长安城里,陛下的圣旨,也未必有我一句话管用。你想为张淮深报仇?下辈子吧!” 江寒被禁军押着,走出醉仙楼。外面的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望着宫城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绝望——他以为来到长安就能查清楚真相,就能为张淮深报仇,可没想到,长安比河西更黑暗,这里的人,比吐蕃人更阴险。 就在江寒被押着走向禁军大营时,一辆马车从旁边驶过。车帘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头来——是苏衍。他对着江寒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江寒趁着禁军不注意,将纸条攥在手里。到了禁军大营,他被关进了一间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墙角长满了青苔。他摊开纸条,上面是苏衍的字迹:“今夜三更,我会来救你。张淮深之死,并非王守澄一人所为,陛下也知情。” 陛下也知情?江寒的心头一震。他想起那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想起他在宫门外远远看到的身影——那个穿着龙袍,却显得有些懦弱的少年,难道真的默许了王守澄的所作所为? 深夜三更,牢房的门被悄悄打开。苏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禁军的衣服:“江兄,快换上,跟我走。” 江寒跟着苏衍走出禁军大营,钻进了一辆马车。马车在长安的街道上疾驰,苏衍才缓缓开口:“江兄,你知道吗?张淮深死后,陛下不仅没有追究,反而立刻下旨,让王守澄推荐的人去河西接管归义军。我在鸿胪寺翻到了一份密诏,上面写着‘归义军兵权过重,恐生异心,宜除其首,分其部’。” “所以,杀张淮深,是陛下的意思?”江寒的声音发颤。 苏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陛下登基才两年,一直被王守澄等人把持着朝政。他想夺回权力,就必须掌控兵权。河西的归义军有五万之众,是朝廷最大的外军。陛下担心张淮深势力太大,不听朝廷号令,所以才默许王守澄杀了他,然后派自己人去接管归义军。” 江寒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张淮深十年守河西,对朝廷忠心耿耿,年年求册封,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效忠的皇帝手里。而归义军的将士们,还在河西浴血奋战,守护着大唐的土地,却不知道他们守护的,是一个多么冷血无情的王朝。 “那现在怎么办?”江寒睁开眼睛,目光坚定,“我不能就这么离开长安,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真相,要为张淮深报仇。” “江兄,你别冲动。”苏衍连忙劝道,“现在长安到处都是王守澄的人,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陛下已经下旨,说你通敌叛国,全国通缉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到河西,带领归义军,守住河西的土地。只要归义军还在,就还有希望。” 江寒沉默了。苏衍说得对,他现在回到河西,才能保住归义军,才能保住张议潮和张淮深用命换来的河西。至于长安的真相,至于报仇,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好,我回河西。”江寒说,“苏兄,多谢你救了我。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找你。” 苏衍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通关文牒:“这是我伪造的通关文牒,你拿着它,就能顺利出长安。路上小心,王守澄的人肯定会追杀你。” 江寒接过通关文牒,对着苏衍重重一拜:“大恩不言谢,此恩江某必报。” 马车在明德门外停下。江寒换上一身平民的衣服,拿着通关文牒,顺利出了城门。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在等着他。他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长安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悲凉。 长安的雨还在下,像是在为张淮深哭泣,也像是在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唐哭泣。江寒知道,他这一离开,长安的黑暗会更加肆无忌惮,河西的未来也会更加艰难。可他没有退路,只能带着张淮深的遗愿,带着归义军的希望,回到河西,守住那片用鲜血换来的土地。 他催马向西,马蹄溅起的水花,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再回到长安;也不知道,那个岌岌可危的大唐,还能续命多少年。他只知道,只要归义军还在,只要河西还在,大唐就还有一线希望。而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一线希望,直到最后一刻。 河西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江寒回到沙州时,归义军的军营里正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陈武带着瓜州的兵马守在归义渠旁,见了他,立刻迎上来,声音沙哑:“江兄,你可回来了!长安那边……怎么样?” 江寒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营地里的士兵——他们大多穿着旧甲胄,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握着手中的刀,警惕地盯着四周。他知道,张淮深的死,让归义军失去了主心骨,若再不稳定军心,河西就真的要乱了。 “长安那边,王守澄和李旬伪造圣旨,杀害了张节度使。”江寒的声音很沉,却足够让周围的士兵都听到,“陛下知情,却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派了人来河西接管归义军。” 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愤怒地大喊:“什么?陛下竟然默许他们杀张节度使!我们为大唐守了十年河西,难道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如反了!”有人喊道,“反正朝廷也不信任我们,我们不如自立为王,守住河西这片土地!” “住口!”江寒厉声喝道,“张节度使十年守河西,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让河西归唐,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们现在反了,就是辜负了张节度使的心血,辜负了归义军的使命!” 士兵们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是啊,他们为大唐守河西,可大唐却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江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武问道,“朝廷派来的人估计很快就到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河西交出去吧?” 江寒走到营地里的高台上,目光扫过所有士兵:“归义军的兄弟们,张节度使虽然死了,但归义军的精神还在!河西是我们用鲜血换来的,绝不能交给那些奸臣!从今日起,我江寒暂代归义军兵马使,带领大家守住河西!朝廷派来的人,若是真心为河西百姓着想,我们欢迎;若是想夺走我们的兵权,我们就和他们拼到底!” “拼到底!拼到底!”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驱散了营地里的不安气息。 江寒知道,这只是暂时稳定了军心。朝廷派来的人很快就会到,到时候,一场新的冲突在所难免。而且,河西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张淮深死后,有些将领觊觎兵权,已经开始暗中联系朝廷派来的人了。 三日后,朝廷派来的河西节度使抵达沙州。他叫李温,是王守澄的侄子,穿着一身崭新的节度使袍服,带着上千名禁军,耀武扬威地走进了沙州城。 李温一到沙州,就立刻召见了江寒和归义军的将领。他坐在节度使府的正厅里,居高临下地说:“陛下念及归义军将士守河西有功,特赐你们良田千亩,绸缎万匹。从今日起,归义军的兵权由我接管,你们都要听我的号令。” 江寒站在将领们中间,冷冷地说:“李节度使,归义军的兵权,是张议潮老节度使和张淮深节度使用命换来的,是用来守护河西百姓的,不是用来给朝廷奸臣谋私利的。你若真心为河西百姓着想,我们自然听你的号令;可你若是想把归义军变成王守澄的私人军队,我们绝不会答应。” 李温的脸色沉了下来:“江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朝廷的安排!来人啊,把他拿下!” 李温身边的禁军立刻冲了上来,却被归义军的将领们拦住。营地里的士兵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拿起武器,围在了节度使府外。 “李节度使,你别太过分!”陈武厉声喝道,“这里是河西,不是长安!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李温没想到归义军的反应这么激烈,顿时有些慌了。他知道,归义军有五万之众,自己带来的上千名禁军根本不是对手。他强装镇定地说:“好,好!我不拿他就是了。只是归义军的兵权,必须由我接管,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不能违抗。” 江寒冷笑一声:“陛下的旨意?张淮深节度使十年守河西,年年求册封,陛下为何不给他节度使的名分?反而默许王守澄杀了他?现在派你来接管归义军,不过是想夺走我们的兵权罢了。” 李温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说:“这些都是朝廷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听我的号令就行。” “我们不会听你的号令。”江寒说,“除非你能证明,你是真心为河西百姓着想,能像张议潮老节度使和张淮深节度使那样,守护好河西的土地。否则,我们绝不会把兵权交给你。” 李温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江寒和归义军的将领们。他只能暂时妥协:“好,我给你们时间考虑。三日之后,我再来听你们的答复。” 说完,李温带着禁军离开了节度使府。归义军的将领们围了上来,纷纷问道:“江兄,接下来怎么办?李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办法夺走我们的兵权。” 江寒走到正厅的案几前,拿起张淮深未写完的奏疏,轻声说:“张节度使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朝廷的认可,让河西归唐,让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不能辜负他的愿望。三日之后,我们就和李温谈判,让他答应我们的条件:第一,为张节度使平反,追封他为河西节度使;第二,归义军的兵权依旧由我们掌握,李温只负责行政事务;第三,朝廷必须减免河西百姓的赋税,帮助我们恢复生产。如果他答应这些条件,我们就接受他的管辖;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将领们纷纷点头:“好,就按江兄说的办!我们相信江兄,一定能带领我们守住河西!” 三日之后,李温再次来到节度使府。江寒将他们的条件告诉了李温。李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对抗归义军,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向王守澄汇报。 为张淮深平反的圣旨很快就到了沙州。圣旨上追封张淮深为河西节度使,赞扬他“十年守河西,功在社稷”。归义军的将士们和沙州的百姓们,都来到节度使府外,哭着喊着张淮深的名字。江寒站在正厅里,望着外面的百姓,心里充满了欣慰——张淮深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名分,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终究是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寒带领归义军的将士们,开始恢复河西的生产。他们加固归义渠,开垦荒地,种植粮食,还开通了丝绸之路的商道,让河西的经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李温虽然名义上是河西节度使,却什么事都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寒掌控着河西的军政事务。 可江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长安的王守澄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河西,想办法夺走归义军的兵权。而且,大唐的国运已经岌岌可危,各地的藩镇割据越来越严重,农民起义也此起彼伏。河西虽然暂时稳定了,但随时都可能被卷入更大的战乱之中。 一日,江寒来到归义渠旁,望着流淌的渠水,忽然吹起了腰间的玉笛。《凉州曲》的旋律在风里回荡,像是在诉说着河西的历史,也像是在预示着河西的未来。他想起张议潮,想起张淮深,想起那些战死的归义军将士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 他知道,无论大唐的国运如何,无论长安的黑暗如何,他都会带领归义军,守护好河西这片土地,守护好张议潮和张淮深用命换来的荣光。他不知道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还能续命多少年,但他知道,只要归义军还在,只要河西还在,大唐就还有一线希望。而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一线希望,直到最后一刻。 风从归义渠吹过,带着麦香和胡杨的气息,吹向远方。江寒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去克服。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身后,是五万归义军将士,是河西的万千百姓,是张议潮和张淮深未竟的事业,是大唐最后的希望。 沙州残灯,案底疑云 沙州的夜,比三年前更沉了。 江寒坐在节度使府的正厅里,指尖摩挲着案上那把短刀——刀身无纹,刃口泛着冷光,正是三年前刺入张淮深胸口的凶器。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身后的梁柱上,与那些刻着归义军战死将士名字的痕迹重叠在一起。 “江防御使,张公子他们还在偏厅等着。”侍卫轻步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江寒抬头,目光扫过案上堆积的卷宗——最上面一卷是张淮深生前最后写的奏疏,墨迹晕染处还留着指痕;下面压着长安送来的密报,字迹是鸿胪寺卿李旬的手笔,却在“沙州事务”四字旁,有一行极淡的朱批,笔画扭曲,像是宦官特有的字迹。 “让他们再等片刻。”江寒将短刀拿起,凑近烛火。刀脊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磕碰过——三年前查案时,他以为这是打斗留下的痕迹,直到昨日在张议潮旧居的库房里,看到一把刻着“枢密院”字样的腰牌,牌角的缺口竟与刀脊的划痕严丝合缝。 枢密院,王守澄的地盘。可张淮深死时,王守澄远在长安,怎么会让贴身腰牌出现在沙州? “江兄,你到底还查不查了?”偏厅的门被推开,张淮鼎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素色锦袍,脸上带着不耐烦,“我哥都死了三年,长安那边连个说法都没有,现在大家推举我暂掌归义军,你却还抱着这把破刀不放!” 江寒将刀放下,目光落在张淮鼎身上——这位张议潮的侄子,三年来处处以“归义军继承人”自居,却在张淮深尸骨未寒时,就忙着清点府中财物,甚至私吞了长安送来的抚恤银两。 “查,自然要查。”江寒拿起那卷密报,递到张淮鼎面前,“只是淮鼎兄,你可知这密报上的朱批是谁写的?” 张淮鼎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我怎么会知道?长安的那些宦官,字迹都一个模样。” “可这字迹,和你去年偷偷给长安送的信,很像。”江寒的声音很淡,却像一把刀,直戳张淮鼎的软肋。 张淮鼎猛地后退一步,打翻了案上的茶杯,茶水溅湿了奏疏:“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给长安送信了?” “去年秋,吐蕃游骑侵扰瓜州,你以‘求援’的名义,给枢密院送了一封信,信里写着‘张淮深独断专行,归义军人心涣散’。”江寒站起身,玄色披风扫过案角,“而那封信的收件人,正是王守澄的心腹宦官刘克明。” 张淮鼎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偏厅里的张氏族人听到动静,纷纷涌了进来,有人指着张淮鼎骂:“原来你早就和长安的宦官勾结!是不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才害死了淮深?” “不是我!”张淮鼎急得跳脚,“我只是想让长安认可我的地位,没想害我哥!刘克明说,只要我帮他们盯着我哥,就保我当节度使!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杀他!” 江寒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张淮鼎的话未必是假,但他的贪婪,确实给了长安宦官可乘之机。可仅凭这些,还不足以揭开张淮深之死的真相——那把短刀上的腰牌痕迹,刘克明与沙州本地豪强的暗中往来,还有张淮深死当夜,突然“失踪”的两个贴身护卫……太多线索缠绕在一起,像归义渠里的水草,拔起一根,牵连出一片。 “够了。”江寒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张淮深的死因,我会继续查。但眼下河西不能乱,既然大家推举淮鼎兄暂掌归义军,我便辅佐他稳定局面。” 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张淮鼎罪责的时候。归义军群龙无首,长安的眼线虎视眈眈,吐蕃和回鹘还在边境蠢蠢欲动,一旦内斗起来,河西就真的要重蹈覆辙。 张淮鼎松了口气,连忙道:“还是江兄明事理!只要你帮我,等我正式当上节度使,定不会亏待你!” 江寒没有接话,只是拿起那把短刀,塞进怀里。烛火下,他看着张淮鼎脸上的得意,忽然想起张淮深临终前趴在案上的模样——那时的张淮深,手里还握着未写完的奏疏,笔尖悬着的墨滴,落在“此身归唐”四字上,晕开一片黑。 他走出正厅,沙州的风带着沙粒吹在脸上,像针一样疼。远处的归义渠旁,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还有零星的胡笳声,是士兵们在唱那首《凉州曲》。江寒站在台阶上,望着黑暗中的沙州城,忽然觉得这座刚刚恢复繁华的城池,像一艘在风浪里飘摇的船,而他,只是一个撑船的人,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浪打翻。 张淮鼎正式就任归义军节度使的那日,沙州城里挂起了红灯笼,却没有十年前张议潮受封时的热闹。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脸上带着不安,窃窃私语着张淮深的死因,还有长安送来的那位新“监军”——刘克明的亲信,一个名叫王怀的宦官。 江寒立在节度使府的门旁,看着王怀穿着绣着金线的宦官袍服,一步步走上台阶,接受张淮鼎的参拜。王怀的脸上带着倨傲的笑,目光扫过归义军的将领们,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江防御使,”王怀忽然走到江寒面前,语气带着挑衅,“听说你一直在查张淮深的死因?怎么,查到什么了吗?” 江寒握着腰间的铁尺,墨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监军大人若是有线索,不妨告知江某。” “线索?”王怀嗤笑一声,“张淮深勾结吐蕃,意图谋反,被麾下将士斩杀,这就是长安的定论。江防御使若是再纠缠不休,小心被扣上‘通敌’的罪名。” 说完,王怀转身走进府内,留下江寒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陈武低声道:“江兄,这宦官明显是来帮张淮鼎压我们的!再这样下去,归义军迟早要变成长安宦官的私兵!” 江寒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王怀的背影。他知道,王怀的到来,意味着长安对河西的控制又紧了一分。而张淮鼎,为了坐稳节度使的位置,必然会对王怀言听计从,到时候归义军的兵权,恐怕真的要落入外人之手。 接下来的半年里,河西的局势越来越糟。张淮鼎在王怀的撺掇下,大肆提拔亲信,排挤张淮深的旧部,甚至削减士兵的粮饷,用来讨好长安的宦官。归义渠的修缮被搁置,边境的防御也日渐松弛,吐蕃游骑多次侵扰瓜州,张淮鼎却只顾着在府里饮酒作乐,对军务不闻不问。 “江兄,再这样下去不行啊!”陈武冲进江寒的营房,脸上带着怒火,“昨日吐蕃游骑杀了我们十几个士兵,抢了粮车,张淮鼎却说是士兵们无能,还要治我们的罪!” 江寒正在擦拭那把短刀,听到这话,指尖猛地一顿:“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陈武咬牙道,“还有,我听说王怀偷偷和沙州的豪强索勋勾结,索勋给了他不少金银,他就答应帮索勋谋个官职!” 索勋?江寒的眉头皱了起来。索氏是沙州的大族,早年曾支持张议潮举义,可近年来势力渐大,一直觊觎归义军的兵权。若是让索勋和王怀勾结在一起,河西的局面只会更乱。 “你先回去,安抚好士兵。”江寒将短刀收好,“我去见张淮鼎。” 他走进节度使府时,正听到张淮鼎和王怀在饮酒作乐。堂下有舞姬跳舞,丝竹声不绝于耳。江寒的突然闯入,让堂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江寒?你怎么来了?”张淮鼎的脸上带着醉意,语气不耐烦。 “节度使,吐蕃游骑侵扰瓜州,士兵们伤亡惨重,您为何不出兵?”江寒的声音冰冷。 张淮鼎挥了挥手:“不过是几个吐蕃蛮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我明日再派些人去就行了。” “明日?”江寒冷笑,“等明日,瓜州的百姓恐怕都要被吐蕃人杀尽了!张淮鼎,你忘了你哥是怎么守河西的吗?忘了归义军的使命吗?” “你敢教训我?”张淮鼎猛地站起身,指着江寒的鼻子骂,“我是节度使,我说了算!你不过是个防御使,也敢管我的事?” 王怀也站起身,阴阳怪气地说:“江防御使,看来你是对节度使不满啊?要不要我给长安写封信,让陛下评评理?” 江寒看着眼前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心里涌起一股绝望。他知道,和张淮鼎讲道理是没用的。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留下一句话:“你若不出兵,我就亲自带我的人去瓜州!” 当夜,江寒带着自己麾下的两千士兵,奔赴瓜州。陈武和其他张淮深的旧部也偷偷赶来,加入了队伍。他们在瓜州城外与吐蕃游骑展开激战,厮杀了整整一夜,终于将吐蕃人击退。可士兵们也伤亡惨重,两千人最后只剩下一千多。 江寒站在瓜州的城墙上,望着远处的沙海,心里充满了疲惫。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长安的宦官虎视眈眈,河西的内部矛盾重重,而那个风雨飘摇的大唐,早已自顾不暇。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来:“江防御使,沙州传来消息!张淮鼎死了!” 江寒猛地回头:“什么?怎么死的?” “听说他昨夜饮酒过量,突发恶疾,死在了府里。”士兵的声音发颤,“现在王怀和索勋正在府里主持大局,还说要推举索勋当新的节度使!” 张淮鼎死了?江寒的心头一震。他虽然对张淮鼎不满,却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突然。是真的饮酒过量,还是被人暗害?联想到王怀和索勋的勾结,江寒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立刻回沙州!”江寒下令。 当他带着士兵回到沙州时,节度使府已经被索勋的人包围了。索勋穿着一身崭新的甲胄,站在府门口,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江防御使,你回来得正好。张节度使不幸病逝,我受王监军和众将领推举,暂掌归义军节度使一职,还望江防御使多多辅佐。” 江寒看着索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王怀,心里明白了——张淮鼎的死,一定是他们的阴谋。可现在,索勋已经控制了沙州,手里还有王怀这个长安宦官当靠山,他若是反抗,只会引发更大的内乱。 “索节度使。”江寒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只要你能守护好河西,善待归义军的将士和百姓,江某自然会辅佐你。” 索勋没想到江寒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江防御使果然识时务!放心,我定会让河西重现往日的繁华!” 江寒没有说话,只是走进府内。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索勋的野心绝不会止步于节度使,而王怀也不会真心帮助河西。河西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索勋篡权的第三年,沙州的雪下得格外早。 江寒立在归义渠旁,看着渠水结起薄冰,心里一片冰凉。这三年来,索勋在王怀的支持下,大肆打压张氏族人,剥夺归义军旧部的兵权,甚至与回鹘人暗中勾结,用河西的丝绸换取回鹘的战马,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沙州的百姓们又开始过起了苦日子,街头巷尾,再也听不到《凉州曲》的歌声,只有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江兄,您真的要看着索勋把河西毁了吗?”陈武走到江寒身边,声音带着恳求,“张氏的族人都在等着您出头,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就能集结兵马,推翻索勋!” 江寒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索勋手里有回鹘人的支持,还有王怀在长安给他撑腰,我们若是贸然动手,只会让河西陷入战乱,让吐蕃和回鹘有机可乘。” “可再等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陈武急得直跺脚,“昨日我听说,索勋已经给长安送信,说要废除‘归义军’的名号,投靠回鹘!” 江寒的心头一震。他没想到索勋竟然这么大胆,敢背叛大唐,投靠回鹘。若是真的让他得逞,河西就真的要彻底脱离大唐的版图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匆匆跑来,见到江寒,立刻跪了下来:“江防御使,救救我们家公子!索勋的人要杀公子!” 江寒扶起少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喘着气说:“我是张承奉公子的贴身侍从。刚才索勋的人突然闯进公子的住处,说公子密谋反叛,要把公子抓起来处死!公子让我偷偷跑出来,求您救救他!” 张承奉?张议潮的孙子?江寒的心里猛地一紧。张承奉今年才十五岁,一直隐居在沙州的旧宅里,从未参与过军政事务,索勋为什么要杀他? “陈武,立刻带三百人跟我走!”江寒下令。 他们赶到张承奉的住处时,索勋的人已经冲破了大门,正拿着刀追赶张承奉。张承奉穿着一身旧衣,脸上带着恐惧,却依旧紧紧握着一把短剑,不肯屈服。 “住手!”江寒大喝一声,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将几个索勋的人打倒在地。 索勋的将领见江寒来了,脸色一变:“江防御使,这是我们节度使的命令,你敢阻拦?” “索勋滥杀无辜,背叛大唐,他的命令我绝不执行!”江寒走到张承奉身边,将他护在身后,“今日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张公子!” 陈武带着士兵冲了进来,与索勋的人展开激战。索勋的人虽然人多,却不是江寒和陈武的对手,很快就被击退了。 江寒扶起张承奉,轻声说:“张公子,你没事吧?” 张承奉摇了摇头,眼里含着泪:“江叔叔,索勋为什么要杀我?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江寒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充满了酸楚:“因为你是张议潮老节度使的孙子,是归义军真正的继承人。索勋怕你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要杀你灭口。” 张承奉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江叔叔,我不想再躲了。我要夺回归义军,守护好爷爷和伯父用命换来的河西!” 江寒看着张承奉稚嫩却坚定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希望。或许,这个少年,就是河西的未来。 他带着张承奉回到自己的营房,召集了归义军的旧部和张氏的族人。当众人看到张承奉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老节度使的孙子!我们要拥立张公子当节度使!”有人喊道。 “对!拥立张公子!推翻索勋!”众人齐声呐喊。 江寒看着眼前的景象,知道时机成熟了。他站起身,对着众人说:“各位兄弟,张氏为河西付出了太多,我们不能让老节度使的心血白费!今日,我们就拥立张公子为新的归义军节度使,推翻索勋,守护河西!” “推翻索勋!守护河西!”众人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次日清晨,江寒带着拥立张承奉的队伍,向节度使府发起了进攻。索勋的人虽然进行了抵抗,却因为不得人心,很快就溃不成军。王怀见势不妙,想要偷偷逃跑,却被陈武抓住,当场斩杀。 索勋被押到张承奉面前时,还在垂死挣扎:“张承奉,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根本不配当节度使!河西迟早是我的!” 张承奉虽然年幼,却毫不畏惧:“索勋,你背叛大唐,残害百姓,罪该万死!今日我就替爷爷和伯父,替河西的百姓,斩了你!” 说完,张承奉拔出腰间的短剑,亲手斩杀了索勋。 沙州的百姓们听到索勋被斩的消息,都涌上街头,欢呼雀跃。他们举着胡麻饼和葡萄酒,围着张承奉和江寒,喊着“归义军万岁”“大唐万岁”。江寒站在人群里,看着张承奉年轻的脸庞,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张承奉正式就任归义军节度使后,在江寒的辅佐下,开始整顿河西的秩序。他废除了索勋的苛捐杂税,重新修缮归义渠,加强边境的防御,还派人去长安送信,请求朝廷的认可。 可长安的回信,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河西偏远,朝廷无暇顾及,归义军事务由尔等自行处置。” 江寒拿着回信,心里一片悲凉。他知道,大唐已经彻底放弃了河西。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王朝,如今已经风雨飘摇,再也没有能力守护边疆的土地了。 “江叔叔,长安为什么不认可我?”张承奉看着回信,眼里充满了失落。 江寒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不是你的问题,是大唐已经走到了尽头。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长安的认可,我们也能守护好河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寒尽心尽力地辅佐张承奉。他教张承奉如何处理军政事务,如何安抚百姓,如何抵御外敌。在他的帮助下,河西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百姓们的生活也慢慢好转。 可江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大唐的灭亡已经不可避免,而河西孤悬于外,迟早会面临吐蕃、回鹘等势力的侵袭。他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帮助张承奉巩固河西的防线,让这片土地尽可能地延续下去。 这年秋天,江寒带着张承奉来到归义渠旁。渠水潺潺流淌,两岸的麦子金黄一片,百姓们正在田里收割粮食,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 “江叔叔,你看,河西又恢复往日的繁华了。”张承奉笑着说。 江寒点了点头,眼里却带着一丝忧虑:“是啊,可这份繁华,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他望着远方的沙海,心里忽然明白,自己已经老了。他再也没有力气去追查张淮深的死因,再也没有力气去对抗长安的黑暗。他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毕生的经验传授给张承奉,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节度使,守护好这片土地。 “承奉,”江寒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张承奉,“从今以后,河西的事务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一趟长安,看看那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到底还有多少时日。” 张承奉愣住了:“江叔叔,你要离开我吗?” 江寒笑了笑:“我不是离开你,我是去看看大唐的结局。等我回来,再陪你一起守护河西。” 其实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再看看长安的朱雀大街,再看看大雁塔的轮廓,再看看那个他曾经为之奋斗过的王朝,最后一眼。 离开沙州的那天,张承奉和归义军的将士们,还有沙州的百姓们,都来为江寒送行。他们举着胡麻饼和葡萄酒,哭着喊着“江防御使一路保重”。 江寒骑着马,回头望了一眼沙州城,望了一眼归义渠,望了一眼那些熟悉的面孔。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可他没有遗憾,因为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守护了河西,守护了归义军,守护了那份“此身归唐”的誓言。 他催***,马蹄扬起的沙粒,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风从河西吹向长安,带着麦香和胡杨的气息,也带着一个老人对大唐最后的眷恋。江寒知道,唐王朝已经走完了它的气运,而河西的未来,就交给张承奉,交给那些年轻的归义军将士们了。至于他自己,只愿在长安的某个角落里,听着大唐灭亡的钟声,回忆着河西的那些岁月,平静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秦川雪,江湖谜 开封的秋,总带着三分湿冷的桂香。何书立于“听雪楼”的飞檐下,指尖捻着一枚刚落的金桂,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瓦当,落在汴河码头那艘将发往秦川的乌篷船上。船尾立着一道素白身影,正是顾晚晴。 她今日未着平日里惯穿的劲装,换了一身月白绫罗裙,裙角绣着几枝淡墨兰草,风一吹,便如流水般漾开。江寒站在她身侧,玄色长衫被河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名为“断水”的短剑——那是三年前两人在漠北联手斩杀沙盗首领后,顾晚晴亲手为他铸的。 “此去秦川,不比开封安稳。”顾晚晴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桂花瓣,“何书此人,表面是温润公子,实则心思难测。你切记,莫要被他布的迷局困住。” 江寒抬手,替她拂去发间沾着的桂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动作一顿。“我知道。你在江南查‘幽冥教’余党,也需当心。等我在秦川站稳脚跟,便派人接你过来。” 顾晚晴抬眸看他,眼底映着汴河的粼粼波光,还有他清晰的身影。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应:“好。” 船家已在催发,江寒踏上跳板,转身时,正见顾晚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抛了过来。他稳稳接住,打开一看,是一块暖玉,玉上刻着“守心”二字。“这玉能驱寒,也能……帮你记着该记的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寒将玉攥在手心,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心底。他重重点头,直到乌篷船驶远,再也看不见顾晚晴的身影,才将锦盒贴身收好,目光转向西方——那是秦川的方向,云雾缭绕,像一场即将展开的迷梦。 而此时的听雪楼内,何书将手中的桂花掷入青瓷盏中,茶汤泛起一圈浅金的涟漪。他身后的侍从低声道:“公子,江寒已启程。顾姑娘也按计划,往江南去了。” “很好。”何书轻笑一声,声音温雅,眼底却无半分暖意,“秦川的雪,该有人来陪我赏了。至于顾晚晴……她是江寒的软肋,也是解开迷局的关键。”说罢,他抬手推开窗,冷风裹挟着桂香涌入,吹散了盏中最后的余温。 顾晚晴离开开封后,并未直接前往江南,而是绕路去了一趟滁州。三年前,幽冥教在滁州设下分坛,残害百姓,是她和江寒联手捣毁的。如今教中余党卷土重来,据线报,分坛的新据点便在滁州城外的琅琊山深处。 她换了一身灰布短打,将佩剑“流风”藏在背后的竹篓里,扮作采药女,混进了山脚下的村落。村民们提起幽冥教,无不面露惧色,只说近来每到深夜,就有黑衣人影在山中出没,已有好几户人家的男丁被掳走,再无音讯。 入夜后,顾晚晴循着村民指引的方向,往琅琊山深处走去。山中雾气浓重,月光被参天古木遮得只剩零星光点,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行至一处断崖下,她忽然听到隐约的铁链声,夹杂着微弱的**。 她屏住呼吸,悄悄绕到断崖侧面的山洞旁,借着月光往里看——洞内燃着几支火把,照亮了满地的血迹,十几个精壮男子被铁链锁在石壁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洞中央,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正手持尖刀,对着其中一人比划,旁边还站着几个黑衣教徒,手持钢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几个身强力壮,正好用来练‘血蛊’。”黑袍男子的声音沙哑难听,“教主说了,三日之内,必须凑齐五十个活人,否则咱们都得死!” 顾晚晴心中一凛。她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血蛊”的记载,此蛊需以活人精血喂养,练成后能操控人的心智,极为阴毒。她握紧背后的“流风”,正欲冲进去,忽然听到洞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今日抓的这几个,可够教主用了?” 是另外一批教徒回来了。顾晚晴立刻缩回身子,躲在洞外的巨石后。她知道,以一敌十,硬拼绝非上策,只能等时机。 待那批教徒走进山洞,将新掳来的几人锁好,黑袍男子正欲下令开始“练蛊”时,顾晚晴忽然扬手甩出三枚银针,精准地射中了洞顶的火把。火把应声熄灭,洞内瞬间陷入黑暗。 “有刺客!”黑衣教徒们惊呼起来,乱作一团。顾晚晴趁机冲进去,“流风”出鞘,剑光如练,瞬间划破了两个教徒的喉咙。黑袍男子反应极快,挥刀朝她砍来,刀风凌厉,带着一股腥气。顾晚晴侧身避开,剑尖直刺他的手腕,黑袍男子吃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喊:“晚晴!我来帮你!” 是江寒派来的暗卫!顾晚晴心中一暖,手上的动作愈发凌厉。有了暗卫的相助,洞内的教徒很快被肃清。她解开铁链,将被掳的村民们扶出山洞,又在洞内搜出了大量炼制血蛊的药粉和器具,一把火焚烧殆尽。 离开琅琊山时,天已蒙蒙亮。顾晚晴站在山脚下,望着西方的方向,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江寒送她的,和他贴身的那块暖玉是一对。“江寒,你在秦川,一定要平安。”她在心中默念,随即翻身上马,朝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她知道,滁州只是第一站,江南的风雨,只会比这里更烈。 江寒抵达秦川时,已是初冬。长安城的第一场雪刚下过,青石板路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白,踩上去咯吱作响。何书派来的侍从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他来了,立刻上前见礼:“江公子,我家公子已在‘醉仙楼’备下薄酒,等候多时了。” 江寒跟着侍从来到醉仙楼,刚上二楼,就见何书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热酒,几碟精致的小菜。他穿着一件月白锦袍,外面罩着一件貂皮披风,笑容温雅,像极了开封城里那些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江兄一路辛苦,快请坐。”何书起身相迎,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酒,“这是秦川特产的‘烧刀子’,烈得很,正好驱驱寒气。” 江寒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何书:“何公子派人请我来秦川,不知有何要事?” 何书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肉,慢悠悠地说:“江兄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一身武艺高强,又有仁心。我在秦川经营多年,近来却遇到些麻烦——城中忽然出现了一批神秘人,四处劫掠商户,残害百姓,我虽派人追查,却始终抓不到他们的踪迹。听闻江兄擅长查案,便想请你出手相助。” 江寒皱了皱眉。他来秦川之前,也听闻过长安城里的怪事,但他总觉得,何书请他来,绝不止“查案”这么简单。“何公子既有势力,为何还要找我一个外人?” “因为江兄是‘外人’。”何书放下筷子,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秦川的水太深,我身边的人,未必可信。而江兄不同,你与秦川无任何瓜葛,做事只凭本心,最是可靠。”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推到江寒面前:“这是‘听雪楼’的令牌,持此令牌,可随意调动我手下的人,查案所需的银两,也尽管开口。” 江寒看着那枚玉佩,又想起顾晚晴临行前的叮嘱,心中愈发警惕。他没有去拿令牌,只是道:“查案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行事向来自由,不喜被人束缚,何公子不可干涉我的查案方式。” “自然。”何书笑着点头,将令牌收回,“江兄放心,我只等结果。” 接下来的几日,江寒开始追查那些神秘人的踪迹。他发现,这些人每次作案后,都会留下一个奇怪的标记——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而这标记,他曾在三年前的幽冥教分坛见过。 他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往江南,告知顾晚晴。可没过几日,派去的人却回来了,说在半路遭遇了埋伏,消息并未送到,还折损了两名暗卫。 江寒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何书布下的迷局。而这迷局的中心,或许不仅是秦川的神秘人,还有远在江南的顾晚晴。 江寒追查神秘人的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那些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每次作案后都能迅速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何书对此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时常邀请江寒到听雪楼小聚,有时还会带他去长安城里的酒楼、画舫,说是让他放松心情。 这日,何书又在听雪楼摆下宴席,除了他们两人,还请了几位长安城里的名士。酒过三巡,何书忽然拍了拍手,从屏风后走出几位女子,个个容貌倾城,身着华服,手持乐器,走到江寒面前,盈盈下拜。 “江兄远道而来,在秦川想必寂寞。”何书笑着说,“这几位姑娘,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有的擅长琴棋书画,有的精通武艺,有的还懂医术,你若喜欢,便挑几位留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江寒抬眸看向那几位女子。她们确实个个出众,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身着红衣,眉眼含情,手中抱着一把琵琶,正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歌女苏婉清。可他的脑海里,却瞬间闪过顾晚晴的身影——那个在漠北的风沙里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那个在开封码头为他抛来暖玉的女子,那个此刻正在江南独自面对危险的女子。 他站起身,对着那几位女子微微拱手:“多谢何公子美意,只是在下心中已有佳人,不敢辜负。这些姑娘,还请公子带回吧。” 何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雅:“江兄倒是痴情。只是那顾姑娘远在江南,不知何时才能来秦川,你就不觉得孤单吗?” “有她留下的暖玉在身,便不觉得孤单。”江寒从怀中取出那个锦盒,打开给何书看,“这玉上刻着‘守心’二字,是她送我的。我既答应了等她,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动心。” 何书看着锦盒里的暖玉,眼底掠过一丝阴鸷,很快又掩饰过去。“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江兄莫怪。”说罢,他挥了挥手,让那几位女子退下。 宴席散后,江寒回到住处,将暖玉重新贴身收好。他知道,何书用美人计试探他,只是迷局的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他。但他心中清楚,只要守住对顾晚晴的承诺,守住自己的本心,就不会被何书的诡计困住。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江寒立刻握紧腰间的“断水”,警惕地看向窗外。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落在庭院中,转身时,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是顾晚晴派来的暗卫! “江公子,顾姑娘有信给你!”暗卫快步走进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顾姑娘在江南查到,幽冥教余党与秦川的神秘人有关联,而何书,似乎与幽冥教的教主有旧!” 江寒接过密信,拆开一看,上面是顾晚晴熟悉的字迹,除了暗卫所说的消息,最后还有一行小字:“秦川危险,若事不可为,便速速离开。我在江南等你。” 他将密信烧毁,目光变得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他不仅要查清秦川的迷局,还要找出何书与幽冥教的关系,为那些被残害的百姓报仇,更要等着顾晚晴来秦川,与她并肩面对所有的危险。 江寒根据顾晚晴密信中的线索,开始暗中调查何书与幽冥教的关系。他发现,听雪楼的账目上,每月都会有一笔巨额银两,流向一个神秘的账户,而这个账户的所在地,正是江南——幽冥教余党的藏身之处。 他还查到,何书年轻时曾在江南游历,与当时的幽冥教教主交往甚密。后来幽冥教被朝廷围剿,教主下落不明,何书便回到了秦川,创办了听雪楼,表面上是经商,实则是在为幽冥教重整旗鼓做准备。 秦川的神秘人,正是何书派出去的,目的是劫掠百姓,为幽冥教炼制血蛊;而他邀请江寒来秦川,一是想利用江寒的武艺和名声,掩盖自己的阴谋,二是想通过江寒,找到顾晚晴——因为顾晚晴手中,有一份当年幽冥教的秘密名册,上面记载着教中所有骨干的名字和下落,是何书最想得到的东西。 江寒将这些线索整理好,决定设一个局,揭穿何书的真面目。他故意放出消息,说自己已经查到了神秘人的踪迹,邀请何书一起去捉拿。何书果然上当,带着手下的人,跟着江寒来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座废弃寺庙。 寺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尊破败的佛像,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阴森。何书察觉到不对劲,正欲转身离开,寺庙的大门忽然“哐当”一声关上,顾晚晴带着一批江湖侠士,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何公子,别来无恙?”顾晚晴的声音冰冷,手中的“流风”直指何书,“你没想到,我会从江南回来吧?” 何书脸色一变,随即又笑了起来:“顾姑娘倒是厉害,竟能查到这里。只是你们以为,凭你们这些人,就能困住我?”说罢,他抬手一挥,寺庙周围忽然冲出大批黑衣教徒,手持钢刀,将江寒和顾晚晴等人团团围住。 “这些,都是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何书的笑容变得狰狞,“江寒,你若识相,就把顾晚晴手中的名册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江寒握紧顾晚晴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对着何书冷笑:“你以为,我们会没有准备?”话音刚落,寺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是朝廷的禁军到了——江寒早已将何书的阴谋告知了长安知府,知府暗中调派了禁军,就等何书自投罗网。 黑衣教徒们见禁军来了,顿时慌了神。江寒和顾晚晴对视一眼,同时拔出佩剑,朝着何书冲去。“断水”与“流风”的剑光交织在一起,如两道闪电,直逼何书的要害。何书虽有武艺,却哪里敌得过两人联手,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江寒的“断水”刺穿了肩膀,倒在地上。 “我不甘心……”何书捂着伤口,看着江寒和顾晚晴,眼中满是怨毒,“我谋划了这么多年,竟毁在你们手里……” 江寒看着他,语气平静:“你为了一己私欲,残害百姓,勾结邪教,本就该有此下场。”说罢,他转身看向顾晚晴,眼中满是温柔:“我们赢了。” 顾晚晴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知道,这场风波终于结束了。秦川的雪还在下,但此刻,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暖意。 几日后,何书被押往京城受审,幽冥教余党也被彻底肃清。江寒和顾晚晴站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望着远方的日出。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江寒握着顾晚晴的手,轻声问。 顾晚晴笑着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是江南的雨,还是秦川的雪,只要有你在,就是最好的地方。” 江寒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心中无比坚定。他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守住本心,守住身边的人。 墨影劫 墨城历二十九年,冬。 苏晚晴站在不见山山门外的“忘尘桥”上,第六次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雪。桥身由墨色青石铺就,两侧雕栏刻着繁复的墨家机关纹路,桥下是终年不冻的“洗心泉”,此刻正冒着袅袅白雾,将整座桥笼在一片朦胧里。 她身后跟着两名绣金楼的侍女,手中捧着锦盒,盒里是江南新采的明前茶、暖炉里煨着的银耳羹,还有她亲手绣的一方“寒梅映雪”帕子。这是她第五次来不见山求见江寒,距离第一次踏过忘尘桥,已过去整整三年。 “姑娘,这雪越下越大了,山门上的‘封山令’还没撤,江先生怕是……”侍女小声劝着,话没说完,就见苏晚晴轻轻摇了摇头。 她望着山门内那片隐在风雪中的竹林,眼底藏着一丝执拗。三年前,她从绣金楼楼主口中得知,唯有不见山的江寒能解绣金楼中的“牵机引”之毒——那是一种藏在丝线里的奇毒,绣金楼历代楼主皆受此毒牵制,生杀予夺全凭幕后之人操控。而楼主告诉她,这毒的源头,与七年前闭关不出的江寒,与这座终年云雾缭绕的不见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等一等。”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知道,这一次若再见不到江寒,绣金楼怕是等不到下一个三年了。 不见山深处,“听雪阁”内。 江寒坐在窗边,指尖悬在琴弦上,却迟迟未落下。窗外的雪落在翠竹上,发出“簌簌”的轻响,与阁内的檀香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可这份宁静,却被他眼底的波澜打破。 他已闭关七年。七年前,他还是墨家最年轻的“天工”,一手机关术冠绝墨城,却因一场意外,亲手毁掉了自己设计的“万象楼”——那座楼本是墨家用来监察天下的耳目,却被人篡改机关,成了屠戮异己的工具。自那以后,他便自请闭关,守在这不见山深处,再未踏出过山门一步。 “先生,苏姑娘又来了。”门外传来弟子青砚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这是第五次了,她说……说绣金楼快撑不住了。” 江寒的指尖微微一颤,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绣金楼,他自然知道。那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组织,以绣品为媒,将消息藏在丝线纹路里,耳线遍布大江南北。而与绣金楼齐名的,便是墨家的“无相相楼”——同样以情报立足,却更隐秘,更致命。 这两派,一明一暗,一江湖一朝堂,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绣金楼出事,怎么会找到他头上? “告诉她,我不见客。”江寒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青砚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老者站在门外,腰间悬着一枚刻着“墨”字的青铜令牌——那是墨家巨子的信物。 “七年了,江天工,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巨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江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闭关七年,巨子从未踏足过听雪阁,今日突然到访,必是出了大事。 “巨子。”他起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弟子罪未赎完,不敢擅离。” “你的罪,不是躲在不见山就能赎的。”巨子走进阁内,目光落在窗外的风雪上,“绣金楼的‘牵机引’,是当年你为墨家所制的‘丝引毒’变种。如今绣金楼被人下了套,无相相楼的耳线传来消息,有人想借绣金楼的手,搅乱墨城,甚至……毁掉不见山。” 江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丝引毒,是他年轻时的作品,本是用来对付叛徒的隐秘之毒,后来因太过阴毒,被他亲手封存,怎么会变成绣金楼的“牵机引”? “还有,”巨子从袖中取出一枚绣着暗纹的丝帕,放在桌上,“这是绣金楼送来的,说是苏晚晴姑娘亲手绣的。你看看,这上面的纹路,是不是很眼熟?” 江寒拿起丝帕,指尖拂过上面的寒梅纹路。突然,他的眼神一凝——那梅枝的走势,竟是他当年设计万象楼的机关图简化版! “这……”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苏晚晴一个绣金楼的姑娘,怎么会懂墨家的机关纹路? “她不仅懂,还知道这纹路能引你出关。”巨子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现在,无相相楼和绣金楼的耳线都遍布不见山,山门外有江湖势力窥伺,山门内有墨家弟子人心浮动。江寒,你再不出来,不见山就真的保不住了。” 江寒沉默了。他知道巨子说的是实话。七年的闭关,让他成了不见山的“传说”,也让他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软肋”。如今绣金楼找上门,无相相楼异动,这分明是有人布了一个局,而他和不见山,都是局中的棋子。 “巨子想让弟子做什么?”江寒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锐利。 巨子看着他,缓缓道:“三日后,墨家召开‘天工大会’,我会以巨子之名,召你出席。届时,我要你当着所有墨家弟子的面,解开绣金楼的毒,稳住无相相楼的人心。至于这背后的黑手……我要你和苏晚晴联手,查清楚。” 江寒握紧了手中的丝帕,寒梅的纹路硌着他的指尖,却让他找回了当年的勇气。“弟子遵命。” 三日后,天工大会。 不见山的“墨渊台”上,墨家弟子齐聚。台中央,巨子端坐于主位,两侧是墨家的长老和各分舵的舵主。江寒身着一身素白长衫,站在台侧,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 他看到了无相相楼的楼主——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身形挺拔,气息隐匿,如同一道影子。他也看到了苏晚晴,她站在人群的最前排,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手中握着那方“寒梅映雪”帕子,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两件事要宣布。”巨子的声音传遍整个墨渊台,“第一,解除江寒的闭关之罚,恢复其‘天工’之位。七年前万象楼之事,并非他之过,而是有人暗中作祟。”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七年了,关于江寒的流言从未停止,有人说他是罪人,有人说他是天才,如今巨子亲自为他平反,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无相相楼的楼主微微侧头,银色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光。 “第二,”巨子继续道,“绣金楼遭人下毒,此毒与墨家的‘丝引毒’同源。我已命江寒与绣金楼的苏晚晴姑娘联手,彻查此事。在此期间,无相相楼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巨子!”一个长老站了出来,语气带着不满,“无相相楼乃墨家机密所在,岂能与江湖门派联手?绣金楼来历不明,万一有诈,岂不是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巨子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台下,“现在不见山的耳线,一半在无相相楼手中,一半在绣金楼手中。你们以为,拒绝联手,就能保住不见山?告诉你,若再内斗,不用外人动手,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长老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 无相相楼的楼主缓缓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巨子既然有令,无相相楼自然遵从。只是,江天工七年未出山门,不知还能不能解这‘牵机引’之毒?若是解不了,岂不是丢了墨家的脸面?” 这话看似恭敬,实则是在质疑江寒的能力。 江寒向前一步,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苏姑娘,可否借你的‘牵机引’一用?” 苏晚晴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根银色的丝线,递了过去。那丝线细如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牵机引的载体。 江寒接过丝线,指尖轻轻摩挲。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设计丝引毒的场景——那是一种以蚕丝为媒,混合了七种毒草汁液的奇毒,中毒者会被丝线牵引,身不由己。而牵机引,在丝引毒的基础上,又加了一种“忘忧草”的汁液,让中毒者渐渐失去记忆,最终沦为傀儡。 “此毒需以‘冰魄花’为引,配合‘九转还魂针’,方能解开。”江寒睁开眼,语气肯定,“冰魄花生于不见山的‘极寒谷’,九转还魂针在无相相楼的密室中。还请楼主相助。” 无相相楼的楼主沉默片刻,点头道:“可以。但我要亲自陪同,以防有人动手脚。” “随你。”江寒淡淡道。 大会结束后,苏晚晴跟着江寒和无相相楼的楼主前往极寒谷。路上,苏晚晴轻声道:“江先生,多谢你肯帮绣金楼。” 江寒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会懂墨家的机关纹路?那方丝帕上的图案,不是普通人能绣出来的。” 苏晚晴的眼神暗了暗,轻声道:“我母亲曾是墨家弟子,她临终前,把这纹路教给了我。她说,若有一天绣金楼遇到危难,就带着这纹路来找不见山的江寒。” 江寒心中一动:“你母亲是谁?” “她叫墨云。” “墨云?”江寒猛地停住脚步,眼中满是震惊。墨云,是他当年的师姐,也是万象楼的设计者之一。七年前,万象楼出事,墨云也随之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竟然是苏晚晴的母亲! “你母亲……还活着吗?”江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苏晚晴摇了摇头,眼中泛起泪光:“她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她告诉我,一定要找到你,因为只有你,能阻止一场大灾难。” 江寒沉默了。墨云的话,让他更加确定,当年的万象楼事件,以及如今的牵机引之毒,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背后,或许藏着一个足以毁掉墨家,甚至整个江湖的秘密。 极寒谷位于不见山的最深处,终年积雪,气温低至零下。谷中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其中就有江寒需要的冰魄花。 三人走进谷中,脚下的积雪没过了脚踝。无相相楼的楼主走在最前面,银色面具反射着雪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冰魄花生长在谷中央的冰湖旁,我们快些走。”江寒说着,加快了脚步。 就在此时,苏晚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小心!”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谷两侧的山坡上,滚下无数巨大的雪球,朝着三人砸来。同时,雪地里冒出许多黑衣蒙面人,手中握着长剑,朝着他们刺来。 “是埋伏!”江寒低喝一声,拉着苏晚晴躲到一块巨石后面。无相相楼的楼主则抽出腰间的软剑,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黑衣人的武功很高,而且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江寒看着他们的招式,眉头紧锁——这招式,竟有几分墨家“墨影剑法”的影子! “楼主,这些人是墨家弟子!”江寒喊道。 无相相楼的楼主眼神一冷,软剑如毒蛇般刺出,刺穿了一个黑衣人的咽喉。他摘下那人的面罩,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墨家弟子。 “看来,无相相楼里也有内鬼。”楼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朝着苏晚晴扑来。江寒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苏晚晴推开,自己却被长剑划伤了手臂。鲜血滴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江先生!”苏晚晴惊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绣花针,朝着黑衣人射去。绣花针精准地刺入黑衣人的眼睛,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江寒看着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暗器功夫。 “别愣着,我们先冲出去!”无相相楼的楼主喊道。 三人并肩作战,朝着谷中央的冰湖跑去。黑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仿佛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江寒的手臂不断流血,体力渐渐不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找机会突围!”苏晚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凤凰图案的锦盒。她打开锦盒,里面是十几根彩色的丝线。她将丝线抛向空中,丝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朝着黑衣人罩去。 “这是绣金楼的‘天罗网’,能困住他们片刻!”苏晚晴喊道。 江寒和无相相楼的楼主趁机冲出包围圈,跑到了冰湖旁。冰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冰湖中央,生长着一朵白色的花朵,花瓣上覆盖着一层薄冰,正是冰魄花。 “快摘冰魄花!”江寒说着,就要踏上冰面。 “等等!”无相相楼的楼主突然拉住他,“冰面下有机关!” 江寒低头一看,果然,冰面上刻着细微的机关纹路。他心中一凛,若是刚才贸然踏上去,恐怕已经掉进陷阱里了。 “我来破解机关。”江寒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蹲下身,沿着纹路轻轻划动。他的动作很快,手指灵活,不一会儿,冰面上的机关就被破解了。 就在他摘下冰魄花的那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谷口的方向,升起了一股黑烟。 “不好!是墨渊台的方向!”无相相楼的楼主脸色大变,“有人趁我们不在,偷袭了墨渊台!”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立刻转身,朝着谷外跑去。 回到墨渊台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墨家弟子们正在奋力灭火,可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控制。巨子站在台中央,脸色苍白,身上的长袍被烧得破烂不堪。 “巨子!”江寒冲了过去。 巨子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江寒,你回来了……我没事。只是,无相相楼的密室被人闯了,九转还魂针不见了。” 江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九转还魂针是解牵机引的关键,如今针不见了,绣金楼的人怎么办?而且,能闯进无相相楼密室的,必然是墨家内部的人。 “巨子,是谁干的?”苏晚晴问道。 巨子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人戴着面具,武功很高,而且对墨家的机关了如指掌。” 江寒沉默了。他知道,这场危机,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从绣金楼的牵机引,到极寒谷的埋伏,再到墨渊台的火灾和九转还魂针的失窃,这一系列的事情,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而这个人,就在墨家内部。 火灾过后,不见山陷入了一片恐慌。墨家弟子人心浮动,无相相楼和绣金楼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巨子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如今九转还魂针失窃,绣金楼的毒解不了,外面的江湖势力又虎视眈眈,我们该怎么办?”一个长老焦急地问道。 “还有一个月,就是墨城历三十年了。”巨子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按照墨家的规矩,墨城历三十年,不见山要对外开放一次,允许江湖人士进入,交流机关术和武功。这是百年的传统,不能废除。” “巨子!”众人都惊呆了,“现在不见山危机四伏,若是对外开放,岂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正是因为危机四伏,我们才要对外开放。”巨子看着众人,缓缓道,“墨城历三十年的开放,是机遇,也是挑战。机遇在于,我们可以借开放之机,找出隐藏在墨家内部的内鬼;挑战在于,外面的江湖势力可能会趁机作乱。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江寒点头道:“巨子说得对。内鬼在暗,我们在明,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开放不见山,让内鬼暴露在阳光下,我们才有机会抓住他。” 苏晚晴也道:“绣金楼的耳线可以遍布整个不见山,只要有陌生人进入,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发现。而且,我可以借开放之机,联系江湖中的朋友,寻求帮助。” 无相相楼的楼主沉默片刻,道:“我同意对外开放。无相相楼会加强戒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墨家弟子。” 众人见巨子、江寒、苏晚晴和无相相楼的楼主都同意,也不再反对。 接下来的一个月,不见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开放事宜。江寒修复了被烧毁的墨渊台,设计了新的机关防御系统;苏晚晴则带着绣金楼的弟子,在不见山的各个角落布置了耳线;无相相楼的楼主则加强了对墨家弟子的排查,试图找出内鬼。 期间,江寒和苏晚晴也没有放弃寻找九转还魂针。他们根据无相相楼提供的线索,排查了所有可能藏针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难道九转还魂针已经被带出不见山了?”苏晚晴有些沮丧。 江寒摇了摇头:“不会。无相相楼的密室有特殊的机关,只有墨家弟子才能进入,而且离开不见山需要令牌,没有巨子的命令,任何人都带不出东西。所以,针一定还在不见山,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那会在谁手里呢?”苏晚晴皱着眉头。 江寒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无相相楼楼主身上,若有所思。这些日子,无相相楼的楼主一直表现得很配合,但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而且,他戴着银色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本身就很可疑。 “或许,我们可以从墨云师姐的事情入手。”江寒突然道,“你母亲当年失踪,一定和万象楼事件有关。说不定,她留下了什么线索,能帮我们找到内鬼和九转还魂针。” 苏晚晴眼前一亮:“我母亲的遗物里,有一个木盒,她说要等我遇到你的时候才能打开。我一直带在身边,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两人回到苏晚晴的住处,苏晚晴从床底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上刻着和丝帕上一样的寒梅纹路,江寒轻轻按下纹路的中心,木盒“咔哒”一声打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破旧的日记和一枚青铜令牌。 江寒拿起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墨云娟秀的字迹:“今日,与师弟江寒设计万象楼,此楼若成,必能护墨家百年安宁。只是,柳长老似乎对楼中的机关图很感兴趣,多次旁敲侧击,恐有不妥。” 柳长老?江寒心中一动。柳长老是墨家的三长老,也是当年主张惩罚他的人之一。 他继续往下翻,日记里记录了墨云发现柳长老私通江湖势力,想要夺取墨家巨子之位的事情。最后一页,写着:“柳长老要对万象楼下手了,我必须阻止他。若我遭遇不测,希望晚晴能找到江寒,让他替我完成未竟的事业。九转还魂针,藏在……” 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模糊了,看不清内容。 “柳长老!”苏晚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是他害了我母亲,也是他毁掉了万象楼!” 江寒握紧了拳头,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七年前的万象楼事件,是柳长老一手策划的。他私通江湖势力,篡改万象楼的机关,然后嫁祸给江寒和墨云,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墨家的权力。如今的牵机引之毒、极寒谷的埋伏、墨渊台的火灾,还有九转还魂针的失窃,想必也是他干的。 “我们现在就去告诉巨子!”苏晚晴说着,就要起身。 江寒拉住她:“等等。我们没有证据,柳长老在墨家经营多年,势力庞大,贸然指控他,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后手。我们得等到墨城历三十年开放的时候,再动手。” 苏晚晴点头:“好,我听你的。” 墨城历三十年,春。 不见山对外开放的日子到了。山门外,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士。有武林门派的弟子,有机关术的爱好者,还有一些神秘的商人。 江寒和苏晚晴站在墨渊台上,看着下面的人群。苏晚晴的眼神警惕,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江寒则注意着墨家弟子的动向,尤其是柳长老和无相相楼的楼主。 “人差不多到齐了。”巨子走上台,声音传遍整个墨渊台,“欢迎各位来到不见山。今日,我们不仅要交流机关术和武功,还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落在柳长老身上:“柳长老,七年了,你该给墨家一个交代了。” 柳长老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巨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巨子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本日记,正是墨云的那本,“这是墨云的日记,上面记录了你私通江湖势力,篡改万象楼机关,嫁祸江寒和墨云的事情。你还敢说你不明白?”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长老身上。 柳长老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来:“你胡说!这日记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的,你心里清楚。”江寒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七年前,你为了夺取巨子之位,与北境的‘黑风寨’勾结,篡改了万象楼的机关,让万象楼变成了屠戮异己的工具。之后,你又杀了墨云师姐,嫁祸给我,让我闭关七年。如今,你又设计了绣金楼的牵机引之毒,想借开放之日,趁机作乱,夺取墨家的权力!” “你血口喷人!”柳长老怒吼一声,突然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巨子刺去。 “保护巨子!”江寒和无相相楼的楼主同时出手。江寒的断水剑如一道寒芒,挡住了柳长老的长剑;无相相楼的楼主则抽出软剑,朝着柳长老的后背刺去。 柳长老的武功很高,但在两人的夹击下,渐渐不敌。他看着周围愤怒的墨家弟子,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他突然大笑起来:“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墨城历三十年的开放,是我引黑风寨的人来的!他们很快就到了,你们都得死!”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呐喊声。黑风寨的人果然来了,他们手持兵器,朝着墨渊台冲来。 “大家不要慌!”苏晚晴喊道,“绣金楼的弟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和墨家弟子联手,一定能打败他们!” 说完,她从袖中取出绣花针,朝着黑风寨的人射去。墨家弟子也纷纷拿起武器,与黑风寨的人缠斗起来。 江寒和无相相楼的楼主继续围攻柳长老。柳长老渐渐体力不支,被江寒一剑刺穿了肩膀。他倒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 “柳长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巨子问道。 柳长老看着江寒,突然笑道:“江寒,你以为你赢了吗?告诉你,九转还魂针在我手里。但你永远也找不到它!绣金楼的人,都会死!” 江寒的眼神一冷,他知道柳长老在撒谎。根据墨云的日记,九转还魂针应该藏在一个只有他和墨云知道的地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听雪阁跑去。 苏晚晴和无相相楼的楼主紧随其后。 听雪阁的后院,有一棵老梅树。江寒走到梅树下,按照墨云日记里的提示,轻轻按下了梅树根部的一块石头。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密室。 密室里,果然放着一个锦盒。江寒打开锦盒,里面正是九转还魂针! “太好了!”苏晚晴激动地说。 就在此时,无相相楼的楼主突然出手,朝着江寒刺来。江寒反应迅速,侧身躲过。 “你干什么?”江寒皱着眉头。 无相相楼的楼主摘下银色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柳长老的儿子,柳云! “没想到吧?”柳云冷笑一声,“我父亲只是我的棋子。真正想夺取墨家权力的,是我!” 江寒和苏晚晴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无相相楼的楼主竟然是柳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晚晴问道。 “为什么?”柳云大笑起来,“因为我不甘心!我父亲为墨家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能做一个长老。而你,江寒,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却能得到巨子的赏识,成为墨家的天工!我就是要毁掉你,毁掉墨家,建立一个属于我的王朝!” 说完,他朝着江寒和苏晚晴扑来。柳云的武功比柳长老还要高,而且他熟悉墨家的机关术,江寒和苏晚晴一时之间竟难以抵挡。 就在两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巨子带着墨家弟子赶到了。柳云见大势已去,想要自杀,却被江寒一剑制服。 柳云被擒,黑风寨的人也被彻底消灭。墨城历三十年的开放之局,终于以墨家的胜利告终。 三日后,墨家召开大会,处置柳长老和柳云父子。柳长老被废除武功,终身监禁;柳云则被判处死刑,以儆效尤。 大会结束后,巨子看着江寒和苏晚晴,笑道:“这次多亏了你们,墨家才能度过难关。江寒,你不仅解开了七年的冤屈,还保住了不见山。从今日起,我任命你为墨家的副巨子,辅佐我管理墨家。” 江寒躬身行礼:“弟子遵命。” 巨子又看向苏晚晴:“苏姑娘,你为墨家立下了大功。我代表墨家,感谢你。绣金楼的牵机引之毒,就拜托你和江寒了。” 苏晚晴点头:“巨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开毒。” 接下来的日子,江寒和苏晚晴用九转还魂针,成功解开了绣金楼弟子身上的牵机引之毒。绣金楼的危机解除,苏晚晴也成了江湖中人人敬佩的女英雄。 无相相楼则进行了彻底的整顿,清除了所有柳云的余党,重新成为墨家的重要力量。 墨城历三十年的开放,不仅让墨家摆脱了危机,还让墨家的名声传遍了江湖。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加入墨家,学习机关术和武功。 江寒和苏晚晴站在忘尘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想到,我们真的破局了。”苏晚晴轻声道。 江寒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是啊。这一路走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五顾不见山,若不是你坚持要查真相,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苏晚晴的脸颊微红,她看着江寒,轻声道:“江先生,以后我们一起守护不见山,好不好?” 江寒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好。我们一起守护不见山,守护这江湖的太平。” 阳光洒在忘尘桥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桥下的洗心泉依旧冒着袅袅白雾,远处的竹林郁郁葱葱。 双晴记 墨城历三十一年,春。 不见山的桃花开了,漫山遍野的粉色,将整座山笼在一片温柔的雾霭里。江寒站在听雪阁的窗前,指尖拂过案上那方“寒梅映雪”丝帕——这是苏晚晴三年前亲手绣的,如今丝帕边缘已有些磨损,却依旧被他妥帖地放在锦盒最深处。 窗外传来脚步声,青砚捧着一盏新沏的茶走进来,轻声道:“先生,顾姑娘又来了,在山门外的忘尘桥上等您。” 江寒的指尖顿了顿,目光望向山门外的方向。顾晚晴,顾氏商行的大小姐,墨城历三十年不见山开放时相识。她不像苏晚晴那般温婉执着,一身红衣,眉眼间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飒爽,却总在看向他时,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柔意。 这三年,苏晚晴守在不见山,为他打理听雪阁的琐事,陪他在极寒谷寻冰魄花,替他整理墨家的机关图纸;顾晚晴则往返于墨城与不见山之间,为他带来山下的消息,送他珍稀的机关材料,甚至在墨家遭遇危机时,以顾氏商行的财力相助。 一个如山中梅,清冷执着,陪他走过风雨;一个似人间火,热烈坦荡,为他带来烟火。江寒的心里,第一次有了难以抉择的迷茫。 苏晚晴是在桃花林里找到江寒的。他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拿着一支刚折的桃花,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先生。”她轻声唤道,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桃花糕。 江寒回过神,看到她时,眼中的迷茫散去几分,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晚晴,你来了。” 苏晚晴将食盒放在石上,取出一块桃花糕递给他:“今日桃花开得正好,想着你喜欢吃甜的,便做了些。” 江寒接过桃花糕,入口是淡淡的花香,甜而不腻,像极了苏晚晴的性子。他看着她,轻声道:“方才青砚说,顾姑娘来了。” 苏晚晴的手微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笑道:“我知道。顾姑娘待你一片真心,你该去见见她的。” 可她眼底的失落,却没能逃过江寒的眼睛。江寒心中一痛,他知道苏晚晴的心思。从三年前她五顾不见山,到后来陪他破局,她的心意,他一直都懂。可顾晚晴的热情,也让他无法忽视。 “晚晴,”江寒放下桃花糕,认真地看着她,“我……”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顾晚晴穿着一身红衣,从桃花林外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支玉笛:“江寒!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是墨城最有名的玉笛,据说用它吹出来的曲子,能引来百鸟朝凤呢!” 她跑到江寒身边,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将玉笛塞到他手里。当她看到苏晚晴时,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大方:“苏姑娘也在啊,正好,我带了些墨城的点心,我们一起吃吧。” 苏晚晴站起身,微微颔首:“顾姑娘客气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晚晴!”江寒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我……” 苏晚晴回头看他,眼底带着一丝委屈,却还是轻声道:“江先生,你不用为难。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说完,她轻轻挣开江寒的手,快步离开了桃花林。江寒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顾晚晴看着他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声道:“江寒,你是不是喜欢苏姑娘?” 江寒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苏晚晴,有感激,有怜惜,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依赖;而对顾晚晴,有欣赏,有感动,还有一种被温暖的悸动。 “我……不知道。”江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顾晚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等你做出选择。无论你选谁,我都不会怪你。” 她的坦荡,让江寒更加愧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犹豫下去了。 几日后,巨子找江寒议事。墨渊台内,巨子看着他,轻声道:“我知道你最近在为苏姑娘和顾姑娘的事情烦恼。” 江寒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让巨子费心了。” “这不是费心,而是关乎你的‘墨守之心’。”巨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墨家弟子,讲究‘心无旁骛,坚守本心’。你的犹豫,不仅会伤害她们,还会影响你的判断,甚至危及不见山。” 江寒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巨子,什么是‘墨守之心’?” “‘墨守之心’,是坚守正义的决心,是守护天下的信念,也是对自己内心的坦诚。”巨子解释道,“你对苏姑娘和顾姑娘的感情,看似是儿女情长,实则是对你‘墨守之心’的考验。你若连自己的心都无法看清,如何能守护不见山,守护这天下?” 江寒沉默了。巨子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他。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犹豫是因为对两人都有感情,却忽略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巨子,我该怎么做?”江寒问道。 “去‘桃源迷津’吧。”巨子道,“那里是不见山最神秘的地方,传说只要能通过迷津,就能看清自己的本心。而且,那里还藏着一个关于‘离人’的秘密。” “离人?”江寒心中一动。他曾听苏晚晴提起过,她的母亲墨云当年失踪后,有人在桃源迷津见过一个神秘的“离人”,穿着和墨云一样的衣服。 “没错。”巨子点头道,“这个‘离人’已经在桃源迷津待了十几年了。她似乎在等什么人,也似乎在守护什么秘密。或许,你能从她那里,找到关于墨云师姐的线索,也能找到自己的本心。” 江寒决定前往桃源迷津。苏晚晴和顾晚晴得知后,都坚持要和他一起去。江寒本想拒绝,可想到两人的武功都不弱,或许能帮上忙,便答应了。 三人沿着不见山的小径,朝着桃源迷津走去。一路上,苏晚晴默默地跟在江寒身后,帮他整理行囊,提醒他注意安全;顾晚晴则走在江寒身边,给他讲墨城的趣事,逗他开心。 走到桃源迷津的入口时,眼前出现了一片迷雾。迷雾中,隐约能看到一座小桥,桥的另一端,似乎有一座桃花盛开的村庄,那便是“桃源”。 “这就是迷津吗?”顾晚晴看着眼前的迷雾,有些好奇。 江寒点了点头:“传说迷津里有很多幻象,会让人迷失本心。我们一定要小心,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迷雾。刚走了几步,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江寒发现自己站在听雪阁的窗前,苏晚晴正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方“寒梅映雪”丝帕,轻声道:“江先生,我们一起守着不见山,好不好?” 他刚想回答,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这次,他站在墨城的街道上,顾晚晴穿着一身红衣,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江寒,我们一起去游遍天下,好不好?” 江寒的头开始疼起来。他知道,这是迷津的幻象。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巨子说的“墨守之心”。他的本心是什么?是守护不见山,是查明墨云师姐的真相,是对苏晚晴的依赖,还是对顾晚晴的悸动?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江寒,醒醒。” 江寒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苏晚晴和顾晚晴正焦急地看着他。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而周围的迷雾已经散去了一些。 “我刚才……”江寒有些不好意思。 “你陷入幻象了。”苏晚晴轻声道,“我们也遇到了幻象,不过幸好我们及时清醒了过来。” 顾晚晴点头道:“这迷津真的好厉害。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说不定前面还有更危险的东西。” 三人继续往前走。过了小桥,眼前出现了一座村庄。村庄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满村的桃花在盛开。 “这里就是桃源吗?”苏晚晴轻声道。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从一间茅屋里走出来。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半边脸,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你们是谁?”女子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 “我们是不见山的弟子,前来寻找‘离人’。”江寒道。 女子听到“离人”两个字,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当江寒看到她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你是……墨云师姐?”江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不是墨云,我是‘离人’。” “可你和墨云师姐长得很像。”苏晚晴激动地说,“我是苏晚晴,墨云是我的母亲。你见过她吗?” 离人看着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见过她。十几年前,她曾来过这里。” “她现在在哪里?”苏晚晴急切地问道。 离人摇了摇头:“她走了。她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寻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江寒问道。 “关于‘不见山能否避世’的答案。”离人轻声道,“墨云当年发现,不见山虽然与世隔绝,但终究还是会被江湖的纷争所牵连。她想找到一个真正能避世的地方,一个没有杀戮,没有阴谋的地方。” 江寒沉默了。他想起了七年前的万象楼事件,想起了墨城历三十年的危机。不见山,真的能避世吗?或许不能。因为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顾晚晴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离人轻声道,“一个我欠了很多年的人。我要在这里等他,向他道歉。” “你欠了他什么?”苏晚晴问道。 离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满村的桃花,轻声道:“你们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而且,你们要找的答案,其实就在你们自己的心里。” 说完,离人转身走进了茅屋里,再也没有出来。 三人看着茅屋,心中都有些失落。但他们知道,离人说的是对的。他们要找的答案,确实在自己的心里。 离开桃源迷津,回到不见山。江寒的心情平静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日,他在桃花林里找到了苏晚晴。她正坐在青石上,看着满树的桃花发呆。 “晚晴。”江寒轻声唤道。 苏晚晴回过头,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江先生,你回来了。” 江寒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他看着她,认真地说:“晚晴,我想清楚了。” 苏晚晴的心跳突然加快,她紧张地看着江寒,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感激和依赖。”江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从你五顾不见山,到陪我破局,再到这次桃源迷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你就像这山中的梅,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都会坚定地绽放。我习惯了你的陪伴,也离不开你的陪伴。” 苏晚晴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她哽咽着说:“江先生……” “晚晴,”江寒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陪我守护不见山,陪我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你愿意吗?” 苏晚晴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江寒看着她,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终于做出了选择,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墨守之心”。 接下来,江寒去找了顾晚晴。他在墨城的顾氏商行找到了她。顾晚晴正在和伙计们对账,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江寒,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清楚要选我了?” 江寒的心里有些愧疚,他轻声道:“晚晴,对不起。” 顾晚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江寒,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你选了苏姑娘,对吗?” 江寒点了点头:“对不起,晚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但我发现,我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苏姑娘。” 顾晚晴沉默了片刻,随即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没关系,江寒。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输了。” “晚晴,你很好,真的很好。”江寒道,“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知道。”顾晚晴道,“我不会怪你的。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吗?” 江寒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找我。” 顾晚晴笑了笑:“好。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赶紧回去吧,苏姑娘还在等你呢。” 江寒看着她,心中满是愧疚。他知道,自己伤害了这个热烈坦荡的姑娘。但他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做出选择。 离开顾氏商行,江寒的心里轻松了很多。他知道,自己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也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苏晚晴了。 几日后,不见山传来消息,离人离开了桃源迷津,来到了不见山。江寒和苏晚晴赶紧去迎接她。 离人站在忘尘桥上,穿着一身白色衣裙,头发已经盘了起来,露出了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忧伤,反而多了一丝释然。 “你来了。”江寒道。 离人点了点头:“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你等的人是谁?”苏晚晴问道。 离人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墨渊台的方向望去。此时,巨子正从墨渊台里走出来。当他看到离人时,身体微微一颤,眼中满是惊讶:“阿离?” “是我,师兄。”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江寒和苏晚晴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离人等的人,竟然是巨子! 巨子走到离人身边,看着她脸上的伤疤,眼中满是心疼:“阿离,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不苦。”离人轻声道,“我只是对不起你。当年,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背叛你,背叛墨家。” 原来,离人当年是巨子的师妹,也是墨家的弟子。她因为嫉妒墨云的才华,也因为想要得到墨家的权力,和柳长老勾结,篡改了万象楼的机关。后来,她发现柳长老的阴谋,想要反悔,却被柳长老划伤了脸,逼她离开了墨家。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她躲在桃源迷津,一方面是为了逃避,另一方面是为了等巨子,向他道歉。 “都过去了。”巨子轻声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柳长老的阴谋,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师兄,谢谢你。”离人眼中泛起了泪光,“我知道,我错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原谅你。”巨子道,“欢迎你回家,阿离。” 离人看着巨子,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原谅,也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了。 解决了离人的事情,江寒和苏晚晴的心情都很轻松。这日,他们站在忘尘桥上,看着山下的风景。 “江先生,你说,不见山真的能避世吗?”苏晚晴问道。 江寒看着她,笑了笑:“或许不能。但只要我们坚守‘墨守之心’,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能让不见山成为一个没有杀戮,没有阴谋的地方。即使不能完全避世,我们也能守护好这里的一切。” 苏晚晴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我们一起守护不见山,一起守护这天下的太平。” 江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坚定。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不仅找到了自己的爱情,还找到了自己的“墨守之心”。 而顾晚晴,在离开墨城后,带着顾氏商行的弟子,游走于江湖之间。她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行侠仗义,成为了江湖中人人敬佩的“红衣侠女”。她虽然没有得到江寒的心,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 不见山的桃花依旧在盛开,漫山遍野的粉色,像极了江寒和苏晚晴之间的爱情,温柔而坚定。而离人和巨子,也终于放下了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江湖依旧纷争不断,但不见山,却因为有了江寒、苏晚晴、巨子和离人,有了所有坚守“墨守之心”的墨家弟子,成为了一片真正的净土。它或许不能完全避世…… 归处谜 墨城历三十一年,秋。 不见山的枫叶红了,像燃着的火,铺满了从听雪阁到忘尘桥的路。江寒站在阁前的老梅树下,指尖摩挲着那方磨损的“寒梅映雪”丝帕,指腹蹭过绣得紧实的梅枝,像在触碰一段快要模糊的记忆——苏晚晴失踪,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他与苏晚晴去极寒谷采冰魄花,为墨家弟子炼制解毒丹药。谷中突发雪崩,他被巨石砸中昏迷,醒来时,雪地里只剩半支苏晚晴的绣花针,和一片被血染红的白雪。他疯了似的挖遍了谷中每一处积雪,喊哑了嗓子,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找到。 巨子说,或许是雪崩将人卷去了谷外的迷津,或许……是凶多吉少。江寒不信,他派了所有墨家弟子和绣金楼的眼线去寻,可三个月过去,苏晚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 “江寒。”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江寒回头,看到顾晚晴站在枫叶堆里,一身素白的衣裙,褪去了往日的红衣飒爽,倒有了几分苏晚晴的温婉。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刚炖好的银耳羹,冒着袅袅热气。 “你怎么又来了?”江寒的声音很淡,没有了往日的愧疚,只剩一种麻木的疲惫。 顾晚晴走到他身边,将食盒递过去:“我知道你还在找她,可你总得吃饭。这是我按照苏姑娘以前的方子炖的,你尝尝。” 江寒没有接,目光又落回老梅树上。苏晚晴在时,每到秋天,总会在树下铺一层软垫,陪着他看枫叶,给他绣新的丝帕。如今树还在,人却没了。 “江寒,”顾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你心里苦。可苏姑娘若是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我……我想留下来陪你,陪你守着不见山,等她回来。” 江寒沉默了。这三个月,顾晚晴几乎每天都来听雪阁,给他送吃的,帮他整理机关图纸,替他安抚绣金楼那些因苏晚晴失踪而躁动的弟子。她做的一切,都像极了苏晚晴,却又不是苏晚晴。 可他真的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再推开这份温暖。 顾晚晴就这样留在了不见山。 她住进了苏晚晴以前的房间,把房间收拾得和从前一模一样,连窗台上那盆兰草,都被她养得郁郁葱葱。她学着苏晚晴的样子,给江寒缝衣、做饭、研墨,甚至学着绣丝帕——只是她手笨,绣出的梅花歪歪扭扭,远不如苏晚晴的精致。 “你不用这样。”一次,江寒看着她指尖被针扎出的血珠,轻声道。 顾晚晴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委屈,又带着一丝倔强:“我想帮你。也想……离你近一点。江寒,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可我愿意等,等你慢慢忘了她,等你看到我。” 江寒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知道自己是在利用顾晚晴的感情,可他控制不住。苏晚晴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而顾晚晴的陪伴,是唯一能让他喘口气的缝隙。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晚晴越来越像苏晚晴,可江寒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是永远替代不了的。他会在顾晚晴给她端来银耳羹时,下意识地说“放糖少了,晚晴喜欢甜一点的”;会在她绣丝帕时,拿起她的针,习惯性地勾勒出苏晚晴常用的针法;甚至会在梦里,喊着苏晚晴的名字,惊醒时看到身边的顾晚晴,眼中满是失落。 顾晚晴都知道。 她知道江寒深夜会对着那方丝帕发呆,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里总有一丝恍惚,知道他给她的温柔,不过是把她当成了苏晚晴的影子。可她还是愿意。她想,只要守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真的看到她。 这日,墨家弟子来报,说在不见山外的迷津边,发现了苏晚晴的贴身玉佩。江寒听到消息,立刻带着顾晚晴和弟子们赶了过去。 玉佩掉在迷津边的草丛里,上面沾着泥土,却还能看清上面刻着的“晚晴”二字。江寒捡起玉佩,指尖颤抖,眼中满是激动:“她一定还活着!她在迷津里!” 顾晚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江寒,你别激动。迷津里危险,我们先回去准备,再派人进去找。” 江寒点了点头,紧紧握着玉佩,仿佛握着苏晚晴的性命。顾晚晴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既希望苏晚晴能平安回来,又害怕她回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留在江寒身边的理由了。 准备了三日,江寒带着顾晚晴和十名精锐墨家弟子,踏入了迷津。 迷津里的雾气比上次更浓,能见度不足三尺。江寒拿着玉佩,按照玉佩上残留的气息,一步步往前走。顾晚晴跟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短剑,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 “小心!”突然,顾晚晴大喊一声,一把将江寒推开。一支毒箭从迷雾中射出,擦着江寒的肩膀飞过,钉在旁边的树上。 “有埋伏!”江寒低喝一声,拔出断水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迷雾中,冲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握着长剑,朝着他们刺来。这些人的武功很高,而且招式狠辣,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保护江先生!”顾晚晴喊道,挥舞着短剑,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江寒也加入了战斗,断水剑如一道寒芒,瞬间刺穿了两名黑衣人的咽喉。可黑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渐渐体力不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先撤!”江寒喊道,拉着顾晚晴,朝着迷津深处跑去。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摆脱了黑衣人。停下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山洞口。山洞里没有雾气,反而透着一丝光亮。 “这是什么地方?”顾晚晴轻声道。 江寒摇了摇头,握着断水剑,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山洞里很宽敞,墙壁上刻着许多墨家的机关纹路。走到山洞深处,他们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墨石,墨石上刻着四个大字——“太平归处”。 “太平归处?”江寒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他看到墨石旁边,放着一支熟悉的绣花针——那是苏晚晴常用的针!针的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苏晚晴的字迹:“江郎,我在‘墨城’等你。山中见墨,方是归处。” “墨城?”江寒心中一动。他想起巨子曾说过,墨家的发源地,是一座名为“墨城”的古城,后来因为战乱,被埋在了地下,只有通过迷津中的山洞才能找到。 “她去了墨城!”江寒激动地说,“我们快去找她!” 顾晚晴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苏晚晴还活着,而且江寒很快就要找到她了。她的陪伴,或许真的要结束了。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找她。” 按照纸条上的提示,江寒和顾晚晴找到了通往墨城的入口。那是一个隐藏在山洞深处的机关门,江寒按照墙壁上的纹路,破解了机关,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门后,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城池里的建筑都是用墨石建造的,虽然历经千年,却依旧完好无损。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苏晚晴!”江寒大喊一声,声音在城池里回荡。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回应:“江郎!我在这里!” 江寒顺着声音望去,看到苏晚晴站在一座墨石建造的阁楼前,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笑得温柔。 “晚晴!”江寒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晚晴靠在他的怀里,眼泪也流了下来:“江郎,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雪崩后,我被卷到了迷津里,遇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想抓我,我只好逃到了这里。” 江寒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顾晚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相拥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苏姑娘,你没事就好。”顾晚晴轻声道,转身就要走。 “顾姑娘,等等。”苏晚晴从江寒的怀里挣脱出来,叫住了她,“谢谢你,这三个月,辛苦你照顾江郎了。” 顾晚晴回头,勉强笑了笑:“不用谢,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你不用走。”江寒突然开口,看着顾晚晴,眼神复杂,“顾姑娘,谢谢你这三个月的陪伴。我知道,我对你很不公平,把你当成了晚晴的影子。可我心里清楚,我对你的意,不是感激,也不是替代,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 顾晚晴愣住了,眼中满是惊讶。 江寒继续道:“晚晴失踪的日子里,我很痛苦,是你一直陪着我,给我温暖,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知道,我不能同时伤害你们两个人。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对晚晴,是依赖,是习惯,是一起经历风雨的默契;而对你,是心动,是愧疚,是想要好好补偿的心意。” 苏晚晴看着江寒,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江郎,我都懂。其实从顾姑娘留在不见山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她的位置。我失踪的这三个月,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我想要的,是一个心里只有我的人,而不是一个把我放在回忆里的人。” 她走到顾晚晴身边,握住她的手:“顾姑娘,江郎是个好人,只是他太执着于过去。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也好好照顾自己。” 顾晚晴看着苏晚晴,眼中泛起了泪光:“苏姑娘,我……” “不用说了。”苏晚晴笑了笑,“墨城是墨家的发源地,也是我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我想留在这里,守着这座城,守着我母亲的回忆。这里,就是我的归处。” 江寒看着苏晚晴,眼中满是愧疚:“晚晴,对不起。” “不用道歉。”苏晚晴道,“我们只是不合适罢了。你和顾姑娘,才是彼此的归处。” 说完,苏晚晴转身走进了墨石阁楼,再也没有出来。 江寒和顾晚晴站在阁楼前,沉默了很久。 “江寒,”顾晚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不见山,还需要我们。” 江寒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他知道,苏晚晴找到了她的归处,而他和顾晚晴,也该回到不见山,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墨城时,江寒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古老的城池,心里默念着:晚晴,祝你安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他会好好对待顾晚晴,会好好守护不见山。因为他明白,所谓归处,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一个能让心安定下来的人。 而顾晚晴,看着身边的江寒,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江寒心里或许还有苏晚晴的影子,但她愿意等,等他彻底放下过去,等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见山的枫叶依旧红着,听雪阁前的老梅树,也在等待着下一个春天。江寒和顾晚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迷津的雾气中,朝着他们的归处走去。 秦川风露故人远 秦川尾的风,总带着些渭水的湿意,拂过桃源迷津山的崖壁时,会卷起漫山桃瓣,像一场无声的雪。我拄着半旧的铁剑,站在桃溪渡口的老槐树下,望着溪面漂浮的落花,忽然想起方兄曾说,这溪水里藏着天下最干净的颜色,也藏着最脏的人心。 方兄是个画师,姓方名砚,字清墨。初识时他正蹲在溪边,以指为笔,蘸着溪水在青石板上画桃林。笔尖(指尖)划过之处,桃花似要破石而出,连蜂蝶都绕着石板盘旋不去。我那时刚从不见山下来,一身风尘,见他这般痴态,忍不住笑出声。他抬头看我,眉眼清俊,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郁色,只淡淡道:“客官若是嫌我扰了清净,我便换个地方。” 我忙摆手,递过腰间的酒壶:“方兄好笔法,只是这溪水易干,画再好,转瞬间便没了,可惜。” 他接过酒壶抿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石板上,那些水渍正顺着石纹慢慢淡去,像极了他眼底的光。“世间事,本就如这溪上花、水中月,留不住的。”他轻声说,“我画了一辈子山水,到最后才明白,最好的画,从来不在纸上。” 后来我才知道,方砚的画里藏着秘密。桃源迷津山深处有座绣金楼,楼中女子个个精通暗器与易容,暗中操控着秦川一带的盐铁生意,甚至与朝廷中某些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方砚的一幅《桃源春耕图》,竟标出了绣金楼藏兵粮的密道。那一日,绣金楼的人寻到了他的草庐,我恰好路过,只见漫天火光中,他抱着那幅未完成的画,站在桃树下,白衣染血,却笑得坦然。 “景行,”他朝我挥挥手,声音被烟火呛得沙哑,“我守不住这桃源了,你替我看看,日后天下太平,会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有过一片干净的桃林。” 我提剑冲过去,却被绣金楼的人缠住。那些人身着绣金短袄,招式阴狠,暗器如雨。等我杀退众人,草庐已化为灰烬,桃树下只剩下一截烧黑的画笔,还有半幅残画,上面的桃花被血浸染,红得刺眼。绣金楼的人说,方砚身死道消,魂魄都被锁在了画中,永世不得超生。我不信鬼神,却在每个桃花盛开的时节,总会觉得溪边长椅上,似乎还坐着那个白衣画师,以指蘸水,画一场永不消散的春。 方兄走后,我便留在了桃源迷津山,守着这片他用性命护住的桃林。本以为可以就此避世,却不想三个月前,不见山传来动乱的消息。 不见山在秦川尾的另一端,山势险峻,山顶有座墨城,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学圣地。据说山中藏着一件至宝,名唤“金桃”,得金桃者可号令天下武林。数百年来,不见山一直由墨氏一族镇守,倒也相安无事。可如今,墨城一夜之间被浓雾笼罩,山下村民说,夜里能听到山中传来鬼哭狼嚎,还有身着黑衣的人影在雾中穿梭,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更奇的是,消失了三十年的无相楼,竟也死灰复燃。无相楼是前朝的暗杀组织,楼中弟子皆无面容,以编号相称,当年被正道联手围剿,楼主无相子自爆身亡,楼中势力烟消云散。可如今,江湖上接连有武林名宿被杀,死者眉心都印着一枚小小的无相印,手法与当年的无相楼如出一辙。 我本不想插手江湖事,直到顾晚晴的信送到了桃溪渡口。 信是用娟秀的小楷写的,纸页边缘带着些褶皱,似乎被人攥了许久。“景行兄,见字如晤。不见山异动,金桃现世之兆已显,绣金楼与无相楼暗中勾结,欲夺金桃。晚晴奉师命下山查探,却不慎陷入迷局,如今被困墨城,生死未卜。江寒兄亦不知所踪,传闻他已投靠无相楼,若真是如此,天下危矣。望兄能念及旧情,前来相助,破此迷局。” 顾晚晴是醉花阴的弟子,醉花阴乃江湖正派之首,门中弟子皆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我与她、江寒相识于三年前的洛阳武林大会,那时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剑法灵动,性子却执拗,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江寒则是不见山墨城的少城主,性格沉稳,武功高强,与顾晚晴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我实在无法想象,江寒会投靠无相楼。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顾晚晴练剑受伤时,默默递上伤药的少年,怎么会与杀人如麻的无相楼扯上关系? 收起信,我望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两鬓已添了几缕白发。方兄的仇,顾晚晴的危,江寒的谜,还有那即将搅动天下的金桃,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次日清晨,我背上铁剑,锁了草庐的门,沿着桃溪向外走去。清风徐来,桃瓣落在我的肩头,像是方兄在无声地送别。秦川尾的风,终究还是吹向了江湖。 从桃源迷津山到不见山,需穿过一片茫茫竹海。竹海深处常有猛兽出没,更有剪径的强盗盘踞,寻常旅人不敢轻易涉足。我一路行来,倒也清静,只是越靠近不见山,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浓。 行至竹海尽头,远远便望见不见山的轮廓。那山高耸入云,山顶被一层厚厚的黑雾笼罩,阳光都无法穿透,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透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山脚下原本有个繁华的小镇,如今却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面上散落着残破的兵器和干涸的血迹,几只乌鸦落在尸体上,发出刺耳的叫声。 我走进镇中,想找个人打听情况,却发现镇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街巷,卷起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铁剑已出鞘半寸。 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灰衣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色苍白,眼神中带着惊恐。他见我拔刀,吓得连连后退,颤声道:“大侠饶命,我……我不是坏人。”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我收剑入鞘,语气缓和了些。 少年定了定神,道:“我叫小石头,是这山下小镇的居民。三天前,山上突然下来一群黑衣人,见人就杀,镇子上的人要么被杀,要么就跑了,我躲在柴房的地窖里,才侥幸活了下来。” “黑衣人?什么样的黑衣人?” “他们都戴着黑色的面具,看不清面容,手里拿着弯刀,下手极狠,而且……而且他们眉心都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像是一朵花。”小石头说着,伸手在自己眉心比了比。 眉心红印?我心中一动,绣金楼的人腰间都系着绣金腰带,而无相楼的人则以无相印为记,这眉心红印,倒像是两者的结合。难道绣金楼与无相楼,真的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山上的情况如何?醉花阴的弟子,还有不见山的少城主江寒,你可有见过?” 小石头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醉花阴,也不认识什么少城主。只是昨天夜里,我看到山顶的黑雾中,有一道金色的光闪过,紧接着就传来了厮杀声,声音很大,持续了很久。” 金色的光?莫非是金桃现世了?我心中一紧,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紧急。 “多谢你告知。”我从行囊中取出一些干粮和碎银,递给小石头,“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小石头接过干粮,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着竹海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竹林深处。 我望着不见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山上走去。山路崎岖,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烈。行至半山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我心中一凛,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转过一道山弯,只见前方空地上,十几名黑衣人正围攻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白衣,手持长剑,正是顾晚晴。她的剑法精妙,辗转腾挪间,剑气纵横,可黑衣人数量众多,且招式狠辣,她身上已多处受伤,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顾姑娘!”我大喝一声,提剑冲了上去。 顾晚晴见我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露出担忧之色:“景行兄,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你都被困于此,我怎能不来?”我一剑挑飞一名黑衣人的弯刀,手腕翻转,剑势凌厉,瞬间便斩杀了两名黑衣人。 黑衣人见有人援手,分出几人来围攻我。这些人的武功不弱,招式中既有绣金楼的阴柔,又有无相楼的狠辣,显然是两派弟子混杂而成。我与顾晚晴背靠背,相互配合,一时间倒也稳住了局势。 激战片刻,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见状,打了个呼哨,众人立刻抽身撤退,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中。 “多谢景行兄相救。”顾晚晴收剑而立,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我连忙扶住她,只见她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不断渗出。 “你伤得很重,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我扶着她,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洞。山洞不大,却很干燥,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帮她包扎伤口。 “景行兄,你怎么会收到我的信?”顾晚晴轻声问道。 “你的信送到了桃源迷津山的桃溪渡口,我看到后,便立刻赶来了。”我一边包扎,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被困在这里?江寒呢?” 顾晚晴眼神一暗,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三个月前,不见山突然出现异象,山顶墨城被黑雾笼罩,师父说这是金桃现世的征兆,命我下山查探。我来到不见山后,见到江寒,他说山中并无异动,让我尽快离开。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便暗中留在了山上。”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江寒兄行为诡异,常常独自前往山顶的墨城,而且与一些黑衣人来往密切。我暗中跟踪,发现那些黑衣人竟是无相楼的人!我上前质问江寒兄,他却对我避而不见。再后来,绣金楼的人也来了,他们与无相楼的人勾结在一起,控制了墨城,江寒兄也彻底失踪了。”顾晚晴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甘心,想潜入墨城寻找真相,却被他们发现,一路追杀至此。” “你确定那些黑衣人是无相楼的?”我心中存疑,江寒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绝不是那种会投靠邪教的人。 “他们眉心都有无相印,而且招式与传闻中的无相楼一模一样。”顾晚晴肯定地说,“而且我还听到他们提起,楼主已经回来了,要借助金桃的力量,一统江湖。” 楼主回来了?无相子不是已经自爆身亡了吗?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正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顾师妹,别来无恙?” 顾晚晴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我也警惕起来,望向洞口。 只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眉心印着一枚红色的无相印,正是江寒! “江寒兄?”我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他变了,曾经眼中的温润全然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仿佛我们从未相识。 顾晚晴眼眶通红,声音颤抖:“江寒兄,你……你真的投靠了无相楼?那些镇上的人,都是你杀的?” 江寒目光落在顾晚晴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师妹,江湖险恶,各为其主罢了。那些人挡了楼主的路,死不足惜。” “各为其主?”顾晚晴凄然一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师父对你恩重如山,醉花阴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还有不见山,那是你的家,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奸人之手?” “家?”江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从未有过家。墨城不过是囚禁我的牢笼,墨氏一族,从来没把我当成真正的少城主。” 我心中一动,隐约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当年洛阳武林大会上,墨城城主墨尘子对江寒极为严厉,处处约束,那时我便觉得奇怪,如今想来,或许江寒的身世,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江寒兄,凡事必有缘由,你若有苦衷,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沉声道。 江寒瞥了我一眼,眼神冰冷:“沈景行,你不过是个避世的孤魂,何必插手江湖事?今日我念在旧情,放你们一条生路,立刻离开不见山,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我不能走。”顾晚晴坚定地说,“金桃关乎天下安危,我绝不能让它落入无相楼手中。江寒兄,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是不是无相楼的人威胁你?” 江寒脸色微变,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多说无益,你们走不走?” “除非你告诉我真相。”顾晚晴执剑指向他,“否则,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江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变得狠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手中弯刀已出鞘,刀光如练,直刺顾晚晴。顾晚晴早有防备,长剑迎上,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江寒的刀法狠辣凌厉,招招致命,与他往日的风格截然不同,显然是修习了无相楼的邪派武功。顾晚晴伤势未愈,渐渐不支,被江寒一刀划伤了手臂,踉跄后退。 “师妹!”江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刀势缓了缓。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鼓掌声,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江少城主好俊的刀法,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见一名身着绣金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容貌绝美,眼角带着一丝媚意,腰间系着一条绣满金花的腰带,正是绣金楼的楼主,金月姬。她身后跟着十几名黑衣人,个个气息阴沉,显然都是高手。 “金月姬!”顾晚晴怒喝一声,“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金月姬掩嘴轻笑:“顾师妹这话可就错了,我与江少城主,可是合作愉快呢。江少城主想要的,我能给,我想要的,江少城主也能帮我拿到,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想要金桃?”我沉声道。 “不错。”金月姬目光灼灼地望向山顶的方向,“金桃乃上古至宝,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得之便可号令天下。沈景行,你与方砚那厮交情不浅吧?他死前,可曾告诉你,金桃的秘密,就藏在他的画里?” 方兄的画?我心中一震,想起了那幅被烧毁的《桃源春耕图》。难道方兄的死,也与金桃有关? “你杀了方兄?”我握紧了手中的铁剑,眼神冰冷。 金月姬笑意盈盈:“方砚不识时务,手握金桃的线索,却不肯交出来,留着他何用?不过,他也算是个硬骨头,直到死,都没说出画中秘密。好在,我已经找到了那幅画的残片,只要拿到金桃,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你休想!”顾晚晴强忍伤痛,提剑便要冲上去,却被江寒拦住。 “师妹,别冲动。”江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江寒兄,你还要助纣为虐到什么时候?”顾晚晴痛心疾首。 江寒闭上眼,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变得坚定:“金桃不能落入金月姬手中,她拿到金桃后,必会屠戮武林,生灵涂炭。” 金月姬脸色一变:“江寒,你敢背叛我?” “我从未归顺过你,只是假意与你合作,想查明无相楼的真相。”江寒沉声道,“当年无相楼被围剿,我父亲(墨尘子)曾暗中救过一名无相楼的弟子,那弟子临终前,将无相楼的秘辛告诉了我父亲,说无相子并未身亡,而是以龟息之法沉睡,等待金桃现世,便可重掌大权。我父亲为了阻止他,一直暗中布局,可三个月前,他却被无相楼的人偷袭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我为了查明真相,才故意投靠无相楼,与你合作。” 陷湖寒晴,金桃余烬 江南三月,烟雨濛濛。 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穿透淅沥雨幕,落在满目疮痍的 “金桃别苑”。苑内青石铺路,如今却被暗红血迹浸染,雨水冲刷之下,汇成蜿蜒的血溪,蜿蜒流向苑外的护城河。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精英 —— 青城派的 “追风剑” 柳乘风、丐帮长老钱通四海、昆仑派新秀云九霄…… 每个人眉心都嵌着一枚细小的金桃镖,镖身刻着繁复的云纹,正是 “金面罗刹” 金月姬的独门暗器。 江寒站在别苑中央,玄色劲装沾着泥点与血渍,墨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他手中握着一柄狭长的软剑,剑身寒芒闪烁,却无半点血迹,仿佛这满院血腥与他无关。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旁,那里有一枚掉落的金桃镖,镖尖沾着一丝极淡的兰花香 —— 那是金月姬惯用的熏香。 “江兄,好手段。” 清冷的女声自雨幕中传来,带着几分讥诮,又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金月姬缓步走出,一身月白纱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桃花纹,脸上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纱,只露出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眸光流转间,既有杀气,又有几分探究。她手中把玩着一枚金桃镖,指尖轻轻摩挲着镖身的云纹,“青城、丐帮、昆仑的顶尖好手,一夜之间尽数折在这里,除了江兄的‘寒江一剑’,江湖上怕是再无人有这般能耐。” 江寒抬眸望她,眼神平静无波:“金姑娘说笑了。金桃镖是你的信物,杀人的是你,与我何干?” “哦?” 金月姬轻笑一声,莲步轻移,走到一具尸体旁,俯身拾起那枚沾着兰花香的金桃镖,递到江寒面前,“这镖上的兰香,江兄该认得。可江兄方才站在这里,却未动分毫,倒是让我好奇 —— 你我究竟是敌,还是友?” 她的话语如春雨般轻柔,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江寒清楚,金月姬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女子,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她手段狠辣,野心极大,此次金桃之局,显然是她布下的杀局,可她为何要将矛头指向自己? 更让江寒费解的是,昨夜他潜入金桃别苑,本是为了阻止这场阴谋,却在关键时刻被一股莫名的内力牵制,眼睁睁看着金月姬的人动手,而那股内力的路数,竟与他师门的绝学有几分相似。 “敌友之分,从来不由口舌定夺。” 江寒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院外的雨帘,“金姑娘布此杀局,究竟意欲何为?” 金月姬收回金桃镖,凤眸微眯:“江湖纷争,弱肉强食罢了。这些人占着武林正道的名头,行的却是苟且之事,杀了他们,不过是替天行道。”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江兄,你深夜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戏?” 两人言语交锋间,雨幕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晚晴提着一柄长剑,一身浅绿衣裙,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快步走进别苑。她看到满院尸体时,脸色瞬间惨白,随即目光落在江寒身上,带着几分震惊与疑惑:“江大哥,这…… 这是你做的?” 江寒还未开口,金月姬便抢先说道:“顾姑娘,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些人眉心的金桃镖,是我的信物,与江兄无关。不过,江兄昨夜可是全程在场,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却未曾出手相救呢。” 顾晚晴猛地看向江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认识的江寒,温润如玉,侠肝义胆,曾多次出手相助于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可金月姬的话,又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 —— 江寒深夜出现在金桃别苑,本就透着诡异。 江寒看着顾晚晴眼中的疑惑,心中微叹,却并未解释:“晚晴,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自会向你说明。” “日后?” 金月姬轻笑,“江兄,怕是没有日后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骤然一动,月白身影如鬼魅般扑向江寒,手中金桃镖化作一道金光,直取江寒眉心。 江寒早有防备,软剑出鞘,剑光如寒江泻月,精准地格开金桃镖。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金桃镖与软剑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雨水被两人的内力震得四处飞溅。金月姬的招式狠辣诡谲,招招致命,而江寒的剑法则沉稳灵动,攻守兼备,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江兄,你我交手三次,每次你都留有余地,难道你真的舍不得杀我?” 金月姬一边出招,一边问道,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江寒不语,剑法却愈发凌厉。他知道,金月姬的身份绝不简单,她的背后,似乎牵扯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或许与二十年前那场震动江湖的 “陷城之变” 有关。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怒喝:“金月姬!你杀我叔父,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 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银甲的年轻公子,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暴戾之气,正是梁王朱温的侄子,朱友贞。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护卫,皆是高手。 金月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她虚晃一招,退出战局,对江寒道:“江兄,今日暂且作罢,改日再与你论敌友。” 说罢,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月白残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朱友贞见状,怒喝一声:“追!” 随即率领护卫追了上去。 现场只剩下江寒与顾晚晴。顾晚晴看着江寒,眼中的疑惑更深:“江大哥,你为何不阻拦金月姬?还有,金桃之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昨夜为何会在这里?” 江寒看着她急切的眼神,沉默片刻,道:“晚晴,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害那些人。” “不能说?” 顾晚晴的心沉了下去,她忽然想起昨夜自己悄悄跟在江寒身后,看到他与金月姬在别苑外密谈,当时两人的神情颇为诡异,只是距离太远,她没能听清谈话内容。“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你和金月姬,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朱友贞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顾晚晴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寒意。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江寒转身离开金桃别苑,消失在茫茫雨雾中。 离开金桃别苑后,江寒带着顾晚晴一路向西,直奔陷城。 陷城位于中原腹地,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古城。相传二十年前,陷城一夜之间被大水淹没,城中百姓尽数失踪,从此成为江湖禁地,传闻城中藏着惊天秘密,却无人敢轻易涉足。 三日后,两人抵达陷城郊外。远远望去,陷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城墙斑驳破旧,长满了青苔,城门口杂草丛生,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江大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顾晚晴看着眼前的古城,心中有些不安。她曾听师父说过,陷城是不祥之地,凡是进入城中的人,从未有过生还者。 “找一个答案。” 江寒凝视着陷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二十年前的陷城之变,与金桃之局、与金月姬都有关系。或许,这里还藏着你一直想知道的,关于你爹娘失踪的真相。” 顾晚晴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燃起希望。她的爹娘曾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侣,二十年前正是在陷城附近失踪,从此杳无音信,这一直是她心中的痛。“你说的是真的?我爹娘的失踪,真的与陷城有关?” “只是猜测,但可能性极大。” 江寒道,“金桃之局中死去的那些人,二十年前都曾参与过围剿陷城的行动。金月姬杀他们,或许是为了复仇。” 两人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走进陷城。城中一片死寂,街道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屋顶塌陷,墙壁倾颓,地上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雾气弥漫在城中,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臭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来到城中心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口巨大的古井,井口被厚厚的石板封住,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已经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口井,应该就是陷湖的入口。” 江寒指着古井道,“传闻陷城被淹后,城中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湖泊,名为陷湖,而这口井,便是通往陷湖的唯一通道。” 顾晚晴看着古井,心中愈发不安:“江大哥,我们要下去吗?” 江寒点了点头:“金月姬布下金桃之局,杀了那些参与围剿陷城的人,必然是为了掩盖陷湖中的秘密。我们必须下去看看,才能揭开所有谜团。”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冷笑:“江寒,顾晚晴,你们果然来了。” 只见金月姬带着几名黑衣人手提灯笼,缓步走来。灯笼的光芒照亮了她脸上的金纱,也照亮了她眼中的杀意。“陷湖中的秘密,不是你们能窥探的。今日,你们便留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黑衣人们便如饿狼般扑了上来,手中刀剑寒光闪闪,招招致命。江寒与顾晚晴并肩作战,江寒的软剑灵动飘逸,顾晚晴的长剑则刚劲有力,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斩杀了几名黑衣人。 金月姬见状,亲自出手。她的金桃镖如流星般射出,角度刁钻,威力惊人。江寒一边抵挡金月姬的攻击,一边护着顾晚晴,一时间竟有些吃力。 “江兄,你若归顺于我,我便告诉你陷湖中的秘密,还能帮你找到你一直在找的东西。” 金月姬一边出招,一边诱惑道。 “我要找的东西,无需你帮忙。” 江寒冷声道,剑法愈发凌厉。他知道,金月姬口中的 “东西”,或许就是当年他师门遗失的镇派之宝 ——“寒星诀”。 激战中,顾晚晴忽然看到金月姬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玉佩的形状与她爹娘留给她的半枚玉佩一模一样!她心中一震,惊呼道:“你的玉佩,哪里来的?” 金月姬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冷笑道:“一枚破玉佩而已,捡来的。” 说罢,她攻势愈发猛烈,金桃镖直取顾晚晴的要害。 江寒见状,急忙挡在顾晚晴身前,软剑硬生生格开金桃镖,自己却被镖尖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渗出。“晚晴,小心!” 顾晚晴看着江寒手臂上的伤口,心中一紧,随即怒火中烧。她知道,金月姬腰间的玉佩绝不是捡来的,必然与她爹娘的失踪有关。她手中长剑一挥,招式变得凌厉起来,直取金月姬。 金月姬没想到顾晚晴会突然爆发,一时之间竟有些招架不住。她虚晃一招,再次想要撤退,却被江寒缠住。“江寒,你别逼人太甚!” “把玉佩交出来,告诉我真相!” 江寒冷声道。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广场中央的古井石板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随即轰然碎裂。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井中传来,将周围的雾气尽数吸入井中。 “不好,陷湖的封印破了!” 金月姬脸色大变,不再与江寒缠斗,转身便想逃离。 可那股吸力实在太大,她刚跑出几步,便被吸力拽得一个踉跄。江寒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力,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顾晚晴,却只抓到了她的衣袖。“晚晴,抓紧我!” 顾晚晴紧紧抓住江寒的手,两人被吸力牵引着,朝着古井坠去。在坠落的瞬间,顾晚晴看到金月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月白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而她自己,则与江寒一起,坠入了漆黑的古井。 不知过了多久,顾晚晴缓缓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周围雾气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与陷城的腐臭味截然不同。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是一片地下湖,湖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蓝光。湖岸边生长着许多奇异的花草,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江寒就躺在她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 “江大哥!” 顾晚晴急忙爬过去,轻轻摇晃着江寒的身体。 江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顾晚晴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晚晴,你没事就好。这里…… 就是陷湖?” “应该是。” 顾晚晴点了点头,“我们坠下来后,就落在了这里。这里好奇怪,明明是地下湖,却有这么多花草,还有光。” 江寒站起身,走到湖边,看着清澈的湖水。他发现湖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那些东西体型巨大,形状诡异,却又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晚晴,小心些,这湖水中可能有危险。” 就在这时,湖水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湖底缓缓升起。那黑影竟是一头巨大的玄龟,龟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古井石板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玄龟的脑袋缓缓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江寒与顾晚晴,开口说道:“千年了,终于有人解开了陷城的封印。” 江寒与顾晚晴皆是一惊,没想到这玄龟竟然能说话。“前辈,您是?” “我乃陷城的守护者,玄灵子。” 玄龟道,“二十年前,陷城被人用邪术水淹,城中百姓尽数被封印在湖底,而我,则被束缚在此,守护着陷城的秘密。” “二十年前的陷城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寒急忙问道,“那些围剿陷城的人,为何要这么做?” 玄灵子叹了口气:“二十年前,陷城藏着一件至宝,名为‘万象珠’,此珠能洞悉人心,预知未来。江湖上的野心家们为了争夺万象珠,联手围剿陷城。他们用邪术引来洪水,淹没了整座城池,将城中百姓与万象珠一同封印在陷湖底。” “那金月姬呢?她与陷城有什么关系?” 顾晚晴问道。 “金月姬,乃是陷城城主的女儿。” 玄灵子道,“当年陷城被淹时,她被城主送出城,幸免于难。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布下金桃之局,就是为了向那些参与围剿陷城的人复仇,同时寻找解开封印、救出城中百姓的方法。” 江寒心中一震,终于明白金月姬为何会与那些武林精英为敌,也明白她与自己之间的渊源 —— 他的师父,当年正是阻止围剿陷城的人之一,却被那些野心家重伤,临终前将 “寒星诀” 的残卷交给了他,让他日后务必解开陷城的封印,还陷城百姓一个公道。 “那我爹娘呢?” 顾晚晴急切地问道,“我爹娘二十年前在陷城附近失踪,他们是不是也被卷入了此事?” 玄灵子看向顾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你的爹娘,当年是为了保护陷城的百姓,与那些野心家拼死搏斗,最终力竭而亡。他们的魂魄,被万象珠护住,封印在了湖底。” 顾晚晴听到真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多年来的执念,终于有了答案,可这个答案,却让她悲痛欲绝。 江寒看着顾晚晴伤心的模样,心中不忍,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忽然想起玄灵子的话,问道:“前辈,万象珠现在在哪里?要如何才能解开封印,救出城中百姓?” “万象珠就在湖底的宫殿中。” 玄灵子道,“要解开封印,需要‘寒星诀’与‘月华经’合力。‘寒星诀’在你手中…… 桃烬梦醒 残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之上。江寒拄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踉跄着走过空荡荡的街巷,脚下的青石板缝里钻出几丛枯黄的野草,风一吹,便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这座死城最后的叹息。 三个月了。自他从不羡仙神仙渡的迷雾中走出,所到之处,皆是死寂。繁华的城镇成了荒墟,热闹的驿站化为焦土,就连人迹罕至的山林,也只余下鸟兽骸骨与锈蚀的兵刃。世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所有生机,唯有他与晚晴,像两片飘零的孤叶,在这末世之中艰难寻觅着一丝真相 —— 为何一夜之间,天下人尽数殒命? “江寒,你看那边。” 晚晴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却依旧清亮。她指向城西的方向,那里隐约有一片绯红的光晕,在灰败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突兀。 江寒眯起眼,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三个月来,他们见过的怪异之事不少,却从未有过这般透着诡异暖意的景象。两人相互扶持着,朝着那片绯红走去,越靠近,便越能嗅到一股清甜的香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奇异而迷人。 那是一片桃林。千株桃树连绵起伏,枝头挂满了饱满的桃子,色泽嫣红,像是浸透了鲜血。可此刻并非桃花盛开结果的时节,这满林的桃实,便显得格外不合时宜。江寒与晚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此处必有古怪。” 江寒沉声道,脚步放缓,长剑微微出鞘,寒光闪烁。 晚晴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刺入身边的一株桃树树干,银针拔出来时,针尖已然发黑。“有毒。” 她面色凝重,“这桃子,恐怕不是凡物。” 就在此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桃林深处传来。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像是踏在云端,没有激起半点尘埃。江寒与晚晴立刻背靠背站定,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身披一袭玄色斗篷,斗篷的帽檐压得极低,脸上罩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她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清真实容貌,却莫名透着一股威严与神秘。 “蒙面女?” 晚晴低呼一声,握紧了腰间的软剑。这三个月来,他们数次察觉到有人暗中跟随,却始终无法看清对方踪迹,如今看来,便是此人。 蒙面女停下脚步,距离他们约莫三丈之遥,那双眸子平静地扫过江寒与晚晴,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不该来这里。” “为何天下人尽数死去?” 江寒向前一步,剑尖直指蒙面女,“你是谁?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蒙面女轻轻摇头,目光掠过满林的桃树,带着一丝怅惘:“有些事,不知道,反而能活得更久。”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缥缈,“梦终究有醒的一天,你们沉溺的这场探寻,不过是镜花水月。” “梦?” 晚晴皱眉,“我们所见的尸骸,所经的死寂,难道都是假的?” “真假难辨,虚实相生。” 蒙面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这个梦太长了,长到连做梦的人都忘了归途。有些秘密,终究不能窥探,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江寒心中一动,想起了不羡仙神仙渡的经历。那处渡口终年迷雾缭绕,传闻能渡人成仙,可他们误入其中时,所见的却是无数幻象,那些逝去的亲友、未了的心愿,一一在眼前浮现,若非他心志坚定,恐怕早已沉沦其中。难道说,这天下的死寂,也是一场巨大的幻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寒追问。 蒙面女却不再回答,身形微动,便如清风般向后退去,声音远远传来:“桃林做局,金桃非真,执念太深,终会……。”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桃林深处,只余下满林的桃花轻轻摇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寒与晚晴面面相觑,心中疑窦丛生。他们顺着蒙面女消失的方向走去,深入桃林腹地,只见那里有一座小小的木屋,木屋前的空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华贵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 “朱” 字。江寒认出,这玉佩的样式,与当年梁王朱温府上的玉佩如出一辙。而这具尸体的面容,依稀与传闻中朱温的侄子朱友能相似。 朱友能为何会死在这里?他又是被谁所杀?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走出一男一女。男子白衣胜雪,手持一柄折扇,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女子青衣素雅,眉目温婉,眼中却含着泪光。 “你们是谁?” 晚晴厉声问道。 男子苦笑一声,说道:“在下方白,这位是淇娘姑娘。我们…… 是这桃林里仅存的人。” 江寒打量着两人,发现他们身上并无半点杀气,反而透着一股绝望与哀伤。“朱友能是你们杀的?” 方白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为了金桃传说,杀了我们全村的人,我与淇娘,不过是为了报仇。” “金桃传说?” 江寒心中一凛,想起了蒙面女的话。 淇娘轻声说道:“传闻这桃林里的金桃,食之可以长生不老,甚至能号令天下。朱温当年便是为了寻找金桃,才派人四处打探,他的侄子朱友能更是利欲熏心,带着人马闯入桃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她的声音哽咽,“我们的家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下,若不是方大哥拼死保护,我也活不到今天。” 方白握住淇娘的手,眼神坚定:“大仇得报,我们也该去陪家人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抽出折扇中藏着的短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淇娘也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毒药,一饮而尽。 两人相拥着倒下,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草,与满林的桃实相映,透着一股凄艳的决绝。江寒与晚晴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为了一个缥缈虚无的传说,竟酿成如此惨剧,人性的贪婪,终究是世间最可怕的毒药。 离开桃林后,江寒与晚晴又踏上了旅途。他们一路向东,想去清河看看,那是江寒的故乡,也是晚晴长大的地方。可一路走来,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死寂,仿佛整个天下,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途中,他们遇到了江晏与寒姨。江晏是江寒的堂兄,当年离家闯荡,成为了一名游历四方的侠客;寒姨则是晚晴的姨母,医术高明,常年隐居在山中。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活了下来。 “你们也在找真相?” 江晏见到江寒,眼中满是惊喜,随即又化为凝重。 江寒点点头,将遇到蒙面女、桃林惨案的事情一一告知。 寒姨叹了口气:“我与江晏也是被金桃传说引来的。传闻金桃不仅能长生不老,还能让人起死回生。我本想找到金桃,救活那些枉死的人,可一路走来,所见的只有杀戮与绝望。” 江晏接口道:“不羡仙神仙渡的经历,你们还记得吗?那里的迷雾,能让人陷入最深的执念。我怀疑,这天下的死寂,或许与神仙渡的迷雾有关,而金桃传说,不过是引诱人陷入执念的诱饵。” 江寒心中一动,蒙面女说这是一场梦,江晏说这与执念有关,难道说,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场由执念编织的梦境之中?而他们这些人,因为心志坚定,或是机缘巧合,才没有沉沦,却被困在了这梦境所化的末世里? “清河…… 还能回去吗?” 晚晴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迷茫。她想起了清河的青石板路,想起了河边的杨柳,想起了父母温暖的笑容,可如今,那里恐怕也早已化为一片荒墟。 江晏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能不能回去,我们都得去看看。或许,真相就藏在我们的故乡。” 四人结伴而行,一路向东,终于抵达了清河。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心灰意冷。清河的城墙早已坍塌,河水浑浊不堪,昔日繁华的街巷,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与枯黄的野草,看不到一丝人烟。 晚晴跪倒在河边,泪水无声地滑落。江寒默默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江寒抬头望去,只见蒙面女缓缓从远处走来,依旧是玄色斗篷,轻纱蒙面,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终于来了。” 蒙面女说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寒问道。 蒙面女轻叹一声:“如你们所想,这确实是一场梦,一场由所有人的执念编织而成的大梦。金桃传说、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些都是人们心中最深的执念,而不羡仙神仙渡的迷雾,便是这梦境的源头。” “是谁制造了这场梦?” 江晏追问道。 “妖女千夜。” 蒙面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她隐居在不见山,修炼一种诡异的功法,能够操控人的执念,将其化为真实的幻象。她以天下人的执念为引,编织了这场末世之梦,想要借此吸收所有人的精气神,达到长生不老、一统天下的目的。” “那我们为何能醒着?” 晚晴问道。 “因为你们心中,还有一丝清明。” 蒙面女说道,“江寒历经生死,心志坚定;晚晴心怀故土,执念虽深,却未沉沦;江晏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寒姨医者仁心,慈悲为怀。正是这一丝清明,让你们没有被梦境彻底吞噬。”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就是想看看,你们是否有能力打破这场梦境。如今,你们已经知晓了真相,是时候醒来了。” 蒙面女伸出手,掌心泛起一道柔和的白光。“我可以帮你们醒来,但醒来之后,你们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千夜也会察觉到你们的存在。她不会放过任何破坏她计划的人,你们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江寒看向晚晴、江晏与寒姨,三人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不怕。” 江寒说道,“就算前路艰险,我们也要阻止千夜,还天下人一个清明。” 蒙面女点点头,掌心的白光愈发耀眼,笼罩住四人。江寒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满林的桃花、死寂的城镇、清河的断壁残垣,都如潮水般退去。 再次睁开眼时,江寒发现自己正躺在不羡仙神仙渡的渡口旁,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渡口上人影攒动,往来的旅人谈笑风生,与梦中的死寂截然不同。 晚晴、江晏与寒姨也相继醒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迷茫。 “我们…… 真的醒了?” 晚晴喃喃道。 江寒站起身,望向远方,只见天际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云雾缭绕,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他知道,那便是不见山,妖女千夜的隐居之地。 “梦已经醒了,但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江寒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千夜为祸天下,我们必须找到她,阻止她的阴谋。” 晚晴擦干眼角的泪水,握紧了腰间的软剑:“我跟你一起去。” 江晏折扇轻摇,脸上露出一抹洒脱的笑容:“如此大事,怎能少了我?” 寒姨也点了点头:“我医术尚可,或许能帮上你们的忙。” 四人相视一笑,眼中没有了迷茫,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他们转身,朝着不见山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之中。 江湖路远,前路艰险,但他们知道,只要心中有清明,有正义,便无所畏惧。这场跨越梦境与现实的追寻,注定会波澜壮阔,而他们的名字,也终将在武侠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执念如毒 江寒的剑,终究没有刺向那具朱友能的尸体。 夕阳穿过桃树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破碎的血痂。朱友能的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恐惧,胸口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那是村民常用的农具,此刻却成了索命的利器。 “他不是我们杀的。”方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他缓缓松开淇娘的手,走到尸体旁,蹲下身,轻轻合上了死者的眼睛。“我们只是……见证了他的结局。” 淇娘站在一旁,青衣上沾着泥土与草屑,她的目光落在那满树嫣红的桃子上,眼神空洞:“金桃……呵,世人皆以为它能带来长生,却不知它只会带来毁灭。” 江寒眉头紧锁:“什么意思?这桃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白站起身,苦笑一声:“你以为这是桃林?不,这是一座坟墓。一座用执念堆砌的坟墓。”他指向那些桃子,“这些不是真的桃,是‘心桃’——由人心中最强烈的欲望凝结而成。朱友能贪求长生,他的执念便化作了这满林毒桃。他越是想要得到,毒性便越深,最终……被自己的欲望吞噬。” 晚晴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 “你们心中也有执念,”方白打断她,“否则,也不会踏入这片桃林。江寒,你执念于真相;晚晴,你执念于故土。这些执念,便是千夜用来编织梦境的丝线。” “千夜?”江寒猛地抬头,“你认识她?” 方白的眼神暗了下去:“我曾是她的弟子。” 此言一出,江寒与晚晴皆是一惊。 “三年前,我在不见山拜师学艺。千夜师父……她曾是个温柔而强大的人。”方白的声音带着追忆,“她教我剑术,教我如何看透人心。可后来,她开始沉迷于‘心桃’之术。她说,只要收集足够多的执念,便能打破天道轮回,实现真正的永生。”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沙哑:“我试图阻止她,却被她打成重伤,扔出了不见山。若不是淇娘救了我,我早已死在荒野之中。” 淇娘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逃到这里,本想隐姓埋名,却没想到朱友能带着人找上门来。他听说这里有金桃,便杀了我们全村的人……”她的声音哽咽,“方大哥说,唯有以命相殉,才能斩断执念,不被千夜的法术所困。” 江寒沉默了。他想起了不羡仙神仙渡的迷雾,想起了那些在幻象中死去的人——他们何尝不是被自己的执念所困?而千夜,便是那个利用执念、玩弄人心的棋手。 “那你们为何不逃走?”晚晴问道。 方白摇头:“逃不掉的。只要心中有执念,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千夜找到。她能感知到执念的气息,就像猎人追踪猎物。”他看向江寒,“你们也是一样。你们追查真相的执念,比朱友能的贪念更加强烈,千夜迟早会找到你们。”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吹过桃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窥视。 “她来了。”方白脸色骤变,“快,你们快走!” 江寒握紧长剑,警惕地望向四周:“我们不能丢下你们。” “不必了。”方白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释然,“我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而你们的路,才刚刚开始。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们自己。” 话音未落,方白猛地将淇娘推开,自己却朝着桃林深处跑去。淇娘惊呼一声,想要跟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方大哥!” 江寒与晚晴也试图冲过去,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只见桃林深处,一道黑影缓缓升起,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袍,面容模糊,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方白,你背叛了我。”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如同千年寒冰,“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逃脱我的掌控?” “千夜!”江寒怒喝一声,内力灌注于长剑,试图冲破束缚。 千夜的目光扫过江寒与晚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竟然有两个清醒的人。看来,我的梦境,还不够完美。”她的目光落在方白身上,“你以为,用生命就能斩断执念?天真。” 方白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决绝:“千夜,你错了。执念并非不可斩断,只是需要……勇气。”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桃树。诡异的是,那些嫣红的桃子,在接触到鲜血的瞬间,竟然开始枯萎、发黑,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 “不——!”淇娘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用尽全身力气,竟然冲破了无形的屏障,朝着方白扑去。 千夜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黑气射向淇娘。 “小心!”江寒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催动内力,长剑发出一声龙吟,终于挣脱了束缚,挡在了淇娘身前。 “铛!” 黑气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江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臂发麻,连连后退数步。 晚晴趁机拉起淇娘,想要逃离,却被千夜的另一道黑气缠住了脚踝。 “想走?”千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既然来了,就留下来,成为我‘心桃’的养料吧。”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桃林上空掠过,手中甩出一枚银色的令牌,令牌在空中化作一道光幕,挡住了千夜的攻击。 “千夜,你的对手是我。” 蒙面女! 她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玄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 “是你……”千夜的声音变得凝重,“你到底是谁?为何屡次坏我的好事?” 蒙面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身如秋水,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今日,便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 话音未落,蒙面女身形一闪,便朝着千夜冲去。两人瞬间战在一起,剑光与黑气交织,桃林中的桃树被剑气斩断,木屑纷飞,毒桃纷纷坠落,化为一滩滩黑色的黏液。 江寒趁机拉起晚晴和淇娘,迅速退出桃林。 “我们快走吧!”晚晴焦急地说道。 淇娘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桃林深处,泪水不断滑落:“方大哥……我要和他在一起。” 江寒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中一痛。他知道,有些执念,终究无法轻易放下。 “晚晴,你带淇娘先走,去清河。”江寒沉声道,“我去帮蒙面女。” “不行!”晚晴反对,“千夜太强大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我必须去。”江寒的眼神异常坚定,“蒙面女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而且,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他拍了拍晚晴的肩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清河……或许真的能回去。” 说完,江寒转身,毅然决然地重新冲入了桃林。 晚晴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她只能握紧淇娘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们走……去清河。” 江寒再次踏入桃林时,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蒙面女的剑法灵动飘逸,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每一剑都直指千夜的破绽。而千夜则以黑气为刃,攻势凌厉狠辣,招招致命。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你的剑法……很眼熟。”千夜一边抵挡,一边冷笑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当年那个叛徒的余孽?” 蒙面女不答,只是加快了攻击速度。软剑如毒蛇出洞,瞬间刺向千夜的咽喉。 千夜被迫后退,黑气凝聚成盾,挡住了这致命一击。“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死吧!” 她猛地催动内力,周身黑气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黑鸦,朝着蒙面女扑去。 蒙面女脸色微变,她知道,这是千夜的绝学“乌鸦噬心术”,一旦被击中,心神便会被黑气吞噬,沦为行尸走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寒纵身跃起,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入了黑鸦的眼睛。 “唳——!” 黑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气四散。 千夜受到反噬,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寒:“你……你竟然能破我的乌鸦噬心术?” 江寒落地,与蒙面女背靠背站定:“你的黑气虽毒,却伤不了我。因为,我心中没有恐惧。” 这是他在不羡仙神仙渡领悟到的真谛——幻象由心而生,若心无挂碍,便无所畏惧。 千夜的眼神变得愈发阴冷:“好,很好。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桃林中的土地开始震动,无数黑色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朝着江寒与蒙面女缠绕而来。 “快走!”蒙面女拉住江寒的手,身形一闪,便朝着桃林外飞去。 千夜冷笑一声,挥手示意藤蔓追击。 两人一路狂奔,身后的藤蔓如影随形,所过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寒一边跑,一边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摆脱她!” 蒙面女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先走,我来挡住她。” “不行!”江寒立刻拒绝,“要走一起走!” “听话!”蒙面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有办法脱身,但你没有。记住,去清河,找到江晏和寒姨。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还有,”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到江寒手中,“如果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感应到。” 说完,蒙面女猛地转身,朝着追来的藤蔓冲去。软剑一挥,便斩断了数根藤蔓。 “千夜,你的对手是我!” 她的身影很快被藤蔓淹没。 江寒握着手中的玉佩,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蒙面女是为了救他才留下来的。他咬了咬牙,转身朝着桃林外跑去。 “蒙面女,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江寒一路向西,晓行夜宿,不敢有丝毫停留。千夜的追兵如影随形,他数次陷入险境,都凭借着在神仙渡领悟的心境和精湛的剑法化险为夷。 半个月后,他终于抵达了清河。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窟。 昔日碧波荡漾的清河,如今只剩下干涸的河床,河底布满了龟裂的泥土。曾经热闹的街巷,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人窒息。 “清河……真的没了。”江寒喃喃自语,心中一片悲凉。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江寒?是你吗?” 江寒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断墙后,走出两个人影——正是江晏和寒姨。 “江晏哥!寒姨!”江寒喜出望外,连忙跑了过去。 江晏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你还活着,太好了。晚晴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提到晚晴,江寒的眼神暗了下去:“我们在桃林分开了。我让她带着淇娘先回清河,可……” “晚晴她们没事。”寒姨说道,“她们三天前就到了,现在在城西的破庙里等着我们。” 江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对了,你们有没有见过蒙面女?她为了救我,被千夜困住了。” 江晏和寒姨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蒙面女……”江晏沉吟道,“我们见过她。她在我们来清河的路上,给了我们一封信。”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封蜡的信,递给江寒。 江寒接过信,拆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江寒亲启: 千夜的目标是“心桃”之核,此物藏于不见山之巅。 她需要集齐九颗“心桃”,才能启动足以毁灭天下的禁术。 朱友能是第七颗,下一颗……将是你。 梦已醒,路未尽。 若想救我,若想阻止千夜, 请来不见山。 —— 故人 “故人?”江寒心中一动,蒙面女到底是谁?她为何对千夜的计划了如指掌? 寒姨叹了口气:“其实,蒙面女的身份,我们早就猜到了。” “是谁?”江寒急切地问道。 “她是……苏清寒。” 苏清寒? 江寒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她是十年前江湖上最耀眼的天才少女,也是他的师姐。可十年前,她在一次秘境探险中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师姐……她还活着?”江寒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江晏点了点头:“是的。当年她并没有死,而是被千夜掳走,强迫她修炼‘心桃’之术。后来,她趁千夜不备,逃了出来,却因为修炼了禁术,容貌尽毁,只能以蒙面示人。”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寒问道。 “她怕拖累你。”寒姨说道,“千夜一直想利用她来引诱你,因为你心中对她的执念,是最强大的‘心桃’养料。” 江寒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蒙面女的眼神那么熟悉,为什么她的剑法那么像师姐。原来,她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他。 “我要去不见山。”江寒的眼神异常坚定,“我要救师姐,我要阻止千夜。” 江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行。”江寒摇头,“千夜太强大了,你们去只会送死。而且,清河还需要有人守护。” “清河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守护的?”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寒回头,只见晚晴牵着淇娘的手,缓缓走了过来。晚晴的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江寒,我们一起去。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我都不会离开你。” 淇娘也点了点头:“我也去。方大哥的仇,我要亲手报。” 江寒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江寒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那我们就一起去不见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四人相视一笑,眼中没有了恐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们整理了行装,朝着不见山的方向走去。 夕阳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如同四道坚定的利剑,刺破了末世的阴霾,朝着未知的命运,勇敢地迈进。 不见山,终年云雾缭绕,山势险峻,人迹罕至。传说,这里是天地交界之处,也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 江寒四人一路跋山涉水,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不见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座破败的寺庙,庙门上写着“静心寺”三个大字,却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登山。”江寒说道。 四人走进寺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灰尘和散落的佛像碎片。晚晴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铺上干草,让淇娘休息。江晏则去寻找水源和食物。寒姨则在寺庙里四处查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寒姨,你在找什么?”江寒问道。 寒姨指着墙上的一幅壁画:“你看这个。” 江寒走过去,只见壁画上画着一个女子,身穿白衣,手持一朵莲花,站在云端之上。女子的面容模糊,却给人一种圣洁而威严的感觉。壁画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心桃之核,藏于莲心。” “这是什么意思?”晚晴也走了过来。 “我想,这可能是指千夜的‘心桃’之核,藏在一朵莲花里面。”寒姨说道,“而那朵莲花,很可能就在不见山之巅。” 江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野果和清水:“我在附近发现了一些脚印,看起来像是千夜的手下。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江寒点了点头:“意料之中。千夜肯定在山巅等着我们。”他看向众人,“明天登山,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千夜的实力远超我们想象,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四人收拾行装,开始登山。 山路崎岖陡峭,两旁是悬崖峭壁,云雾缭绕,能见度极低。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生怕一不小心就坠入深渊。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平台。平台上,站着四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刀,眼神凶狠。 “站住!”为首的黑衣人喝道,“此山是千夜大人的地盘,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江寒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让开!” “找人?”黑衣人冷笑一声,“是来找苏清寒那个叛徒的吧?告诉你,她已经被千夜大人关起来了,你们还是趁早滚吧!” 江寒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身形一闪,长剑出鞘,瞬间便朝着为首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没想到江寒的速度这么快,慌忙举刀抵挡。 “铛!” 长刀被长剑斩断,黑衣人惊呼一声,想要后退,却被江寒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其他三个黑衣人见状,立刻围攻上来。 江晏折扇一收,化作一柄短刀,迎了上去。晚晴也拔出软剑,与一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寒姨则取出银针,精准地射向最后一名黑衣人的穴位。 四人配合默契,很快便解决了这四个黑衣人。 “继续前进。”江寒说道。 他们沿着山路继续向上攀登,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波拦截,但都被他们一一化解。 终于,在日落时分,他们抵达了不见山之巅。 山巅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的屋顶是用黑色的琉璃瓦铺成的,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宫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 “千夜就在里面。”江寒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宫殿。 宫殿内部空旷而阴森,墙壁上刻着许多诡异的符文,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中央,摆放着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莲花的花瓣紧闭着,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而在莲花的旁边,绑着一个人——正是蒙面女苏清寒。她的玄色斗篷已经被解开,露出了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庞,虽然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 “师姐!”江寒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 “别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宫殿的深处传来。千夜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长发披肩,面容绝美,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江寒,我们又见面了。”千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十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千夜,放了我师姐!”江寒怒喝一声,长剑直指千夜。 “放了她?”千夜轻笑一声,“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成为我的‘心桃’。”千夜的眼神变得贪婪,“你的执念,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只要你心甘情愿地献出你的心,我不仅可以放了苏清寒,还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与我一起统治天下。” “做梦!”江寒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投靠你这种妖女!” “是吗?”千夜的眼神一冷,“那我就只好先杀了苏清寒,再慢慢折磨你了。” 她说着,抬手一挥,一道黑气射向苏清寒。 “不要!”江寒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苏清寒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猛地催动内力,身上的绳索瞬间被挣断。 “千夜,你的对手是我!” 苏清寒身形一闪,便挡在了江寒身前,软剑一挥,挡住了千夜的黑气。 “师姐!”江寒惊喜地叫道。 “我没事。”苏清寒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欣慰,“江寒,你长大了。” 千夜看着苏清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然突破了?” “托你的福,在你关我的这段时间里,我终于领悟了‘心无挂碍’的真谛。”苏清寒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千夜,你的时代,结束了。” 她说着,身形一闪,便朝着千夜冲去。软剑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 千夜脸色凝重,她知道,苏清寒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在她之下。她不敢大意,立刻催动内力,与苏清寒战在一起。 江寒、晚晴、江晏和淇娘也立刻加入了战斗。 宫殿内,剑光与黑气交织,符文闪烁,阵法启动,整个宫殿都开始震动。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千夜的黑气虽然强大,但苏清寒的剑法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能够净化黑气。江寒四人则从旁协助,不断地消耗着千夜的内力。 渐渐地,千夜开始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我不甘心!”千夜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她猛地催动禁术,周身黑气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黑凤凰,朝着众人扑来。 “大家小心!”苏清寒大喊一声,她将所有的内力都灌注于软剑之中,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化作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挡住了黑凤凰的攻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宫殿都在摇晃,屋顶的瓦片纷纷坠落。 当烟尘散去,千夜倒在地上,气息奄奄。她的黑气已经耗尽,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苏清寒也脸色苍白,显然也消耗了大量的内力。 江寒走到千夜面前,长剑直指她的咽喉:“千夜,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千夜看着江寒,眼中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释然:“江寒,你以为……你赢了吗?”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心桃之核……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就算我死了……它也会……爆炸……整个不见山……都会……化为灰烬……” 江寒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哈哈哈……”千夜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你们……都要死在这里……陪我一起……下地狱……” 就在这时,苏清寒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千夜。 “师姐,你干什么?”江寒惊呼。 苏清寒回头看了江寒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江寒,对不起……师姐不能……再陪你了……” 她说着,猛地催动内力,软剑刺穿了她和千夜的心脏。 “不——!”江寒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苏清寒的身体开始发光,她的内力与千夜体内的心桃之核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球。 “江寒……记住……执念……是最大的……敌人……” 苏清寒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她的身体与千夜一起,被能量球吞噬。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不见山巅的宫殿化为灰烬,整个不见山都在剧烈的震动中开始崩塌。 江寒、晚晴、江晏和淇娘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他们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废墟之中。不见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土地。 “师姐……”江寒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泪水。 晚晴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江寒,节哀。苏清寒师姐,她是为了天下人,才牺牲自己的。” 江晏也叹了口气:“她用自己的生命,斩断了千夜的执念,也净化了心桃之核。她是英雄。” 淇娘跪在地上,朝着不见山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方大哥,苏清寒师姐,你们安息吧。大仇已经报了。” 江寒站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他知道,师姐虽然死了,但她的精神永远活在他的心中。 “我们走吧。”江寒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天下虽然恢复了平静,但江湖路远,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四人相视一笑,眼中没有了悲伤,只有对未来的希望。 他们转身,朝着远方走去。 夕阳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如同四道坚定的利剑,刺破了末世的阴霾,朝着新的旅程,勇敢地迈进。 梦已醒,路未尽。 而江寒知道,他的武侠之路,才刚刚开始。 江湖路远 不见山崩塌的烟尘,在风中飘散了三日三夜。 江寒四人站在山脚下的废墟前,望着那片曾经巍峨如今却只剩焦土的土地,久久无言。苏清寒的牺牲,像一道刻在心上的疤痕,既疼痛,又成了支撑他们前行的力量。 “我们该去哪里?” 淇娘轻声问道。经历了家破人亡、爱人殉情与生死决战,这个曾经温婉的女子,眼神里多了几分坚韧,却也藏着挥之不去的迷茫。 江寒握紧了手中那枚苏清寒留下的玉佩 —— 玉佩在爆炸的冲击下竟完好无损,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的莲花纹路,与静心寺壁画上的图案隐隐呼应。“先回清河。” 他沉声道,“千夜虽死,但心桃余毒未清,江湖必定动荡。我们需要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做打算。” 晚晴点头附和:“清河虽破,但终究是故土。而且,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一些关于心桃碎片的线索。” 江晏折扇轻摇,目光扫过远方连绵的山峦:“我同意。不过,回去的路上恐怕不会太平。千夜经营多年,手下残余势力定然不少,再加上那些觊觎心桃碎片的江湖宵小,我们得加倍小心。” 寒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分给三人:“这是我特制的解毒丹,能抵御心桃余毒的侵蚀。大家贴身收好,以防不测。” 四人收拾行装,踏上了返回清河的路。 果然如江晏所料,归途艰险。行至洛水河畔时,他们便遭遇了一波伏击。袭击者穿着黑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招式阴狠,手中兵刃上还涂抹着暗紫色的毒液 —— 正是心桃毒素提炼而成。 “是千夜的残余部下‘鸦卫’!” 江寒一眼认出了对方的标识,长剑出鞘,寒光凛冽,“小心他们的兵刃,中毒者会被执念吞噬心智!” 话音未落,三名鸦卫已扑至近前。江寒长剑翻飞,剑气纵横,瞬间逼退两人;江晏折扇开合,短刀暗藏,专攻敌人下三路;晚晴软剑灵动,如清风拂柳,缠住一名鸦卫的攻势;寒姨则凝神静气,银针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命中敌人穴位。 这场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鸦卫虽悍不畏死,但终究不敌四人默契配合,最终尽数伏诛。 清理战场时,江寒在一名鸦卫的怀中发现了一封密信,信上字迹潦草,只写着 “洛阳城,百草堂,心桃碎片,三月初七”。 “百草堂?” 晚晴皱眉,“那不是洛阳城最大的药铺吗?怎么会与心桃碎片有关?” 寒姨沉吟道:“百草堂的堂主柳长风,早年曾与千夜有过交集。传闻他精通毒术,或许是在千夜死后,趁机收集了部分心桃碎片,想要据为己有。” 江晏眼神凝重:“三月初七,就是三日后。看来,我们得绕路去一趟洛阳了。” 江寒握紧了密信,心中暗道:师姐用生命净化了心桃之核,绝不能让这些余毒再危害江湖。他看向众人:“好,改道洛阳。无论柳长风打的什么算盘,我们都要阻止他。” 三日后,洛阳城。 作为中原腹地的繁华重镇,洛阳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与清河的荒芜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江寒四人深知,这繁华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百草堂位于洛阳城的中心地带,门面恢弘,药香四溢。可江寒四人刚靠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 药铺外看似平静,实则有不少江湖人打扮的人在暗中窥视,眼神闪烁,各怀鬼胎。 “看来,觊觎心桃碎片的,不止我们。” 江晏压低声音道。 寒姨点了点头:“柳长风此举,怕是引火烧身。他以为自己能掌控心桃碎片,却不知这是催命符。” 江寒思索片刻:“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静观其变。等到夜里,再潜入百草堂一探究竟。” 入夜,月黑风高。 江寒四人换上夜行衣,悄然潜入百草堂。药铺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伙计打着哈欠走过。他们避开耳目,一路来到后院的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柳长风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神色贪婪地盯着里面的东西 ——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晶体,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正是心桃碎片。 “柳堂主,深夜独自把玩宝物,未免太过无趣了吧?” 江寒推门而入,长剑直指柳长风。 柳长风大惊失色,连忙将锦盒收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的百草堂!” “我们是来取心桃碎片的。” 晚晴冷声道,“千夜已死,你若识相,便交出碎片,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柳长风脸色一变,随即冷笑:“就凭你们?心桃碎片乃是长生之钥,谁不想得到?今日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柳某人心狠手辣!” 他拍了拍手,书房四周立刻冲出数十名黑衣大汉,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又是鸦卫!” 江晏皱眉,“看来你与千夜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废话少说!” 柳长风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江寒刺来。匕首上涂抹着浓郁的紫色毒液,显然是用大量心桃毒素炼制而成。 江寒不敢大意,侧身避开攻击,长剑顺势反击。两人瞬间战在一起,剑光与匕首的寒光交织,打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江晏、晚晴和淇娘也与鸦卫们缠斗起来。鸦卫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一时间竟难以突围。 柳长风的毒术确实厉害,匕首挥舞间,毒气弥漫,江寒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内力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不好,中毒了!” 他心中暗惊,连忙运转内力抵御毒素。 就在这危急关头,江寒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热,一股温润的气流顺着经脉蔓延开来,驱散了体内的毒气。他心中一动,看向玉佩,只见玉佩上的莲花纹路竟发出了淡淡的白光。 “这玉佩……” 柳长风看到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恐惧,“这是苏清寒的莲花佩!你怎么会有这个?” “与你无关!” 江寒趁机发动攻势,长剑灌注内力,带着白光,猛地刺向柳长风的胸口。 柳长风猝不及防,被一剑刺穿心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看到堂主被杀,鸦卫们顿时乱了阵脚。江寒四人趁机反击,很快便将所有鸦卫消灭殆尽。 江寒捡起柳长风掉落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红心心桃碎片依旧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他正想将碎片收起,玉佩却再次发热,白光包裹住心桃碎片,碎片竟渐渐融化,化作一缕红色气流,被玉佩吸收。 “这玉佩竟然能吸收心桃余毒?” 晚晴惊讶道。 寒姨上前查看玉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想,这枚莲花佩,恐怕就是苏清寒用来压制心桃之核的法器。当年她被千夜掳走,或许就是靠着这枚玉佩,才没有完全被心桃之力侵蚀。如今,它又能吸收心桃碎片,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江晏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苏清寒师姐留下这枚玉佩,不仅仅是为了在危急时刻续江寒一命,更是希望他能集齐所有心桃碎片,彻底净化余毒。” 江寒握紧玉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师姐的心意,他终于明白了。“不管前路多么艰难,我都会集齐所有心桃碎片,还江湖一个太平。”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柳长风已死,心桃碎片何在?” 江寒四人对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群身穿灰色长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老者,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手中拿着一根拐杖,杖头雕刻着一个诡异的骷髅头。 “你们是什么人?” 江寒厉声问道。 白发老者冷笑一声:“老夫乃‘长生阁’护法,玄机子。我们来此,只为心桃碎片。” “长生阁?” 江晏脸色一变,“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 “现在听说也不晚。” 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心桃碎片蕴含长生之力,本就该归我们长生阁所有。识相的,就把碎片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江寒心中一凛,这长生阁的出现,比鸦卫更加棘手。从玄机子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远超柳长风。 “想要碎片,先过我这一关!” 江寒挺剑上前,内力灌注于长剑,玉佩的白光与剑气交织,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玄机子冷哼一声,拐杖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朝着江寒袭来。 江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胸口发闷,连连后退数步。若不是玉佩的白光护住周身,他恐怕早已受伤。 “江寒,小心!” 晚晴和江晏立刻上前,与江寒并肩而立。淇娘也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坚定。 玄机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以多欺少?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动手。” 他身后的长生阁弟子立刻围攻上来。这些弟子的招式诡异,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江寒四人虽然武功不弱,但面对长生阁的围攻,渐渐感到吃力。 玄机子的拐杖如同毒蛇,招招致命,江寒四人疲于应对,身上陆续添了几道伤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江寒心中暗道,“必须找到玄机子的破绽!” 他凝神观察,发现玄机子每次发动攻击时,胸口都会微微起伏,气息出现一丝滞涩。“他的内力虽强,但似乎有旧伤在身!” 江寒立刻传音给众人:“玄机子胸口有旧伤,我们集中攻击他的胸口!” 三人会意,立刻调整战术。江晏折扇开路,吸引玄机子的注意力;晚晴软剑灵动,专攻玄机子的四肢;淇娘则趁机绕到身后,发动突袭;江寒则凝聚全身内力,长剑直指玄机子的胸口。 玄机子果然中计,被江晏牵制,一时不慎,胸口被江寒的长剑刺中。 “噗!” 鲜血喷溅而出,玄机子后退数步,脸色苍白。“你们…… 竟然敢伤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催动内力,周身气息暴涨:“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吧!” “不好,他要自爆内力!” 寒姨大惊失色。 江寒立刻喊道:“大家快退!” 四人迅速后退,躲到书房的角落。玄机子的身体膨胀起来,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散发开来。 “轰!” 书房轰然倒塌,烟尘弥漫。江寒四人被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 当烟尘散去,玄机子已经化为一滩肉泥,长生阁的弟子也死伤惨重,只剩下寥寥数人,狼狈逃窜。 江寒挣扎着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心中充满了震撼。这长生阁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看来,心桃碎片引发的危机,远比他预料的更加严重。 “我们……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晚晴虚弱地说道。 江寒点了点头,扶起众人,朝着城外走去。 离开洛阳城后,四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疗伤。寒姨医术高明,很快便为众人处理好了伤口。 疗伤期间,江寒一直在研究那枚莲花佩。他发现,玉佩吸收了心桃碎片后,上面的莲花纹路更加清晰,散发的白光也更加柔和。而且,他能隐隐感觉到,玉佩在指引着他,前往下一个心桃碎片所在的方向。 “玉佩在指引我们去西方。” 江寒说道,“看来,下一枚心桃碎片,应该在西边的某个地方。” 沙尘暴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渐渐平息。 走出山洞,四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一望无际的黄沙,竟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被黄沙半掩着,露出残破的城墙和宫殿,正是黑水城! “我们…… 我们找到黑水城了!” 淇娘惊喜地说道。 江寒心中也涌起一股激动。七天的艰难跋涉,终于有了结果。 四人骑着骆驼,朝着黑水城走去。越靠近城池,越能感受到它的宏伟与神秘。城墙高达数十丈,由巨大的青石板砌成,上面刻着许多诡异的符文,虽然历经千年风雨,却依旧清晰可辨。 城池的大门紧闭着,上面布满了铁锈和风沙的痕迹。江寒上前,用力推开大门,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苏醒。 走进黑水城,里面一片死寂,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黄沙淹没了街道和房屋。城中的宫殿早已坍塌,只剩下几根巨大的石柱,孤零零地矗立着,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这里…… 好像没有人。” 晚晴小心翼翼地说道。 江晏四处查看:“未必。黑水城如此神秘,说不定有什么机关陷阱,或者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大家一定要小心。” 四人沿着街道,朝着城池的中心走去。玉佩的指引越来越强烈,说明心桃碎片就在城池的中心地带。 走到中心广场,只见那里有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由黑色的石头砌成,上面刻着与莲花佩上相似的莲花纹路。祭坛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石盒,心桃碎片的气息,正是从石盒中散发出来的。 “心桃碎片就在那里!” 江寒惊喜道。 就在这时,祭坛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群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长生阁的阁主,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 “江寒,我们又见面了。” 长生阁阁主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是你?” 江寒脸色一变,“玄机子是你杀的?” “玄机子办事不力,死不足惜。” 长生阁阁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桃碎片本就该属于我长生阁,你屡次坏我好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身后的长生阁弟子立刻围攻上来。这些弟子的实力,比洛阳城遇到的那些还要强大,显然是长生阁的核心力量。 江寒四人立刻迎了上去。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再次展开。 长生阁阁主的武功极高,手中的长剑散发着诡异的黑气,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江寒与之交手,只觉得压力巨大,连连后退。 “江寒,小心他的剑!上面有剧毒!” 寒姨提醒道。 江寒心中一凛,不敢大意。他催动内力,莲花佩的白光护住周身,同时寻找着长生阁阁主的破绽。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江晏、晚晴和淇娘虽然奋力抵抗,但终究不是长生阁核心弟子的对手,身上陆续添了几道伤口,渐渐体力不支。 江寒看着同伴们受伤,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拼了!” 江寒心中暗道,他凝聚全身内力,灌注于长剑,莲花佩的白光与剑气融为一体,形成一道巨大的剑影,朝着长生阁阁主劈去。 长生阁阁主脸色一变,连忙举剑抵挡。 “铛!” 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长生阁阁主被巨大的力量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江寒趁机发动攻势,长剑如流星般射出,刺向长生阁阁主的胸口。 长生阁阁主避无可避,被一剑刺穿心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寒,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恐惧,最终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看到阁主被杀,长生阁弟子顿时乱了阵脚。江寒四人趁机反击,很快便将所有长生阁弟子消灭殆尽。 江寒走到祭坛中央,打开石盒,里面果然存放着一枚心桃碎片。他拿起碎片,莲花佩再次发热,吸收了碎片的力量。 吸收完碎片后,江寒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 那是苏清寒的记忆。他看到了苏清寒当年在黑水城发现心桃之核的过程,看到了她被千夜掳走后的痛苦与挣扎,看到了她为了压制心桃之力所做的努力。 原来,心桃之核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古代西域强国的巫师,用无数人的执念炼制而成的法器。当年,西域强国为了争夺心桃之核,引发了一场浩劫,黑水城也因此被黄沙掩埋。千夜当年偶然得到了心桃之核的线索,花费了数年时间才找到黑水城,得到了心桃之核。 而长生阁,正是当年西域强国巫师的后裔,他们一直想要夺回心桃之核,重现当年的辉煌。 “原来……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江寒喃喃自语。 吸收完第二枚心桃碎片,莲花佩的白光变得更加耀眼。江寒能感觉到,玉佩中蕴含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同时,它也在指引着他,前往最后一枚心桃碎片所在的方向 —— 不羡仙神仙渡。 “最后一枚碎片,在不羡仙神仙渡。” 江寒说道,“那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 四人收拾行装,踏上了返回不羡仙神仙渡的路。 归途依旧艰险,但有了莲花佩的保护,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心桃余毒的侵蚀。而且,经过多次战斗,四人的武功都有了很大的提升,默契也更加深厚。 半个月后,四人终于抵达了不羡仙神仙渡。 渡口依旧迷雾缭绕,与江寒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的他,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我们进去吧。” 江寒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了迷雾之中。 迷雾中,幻象丛生。江寒看到了苏清寒,看到了方白,看到了淇娘的家人,看到了所有在这场危机中死去的人。但这一次,他没有沉沦,而是凭借着坚定的意志,一步步向前走去。 莲花佩的白光在迷雾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幻象。 走到迷雾的中心,江寒看到了一座小小的亭子,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最后一枚心桃碎片。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亭子后走了出来 —— 正是蒙面女苏清寒! “师姐?” 江寒大惊失色,“你…… 你没有死?” 苏清寒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庞,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眼神清澈而温柔。“江寒,好久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寒疑惑道,“不见山巅的爆炸,你不是……” “那只是我的一缕分身。” 苏清寒微笑着说道,“当年我被千夜掳走,修炼了心桃之术,虽然凭借莲花佩保住了神智,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的身体被心桃之力侵蚀,只能将一缕分身留在外界,而本体则一直隐藏在这神仙渡的迷雾中,借助迷雾的力量疗伤。”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千夜死后,心桃之核的力量消散,我的本体才得以恢复。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集齐所有心桃碎片,彻底净化心桃余毒。” 江寒看着苏清寒,心中百感交集。原来,师姐一直都在他身边,默默守护着他。 “那长生阁……” “长生阁是我故意引出来的。” 苏清寒说道,“他们是心桃之核的后裔,手中掌握着许多关于心桃的秘密。只有消灭他们,才能彻底杜绝心桃之毒再次危害江湖。” 江寒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拿起石桌上的最后一枚心桃碎片,递给苏清寒:“师姐,现在所有碎片都集齐了,该如何净化余毒?” 苏清寒接过碎片,将其放在莲花佩上。碎片瞬间融化,被玉佩吸收。玉佩的白光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笼罩了整个神仙渡,驱散了所有的迷雾。同时,一股温润的力量扩散开来,席卷了整个江湖。那些被心桃余毒侵蚀的人,渐渐恢复了神智;那些因心桃碎片引发的杀戮,也渐渐平息。 心桃余毒,终于被彻底净化了。 苏清寒看着江寒,眼中充满了欣慰:“江寒,你长大了。从今往后,江湖的太平,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江寒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这片江湖。” 苏清寒微笑着,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开了。记住,江湖路远,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说完,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清香,萦绕在江寒鼻尖。 江寒望着苏清寒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感激。 “我们该回去了。” 晚晴走到江寒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江寒回头,看向晚晴、江晏和淇娘,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我们回去。” 四人转身,走出了不羡仙神仙渡。 外面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江湖已经恢复了平静,人们安居乐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江晏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洒脱的笑容:“看来,我也该继续我的游历之路了。江湖这么大,还有很多地方等着我去看看。” 寒姨也点了点头:“我打算回到清河,重建家园,救治那些受伤的百姓。” 淇娘眼神坚定:“我想留在洛阳,帮助那些因心桃之毒而失去亲人的人,重建他们的生活。” 江寒看着众人,心中充满了祝福:“无论你们去哪里,我都会支持你们。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四人在神仙渡的渡口分别,各自踏上了新的旅程。 江寒与晚晴并肩站在渡口,望着远方的青山绿水。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晚晴问道。 江寒握紧了手中的莲花佩,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江湖路长,我们慢慢走。哪里有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晚晴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走进了阳光之中。 离人不见 秦川的风,是带着血味的。 那座雄城陷落的第三十七日,江寒牵着一匹瘦马,踏上了不见山的石阶。 石阶上积着半寸厚的松针,踩上去簌簌作响,像是谁在暗处低低地啜泣。风过林梢,卷着松涛漫过肩头,这便是“凯风徐来”了。可江寒只觉得冷,秦川城头的火光还在他眼底烧着,那些哭喊、厮杀、断裂的兵刃声,混着松风一起灌进耳朵里,让他攥紧了腰间的墨色长刀。 刀名“守墨”。 不见山,顾名思义,是藏在云雾里的山。寻常人寻不到,寻到了也进不去——可江寒不一样。三年前,他曾在这里住过半年,跟着一个姓墨的老道学过画符,学过养气,也学过如何在松涛里听出人的脚步声。 那时的不见山,是热闹的。山门前的石坊下,总有几个采药的老道闲坐,煮着野茶,说着山下的江湖轶事。可今日,石坊塌了半边,断口处生着暗绿色的苔藓,像是许久不曾有人踏足。 江寒勒住马,指尖拂过石坊上刻着的四个字:山中见墨。 墨迹是新的,刀锋凌厉,带着一股迫人的锐气,与三年前那温润的隶书截然不同。 “江少侠,既然来了,何必在门外徘徊?” 一个声音从云雾里飘出来,清清淡淡的,带着几分倦意。江寒抬头,看见一个青衫道人立在石阶尽头,手里握着一支拂尘,须发皆白,脸上却没什么皱纹。是清玄道长,三年前煮茶给他喝的那个。 江寒翻身下马,拱手道:“清玄道长,别来无恙。” 清玄道长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守墨刀上,眼神微动:“无恙?秦川陷了,乌金丢了,不见山的山门塌了,何来无恙?” 江寒沉默。 秦川陷落,绝非偶然。三个月前,一批乌金矿石运抵秦川,据说那是能铸出削铁如泥的神兵的至宝,引来江湖各路势力觊觎。可谁也没想到,最先动手的不是江湖人,而是盘踞在漠北的蛮族。一夜之间,铁骑踏破城门,乌金不翼而飞,守城的将士战死大半,而江寒,是那场厮杀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他追着乌金的线索,一路到了不见山。 “道长,”江寒抬眼,“听说不见山如今分成了两派?” 清玄道长叹了口气,转身往云雾里走:“进来吧,有些事,说起来话长。” 山路蜿蜒,两旁的松树比三年前更密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青砖灰瓦的道观,匾额上写着“墨心观”三个大字。道观前的空地上,站着两拨人,一拨穿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面色沉静;另一拨穿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剑,眼神锐利,两拨人之间隔着三丈远,气氛剑拔弩张。 “他们便是如今不见山的两派。”清玄道长低声道,“青袍的是开山派,主张下山,寻回乌金,查明秦川陷落的真相;玄衣的是封山派,觉得江湖险恶,不如闭山自守,保住不见山的一脉香火。” 江寒的目光掠过那些玄衣人,眉头微微一皱。 那些人的腰间,都系着一枚小小的金绣令牌,令牌上绣着一只展翅的夜枭——那是千夜绣金楼的标记。 千夜绣金楼,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势力,以绣金为记,以暗杀为生。他们收钱办事,从不问缘由,出手从无失手。可他们怎么会和不见山扯上关系? “道长,”江寒压低声音,“封山派的人,为何带着千夜绣金楼的令牌?” 清玄道长的脸色沉了下来:“因为他们的主事,是穷奇师的弟子。” 穷奇师。 这个名字让江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个比千夜绣金楼更可怕的人。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善用毒,善易容,更擅长操控人心。十年前,他曾挑起三大门派的纷争,让江湖血流成河,而后便销声匿迹,传闻他隐居在了不见山。 “穷奇师与千夜绣金楼,到底是什么关系?”江寒追问。 清玄道长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道观里传来一声怒喝:“清玄!你竟敢带外人进来!”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道观里掠出,快如鬼魅,直扑江寒而来。江寒早有防备,腰间的守墨刀“呛啷”一声出鞘,墨色的刀光如一道闪电,劈开了扑面而来的劲风。 “叮”的一声脆响,兵刃相交,火星四溅。 江寒退了三步,只觉得虎口发麻。抬眼望去,眼前站着一个玄衣人,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穷奇的图案——正是封山派的主事,穷奇师的弟子,墨魇。 “江寒,”墨魇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沙哑难听,“秦川的烂摊子,你也敢管?” “秦川的百姓,不是烂摊子。”江寒握紧了守墨刀,“乌金在谁手里?” “乌金?”墨魇冷笑一声,“那是天命之物,岂是你能染指的?” 他话音刚落,道观的侧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见江寒时,眼睛亮了一下:“江大哥?” 江寒愣住了。 是顾晚晴。 三年前,他在不见山认识的姑娘,那时她还是个跟着老道学医术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忧愁。 “晚晴,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晚晴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是被墨魇抓来的。他说,我爹手里有乌金的线索,要我来劝降我爹。” 顾晚晴的爹,是飞天城的城主,顾长风。飞天城是江湖上的消息枢纽,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顾长风的耳目。秦川陷落之后,顾长风便失踪了,飞天城也成了一座迷城,无人能进,无人能出。 “飞天城的迷局,是墨魇设的?”江寒问道。 顾晚晴点了点头,眼圈泛红:“他用毒控制了城里的百姓,逼我爹交出乌金的下落。可我爹说,乌金根本不在他手里,而是被一个更神秘的人拿走了。” 就在这时,墨魇身后的青衫道人里,忽然走出一个中年道人,面色凝重:“墨魇,你勾结千夜绣金楼,残害同门,就不怕祖师爷怪罪吗?” 是开山派的主事,清和道长。 “祖师爷?”墨魇狂笑起来,“祖师爷早就死了!守着这破山有什么用?跟着千夜绣金楼,才能得到真正的力量!” 他一挥手,那些玄衣人立刻拔出长剑,朝着开山派的人冲了过去。清和道长怒喝一声,拂尘一甩,卷起漫天银针,与玄衣人战作一团。 松涛阵阵,兵刃交击声、喝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不见山的宁静。 江寒将顾晚晴护在身后,守墨刀舞出一片墨色的刀光,挡住了几个玄衣人的进攻。他的刀,是墨色的,刀身上刻着“守墨之心”四个字,那是墨老道临走前刻上去的。墨老道说,守墨,守的不是刀,是心,是守住心中的那一点清明,那一点道义。 “江大哥,小心!”顾晚晴忽然惊呼。 江寒猛地回头,看见墨魇的长剑朝着他的后心刺来,剑尖上泛着幽蓝色的毒光。他来不及躲闪,只能侧身,长剑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道血痕。毒劲迅速蔓延,他的眼前一阵发黑。 “擒贼先擒王!”墨魇狞笑着,又是一剑刺来。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道观里射了出来,正中墨魇的手腕。墨魇惨叫一声,长剑脱手飞出。江寒趁机挥刀,墨色的刀光劈开了他的青铜面具。 面具落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疤痕,眼神里充满了疯狂。 “是你?”江寒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张脸。 三年前,墨老道有个最疼爱的弟子,名叫墨尘。后来墨尘偷走了观里的一本秘籍,叛逃下山,从此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然成了穷奇师的弟子,成了如今的墨魇。 “江寒,你还记得我?”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三年前,你抢走了师父的宠爱,抢走了守墨刀,今日,我要你加倍奉还!”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拔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是穷奇师的化血散,”墨尘狞笑道,“只要洒出去,这不见山的草木,都会化为血水!” “疯子!”清和道长怒吼着,冲了过来。 可已经晚了。 墨尘扬手,瓷瓶里的粉末朝着半空洒去。就在这时,江寒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扯下腰间的一个锦囊,那是墨老道留给他的,里面装着墨色的粉末,老道说,这是“山中见墨”的本源,能化解天下至毒。 他将锦囊掷向半空,墨色粉末与化血散撞在一起,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粉末没有化为血水,反而凝结成了一颗颗墨色的珠子,缓缓落下。珠子落地的瞬间,地面忽然震动起来,道观后的石壁上,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淡淡的金光。 “乌金!”有人失声惊呼。 江寒抬头望去,只见那缝隙里,堆放着数十块乌金矿石,金光耀眼。 可更让他震惊的,是石壁上刻着的一行字:巨子三杰,各守一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巨子三杰。 这是二十年前的江湖传说。那时,墨家巨子座下有三位弟子,号称巨子三杰,三人各有理念:一人主张以武止戈,一人主张以仁治国,一人主张以毒制衡。后来,三人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从此销声匿迹。 而现任的墨家巨子,名叫燕。 一个神秘的女子,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接手墨家之后,行事诡谲,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乌金一直藏在不见山。”清玄道长喃喃道,“是祖师爷,也就是上一任巨子,藏在这里的。” 墨尘看着那些乌金,眼睛都红了,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我的!都是我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石壁的缝隙里传来:“墨尘,你终究还是堕入了魔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从缝隙里走了出来,容貌倾城,眉宇间带着一股威严。她的腰间,系着一枚墨家的令牌——正是现任巨子,燕。 “燕巨子!”清和道长拱手行礼。 燕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江寒身上,眼神微动:“你便是守墨刀的传人?” 江寒点头:“晚辈江寒。” “守墨之心,守的是道义,”燕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她转头看向墨尘,语气冰冷:“穷奇师是当年巨子三杰里,主张以毒制衡的那一位。他一直觊觎乌金,想要用乌金铸出神兵,统治江湖。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墨尘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师父说,他是为了光复墨家!” “光复墨家?”燕冷笑一声,“他不过是想将墨家,变成他的毒窟罢了。” 她抬手,一道紫色的丝线射了出去,缠住了墨尘的手腕。丝线收紧,墨尘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千夜绣金楼,是穷奇师养的走狗,”燕道,“他们帮穷奇师暗杀异己,收集乌金,而穷奇师,则给他们****和钱财。这,便是他们的利益关系。” 江寒恍然大悟。 秦川陷落,是穷奇师与千夜绣金楼联手策划的阴谋。他们先是让蛮族踏破秦川,夺走乌金的消息,再嫁祸给飞天城,引得江湖势力互相猜忌,而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那巨子三杰与你,理念有何不同?”江寒问道。 燕看着石壁上的字,眼神复杂:“巨子三杰,一人尚武,一人尚仁,一人尚毒,各执一端,终究是走了极端。而我,主张兼爱非攻,以墨守心,以心守天下。” 她顿了顿,继续道:“乌金,并非什么神兵至宝,而是墨家先祖留下的警示。乌金性烈,铸兵则凶,用之不祥。祖师爷将它藏在不见山,就是为了不让它落入歹人之手。” “那飞天城的迷局呢?”顾晚晴急切地问道,“我爹他在哪里?” 燕微微一笑:“顾城主没事。他只是假意失踪,与我联手,设下迷局,引穷奇师现身。如今,穷奇师的老巢已经被端了,顾城主很快就会回来。” 顾晚晴松了口气,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风,又吹了起来。 松涛阵阵,带着草木的清香,这一次,没有了血腥味,只有凯风徐来,温柔得像是情人的手。 江寒收起守墨刀,抬头望去,云雾散开,露出了不见山的全貌。青山连绵,绿水环绕,道观的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叮当作响。 他忽然想起墨老道的话。 老道说,凯风徐来,离人不见,不是离别,而是等待。山中见墨,守墨之心,不是固守,而是坚守。 而薤露何存辉? 薤露易晞,朝生暮死,可只要心中的道义不灭,那一点光辉,便永远不会熄灭。 墨尘被押了下去,封山派的人见大势已去,纷纷弃剑投降。开山派的道人们开始清理山门,修补石坊,空地上,又响起了久违的笑声。 顾晚晴走到江寒身边,递给他一个药瓶:“江大哥,这是我配的解毒药,你快敷上。” 江寒接过药瓶,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心中一阵温暖。 “晚晴,”他忽然开口,“秦川的百姓,还等着我们去救。” 顾晚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我陪你去。” 燕走了过来,递给江寒一枚墨色的令牌:“持此令,墨家弟子,听你调遣。” 江寒接过令牌,令牌上刻着“守墨”二字,与他的刀,一模一样。 “多谢燕巨子。” 燕微微一笑:“江湖路远,守好你的心。” 江寒拱手,转身看向山下。 秦川的方向,隐隐有炊烟升起。 他知道,前路漫漫,还有无数的迷局等着他去破,还有无数的黑暗等着他去驱散。 但他不怕。 因为他的刀,叫守墨。 因为他的心里,装着秦川的百姓,装着不见山的风,装着凯风徐来的温柔,装着守墨之心的道义。 凯风徐来,离人终会相见。 山中见墨,守墨之心永存。 而薤露的光辉,就藏在每一个坚守道义的人心里,永不磨灭。 飞天城的钟声,隐隐传来,清脆悠扬。 江寒握紧了守墨刀,牵着瘦马,与顾晚晴并肩,朝着山下走去。 离人不见(续) 江寒与顾晚晴并肩走下不见山的石阶时,暮色正浓。残阳如血,泼洒在连绵的山峦之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顾晚晴怀里揣着燕巨子赠予的墨家密笺,笺上写着飞天城破局之法,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笺纸,她紧绷的肩头才微微松弛了些。 “江大哥,”她忽然开口,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发颤,“我总觉得,秦川的事,没那么简单。” 江寒勒住马缰,回头看她。少女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盛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气沉稳:“有我在。” 三个字,像一颗定心丸。顾晚晴抬头望他,看见他腰间那柄墨色长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刀身上“守墨之心”四个字,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座山里,他替她挡下了一头受惊的野猪,那时他的背影,也是这般可靠。 两人一路南下,不出三日,便抵达了秦川城外。 昔日雄城,如今已是断壁残垣。城门口的吊桥早已断裂,歪歪斜斜地悬在护城河上,河水浑浊,漂着腐烂的水草和残破的旌旗。城墙上的箭孔里,还嵌着锈蚀的箭镞,风一吹,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在低泣。 江寒牵着马,与顾晚晴缓步走进城门。街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狗在废墟里刨着什么,看见他们,便夹着尾巴跑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味和硝烟味,呛得人鼻腔发酸。 “爹说,秦川陷落后,有不少百姓躲进了城南的破庙里。”顾晚晴低声道,“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江寒点头。两人穿过一条堆满瓦砾的街巷,果然在城南看见了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门半掩着,里面隐隐传来孩童的啼哭和大人的叹息。 顾晚晴快步上前,推开庙门。 庙院里,挤着数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老弱妇孺居多,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见江寒和顾晚晴,他们先是警惕地缩了缩身子,随即又露出了几分希冀。 “姑娘,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问道。 顾晚晴眼眶一红,连忙摇头:“老伯,我是飞天城顾长风的女儿,我和这位江少侠,是来查明秦川陷落真相,救大家出去的。” “顾城主?”老者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顾城主不是失踪了吗?飞天城都成了一座死城……” “我爹没事。”顾晚晴忙道,“他是故意藏起来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她话音未落,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江寒脸色一变,猛地将顾晚晴拉到身后,守墨刀“呛啷”出鞘。 庙门被一脚踹开,一群穿着玄色劲装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刀疤,腰间系着千夜绣金楼的夜枭令牌。 “顾小姐,我们找你好久了。”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墨魇大人说了,只要你肯交出乌金的下落,我们便放了这些百姓。” “墨魇不是被燕巨子擒住了吗?”顾晚晴惊道。 刀疤脸冷笑一声:“墨魇大人不过是受了点轻伤,早就逃出来了。他还说了,穷奇师大人已经到了飞天城,顾城主的性命,就在他的手里攥着。” 顾晚晴的脸色瞬间惨白。 江寒握着刀柄的手骤然收紧,墨色刀光映着他冷冽的眉眼:“千夜绣金楼,当真以为江湖无人了?” “江湖?”刀疤脸嗤笑,“现在的江湖,早就成了穷奇师大人的天下!” 他一挥手,身后的玄衣人便持刀冲了上来。江寒不退反进,守墨刀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刀风猎猎,带着一股墨色的锐气,所过之处,玄衣人纷纷倒地。 顾晚晴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针,手腕轻扬,银针便如流星般射向那些玄衣人的穴道。她的医术是跟不见山的老道学的,一手银针出神入化,片刻间,便有十几个玄衣人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刀疤脸见状,勃然大怒,提刀朝着顾晚晴砍来。江寒眼疾手快,侧身挡在顾晚晴身前,守墨刀与对方的大刀相撞,“铛”的一声巨响,刀疤脸虎口开裂,大刀脱手飞出。 江寒反手一刀,刀背重重砸在刀疤脸的后颈上。刀疤脸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庙院里的百姓见状,纷纷欢呼起来。 江寒将守墨刀归鞘,转身看向顾晚晴:“穷奇师在飞天城,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 顾晚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些百姓身上,面露难色:“可他们……” “我留下来保护他们。”一个年轻的汉子站了出来,他是秦川陷落时幸存的士兵,名叫赵虎,“江少侠,顾小姐,你们放心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江寒看着赵虎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枚墨家令牌:“持此令,可调动附近的墨家弟子,他们会来接应你们。” 赵虎接过令牌,郑重地抱了抱拳。 江寒与顾晚晴不敢耽搁,连夜策马赶往飞天城。 三日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了飞天城外。 飞天城,素有“江湖眼”之称,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可如今,整座城池都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着,城门紧闭,城楼上看不见一个守卫,只有一面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绣着一只狰狞的穷奇图案。 “这黑雾,是穷奇师的迷魂瘴。”顾晚晴皱眉道,“吸入者,会迷失心智,沦为行尸走肉。” 江寒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正是墨老道留下的那个,里面还剩一些墨色粉末:“这是山中见墨的本源,应该能化解迷魂瘴。” 他将锦囊打开,取出粉末,撒向空中。奇异的是,那些墨色粉末一碰到黑雾,便化作一道道细微的金光,黑雾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退散开来。 城门下,露出了一道缝隙。 江寒与顾晚晴对视一眼,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城门。 城里的景象,比秦川还要凄惨。街巷里,到处都是面无表情的百姓,他们眼神空洞,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爹!”顾晚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顾长风的贴身护卫,老忠。她快步上前,想要叫醒他,可老忠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迷魂瘴的毒性很强,寻常方法,根本解不了。”江寒沉声道,“燕巨子的密笺上,可有破瘴之法?” 顾晚晴连忙掏出密笺,仔细看了起来。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密笺上说,穷奇师的迷魂瘴,是以乌金为引炼制的,而破解之法,就在墨家的禁地——墨心阁里。墨心阁里,藏着一枚墨心珠,能净化天下至毒。” “墨心阁在哪里?” “就在城主府的地下。” 两人立刻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城主府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庭院的声响。两人走进大堂,只见大堂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他脸上戴着一张骷髅面具,正是穷奇师。 而他的脚下,跪着一个人,正是顾长风。 “爹!”顾晚晴失声惊呼。 顾长风抬起头,看见女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被空洞取代。 “顾小姐,江少侠,别来无恙。”穷奇师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我等你们很久了。” 江寒握紧守墨刀,眼神冷冽:“穷奇师,你处心积虑,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穷奇师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我要这江湖,都臣服于我!乌金能铸神兵,迷魂瘴能控人心,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便是天下之主!” “你做梦!”江寒怒喝一声,提刀便冲了上去。 穷奇师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毒雾朝着江寒射来。江寒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守墨刀直刺穷奇师的咽喉。 就在这时,穷奇师身后的屏风忽然被推开,一道紫色的身影掠了出来,正是燕巨子。她手中握着一根紫色的长鞭,长鞭如灵蛇般缠住了穷奇师的手腕。 “穷奇,二十年前,你叛出墨家,今日,我便替师门清理门户!” 穷奇师显然没料到燕巨子会在这里,他吃了一惊,随即冷笑:“燕丫头,你以为凭你,就能拦得住我?” 他手腕一翻,挣脱了长鞭,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珠子,朝着燕巨子掷去。珠子落地,瞬间炸开,化作一团浓浓的黑雾。 “是化血散!”顾晚晴惊呼。 江寒立刻掏出墨色粉末,撒向黑雾。金光再次亮起,黑雾迅速消散。 可就在这时,穷奇师忽然朝着顾长风冲了过去,手中的匕首,直刺顾长风的心脏。 “爹!”顾晚晴脸色惨白,想要冲过去,却被一道玄影拦住了。是墨魇。 墨魇的脸上,依旧带着青铜面具,他手中的长剑,直指顾晚晴的咽喉:“顾小姐,别乱动。” 江寒见状,心急如焚。他想要去救顾长风,可穷奇师的攻势越来越猛,燕巨子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顾长风忽然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空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绝。他猛地挣脱束缚,朝着穷奇师撞了过去。 穷奇师猝不及防,被顾长风撞得踉跄了几步。顾长风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爹!”顾晚晴撕心裂肺地喊道。 穷奇师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顾长风,你倒是有几分骨气!可惜,晚了!” 他抬手,想要了结顾长风的性命。可就在这时,江寒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朝着燕巨子大喊:“燕巨子!墨心珠!” 燕巨子恍然大悟,她手腕一翻,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墨色珠子,正是墨心珠。她将墨心珠掷向空中,珠子瞬间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被迷魂瘴控制的百姓,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而穷奇师和墨魇,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穷奇师的骷髅面具,在金光中碎裂开来,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江寒看着那张脸,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巨子三杰里,主张以毒制衡的那一位——墨毒! “原来,你就是墨毒!”燕巨子冷声道,“二十年前,你偷走墨家秘籍,炼制毒术,害死同门,今日,你罪无可赦!” 墨毒的脸上,露出一丝疯狂:“我没错!我只是想让墨家变得更强!是你们,是你们太迂腐!” 他说着,猛地朝着墨心珠扑去,想要将其毁掉。江寒眼疾手快,提刀上前,守墨刀如一道闪电,劈开了墨毒的手掌。 墨毒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墨魇见大势已去,想要趁机逃跑,却被顾晚晴甩出的银针射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金光渐渐散去,飞天城的黑雾,彻底消失了。 百姓们恢复了神智,纷纷围了上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墨毒和墨魇,发出一阵欢呼。 顾晚晴扑到顾长风的身边,泣不成声:“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顾长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女儿,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晴儿,爹没事……爹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转头,看向江寒,郑重地抱了抱拳:“江少侠,多谢你……” 话未说完,他便昏了过去。 江寒连忙上前,探了探顾长风的脉搏,松了口气:“放心,他只是失血过多,没有性命之忧。” 燕巨子走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眼神复杂:“墨毒一死,千夜绣金楼群龙无首,江湖,总算可以恢复平静了。” 江寒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不见山石壁上的那句话:巨子三杰,各守一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燕巨子,”他开口问道,“二十年前,巨子三杰分道扬镳,到底是为了什么?” 燕巨子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二十年前,先师临终前,将墨家传给了我。墨毒、墨武、墨仁三人,都觉得我一个女子,不配执掌墨家。墨武主张以武征服江湖,墨仁主张以仁感化世人,而墨毒,则主张以毒控制人心。三人理念不合,又不服我,便各自离开了墨家。墨武后来战死沙场,墨仁归隐山林,只有墨毒,一直贼心不死,想要夺回墨家。” 江寒恍然大悟。 原来,巨子三杰的理念,皆是极端。而燕巨子的兼爱非攻,才是墨家真正的传承。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飞天城的街巷里,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百姓们开始清理废墟,孩童的笑声,再次回荡在街巷上空。 江寒站在城主府的庭院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秦川的火光,想起了不见山的松涛,想起了守墨刀上的四个字。 守墨之心,守的是道义,守的是天下苍生。 顾晚晴走了过来,递给江寒一杯热茶:“江大哥,谢谢你。” 江寒接过茶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一阵温暖。 “江湖路远,”他开口道,“你可愿意,与我一同走下去?” 顾晚晴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认真,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凯风徐来,吹散了天边的最后一朵云。 离人相见,再也不会分离。 山中见墨,守墨之心永存。 而薤露的光辉,在每一个坚守道义的人心里,熠熠生辉。 离人不见(再续) 暮春的风,带着江南的湿润,拂过青石板路,卷起几片落英。 江寒与顾晚晴并辔而行,身后跟着几名墨家弟子,一路南下,往墨仁归隐的苍山而去。飞天城的迷局已破,墨毒伏诛,千夜绣金楼树倒猢狲散,秦川的百姓也在墨家弟子的协助下,重建家园。唯有巨子三杰中归隐的墨仁,成了江湖中最后一抹未解的迷雾。 燕巨子说,墨仁手中,藏着墨家失传的《兼爱篇》真本,那是先师毕生心血所铸,关乎墨家未来的走向。更重要的是,墨仁归隐苍山的二十年里,暗中布下了一张守护江湖的暗网,只待关键时刻,便能搅动风云。 苍山连绵百里,云雾缭绕,山脚下有个小小的村落,名叫墨家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眯着眼,给几个孩童讲着江湖故事。 “……那时候啊,巨子三杰,墨武的枪,墨毒的毒,墨仁的笔,并称天下三绝!墨仁先生的一支铁笔,能写春秋,能判生死,一杆笔抵得过千军万马……” 江寒与顾晚晴翻身下马,缓步走了过去。顾晚晴眼尖,看见老者腰间挂着一枚墨玉令牌,上面刻着一个“仁”字,正是墨家弟子的信物。 “老丈,”江寒拱手行礼,“敢问墨仁先生可在苍山之上?” 老者抬眼,目光落在江寒腰间的守墨刀,又扫过顾晚晴怀里的墨心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淡然:“墨仁?早二十年就死了。” 这话一出,随行的墨家弟子皆是一惊。顾晚晴连忙道:“老丈,燕巨子说,墨仁先生归隐苍山,潜心著书,怎会……” 老者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小姑娘,江湖传言,岂能尽信?墨仁当年离开墨家,心灰意冷,入苍山后,便将铁笔封了,连带着那本《兼爱篇》,一并埋进了墨冢里。三年前,一场大雪,他便随着雪化了,尸骨都没留下。” 江寒眉头微皱。他看这老者气度不凡,言语间暗藏机锋,绝非寻常村夫。 “那墨冢在何处?”江寒问道。 老者指了指苍山深处,云雾最浓的地方:“翻过三道山梁,有一片墨竹林,墨冢便在竹林深处。不过,墨冢有机关守护,寻常人进去,怕是有去无回。” 顾晚晴道:“我们并非觊觎《兼爱篇》,只是燕巨子想取回先师遗物,光大墨家,还请老丈指点。” 老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罢,看你们都是心有大义之人,我便带你们走一趟。不过,墨冢里的机关,只认墨家血脉和守墨刀的传人,你们可要小心。” 说罢,老者转身便走,脚步轻快,哪里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样子。 众人跟着老者,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山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语。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墨竹林出现在眼前。竹林中央,立着一座青石碑,碑上刻着“墨仁之冢”四个大字,字迹温润,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石碑前,摆着一个石案,案上放着一支铁笔,一方砚台,还有一卷泛黄的竹简。 “那便是《兼爱篇》真本。”老者轻声道。 江寒走上前,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地面微微震动,墨竹林四周的竹子,竟纷纷朝着中间合拢,竹叶间,射出无数支竹箭,直逼众人而来。 “小心!”江寒大喝一声,守墨刀出鞘,墨色刀光如一道屏障,挡住了竹箭。 顾晚晴手疾眼快,将墨心珠掷向空中,珠子爆发出金光,那些合拢的竹子,竟缓缓退了回去。 老者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守墨刀镇机关,墨心珠化戾气,果然是天选之人。” 话音未落,老者忽然身形一晃,褪去了身上的村夫装扮,露出一身青色儒衫,面容虽有皱纹,却目光炯炯,正是归隐二十年的墨仁! “墨仁先生!”众人皆是一惊,连忙行礼。 墨仁摆了摆手,走到石案前,拿起那卷竹简,递给江寒:“这《兼爱篇》,先师说,要传给心有苍生,守墨有道之人。江少侠,你在秦川舍身救人,在飞天城仗义破局,配得上它。” 江寒接过竹简,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竹简的重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先生,”江寒问道,“您为何要诈死归隐?又为何布下这墨冢机关?” 墨仁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二十年前,我与墨武、墨毒分道扬镳,并非因为不服燕丫头执掌墨家,而是因为看透了江湖的纷争。墨武嗜武,墨毒嗜毒,皆是执念太深。我不愿看到墨家卷入江湖血雨腥风,便带着《兼爱篇》归隐,暗中培养弟子,布下暗网,守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顿了顿,继续道:“三年前,我听闻墨毒重现江湖,便知道,乱世将至。我诈死,是为了让墨毒放松警惕,也好让这暗网,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顾晚晴问道:“那先生的暗网,如今在何处?” 墨仁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刹那间,墨竹林四周,走出数百名青衣弟子,皆是手持铁笔,目光坚定。 “这些,都是我的弟子。”墨仁道,“他们散落在江湖各处,或为医,或为商,或为农,平日里与寻常百姓无异,一旦江湖有难,便会挺身而出。这,便是我布下的暗网——仁心网。” 江寒与顾晚晴相视一眼,心中震撼。原来,墨仁归隐的二十年,从未放下过墨家的“兼爱非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着天下苍生。 就在这时,一名墨家弟子匆匆赶来,神色慌张:“江少侠,燕巨子传来消息,漠北蛮族卷土重来,集结十万大军,扬言要踏平中原!”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墨毒虽死,可他当年与蛮族勾结,留下的隐患,终究还是爆发了。 漠北蛮族的铁骑,曾踏破秦川,如今卷土重来,兵锋更盛,中原江湖,危在旦夕。 墨仁看着江寒,眼神凝重:“江少侠,守墨之心,不仅要守道义,更要守天下。如今,中原危难,你可敢持守墨刀,掌《兼爱篇》,联合江湖势力,共抗蛮族?” 江寒握紧了手中的竹简,又摸了摸腰间的守墨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抬头望去,只见顾晚晴正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支持。 “有何不敢!”江寒朗声道,“秦川之仇,中原之危,我江寒,义不容辞!” 墨仁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那些青衣弟子:“仁心网听令!即刻起,联络江湖各派,集结苍山,共商抗敌大计!” “谨遵先生令!”数百名青衣弟子齐声应道,声音响彻苍山。 顾晚晴走到江寒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这是我新炼制的金疮药,行军打仗,用得上。” 江寒接过药瓶,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心中一暖。 “晚晴,”江寒道,“此去凶险,你……” “我陪你一起。”顾晚晴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你守天下,我守你。” 凯风再次吹来,拂过墨竹林,卷起竹简的一角,露出上面的字迹:兼爱非攻,守墨之心,天下大同。 苍山之上,云雾渐散,露出了万丈霞光。 江湖各派的消息,正源源不断地传来。 少林的僧兵,武当的剑客,丐帮的弟子,还有那些隐世的门派,纷纷响应,朝着苍山而来。 一场关乎中原存亡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江寒握紧了守墨刀,目光望向漠北的方向。 他知道,前路漫漫,杀机四伏。 但他更知道,只要守墨之心不灭,兼爱之念永存,便有无数人,会与他并肩而立。 凯风徐来,不再是离人不见的萧瑟。 而是,天下同心,共护山河的激昂。 离人不见(终章·上) 苍山之巅,云海翻涌。 一块天然形成的巨石平台上,此刻正聚集着中原江湖的各路豪杰。少林的方丈慈恩大师身披袈裟,手持念珠,闭目静坐;武当的清云道长背负长剑,面色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丐帮的帮主鲁狂刀袒露着胸膛,腰间挂着酒葫芦,时不时灌下一口烈酒,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桀骜。 江寒与顾晚晴并肩而立,站在平台的最前方。江寒腰间的守墨刀泛着墨色冷光,手中紧握着那卷《兼爱篇》竹简;顾晚晴则抱着墨心珠,一身素衣,眉眼间却不见半分柔弱,唯有坚定。 墨仁先生站在中央,手中那支尘封二十年的铁笔,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诸位豪杰,今日齐聚苍山,不为争名夺利,只为中原百姓,只为锦绣山河!” 话音落下,台下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墨仁先生,话虽如此,可漠北铁骑十万,个个骁勇善战,我们江湖人,散漫惯了,如何能与正规军抗衡?”说话的是江南霹雳堂的堂主雷震天,他满脸忧虑,语气中带着几分动摇。 “雷堂主此言差矣!”鲁狂刀猛地将酒葫芦往地上一墩,震得青石地面嗡嗡作响,“想当年,漠北蛮族南侵,我丐帮前辈率领弟子死守雁门关,何曾惧过?如今他们卷土重来,我们若是退缩,岂不是让那些蛮族崽子看扁了?” “鲁帮主说得轻巧!”又一人开口,却是蜀中唐门的门主唐玉,她一身紫衣,面容姣好,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唐门的毒针暗器,对付江湖蟊贼尚可,面对蛮族的铁骑兵阵,不过是杯水车薪!再者,各家各派恩怨已久,今日齐聚,谁肯听谁号令?” 这话一出,平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确实,中原江湖百年来派系林立,恩怨纠葛从未停歇。少林与武当素有瑜亮之争,丐帮与霹雳堂曾因地盘大打出手,唐门更是与千夜绣金楼有过旧怨,如今要让这些人放下恩怨,齐心协力,谈何容易? 慈恩大师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沉而有力:“阿弥陀佛。众生平等,苍生为重。昔日恩怨,皆是虚妄。若中原沦陷,百姓流离失所,我等门派,又岂能独善其身?” “慈恩大师说得对!”顾晚晴忽然开口,她走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前辈,秦川陷落之时,我与江大哥亲眼所见,城池被焚,百姓被屠,那景象,惨不忍睹!漠北蛮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今日我们若不联手,他日,秦川的惨剧,便会在中原每一座城池上演!”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让不少人面露愧色。 江寒也往前一步,握紧了守墨刀,朗声道:“墨子曰:‘兼相爱,交相利。’今日,我江寒愿以守墨刀为誓,以《兼爱篇》为引,抛却私怨,共抗蛮族!若有谁敢在盟会之上挑起纷争,动摇军心,我这把刀,绝不留情!” 墨色的刀光一闪,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纷纷低下头去。 墨仁先生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江寒与顾晚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高声道:“此乃我耗时二十年,推演而出的《破敌策》!蛮族铁骑虽强,却有三大弱点:其一,骑兵善攻不善守,且粮草运输困难;其二,蛮族不擅山地作战,苍山便是我们的天然屏障;其三,蛮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各部族之间矛盾重重!” 他将帛书展开,上面画着详细的地形图与作战计划,众人纷纷凑上前来观看,眼中渐渐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好!好一个《破敌策》!”鲁狂刀拍案叫绝,“墨仁先生,我鲁狂刀服了!从今往后,丐帮弟子,任凭调遣!” “少林僧兵,愿听号令!”慈恩大师双手合十。 “武当弟子,亦愿效犬马之劳!”清云道长拱手道。 唐玉看着帛书上的计策,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唐门的毒,虽不能正面破阵,却能用来骚扰敌军粮草,暗杀斥候!唐门,愿出一份力!”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苍山之巅,群情激昂。 墨仁先生见此情景,眼中满是欣慰,他高声道:“今日,我等便歃血为盟,成立苍山盟!推举江寒为盟主,统领各路豪杰,共抗蛮族!” “江盟主!江盟主!” 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震得云海都翻涌得更加剧烈。 江寒深吸一口气,走到平台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信任,江寒感激不尽!从今往后,江寒与苍山盟共存亡!不破蛮族,誓不罢休!” 就在这时,一名墨家弟子匆匆跑上平台,神色慌张:“盟主!墨仁先生!不好了!漠北铁骑,已经攻破了雁门关,正向苍山杀来!前锋部队,离此不足百里!” 众人皆是一惊,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被紧张取代。 “来得好快!”鲁狂刀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好,让那些蛮族崽子尝尝我丐帮的厉害!” 江寒却面色沉静,他看向墨仁先生,墨仁先生微微点头,递给他那卷《破敌策》。 江寒快速浏览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诸位听令!少林僧兵与武当弟子,即刻前往苍山隘口,利用地形,构筑防御工事!丐帮弟子,分成数队,前往敌后,骚扰敌军粮草!唐门弟子,随我与顾小姐,前往黑风岭,设下埋伏,伏击敌军前锋!”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随即纷纷散去,各自准备。 苍山隘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少林僧兵手持禅杖,武当弟子挥舞长剑,在隘口两侧的山崖上,布下了无数的滚石檑木。 黑风岭,林深树密,雾气弥漫,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江寒与顾晚晴带着唐门弟子,早早便埋伏在山岭两侧的密林中。顾晚晴将墨心珠挂在树枝上,珠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能驱散林中的瘴气,也能迷惑敌军的视线。唐门弟子则在林间的小路上,布下了无数的毒针与陷阱。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江寒握紧了守墨刀,目光锐利如鹰。顾晚晴也屏住了呼吸,手中握着银针,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一队蛮族骑兵,出现在了黑风岭的入口处。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蛮族将领,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手中挥舞着一柄狼牙棒,眼神凶狠。 “快!快!拿下苍山,活捉中原武林盟主!大汗重重有赏!”蛮族将领高声喝道,骑兵们纷纷加快了速度,朝着岭中冲来。 当第一匹战马踏入陷阱时,江寒眼中寒光一闪,高声喝道:“动手!” 刹那间,滚石檑木从山崖上滚落,砸向蛮族骑兵;唐门弟子的毒针,如暴雨般射出;顾晚晴手中的银针,更是精准地射中了敌军将领的穴位。 蛮族骑兵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战马嘶鸣,士兵惨叫,整个黑风岭,瞬间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江寒手持守墨刀,如一道墨色闪电,冲入敌阵。刀光所过之处,蛮族士兵纷纷倒地。他的刀,不再是仅仅守护道义,更是守护苍生的利刃。 顾晚晴紧随其后,银针飞舞,专射敌军的要害穴位。她的医术,此刻变成了最凌厉的武器。 那蛮族将领虽然被射中穴位,却依旧凶悍,他挥舞着狼牙棒,朝着江寒砸来。江寒侧身躲过,守墨刀反手一挥,斩断了他的手臂。蛮族将领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被随后赶来的唐门弟子乱箭射死。 一场伏击战,打得干净利落。 当最后一名蛮族士兵倒下时,江寒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守墨刀上的血迹,缓缓滴落。他抬头望向苍山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 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 苍山盟的旗帜,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凯风徐来,吹动着江寒的衣袂。 他知道,前路凶险,但他更知道,身后有千万百姓,有无数并肩作战的豪杰,有不离不弃的顾晚晴。 守墨之心,从未如此坚定。 离人不见(终章·下) 黑风岭伏击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苍山盟。 苍山隘口的将士们士气大振,少林僧兵敲起了震天的禅鼓,武当弟子御剑而立,剑光映着落日,如一道金色的长虹。鲁狂刀更是提着酒葫芦,在阵前放声高歌,歌声粗犷豪迈,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江寒与顾晚晴带着唐门弟子,连夜赶回了苍山隘口。刚到隘口,墨仁先生便迎了上来,他看着江寒身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江盟主,首战告捷,打得漂亮!” 江寒拱手道:“先生谬赞,此乃众人之功。” 顾晚晴则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箱,快步走向伤员的营帐,她的身影穿梭在伤兵之间,纤细的手握着银针,一针一线,都透着医者仁心。江寒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暖意涌动,守墨之心,守的不仅是道义,还有身边的人。 次日清晨,漠北铁骑的主力部队,终于抵达了苍山隘口。 十万铁骑,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蛮族大汗亲自坐镇中军,他身披黑色的铠甲,头戴鹰羽冠,眼神凶狠如狼,手中的弯刀直指苍山隘口:“中原的鼠辈们,昨日的小胜,不过是昙花一现!今日,我便踏平苍山,血洗中原!” 他身后的蛮族士兵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震得隘口的山石都微微颤抖。 江寒站在隘口的最高处,手持《兼爱篇》竹简,腰间的守墨刀寒光凛凛。他看着下方的十万铁骑,面色沉静,朗声道:“苍山盟的诸位豪杰!蛮族铁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秦川的亡魂,还在哭泣!中原的百姓,还在期盼!今日,我们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苍山盟的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盖过了蛮族的呐喊。少林的禅杖,武当的长剑,丐帮的打狗棒,唐门的毒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蛮族大汗见状,勃然大怒,他猛地挥下弯刀:“进攻!” 十万铁骑,如决堤的洪水,朝着苍山隘口冲来。 江寒眼神一凛,高声道:“放箭!” 隘口两侧的山崖上,无数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蛮族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可他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很快便冲到了隘口的城墙下。 “滚石檑木,放!” 江寒再次下令。 山崖上的将士们,将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狠狠推了下去。巨石砸在蛮族士兵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可蛮族铁骑的攻势实在太猛,城墙下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竟踩着尸体,朝着城墙上爬来。 “杀!” 鲁狂刀率先冲了上去,他挥舞着鬼头刀,一刀便砍翻了三个爬上城墙的蛮族士兵。慈恩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金色的佛光,蛮族士兵的刀枪,竟无法伤他分毫。清云道长御剑飞行,剑光所过之处,蛮族士兵人头落地。 江寒握紧守墨刀,纵身跃下城墙,墨色的刀光如一道闪电,在敌阵中穿梭。他的刀,快如疾风,狠如雷霆,每一刀都精准地砍在蛮族士兵的要害之处。顾晚晴则跟在他身后,她手中的银针,专射敌军的马腿,战马纷纷倒地,蛮族士兵失去了坐骑,顿时乱作一团。 这场大战,从清晨一直打到黄昏。 苍山隘口的城墙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蛮族铁骑的攻势,终于渐渐弱了下来。 蛮族大汗看着自己的士兵死伤惨重,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怎么也没想到,中原的江湖人士,竟然如此勇猛。 就在这时,墨仁先生手持铁笔,纵身跃到了江寒身边。他看着蛮族大汗,朗声道:“蛮族大汗!你兴兵犯境,屠戮百姓,早已天怒人怨!如今,你麾下的士兵,死伤过半,你若再执迷不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蛮族大汗冷哼一声:“老匹夫,休要胡说八道!我十万铁骑,还剩五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是吗?”墨仁先生微微一笑,他抬手拍了拍手。 刹那间,苍山隘口的后方,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声。无数的百姓,手持锄头、镰刀,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之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孩童,有身怀六甲的妇人。 这些,都是秦川的百姓,是飞天城的百姓,是苍山脚下的百姓。 他们受够了蛮族的欺压,如今,他们要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保卫中原!保卫家园!” 百姓们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 蛮族大汗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他知道,他败了。不仅败在了苍山盟的手下,更败在了中原百姓的手中。 江寒手持守墨刀,一步步走向蛮族大汗。他的刀上,沾满了鲜血,他的眼神,却无比清澈。 “蛮族大汗,”江寒沉声道,“今日,我可以饶你性命。但你必须发誓,从今往后,永不侵犯中原!若有违背,我江寒,定率中原豪杰,踏平你的老巢!” 蛮族大汗看着江寒眼中的寒光,又看了看身后的五万残兵,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扔掉手中的弯刀,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地说道:“我发誓,从今往后,蛮族永不侵犯中原!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江寒点了点头,收起了守墨刀。 苍山隘口,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百姓们相拥而泣,将士们高举着武器,放声高歌。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苍山隘口,洒在遍地的尸体上,也洒在江寒与顾晚晴的身上。 江寒看着身边的顾晚晴,她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却依旧笑得明媚。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尘土,轻声道:“晚晴,我们赢了。” 顾晚晴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嗯,我们赢了。” 墨仁先生走上前来,他看着江寒,欣慰地说道:“江盟主,你不仅守住了苍山,守住了中原,更守住了墨家的兼爱非攻之道。” 江寒握着手中的《兼爱篇》竹简,沉声道:“先生过奖了。兼爱非攻,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要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数月之后,苍山盟解散。 少林僧兵回到了少林寺,继续修行;武当弟子回到了武当山,潜心练剑;丐帮弟子则游走江湖,扶危济困;唐门弟子则闭门不出,钻研医术。 江寒与顾晚晴,则骑着马,踏上了江湖路。 他们走遍了中原的每一座城池,看到了秦川的百姓重建家园,看到了飞天城的百姓安居乐业,看到了苍山脚下的村落炊烟袅袅。 凯风徐来,拂过他们的衣袂。 江寒握紧了顾晚晴的手,轻声道:“晚晴,江湖路远,你可愿意,陪我一直走下去?” 顾晚晴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我愿意。” 烽烟录(唐) 残唐天祐二年,秋。 连绵阴雨浸了潼关以东三日,泥泞官道上,一辆乌篷马车碾着枯叶碎泥,咯吱作响地行至清风驿前。车帘掀开时,探出一张素净的脸,鬓边簪着支银骨木簪,正是驿栈的东家,人称“寒姨”的女子。她望了望铅灰色的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一枚暖玉,玉上刻着细若蚊足的“香寻”二字。 “姐,这天怕是要下到重阳了。” 身后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是寒姨身边的伴当,名唤千寻。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眉眼俊朗,却总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郁,腰间悬着柄未开刃的青铜短剑,剑鞘上錾着朵半开的金桃。 寒姨回头,目光柔和下来:“寻儿,去把廊下的灯笼挂上,再温两壶黍米酿。这鬼天气,指不定有多少赶路的人要在此歇脚。” 千寻应声而去,脚步轻快,却在转身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比如,他是谁,为何会守在寒姨身边,又为何,这清风驿的每一块青石板,都让他觉得熟悉得心痛。 驿栈里早已坐了几桌客人,多是行商打扮,却个个腰悬兵刃,眼神警惕。角落里,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汉子正自斟自饮,他约莫四十许年纪,面容黧黑,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正是江湖上人称“断指江”的江叔。他抬眼瞥了瞥寒姨,又迅速垂下头,指尖蘸着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个“清”字,旋即抹去。 暮色四合时,马蹄声骤起,打破了驿栈的宁静。 十数骑黑衣劲装的骑士簇拥着一辆镶金马车,停在驿前。为首者面色冷峻,腰间令牌上刻着“宣武军”三字——那是梁王朱温的亲军。骑士们粗鲁地踹开驿门,为首者朗声道:“奉梁王令,搜查逃犯!闲杂人等,尽数退下!” 满座哗然,却无人敢应声。寒姨走上前,敛衽一礼:“军爷息怒,小店皆是寻常客商,并无逃犯。” “寻常客商?” 为首者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堂中众人,最终落在江叔身上,“断指江,你藏得好深!王清那叛贼的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江叔猛地抬头,眼中寒光迸射,右手按上腰间朴刀:“朱贼爪牙,也敢在此放肆!” 一语未落,刀光已起。 宣武军骑士们拔刀围攻,刀风霍霍,直逼江叔周身。江叔虽断两指,刀法却狠辣凌厉,刀刀直取要害,转瞬便有三名骑士倒在血泊之中。但对方人多势众,他渐落下风,肩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灰布衣衫。 “江叔!” 千寻拔剑相助,青铜短剑虽未开刃,却被他使得虎虎生风。寒姨亦不退反进,袖中飞出数枚银针,专刺骑士们的要穴。 混乱中,那辆镶金马车的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端坐的男子。他身着锦袍,面容俊雅,眉宇间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正是前唐禁军统领王清将军的旧部,李祚。 李祚望着堂中厮杀,指尖紧紧攥着一枚玉佩,玉佩与寒姨袖中的那枚,竟是一对。他唇瓣翕动,低声念着一个名字:“青衣……” 柳青衣,曾是长安绣金楼的主人,一手惊世绣艺名动京华,更与王清将军情深意笃。三年前,朱温弑唐昭宗,王清将军率部反抗,兵败长安。柳青衣为护王清之子,引开追兵,最终被烈火焚于绣金楼中。那一日,长安的天,烧得如同血色。 而王清将军,亦在突围时重伤,临终前,将襁褓中的幼子与一枚刻着“镇国”二字的玉珏,托付给了断指江。那玉珏,便是传说中能号令天下藩镇的镇冠珏。 “镇冠珏在何处?交出来,饶尔等不死!” 宣武军首领厉声嘶吼,刀光直劈江叔面门。 江叔拼尽最后力气,将朴刀掷出,正中对方心口。他踉跄着后退,靠在廊柱上,看向寒姨,哑声问道:“夫人……少主……可还安好?” 寒姨浑身一震,袖中的暖玉掉落在地。 千寻弯腰拾起玉,看清了上面的字,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冲天的火光,染血的绣针,姐姐温柔的笑脸,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唤他:“香寻……寒香寻……” 寒香寻。 他是寒姨的弟弟,是绣金楼的少东家。三年前绣金楼大火,他被姐姐拼死送出,却因头部受创,失去了所有记忆。而寒姨,本名寒香凝,是柳青衣的师妹,也是绣金楼的二楼主。 “姐……” 千寻,不,寒香寻颤抖着唤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绣金楼……大火……青衣姐姐……” 寒香凝泪如雨下,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驿外传来震天喊杀声,无数身着白衣的剑客涌入,他们手持长剑,剑穗上系着金桃纹的绸带。为首者面色阴鸷,冷笑道:“镇冠珏,金桃词,今日便要在此了断所有恩怨!” 这些人,是江湖上新兴的门派,金桃门。而那金桃之词,正是当年柳青衣为王清将军所作的一首词,词中暗藏着镇冠珏的秘密,以及藩镇割据的破局之法。 “金桃门……是你们放宣武军来的?” 寒香凝眼中怒火熊熊。 为首者大笑:“寒二娘,你以为藏得住吗?王清的幼子,镇冠珏,还有金桃词的秘密,今日尽数留下!” 话音未落,白衣剑客们已扑了上来。江叔怒吼一声,扑向为首者,却被对方一剑洞穿胸膛。他倒下的瞬间,从怀中掏出一个襁褓,塞给寒香凝:“夫人……护住少主……李祚先生……是将军的故人……” 襁褓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李祚再也按捺不住,飞身从马车上跃下,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练:“青衣的仇,王将军的恨,今日一并清算!” 寒香寻握着青铜短剑,记忆彻底复苏。他想起了绣金楼的针线,想起了姐姐教他的剑法,想起了金桃词的每一个字。他拔剑迎上白衣剑客,剑招灵动飘逸,正是绣金楼独有的“穿花绕树剑”。 寒香凝抱着襁褓,袖中银针如雨,与李祚并肩作战。 驿外的雨,越下越大。 厮杀声,兵刃碰撞声,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火光再次燃起,这一次,是清风驿的柴房被点燃,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这便是震惊江湖的清风驿之变。 一夜血战,宣武军全军覆没,金桃门死伤惨重,为首者被寒香寻一剑枭首。晨曦微露时,驿栈内外,尸横遍野。 江叔的尸体旁,放着一枚染血的玉佩,正是王清将军的信物。寒香凝终于明白,江叔本是王清将军的贴身护卫,当年将军托孤,他便带着少主与镇冠珏,隐姓埋名,守在清风驿,等待时机。 李祚望着满地狼藉,眼中满是悲怆。他与王清将军是总角之交,与柳青衣亦有同窗之谊。当年长安兵败,他侥幸逃脱,隐姓埋名,暗中联络旧部,只为等待复国之机。 “青衣她……” 李祚声音哽咽。 寒香凝叹了口气,从襁褓旁取出一卷绣帕,帕上绣着金桃,旁侧是娟秀的字迹,正是金桃词:“金桃枝上露,零落长安路。驿外断桥边,故人知何处……” 词的末尾,藏着镇冠珏的所在——原来,镇冠珏并非一枚玉珏,而是王清将军毕生收集的藩镇布防图与忠义之士的名册,被柳青衣绣在了一方金桃锦缎之上。 而那襁褓中的婴儿,便是王清与柳青衣的儿子,王念青。 “朱温篡唐,藩镇割据,这乱世,何时才是尽头?” 寒香寻望着远方的烽火,喃喃自语。 寒香凝轻抚着襁褓中婴儿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寻儿,李大哥,这镇冠珏与金桃词,不能落入奸人之手。我们带着念青,隐入江湖,待他长大成人,再助他拨乱反正。” 李祚点了点头,他望着东方升起的朝阳,忽然笑道:“从此,世间再无李祚,只有一个隐于山林的教书先生。” 数月后,清风驿之变的消息传遍天下。朱温震怒,却又忌惮镇冠珏的力量,不敢大肆追查。而江湖上,关于镇冠珏与金桃词的传说,愈演愈烈。庙堂之上,藩镇之间,刀光剑影从未停歇。 天祐四年,朱温废唐哀帝,建立后梁,定都开封。 五代十国的大幕,正式拉开。 而在江南的一座深山之中,一座名为“不羡仙”的竹楼悄然立起。竹楼里,寒香凝教着王念青识字,寒香寻练着剑法,李祚则在廊下,煮着一壶黍米酿,望着窗外的金桃花,低声吟诵着那首金桃词。 无人知晓,数年后,一场火烧不羡仙的浩劫,将再次搅动江湖风云。那把火,与当年的绣金楼、清风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那枚刻着“香寻”的暖玉,与那柄錾着金桃的青铜短剑,终将在乱世之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江湖路远,烽烟未歇。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这江湖的风起云涌,皆始于那个秋雨连绵的黄昏,始于清风驿里的一场喋血之变。 烽烟录(不羡仙) 江南深山中的竹楼,名曰“不羡仙”,隐在云雾与竹海之间,一住便是五年。 五年里,寒香凝鬓边添了几缕银丝,却依旧眉目温婉,每日里教王念青读书写字,闲暇时便坐在廊下绣金桃,针脚细密,一如当年绣金楼的光景。寒香寻的剑法愈发精进,那柄青铜短剑早已开刃,剑穗上系着的金桃绸带,在风里飘得飒然。他不再是那个茫然的少年,只是午夜梦回时,绣金楼的火光仍会灼得他心口发疼。李祚则彻底成了个山野夫子,布衣芒鞋,每日里除了教念青拳脚功夫,便是在竹楼后的菜园里种菜浇花,只是他腰间总系着一枚旧玉佩,刻着“清”字,从不离身。 王念青长到五岁,粉雕玉琢,眉眼间竟有几分柳青衣的影子。他最爱缠着寒香寻,追着问长安的故事,问绣金楼的金桃花开得有多艳。每当这时,寒香寻便会摸着头,望着远山不语,寒香凝则会端来一碟蜜饯,笑着岔开话题。 竹楼外的日子,早已换了人间。朱温建梁之后,杀伐不断,藩镇互相攻伐,中原大地烽火连天。而江湖之上,关于镇冠珏与金桃词的传说,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愈演愈烈。有人说镇冠珏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有人说金桃词里写着称帝的秘辛,无数武林人士与庙堂鹰犬,仍在四处搜寻着王清将军的遗孤与那两样“至宝”。 这日,正是重阳。 山间的金桃花开得漫山遍野,寒香凝蒸了重阳糕,李祚温了黍米酿,寒香寻带着念青去摘金桃,竹楼里一派安宁。可这份安宁,却被一阵极淡的血腥味,悄然打破。 寒香寻摘桃的手猛地一顿。 他自幼在绣金楼长大,对血腥气极为敏感。这气味极淡,却顺着风,从竹海深处飘来,带着一股肃杀的冷意。他将念青护在身后,青铜短剑悄然出鞘,剑身映着秋日的阳光,泛着冷光。 “寻儿,怎么了?” 念青仰着小脸,好奇地问。 寒香寻没说话,侧耳细听。竹海深处,传来了衣袂破空的声响,不止一人,且轻功极高。他心头一沉,低声道:“念青,待在我身后,不许出声。”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从竹海之中掠出,落在了桃林前。为首者身着黑袍,脸覆青铜面具,腰间悬着一柄弯刀,刀鞘上刻着一朵狰狞的金桃——竟是金桃门的余孽! “五年了,没想到你们竟藏在这等穷山恶水之地。” 面具人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怨毒,“寒香寻,寒香凝,交出镇冠珏、金桃词,还有王清的孽种,饶你们全尸!” 寒香寻冷笑一声,剑眉倒竖:“金桃门的败类,当年清风驿一战,还没让你们死绝吗?” “死绝?” 面具人狂笑,“当年若不是你们侥幸,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今日,我带来了百十位好手,便是踏平这不羡仙,也要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话音落,竹海之中,又涌出数十道黑影,个个手持兵刃,将桃林团团围住。 寒香寻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今日之事,怕是善了不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竹楼的方向,高声喊道:“姐!李大哥!有敌袭!” 喊声未落,他已提剑冲了出去。穿花绕树剑展开,剑光如蝶,绕着黑影们穿梭,转瞬便有两人被刺中手腕,兵刃落地。可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是好手,寒香寻很快便陷入了重围,肩头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衫。 竹楼里的李祚,听到喊声,猛地站起身,腰间玉佩铿然作响。他一把抄起墙角的长枪——那枪,正是当年王清将军的随身兵刃——大步冲出,枪尖横扫,将围攻寒香寻的三名黑影逼退。“寻儿,护着念青!” 他声如洪钟,眼底的温煦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杀意。 寒香凝抱着念青,从竹楼里快步走出。她望着漫山的黑影,面色沉静,袖中的银针早已蓄势待发。她的目光落在为首的面具人身上,忽然开口:“你是当年金桃门的三长老,墨面客。当年清风驿,你侥幸逃脱,今日竟还敢来送死。” 面具人身形一震,似是没想到她竟能认出自己。“寒二娘好眼力!” 他怒喝一声,“多说无益,动手!” 一场血战,再次拉开帷幕。 李祚的枪法,雄浑霸道,一如当年王清将军的风范,枪尖所至,黑影纷纷避让。寒香寻的剑法灵动,游走在人群之中,专挑破绽下手。寒香凝则护着念青,银针飞出,例不虚发,每一枚银针都刺中黑影的要穴。 可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杀了一批,又涌上来一批。渐渐地,三人都已负伤,体力也渐渐不支。 墨面客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一挥手,身后的十数名黑影,忽然掏出了火折子。 “烧!” 墨面客厉声喝道,“将这不羡仙烧个干净!我看他们能藏到哪里去!” 火折子被掷向竹楼的门窗,干燥的竹篾遇火即燃,腾地一下,火光便冲天而起。 “不!” 寒香凝睚眦欲裂,那竹楼里,藏着她与弟弟的回忆,藏着柳青衣的绣帕,藏着这五年的安宁。 念青吓得哭了起来,紧紧抱着寒香凝的脖颈。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将竹楼笼罩。金桃花被火光映得通红,像是燃起来一般。 “镇冠珏到底在哪里?” 墨面客步步紧逼,弯刀直指寒香凝的咽喉,“说出来,我饶这孩子一命!” 寒香凝冷笑,眼中满是决绝:“镇冠珏的秘密,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 就在此时,李祚猛地一声嘶吼,拼尽全身力气,将长枪掷向墨面客。墨面客慌忙闪避,长枪却擦着他的面具飞过,将面具劈成了两半。 面具之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当年王清将军麾下的副将,张达! “是你!” 李祚目眦欲裂,“你这叛徒!当年将军待你不薄,你竟投靠金桃门,谋害将军的遗孤!” 张达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狰狞笑道:“王清迂腐!忠君?忠那个亡国的唐室有什么用?朱温势大,金桃门能给我荣华富贵,我为何不反?” “无耻!” 寒香寻怒喝,提剑便冲了上去。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张达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血色的烟花。 “还有后手?” 寒香凝心头一紧。 果然,信号弹升空不过片刻,远处的山道上,便传来了马蹄声。烟尘滚滚,竟是朱温的宣武军!为首的将领,正是当年清风驿的幸存者,如今已是宣武军的中郎将。 “张达,你果然没让本将军失望!” 中郎将大笑,“拿下王清遗孤,镇冠珏与金桃词便是你的!” 张达躬身行礼,眼中满是得意。 前有金桃门的残部,后有宣武军的铁骑,三人已是插翅难飞。 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竹楼的横梁,已开始噼啪作响,随时可能坍塌。 李祚看了一眼寒香凝,又看了一眼怀中哭个不停的念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忽然将长枪捡起,塞到寒香寻手中:“寻儿,护着你姐和念青,从后山的密道走!那是我五年前便挖好的,直通山外!” “李大哥,那你呢?” 寒香寻红了眼。 “我?” 李祚笑了笑,笑容里满是释然,“我欠王清一条命,欠青衣一个承诺。今日,便一并还了吧。” 他话音未落,已提着一把砍柴刀,冲向了宣武军的铁骑。他的身影,在火光之中,显得那般单薄,却又那般挺拔。 “李大哥!” 寒香寻嘶声大喊。 “走!” 寒香凝咬着牙,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知道,李祚是要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她抱着念青,拉着寒香寻,冲向了竹楼后的密道。密道的入口,藏在菜园的篱笆下,被金桃花遮掩得严严实实。 身后,传来了李祚的呐喊声,兵刃碰撞声,还有宣武军的惨叫声。 寒香寻回头望了一眼,火光之中,李祚的身影,终于倒下。 他咬紧牙关,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密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寒香凝抱着念青,寒香寻提着剑,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 三人冲出密道,已是山外的官道。 回头望去,深山之中,不羡仙的方向,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 那座藏了五年安宁的竹楼,终究是化作了一片灰烬。 官道上,秋风萧瑟,卷起满地落叶。 寒香凝抱着念青,望着远方的烽火,轻声道:“寻儿,我们不能再躲了。” 寒香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剑身映着远处的火光,眼底满是坚毅。 “姐,我们去哪里?” 寒香凝的目光,望向了北方,望向了长安的方向。 “去长安。” 她一字一顿道,“去揭开镇冠珏的秘密,去完成李大哥的遗愿,去为青衣姐姐,为王清将军,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念青似是听懂了什么,停止了哭泣,伸出小手,擦去了寒香凝脸上的泪水。 秋风之中,金桃词的旋律,悄然响起。 “金桃枝上露,零落长安路。驿外断桥边,故人知何处……” 歌声里,是未尽的恩怨,是乱世的烽烟,是即将掀起的,更大的风云。 而那片化作灰烬的不羡仙,终究成了江湖与庙堂之间,又一个血色的传说。 烽烟录(长安) 逃出深山的第三日,寒香凝、寒香寻与王念青三人,便在蓝田古道遇上了截杀。 彼时晨光熹微,薄雾尚未散尽,三人藏身于道旁的破庙中,正就着冷硬的炊饼果腹。寒香寻握着那杆王清将军的长枪,守在破庙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过蜿蜒的山道——自火烧不羡仙后,宣武军与金桃门的追兵便如附骨之疽,一路尾随,未曾有过半日停歇。 “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寒香寻的声音压得极低,肩头的伤口虽已包扎,却仍在隐隐作痛,“张达那叛徒定然料定我们要去长安,沿途怕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寒香凝抱着昏昏欲睡的念青,指尖轻抚着他发顶柔软的胎发,眼底满是疲惫,却又透着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定:“长安是非去不可的。镇冠珏的秘密藏在金桃词里,而金桃词的最后一句,唯有在绣金楼的旧址,才能勘破。” 她话音刚落,庙外便传来了马蹄声,踏碎了晨雾的宁静。紧接着,是张达那令人齿冷的狞笑:“寒二娘,寒香寻,你们跑啊!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寒香寻瞳孔骤缩,提枪便要冲出去,却被寒香凝一把拉住。她朝庙后努了努嘴,那里有一道被荒草掩盖的狗洞,是昨夜寻到的退路。“寻儿,你带念青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姐!”寒香寻急声道,“要走一起走!” “来不及了!”寒香凝将怀中的念青用力推到他怀里,又从袖中掏出那方绣着金桃的锦帕,塞进他的衣襟,“记住,锦帕上的针脚,便是线索。到了长安,去找城西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庙门便被轰然踹碎。 张达领着数十名宣武军与金桃门的爪牙,堵在了门口。他一眼便看到了被寒香寻护在身后的念青,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王清的孽种!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寒光一闪,张达的弯刀直劈寒香寻面门。寒香寻侧身避开,长枪横扫,枪尖带着破风之声,直刺张达的胸膛。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兵刃碰撞的脆响,在破庙中回荡。 寒香凝趁机转身,朝着狗洞冲去,却被两名金桃门弟子拦住了去路。她袖中银针疾射而出,两名弟子应声倒地,可更多的爪牙却涌了上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山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只见一队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手持锄头、柴刀,从晨雾中冲杀而出,个个面露悍色,竟是一群乡勇打扮的人。为首者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持一柄开山斧,一斧便将一名宣武军骑士劈落马下,声如洪钟:“狗官军!竟敢在我子午寨的地界撒野!” 变故陡生,张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与寒香寻缠斗之际,已落下风,此刻腹背受敌,更是乱了阵脚。“子午寨?你们想反叛不成?” “反叛?”大汉哈哈大笑,“朱温篡唐,屠戮忠良,我们子午寨的弟兄,早就想反了!” 他话音未落,便已领着乡勇们冲入战团。宣武军与金桃门的爪牙本就军心不齐,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打乱了阵脚,顿时溃不成军。 寒香寻趁势一枪挑飞张达的弯刀,枪尖直指他的咽喉。张达吓得面无人色,竟翻身滚下马来,朝着山道的另一侧仓皇逃窜。 “追!”寒香寻怒喝一声,便要提枪追去。 “小兄弟,穷寇莫追!”那持斧的大汉却拦住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张达那厮狡猾得很,指不定还有后手。” 寒香寻这才收了枪,拱手道:“多谢壮士相救,敢问高姓大名?” “在下子午寨寨主,秦猛。”大汉拍了拍胸脯,目光落在寒香凝怀中的念青身上,又看了看寒香寻手中的长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二位的身手,还有这杆枪……怕是与当年的王清将军,颇有渊源吧?” 寒香凝与寒香寻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震。 秦猛见二人神色,便知自己猜得没错,当即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久留,二位若不嫌弃,随我回子午寨暂避一时,如何?” 寒香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眼下追兵环伺,子午寨无疑是最好的落脚之处。 一行人当即收拾行装,朝着子午寨的方向行去。子午寨藏在蓝田山的深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寨中的弟兄,皆是不堪朱温暴政,落草为寇的百姓。 寨中陈设简陋,却处处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秦猛将三人引至聚义厅,又命人端来热粥与伤药。 “实不相瞒,”秦猛喝了一碗热粥,这才开口道,“我曾是王清将军麾下的一名小兵,长安兵败后,侥幸逃了出来,回到蓝田,召集了一众弟兄,占山为王,只待时机,便要起兵反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寒香寻怀中的锦帕上——方才匆忙之中,锦帕的一角露了出来,绣着的金桃,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这……这是金桃锦帕?” 寒香凝见他认得,便不再隐瞒,将清风驿之变、火烧不羡仙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镇冠珏的具体秘密,只道锦帕之中,藏着反梁复唐的关键。 秦猛听罢,当即站起身,朝着三人深深一揖:“原来二位竟是王将军的故人!我子午寨的弟兄,愿听二位差遣,共图反梁大业!” 聚义厅外,传来阵阵附和之声。原来,寨中的弟兄们,早已围在门外,将这番话听了个真切。 寒香凝望着厅中群情激昂的汉子们,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知道,单凭她与弟弟的力量,绝无可能撼动朱温的统治。而子午寨的出现,便是黑暗中的一道光。 可就在此时,一名斥候匆匆闯了进来,面色凝重:“寨主!不好了!张达那厮,竟引了宣武军的大队人马,朝着子午寨杀来了!” 秦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寒香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看了一眼寒香凝,又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念青,沉声道:“姐,秦寨主,今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绣金楼与子午寨的厉害!” 寒香凝点了点头,袖中的银针,再次蓄势待发。 聚义厅外,风声猎猎,吹动了寨门上的杏黄旗。黄旗之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金桃,在暮色之中,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长安古道,烽火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仓皇逃窜的孤军,而是聚沙成塔的义军。 而那藏在金桃锦帕中的镇冠珏秘密,也即将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 烽烟录(子午寨) 斥候的话音未落,子午寨外便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尘土飞扬,旌旗蔽日。宣武军的大队人马,已将小小的子午寨围得水泄不通。 寨墙上,寒香寻握着王清将军的长枪,衣袂翻飞。他肩头的伤口虽未痊愈,可眼底的战意却熊熊燃烧。秦猛站在他身侧,手中开山斧斧刃雪亮,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沉声喝道:“弟兄们!今日子午寨,要么守得住,要么同归于尽!” “守得住!同归于尽!”寨墙上的乡勇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彻山谷。 寒香凝抱着念青,站在寨墙的瞭望台上。她怀中紧紧揣着那方金桃锦帕,目光落在城下为首的身影上——张达一身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弯刀直指寨墙,狞笑道:“寒二娘,寒香寻!速速交出王清遗孤与金桃锦帕!否则,我便屠了这子午寨,鸡犬不留!” 寒香凝冷笑一声,扬声道:“张达!你这背主求荣的叛徒!王将军当年待你如手足,你却助纣为虐,他日黄泉路上,有何颜面去见王将军?” 张达脸色铁青,恼羞成怒:“休要胡言!给我攻!” 令旗一挥,宣武军的士兵们便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寨墙。箭矢如蝗,密密麻麻地射向寨墙之上,乡勇们举着盾牌抵挡,却仍有不少人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寒香寻目光如炬,长枪横扫,将一架即将搭上寨墙的云梯挑飞,云梯上的士兵惨叫着摔落在地。他枪法凌厉,枪尖所至,无人能挡,可宣武军人多势众,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寨墙下很快便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 秦猛的开山斧也毫不逊色,每一次落下,都能劈开一名敌军的头颅,可他毕竟年过半百,体力渐渐不支,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透了衣衫。 “秦寨主!换我来!”寒香寻见状,提枪跃到秦猛身边,替下了他的位置。 秦猛喘着粗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不愧是绣金楼出来的!”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子午寨的防线已是岌岌可危。寨墙被炮火轰开了一道缺口,宣武军的士兵们如潮水般从缺口中涌入。 “守住缺口!”秦猛怒吼着,领着乡勇们冲了上去,与敌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寒香寻杀红了眼,长枪刺入一名敌军的胸膛,却被另一名敌军从身后偷袭,一刀砍在他的左臂上。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反手一枪,将那敌军刺死在地。鲜血顺着手臂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也滴落在他怀中露出一角的金桃锦帕上。 就在鲜血浸染锦帕的刹那,异变陡生。 锦帕上的金桃图案,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原本细密的针脚,在鲜血的浸润下,渐渐浮现出一条条极淡的纹路。那些纹路纵横交错,隐隐勾勒出一幅地图的轮廓。 寒香寻瞳孔骤缩,心头巨震。 他竟在无意间,勘破了锦帕上的第一层线索! “寻儿!”寒香凝的声音从瞭望台传来,带着焦急,“张达带人冲上来了!” 寒香寻抬头望去,只见张达领着数十名精锐亲兵,正朝着瞭望台冲来。他的目标,是念青,是那方金桃锦帕! “休想!”寒香寻怒喝一声,不顾左臂的伤势,提枪朝着张达冲去。 枪尖与弯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张达的武功本就不及寒香寻,此刻见寒香寻如同疯魔一般,更是心头发怵,连连后退。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张达嘶声大喊。 亲兵们蜂拥而上,寒香寻长枪翻飞,枪出如龙,将亲兵们一一挑飞。他步步紧逼,枪尖直指张达的咽喉:“叛徒!拿命来!” 张达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却被脚下的尸体绊倒在地。寒香寻纵身跃起,长枪破空,狠狠刺入了他的后心。 “呃——”张达口中喷出鲜血,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镇冠珏……我……我不甘心……” 话音未落,他便彻底没了气息。 寒香寻拔出长枪,鲜血溅了他满脸,他却毫不在意,目光死死盯着城下。 张达一死,宣武军的士兵们顿时群龙无首,军心大乱。秦猛趁机大喊:“张达已死!降者不杀!” 乡勇们士气大振,呐喊着冲杀下去,宣武军的士兵们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子午寨的硝烟渐渐散去,寨墙上、山道旁,到处都是尸体与鲜血。幸存的乡勇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寒香寻走到瞭望台边,寒香凝正抱着念青,焦急地望着他的伤口。“寻儿,你怎么样?” 寒香寻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那方金桃锦帕。夕阳的余晖洒在锦帕上,那些被鲜血浸染出来的纹路,愈发清晰。那是一幅长安城的地图,地图的中心,标注着一个小小的院落——正是当年绣金楼的旧址。 “姐,我知道了。”寒香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镇冠珏的秘密,就藏在绣金楼的旧址之下!” 寒香凝接过锦帕,看着上面的纹路,眼中满是激动。柳青衣的智慧,竟如此深不可测。 秦猛走上前来,望着锦帕上的地图,沉声说道:“宣武军吃了败仗,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朱温定会派出更多的人马,前来围剿我们。” 寒香寻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北方,望向长安的方向。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底满是坚毅。 “那就去长安。”寒香寻一字一顿道,“挖开绣金楼的地基,取出镇冠珏,联络天下忠义之士,反梁复唐!” 寒香凝抱着念青,点了点头。念青似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伸出小手,摸了摸寒香寻染血的脸颊。 夕阳之下,子午寨的杏黄旗猎猎作响。黄旗上的金桃,在暮色中,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长安的上空,悄然酝酿。 而绣金楼旧址之下的秘密,也即将重见天日,搅动整个江湖与庙堂的风云。 烽烟录(旧梦) 三日后,子午寨的残部收拾停当,随寒香凝姐弟与王念青,分批乔装潜入长安。 此时的长安,早已不复盛唐气象。朱温建梁后,拆毁了大半宫室,街道上处处可见断壁残垣,宣武军的铁骑在坊间巡弋,盘查严密,百姓们皆是面有菜色,行色匆匆。寒香寻与秦猛扮作贩粮的客商,寒香凝则带着念青,装作走街串巷的绣娘,一行人借着暮色,辗转来到城西的绣金楼旧址。 当年名动京华的绣楼,如今已成了一片荒宅。朱漆大门早已腐朽不堪,门楣上的“绣金楼”三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半缕痕迹。院中荒草丛生,墙角爬满了枯藤,唯有一株老桃树,歪斜地立在中庭,枝桠光秃秃的,不见半分生机。 寒香寻推开虚掩的院门,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扑面而来。他握紧手中的长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寒香凝则抱着念青,缓步走到那株老桃树下,指尖轻抚着粗糙的树干,眼中满是怅然。 “姐,当年绣金楼被烧时,这里可是一片火海?”秦猛低声问道,他曾随王清将军路过此地,依稀记得当年绣楼的繁华。 寒香凝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什么都没剩下。青衣姐姐她……便是在这桃树下,引开了追兵。” 念青似是听懂了什么,伸出小手,抱住了寒香凝的脖颈,软糯地喊了一声:“姨姨。” 寒香寻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方金桃锦帕。夕阳的余晖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锦帕上,那些被鲜血浸染的纹路,愈发清晰。地图的终点,正是这株老桃树的下方。 “动手吧。”寒香寻沉声道。 秦猛当即领着几名精壮的弟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锄头铁锹,在桃树下挖掘起来。泥土翻飞,锄头碰撞到砖石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荒宅中格外刺耳。寒香凝抱着念青,站在一旁,心提到了嗓子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名弟兄忽然惊呼出声:“挖到了!是块石板!” 众人围上前去,只见桃树下的泥土被挖开,露出一块三尺见方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金桃,与锦帕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寒香寻蹲下身,指尖轻抚着石板上的纹路,忽然发现金桃的花蕊处,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竟与他腰间那枚刻着“香寻”的暖玉一模一样。他心头一动,摘下暖玉,嵌入凹槽之中。 “咔哒”一声轻响。 青石板缓缓向上弹起,露出一个黑沉沉的地道入口。 地道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寒香寻点燃火折子,率先走了下去。地道并不深,尽头是一间约莫丈许见方的密室,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绣品,皆是柳青衣的手笔。密室中央,摆着一个紫檀木匣,匣上同样刻着金桃图案。 寒香寻走上前,打开木匣。 匣中并无什么富可敌国的宝藏,也无什么称帝的秘辛,只有一卷泛黄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正是王清将军当年联络的藩镇名单与忠义之士的名册——这,便是真正的镇冠珏。 除此之外,匣中还有一枚银骨木簪,与寒香凝鬓边那支一模一样,以及一方绣帕,帕上绣着一对璧人,立于桃树下,眉眼含笑,正是王清与柳青衣。 寒香凝拿起那方绣帕,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就在此时,寒香寻忽然发现,紫檀木匣的底层,还压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他拿起信纸,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只见上面的字迹娟秀清丽,正是柳青衣的笔迹: 香凝吾妹亲启: 长安兵败,吾已知天命难违。然念青尚幼,王郎之志未竟,吾岂能轻言赴死?绣金楼大火,乃吾自导自演,脱身之计耳。今吾已易容,隐于江湖,待镇冠珏重见天日,便会现身。金桃词后句,藏于桃核之中,君若见此信,可寻当年埋下的桃核,得破局之法。青衣绝笔。 “青衣姐姐……她没死!”寒香寻失声惊呼。 寒香凝猛地抬起头,一把夺过信纸,反复看了数遍,泪水汹涌而出:“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秦猛与一众弟兄闻言,亦是欣喜若狂。柳青衣不仅是绣艺冠绝天下的才女,更是王清将军的妻子,她若还活着,对反梁复唐的大业,无疑是天大的助力。 “桃核……当年埋下的桃核……”寒香凝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密室角落的一个陶罐上。那陶罐上,同样刻着金桃图案。 她走上前,打开陶罐,只见里面装着数十颗桃核,颗颗饱满,上面皆刻着细小的字迹。 寒香寻拿起一颗桃核,借着火光细看,只见上面刻着金桃词的后两句:“待到桃花开遍时,重整山河复大唐。” 原来,金桃词的完整词句,竟是如此! 就在众人激动不已之际,密室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宣武军的喝问声:“里面是什么人?奉梁王令,搜查逆党!” 寒香寻瞳孔骤缩,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是宣武军!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寒香凝迅速将镇冠珏与信纸塞进怀中,沉声道:“寻儿,秦寨主,你们带着镇冠珏从地道后门走!后门直通城外的乱葬岗,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那你和念青呢?”寒香寻急声道。 “我自有脱身之计。”寒香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忘了,我曾是绣金楼的二楼主,这长安城里,还没人能困住我。” 话音未落,密室的石门便被轰然撞开。 数十名宣武军手持兵刃,冲了进来,为首的将领面色冷峻,正是朱温麾下的得力干将,人称“冷面阎罗”的李存霸。 李存霸的目光扫过密室中的众人,最终落在寒香凝怀中的念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王清的遗孤,果然在此!拿下他们!” 宣武军士兵们蜂拥而上。 寒香寻提枪便要迎战,却被寒香凝一把拉住。她将念青塞到寒香寻怀里,又将那枚银骨木簪递给他:“寻儿,带着念青走!这木簪,是青衣姐姐留给你的,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姐!” “快走!”寒香凝厉声喝道,袖中银针疾射而出,逼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宣武军士兵。 秦猛见状,当即大喊:“弟兄们,掩护少东家突围!” 一众弟兄齐声呐喊,与宣武军厮杀在一起。寒香寻抱着念青,看了一眼寒香凝决绝的背影,咬紧牙关,转身朝着地道后门冲去。 他的身后,传来兵刃碰撞的脆响与寒香凝的喝声。 火光之中,寒香凝的身影,宛如一朵盛开的金桃花,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地道外,月色如水。 寒香寻抱着念青,与秦猛等人汇合,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他怀中的镇冠珏,仿佛有千斤重,而那枚银骨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长安的上空,乌云密布。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柳青衣的下落,金桃词的破局之法,以及寒香凝的安危,都成了萦绕在寒香寻心头的谜团。 江湖路远,前路漫漫。 唯有那首金桃词,在夜风中,悄然回荡: “金桃枝上露,零落长安路。驿外断桥边,故人知何处。待到桃花开遍时,重整山河复大唐。” 烽烟录(故人) 夜色如墨,长安城外的乱葬岗荒草萋萋,寒鸦在枯树上聒噪不休。 寒香寻抱着熟睡的念青,与秦猛领着残余的弟兄,跌跌撞撞地冲出地道。晚风卷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隐约传来宣武军的马蹄声,显然追兵还未罢休。 “快!接应的人就在前面的破祠堂!”秦猛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祠堂轮廓,率先提斧冲了过去。 寒香寻紧随其后,左臂的伤口裂开,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疼得他额头冷汗涔涔。他紧紧攥着怀中的镇冠珏,又摸了摸袖中那枚银骨木簪,心头沉甸甸的——姐姐寒香凝还陷在绣金楼旧址,生死未卜。 破祠堂的门虚掩着,刚靠近,便有两道黑影从门后闪出,手中长刀寒光凛凛。秦猛瞬间戒备,却听对方压低声音道:“秦寨主?寒少东家?” 是自己人! 寒香寻松了口气,跟着黑影闪身进了祠堂。祠堂内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满堂的人影,皆是子午寨提前潜伏在此的弟兄。为首的是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书生,身着青布长衫,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见到寒香寻怀中的念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下苏墨,曾是绣金楼的账房先生。”书生拱手作揖,声音温和,“寒二娘临行前,曾派人传信给我,让我在此接应各位。” 寒香寻心头一震,绣金楼的账房先生?他竟从未听姐姐提起过此人。 苏墨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绣着金桃的荷包:“寒二娘应是与少东家提过,绣金楼的旧人,腰间皆系着这样的荷包。” 寒香寻定睛一看,那荷包的针脚,果然是绣金楼独有的技法,与柳青衣的手笔如出一辙。他这才放下戒心,将怀中的念青递给一旁的女眷,沉声道:“苏先生,我姐姐她……” “寒二娘吉人天相,定能脱身。”苏墨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刻着“香寻”的暖玉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少东家的这枚暖玉,与柳楼主的那枚,本是一对吧?” 寒香寻点了点头,心中愈发疑惑。这苏墨看似文弱,却对绣金楼的旧事了如指掌。 苏墨叹了口气,走到祠堂的神龛旁,拂去供桌上的灰尘,从里面取出一个尘封的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卷绣品,绣的是长安城外的桃花林,林中有个女子,身着素衣,眉眼间竟与柳青衣有七分相似。 “柳楼主她……当真还活着?”秦猛忍不住问道。 苏墨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绣金楼大火那日,是我接应柳楼主脱身的。她易容改扮,化名‘桃娘’,隐居在终南山的桃花坞。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联络旧部,等待镇冠珏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寒香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激动:“桃花坞?终南山的桃花坞?” “正是。”苏墨将那卷绣品递给寒香寻,“这是柳楼主托我转交的信物,她嘱咐过,若是见到少东家与寒二娘,便让你们带着镇冠珏去桃花坞找她。她还说,当年她留下的桃核,不仅藏着金桃词的后句,更藏着联络天下藩镇的秘语。” 寒香寻接过绣品,指尖轻抚着上面的桃花,眼眶瞬间红了。原来青衣姐姐真的还活着,原来这些年,她从未放弃过反梁复唐的大业。 就在此时,祠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闯了进来,面色惨白:“不好了!宣武军的追兵追上来了!领头的是李存霸,他带着上千人马,把祠堂团团围住了!” 众人脸色大变。 李存霸的“冷面阎罗”之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此人手段狠辣,武功高强,麾下的宣武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他们身陷重围,又带着念青这个累赘,怕是插翅难飞。 秦猛握紧了开山斧,沉声道:“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不可!”苏墨连忙拦住他,“李存霸此番前来,定是冲着镇冠珏与念青来的。我们若是硬拼,只会白白牺牲。祠堂后面有一条密道,直通终南山,我们从密道走!” 话音未落,祠堂的大门便被轰然撞开,李存霸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缓步走了进来。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寒香寻身上,冷笑一声:“寒香寻,交出镇冠珏与王清的遗孤,本将军饶你不死!” 寒香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挡在念青身前,眼中满是决绝:“想要镇冠珏,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好一个硬骨头!”李存霸怒喝一声,提枪便朝着寒香寻刺来。枪尖带着破风之声,直逼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寒香寻侧身闪避,长枪横扫,与李存霸的枪尖碰撞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两人皆是虎口发麻。 苏墨见状,连忙喊道:“寒少东家,你带着念青与镇冠珏先走!我与秦寨主断后!” 秦猛也跟着大喊:“快走!别让我们的血白流!” 寒香寻看了一眼浴血奋战的众人,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念青,咬了咬牙,转身朝着祠堂后的密道冲去。 身后,厮杀声震天动地。 寒香寻抱着念青,在密道中狂奔。密道狭窄而潮湿,他的左臂伤口剧痛难忍,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他知道,自己肩上扛着的,是王清将军的遗愿,是柳青衣的期盼,是天下忠义之士的希望。 不知跑了多久,密道的尽头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 寒香寻冲出密道,眼前豁然开朗。 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桃花林中,有一座小小的竹楼,竹楼外,站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含笑望着他。 那女子的眉眼,依稀便是绣品上的模样。 寒香寻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柳青衣。 而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也即将从这片桃花坞,正式拉开序幕。 烽烟录(桃花坞) 终南山的桃花坞,漫山灼灼芳华,将竹楼裹在一片云霞之中。 寒香寻抱着念青,站在桃林小径上,望着竹楼前那个素衣而立的女子,一时竟忘了迈步。女子闻声回头,眉眼温婉,鬓边簪着一支银骨木簪,与寒香凝那支、与他袖中那支,竟是同出一脉。 “香寻。”女子开口,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桃枝,正是柳青衣。 念青似是感受到了血脉里的牵引,忽然从寒香寻怀中探出头,软糯地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轻唤,让寒香寻的眼眶瞬间泛红。他快步走上前,将怀中的镇冠珏与那方绣帕递过去,声音哽咽:“青衣姐姐,我……” 柳青衣接过镇冠珏,指尖轻抚着布帛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俯身抱起念青,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这才抬眼看向寒香寻:“辛苦你了,还有你姐姐。” “姐姐她还在长安,被宣武军困住了。”寒香寻急声道,“李存霸的人马把绣金楼旧址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突围时,姐姐为了掩护我们,主动留下断后。” 柳青衣的眸光沉了沉,却并未慌乱。她抱着念青,引着寒香寻走进竹楼。楼内陈设简单,案上摆着针线笸箩,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绣的是万里河山,金桃缀于云端。 “香凝不会有事的。”柳青衣笃定道,“当年绣金楼大火,我教过她一套脱身的法子,长安城里,还有绣金楼的旧人在暗中接应。” 她说着,从柜中取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数十颗桃核,正是寒香凝从绣金楼密室陶罐里带出的那些。柳青衣将桃核摆在案上,又取来一盏油灯,将灯油滴在桃核刻字的纹路里。 原本浅淡的字迹,在灯油的浸润下,竟渐渐显露出更深层的印记。 寒香寻凑近细看,只见每颗桃核上,除了金桃词的词句,还刻着一行行极小的秘语。这些秘语或指向某座城池的暗桩,或标注着某支藩镇的联络暗号,竟是王清将军当年布下的,遍布天下的忠义网络。 “这才是镇冠珏真正的力量。”柳青衣轻声道,“名册是骨架,秘语是脉络。只有将二者合二为一,才能唤醒沉睡的力量,让天下藩镇与江湖义士,真正拧成一股绳。” 她拿起一颗桃核,上面刻着“河东李克用,夜叩晋阳城”。又拿起一颗,“凤翔李茂贞,凤鸣梧桐坡”。一颗颗桃核看下去,寒香寻的心头愈发滚烫——原来王清将军早已埋下伏笔,只待一个时机,便能掀起反梁的惊涛骇浪。 “时机到了。”柳青衣将桃核重新收好,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朱温篡唐后,横征暴敛,藩镇怨声载道,百姓民不聊生。如今镇冠珏重见天日,正是我们振臂一呼的时候。” 话音未落,竹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墨与秦猛带着残余的弟兄,狼狈地闯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血迹。 “柳楼主!”秦猛见到柳青衣,又惊又喜,连忙拱手,“我们从祠堂突围,多亏了绣金楼的旧人接应,才甩掉了李存霸的追兵。只是……只是弟兄们折损了大半。” 柳青衣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牺牲在所难免,但我们的血不会白流。”她将桃核的秘语告知众人,又将镇冠珏的名册分发给秦猛与苏墨,“秦寨主,你带着名册前往河东,联络李克用。苏先生,你去凤翔,见李茂贞。我留在桃花坞,联络江湖各派,待时机成熟,便以金桃为号,共伐朱温。” 众人齐声应诺,眼中满是振奋。 寒香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看向柳青衣:“青衣姐姐,我呢?我要回长安救姐姐!” 柳青衣望着他,微微一笑:“你自然要去长安。但不是孤身闯城,而是带着桃核的秘语,去唤醒长安城里的暗桩。绣金楼的旧部,王将军的亲兵,还有那些心向大唐的百姓,都在等一个信号。”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令牌上刻着金桃图案,递给寒香寻:“持此令,可号令长安所有暗桩。记住,你不再是那个失去记忆的少年,你是绣金楼的少东家,是扛起这杆大旗的人。” 寒香寻接过令牌,入手微凉,却仿佛有千斤重。他低头看着令牌上的金桃,又想起清风驿的血雨,不羡仙的火光,子午寨的烽烟,眼中的迷茫彻底褪去,只剩下坚毅。 “我知道了。”寒香寻沉声道。 柳青衣抱着念青,走到竹楼外。夕阳西下,将漫天桃花染成金红色。念青伸出小手,指着天边的云霞,脆生生道:“娘,桃花开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柳青衣轻抚着他的头,望向长安的方向,声音温柔却带着千钧之力:“是啊,等桃花开遍天下,我们就能回家了。” 此时的长安,绣金楼旧址的密室里,寒香凝靠在墙角,望着窗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的袖中,藏着一枚与寒香寻一模一样的金桃令牌。 而宣武军的大营里,李存霸望着空荡荡的地道,气得暴跳如雷,却不知,一张天罗地网,已在他的脚下悄然铺开。 江湖之上,金桃令一出,群雄响应。庙堂之中,藩镇之间,暗流涌动。 残唐的烽烟,终于烧到了最烈处。 烽烟录(风起) 终南山的晨光穿透桃林时,寒香寻已换上行商的青布长衫,腰间藏着金桃令,袖中揣着银骨木簪,孤身踏上重返长安的路。 此时的长安,比三日前更为戒备森严。宣武军的铁骑在城门盘查每一个进出之人,城墙上张贴着他与寒香凝的画像,悬赏金额高得惊人。寒香寻压低斗笠,借着人流的掩护,将一枚刻着金桃纹的铜钱递给城门守卫——那是绣金楼暗桩的暗号。守卫眼神微动,假意搜身,低声道:“东南角城隍庙,找‘绣针’。”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巷,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宣武军的岗哨。寒香寻绕着偏僻胡同穿行,终于抵达城隍庙。庙内香火稀疏,一个身着灰布衣裙、正在缝补香袋的老妇抬眼看来,指尖拈着的绣针上,串着金红色的丝线——正是“绣针”,绣金楼的旧人,当年负责绣品纹样的巧手阿婆。 “少东家。”阿婆声音苍老,却带着一丝激动,将他引至庙后厢房,“寒二娘被关在城西狱牢,李存霸亲自看守,狱牢四周布满了弓箭手,硬闯不得。” 寒香寻掏出金桃令,放在桌上:“阿婆,传我号令,让长安城内所有暗桩行动起来。今夜三更,以城南鼓楼的钟声为号,制造混乱,引开狱牢的兵力。” 阿婆点了点头,从床底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数十枚银针与一套黑色夜行衣:“这是寒二娘当年留下的‘透骨针’,还有绣金楼的夜行衣,水火不侵。另外,王将军的旧部‘虎牙营’有二十余人潜伏在城内,首领‘铁臂’张彪,会在狱牢外接应你。”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一片死寂,唯有宣武军的巡逻队马蹄声格外刺耳。寒香寻换上夜行衣,将金桃令藏在怀中,握着透骨针,悄然潜入城西。狱牢建在原京兆府旧址,高墙之上灯火通明,弓箭手往来巡视,戒备森严。 三更时分,城南鼓楼的钟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城西的草料场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喊杀声、爆炸声此起彼伏——那是暗桩们按照计划,制造的混乱。 “不好!着火了!”狱牢的守卫们顿时慌了神,李存霸厉声下令:“一半人去救火,一半人留守狱牢,严防有人劫狱!” 趁着守卫调动的间隙,寒香寻如狸猫般跃上墙头,透骨针脱手而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名弓箭手。他翻身跃下,落在阴影中,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带着二十余名黑衣劲装的人,正朝着狱牢的侧门摸去——正是“铁臂”张彪与虎牙营的旧部。 “少东家!”张彪低声道,“侧门的锁已被我们撬开,里面的守卫交给我们,你去救寒二娘!” 寒香寻点了点头,身形如电,冲入狱牢。狱道狭窄,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血腥味。他凭借着阿婆给的地图,避开巡逻的守卫,很快便找到了关押寒香凝的牢房。 牢房内,寒香凝身着囚服,发丝凌乱,却依旧面色沉静。见到寒香寻,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沉了下来:“寻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姐,我来救你出去!”寒香寻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撬开锁链,“青衣姐姐还活着,我们在桃花坞汇合了,镇冠珏的秘密已经揭开!” 寒香凝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金桃令牌:“我就知道,青衣姐姐不会那么容易死。这几日,我已联络上狱中的几名忠义之士,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助我们一臂之力。” 就在此时,狱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存霸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手持长枪,面色狰狞:“寒香寻,你果然来了!今日,便是你们姐弟的葬身之地!” 寒香寻将寒香凝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剑,眼中寒光凛冽:“李存霸,你的死期到了!” 张彪与虎牙营的旧部也冲了进来,与宣武军的士兵们厮杀在一起。狱道内空间狭小,兵刃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地面。 李存霸提枪直指寒香寻,枪尖带着凌厉的劲风。寒香寻不敢大意,使出绣金楼的“穿花绕树剑”,剑光如蝶,避开枪尖,短剑直刺李存霸的手腕。李存霸侧身闪避,枪杆横扫,将寒香寻逼退数步。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劫狱?”李存霸冷笑一声,枪法愈发迅猛,枪尖如毒蛇般,招招直取要害。 寒香寻渐渐落入下风,左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流。就在这危急关头,寒香凝忽然出手,袖中透骨针疾射而出,正中李存霸的膝盖。李存霸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寻儿,用银骨木簪!”寒香凝大喊。 寒香寻心头一动,掏出袖中的银骨木簪,朝着李存霸的眉心刺去。这银骨木簪,乃是绣金楼的至宝,削铁如泥,蕴含着微弱的内力。 “不!”李存霸眼中满是恐惧,却已无力闪避。 银骨木簪刺入眉心,李存霸身体一僵,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解决了李存霸,寒香寻与寒香凝相视一笑,转身朝着狱外冲去。此时,外面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张彪与虎牙营的旧部虽然伤亡过半,但终究是击溃了狱牢的守卫。 “少东家,寒二娘,我们快走!朱温的援军很快就会到了!”张彪喊道。 一行人当即朝着城外冲去。长安城内,火光依旧冲天,暗桩们制造的混乱还在继续,宣武军顾此失彼,根本无暇追击。 逃出长安,来到城外的乱葬岗,阿婆与几名暗桩早已备好马车。寒香寻扶着寒香凝上了马车,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长安城。 夜色中,这座古都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而他们的到来,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已在这腐朽的土地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姐,我们去桃花坞。”寒香寻轻声道。 寒香凝点了点头,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长安的风云,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便是我们反梁复唐的时刻了。” 马车疾驰而去,朝着终南山的方向。而长安城内,关于金桃令、镇冠珏的传说,再次传遍大街小巷。朱温震怒,下令全城搜捕,却不知,越来越多的心向大唐的忠义之士,正在暗中集结。 江湖与庙堂的血雨腥风,愈演愈烈。 而桃花坞的桃花,正开得愈发灿烂,等待着各路英雄的汇聚。 烽烟录(惊变) 终南山的桃花开得正盛,十里桃林如霞似雾,桃花坞的竹楼前,已聚集了各路英雄豪杰。 河东李克用派来的世子李存勖,英气勃发,腰间挎着祖传的鸦头枪;凤翔李茂贞的亲信谋士杜光庭,羽扇纶巾,目光深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清风剑派”“断水楼”等门派掌门,亦带着弟子前来;还有子午寨的残部、虎牙营的旧部,以及长安城内赶来的暗桩,数百人汇聚一堂,个个精神抖擞,眼中燃烧着反梁复唐的火焰。 竹楼前的空地上,柳青衣抱着念青,站在高台上。她身着素衣,鬓边银簪熠熠生辉,手中高举着那方绣着金桃的锦帕,声音清亮,传遍整个桃花坞:“诸位英雄,今日齐聚于此,皆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推翻朱温暴政,恢复大唐河山!” 台下众人齐声呐喊,声震山谷。 柳青衣将锦帕展开,又取出那些刻着秘语的桃核:“这金桃核中的秘语,便是王清将军当年布下的忠义网络。河东、凤翔、西川……各路藩镇,皆有我们的盟友;江湖各派,皆是我们的臂膀。今日,我以柳青衣之名,以王清将军之遗愿,正式竖起反梁复唐的大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三日后,便是惊蛰。届时,河东出兵攻晋州,凤翔出兵取华州,江湖各派袭扰梁军粮道,长安暗桩内应,四方联动,共伐朱温!” “反梁复唐!反梁复唐!”众人再次呐喊,情绪激昂。 寒香寻站在柳青衣身侧,握着王清将军的长枪,心中热血沸腾。寒香凝站在他身边,袖中银针蓄势待发,眼中满是期待。苏墨与秦猛站在台下,指挥着众人布置防务,桃花坞内外,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极淡的血腥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寒香寻眉头一皱,他对血腥气极为敏感,这气味阴冷刺骨,绝非寻常士兵所有。“不好!有埋伏!”他厉声大喝,长枪直指桃林深处。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桃林中窜出,个个身着黑衣,脸覆黑巾,手中握着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短刃——刃上淬了剧毒! “是朱温的影杀阁!”杜光庭脸色一变,羽扇一摇,数枚铁针从扇中射出,正中两名黑影的咽喉。 影杀阁,是朱温麾下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成员个个武功高强,手段狠辣,从不失手。为首的杀手,身材高大,手中握着一把玄铁弯刀,刀身漆黑,不见一丝光泽,正是影杀阁的阁主,人称“幽冥刀”的萧千魂。 “柳青衣,寒香寻,交出镇冠珏与王清遗孤,饶你们全尸!”萧千魂声音沙哑,如同鬼哭,手中弯刀一挥,数十名杀手便朝着高台上冲去。 “保护柳楼主与少主!”秦猛怒喝一声,提着开山斧冲了上去,与一名杀手缠斗在一起。 寒香寻提枪迎上萧千魂,枪尖与弯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萧千魂的刀法阴狠毒辣,招招不离要害,刀风带着一股寒气,让人不寒而栗。寒香寻不敢大意,使出绣金楼的“穿花绕树剑”,枪法灵动飘逸,与萧千魂周旋。 寒香凝护在柳青衣与念青身前,袖中透骨针疾射而出,每一枚银针都精准地刺中杀手的要穴。李存勖也拔出鸦头枪,枪法雄浑霸道,瞬间便挑飞了三名杀手。 桃花坞内,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杀手们个个悍不畏死,且刃上剧毒,一旦被划伤,便会瞬间中毒身亡。不少义士不慎中招,倒地抽搐,很快便没了气息。 萧千魂的刀法越来越快,寒香寻渐渐落入下风。他的左臂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流,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萧千魂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狞笑,弯刀直劈寒香寻的头颅。 “寻儿!”寒香凝惊呼一声,一枚透骨针朝着萧千魂的眼睛射去。 萧千魂侧身闪避,寒香寻趁机后退,大口喘着粗气。柳青衣抱着念青,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金桃令牌,掷向空中:“金桃令下,桃花为刃!” 话音未落,桃林中的桃树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无数桃花瓣如利刃般飞起,朝着杀手们射去。这是绣金楼的独门秘术“桃花阵”,需以金桃令为引,调动天地灵气,化花为刃。 杀手们被桃花瓣射中,身上顿时出现一道道血痕,惨叫声此起彼伏。 萧千魂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柳青衣竟还会如此秘术。他怒喝一声,拼尽全身力气,弯刀朝着柳青衣劈去。 “青衣姐姐!”寒香寻急声大喊,提枪便要冲过去。 就在此时,念青忽然从柳青衣怀中挣脱,伸出小手,朝着萧千魂的方向一指。一道微弱的金光从他指尖射出,正中萧千魂的眉心。 萧千魂身体一僵,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童,竟会有如此力量。 寒香寻趁机一枪刺入萧千魂的胸膛,将他挑飞出去。 失去了首领,剩余的杀手们顿时溃不成军。义士们士气大振,呐喊着冲杀上去,将杀手们一一歼灭。 战斗结束,桃花坞内一片狼藉。地上躺着杀手与义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满地桃花。 柳青衣抱着念青,眼中满是震惊。她知道,念青身上,一定藏着某种秘密。 寒香寻走到萧千魂的尸体旁,从他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密信上写着:朱温已调集十万大军,围剿终南山,三日后便会抵达。 众人脸色大变。 柳青衣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诸位英雄,朱温的大军很快便会到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今日便提前起兵!” 她将密信递给李存勖与杜光庭:“李世子,杜先生,烦请二位即刻返回各自藩镇,起兵攻城。我与寒香寻、寒香凝,带着剩余义士,袭扰梁军后方,为你们牵制兵力。” 李存勖与杜光庭点了点头,当即领命,带着亲信离去。 桃花坞的桃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即将出征的英雄们送行。 寒香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寒香凝整理着袖中的银针,柳青衣抱着念青,三人相视一笑。 反梁复唐的大旗,已然竖起。 一场席卷天下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念青指尖的那道金光,以及他身上的秘密,也即将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缓缓揭开。 烽烟录(幼主) 惊蛰前夜,月色如霜。桃花坞的篝火映着众人坚毅的面庞,柳青衣将镇冠珏的名册一分为三,目光扫过寒香寻、寒香凝,沉声道:“此去三路,步步皆是生死关。寻儿与香凝领三千精锐,绕至梁军后方,袭扰粮道;我带念青与苏墨,南下联络吴越钱镠、闽王王审知,引南方藩镇掣肘朱温;秦寨主与张彪率残部留守终南山,佯作主力,迷惑敌军。” 寒香寻接过名册,长枪拄地,朗声道:“青衣姐姐放心,梁军粮道一日三扰,定教朱温十万大军断炊!”寒香凝亦点头,袖中透骨针寒光闪烁:“长安暗桩已备好火油硝石,只待粮道火起,便呼应而动。” 次日拂晓,三路兵马悄然离坞。寒香寻姐弟领着手下,皆是轻装简行,专挑荒僻山道而行。不出三日,便摸到了梁军粮道的咽喉之地——黑石峪。此地两山夹一谷,谷中皆是运粮的车队,梁军的守卫,足有五千余人。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寒香凝望着谷口严密的岗哨,眉头微蹙,“寻儿,你带百人绕至谷后,我率人扮作送菜的民夫,混入谷中。夜半三更,里应外合,烧了粮草!” 寒香寻依计而行。寒香凝则带着数十名弟兄,推着几辆装满青菜萝卜的板车,来到谷口。守兵盘查时,她递上早已备好的路引,又塞了些碎银,守兵见是寻常民夫,便挥手放行。 入夜后,谷中寂静无声,唯有巡夜的梆子声,敲得人心头发紧。寒香凝藏在粮草堆后,望着天边的残月,心中默念着三更的时辰。忽然,谷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厮杀声——竟是寒香寻那边,被梁军的巡逻队发现了! “糟了!”寒香凝心头一紧,当机立断,“动手!” 数十名弟兄同时掏出火折子,掷向粮草堆。干燥的粮草遇火即燃,腾地一下,火光便冲天而起。谷中守兵顿时大乱,惊呼着“救火”,却不知火油早已浸透了粮草,越烧越旺。 寒香凝趁机杀出,透骨针疾射而出,专挑守兵的要害。寒香寻也领着人马,从谷后冲杀进来。一时间,黑石峪内火光熊熊,杀声震天。梁军的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 二人带着弟兄们,趁乱突围。可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竟是朱温麾下的大将葛从周,领着一万骑兵,追了上来。 “寒香寻!寒香凝!留下命来!”葛从周的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寒香寻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咬牙道:“姐,你带着弟兄们先走!我断后!” “要走一起走!”寒香凝不肯离去,与他并肩而立,长枪短剑,齐齐指向追兵。 就在这危急关头,南方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冲破夜色,马上的骑士正是苏墨,他面色惨白,嘶声大喊:“寒少东家!寒二娘!柳楼主遇袭了!” 寒香寻与寒香凝心头巨震。 却说柳青衣带着念青与苏墨,南下的途中,果然遭遇了埋伏。朱温早已料到她会联络南方藩镇,竟派了影杀阁的残余势力,与三千精锐步兵,守在必经之路——清溪渡口。 彼时,柳青衣一行人正欲渡江,船刚离岸,便见两岸芦苇荡中,射出无数箭矢。苏墨护着念青,躲在船舱内,柳青衣则持着银骨木簪,与杀手们缠斗。 可对方人多势众,且箭矢上皆淬了剧毒。随行的弟兄们纷纷中箭倒地,苏墨的肩头也挨了一箭,鲜血浸透了衣衫。 一名杀手冲破防线,挥刀朝着念青砍去。柳青衣惊呼一声,扑过去护住念青,后背硬生生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素衣。 “娘!”念青看着柳青衣的伤口,眼中满是惊恐,忽然,他小小的手掌,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金光笼罩着柳青衣的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所有杀手都愣住了,连柳青衣也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妖法?”为首的杀手失声惊呼。 念青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他伸出小手,朝着杀手们一指。那层金光骤然暴涨,化作无数道金色的光刃,朝着杀手们射去。光刃所过之处,杀手们纷纷倒地,兵器寸寸断裂。 葛从周派来的步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竟丢下兵器,仓皇逃窜。 苏墨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柳楼主……少主他……” 柳青衣抱着念青,指尖轻抚着他泛着金光的手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忽然想起,当年王清将军曾得到过一枚西域的“长生玉”,据说此玉能滋养身体,蕴有奇效。后来玉不知所踪,原来竟是融入了念青的体内! 念青继承了王清的血脉,又得长生玉滋养,才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原来如此……”柳青衣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这力量,若是能善加利用,定能成为反梁复唐的利器。 可就在此时,渡口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了一阵冷笑。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缓步走出,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卫士。男子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阴鸷之气,正是朱温的长子,朱友珪。 “柳青衣,果然是你。”朱友珪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念青身上,眼中满是贪婪,“此子身怀异术,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柳青衣将念青护在身后,银骨木簪紧握手中:“朱友珪,你这弑父篡位之徒,也配谈大事?” 朱友珪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拿下他们!” 黑衣卫士们蜂拥而上。柳青衣虽有伤在身,却依旧拼死抵抗。苏墨也拔出腰间的佩剑,护在一旁。可对方皆是精锐,二人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就在朱友珪的长剑,即将刺中柳青衣的刹那,远处忽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寒香寻与寒香凝,领着人马,赶了过来! “青衣姐姐!”寒香寻的长枪,如一道闪电,挑飞了朱友珪的长剑。 寒香凝的透骨针,也射倒了数名黑衣卫士。 朱友珪见势不妙,冷哼一声,竟化作一道黑影,仓皇逃窜。 柳青衣望着赶来的二人,眼中满是感激。念青扑进寒香寻的怀里,小小的手掌,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寒香寻与寒香凝看着那金光,皆是瞠目结舌。 “这……这是怎么回事?”寒香寻失声问道。 柳青衣深吸一口气,将长生玉的秘密,缓缓道来。 众人闻言,皆是惊叹不已。 寒香凝望着念青,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有少主在,反梁复唐,定能成功!” 寒香寻点了点头,长枪直指南方:“走!先与吴越钱镠汇合!” 清溪渡口的战火,渐渐平息。可念青身怀异术的消息,却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天下。 庙堂之上,朱温震怒,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活捉念青。 江湖之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有人想利用念青的力量,有人想保护他,有人则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一场围绕着幼主的争夺战,悄然拉开序幕。 而寒香寻姐弟与柳青衣,带着念青,继续南下。前路漫漫,杀机四伏,可他们的心中,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念青在,只要镇冠珏的忠义之士还在,大唐的旗帜,就一定会再次飘扬在长安的上空。 杀局 画舫沿钱塘江缓行,两岸烟柳如丝,青瓦白墙枕水而居,正是吴越国都城杭州的盛景。船舫甲板上,萧珩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望着江面粼粼波光,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腰间佩剑“断水”的剑柄。身侧的苏凝霜拢了拢素色披风,眸底掠过一丝警惕:“钱镠素有‘海龙王’之称,雄踞吴越二十年,此次设宴怕是‘鸿门宴’。” 话音未落,画舫已驶入内城码头。岸边早已列队相迎,为首者身着赭黄锦袍,面容刚毅,颌下三缕长髯,正是吴越王钱镠。他步履沉稳,笑容却不达眼底:“萧少侠、苏姑娘远道而来,寡人已备下薄宴,为诸位接风洗尘。”说罢抬手引路,身后随从皆腰佩弯刀,目光锐利如鹰隼,暗中已将众人团团围住。 宴会厅设于王府湖心亭,四面环水,唯有一座石桥相通。亭内雕梁画栋,摆满珍馐佳肴,玉盘珍馐间点缀着盛放的牡丹,看似富丽堂皇,却处处暗藏玄机——梁柱后隐有衣袂响动,亭外水面上漂浮着几片不易察觉的毒莲叶,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极淡的迷香,若非苏凝霜精通毒术,险些未曾察觉。 酒过三巡,钱镠端起酒盏,目光扫过众人:“听闻萧少侠近日联合北境义军,欲破藩镇割据之局,寡人佩服。只是乱世之中,强者为尊,不知少侠凭何认为,吴越会助你一臂之力?” 萧珩尚未开口,念青忽然按住桌案,指尖泛出淡淡的青芒。她闭目凝神,额间隐现叶脉状纹路,轻声道:“亭外柳树下藏着三十名死士,石桥两侧埋伏着弓箭手,连你杯中酒,都掺了‘牵机引’,饮下便会筋骨俱断而亡。”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钱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拍案而起:“竖子敢尔!”话音未落,亭外已响起兵器出鞘之声,死士们如饿狼般扑来,箭矢破空而至,直指众人要害。 苏凝霜早有准备,抬手掀翻桌案,瓷碗玉盘碎裂飞溅,挡住了首轮箭矢。萧珩拔剑出鞘,断水剑寒光一闪,剑气劈开袭来的弯刀,顺势斩杀两名死士。但死士人多势众,且招式狠辣,更有弓箭手在外围牵制,局势渐渐危急。 危急关头,念青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碧绿。她抬手一挥,亭外岸边的柳树忽然疯长,柳枝如长鞭般席卷而来,缠住了死士的兵器与腿脚,将他们死死捆在原地。水面上的毒莲叶骤然合拢,化作一个个绿色花苞,将藏在水下的伏兵裹住,使其无法动弹。更令人惊叹的是,她指尖凝聚出一缕青气,隔空点向钱镠手中的酒盏,酒盏瞬间结冰,“牵机引”的毒性被寒气封印。 “这……这是何种异术?”钱镠惊得后退半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纵横江南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能操控植物的奇人。 念青缓缓收势,额间的叶脉纹路渐渐隐去:“我族世代守护南方草木,能感知万物气息,亦能驭使植物为刃。钱王,你暗藏杀机,无非是担心我们威胁吴越安危,但你可知,北方朱温已暗中联络闽、楚二国,欲先灭吴越,再图天下?” 钱镠脸色一变,他虽割据一方,却也知晓朱温的野心,只是一直未曾证实。此时念青指尖弹出一片柳叶,柳叶在空中化作一道青芒,落在钱镠面前的桌案上,竟化作一封密信——正是朱温与闽王的盟约,约定下月夹击吴越。 “这封信,是我昨日驭使飞絮潜入闽王府中所得。”念青语气平静,“如今南方藩镇虽各据一方,但唇亡齿寒。萧少侠欲联合天下正义之士,共抗朱温,这正是吴越自保的最佳时机。” 钱镠沉默良久,望着亭外被柳枝捆住的死士,又看了看萧珩手中寒光凛冽的断水剑,以及念青深不可测的异术,终于长叹一声:“罢了!寡人信你一次。”他抬手示意随从退下,亲自为萧珩斟满酒盏,“实不相瞒,近日荆南、湖南、岭南的藩镇使者,已暗中抵达杭州,皆有联合抗温之意,只是彼此心存疑虑,未曾达成盟约。” 话音刚落,念青忽然一笑,指尖轻弹,几片桃花瓣从窗外飞入,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字迹:“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湖南节度使马殷、岭南节度使刘隐的使者,此刻正在亭外石桥下等候。” 钱镠大惊,快步走到亭外,果然见石桥下站着三名身着便服的男子,正是三大藩镇的使者。原来念青早已通过草木感知到他们的气息,暗中用花瓣传递了消息,让他们伺机现身。 当晚,吴越王府灯火通明。萧珩与钱镠及三大藩镇使者共商盟约,念青以异术为证,确保各方诚意——她让庭院中的牡丹花开出不同颜色的花瓣,每片花瓣代表一方藩镇,花瓣相合,便意味着盟约达成。夜色渐深,五方代表歃血为盟,约定共抗朱温,扶持正义,一时间,南方藩镇形成合力,为乱世带来了一丝转机。 萧珩望着亭外漫天星辰,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无数硬仗要打,但有念青的异术相助,有南方藩镇的联盟,有苏凝霜等伙伴相伴,他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 烽火盟 盟约既定,五方势力即刻着手整合兵力。杭州城外校场,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来自吴越、荆南、湖南、岭南的将士列队而立,虽服饰各异、兵器有别,却都透着一股悍勇之气。萧珩身披玄甲,手持断水剑,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下方数万大军:“朱温狼子野心,欲吞并南方,一统天下。今日我等结盟,不为争权夺利,只为守护家园,还乱世一个清明。”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震天的欢呼声。但欢呼声背后,仍有隐忧——各藩镇兵力互不统属,战法迥异,粮草分配也存在分歧。荆南节度使高季兴的使者面露难色:“萧少侠,我荆南骑兵擅长奔袭,但粮草需由吴越供应,若中途断供,恐难支撑。”湖南节度使马殷的使者也附和道:“我军弩兵精准,却不善近战,需与其他藩镇步兵配合,还请少侠拿出具体部署。” 萧珩早有准备,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钱王已承诺,由吴越负责粮草供应,在衢州、婺州等地设立粮仓,确保补给畅通。至于战法,我已与众位商议妥当——荆南骑兵埋伏于衢州西侧的仙霞岭,待敌军入境,从侧翼突袭;湖南弩兵驻守衢州城头,远程压制敌军攻势;岭南将士携带火油弹,负责焚烧敌军粮草;吴越水军沿衢江布防,阻断敌军水路支援;我与苏姑娘、念青率义军精锐,正面迎敌。” 钱镠站在萧珩身侧,补充道:“衢州乃吴越门户,城防坚固,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朱温若要进攻南方,必取衢州。我已令衢州守将加固城墙,囤积滚石、擂木,只待敌军自投罗网。” 部署刚定,探马便飞速来报:“启禀萧少侠、钱王,朱温麾下大将王彦章率领三万大军,已攻破婺州,正向衢州杀来,预计三日后抵达!” 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朱温动作如此之快。苏凝霜眉头微蹙:“王彦章号称‘王铁枪’,枪法狠辣,战功赫赫,且手下皆是精锐,不可小觑。” 念青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眼:“王彦章大军中,藏有一支‘毒牙营’,士兵皆身中奇毒,力大无穷,且不畏伤痛。他们的粮草中,掺有‘破气散’,若我军吸入,内力会暂时紊乱。” “又是毒计!”钱镠怒拍桌案,“看来朱温是势在必得。” 萧珩沉声道:“无妨。苏姑娘,烦你即刻前往衢州,调配解药,防备‘破气散’;念青,你随我前往仙霞岭,利用草木设伏,牵制‘毒牙营’;钱王,劳你坐镇衢州城头,统筹全局。” 三日后,王彦章的大军抵达衢州城下。只见他身披黑甲,手持一杆铁枪,胯下战马嘶鸣,气势汹汹:“钱镠小儿,速速开门投降,否则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城头上,钱镠冷笑一声:“王彦章,你不过是朱温的走狗,也敢在此叫嚣。今日便让你尝尝南方联军的厉害!”说罢,他一声令下,湖南弩兵万箭齐发,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 王彦章早有防备,挥舞铁枪,将箭矢尽数击落。他大喝一声:“进攻!”三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毒牙营”的士兵冲在最前面,他们面目狰狞,中了弩箭也浑然不觉,依旧疯狂地撞击城门。 就在此时,衢州西侧的仙霞岭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荆南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马蹄踏碎山石,直扑敌军侧翼。王彦章大惊,急忙分兵抵挡,但荆南骑兵战法灵活,往来冲杀,很快便打乱了敌军的阵型。 萧珩手持断水剑,率领义军精锐从城中冲出,与敌军正面交锋。断水剑寒光闪烁,剑气纵横,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地。苏凝霜则游走在战场之上,手中银针飞舞,专挑“毒牙营”士兵的穴位刺去,破解他们身上的毒性。 但“毒牙营”的士兵实在悍勇,即便毒性被解,依旧战力惊人。危急关头,念青飞身跃至战场中央,抬手一挥,地面上突然冒出无数尖锐的藤蔓,如利刃般刺穿敌军的马蹄与铠甲。仙霞岭上的松树也纷纷晃动,松针如暗器般射向“毒牙营”,将他们死死困住。 “这妖女!”王彦章见状,怒不可遏,拍马挺枪,直刺念青。萧珩见状,急忙挥剑阻拦,断水剑与铁枪相撞,火花四溅,两人各自后退数步。王彦章的枪法刚猛无比,每一击都蕴含着千钧之力,萧珩渐渐感到吃力。 苏凝霜看出萧珩处境危急,从怀中取出一枚“爆炎弹”,挥手掷向王彦章。爆炎弹在空中炸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王彦章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攻势稍缓。萧珩抓住机会,一剑刺向王彦章的破绽,断水剑穿透了他的铠甲,刺入左肩。 “啊!”王彦章惨叫一声,拨马便走。敌军见主将受伤,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逃。岭南将士趁机点燃火油弹,投向敌军粮草营,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粮草焚烧殆尽。吴越水军也沿衢江追击,斩杀溃兵无数。 此役,南方联军大获全胜,斩杀敌军一万余人,俘虏五千余人,王彦章带着残部狼狈逃窜。衢州城头,众人举杯欢庆,钱镠望着萧珩、念青与苏凝霜,由衷赞叹:“三位少侠姑娘,真是我南方的福星。若非你们,衢州恐怕早已沦陷。” 萧珩放下酒杯,神色凝重:“王彦章虽败,但朱温势力庞大,必定会卷土重来。接下来,我们需尽快整合剩余兵力,加固防线,同时联络更多藩镇,壮大联盟实力。” 念青点点头,指尖轻抚一片柳叶:“我已通过草木感知到,西南的蜀地节度使王建,对朱温也心存不满,或许可以争取他的加入。” 苏凝霜补充道:“王建麾下有一支‘蜀锦卫’,战力极强,若能得到他的支持,联盟实力将大增。只是王建生性多疑,想要说服他,恐怕并非易事。” 众人正商议间,探马再次来报:“启禀各位,朱温已调集十万大军,任命其子朱友珪为帅,再度南下,目标直指衢州!同时,他还派人联络了闽国,闽王已暗中倒向朱温,欲从东侧夹击我军!” 局势瞬间变得严峻起来。一面是十万大军压境,一面是盟友背叛,南方联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萧珩握紧手中的断水剑,目光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前路艰险,我们也绝不会退缩。” 破局计 探马的话音如惊雷般在议事厅中炸开,荆南使者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闽王怎能背叛盟约!他忘了朱温灭吴越后,下一个便是闽国吗?”湖南使者也焦躁不已:“十万大军加上闽国夹击,我军兵力不足五万,这仗根本没法打!” 议事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各藩镇使者人心惶惶,甚至有人提议向朱温求和。钱镠面色铁青,重重拍案:“求和?朱温狼子野心,今日求和,明日便会被他吞并!此事绝无可能!” 萧珩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沉稳如渊:“诸位稍安勿躁。朱友珪虽有十万大军,但长途奔袭,粮草补给必然困难;闽王倒戈,不过是贪图朱温许诺的好处,其心不齐,这正是我们的破局之机。” 苏凝霜补充道:“我已查明,朱友珪性情残暴,麾下将士多有不满,且他此次带来的‘焚天营’,虽善用火攻,却畏惧水战。闽军战力平平,且主将与闽王素有嫌隙,并非不可瓦解。” 念青此时闭目凝神,额间叶脉纹路闪烁,片刻后睁开眼:“我已通过南方草木感知到,朱友珪的大军正沿衢江东侧进军,粮草营设在三十里外的落马坡;闽军则从东南方向而来,先锋部队已抵达衢州城外二十里的清风寨,且闽军主将暗中派亲信携带密信,欲与我们谈和。” “哦?竟有此事?”钱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念青指尖凝聚一缕青气,在空中化作一封虚拟密信:“这是闽军主将的心意。他说闽王受朱温胁迫,不得不出兵,他不愿百姓遭受战火,愿助我们夹击朱友珪,只求战后我们保闽国百姓周全。” 萧珩心中一动,当即拍板:“好!便依他所言。我们分兵三路:一路由钱王坐镇衢州城,坚守城池,牵制朱友珪主力;二路由苏姑娘率领岭南将士,暗中联络闽军主将,约定明日午时,在清风寨夹击闽军先锋,瓦解闽国攻势;三路由我与念青、荆南骑兵,奇袭落马坡,烧毁朱友珪的粮草,断其后路!” 部署既定,众人即刻行动。当晚,萧珩与念青率领三千荆南骑兵,趁着夜色掩护,悄然向落马坡进发。落马坡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山崖,中间一条狭长山道,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念青提前赶到,抬手一挥,山道两侧的灌木瞬间疯长,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又让崖壁上的藤蔓垂下,如蛛网般覆盖山道。 子夜时分,朱友珪的粮草营终于出现在山道尽头。数百辆粮车缓缓前行,护卫的士兵疲惫不堪,毫无防备。念青指尖轻弹,崖壁上的藤蔓突然收紧,将粮车死死缠住,山道两侧的灌木燃起熊熊烈火,阻断了敌军的退路。 “有埋伏!”粮草营主将惊呼,刚要下令反击,萧珩已率领骑兵冲杀而至。断水剑寒光凛冽,剑气劈开敌军阵型,荆南骑兵如猛虎下山,往来冲杀,护卫士兵死伤惨重。念青则驭使崖壁上的松树,松枝如长矛般刺穿粮车,粮食散落一地,被烈火引燃,熊熊大火照亮了夜空。 “烧了他们的粮草!”萧珩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投掷火油弹,粮草营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 与此同时,苏凝霜率领岭南将士抵达清风寨。闽军主将早已等候在寨外,见苏凝霜到来,当即拱手:“苏姑娘,我已按约定,将先锋部队引入寨中,只待姑娘发难。” 苏凝霜点头,抬手发出信号。岭南将士瞬间冲出,与闽军主将的亲信里应外合,向毫无防备的闽军先锋发起猛攻。岭南将士擅长使用火攻与毒箭,闽军先锋被杀得措手不及,纷纷溃逃。不到一个时辰,闽军先锋便被彻底瓦解,闽王得知消息,又惊又怕,不敢再轻易出兵。 次日清晨,朱友珪得知粮草被烧,顿时暴跳如雷:“岂有此理!小小盗贼,也敢坏本帅大事!”他当即下令,集中兵力猛攻衢州城,欲速战速决。 衢州城头,钱镠亲自督战。朱友珪的“焚天营”果然名不虚传,无数火箭射向城头,城楼燃起熊熊大火,士兵们死伤惨重。危急关头,念青与萧珩赶回,念青抬手一挥,城外的衢江水突然暴涨,巨浪滔天,冲向敌军阵营。“焚天营”的士兵多是步兵,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火攻战术瞬间失效。 朱友珪见状,气得浑身发抖,亲自率军攻城。萧珩手持断水剑,立于城头,与朱友珪遥遥相对。“萧珩,本帅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朱友珪怒吼着,挥舞长枪,指挥士兵架起云梯,疯狂攻城。 萧珩飞身跃下城头,与朱友珪展开激战。断水剑与长枪相撞,火花四溅,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朱友珪的枪法狠辣刁钻,且力大无穷,萧珩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就在此时,念青飞身而至,指尖泛出碧绿光芒,驭使地面上的青草化作利刃,刺向朱友珪的战马。战马受惊,猛地跃起,将朱友珪掀翻在地。萧珩抓住机会,一剑刺向朱友珪的胸口,断水剑穿透铠甲,直入肺腑。 “啊!”朱友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敌军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逃。萧珩与钱镠率军追击,斩杀敌军三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十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 战后,闽王派使者前来谢罪,表示愿意重新加入联盟,永不再叛。西南的蜀地节度使王建,得知南方联盟大败朱温大军,也派使者前来,愿与联盟结盟,共抗朱温。 衢州城头,众人再次举杯欢庆。萧珩望着下方欢呼的将士,心中感慨万千。如今,南方联盟已囊括吴越、荆南、湖南、岭南、闽国、蜀地六大藩镇,实力空前强大。但他知道,这只是与朱温决战的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念青走到萧珩身边,指尖轻抚他的衣袖:“接下来,朱温必定会亲自率军南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萧珩点头,目光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我们都将携手并肩,直到平定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 汴州刀映残唐月 晚唐天复元年,冬雪覆汴州。 宣武军节度使衙署的演武场上,寒风吹卷着积雪,溅起细碎的雪沫。一员身材魁梧的大将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刀剑疤痕,宛如铜铸的铁塔。他手持一柄九环大刀,刀身沉重,环佩在风雪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每一次挥刀都带起呼啸的劲风,将地面的积雪劈出深深的沟壑。 “节度使大人神威!”演武场边,亲兵们齐声喝彩,声音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 这员大将便是朱温,字全忠,此刻虽未封王,却已是掌控汴州、郓州、兖州三镇之地的一方雄主。他停下刀势,喘息间喷出白气,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一群废物!这点风雪就喊累,他日随本帅杀入长安,难道也要这般脓包?” 亲兵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应声。朱温性情暴戾,治军极严,稍有不从便动辄打骂,甚至斩杀,麾下将士对他既有敬畏,更有深藏的恐惧。 演武场东侧的廊下,立着一位身着青衫的文士,面容儒雅,却眼神阴鸷,正是朱温的谋主敬翔。他手中捧着一件锦袍,缓步上前:“大人,天寒地冻,莫要冻坏了身子。方才长安传来消息,昭宗皇帝已下诏,封大人为梁王,赐九锡,许大人开府建牙。” 朱温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被更深的野心取代。他接过锦袍披在身上,大刀拄在地上,刀柄撞击青石的声响沉闷有力:“昭宗小儿,终究还是怕了本帅。当年黄巢之乱,若不是本帅率军勤王,他这龙椅早就坐不稳了。如今封王,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敬翔躬身道:“大人英明。长安局势混乱,宦官与藩镇争斗不休,昭宗被夹在中间,已是孤家寡人。大人此时受封梁王,正是顺应天时,日后取而代之,易如反掌。只是……”他话锋一转,“江湖上尚有不少忠于唐室的门派,如终南山的玄真派、洞庭湖的水云寨,还有暗中扶持唐室的‘护唐盟’,这些人怕是会成为大人的阻碍。” 朱温冷笑一声,抬手抚摸着刀身上的纹路:“江湖门派?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本帅麾下有‘黑鸦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死士,再加上宣武军的铁骑,莫说几个门派,便是整个江湖,本帅也能踏平!”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卫士快步闯入演武场,单膝跪地:“启禀大人,护唐盟的人在城外劫杀了我们押送粮草的队伍,为首的是玄真派弟子李存义,手持‘唐室龙纹剑’,武艺高强,弟兄们死伤惨重。” “找死!”朱温勃然大怒,九环大刀猛地劈向身旁的立柱,坚硬的柏木立柱瞬间被劈成两半,“李存义?玄真派?本帅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有多少能耐!” 他转身对敬翔道:“传我将令,命黑鸦卫统领赵德钧率五百死士,即刻围剿李存义,夺回粮草。告诉赵德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让江湖人知道,敢与本帅作对的下场!” 敬翔点头应是,又道:“大人,昭宗赐封的诏书明日便到,届时汴州城内要举行庆典,还需防备护唐盟趁机作乱。不如请‘毒蝎夫人’苏媚前来相助,她的毒术天下无双,可保万无一失。” 朱温眼中闪过一丝阴光:“苏媚?那个女人倒是有些手段,只是野心太大。也罢,只要能帮本帅稳住局面,许她些好处便是。让她速来汴州,若能立下功劳,本帅封她为‘护国夫人’。” 当晚,汴州城外的破庙里,李存义正与几名护唐盟的弟子清点劫来的粮草。他年约二十七八,面容俊朗,身着白色道袍,腰间的龙纹剑剑身狭长,剑柄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正是玄真派的镇派之宝。 “李师兄,这次我们劫了朱温的粮草,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名年轻弟子问道。 李存义抚摸着龙纹剑的剑柄,神色凝重:“朱温狼子野心,早已觊觎皇位,此次受封梁王,更是如虎添翼。我们劫他粮草,只是缓兵之计。明日昭宗的诏书便到汴州,朱温会举行庆典,届时城中防卫必定松懈,我们趁机混入城内,寻找机会刺杀朱温,若能成功,便可为唐室除去一大祸害。” “可是朱温麾下有黑鸦卫,还有那个臭名昭著的毒蝎夫人苏媚,我们此行怕是凶险万分。”另一名弟子担忧道。 李存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为了大唐江山,纵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惧?玄真派祖师爷曾留下遗训,玄真弟子当誓死守护唐室。明日午时,我们兵分三路,一路潜入庆典现场,一路牵制黑鸦卫,一路寻找苏媚的踪迹,务必一举击杀朱温!” 就在此时,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香气,几名弟子闻到香气后,顿时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李存义心中一惊,急忙运起玄真派的“清心诀”,抵挡香气的侵袭,同时拔剑出鞘,警惕地望向庙外。 “咯咯咯……李师兄果然好定力,竟能抵挡我的‘醉魂香’。”一阵娇媚的笑声传来,一名身着红色罗裙的女子缓步走入破庙,女子容貌绝美,肌肤胜雪,眼角眉梢却带着一股邪气,正是毒蝎夫人苏媚。她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卫士,个个手持弯刀,眼神凶狠。 “苏媚!”李存义怒喝一声,龙纹剑直指苏媚,“你这奸贼,助纣为虐,迟早会遭天谴!” 苏媚掩嘴轻笑:“天谴?这年头,谁拳头硬谁就是天。朱温大人即将封王,日后更是要登基称帝,我跟着他,便是跟着真龙天子,哪里会遭天谴?倒是你们这些护唐盟的蠢货,还抱着早已腐朽的唐室不放,真是自寻死路。” 她抬手一挥,身后的黑衣卫士顿时冲杀上来。李存义挥舞龙纹剑,剑气纵横,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卫士斩杀。玄真派的剑法灵动飘逸,兼具攻防,李存义更是玄真派百年不遇的奇才,剑法已臻化境,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取出一支玉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笛声尖锐刺耳,带着一股诡异的魔力,李存义只觉得心烦意乱,内力运转不畅。原来这玉笛吹出来的声音,能扰乱人的心智,正是苏媚的独门绝技“摄魂曲”。 趁着李存义分神之际,一名黑衣卫士突然从侧面偷袭,弯刀直刺李存义的后心。李存义察觉时已来不及躲闪,只能侧身避开要害,弯刀划过他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道袍。 “师兄!”倒地的弟子们惊呼出声,却无力相助。 苏媚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李存义,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我让你尝遍世间最痛苦的毒药!” 李存义咬紧牙关,强忍着伤痛与笛声的干扰,体内内力急速运转,龙纹剑上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猛地挥剑,一道金色剑气破空而出,直逼苏媚而去。这是玄真派的绝学“龙啸九天剑”,威力无穷。 苏媚脸色大变,急忙侧身躲闪,金色剑气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将身后的墙壁穿出一个大洞。她惊魂未定,心中暗道:“这李存义果然厉害,若不尽快除掉他,必成后患。”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里面飞出数十只通体黑色的毒蜂,直扑李存义。这些毒蜂是苏媚用独门毒药喂养而成,毒性极强,一旦被蛰,片刻之间便会毒发身亡。 李存义挥剑格挡,毒蜂纷纷被剑气斩杀,但仍有几只突破防线,蛰在了他的手臂上。很快,手臂便开始发黑肿胀,毒性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握剑的手也开始颤抖。 “李师兄!” “师兄保重!” 几名弟子眼睁睁看着李存义倒下,却无能为力,只能悲愤地呼喊。 苏媚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存义,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把他带回去,交给梁王爷发落。” 黑衣卫士们上前,将奄奄一息的李存义抬了起来,押着他向汴州城走去。破庙里,只剩下几名中毒倒地的护唐盟弟子,以及散落一地的粮草,寒风从破洞灌入,卷起积雪,显得格外凄凉。 汴州城内,朱温得知苏媚擒获李存义的消息,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在节度使衙署设宴,庆祝此事。他站在衙署的高楼之上,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心中的野心愈发膨胀。“昭宗小儿,护唐盟,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江湖门派,都阻挡不了本帅登基称帝的脚步。大唐的江山,很快就会改姓朱了!” 天复元年正月十五,汴州城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节度使衙署前的广场上,搭建起了高大的庆典台,台上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两侧立着象征皇权的龙旗,显得格外威严。 辰时三刻,长安来的使者身着紫袍,手持诏书,缓步走上庆典台。广场上,宣武军的将士们列队而立,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气势恢宏。朱温身着赭黄锦袍,腰系玉带,在敬翔、苏媚等人的簇拥下,走上台来。 使者展开诏书,用洪亮的声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忠勇过人,屡立战功,平定黄巢之乱,护驾有功,特封朱温为梁王,赐九锡,许开府建牙,节制河南、河北诸镇兵马,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温双膝跪地,接过诏书,声音洪亮,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广场上的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庆典台上,礼乐齐鸣,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人群中,几名身着百姓服饰的男子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正是护唐盟的残余弟子,此次混入汴州,便是要寻找机会营救李存义,同时伺机刺杀朱温。为首的是李存义的师弟林惊鸿,他年约二十五六,身手矫健,手中暗藏一柄短刃。 “师兄被关押在衙署后院的地牢里,守卫森严,我们该如何营救?”一名弟子低声问道。 林惊鸿目光扫过庆典台,沉声道:“朱温正在台上接受册封,大部分守卫都集中在广场和台周,后院的守卫相对薄弱。我们趁此时机,从西侧的小巷潜入衙署后院,找到地牢的位置,救出师兄。” 几人点点头,趁着人群欢呼之际,悄悄退出广场,向衙署西侧的小巷走去。 与此同时,庆典台上,朱温正与使者谈笑风生。苏媚站在朱温身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广场上的人群,她的“毒蝎蜂”藏在袖中,一旦发现异常,便会立刻发动攻击。 敬翔走到朱温身边,低声道:“大人,护唐盟的余孽可能混入了城中,需多加防备。” 朱温冷笑一声:“一群丧家之犬,不足为惧。赵德钧的黑鸦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们敢现身,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广场东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布衣的男子手持长剑,冲破守卫的阻拦,向庆典台直冲而来。“朱温逆贼,拿命来!” 男子正是护唐盟的弟子陈岳,他深知自己武功不及李存义,便想趁着混乱,拼死刺杀朱温。 “找死!”朱温身旁的黑鸦卫统领赵德钧见状,大喝一声,手持狼牙棒迎了上去。赵德钧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狼牙棒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陈岳的剑法虽快,却难以抵挡狼牙棒的刚猛之力。两人交手不过三回合,陈岳便被赵德钧一棒击中胸口,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广场上的百姓们吓得四散奔逃,秩序瞬间混乱。林惊鸿等人趁机潜入衙署后院,只见后院高墙林立,守卫巡逻不断。 “跟我来。”林惊鸿从怀中取出一枚铁钩,甩向墙头,铁钩勾住墙头的砖块,他借力爬上墙头,其余几名弟子也紧随其后。 后院深处,一座阴森的地牢坐落于此,地牢门口有两名黑衣卫士守卫。林惊鸿示意弟子们隐蔽,自己则悄悄绕到卫士身后,手中短刃寒光一闪,两名卫士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割喉身亡。 几人进入地牢,地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牢房内关押着不少囚犯,大多是反对朱温的忠义之士。 “师兄!”林惊鸿在一间牢房内找到了李存义,此时的李存义面色发黑,气息奄奄,显然中毒已深。 “惊鸿……你们怎么来了?”李存义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林惊鸿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师兄,我们来救你出去。”林惊鸿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牢门,扶起李存义。 就在此时,地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苏媚娇媚的笑声:“林师弟,别来无恙啊?你们以为能轻易救走李存义吗?” 苏媚带着数十名黑鸦卫走进地牢,堵住了出口。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苏媚,你这蛇蝎妇人,今日我与你拼了!”林惊鸿将李存义交给身后的弟子,手持短刃,冲向苏媚。 苏媚轻轻一跃,避开林惊鸿的攻击,同时从袖中飞出数枚毒针,射向林惊鸿。林惊鸿挥刃格挡,毒针被纷纷击落,但仍有一枚毒针擦过他的手臂,瞬间便红肿起来。 “师弟,小心她的毒!”李存义急忙提醒道。 苏媚笑道:“晚了!我的‘七绝针’,中者七日之内必亡,除非有我的独门解药。林师弟,只要你归顺梁王爷,我便给你解药,如何?” “休要废话!”林惊鸿强忍毒性,再次冲向苏媚。他知道自己中毒已深,若不尽快解决苏媚,所有人都将性命不保。 两人在狭窄的地牢内展开激战,林惊鸿的短刃招式刁钻,苏媚的身法灵动,手中的玉笛既能吹奏摄魂曲,又能当作武器,攻防兼备。 黑鸦卫们则与其他护唐盟弟子缠斗起来,地牢内顿时刀光剑影,惨叫声不绝于耳。护唐盟的弟子们虽然英勇,但黑鸦卫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渐渐落入下风。 李存义看着师弟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悲痛万分,他强撑着身体,运起体内仅存的一丝内力,龙纹剑再次泛起金光。他猛地冲向苏媚,与林惊鸿联手夹击。 苏媚见状,心中一惊,她没想到李存义中毒如此之深,还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两人的攻势愈发猛烈,苏媚渐渐感到吃力,一不小心,被李存义的龙纹剑划伤了手臂。 “啊!”苏媚惨叫一声,后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香囊,猛地掷向地面,香囊破裂,一股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不好,是‘化骨烟’!”李存义大惊,急忙拉着林惊鸿后退。这化骨烟是苏媚的独门毒药,一旦吸入,皮肉会瞬间化为脓水,死状极惨。 黑鸦卫们也纷纷后退,不敢吸入烟雾。苏媚趁机带领几名亲信,转身逃离了地牢。 “师兄,我们快走吧!”林惊鸿扶着李存义,想要趁机离开。 李存义摇摇头,气息微弱地说:“我中毒太深,已经走不了了。惊鸿,你带着其他师弟快走,一定要将朱温的罪行昭告天下,联合更多的江湖门派,推翻他的暴政,复兴大唐!” “师兄,我不能丢下你!”林惊鸿眼中含泪,不肯离去。 “这是命令!”李存义厉声道,“为了大唐,为了玄真派,你必须活下去!快走!” 林惊鸿望着李存义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他双膝跪地,向李存义磕了三个响头:“师兄保重,弟子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带着仅剩的两名弟子,趁着烟雾尚未散尽,冲出了地牢,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存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拄着龙纹剑,缓缓走到地牢门口,面对追来的黑鸦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运起全身最后的内力,龙纹剑金光暴涨,随后猛地插入地面。 “玄真弟子,誓死护唐!” 一声怒吼,地牢内突然发生剧烈的爆炸,李存义与冲进来的黑鸦卫同归于尽。爆炸的冲击波震塌了地牢的墙壁,烟尘弥漫,掩盖了这悲壮的一幕。 庆典台上,朱温得知护唐盟的人已被剿灭,李存义自曝身亡的消息,满意地点点头。他望着混乱平息的广场,眼中充满了杀气:“敢与本帅作对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使者看着朱温嚣张的模样,心中暗自担忧,却不敢多言。他知道,大唐的江山,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当晚,汴州城内一片死寂。朱温在衙署内大摆宴席,庆祝自己受封梁王。酒过三巡,朱温醉意朦胧地对敬翔道:“敬翔,你说,本帅何时才能登基称帝,一统天下?” 敬翔躬身道:“大人,如今您已封王,权势滔天,只要再除掉昭宗,平定那些反对您的藩镇和江湖门派,登基称帝便是指日可待。” 朱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说得好!昭宗小儿,本帅留着他也没用了。还有那些江湖门派,本帅要将他们一个个踏平,让整个天下都臣服在本帅脚下!” 苏媚端着酒杯,走到朱温身边,娇声道:“王爷英明神武,日后必定能成为九五之尊。臣妾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铲除所有障碍。” 朱温一把搂住苏媚,哈哈大笑:“好!有苏夫人相助,本帅如虎添翼。来人,再上酒!今日不醉不归!” 衙署内的欢声笑语,与城外的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残唐的余晖,在朱温的野心与杀戮中,渐渐黯淡下去。而江湖上,护唐盟的残余弟子们,正带着李存义的遗愿,四处联络反梁势力,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天祐二年,春。 洛阳城外的白马驿,黄河水奔腾东逝,滩头的白沙被春风卷起,宛如漫天飞雪。然而,这片看似宁静的滩头,却即将成为一场血腥屠杀的见证地。 朱温身着龙袍样式的锦袍,端坐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神色阴鸷。他已控制昭宗皇帝,将都城从长安迁至洛阳,如今的唐室,已是名存实亡。但朱温心中仍有顾虑——朝中还有不少忠于唐室的大臣,这些人始终是他登基称帝的绊脚石。 “敬翔,名单上的人都到齐了吗?”朱温沉声问道。 敬翔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份名单,躬身道:“回王爷,裴枢、崔远、独孤损等三十余名朝中重臣,已被尽数请到白马驿,只待王爷下令。” 朱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些老顽固,自诩为唐室忠臣,屡次反对本帅,今日便让他们彻底消失!” 他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望着滩头方向。那里,三十余名大臣正被黑鸦卫们监视着,他们神色各异,有的悲愤,有的绝望,有的则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王爷,这些大臣皆是名门望族,党羽众多,若将他们全部斩杀,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甚至会遭到江湖门派的反对。”敬翔担忧道。 朱温冷笑一声:“朝野震动?本帅如今掌控朝政,手握重兵,谁敢不服?江湖门派?李存义已死,护唐盟群龙无首,不足为惧。苏媚的毒蝎蜂和化骨烟,足以对付任何武林高手。” 他转身对赵德钧道:“赵德钧,你率黑鸦卫,将这些大臣全部斩杀,抛尸黄河。记住,一个都不能留!” “遵命!”赵德钧抱拳领命,转身走出营帐,拔出腰间的弯刀,高声喝道:“奉梁王令,裴枢等人勾结江湖反贼,意图谋反,现将其尽数斩首,以儆效尤!” 三十余名大臣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裴枢上前一步,怒视着赵德钧:“朱温逆贼,你这乱臣贼子,竟敢谋害忠臣!我大唐列祖列宗在上,必定不会放过你!”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赵德钧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挥刀便向裴枢砍去。裴枢虽是文臣,却也有些武功底子,他侧身避开,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匕,与赵德钧缠斗起来。 其他大臣也纷纷反抗,有的赤手空拳,有的则取出随身携带的兵器。然而,他们大多是文臣,武功低微,面对身经百战的黑鸦卫,根本不堪一击。 黑鸦卫们如虎入羊群,弯刀挥舞,鲜血飞溅。白马滩头,惨叫声、怒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染红了洁白的沙滩,也染红了奔腾的黄河水。 裴枢终究不是赵德钧的对手,几个回合后,便被赵德钧一刀砍断脖颈,头颅滚落,眼睛圆睁,死不瞑目。崔远、独孤损等大臣也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无一幸免。 三十余具尸体被黑鸦卫们抛入黄河,河水卷着鲜血,向东流去,宛如一条血色的巨龙。 营帐内,朱温透过窗户,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此,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反对本帅!” 就在此时,一名黑鸦卫匆匆闯入营帐,单膝跪地:“启禀王爷,滩头出现一群江湖人,自称是护唐盟的人,他们想要抢夺大臣们的尸体。” 朱温眉头一皱:“护唐盟?还没死绝?赵德钧,你去处理掉他们!” “是!”赵德钧领命,率领一队黑鸦卫,向滩头冲去。 滩头之上,林惊鸿正带着数十名护唐盟弟子,与黑鸦卫展开激战。自从李存义牺牲后,林惊鸿便接过了护唐盟的大旗,四处联络反梁势力,此次得知朱温要在白马驿屠杀大臣,便率领弟子们赶来,想要阻止这场惨案,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朱温逆贼,惨杀忠臣,天理难容!”林惊鸿手持短刃,怒喝着冲向黑鸦卫。他的武功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再加上心中的仇恨,招式愈发狠辣。 赵德钧见状,冷笑一声,挥舞狼牙棒迎了上去。“林惊鸿,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今日便让你为李存义陪葬!” 狼牙棒与短刃相撞,火花四溅。林惊鸿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震裂,显然在力量上与赵德钧相差甚远。但他凭借着灵活的身法,不断躲避赵德钧的攻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护唐盟的弟子们也与黑鸦卫们缠斗在一起,双方死伤惨重。林惊鸿看到弟子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悲痛万分,他知道,仅凭自己这些人,根本无法与朱温抗衡。 “撤!”林惊鸿当机立断,大喊一声,带领剩余的弟子们,向滩头深处退去。 赵德钧见状,哪里肯放,率领黑鸦卫紧追不舍。就在此时,滩头突然出现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武功高强,拦住了黑鸦卫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赵德钧警惕地问道。 为首的蒙面人声音沙哑:“我们是‘影阁’的人,奉命前来相助护唐盟。” 影阁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组织,行事低调,却实力强大,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赵德钧心中一惊,影阁的威名他早有耳闻,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对手。但他仗着人多势众,还是下令道:“给我上!杀了他们!” 黑鸦卫们冲向蒙面人,双方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影阁的人武功高强,招式诡异,黑鸦卫们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死伤过半。 赵德钧见状,心中暗道不妙,想要撤退,却被为首的蒙面人拦住。“赵统领,留下吧!” 蒙面人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直刺赵德钧的胸口。赵德钧挥舞狼牙棒抵挡,却被蒙面人一剑刺穿了肩膀。他惨叫一声,转身想要逃跑,蒙面人纵身一跃,一剑斩断了他的脖颈。 黑鸦卫们见统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逃。 林惊鸿看着突然出现的蒙面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多谢各位相助,不知各位为何要帮我们?” 为首的蒙面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他神色凝重地说:“林盟主,我们影阁与朱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朱温当年为了扩张势力,屠杀了我们影阁的不少兄弟,我们一直想要报仇,只是苦无机会。如今,护唐盟是反对朱温的主力,我们自然要相助。” 林惊鸿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如联手合作,共同对抗朱温。” 中年男子道:“正有此意。不过,朱温如今势力庞大,我们仅凭影阁和护唐盟,还不足以与之抗衡。我听说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一直忠于唐室,与朱温势不两立,我们可以联络他,共同起兵反梁。” 林惊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李克用?若能得到他的相助,大事可期!” 两人商议完毕,带领着残余的护唐盟弟子和影阁成员,悄然离开了白马驿。 白马滩头,血腥气弥漫,黄河水依旧奔腾不息。朱温得知赵德钧战死,影阁介入此事,心中大怒。他下令彻查影阁的来历,同时加快了登基称帝的步伐。 天祐四年四月,朱温在洛阳称帝,国号为梁,改元开平,史称后梁。他废昭宗为济阴王,次年二月,派人将昭宗杀害。至此,享国二百八十九年的大唐王朝,正式灭亡。 消息传遍天下,朝野震动,江湖哗然。忠于唐室的藩镇和江湖门派纷纷起兵反梁,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林惊鸿与影阁联手,联络了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等藩镇,组成了反梁联盟,与后梁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洛阳皇宫内,朱温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他望着殿内跪拜的群臣,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想要一统天下,还需要平定那些反对他的势力。 “敬翔,传我旨意,命康怀贞率军攻打潞州,务必将李克用的势力赶出河北!”朱温沉声道。 “遵命!”敬翔躬身领命。 一场更大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而江湖与朝堂的恩怨情仇,也将在这场战乱中,演绎出更加悲壮的篇章。 开平五年,朱温改元乾化。此时的后梁,虽占据中原腹地,国力强盛,但内部矛盾日益尖锐。朱温晚年性情愈发残忍暴戾,猜忌心极重,对功臣宿将动辄诛杀,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洛阳皇宫的乾化殿内,朱温斜倚在龙榻上,面色蜡黄,气息奄奄。他身患重病,已多日不能上朝,朝政大权渐渐落入儿子朱友珪手中。 朱友珪是朱温的次子,生母原为亳州营妓,出身低微,一直不受朱温喜爱。但他野心勃勃,性情阴险狡诈,为了争夺皇位,暗中培植势力,等待时机。 “父王,儿臣给您带来了太医炼制的丹药,您服下后,身体定会好转。”朱友珪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缓步走到龙榻前,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 朱温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朱友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必了,本王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知道朱友珪心怀不轨,对他始终心存戒备。 朱友珪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父王,这丹药是太医耗费数月心血炼制而成,极为珍贵,您就服下吧。”他说着,便要将汤药递到朱温嘴边。 朱温猛地挥手,打翻了药碗,黑色的汤药洒了一地,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你想毒死本王!” 朱友珪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平静:“父王,您误会儿臣了,儿臣怎敢加害于您?”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朱友珪的心腹将领韩勍率领数百名禁军,冲入乾化殿。禁军们手持兵器,将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部控制起来。 朱温见状,大惊失色:“朱友珪,你要反?” 朱友珪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面目:“父王,事到如今,您还执迷不悟。这皇位,早就该是我的了!您宠幸朱友文,想要立他为太子,可他不过是个养子,凭什么继承大统?” 原来,朱温晚年宠爱养子朱友文,想要立他为太子,此事被朱友珪得知,心中妒火中烧,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逆子!”朱温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因重病缠身,无能为力。 朱友珪走到龙榻前,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眼神冰冷:“父王,您就安心去吧,儿臣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的。” “你敢!”朱温怒目圆睁,厉声喝骂。 朱友珪不再犹豫,手持匕首,猛地刺入朱温的胸口。朱温惨叫一声,鲜血从胸口涌出,染红了龙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友珪,眼中充满了悔恨与愤怒,随后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一代枭雄,后梁的开国皇帝朱温,就这样死于亲生儿子之手,终年六十一岁。 朱友珪杀死朱温后,下令封锁消息,同时伪造朱温的遗诏,立自己为皇帝。他任命韩勍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掌控禁军,又大肆封赏亲信,巩固自己的皇位。 然而,朱友珪的弑父行径,很快便被泄露出去。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不少大臣对朱友珪的行为极为不满,暗中联络朱温的三子朱友贞,想要推翻朱友珪。 朱友贞是朱温的嫡子,封为均王,时任东京留守、开封尹。他性情沉稳,颇有才干,一直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得知朱友珪弑父篡位的消息后,朱友贞悲愤交加,决定起兵讨伐朱友珪。 “朱友珪逆贼,弑父篡位,天理难容!我等身为大唐旧臣,岂能容忍这等乱臣贼子玷污皇位?”朱友贞在开封府召集将士,发表演说。他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目光坚定,言辞激昂。 将士们群情激愤,纷纷高呼:“讨伐逆贼,拥立均王!” 朱友贞任命杨师厚为招讨使,率领大军向洛阳进发。杨师厚是后梁的名将,武功高强,谋略过人,麾下的“银枪效节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与此同时,江湖上的护唐盟和影阁也得知了朱温被杀、朱友珪篡位的消息。林惊鸿与影阁首领商议后,决定趁机起兵,联合朱友贞,共同推翻朱友珪的统治。 “朱友珪弑父篡位,民心尽失,正是我们反梁的好机会。”林惊鸿对护唐盟的弟子们说,“我们与朱友贞联手,先除掉朱友珪,再图后事。” 护唐盟和影阁的成员们纷纷响应,他们乔装打扮,混入朱友贞的大军中,作为先锋,向洛阳进发。 洛阳城内,朱友珪得知朱友贞率军前来讨伐,心中大惊。他急忙任命袁象先为禁军统领,加强城防,同时派人联络各地藩镇,请求支援。但由于他弑父篡位,名声狼藉,各地藩镇大多持观望态度,无人愿意出兵相助。 乾化二年二月,朱友贞的大军抵达洛阳城外。杨师厚率领银枪效节军,向洛阳城发起猛攻。洛阳城防坚固,但守军士气低落,根本无法抵挡杨师厚的攻势。 护唐盟和影阁的成员们则潜入城内,四处放火,制造混乱。他们袭击禁军的粮仓和军备库,斩杀守城将领,使得洛阳城内的局势更加混乱。 朱友珪站在皇宫的城楼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大军,以及城内四处燃起的火光,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的皇位已经保不住了。 “韩勍,你快想办法,救救本王!”朱友珪对着身旁的韩勍哭喊道。 韩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朱友珪大势已去,若继续追随他,必定会性命不保。他心中暗忖:“不如投靠朱友贞,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韩勍突然拔出佩剑,指向朱友珪:“陛下,事到如今,您还是自裁吧,免得受辱。” 朱友珪大惊失色:“韩勍,你竟敢背叛本王!” “陛下,臣也是被逼无奈。”韩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您弑父篡位,罪该万死,臣不能再跟着您一起陪葬了。” 朱友珪看着韩勍狰狞的面目,心中充满了悔恨。他知道,自己众叛亲离,已是穷途末路。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自刎,却被韩勍一把拦住。 “陛下,您不能就这么死了。”韩勍冷笑道,“朱友贞殿下想要亲自处置您,臣还要将您活着献给殿下。”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袁象先率领一队禁军冲了进来。袁象先早已暗中投靠朱友贞,此次是奉朱友贞之命,前来捉拿朱友珪。 “朱友珪,束手就擒吧!”袁象先大喝一声,率领禁军冲向朱友珪。 朱友珪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心中一横,猛地将佩剑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涌出,他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韩勍见状,心中暗道不妙,想要趁机逃跑,却被袁象先一剑斩杀。 朱友贞率领大军进入洛阳城,安抚百姓,整顿朝政。他下令将朱友珪的尸体示众,以儆效尤。随后,他在洛阳称帝,改元贞明,史称梁末帝。 然而,朱友贞的登基,并没有让后梁的局势好转。此时的后梁,内部矛盾重重,藩镇割据,外部则面临着河东节度使李存勖(李克用之子)的威胁。李存勖继承父志,一直以复兴唐室为己任,不断率军攻打后梁,双方在河北地区展开了长期的拉锯战。 江湖上,护唐盟和影阁也没有停止反梁的步伐。林惊鸿与影阁首领商议后,决定继续联络反梁势力,支持李存勖,共同推翻后梁的统治。 洛阳皇宫内,朱友贞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忧虑。他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想要保住后梁的江山,绝非易事。 “杨师厚,如今李存勖的晋军步步紧逼,河北诸镇人心浮动,我们该如何应对?”朱友贞问道。 杨师厚躬身道:“陛下,李存勖的晋军虽然勇猛,但我们的银枪效节军也不是吃素的。如今,魏博镇是河北的战略要地,只要我们保住魏博镇,就能遏制晋军的攻势。臣建议,任命贺德伦为魏博节度使,加强魏博镇的防御。” 朱友贞点点头:“准奏。你即刻派人前往魏博镇,传达朕的旨意。” “遵命!”杨师厚领命退下。 朱友贞不知道的是,魏博镇的将士们早已对后梁的统治不满,贺德伦到任后,不仅没有稳定局势,反而加剧了矛盾。一场围绕魏博镇的争夺,即将爆发,而这场争夺,也将成为后梁灭亡的***。 贞明元年,魏博镇。 魏博镇地处河北腹地,东靠黄河,西接太行山,是后梁与晋国的必争之地。镇内的“银枪效节军”是后梁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将士们大多是本地人,世代为兵,战斗力极强。 然而,自贺德伦担任魏博节度使后,魏博镇的局势便变得动荡不安。贺德伦是朱友贞的亲信,他到任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虐待将士,引起了银枪效节军的强烈不满。 “贺德伦这狗贼,竟敢克扣我们的军饷,还随意打骂弟兄们,我们绝不能容忍!”银枪效节军的将领张彦在军营中,对着将士们大声说道。他身材高大,性情豪爽,在军中威望极高。 将士们群情激愤,纷纷高呼:“杀了贺德伦!投靠晋军!” 原来,李存勖的晋军一直以优待降将、体恤士兵著称,不少魏博镇的将士都对晋军心存向往。如今,贺德伦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们下定决心,背叛后梁,投靠晋国。 张彦见将士们心意已决,当即率领银枪效节军,冲入魏博节度使府,将贺德伦擒获。 “张彦,你敢反?”贺德伦吓得浑身发抖,大声呵斥道。 张彦冷笑一声:“反?是你逼我们的!你克扣军饷,虐待将士,罪该万死!我们已经决定,投靠晋王李存勖,你若识相,就乖乖配合我们,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贺德伦深知银枪效节军的厉害,不敢反抗,只能点头答应。 张彦随即派人前往晋国,向李存勖表达了投靠之意。李存勖得知消息后,大喜过望,当即率领大军,向魏博镇进发。 洛阳城内,朱友贞得知魏博镇叛乱,张彦率领银枪效节军投靠晋军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一群叛徒!杨师厚,你即刻率领大军,前往魏博镇,平定叛乱,夺回魏博镇!” “遵命!”杨师厚领命,率领五万大军,向魏博镇杀去。他知道,魏博镇一旦失守,后梁在河北的防线将彻底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林惊鸿与影阁首领也得知了魏博镇叛乱的消息。他们率领护唐盟和影阁的成员,提前赶到魏博镇,与张彦汇合。 “张将军,我们是护唐盟和影阁的人,特来相助将军,共同对抗后梁大军。”林惊鸿对张彦说道。 张彦大喜:“多谢各位英雄相助!有你们的帮忙,我们必定能击败杨师厚的大军!” 双方商议后,决定兵分三路:张彦率领银枪效节军,驻守魏博镇城池,抵御后梁大军的正面进攻;林惊鸿率领护唐盟弟子,埋伏在魏博镇城外的山林中,袭击后梁大军的侧翼;影阁首领率领影阁成员,潜入后梁大军的军营,破坏粮草和军备。 几日后,杨师厚的大军抵达魏博镇城外。他见魏博镇城池坚固,便下令大军围城,准备展开强攻。 “将士们,魏博镇是我后梁的战略要地,绝不能落入晋军手中!今日,我们务必攻破城池,斩杀叛徒张彦!”杨师厚站在阵前,高声喊道。 后梁大军随即向魏博镇城池发起猛攻,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云梯架起,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张彦率领银枪效节军,在城头奋力抵抗。银枪效节军的将士们个个武艺高强,枪法精湛,后梁大军的进攻一次次被击退,城下堆满了尸体。 激战正酣时,林惊鸿率领护唐盟弟子,从山林中冲出,袭击后梁大军的侧翼。护唐盟的弟子们个个身手矫健,手持刀剑,如猛虎下山般冲入后梁大军的阵营,杀得后梁大军措手不及。 “不好,有埋伏!”杨师厚大惊,急忙下令分兵抵挡。 就在此时,影阁首领率领影阁成员,潜入后梁大军的军营。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了守卫,点燃了粮草营和军备库。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照亮了夜空。 后梁大军见军营失火,粮草和军备被烧,顿时军心大乱。士兵们纷纷溃逃,阵型瞬间崩溃。 杨师厚见状,心中暗道不妙,想要下令撤退,却被张彦率领的银枪效节军从城中冲出,拦住了去路。 “杨师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张彦手持长枪,怒喝着冲向杨师厚。 杨师厚挥舞大刀,与张彦展开激战。两人都是后梁的名将,武功高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林惊鸿见状,率领护唐盟弟子,一同冲向杨师厚。杨师厚腹背受敌,渐渐感到吃力。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心中一横,想要拼死一战。 就在此时,影阁首领突然从暗中冲出,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直刺杨师厚的后心。杨师厚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杨师厚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后梁大军见主将被杀,更是溃不成军,纷纷投降。张彦率领银枪效节军,与护唐盟、影阁成员一同追击,斩杀后梁大军两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 魏博镇之战,后梁大军惨败,魏博镇彻底落入晋军手中。此役过后,后梁在河北的防线全面崩溃,晋军乘胜追击,接连攻占了后梁的多个州县,兵锋直指洛阳。 洛阳皇宫内,朱友贞得知杨师厚战死,魏博镇失守的消息后,悲痛欲绝。他知道,后梁的末日即将来临。 “陛下,如今晋军步步紧逼,各地藩镇纷纷倒戈,我们该怎么办?”大臣们忧心忡忡地问道。 朱友贞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眼神呆滞。他已经彻底绝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还能怎么办?”朱友贞喃喃自语,“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朱温逆贼篡唐称帝,如今,后梁也该灭亡了。” 就在此时,探马匆匆闯入大殿,单膝跪地:“启禀陛下,李存勖率领晋军,已抵达洛阳城外,请求陛下开城投降!” 朱友贞闻言,身体一软,瘫倒在龙椅上。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龙德三年,四月。 洛阳城外,晋军大营连绵数十里,旌旗蔽日,鼓声震天。李存勖身着金色铠甲,手持长枪,立于阵前,目光如炬,望着洛阳城。经过多年的征战,他终于率领晋军,打到了后梁的都城。 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纷纷收拾行李,想要逃离这座即将被攻破的城池。后梁的大臣们更是人心浮动,不少人暗中联络晋军,准备投降。 皇宫内,朱友贞面色憔悴,坐在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充满了绝望。他身边的亲信大臣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几名忠心耿耿的侍卫。 “陛下,晋军已经开始攻城了,城池恐怕坚守不了多久了。”一名侍卫跪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朱友贞闭上双眼,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知道,后梁的江山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想起了父亲朱温的残暴,哥哥朱友珪的弑父,想起了自己登基以来的内忧外患,心中充满了悔恨。 “若不是父王篡唐称帝,若不是哥哥弑父篡位,后梁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朱友贞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皇甫麟手持长剑,快步走了进来。皇甫麟是朱友贞的亲信将领,武功高强,对朱友贞忠心耿耿。 “陛下,城池即将被攻破,晋军已经杀到宫门之外,我们快走吧!”皇甫麟焦急地说道。 朱友贞摇了摇头,惨笑道:“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地。皇甫麟,你跟随我多年,对我忠心耿耿,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送死。你快走吧,投靠李存勖,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皇甫麟眼中闪过一丝泪光:“陛下,臣誓死追随陛下,绝不独活!” 朱友贞看着皇甫麟,心中感动不已。他站起身,走到皇甫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赴死,也算是君臣一场。”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玺,放在地上:“这江山,本就不是我们朱家的。今日,我便将它还给大唐。” 说完,朱友” 说完,朱友贞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自刎。皇甫麟见状,急忙拦住他:“陛下,晋军入城后,必定会对您百般羞辱。臣愿为陛下送行,让您体面地死去。” 朱友贞看着皇甫麟,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你了。” 皇甫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刺入了朱友贞的胸口。朱友贞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终年三十六岁。 皇甫麟看着朱友贞的尸体,心中悲痛万分。他知道,自己也不能活了。他举起长剑,想要自刎,却被冲入大殿的晋军士兵拦住。 “放下武器!”晋军士兵大喝一声,将皇甫麟团团围住。 皇甫麟怒视着晋军士兵,冷笑道:“我主已死,我岂能苟活?”他猛地挣脱晋军士兵的阻拦,一剑刺入自己的喉咙,倒在朱友贞的尸体旁。 当天傍晚,李存勖率领晋军,进入洛阳城。他下令安抚百姓,整顿朝政,同时派人收敛朱友贞和皇甫麟的尸体,按照王侯之礼安葬。 次日,李存勖在洛阳称帝,国号为唐,改元同光,史称后唐。他追尊父亲李克用为太祖武皇帝,恢复了唐室的宗庙社稷。 消息传遍天下,江湖上的护唐盟和影阁成员们欣喜若狂。林惊鸿与影阁首领率领弟子们,来到洛阳城外,向李存勖祝贺。 “晋王殿下,恭喜您平定后梁,复兴唐室!”林惊鸿对着李存勖躬身行礼。 李存勖扶起林惊鸿,笑道:“林盟主,影阁首领,多谢你们多年来的相助。若不是你们联络反梁势力,牵制后梁的兵力,我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攻破洛阳。” 影阁首领道:“殿下乃天命所归,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今,后梁已亡,天下初定,希望殿下能励精图治,重振大唐雄风,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李存勖点点头:“诸位放心,我定当不负众望,勤政爱民,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随后,李存勖下令,封赏护唐盟和影阁的成员,林惊鸿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影阁首领被封为“镇国侯”。护唐盟和影阁的弟子们也纷纷得到了封赏,不少人进入军中任职,成为后唐的栋梁之材。 洛阳城内,百姓们张灯结彩,庆祝后唐的建立。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人们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希望。 然而,林惊鸿与影阁首领心中清楚,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想要真正实现太平盛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后唐的建立,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江湖与朝堂的恩怨情仇,也将在新的时代,继续演绎下去。 夕阳西下,洛阳城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林惊鸿站在洛阳城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感慨。他想起了李存义,想起了那些为了复兴唐室而牺牲的英雄们,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太平,让大唐的江山,永远传承下去。” 影阁首领走到林惊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兄,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一起努力。” 林惊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只要江湖与朝堂同心协力,携手共进,就一定能开创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后梁的灭亡,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後唐的建立,则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在这乱世之中,英雄辈出,恩怨情仇交织,江湖与朝堂相互影响,共同书写着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铁马照盛唐 乾宁三年,河东雁门关。 朔风卷着鹅毛大雪,把蜿蜒的长城裹成一条银灰色的巨蟒。关下十里处的乱石滩上,马蹄声碎,寒刃交击声刺破风雪。二十余名身着黑甲的梁军骑士,正围着三骑晋军缠斗,刀锋上的血珠落在积雪里,瞬间冻成暗红的冰粒。 “杀!” 一声清喝穿透风雪,少年李惊雁挺枪直刺。他一身半旧的皮甲,脸庞轮廓带着沙陀族特有的深邃,眉眼间却藏着汉家少年的清亮。手中长枪长逾七尺,枪杆是百年柘木所制,枪头寒光凛冽,正是河东李克用亲赐的“破阵枪”。 这杆枪,是他十五岁生辰时,义父李克用亲手交付的。那时他还叫阿雁,是雁门关下一个孤儿,被李克用麾下亲军将领收养,因天生神力,又得军中老将传授枪法,十岁便入了晋军少年营。三年前雁门关之战,他单枪匹马救下被梁军伏击的李克用,被李克用收为义子,赐名“惊雁”,意为“枪出惊雁,势破千军”。 此刻,梁军骑士个个悍勇,刀劈枪刺间带着拼命的架势。为首那名梁军百夫长,脸上一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手中鬼头刀舞得呼呼作响,直劈李惊雁面门:“沙陀小崽子,拿命来!” 李惊雁不退反进,左脚脚尖点地,身形如箭般斜掠而出,避开刀锋的同时,枪杆一旋,枪头如毒蛇吐信,直刺百夫长咽喉。这一枪快如闪电,带着河东枪法“快、准、狠”的精髓,更融入了他自幼在雁门关外打猎时悟得的“风势步法”,顺着风雪的方向借力,枪速又快了三分。 百夫长猝不及防,慌忙偏头,枪尖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带起一蓬血花。他还没来得及喘息,李惊雁手腕翻转,枪杆横扫,正打在他的战马前腿上。战马吃痛,前蹄跪倒,百夫长从马背上摔落,不等他爬起,李惊雁的枪尖已抵住他的胸口。 “说!你们为何在此伏击?”李惊雁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凛冽,却不见丝毫犹豫。 百夫长梗着脖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梁军将士,宁死不降!”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要咬向枪尖。 “不可!”旁边一名晋军骑士急喝。 李惊雁眉头一皱,手腕用力,枪杆微微上挑,卸去了百夫长的力道,同时沉声道:“我义父晋王素有仁名,若你肯招供,可饶你不死。” 就在这时,风雪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阵诡异的笛声。那笛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百夫长原本桀骜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狠狠往地上一摔。 “轰隆”一声闷响,令牌碎裂处冒出一股黑色浓烟,浓烟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毒虫爬出,朝着李惊雁三人扑来。 “是‘五毒教’的‘毒雾令牌’!”另一名晋军骑士脸色大变,“这伙梁军,竟与南疆邪派勾结!” 李惊雁心中一凛。五毒教是南疆第一邪派,擅长用毒和控虫,向来独来独往,如今竟会帮着后梁对付晋国,看来这雁门关外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不及多想,猛地挥枪横扫,枪风卷起积雪,形成一道白色屏障,暂时挡住了毒虫。同时喊道:“张叔,王大哥,快退!” 姓张的骑士是军中老将,经验丰富,立刻拉着身边的王姓骑士后退,同时从腰间掏出火折子点燃,扔向毒雾。毒虫怕火,遇火便吱吱作响,纷纷逃窜。 趁着这个间隙,李惊雁翻身下马,一脚踩住那名已经七窍流血的百夫长——他显然是被五毒教下了死咒,令牌碎裂后便毒发身亡。李惊雁在他身上摸索片刻,找出一封密信,刚要打开,却见风雪中又冲出数道黑影,身法诡异,速度极快,显然是江湖中人。 “留下密信,饶你全尸!”为首的黑影声音嘶哑,手中握着一柄带钩的短刃,刃上泛着幽绿的光泽,显然喂了毒。 李惊雁将密信塞进怀中,握紧破阵枪,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五毒教的爪牙,也敢在河东撒野?” 他知道,今日之事绝非偶然。义父李克用刚刚被朝廷封为晋王,割据河东,与占据中原的朱温势同水火。朱温建立的后梁,向来不择手段,如今勾结五毒教,显然是想暗中削弱晋国的实力。而这密信里,说不定就藏着他们的阴谋。 黑影们不再多言,齐齐扑了上来。他们的招式阴狠毒辣,招招不离要害,同时还不断释放出细小的毒虫和毒粉。李惊雁不敢大意,破阵枪法展开,枪影如梨花纷飞,既守住了自身要害,又不断反击。他的枪法融合了沙陀族的骑战技巧和汉家武学的精妙,刚猛中带着灵动,在风雪中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 激战中,李惊雁注意到为首的黑影腰间挂着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只毒蝎,与百夫长怀中的令牌样式相似,只是更为精致。他心中一动,知道这人定是五毒教在北方的头目,只要擒住他,或许就能问出更多线索。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黑影的短刃逼近肩头。就在短刃即将刺中的瞬间,李惊雁猛地矮身,枪杆一沉,顺势缠住黑影的手腕,同时借力一拉,将黑影拽到身前,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小腹上。黑影惨叫一声,手中的短刃掉落,李惊雁趁机夺下他腰间的青铜令牌,同时用枪尖抵住他的咽喉。 “说!你们与后梁勾结,究竟想做什么?” 黑影脸色惨白,却咬牙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话音刚落,他突然嘴角溢血,竟是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当场气绝身亡。 李惊雁心中暗叹,五毒教的人果然个个狠辣。他检查了一下其他黑影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都藏着类似的毒药,显然是早有必死的决心。 此时,风雪渐小,张叔和王大哥走了过来,脸色凝重:“惊雁公子,看来后梁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晋国了,连五毒教这种邪派都用上了。” 李惊雁点点头,拿出那封密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内容是让五毒教暗中刺杀晋国的几名将领,并在河东的水源中下毒,配合后梁的大军进攻。落款处,写着“大梁宣武节度使 王彦章”。 “王彦章?”张叔脸色一变,“此人是后梁的猛将,号称‘王铁枪’,勇猛无比,之前多次率军攻打我们河东,没想到他竟会与五毒教勾结。” 李惊雁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想起了三年前雁门关之战,梁军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那些烧焦的房屋、死去的孩童,至今仍历历在目。他转身望向雁门关的方向,那里城楼巍峨,旗帜飘扬,是河东的屏障,也是无数晋军将士用鲜血守护的家园。 “张叔,王大哥,我们必须立刻赶回晋阳,把这件事禀报义父。”李惊雁沉声道,“后梁勾结邪派,阴谋诡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三人翻身上马,朝着晋阳的方向疾驰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覆盖。而在他们身后,雁门关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凝视着这片即将燃起战火的大地。 李惊雁并不知道,这封密信,只是后唐兴衰的序幕。他的一生,将与这个沙陀族建立的王朝紧紧相连,见证它从河东崛起,灭梁建唐,疆域辽阔,盛极一时;也将亲历它的内乱频发,英雄迟暮,最终在辽兵的铁蹄和叛徒的背叛下,走向覆灭。而他手中的破阵枪,将在这乱世之中,劈开血路,见证江湖的恩怨情仇,也见证一个王朝的辉煌与悲歌。 晋阳,晋王宫。 这座始建于北齐的宫殿,历经数百年风雨,如今在李克用的修缮下,更显巍峨壮观。宫门前的广场上,铁甲卫士肃立如松,腰间的佩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李惊雁三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晋阳。进城后,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往来不绝,虽然身处乱世,但晋阳作为河东的首府,依旧一派繁华景象。街道两旁,酒肆、茶馆、当铺林立,不时能看到身着晋军军服的士兵走过,也有背着刀剑、行踪匆匆的江湖人士。 李惊雁知道,自从义父李克用被封为晋王,割据河东以来,晋阳便成了北方的军事重镇和政治中心。各地的英雄豪杰、文人墨客纷纷前来投奔,其中既有一心报国的忠义之士,也有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 三人径直来到晋王府门前,通报之后,很快便有内侍出来引路。穿过层层宫阙,来到议事堂前,内侍低声道:“公子,晋王正在与诸位将军议事,您稍候片刻。” 李惊雁点点头,站在堂外等候。议事堂内,传来阵阵争吵声,隐约能听到“后梁”、“五毒教”、“出兵”等字眼。他心中一动,看来义父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 不多时,议事堂的门被推开,一群身着铠甲的将领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是晋王李克用。他身披黑色披风,披风上绣着一头展翅的雄鹰,眼神锐利如刀,不怒自威。 “义父!”李惊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李克用看到他,脸上的严肃神色缓和了些许,沉声道:“惊雁,你回来了。雁门关外的情况,张将军已经派人禀报了,你此次立了大功。” “义父过奖了,孩儿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李惊雁谦逊道,同时将那封密信和青铜令牌递了上去,“这是孩儿从梁军百夫长身上搜到的密信,还有五毒教头目的令牌,请义父过目。” 李克用接过密信和令牌,仔细看了一遍,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他将密信扔在案几上,冷哼一声:“朱温老贼,竟敢勾结南疆邪派,用此等阴毒手段!王彦章这匹夫,也忒无耻了!” 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上前道:“大王,后梁此举,显然是想暗中削弱我军实力,然后趁机大举进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出兵攻打魏州,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这位老将是李克用的结拜兄弟,名叫周德威,是晋国的名将,擅长用兵,深受李克用的信任。 另一位年轻将领附和道:“周将军说得对!五毒教的人竟敢在我河东撒野,我们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晋国的厉害!” 李克用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惊雁身上:“惊雁,你在雁门关外与五毒教的人交过手,你觉得他们的实力如何?” 李惊雁沉吟道:“回义父,五毒教的人招式阴狠毒辣,擅长用毒和控虫,单兵作战能力不弱。但他们的配合不够默契,而且心存死志,一旦被擒便会自杀,很难审讯出有用的信息。不过,他们此次派来的只是小股势力,真正的主力应该还在南疆。” “嗯。”李克用点点头,“你分析得有道理。五毒教虽然邪门,但远在南疆,短期内对我们构不成太大威胁。倒是后梁,近年来实力不断壮大,又占据了中原的富庶之地,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朱温篡唐自立,大逆不道,天下人皆欲诛之。我等身为大唐的臣子,理应兴兵讨贼,恢复大唐的江山。如今,朝廷册封我为晋王,正是要我肩负起这个重任。” 说到这里,李克用的眼中闪过一丝豪情:“不过,用兵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整顿军备,安抚百姓,联络天下反梁的势力,等待最佳的出兵时机。” 他看向周德威:“周兄,你立刻派人加强河东各地的防御,尤其是雁门关、娘子关等重要关隘,严防后梁和五毒教的人再次偷袭。同时,密切关注后梁的动向,一旦他们有出兵的迹象,立刻禀报。” “是,大王!”周德威躬身领命。 李克用又看向李惊雁:“惊雁,你此次立下大功,我本应重赏你。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想派你去一趟洛阳。” “洛阳?”李惊雁一愣,洛阳是后梁的都城,去那里无疑是深入虎穴。 李克用点点头:“不错。洛阳是大唐的故都,如今被朱温占据。我听说,洛阳城内有不少忠于大唐的旧臣和江湖义士,他们对朱温的暴政十分不满。你去洛阳,一方面是联络这些人,了解后梁的内部情况;另一方面,查明五毒教在洛阳的据点,看看他们与后梁的勾结到底有多深。” 他从案几上拿起一枚玉佩,递给李惊雁:“这是‘唐室遗珍’玉佩,是当年我与大唐旧臣约定的信物。你拿着它,见到佩戴同样玉佩的人,便可表明身份。记住,此行凶险,务必小心谨慎,凡事以安全为重。” 李惊雁接过玉佩,玉佩温润通透,上面刻着一个“唐”字,入手冰凉。他知道,这枚玉佩承载着义父的信任和期望,也承载着恢复大唐江山的重任。他躬身道:“孩儿遵命!定不辜负义父的信任,完成使命!” 李克用满意地点点头:“好!你明日便出发,乔装打扮,不要暴露身份。我会让暗中安排人手保护你,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现身。” “是!” 离开议事堂,李惊雁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座位于晋王府西侧的小院,院内种着几株松柏,环境清幽。他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思绪万千。 洛阳,那是一座充满传奇的城市,曾是大唐的心脏,如今却成了后梁的都城。那里有繁华的街道,宏伟的宫殿,也有朱温的爪牙和五毒教的邪徒。此行,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冒险。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自他被李克用收养以来,便一直以恢复大唐江山为己任。他从小听着大唐的故事长大,仰慕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豪杰。如今,正是他为国效力、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握紧了手中的破阵枪。月光下,枪尖闪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他开始演练枪法,枪影在月光中穿梭,刚猛中带着灵动,每一招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练了半个时辰,他收枪而立,身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皎洁,繁星点点。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将踏上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但他坚信,只要心中有信念,手中有长枪,就一定能克服重重困难,完成义父交给的使命。 与此同时,晋阳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几名身着黑衣的人正围坐在一起。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正是之前在雁门关外被李惊雁击败的五毒教头目身边的亲信。 “大哥,李惊雁那小子已经接受了李克用的任务,明日就要去洛阳了。”一名黑衣人说道。 刀疤脸男子冷笑一声:“很好!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李克用想让他去洛阳查探情况,我们就顺水推舟,让他有去无回!” “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做?” “通知洛阳的分舵,让他们做好准备。李惊雁身上有‘唐室遗珍’玉佩,这是他与大唐旧臣联络的信物。我们只要盯着他,就能找到那些忠于大唐的旧臣,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安排人手,在途中伏击他,务必将他杀死,夺取玉佩!” “是!” “另外,告诉王彦章将军,就说我们已经掌握了李惊雁的行踪,请求他配合我们的行动。” “明白!” 黑衣人纷纷起身,消失在夜色中。破庙里,只留下刀疤脸男子一人,他看着窗外的月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李惊雁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悄然展开。他即将踏上的洛阳之路,不仅有后梁的追兵和五毒教的伏杀,还有更复杂的江湖恩怨和朝堂阴谋在等待着他。而这一切,都只是后唐兴衰的开始,也是他传奇人生的序幕。 次日清晨,李惊雁换上一身青色布衣,头戴斗笠,背着一个行囊,腰间藏着破阵枪(已伪装成一根普通的扁担),辞别了李克用,离开了晋阳。 他没有选择走官道,而是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前往洛阳。这条小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可以避开后梁的关卡和巡逻的士兵,相对安全一些。 一路上,他晓行夜宿,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看到了战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荒芜的田地,破败的村庄,流离失所的难民。每当看到这些,他心中的怒火便更盛一分,也更加坚定了他推翻后梁、恢复大唐江山的决心。 这日,他来到了太行山深处。山路蜿蜒曲折,两旁是陡峭的悬崖峭壁,树木茂密,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和兽吼,显得格外幽静。 李惊雁放慢了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知道,这种偏僻的山路,最容易遇到强盗和伏兵。果然,当他走到一处狭窄的山谷时,突然听到一声呼啸,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冲出数十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刀枪,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之前在破庙里密谋的刀疤脸男子。 李惊雁心中一凛,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强盗,而是冲着他来的。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行囊,握紧了背后的“扁担”,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我去路?” 刀疤脸男子冷笑一声:“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识相的,就乖乖交出你身上的玉佩和所有财物,或许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玉佩?”李惊雁心中一动,看来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唐室遗珍”玉佩来的。他故意装傻道:“什么玉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商,身上哪有什么玉佩?”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挥手道:“兄弟们,上!给我拿下他,搜出玉佩!” 黑衣人纷纷扑了上来,刀枪齐举,朝着李惊雁攻来。李惊雁早有准备,猛地抽出背后的“扁担”,抖手之间,扁担便恢复了破阵枪的原貌,枪尖寒光一闪,直刺向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 “噗嗤”一声,枪尖穿透了那名黑衣人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李惊雁手腕一翻,枪杆横扫,将旁边两名黑衣人的兵器打飞,同时一脚踹出,将其中一人踢下悬崖。 他的枪法快如闪电,势如破竹,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的面前,却不堪一击。刀疤脸男子见状,心中大惊,他没想到李惊雁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尖锐的哨声。 随着哨声响起,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又冲出数十名黑衣人,而且这些人的手中都拿着弓箭,箭头泛着幽绿的光泽,显然喂了毒。 “放箭!”刀疤脸男子大喝一声。 数十支毒箭如雨点般朝着李惊雁射来。李惊雁不敢大意,舞动破阵枪,枪影如梨花纷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将毒箭纷纷击落。但毒箭数量太多,他一时之间也难以全部避开,肩头不慎中了一箭。 “不好!”李惊雁心中暗叫一声,只觉得肩头一阵麻木,一股毒液顺着伤口迅速蔓延开来。他知道,这毒箭的毒性极强,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刀疤脸男子见状,哈哈大笑:“李惊雁,你中了我们五毒教的‘七绝毒’,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识相的,就赶紧交出玉佩,或许我还能给你解药!” 李惊雁强忍着毒性带来的不适,咬紧牙关,继续挥舞着破阵枪,抵挡着黑衣人的进攻。但他的力气越来越小,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枪法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娇喝:“住手!” 话音未落,从山谷上方的密林中跃下一道粉色的身影,身法轻盈,如蝴蝶般翩跹。来人是一位年轻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粉色衣裙,容貌秀丽,肌肤白皙,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显然是一件宝物。 女子一落地,便径直冲向黑衣人,长剑舞动,剑光如练,瞬间便刺倒了两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她的剑法灵动飘逸,精妙绝伦,与李惊雁的刚猛枪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刀疤脸男子见状,心中大怒:“哪里来的臭丫头,敢管我们五毒教的闲事?” 女子冷笑一声:“五毒教?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邪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还使用毒箭伤人,真是无耻至极!” 她说着,长剑一挑,避开一名黑衣人的刀砍,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她转身看向李惊雁,关切地问道:“公子,你怎么样?” 李惊雁此时已经毒性发作,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多谢姑娘相救,我……我中了毒……” 女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扔给李惊雁:“这是‘解毒丹’,你赶紧服下,能暂时压制住毒性。” 李惊雁接过瓷瓶,打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蔓延开来,瞬间缓解了他身上的麻木感,视线也清晰了许多。 “多谢姑娘!”李惊雁感激道。 “不必客气!”女子说着,转身再次冲向黑衣人,“这些邪徒,交给我来对付!” 她的剑法越来越快,如行云流水般,黑衣人根本无法抵挡。刀疤脸男子见状,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心中萌生了退意。他大喊一声:“撤!” 黑衣人纷纷转身,朝着山谷深处逃去。女子想要追赶,却被李惊雁拦住了:“姑娘,不必追了,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阴险狡诈,谨防有诈。” 女子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公子说得有道理。” 她转身看向李惊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奇地问道:“公子,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被五毒教的人追杀?” 李惊雁沉吟片刻,觉得眼前的女子救了自己,而且看起来并非奸邪之人,便如实说道:“我叫李惊雁,是河东晋王李克用的义子。此次前往洛阳,是为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没想到却被五毒教的人盯上了。” “什么?你是晋王的义子?”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之色,“久闻晋王是忠义之士,一心想要恢复大唐江山,没想到公子竟然是他的义子,失敬失敬!” 李惊雁谦逊道:“姑娘过奖了。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师从何门?为何会在此地?” 女子微微一笑:“我叫苏凝霜,是蜀地青城派的弟子。此次下山,是为了寻找一件师门遗失的宝物,恰巧路过此地,看到你被五毒教的人围攻,便出手相助。” “原来是青城派的苏姑娘,失敬!”李惊雁说道。青城派是蜀地的名门正派,以剑法精妙著称,在江湖上享有很高的声誉。 苏凝霜笑道:“公子不必多礼。对了,公子身上的毒性虽然被压制住了,但‘七绝毒’霸道无比,想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几味珍贵的药材。我知道附近有一座小镇,镇上有一家药铺,或许能找到所需的药材,不如我们先去那里落脚,再想办法解毒?” 李惊雁点点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便朝着苏凝霜所说的小镇走去。一路上,李惊雁向苏凝霜讲述了自己前往洛阳的任务,以及五毒教与后梁勾结的事情。苏凝霜听后,义愤填膺:“朱温篡唐自立,本就大逆不道,如今又勾结五毒教这种邪派,真是罪该万死!公子放心,若是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相助!” 李惊雁心中感激:“多谢苏姑娘。” 两人边走边聊,越聊越投机。李惊雁发现,苏凝霜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聪慧过人,对江湖事和天下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苏凝霜也觉得,李惊雁为人正直,英勇无畏,是一位值得信赖的英雄豪杰。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小镇。小镇不大,但很热闹,街道两旁有不少商铺和客栈。苏凝霜带着李惊雁来到一家名为“清风客栈”的客栈,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安顿好之后,苏凝霜便去药铺寻找解毒所需的药材。李惊雁则留在房间里,运功调息,压制体内的毒性。他知道,五毒教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路程,将会更加凶险。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也因为他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过。 而此时,在小镇外的一座破庙里,刀疤脸男子正对着一名黑衣人怒斥道:“废物!一群废物!连一个李惊雁都对付不了,还让青城派的人坏了我们的好事!” 那名黑衣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刀疤脸男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传我的命令,密切监视清风客栈,一旦李惊雁和那个女人离开小镇,立刻通知我。另外,派人去洛阳分舵,让他们增派人手,务必在李惊雁到达洛阳之前,将他杀死!” “是,大哥!”黑衣人躬身领命,转身离开了破庙。 刀疤脸男子看着窗外的小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李惊雁,苏凝霜,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小镇的清风客栈里,李惊雁和苏凝霜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他们即将面临的,不仅是五毒教的追杀,还有后梁的伏兵,以及更加复杂的江湖恩怨和朝堂阴谋。而他们的命运,也将在这场乱世之中,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三日后,李惊雁体内的毒性彻底解除。在苏凝霜的陪伴下,两人离开了小镇,继续前往洛阳。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次五毒教的伏击,但都凭借着两人的默契配合和高强武功,化险为夷。经过这几次战斗,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彼此之间多了一份信任和依赖。 这日,他们终于抵达了洛阳城。 洛阳城始建于西周,历经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等多个朝代的经营,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古都。虽然如今被后梁占据,但依旧气势恢宏,规模庞大。城墙高达三丈,宽约两丈,全部用青砖砌成,异常坚固。城门上方,悬挂着“洛阳”两个大字,字体雄浑有力,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进城之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车水马龙,行人往来不绝,一派繁华景象。但李惊雁和苏凝霜都能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繁华之下,隐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铠甲的后梁士兵,他们眼神警惕,对过往行人盘查甚严,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江湖人士匆匆走过,神色各异。 “洛阳城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苏凝霜轻声说道,“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暴露身份。” 李惊雁点点头:“嗯。我们先找一家客栈落脚,然后再慢慢打探消息。” 两人找了一家位于城南的“悦来客栈”,开了两间房间。安顿好之后,李惊雁换上一身普通的书生服饰,戴上一顶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容貌,独自走出了客栈。 他的首要任务,是联络洛阳城内忠于大唐的旧臣。根据李克用的指示,这些旧臣都佩戴着“唐室遗珍”玉佩,只要找到他们,就能了解后梁的内部情况。 李惊雁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留意着过往行人的腰间。他知道,这种联络方式十分隐秘,不能太过张扬。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来到了一座名为“醉仙楼”的酒楼前。醉仙楼是洛阳城内最有名的酒楼,装修豪华,来往的大多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和江湖豪侠。李惊雁心想,这里人多眼杂,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走进醉仙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慢慢品尝起来。同时,他暗中观察着楼内的客人,留意着他们的言行举止。 就在这时,他看到邻桌坐着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正是“唐室遗珍”玉佩! 李惊雁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找到了目标。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喝酒,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过了一会儿,老者起身准备离开。李惊雁立刻跟了上去,在酒楼门口拦住了他:“老人家,请留步!” 老者转过身,上下打量了李惊雁一番,眼神警惕地问道:“这位公子,有事吗?” 李惊雁从怀中掏出“唐室遗珍”玉佩,递到老者面前,低声道:“晚辈李惊雁,奉晋王李克用之命,前来拜见前辈。” 老者看到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沉声道:“跟我来。” 老者带着李惊雁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谁?” “故人来访。”老者说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容。男子看到老者和李惊雁,点了点头,让他们走了进去。 走进宅院,李惊雁发现,这座宅院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墙角和屋顶上都隐藏着不少暗哨。老者带着他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 “公子就是晋王的义子李惊雁?”老者问道。 “正是晚辈。”李惊雁点头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老夫姓张,名承业。”老者说道,“曾是大唐的内侍省太监,朱温篡唐之后,我便隐居在洛阳,联络忠于大唐的旧臣,等待复国的时机。” 李惊雁心中一动,张承业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此人是大唐的忠臣,深受唐昭宗的信任,朱温篡唐后,他拒绝为后梁效力,隐居在洛阳,暗中联络反梁势力。没想到,义父让他联络的,竟然是这样一位传奇人物。 “原来是张公公,晚辈久仰大名!”李惊雁躬身行礼道。 张承业摆摆手:“公子不必多礼。晋王派你来洛阳,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李惊雁点点头,将自己此次前来洛阳的任务,以及五毒教与后梁勾结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张承业。 张承业听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朱温竟然勾结五毒教这种邪派,真是无耻至极!如今洛阳城内,五毒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得很深,他们与后梁的官员相互勾结,残害忠良,欺压百姓,民怨沸腾。”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洛阳城内也有不少忠于大唐的旧臣和江湖义士,我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配合晋王的大军,推翻后梁的统治。” “不知张公公可知晓五毒教在洛阳的据点?”李惊雁问道。 张承业沉吟道:“五毒教在洛阳的据点十分隐秘,老夫只知道,他们的总坛设在城外的黑风山。不过,黑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里面布满了毒虫和陷阱,十分危险。” “多谢张公公告知。”李惊雁说道,“晚辈打算先去黑风山探查一番,了解五毒教的虚实,然后再做打算。” 张承业摇摇头:“黑风山太过危险,公子万万不可轻易前往。五毒教的教主‘毒蝎夫人’武功高强,擅长用毒,而且心狠手辣,公子此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张公公放心,晚辈自有分寸。”李惊雁坚定地说道,“五毒教与后梁勾结,危害极大,若不查明他们的虚实,日后晋王出兵攻打后梁,恐怕会遭遇不测。” 张承业见李惊雁态度坚决,知道劝不住他,便说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再阻拦。不过,老夫可以给你引荐一位江湖朋友,他对黑风山的地形十分熟悉,或许能帮到你。” “那就有劳张公公了。”李惊雁感激道。 张承业起身道:“公子稍候,老夫去去就来。” 不多时,张承业带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着短打,腰间挂着一柄砍刀,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江湖高手。 “这位是‘黑旋风’李逵。”张承业介绍道,“李兄弟是洛阳本地的江湖豪杰,对黑风山的地形了如指掌,而且武功高强,为人仗义。” 李逵抱了抱拳道:“李公子,久仰大名!张公公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情,黑风山那伙五毒教的杂碎,作恶多端,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公子若要去黑风山,我愿随行相助!” 李惊雁心中大喜:“多谢李大哥!有李大哥相助,晚辈此行便多了一份把握。” “客气什么!”李逵豪爽地说道,“我们都是为了推翻后梁,恢复大唐江山,理应互相帮助!” 张承业说道:“公子,李兄弟对黑风山的地形熟悉,而且擅长追踪和侦查,有他相助,你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打草惊蛇。” “晚辈明白!”李惊雁点头道。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行动计划,然后李惊雁便起身告辞,返回了悦来客栈。 回到客栈,李惊雁将自己遇到张承业和李逵的事情,告诉了苏凝霜。苏凝霜听后,心中也十分高兴:“太好了!有张公公和李大哥相助,我们的任务就好办多了。” “不过,黑风山地势险要,而且布满了毒虫和陷阱,十分危险。”李惊雁说道,“苏姑娘,此次前往黑风山,太过凶险,你就留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吧。” 苏凝霜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行!我们是伙伴,理应同生共死。而且,我的剑法或许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去!” 李惊雁知道苏凝霜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到了黑风山,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切勿擅自行动。” “嗯!”苏凝霜用力地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李惊雁、苏凝霜和李逵三人,乔装打扮一番,离开了洛阳城,朝着黑风山的方向走去。 黑风山位于洛阳城西南五十里处,山势陡峭,树木茂密,终年云雾缭绕,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山上到处都是毒蛇、毒虫和猛兽,很少有人敢靠近。 三人来到黑风山脚下,李逵说道:“公子,苏姑娘,黑风山的山路十分难走,而且布满了陷阱,我们一定要小心。” 李惊雁点点头:“李大哥,你在前边带路,我们跟在你身后。” 李逵应了一声,便率先朝着山上走去。他的脚步轻盈,动作敏捷,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李惊雁和苏凝霜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前行。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狭窄的山谷。山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上,布满了藤蔓和荆棘,看起来十分危险。 “公子,苏姑娘,这里是‘一线天’,是进入黑风山总坛的必经之路,也是五毒教设下的第一道防线。”李逵低声说道,“这里布满了毒虫和陷阱,我们一定要小心通过。” 李惊雁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些硫磺粉,撒在自己和苏凝霜的身上:“硫磺粉可以驱避毒虫,我们小心一些。”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山谷。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从山谷两侧的藤蔓中爬出无数条毒蛇,朝着他们扑来。 “不好!是毒蛇阵!”李逵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砍刀,将扑来的毒蛇纷纷砍断。 苏凝霜也拔出长剑,剑光舞动,将毒蛇一一斩杀。李惊雁则舞动破阵枪,枪影如梨花纷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保护着三人的安全。 经过一番激战,三人终于冲出了毒蛇阵,来到了山谷的另一端。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到一阵梆子声响起,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冲出数十名五毒教的教徒,个个手持刀枪,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李惊雁,苏凝霜,李逵,你们果然来了!”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姣好,但眼神阴狠,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正是五毒教的教主,毒蝎夫人。 李惊雁心中一凛,没想到毒蝎夫人竟然亲自在此等候。他沉声道:“毒蝎夫人,你勾结后梁,残害忠良,欺压百姓,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魔头!” 毒蝎夫人冷笑一声:“替天行道?就凭你们三个?真是不自量力!今日,我就让你们葬身在黑风山,永世不得超生!” 她说着,挥手道:“给我上!杀了他们!” 五毒教的教徒纷纷扑了上来,刀枪齐举,朝着三人攻来。同时,他们还不断释放出毒虫和毒粉,场面十分混乱。 李惊雁、苏凝霜和李逵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奋力抵抗着五毒教教徒的进攻。李惊雁的破阵枪刚猛无比,枪枪致命;苏凝霜的剑法灵动飘逸,精妙绝伦;李逵的砍刀势大力沉,所向披靡。三人配合默契,一时间,五毒教的教徒竟然无法靠近他们。 毒蝎夫人见状,心中大怒,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从中飞出一只通体黑色的毒蜂,朝着李惊雁飞去。这只毒蜂是五毒教的镇教之宝,名为“黑煞毒蜂”,毒性极强,一旦被蛰,必死无疑。 李惊雁看到黑煞毒蜂飞来,心中大惊,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危急关头,苏凝霜猛地扑到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黑煞毒蜂。 “噗嗤”一声,黑煞毒蜂蛰在了苏凝霜的肩膀上。苏凝霜惨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凝霜!”李惊雁大喊一声,心中悲痛欲绝。他猛地抱起苏凝霜,眼神变得赤红,看向毒蝎夫人,怒吼道:“毒蝎夫人,我要杀了你!” 他抱着苏凝霜,舞动破阵枪,朝着毒蝎夫人冲去。枪尖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势要将毒蝎夫人碎尸万段。 毒蝎夫人见状,心中大惊,没想到李惊雁竟然如此勇猛。她不敢大意,从怀中掏出一柄毒针,朝着李惊雁射去。 李惊雁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毒蝎夫人,为苏凝霜报仇。他不顾毒针的威胁,依旧朝着毒蝎夫人冲去。 “公子,小心!”李逵大喊一声,挥舞着砍刀,挡在李惊雁身前,将毒针打飞。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从黑风山的深处冲出一队骑兵,个个身着晋军军服,手持刀枪,朝着五毒教的教徒冲来。 “是晋王的大军!”李惊雁心中一喜。 原来,张承业担心李惊雁三人的安危,暗中联络了驻扎在洛阳城外的晋军,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前来支援。 五毒教的教徒看到晋军大军冲来,顿时慌了神,纷纷想要逃跑。毒蝎夫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黑风山的深处逃去。 “想跑?”李惊雁大喊一声,抱着苏凝霜,想要追赶。 李逵拦住了他:“公子,苏姑娘伤势严重,需要立刻救治。毒蝎夫人跑不了,我们先带苏姑娘下山疗伤吧。” 李惊雁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苏凝霜,心中一阵绞痛。他知道李逵说得对,苏凝霜的伤势不能再拖延了。他点了点头,抱着苏凝霜,与李逵一起,跟着晋军大军,朝着山下走去。 黑风山的战斗虽然暂时结束了,但李惊雁知道,这只是开始。毒蝎夫人虽然逃跑了,但五毒教的势力还在,后梁的威胁也依然存在。而苏凝霜的伤势,也让他十分担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解药,治好苏凝霜的伤势,同时,也要彻底消灭五毒教,推翻后梁的统治,恢复大唐的江山。 而此时,洛阳城内的后梁皇宫里,朱温正对着王彦章大发雷霆:“废物!一群废物!连一个李惊雁都对付不了,还让晋军的人打到了黑风山!” 王彦章低着头,不敢说话。 朱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加强洛阳城的防御,同时,派人去黑风山,接应毒蝎夫人。另外,密切监视晋军的动向,一旦他们有出兵的迹象,立刻禀报!” “是,陛下!”王彦章躬身领命,转身离开了皇宫。 朱温看着窗外的洛阳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李克用,李惊雁,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洛阳城的暗流,愈发汹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李惊雁和苏凝霜的命运,也将在这场风暴之中,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铁马照盛唐(下) 洛阳悦来客栈的密室里,苏凝霜面色惨白地卧在榻上,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她肩头被黑煞毒蜂蛰中的伤口,已泛起乌黑色的纹路,如蛛网般蔓延至脖颈,连张承业寻来的百年老参也只能勉强吊住她的生机。 “黑煞毒蜂是五毒教镇教邪物,毒性霸道无比,寻常解药根本无用。”李逵蹲在墙角,双手抓着头发,急得满脸通红,“那毒蝎夫人跑回蜀地了,咱们就算追去,黑风山的陷阱都闯不过,更别说蜀道艰险,还有前蜀的兵丁阻拦!” 李惊雁握着苏凝霜冰凉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怀中的破阵枪枪杆,已被他捏出几道浅浅的指痕。张承业昨日送来密报,说毒蝎夫人早年曾在蜀地青城山附近修炼,与前蜀的巫教有勾结,而黑煞毒蜂的解药“九阳花蕊”,唯有蜀地峨眉山巅的万年冰窟中才有生长,且需以巫教的“引毒咒”配合采摘,否则花蕊一触即枯。 “我去蜀地。”李惊雁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凝霜是为救我中毒,就算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解药带回来。” 张承业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神色凝重:“公子此去,不仅要寻药,更要探查前蜀虚实。王衍沉迷酒色,朝政混乱,但蜀地江湖势力盘根错节,青城、峨眉、唐门三足鼎立,巫教依附前蜀朝廷,五毒教残余也藏匿其中。这是‘唐室遗珍’的副牌,可联络蜀地忠于大唐的江湖义士,还有这张地图,标注了蜀道险关和反梁势力的隐秘据点。” 锦盒中,除了玉佩和地图,还有一瓶特制的驱虫药和一封李克用的手谕。手谕中令李惊雁借寻药之机,联合蜀地忠义之士,牵制前蜀与后梁的联系,为日后灭梁、伐蜀铺路。 三日后,李惊雁将苏凝霜托付给张承业照料,带着李逵和张承业引荐的蜀地向导老猿,踏上了前往蜀地的路途。老猿是蜀地土著,常年往来于秦蜀古道,不仅熟悉地形,更懂江湖门道,腰间的短笛能驱避山中毒虫猛兽。 秦蜀古道崎岖险峻,峭壁林立,栈道悬空。行至剑门关附近的“断魂崖”时,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栈道两侧的密林中,窜出数十名身着黑衣、脸蒙黑巾的人,个个手持带毒的弩箭,为首之人正是五毒教的“青蛇使者”,腰间挂着与毒蝎夫人相似的青铜令牌。 “李惊雁,教主有令,取你狗命,祭奠黑风山的亡魂!”青蛇使者阴恻恻地笑道,挥手示意手下放箭。 毒箭破空而来,李惊雁挥枪横扫,枪风卷起碎石,将箭雨尽数击落。李逵挥舞砍刀,护住老猿,怒吼道:“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敢拦你李爷爷的路,找死!” 青蛇使者身形飘忽,手中软剑如灵蛇般刺向李惊雁的咽喉,剑法阴毒,招招不离要害。李惊雁认出这是五毒教的“毒牙剑法”,每一剑都蕴含着内劲,一旦被划伤,即刻便会中毒。他不敢大意,破阵枪展开,刚猛的枪势逼得青蛇使者连连后退。 “兄弟们,用‘毒雾阵’!”青蛇使者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掏出瓷瓶,拧开瓶盖,黑色毒雾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老猿急忙取出短笛,吹奏起悠扬的曲调,毒雾中竟有无数毒虫朝着黑衣人反扑而去。“这是‘驱虫咒’,能让毒物反噬其主!”老猿大喊道。 李惊雁趁机欺近,枪尖如流星赶月,直刺青蛇使者心口。青蛇使者慌忙闪避,肩头被枪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脸色一变,知道不敌,转身便要跳崖逃走。李惊雁岂能容他,手腕一翻,枪杆缠住青蛇使者的脚踝,猛地一拉,将他拽回栈道。 “九阳花蕊在哪里?毒蝎夫人藏在何处?”李惊雁将枪尖抵住他的胸口,厉声喝问。 青蛇使者咬牙不语,嘴角却溢出黑血,竟是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当场气绝身亡。李逵在黑衣人尸体上搜查一番,只找到一些解毒散和一封密信,信上写着“速送巫教祭坛,助教主炼制‘万毒丹’”,落款是前蜀巫教教主“血手观音”。 “看来毒蝎夫人真的和巫教勾结了。”老猿看完密信,脸色凝重,“巫教祭坛在峨眉山深处,与九阳花蕊生长的万年冰窟相距不远,但那里守卫森严,还有巫教的‘血魂大阵’,生人勿近。” 李惊雁收起密信,眼神愈发坚定:“就算有千难万险,我也要闯一闯。” 继续前行数日,抵达蜀地边境的梓州城。按照张承业的指示,他们来到城中的“蜀香楼”,寻找联络人“锦袍客”。蜀香楼是梓州最大的酒楼,往来皆是达官显贵和江湖人士。李惊雁将唐室遗珍的副牌放在桌上,不多时,一位身着锦袍、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手中也握着一枚相同的玉佩。 “在下慕容枫,乃蜀地唐门弃徒。”锦袍客拱手道,“张公公已来信告知公子此行目的,巫教与五毒教勾结,残害蜀地百姓,我等早已忍无可忍。如今唐门内部被巫教渗透,掌门被胁迫,我虽被逐出唐门,却仍有不少旧部愿意追随,共抗巫教。” 慕容枫精通暗器和毒术,曾是唐门最有天赋的弟子,因反对唐门与巫教合作,被诬陷叛国,逐出山门。他告诉李惊雁,九阳花蕊每三十年才开花一次,如今正是花期,但巫教早已派重兵把守万年冰窟,想要采摘,必须先破巫教的血魂大阵。 “血魂大阵需用百名童男童女的精血催动,巫教为炼制万毒丹,已在蜀地掳走不少孩童。”慕容枫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明日便是巫教祭祀之日,他们会在祭坛上动用血魂大阵,同时采摘九阳花蕊,献给毒蝎夫人。” 李惊雁当即决定,连夜赶往峨眉山,阻止巫教的阴谋。慕容枫联络了数十名江湖义士,其中有青城派的弟子——正是苏凝霜的同门师兄弟,他们得知师姐中毒,纷纷主动请缨相助。 当晚,众人趁着夜色,潜入峨眉山。山路漆黑,雾气弥漫,老猿在前引路,慕容枫则用特制的迷烟,放倒了沿途的巫教守卫。行至半山腰的巫教祭坛时,只见祭坛上灯火通明,百名童男童女被绑在石柱上,面色惊恐,祭坛中央,血手观音和毒蝎夫人正并肩而立,周围环绕着数十名巫教和五毒教的教徒。 “吉时已到,启动血魂大阵!”血手观音尖声喊道,手中桃木剑一挥,祭坛上的鲜血开始流淌,形成诡异的符文。毒蝎夫人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紧盯着祭坛后方的万年冰窟方向。 “住手!”李惊雁大喝一声,带着众人冲了上去。破阵枪如蛟龙出海,直刺血手观音,李逵和慕容枫则带领义士们,分头解救童男童女,与巫教教徒展开激战。 血手观音没想到有人会突然闯入,慌忙挥舞桃木剑抵挡,剑上缠绕着黑色的妖气,显然修炼了邪门武功。“李惊雁,你坏我大事,今日定要让你魂飞魄散!”血手观音的剑法诡异,配合着祭坛上的血魂大阵,威力大增,李惊雁一时竟难以取胜。 毒蝎夫人见状,抽出腰间的毒鞭,朝着李惊雁袭来。毒鞭上布满了倒刺,沾有毒液,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就在这时,青城派的弟子们结成剑阵,拦住了毒蝎夫人,“毒蝎夫人,你伤我师姐,今日我们要为师姐报仇!” 剑阵灵动飘逸,正是青城派的“七星剑法”,七人配合默契,将毒蝎夫人困在阵中。李惊雁趁机发力,破阵枪灌注内劲,一枪刺穿了血魂大阵的符文,祭坛上的鲜血瞬间停止流淌,大阵被破。 血手观音气急败坏,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黑色的雾气,身形竟变得高大了许多,双眼赤红,如同野兽。“这是巫教的‘血魔变身’,代价是损耗修为,但威力无穷!”慕容枫大喊道。 李惊雁毫不畏惧,枪法一变,使出李克用亲传的“雁门七式”,枪影如雁群南飞,刚猛中带着灵动。两人激战数十回合,李惊雁渐渐占据上风,他瞅准破绽,一枪刺中血手观音的胸口,黑色雾气瞬间消散,血手观音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毒蝎夫人见势不妙,想要趁机逃跑,却被慕容枫用暗器射中腿部,摔倒在地。李惊雁上前一步,枪尖抵住她的咽喉:“九阳花蕊在哪里?快说!” 毒蝎夫人脸色惨白,却依旧桀骜:“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拿不到。万年冰窟里有冰蚕守护,一旦靠近,便会被冻成冰块。” 慕容枫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液,洒在毒蝎夫人身上:“这是唐门的‘化毒水’,能解你身上的剧毒,但也会让你功力尽失。你若乖乖带路,我便饶你一命。” 毒蝎夫人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带着李惊雁等人,来到万年冰窟。冰窟内寒气逼人,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中央的冰柱上,生长着一朵金色的花蕊,正是九阳花蕊。花蕊周围,果然有数十条通体雪白的冰蚕,蠕动着身体,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冰蚕不惧寻常刀剑,唯有至阳之力才能克制。”毒蝎夫人说道。 李惊雁想起自己修炼的“少阳功”,是李克用结合沙陀族内功和汉家武学所创,蕴含至阳之力。他运起内功,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缓缓走向冰柱。冰蚕感受到至阳之力,纷纷躁动起来,朝着他扑来。李惊雁挥枪横扫,枪风带着阳气,将冰蚕纷纷击飞,冻成冰块。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九阳花蕊,花蕊入手温暖,一股精纯的阳气瞬间涌入体内。就在这时,毒蝎夫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毒针,朝着李惊雁后心射去:“李惊雁,你以为我真的会认输吗?” 慕容枫眼疾手快,甩出一枚暗器,将毒针打飞,同时一掌拍在毒蝎夫人的后脑,将她打晕过去。“此等邪徒,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以绝后患。”李逵说道。 李惊雁摇摇头:“她知道五毒教和前蜀的许多秘密,留着还有用处。”他将九阳花蕊收好,带着众人离开了万年冰窟,解救出被掳走的童男童女,连夜返回梓州。 回到梓州后,李惊雁即刻让慕容枫配制解药。九阳花蕊为引,辅以唐门的解毒仙草和青城派的灵药,三日之后,解药终于炼成。李惊雁担心苏凝霜安危,将毒蝎夫人交给慕容枫看管,带着李逵和老猿,日夜兼程赶回洛阳。 此时的洛阳城,气氛愈发紧张。后梁皇帝朱温病重,太子朱友珪与皇子朱友贞争夺皇位,朝堂动荡,王彦章趁机掌控兵权,加强了洛阳城的防御,同时大肆搜捕忠于大唐的旧臣和江湖义士,张承业等人已被迫转入地下。 李惊雁潜回悦来客栈,苏凝霜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虽稍有好转,但乌黑色的纹路仍未消退。他急忙将解药喂给苏凝霜,不多时,苏凝霜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惊雁……”苏凝霜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惊喜。 “凝霜,你醒了!”李惊雁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激动,“解药找到了,你终于没事了!” 苏凝霜看着李惊雁憔悴的面容,心中感动不已:“让你受苦了。” 经过数日调养,苏凝霜的身体逐渐恢复。她得知李惊雁在蜀地的经历,以及蜀地江湖的局势,当即决定联络青城派的同门,进一步整合蜀地的反梁势力,为日后后唐伐蜀做准备。 与此同时,李克用已病逝,李存勖继承晋王位,整顿军备,准备大举进攻后梁。张承业收到李存勖的密令,让洛阳的反梁势力做好内应,待晋军兵临城下,里应外合,攻破洛阳。 李惊雁和苏凝霜主动请缨,负责探查后梁的军情,绘制洛阳城的防御图。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慕容枫也带着几名唐门弟子赶到洛阳,他们擅长易容和暗器,是探查军情的不二人选。 四人乔装打扮,混入洛阳城的守军之中。李惊雁和李逵扮成普通士兵,在城头站岗,观察防御部署;苏凝霜和慕容枫则扮成商人,出入城中的酒楼茶馆,打探守军的粮草储备和军心动向。 洛阳城的防御十分严密,城头布满了弓弩手和投石机,城门由王彦章的亲信把守,日夜巡逻。王彦章本人更是驻守在城西的军营中,军营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法靠近。 “王彦章的军营是关键,里面不仅有他的指挥部,还有粮草库和军械库。”李惊雁说道,“只要能摸清军营的布防,就能为晋军提供准确的情报。” 慕容枫提议:“我有一计。三日后是王彦章的生辰,他定会在军营中设宴,宴请手下将领。我们可以趁机混入军营,趁机探查。” 三日后,王彦章的军营果然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李惊雁四人易容成厨师,推着装满酒菜的推车,混入了军营。军营内戒备虽严,但宴席期间,士兵们大多放松了警惕,只顾着饮酒作乐。 四人分工合作,李惊雁和李逵负责绘制军营布防图,苏凝霜和慕容枫则打探粮草和军械的储备情况。就在他们即将完成任务时,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王彦章带着几名亲信将领,巡视到了粮草库附近。 “不好,被发现了!”李逵低呼一声,握紧了腰间的砍刀。 李惊雁当机立断:“慕容兄,你带着图纸和情报先走,我和凝霜、李逵掩护你!” 慕容枫点点头,将图纸和情报藏在身上,趁乱朝着军营外冲去。王彦章看到李惊雁等人,脸色一变:“是晋军的奸细!给我拿下他们!” 士兵们纷纷围了上来,李惊雁挥舞破阵枪,苏凝霜拔出长剑,李逵舞动砍刀,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奋力抵抗。王彦章手持铁枪,亲自上阵,他的铁枪重达百斤,刚猛无比,号称“王铁枪”,与李惊雁的破阵枪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李惊雁,上次黑风山让你侥幸逃脱,今日看你还往哪里跑!”王彦章怒喝一声,铁枪横扫,带着千钧之力。 李惊雁不敢硬接,侧身闪避,枪尖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将身后的帐篷划开一道大口子。两人激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苏凝霜和李逵则被士兵们团团围住,渐渐体力不支。 “惊雁,你快走,不要管我们!”苏凝霜大喊道,她的肩头被士兵的刀划伤,鲜血直流。 李惊雁心中一急,枪法愈发凌厉,一枪逼退王彦章,转身朝着苏凝霜和李逵冲去,想要突围。就在这时,军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张承业带着洛阳的反梁势力和晋军的先头部队,攻入了军营。 “王彦章,你的死期到了!”张承业大喊道。 王彦章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想要突围逃走,却被李惊雁拦住。“今日你插翅难飞!”李惊雁的枪法如行云流水,招招致命,王彦章渐渐体力不支,被李惊雁一枪刺穿了胸膛。 “后梁……亡矣……”王彦章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攻破军营后,反梁势力打开了洛阳城的城门,李存勖率领晋军主力,浩浩荡荡地进入洛阳。朱温已被朱友珪所杀,朱友珪又被朱友贞所杀,后梁内部自相残杀,早已不堪一击。晋军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便占领了洛阳城。 同光元年(923年),李存勖在洛阳称帝,改元同光,沿用“唐”国号,史称后唐。李存勖论功行赏,张承业被封为太师,李惊雁因战功卓著,被封为“破阵将军”,苏凝霜、李逵、慕容枫等人也各有封赏。 洛阳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雀跃。李惊雁站在城头,看着脚下繁华的洛阳城,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雁门关的风雪,想起了蜀道的艰险,想起了与苏凝霜并肩作战的日夜,如今,推翻后梁的目标终于实现,大唐的旗帜再次飘扬在洛阳城的上空。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前蜀、南吴、南汉等割据势力依然存在,天下尚未统一,江湖上的纷争也远未平息。他握紧手中的破阵枪,眼神坚定,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同光三年(925年),后唐国力日渐强盛,李存勖决定出兵伐蜀。前蜀王衍荒淫无道,朝廷腐朽,军队战斗力低下,正是伐蜀的最佳时机。李惊雁被任命为先锋官,率领一万大军,先行入蜀,配合主力部队作战。苏凝霜、慕容枫、李逵等人也随同前往,负责联络蜀地的反梁势力,稳定蜀地的江湖局势。 蜀地江湖向来复杂,青城、峨眉、唐门三足鼎立,巫教残余势力仍在暗中活动,五毒教也有不少教徒藏匿在蜀地。李惊雁等人进入蜀地后,首先来到青城派,与青城派掌门会面。 青城派掌门是苏凝霜的师父,得知后唐大军伐蜀,当即表示愿意支持后唐,联络蜀地的江湖义士,配合大军作战。但峨眉派和唐门的态度却并不明确,峨眉派掌门闭关修炼,不理世事,门派事务由几位长老打理,其中部分长老倾向于支持前蜀;唐门则因内部权力斗争,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后唐,一派反对。 为了争取峨眉派和唐门的支持,李惊雁和苏凝霜前往峨眉山,拜见峨眉派掌门。峨眉派位于峨眉山金顶,地势险要,门禁森严。两人来到山门前,通报之后,却被守门弟子拦下:“掌门正在闭关,不见外客。” “我等是后唐将领,此次前来,是为了劝说贵派支持后唐,共伐前蜀,拯救蜀地百姓于水火之中。”李惊雁说道。 “哼,后唐与前蜀,不过是换汤不换药,都是为了争夺天下,与我峨眉派何干?”一位长老走了出来,神色冷淡。 苏凝霜上前一步,拱手道:“长老此言差矣。前蜀王衍荒淫无道,横征暴敛,蜀地百姓苦不堪言。后唐兴兵伐蜀,是为了统一大业,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贵派作为蜀地的名门正派,理应以天下苍生为重,支持正义之师。” 长老冷笑一声:“正义之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峨眉派素来不问世事,你们还是请回吧。” 就在这时,峨眉山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浓烟滚滚。长老脸色一变:“不好,是禁地‘锁妖塔’出事了!” 众人急忙赶往锁妖塔,只见锁妖塔已被炸毁一角,塔内冲出数十名身着黑衣的人,个个面目狰狞,正是巫教的残余势力和五毒教的教徒。他们显然是趁峨眉派掌门闭关,趁机偷袭,想要释放塔内镇压的妖邪。 “这些邪徒,竟敢闯我峨眉禁地!”长老怒喝一声,率领弟子们冲了上去。 李惊雁和苏凝霜也拔刀相助,破阵枪和青城剑法配合默契,斩杀了不少邪徒。激战中,李惊雁发现,巫教的头目竟是毒蝎夫人的师弟“蟾蜍使者”,他不知从何处习得邪功,功力大增,手中的毒杖能释放出剧毒瘴气。 “李惊雁,上次你坏了我师姐的大事,今日我要为她报仇!”蟾蜍使者阴恻恻地笑道,毒杖一挥,瘴气朝着李惊雁袭来。 李惊雁运起少阳功,周身泛起金光,挡住了瘴气。他挥枪直刺,蟾蜍使者挥舞毒杖抵挡,两人激战起来。苏凝霜则与峨眉派弟子一起,清理其余的邪徒。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时,锁妖塔内突然传出一阵巨响,塔顶轰然倒塌,一只巨大的妖物从塔内冲出,身形庞大,遍体鳞甲,正是被镇压了百年的“血鳞妖龙”。妖龙咆哮一声,朝着众人扑来,所到之处,山崩石裂。 “不好,妖龙出世,蜀地危矣!”峨眉派长老脸色惨白。 李惊雁知道,若不尽快制服妖龙,后果不堪设想。他与苏凝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运起内功,李惊雁的少阳功与苏凝霜的青城派内功相辅相成,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李惊雁挥舞破阵枪,枪尖凝聚着至阳之力,朝着妖龙的眼睛刺去;苏凝霜则手持长剑,施展青城派的“飞仙剑法”,一剑刺中妖龙的七寸。 妖龙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蟾蜍使者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逃跑,却被慕容枫用暗器射中眉心,当场身亡。 经此一役,峨眉派长老对李惊雁和苏凝霜感激不尽,当即表示愿意支持后唐,联络蜀地的江湖义士,配合后唐大军伐蜀。李惊雁等人又前往唐门,此时唐门的内斗已愈演愈烈,支持后唐的一派被反对派围困在唐门总坛。 李惊雁等人赶到时,唐门总坛已被团团围住,反对派的首领是唐门的二长老,他勾结前蜀军队,想要将支持后唐的一派一网打尽。李惊雁当即下令,让随行的士兵攻打唐门总坛,自己则带着苏凝霜、慕容枫等人,冲入总坛,解救被困的唐门弟子。 二长老见李惊雁等人到来,脸色一变,挥手道:“给我杀了他们!” 唐门弟子擅长暗器,一时间,无数暗器如雨点般袭来。慕容枫作为唐门弃徒,对唐门的暗器手法了如指掌,他取出特制的盾牌,挡住了暗器,同时甩出数枚暗器,击中了几名反对派的核心人物。 李惊雁挥舞破阵枪,开辟出一条通道,苏凝霜则保护着唐门掌门,冲出重围。二长老见状,亲自上阵,手中的暗器毒性极强,招招致命。慕容枫与二长老展开了一场暗器对决,两人的暗器手法精妙绝伦,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最终,慕容枫凭借着更胜一筹的功力,将二长老击败,为民除害。 平定唐门内斗后,唐门掌门表示愿意支持后唐,配合大军伐蜀。至此,蜀地的三大门派都已归顺后唐,江湖势力团结一致,为后唐伐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后唐大军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克了前蜀的都城成都,王衍投降,前蜀灭亡。李存勖将蜀地纳入后唐版图,任命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治理蜀地。李惊雁等人因战功卓著,再次受到封赏。 蜀地平定后,李惊雁和苏凝霜并没有立刻返回洛阳,而是留在蜀地,协助孟知祥整顿吏治,安抚百姓,清理巫教和五毒教的残余势力。慕容枫则回到唐门,协助掌门整顿门派,恢复唐门的声誉。李逵则被任命为蜀地禁军统领,负责成都的安保工作。 蜀地的江湖终于恢复了平静,百姓们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李惊雁站在成都的城楼上,看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初入蜀地时的艰险,想起了与邪徒的激战,想起了与伙伴们并肩作战的日夜,如今,蜀地终于安定,他也算是不负使命。 但他知道,天下尚未完全统一,南吴、南汉等割据势力依然存在,后唐的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同光四年(926年),李存勖在洛阳称帝后,逐渐沉迷于酒色,荒废朝政,重用伶人、宦官,猜忌功臣,后唐的朝政日益腐败。郭崇韬、朱友谦等功臣相继被冤杀,朝廷内外人心惶惶,江湖上也暗流涌动。 李惊雁和苏凝霜返回洛阳后,见李存勖如此作为,心中十分忧虑。他们多次上书,劝谏李存勖远离奸佞,重用贤臣,整顿吏治,但李存勖却置若罔闻,反而对李惊雁产生了猜忌,将他调离洛阳,任命为河东节度使,镇守晋阳。 晋阳是后唐的龙兴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李惊雁到任后,整顿军备,安抚百姓,联络河东的江湖势力,加强晋阳的防御。苏凝霜则留在洛阳,暗中联络忠于大唐的旧臣和江湖义士,监视宫廷的动向,一旦有变故,便及时通报李惊雁。 此时的洛阳城,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已愈演愈烈。李存勖的皇后刘氏贪婪跋扈,与伶人、宦官勾结,干预朝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皇子李继岌与李嗣源争夺皇位,各自培植势力,明争暗斗。 苏凝霜在洛阳期间,发现刘氏与五毒教的残余势力暗中勾结,想要利用五毒教的毒药,除掉李嗣源和其他反对她的大臣。她将这一情况及时通报给李惊雁,李惊雁当即决定,派李逵前往洛阳,协助苏凝霜调查此事。 李逵来到洛阳后,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百姓,暗中监视刘氏的行踪。他发现,刘氏经常派宦官与一名神秘人联络,神秘人身形诡异,行动敏捷,显然是江湖中人。李逵跟踪神秘人,来到洛阳城外的一座破庙,发现神秘人竟是五毒教的“蜈蚣使者”,他手中拿着一瓶毒药,正与宦官密谋着什么。 “皇后娘娘有令,明日在御膳中下毒,除掉李嗣源和李惊雁的亲信张承业。”蜈蚣使者阴恻恻地说道。 宦官点点头:“此事若成,皇后娘娘定会重赏你。” 李逵听到这里,心中大怒,当即冲了进去:“你们这些奸贼,竟敢谋害忠良!” 蜈蚣使者和宦官没想到会被人发现,慌忙起身抵抗。蜈蚣使者手中的毒针阴险毒辣,招招不离要害。李逵挥舞砍刀,奋力抵抗,但他不擅对付这种阴险的招式,渐渐落入下风,肩头被毒针刺中,中毒倒地。 蜈蚣使者见状,想要趁机杀了李逵,却被突然赶来的苏凝霜拦住。“邪徒,休得猖狂!”苏凝霜的长剑舞动,剑光如练,瞬间便刺倒了宦官,然后转身与蜈蚣使者激战起来。 蜈蚣使者的毒针虽阴毒,但苏凝霜的青城剑法灵动飘逸,总能避开毒针的攻击,同时不断反击。激战数十回合后,苏凝霜瞅准破绽,一剑刺中蜈蚣使者的胸口,将他斩杀。 她急忙来到李逵身边,取出解药,喂给李逵。李逵缓缓醒来,脸色苍白:“苏姑娘,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就没命了。皇后刘氏太过狠毒,我们必须尽快通知惊雁公子,除掉这个毒妇!” 苏凝霜点点头,当即派人将此事通报给李惊雁。李惊雁得知消息后,心中大怒,想要立刻率军返回洛阳,除掉刘氏和奸佞,但又担心晋阳失守,陷入两难境地。 就在这时,洛阳传来消息,李存勖在兵变中被杀,李嗣源被拥立为帝,改元天成。刘氏在兵变中被处死,伶人、宦官也被一网打尽。李惊雁得知消息后,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李存勖荒淫无道,但他毕竟是后唐的开国皇帝,如今身死国乱,后唐的未来变得扑朔迷离。 李嗣源继位后,整顿朝政,重用贤臣,减免赋税,后唐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他召回李惊雁,任命为中书令,执掌朝政。苏凝霜、李逵、慕容枫等人也受到重用,辅佐李嗣源治理国家。 李嗣源在位期间,后唐的国力有所恢复,江湖也相对平静。但好景不长,长兴四年(933年),李嗣源病逝,皇子李从厚继位。李从厚年幼懦弱,朝政被凤翔节度使李从珂和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掌控,两人为争夺皇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石敬瑭是李嗣源的女婿,为人阴险狡诈,野心勃勃。他暗中勾结辽国,想要借助辽国的力量,夺取皇位。李从珂则勇猛善战,但性情暴躁,猜忌心重。两人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一场新的内战,即将爆发。 李惊雁看穿了石敬瑭的野心,多次劝谏李从厚,加强对石敬瑭的防范,联络李从珂,共同对抗石敬瑭。但李从厚优柔寡断,迟迟未能做出决定。石敬瑭则趁机加快了谋反的步伐,他暗中调动军队,联络辽国,准备起兵反叛。 苏凝霜在洛阳期间,发现石敬瑭与辽国的使者频繁接触,同时还与五毒教的残余势力和一些江湖邪派勾结,想要利用他们的力量,除掉李从珂和李惊雁等反对他的人。她将这一情况及时通报给李惊雁,李惊雁当即决定,联合李从珂,共同对抗石敬瑭。 清泰三年(936年),石敬瑭以割让燕云十六州为代价,借辽兵攻入洛阳,李从厚被杀,李从珂身亡,后唐灭亡。石敬瑭在辽国的支持下,称帝建立后晋,定都开封。 石敬瑭称帝后,倒行逆施,甘愿做辽国的“儿皇帝”,割让燕云十六州,使中原地区失去了重要的屏障,百姓们深受其害。江湖上的忠义之士纷纷起兵反抗,李惊雁也在晋阳竖起反晋复唐的大旗,联络后唐的旧部和江湖义士,组成“复唐军”,与石敬瑭的军队和辽兵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苏凝霜、李逵、慕容枫等人也纷纷加入复唐军,辅佐李惊雁对抗石敬瑭。慕容枫联络了唐门和蜀地的江湖势力,率领一支奇兵,从蜀地出发,攻打后晋的后方;李逵则负责训练复唐军,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苏凝霜则负责联络中原各地的江湖义士,整合反晋力量。 复唐军起兵后,得到了各地百姓和江湖义士的响应,势力迅速壮大。他们先后攻占了河东、河北的多个州县,与石敬瑭的军队和辽兵展开了多次激战。李惊雁的破阵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斩杀了无数辽兵和晋军将领,被百姓们誉为“复唐战神”。 但石敬瑭有辽国的支持,辽兵战斗力强悍,复唐军虽然士气高昂,但兵力和装备都处于劣势,多次遭遇惨败。李逵在一次激战中,为了掩护李惊雁突围,率领亲兵与辽兵血战,最终力竭战死。 李逵的死,让李惊雁悲痛欲绝。他想起了与李逵并肩作战的日夜,想起了李逵的豪爽和忠义,如今,这位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为国捐躯,他心中的怒火和悲痛难以言表。他发誓,一定要为李逵报仇,推翻后晋,恢复后唐的江山。 慕容枫在蜀地得知李逵战死的消息后,心中也十分悲痛。他率领蜀地的江湖势力,加大了对后晋后方的进攻力度,先后攻占了汉中、安康等州县,牵制了大量的晋军兵力。 苏凝霜则在中原地区,联络了更多的江湖义士,组成了多支游击队,不断骚扰晋军的补给线,为复唐军提供情报和支援。她的青城剑法愈发精湛,在战场上斩杀了不少晋军和辽兵的将领,成为江湖上著名的女英雄。 就在复唐军与后晋、辽国的军队激战正酣时,石敬瑭突然病逝,其侄石重贵继位。石重贵不愿做辽国的“儿皇帝”,与辽国断交,辽国皇帝耶律德光大怒,率领大军南下,攻打后晋。 后晋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境地,既要对抗复唐军,又要抵御辽兵的进攻。李惊雁趁机率领复唐军,大举进攻,先后攻占了太原、真定等重要城市,兵锋直指开封。 但辽兵的战斗力实在强悍,后晋军队节节败退,开封最终被辽兵攻破,石重贵被俘,后晋灭亡。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建立辽国,定都开封。 辽兵在中原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深受其害。李惊雁率领复唐军,与辽兵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试图将辽兵赶出中原。苏凝霜和慕容枫也率领江湖义士,配合复唐军作战,给辽兵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但辽兵势大,复唐军虽然浴血奋战,却始终无法将辽兵赶出中原。慕容枫在一次激战中,为了保护苏凝霜,被辽兵的乱箭射中,壮烈牺牲。 慕容枫的死,让李惊雁和苏凝霜悲痛不已。他们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伙伴,复唐军的实力也受到了很大的削弱。李惊雁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恢复后唐的江山是否还能实现。 苏凝霜看出了李惊雁的心思,安慰道:“惊雁,我们不能放弃。李逵和慕容枫是为了复唐大业而死,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将辽兵赶出中原,恢复后唐的江山。” 李惊雁看着苏凝霜坚定的眼神,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放弃。为了李逵,为了慕容枫,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辽兵在中原地区的暴行,激起了更多百姓和江湖义士的反抗。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趁机在太原称帝,建立后汉,与李惊雁的复唐军联合,共同对抗辽兵。 李惊雁与刘知远约定,先联手将辽兵赶出中原,然后再商议天下归属。两人兵分两路,李惊雁率领复唐军攻打洛阳,刘知远率领后汉军攻打开封。 复唐军在李惊雁和苏凝霜的率领下,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占了洛阳。洛阳百姓夹道欢迎,纷纷加入复唐军,支持李惊雁对抗辽兵。 就在复唐军准备攻打开封时,突然传来消息,刘知远背信弃义,在攻占开封后,竟然率军攻打复唐军,想要将复唐军消灭,独霸中原。 李惊雁没想到刘知远会如此无耻,心中大怒。他率领复唐军,与后汉军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但复唐军经过多次激战,兵力已严重不足,又遭遇后汉军的突然袭击,很快便陷入了劣势。 苏凝霜在激战中,为了掩护李惊雁,被后汉军的将领射中一箭,身受重伤。李惊雁看着苏凝霜倒下,心中悲痛欲绝,他抱着苏凝霜,挥舞破阵枪,杀红了眼,斩杀了无数后汉军士兵。 但后汉军兵力众多,复唐军最终还是战败了。李惊雁带着重伤的苏凝霜,率领残余的复唐军,突围而出,逃往雁门关。 雁门关是河东的重要关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李惊雁带着苏凝霜来到雁门关后,得到了当地百姓和江湖义士的支持。他整顿残余兵力,加强雁门关的防御,准备与后汉军和辽兵长期对峙。 苏凝霜的伤势越来越重,李惊雁遍寻名医,却始终无法治愈。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拉着李惊雁的手,轻声道:“惊雁,我不行了。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不要再执着于复唐大业了。天下苍生已经饱受战乱之苦,他们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无休止的战争。” 李惊雁紧紧握住苏凝霜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凝霜,我听你的。但我不能放下你,不能放下李逵和慕容枫的仇。” 苏凝霜摇了摇头:“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和痛苦。你是一位英雄,应该为天下苍生着想,而不是为了个人的仇恨。答应我,放下仇恨,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李惊雁看着苏凝霜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苏凝霜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他。 苏凝霜的死,让李惊雁彻底心灰意冷。他安葬了苏凝霜,将复唐军的残余部队交给了忠心耿耿的副将,自己则带着破阵枪,离开了雁门关,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他走遍了大江南北,看到了战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也看到了各地百姓为了生存而努力奋斗的场景。他渐渐明白了苏凝霜的话,天下苍生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无休止的战争。他放下了仇恨,放下了复唐大业,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多年后,在雁门关外的一座小村庄里,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每天都会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给孩子们讲述当年的英雄故事,讲述后唐的兴衰,讲述江湖的恩怨情仇。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位老者,尊称他为“李爷爷”。 没有人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老者,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破阵将军李惊雁。他手中的破阵枪,早已被他埋在了苏凝霜的墓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锄头,每天耕种劳作,过着平凡而安宁的生活。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李惊雁坐在老槐树下,望着远方的雁门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李克用的嘱托,想起了李存勖的荒淫,想起了石敬瑭的背叛,想起了苏凝霜、李逵、慕容枫等人的音容笑貌。 后唐早已灭亡,天下几经更迭,但那些英雄事迹,那些江湖恩怨,那些家国情怀,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与后唐的兴衰紧密相连,他见证了后唐的崛起,也亲历了后唐的灭亡,他的人生,就像一首悲壮的史诗,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 晋土寒枪照汉魂 清泰三年冬,雁门关外朔风如刀,卷着漫天飞雪,将长城内外冻成一片冰原。关隘之上,“河东节度使”的大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旗下一名身着银甲的青年,手持一柄狭长铁剑,剑穗上的红绸被冻得僵硬,却依旧挺拔如松。他便是雁门剑派掌门之子,沈砚秋。 沈砚秋自幼随父修习“雁门七式”,剑法刚猛凌厉,兼具沙陀与汉家武学精髓。此刻他凝视着关外,眼中满是怒火——三日前,石敬瑭在太原登基称帝,国号晋,史称后晋。为换取契丹出兵灭后唐,他竟认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割让幽云十六州,将这片中原屏障拱手让人。 “少掌门,契丹兵已经过了云州,前锋离雁门关不足三十里了!”一名雁门剑派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身上沾满了雪沫与血迹,“他们还带着玄冥教的人,沿途烧杀抢掠,云州百姓死伤无数!” 玄冥教,是契丹扶持的邪派,教主耶律寒来自契丹皇族,擅长“寒阴掌”,手下弟子皆修习阴毒武功,与契丹兵狼狈为奸,残害中原百姓。 沈砚秋握紧手中“汉魂剑”,剑身嗡嗡作响,似在悲鸣。这柄剑是他祖父传下的宝物,剑身刻满上古云纹,能破阴寒之气,是玄冥教武功的克星。“通知下去,全派弟子随我出关迎敌!”他沉声道,声音穿透风雪,“燕云虽割,但汉魂不灭,今日便让契丹狗贼知道,我中原儿女的血,不是白流的!” 雁门剑派弟子早已义愤填膺,纷纷抽出长剑,呐喊着跟随沈砚秋冲下关隘。关外雪原上,契丹骑兵与玄冥教弟子正围杀一群逃难的百姓,马蹄踏过积雪,溅起暗红的血珠,冻成冰粒。 “住手!”沈砚秋怒喝一声,汉魂剑出鞘,剑光如一道流虹,直刺为首的契丹百夫长。那百夫长手持狼牙棒,见状挥棒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狼牙棒被剑刃劈开一道缺口,百夫长虎口震裂,惊骇欲绝。 沈砚秋剑势不停,雁门七式中的“雁回南天”展开,剑光如雁群掠空,瞬间刺穿三名契丹兵的咽喉。身后的剑派弟子结成剑阵,与玄冥教弟子缠斗起来,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在风雪中交织。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坏我玄冥教的大事?”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雪地中跃起一道黑衣人影,身形飘忽,掌风带着刺骨寒意,正是玄冥教护法黑煞。他一掌拍向沈砚秋后心,掌风所过,积雪瞬间凝结成冰。 沈砚秋早有防备,侧身旋身,汉魂剑反撩,剑身上泛起一层暖阳般的光晕,抵消了掌风的阴寒。“玄冥教助纣为虐,勾结契丹,残害同胞,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他一剑刺向黑煞心口,剑势刚猛,带着破风之声。 黑煞冷笑一声,双手成爪,指甲泛着幽绿光泽,显然喂了剧毒,抓向沈砚秋手腕。两人在雪地上激战数十回合,沈砚秋的雁门剑法刚猛无匹,汉魂剑的至阳之力更是克制黑煞的寒阴掌,渐渐占据上风。他瞅准破绽,一剑刺穿黑煞的左肩,温热的鲜血喷在雪地上,瞬间化开一片。 “竖子敢尔!”黑煞惨叫一声,转身欲逃。沈砚秋岂能容他,纵身跃起,汉魂剑凌空劈下,将黑煞劈成两半。残余的契丹兵和玄冥教弟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逃窜。 沈砚秋并未追赶,他俯身扶起一名受伤的老妇,老妇泪水纵横:“多谢少侠救命之恩!石敬瑭那奸贼,割了燕云十六州,让契丹狗贼杀进来,我们这些百姓,可怎么活啊!” 周围的百姓纷纷哭诉,字字泣血。沈砚秋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悲愤交加。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雁门是中原门户,燕云是汉家故土,守住雁门,便是守住汉魂。”可如今,石敬瑭为一己私欲,将燕云拱手让人,雁门已成孤城,他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 “乡亲们,随我入关吧。”沈砚秋沉声道,“雁门关内尚有粮草,我雁门剑派虽势单力薄,但定会护得大家一时周全。”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来报:“少掌门,关内来了一队后晋骑兵,说是奉石皇帝之命,要接管雁门关,还让我们交出所有逃难百姓,说是要‘献给’契丹大汗!” 沈砚秋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石敬瑭这卖国贼,竟如此丧心病狂!告诉他们,雁门关是汉家土地,有我沈砚秋在,休想让他们伤害百姓分毫!” 后晋骑兵的统领是石敬瑭的亲信将领孙飞虎,此人贪婪残暴,早已投靠契丹。他带着五百骑兵来到关下,见沈砚秋不肯交出百姓,厉声喝道:“沈砚秋,你敢违抗圣命?石皇帝已与大契丹国结盟,这些百姓本就是献给大汗的贡品,你若阻拦,便是谋反!” “谋反?”沈砚秋怒极反笑,汉魂剑直指孙飞虎,“勾结外敌,割让国土,残害同胞,这才是真正的谋反!石敬瑭不配为帝,你这走狗也不配谈圣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卖国贼!” 话音未落,沈砚秋纵身跃下关隘,剑随身动,“雁翔千里”一式展开,剑光如流星赶月,直刺孙飞虎。孙飞虎没想到沈砚秋如此勇猛,慌忙挥舞长枪抵挡,却被汉魂剑一剑斩断枪杆,剑锋直逼面门。他吓得魂飞魄散,翻身落马,想要逃跑,却被沈砚秋一脚踩住后背,剑刃抵住脖颈。 “你……你敢杀我?我是后晋将领!”孙飞虎颤声道。 “卖国求荣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沈砚秋手腕用力,长剑划破孙飞虎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后晋骑兵见状,纷纷四散逃窜,不敢再与沈砚秋交锋。 解决了孙飞虎,沈砚秋回到关内,看着避难的百姓,心中却愈发沉重。他知道,石敬瑭绝不会善罢甘休,契丹大军也即将压境,雁门关迟早会被攻破。他必须尽快联络天下忠义之士,共同对抗契丹与后晋的卖国贼。 当晚,沈砚秋将雁门剑派的事务托付给师弟,自己则带着汉魂剑,乔装成商人,趁着夜色离开了雁门关,前往开封。他听说开封城内有不少后唐旧臣和江湖义士,都对石敬瑭的卖国行径极为不满,他要去那里寻找盟友,共图大业。 开封,后晋的新都。自石敬瑭迁都以来,这座中原名城表面上依旧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压抑之气。契丹使者在城中横行霸道,后晋官员阿谀奉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唯有城南的“醉仙楼”,成了忠义之士暗中聚集的场所。 沈砚秋抵达开封时,已是腊月十五,街上张灯结彩,却难掩百姓脸上的愁苦。他来到醉仙楼,刚一进门,便感受到数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他不动声色,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酒和几样小菜,暗中观察着楼内的客人。 醉仙楼内鱼龙混杂,有身着锦袍的官员,有背着刀剑的江湖人士,还有不少看似普通的百姓。沈砚秋注意到,角落里一桌坐着三人,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枚虎形玉佩,眼神锐利如鹰;身旁是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背负一柄弯刀,神色冷峻;还有一位女子,身着素雅衣裙,手中握着一柄折扇,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三人正在低声交谈,沈砚秋隐约听到“契丹”、“燕云”、“起义”等字眼,心中一动,知道这三人定是忠义之士。他正欲上前搭话,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几名契丹使者带着随从,蛮横地闯进醉仙楼,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 “掌柜的,快上最好的酒和菜!若是怠慢了,拆了你的店!”为首的契丹使者是个络腮胡大汉,名叫耶律烈,是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亲信,在开封城内作威作福,无人敢惹。 掌柜的吓得连连求饶,忙吩咐伙计上菜。耶律烈却不满足,目光扫过楼内,落在了角落里的女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邪笑:“这女子不错,陪本使者喝酒,重重有赏!” 说着,他便伸手去抓女子的手腕。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中折扇一挥,扇尖如剑,直刺耶律烈的手腕。耶律烈猝不及防,被扇尖划伤,鲜血直流。他勃然大怒,拔出腰间弯刀,朝着女子砍去:“不知死活的贱人!” 女子身形灵动,侧身避开弯刀,折扇展开,扇面上突然弹出数枚银针,直刺耶律烈的面门。耶律烈挥刀格挡,银针虽未射中,却被扇风带起的粉末迷了眼睛,疼得嗷嗷直叫。 “敢伤本使者,给我上!”耶律烈怒吼道,身后的随从纷纷拔出兵器,朝着女子和她的同伴攻去。中年男子和黑衣青年早已起身,中年男子抽出腰间长剑,剑法沉稳有力,黑衣青年的弯刀则迅猛凌厉,三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将几名随从打倒在地。 耶律烈见状,知道不是对手,转身想要逃跑。沈砚秋早已起身,汉魂剑横在他身前,冷声道:“契丹狗贼,在中原土地上作恶,还想走?” 耶律烈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敢拦本使者的路?” “杀你的人!”沈砚秋话音未落,剑势已起,雁门七式中的“寒关断刃”直刺耶律烈心口。耶律烈慌忙挥刀抵挡,却被汉魂剑的至阳之力震得虎口开裂,弯刀脱手飞出。沈砚秋剑势不停,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解决了耶律烈,醉仙楼内的客人纷纷叫好。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拱手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在下秦岳,曾任后唐禁军统领,这位是丐帮分舵主萧黑炭,这位是‘清风寨’寨主苏婉清。” “在下沈砚秋,雁门剑派弟子。”沈砚秋回礼道,“久闻秦将军忠义之名,萧舵主侠义心肠,苏寨主智勇双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四人重新落座,秦岳压低声音道:“沈少侠冒险来到开封,想必也是为了对抗石敬瑭和契丹吧?” 沈砚秋点点头:“石敬瑭割让燕云,称臣契丹,实为千古罪人。我雁门剑派虽地处边陲,但愿与天下忠义之士共讨国贼,收复失地。” “好!”萧黑炭一拍桌子,大声道,“如今开封城内,后唐旧臣、江湖义士都对石敬瑭恨之入骨,只是群龙无首。秦将军威望素著,若能登高一呼,定能召集数万之众!” 苏婉清却摇头道:“石敬瑭有契丹撑腰,兵力强盛,且玄冥教在暗中相助,我们仅凭一腔热血,恐怕难以成事。当务之急,是联络各地反晋势力,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秦岳沉吟道:“苏寨主所言极是。我已联络上河东的刘知远将军,他对石敬瑭的卖国行径也极为不满,暗中招兵买马,只是尚未公开反晋。此外,蜀地、江南的江湖门派也有反晋之意,只要我们能联合起来,便能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沈砚秋道:“我雁门剑派在北方江湖尚有不少人脉,可联络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和残留的武林人士,在契丹后方袭扰,牵制他们的兵力。” 四人商议许久,决定成立“忠义盟”,以秦岳为盟主,沈砚秋、萧黑炭、苏婉清为副盟主,暗中联络各地反晋势力,收集后晋和契丹的情报,等待合适的时机,发动起义。 离开醉仙楼时,夜色已深。沈砚秋与苏婉清同行,两人漫步在开封的街道上,雪花再次飘落,落在肩头,带来一丝寒意。 “沈少侠,雁门关如今处境艰难,你就这样离开,放心吗?”苏婉清轻声问道。 沈砚秋望着远方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雁门是我的根,我怎会放心?但覆巢之下无完卵,若不能推翻石敬瑭,收复燕云,雁门迟早会被契丹攻破。唯有联合天下忠义之士,才能保住汉家故土。” 苏婉清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清风寨虽只是一方山寨,但愿与你并肩作战,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沈砚秋转头看向苏婉清,月光下,她的脸庞清丽动人,眼中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光芒。他心中一动,抱拳道:“多谢苏寨主。若有一日,能收复燕云,平定天下,我定当报答你的相助之恩。” 苏婉清脸颊微红,低头道:“为国为民,何谈报答?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便足矣。”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多了一份默契。他们知道,前路必然充满荆棘,但只要心中的汉魂不灭,便有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 次年春,沈砚秋按照忠义盟的约定,前往晋阳联络刘知远。晋阳是后晋的龙兴之地,也是刘知远的驻地。刘知远时任河东节度使,手握重兵,且治军严明,深得民心。他对石敬瑭割地称儿的做法极为不满,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反晋的时机。 沈砚秋抵达晋阳时,正值刘知远操练军队。校场上,数万士兵列队整齐,铠甲鲜明,气势如虹。刘知远身着戎装,站在高台上,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他身材高大,面容黝黑,自带一股威严之气。 沈砚秋递上秦岳的亲笔信,刘知远看完后,当即邀请他到府中密谈。节度使府内,密室之中,刘知远屏退左右,沉声道:“沈少侠,秦将军的心意我已知晓。石敬瑭卖国求荣,契丹狼子野心,我刘知远早已忍无可忍。只是如今契丹势大,后晋军队虽多,但大多是石敬瑭的亲信,我若贸然反晋,恐怕会遭到契丹和后晋的联合打压。” 沈砚秋道:“刘将军所言极是。但如今百姓怨声载道,江湖义士纷纷响应,只要将军登高一呼,定能得到天下人的支持。忠义盟已联络了北方江湖的各大门派,可在契丹后方袭扰;江南、蜀地的反晋势力也已做好准备,只要将军起兵,他们便会响应,牵制后晋的兵力。” 刘知远沉吟道:“我担心的是玄冥教。此教与契丹勾结,武功阴毒,门下弟子遍布各地,若他们在暗中作祟,恐怕会对起义造成极大的阻碍。” “此事我已有对策。”沈砚秋道,“雁门剑派的‘雁门七式’能破阴寒之气,正是玄冥教的克星。我已联络了雁门剑派和其他正派门派,组成‘除邪盟’,专门对付玄冥教。只要除去玄冥教,契丹便少了一个重要的助力。” 刘知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沈少侠考虑周全。我可以提供粮草和军械,支持忠义盟和除邪盟的行动。但起兵之事,还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石敬瑭身体日渐衰弱,他死后,后晋内部必然会发生权力争斗,到那时,便是我们起兵的最佳时机。” 沈砚秋表示赞同:“将军深谋远虑。我这就返回开封,告知秦将军和各位盟友,让大家耐心等待,同时加强准备,一旦时机成熟,便即刻起兵。” 就在沈砚秋准备离开晋阳时,突然接到开封传来的密报:石敬瑭病重,立侄子石重贵为继承人,玄冥教教主耶律寒亲自前往开封,欲在石敬瑭死后掌控朝政。 “耶律寒这老贼,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沈砚秋心中一凛。耶律寒是契丹皇族,武功高强,一手“寒阴掌”已练至化境,江湖上少有对手。他若掌控朝政,后晋与契丹的勾结将更加紧密,对忠义盟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刘知远道:“耶律寒此去开封,定是为了巩固后晋与契丹的关系。沈少侠,你可即刻返回开封,联合秦将军等人,设法阻止耶律寒的阴谋。若能除去耶律寒,不仅能打击玄冥教的气焰,还能为日后起兵扫清障碍。” “末将遵命!”沈砚秋拱手道,当即辞别刘知远,快马加鞭返回开封。 一路疾驰,沈砚秋于三日后抵达开封。此时的开封城内,气氛愈发紧张,玄冥教弟子四处活动,监视着城中的一举一动。秦岳、萧黑炭、苏婉清早已在醉仙楼等候,见沈砚秋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沈少侠,耶律寒已住进皇宫,石敬瑭的病情越来越重,恐怕时日无多了。”秦岳沉声道,“耶律寒暗中调动玄冥教弟子,封锁了皇宫内外,显然是想在石敬瑭死后,扶持傀儡,掌控朝政。” 苏婉清道:“我已打探到,耶律寒将于三日后在皇宫内举行‘祈福大典’,实则是想趁机清除朝中的忠义之士。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潜入皇宫,刺杀耶律寒。” 萧黑炭道:“皇宫戒备森严,且有玄冥教的高手守卫,刺杀难度极大。不如我们联络宫中的后唐旧臣,里应外合,或许能成功。” 沈砚秋沉吟道:“宫中确实有不少忠于大唐的旧臣,我可以设法联络他们。但耶律寒武功高强,身边护卫众多,刺杀之事,必须周密计划。我与苏寨主潜入皇宫,负责刺杀耶律寒;秦将军和萧舵主率领忠义盟弟子,在宫外接应,一旦得手,便趁机发动起义,控制开封城。” 四人商议妥当,当即开始行动。沈砚秋通过忠义盟的眼线,联络上了宫中的禁军副统领王彦,王彦是后唐旧臣,对石敬瑭和契丹恨之入骨,愿意配合忠义盟的行动。 三日后,祈福大典如期举行。皇宫内香烟缭绕,耶律寒身着道袍,站在祭坛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石重贵身着皇袍,站在一旁,神色木然。朝中大臣分列两侧,不少人面露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沈砚秋和苏婉清乔装成宫女和太监,混入皇宫。按照王彦的指引,他们避开守卫,来到祭坛附近的偏殿,等待时机。 大典进行到一半,耶律寒突然停止诵经,目光扫过众臣,阴恻恻地说道:“石皇帝病重,国不可一日无主。本教主受大契丹大汗之命,辅佐新帝石重贵。从今往后,朝中大小事务,皆需由本教主裁决!” 众臣哗然,不少忠义之士纷纷怒斥:“耶律寒,你乃契丹蛮夷,怎敢干涉我中原朝政?” 耶律寒冷笑一声:“谁敢不服?”说着,他双掌齐出,两道寒阴掌力射出,将两名怒斥的大臣打成重伤,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好机会!”沈砚秋低喝一声,与苏婉清同时冲出偏殿,汉魂剑与折扇齐发,直攻耶律寒。 耶律寒没想到有人竟敢在皇宫内刺杀他,心中一惊,慌忙挥掌抵挡。沈砚秋的汉魂剑带着至阳之力,正好克制他的寒阴掌,两人交手数回合,耶律寒便落入下风。苏婉清的折扇灵动飘逸,不断发出银针,牵制耶律寒的动作。 “不知死活的鼠辈!”耶律寒怒喝一声,体内真气暴涨,寒阴掌力化作漫天寒气,将沈砚秋和苏婉清逼退。他转身想要逃跑,却见王彦率领禁军冲了进来,大喊道:“捉拿国贼耶律寒!” 耶律寒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一掌拍向石重贵,想要劫持新帝作为人质。沈砚秋岂能容他,纵身跃起,汉魂剑凌空劈下,一剑斩断了耶律寒的左臂。耶律寒惨叫一声,借着这股力道,冲破窗户,逃向宫外。 “追!”沈砚秋和苏婉清紧随其后,追出皇宫。宫外,秦岳和萧黑炭早已率领忠义盟弟子等候,见耶律寒逃出,当即围了上去。 耶律寒虽断一臂,但武功仍在,寒阴掌力依旧阴毒。忠义盟弟子死伤惨重,萧黑炭也被他一掌击中,身受重伤。沈砚秋怒不可遏,汉魂剑全力施展,雁门七式一招强过一招,剑光如烈日当空,将寒气驱散。 “耶律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沈砚秋大喝一声,剑势陡然加快,“雁归汉土”一式刺出,汉魂剑穿透了耶律寒的胸膛。耶律寒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秋,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解决了耶律寒,忠义盟弟子士气大振,在秦岳的率领下,攻占了开封城的各个要地。石重贵见忠义盟势大,又听闻刘知远已在晋阳起兵,无奈之下,只得宣布废除对契丹的臣属关系,改称孙不称臣,与忠义盟合作,共同对抗契丹。 沈砚秋站在皇宫之巅,看着下方飘扬的忠义盟大旗,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契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战争,即将爆发。但他坚信,只要天下忠义之士团结一心,定能击退契丹,收复燕云,还中原百姓一个安宁的家园。 天福九年秋,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得知耶律寒被杀,石重贵改称孙不称臣,勃然大怒,亲率十万大军,号称三十万,大举南征。契丹铁骑如潮水般越过幽云十六州,直逼黄河,沿途州县纷纷陷落,百姓流离失所。 石重贵任命杜重威为兵马大元帅,率军抵御契丹。杜重威是石敬瑭的妹夫,为人贪婪懦弱,毫无将帅之才,只因攀附权贵,才得以身居高位。他率领十万后晋大军,进驻澶州,却终日饮酒作乐,不思进取,任由契丹军队逼近。 开封城内,忠义盟召开紧急会议。秦岳沉声道:“杜重威贪生怕死,若指望他抵御契丹,澶州必失。一旦澶州失守,契丹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逼开封。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沈砚秋道:“我愿率领除邪盟弟子,前往澶州,协助杜重威抵御契丹。同时,联络澶州城内的忠义将领,督促杜重威出兵作战。” 苏婉清道:“契丹大军势大,且有玄冥教的残余势力相助,仅凭除邪盟和澶州守军,恐怕难以抵挡。我愿前往江南,联络江南的反晋势力,起兵袭扰契丹的后方,牵制他们的兵力。” 萧黑炭道:“我丐帮弟子遍布各地,可负责传递情报,组织百姓坚壁清野,让契丹军队得不到粮草补给。” 秦岳点点头:“好!各位分头行动,务必守住澶州,为反攻争取时间。我留守开封,协助石重贵整顿军备,支援前线。” 商议妥当,沈砚秋即刻率领除邪盟弟子,前往澶州。澶州位于黄河之畔,是开封的门户,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沈砚秋抵达澶州时,契丹军队已兵临城下,将澶州团团围住。城外,契丹铁骑列阵,旗帜如林,气势骇人。 沈砚秋入城后,即刻前往帅府拜见杜重威,劝他出兵迎战。杜重威却推脱道:“契丹大军势大,我军不宜贸然出击,只需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即可。” 沈砚秋怒道:“杜元帅,契丹铁骑烧杀抢掠,百姓死伤无数,你怎能坐视不管?如今士气正盛,若能主动出击,定能挫败契丹的锐气!” 杜重威不以为然,挥手道:“沈少侠不必多言,本帅自有主张。你若想出战,可率领你的人自行行动,本帅绝不阻拦。” 沈砚秋知道,指望杜重威出兵,已是不可能。他当即离开帅府,联络澶州城内的忠义将领,其中包括禁军统领王彦和澶州刺史李存义。三人商议后,决定率领各自的部下,与除邪盟弟子一起,主动出击,袭击契丹军营。 当晚,月黑风高,沈砚秋、王彦、李存义率领三千精兵和五百除邪盟弟子,趁着夜色,悄悄打开城门,摸向契丹军营。契丹军队连日征战,疲惫不堪,又自以为澶州守军不敢出战,防备十分松懈。 “杀!”沈砚秋一声令下,汉魂剑率先杀入契丹军营,剑光所过,契丹士兵纷纷倒地。除邪盟弟子结成剑阵,与契丹士兵展开激战,王彦和李存义则率领精兵,焚烧契丹的粮草和军械。 契丹军营顿时一片混乱,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四处逃窜。沈砚秋直奔契丹中军大帐,想要斩杀耶律德光。耶律德光身边护卫众多,其中不乏契丹的武林高手。沈砚秋与一名契丹高手交战,此人手持狼牙棒,力大无穷,招式刚猛。沈砚秋的雁门剑法灵动飘逸,避开狼牙棒的攻击,同时不断反击,最终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就在沈砚秋即将冲入中军大帐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阴寒之气袭来。他转头望去,只见玄冥教的副教主耶律邪率领一群玄冥教弟子,挡住了他的去路。耶律邪是耶律寒的师弟,武功仅次于耶律寒,一手“寒阴指”阴毒无比。 “沈砚秋,杀我师兄之仇,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耶律邪阴恻恻地说道,手指一弹,一道寒阴指力射向沈砚秋。 沈砚秋挥剑格挡,寒阴指力击中剑身,发出“铛”的一声,剑身泛起一层白霜。他心中一惊,没想到耶律邪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两人展开激战,耶律邪的寒阴指招招致命,沈砚秋的汉魂剑则以阳克阴,勉强与之周旋。 激战数十回合,沈砚秋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就在这时,苏婉清突然率领一支江南义军赶到,她手持折扇,加入战局,与沈砚秋联手对付耶律邪。苏婉清的折扇与沈砚秋的汉魂剑配合默契,一刚一柔,渐渐压制住了耶律邪。 “耶律邪,你的死期到了!”沈砚秋大喝一声,汉魂剑全力刺出,一剑刺穿了耶律邪的胸口。耶律邪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解决了耶律邪,沈砚秋和苏婉清率领众人,继续冲杀。契丹军营火光冲天,粮草和军械被焚烧殆尽,士兵死伤惨重。耶律德光见状,只得率领残余部队,仓皇北逃。 澶州之役,沈砚秋等人以少胜多,大败契丹军队,极大地鼓舞了中原军民的士气。石重贵得知消息后,大喜过望,加封沈砚秋为“平北将军”,王彦、李存义等人也各有封赏。杜重威因无功而返,被石重贵斥责,心中对沈砚秋等人暗生怨恨。 契丹军队北撤后,并未死心。开运二年春,耶律德光再次调集十五万大军,南征后晋。此次,契丹军队分兵两路,一路由耶律德光亲自率领,攻打澶州;另一路由契丹大将耶律隆美率领,攻打太原,牵制刘知远的兵力。 石重贵任命石重胤为副元帅,协助杜重威抵御契丹。石重胤是石重贵的弟弟,英勇善战,颇有将才。他抵达澶州后,当即与沈砚秋、王彦等人商议对策。 “契丹军队此次来势汹汹,分兵两路,显然是想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石重胤沉声道,“如今太原方面有刘知远将军镇守,想必能抵挡耶律隆美的进攻。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守住澶州,挫败耶律德光的主力。” 沈砚秋道:“契丹军队虽然人多势众,但长途奔袭,粮草补给困难。我们可以坚守城池,同时派轻骑袭扰他们的补给线,待他们士气低落时,再主动出击,一举破敌。” 石重胤表示赞同,当即下令,加固城防,储备粮草,同时派王彦率领五千轻骑,袭扰契丹的补给线。杜重威虽心中不满,但石重胤是皇弟,他也不敢违抗命令。 契丹军队抵达澶州后,当即展开攻城。耶律德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下令士兵轮番攻城,昼夜不停。契丹士兵架设云梯,猛攻城墙,城上的后晋守军与除邪盟弟子奋力抵抗,箭矢、滚石如雨点般落下,契丹士兵死伤惨重。 沈砚秋站在城墙上,手持汉魂剑,斩杀了无数爬上城墙的契丹士兵。苏婉清则率领丐帮弟子,在城中组织百姓,运送粮草和伤员,协助守军作战。澶州城内,军民同心,士气高昂,契丹军队攻打了十余日,始终未能攻破城池。 与此同时,王彦率领轻骑,在契丹的补给线上多次设伏,烧毁了大量的粮草和军械。契丹军队粮草短缺,士气日渐低落,耶律德光见状,心中焦急,只得下令加大攻城力度。 一日,契丹军队用撞车撞击城门,城门摇摇欲坠。沈砚秋见状,当即率领除邪盟弟子,从城墙上跃下,与契丹军队展开激战。汉魂剑如一道流虹,在契丹士兵中穿梭,苏婉清的折扇也不断发出银针,射杀敌人。 耶律德光见沈砚秋如此勇猛,心中大怒,亲自率军冲了上来。他手持一柄金刀,刀法刚猛,与沈砚秋展开激战。耶律德光的武功极高,金刀挥舞,势如猛虎,沈砚秋渐渐感到吃力。 “沈砚秋,本汗今日便斩了你,看谁还能阻挡本汗南下!”耶律德光怒喝一声,金刀劈下,带着千钧之力。 沈砚秋不敢硬接,侧身闪避,金刀劈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他趁机反击,汉魂剑刺向耶律德光的小腹。耶律德光慌忙回刀格挡,两人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石重胤率领大军从城中冲出,与契丹军队展开决战。后晋军队士气高昂,奋勇杀敌,契丹军队渐渐不敌,开始溃退。耶律德光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只得率领残余部队,再次北逃。 澶州再次大捷的消息传到开封,石重贵欣喜若狂,亲自前往澶州劳军。他加封沈砚秋为“镇北侯”,石重胤为“兵马大元帅”,王彦、李存义等人也纷纷得到晋升。杜重威因在战役中消极避战,被石重贵削去兵权,心中对石重贵和沈砚秋等人恨之入骨,暗中与契丹勾结,准备背叛后晋。 沈砚秋等人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心中却充满了忧虑。他们知道,契丹军队虽然两次战败,但实力仍在,迟早会再次南征。而杜重威的背叛,更是为后晋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开运四年冬,耶律德光第三次调集二十万大军,南征后晋。此次,契丹军队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不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稳步推进,同时联络杜重威,许以高官厚禄,诱使他背叛后晋。 杜重威早已心怀不满,接到契丹的密信后,当即表示愿意投降。他暗中调动军队,与契丹军队夹击后晋的守军,不少州县不战而降,契丹军队很快便再次兵临澶州。 此时,石重胤已病逝,石重贵任命杜重威为兵马大元帅,率领十万大军抵御契丹。杜重威率领军队抵达澶州后,不仅不组织防御,反而与耶律德光暗中勾结,准备献出澶州,投降契丹。 沈砚秋得知杜重威的阴谋后,当即前往帅府,劝说杜重威:“杜元帅,契丹是我中原的世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若投降契丹,便是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杜重威冷笑一声:“沈砚秋,你不过是个江湖草莽,懂什么军国大事?如今契丹势大,后晋必亡。本帅投降契丹,不仅能保全性命,还能封王拜相,何乐而不为?” 沈砚秋怒不可遏:“杜重威,你这卖国贼!我雁门剑派的弟子,天下的忠义之士,绝不会容你得逞!” “哼,你以为你能阻止我?”杜重威挥手道,“来人,将沈砚秋拿下!” 帐外的士兵纷纷涌入,想要捉拿沈砚秋。沈砚秋早有防备,汉魂剑出鞘,一剑斩杀了为首的士兵,冲出帅府。他知道,杜重威已经铁了心要投降,澶州已不可守。他当即率领除邪盟弟子和部分忠义士兵,保护着城中百姓,突围而出,前往开封。 杜重威见沈砚秋逃脱,也不追赶,当即打开城门,迎接契丹军队入城。澶州失守,开封门户大开,耶律德光率领大军,直逼开封。 开封城内,人心惶惶。石重贵得知杜重威投降,澶州失守,大惊失色,急忙召集大臣商议对策。秦岳道:“如今契丹大军压境,开封城兵力空虚,难以抵挡。陛下可暂且撤离开封,前往晋阳,与刘知远将军汇合,再图反攻。” 石重贵犹豫不决:“朕乃天子,岂能弃城而逃?” 就在这时,沈砚秋、苏婉清、萧黑炭率领残余的忠义盟弟子和百姓抵达开封。沈砚秋道:“陛下,杜重威叛国,契丹大军势大,开封城已无法坚守。为保全陛下性命,为日后反攻保留火种,还请陛下即刻撤离!” 石重贵见沈砚秋等人忠心耿耿,又想到晋阳有刘知远的重兵,终于下定决心,率领皇室成员和部分大臣,跟随沈砚秋等人,撤离开封,前往晋阳。 耶律德光率领契丹军队攻入开封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开封城沦为人间地狱。秦岳为了掩护石重贵等人撤离,率领忠义盟弟子与契丹军队激战,最终力竭战死。 沈砚秋等人保护着石重贵,一路向西,前往晋阳。沿途,他们不断遭遇契丹军队的追击和玄冥教残余势力的袭击。萧黑炭为了保护百姓,在一次激战中,被契丹军队的乱箭射中,壮烈牺牲。 苏婉清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倒下,心中悲痛欲绝,但她仍强忍着泪水,与沈砚秋并肩作战,保护着石重贵和百姓。沈砚秋心中也充满了悲愤,他发誓,一定要为秦岳、萧黑炭等人报仇,将契丹军队赶出中原。 历经千辛万苦,沈砚秋等人终于抵达晋阳。刘知远得知开封失守,石重贵前来投奔,当即率领大军出城迎接。他将石重贵安置在晋阳城内,同时整顿军备,准备反攻契丹。 此时,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国号辽,定都开封。他的暴行激起了中原百姓的强烈反抗,各地义军纷纷兴起,袭击契丹军队。刘知远见时机成熟,于次年春,在晋阳称帝,建立后汉,任命沈砚秋为兵马大元帅,率领大军,反攻契丹。 后汉天福十二年春,晋阳城外,十万大军列队整齐,旗帜鲜明,“汉”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刘知远身着龙袍,站在高台上,大声道:“契丹蛮夷,入侵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杜重威卖国求荣,背叛朝廷,罪该万死!今日,朕率领大军,誓要将契丹赶出中原,收复失地,为死难的百姓报仇!” “驱逐契丹,收复中原!”十万大军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沈砚秋身着银甲,手持汉魂剑,站在军队前列,目光坚定。苏婉清身着戎装,手持折扇,站在他身旁,神色肃穆。经过数月的整顿,后汉军队士气高昂,装备精良,加上各地义军的响应,已具备了与契丹军队一战的实力。 大军兵分三路,沈砚秋率领中路军,直攻开封;苏婉清率领东路军,攻打澶州;刘知远率领西路军,攻打太原周边的契丹据点,牵制契丹兵力。 沈砚秋率领中路军,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州县的契丹守军纷纷望风而逃。各地义军也纷纷响应,加入后汉军队,军队规模不断壮大。抵达开封城外时,后汉军队已发展到十五万人。 开封城内,耶律德光得知后汉军队反攻,心中大惊。他急忙调集军队,加强城防,同时命令杜重威率领部下,出城迎战。杜重威虽投降契丹,但心中对契丹仍有畏惧,加上部下大多不愿为契丹效力,士气低落。 沈砚秋率领大军,在开封城外列阵。他骑着战马,手持汉魂剑,直指杜重威:“杜重威,你这卖国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杜重威心中胆怯,不敢出战,只是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沈砚秋见状,当即下令,攻城!后汉军队架设云梯,猛攻城墙,士兵们奋勇杀敌,开封城外杀声震天。 苏婉清率领东路军,也顺利攻占了澶州,斩杀了契丹守将,与沈砚秋的中路军汇合。两路大军合力攻城,开封城的防御渐渐崩溃。 耶律德光见大势已去,想要率领残余部队,逃离开封。沈砚秋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提前派苏婉清率领一支精兵,埋伏在开封城外的必经之路。耶律德光率领军队逃至埋伏地点时,苏婉清一声令下,伏兵四起,与契丹军队展开激战。 沈砚秋也率领大军赶来,与苏婉清联手,围攻耶律德光。耶律德光虽然武功高强,但在沈砚秋和苏婉清的夹击下,渐渐体力不支。沈砚秋的汉魂剑带着至阳之力,一剑刺中耶律德光的胸口,耶律德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解决了耶律德光,后汉军队攻入开封城,杜重威见契丹皇帝已死,只得开城投降。沈砚秋将杜重威押至城中广场,当着百姓的面,历数他的罪行,然后一剑将他斩杀,百姓们纷纷叫好。 收复开封后,后汉军队继续北上,攻打幽云十六州。幽云十六州的百姓早已不堪契丹的压迫,见后汉军队到来,纷纷起义响应,配合后汉军队作战。玄冥教的残余势力也被除邪盟彻底消灭,契丹军队节节败退,最终被迫退出中原,返回北方。 后汉乾祐元年,后汉军队收复幽云十六州,中原大地终于恢复了平静。沈砚秋率领军队,进驻幽州,这座被契丹占据了十余年的中原屏障,终于重新回到了汉家手中。 幽州城内,百姓们夹道欢迎,锣鼓喧天。沈砚秋站在幽州城楼上,看着下方欢庆的百姓,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秦岳、萧黑炭等牺牲的伙伴,想起了无数为收复失地而战死的将士。今日,他们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苏婉清走到沈砚秋身边,轻声道:“沈大哥,我们成功了,燕云回来了。” 沈砚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是啊,成功了。只是,秦大哥、萧兄弟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 苏婉清道:“他们的英魂,会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我们应该为他们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奠,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沈砚秋表示赞同。数日之后,幽州城外举行了盛大的祭奠仪式,沈砚秋、苏婉清、刘知远等文武百官,以及数万百姓,共同祭奠在收复燕云、抗击契丹的战争中牺牲的将士和百姓。 祭奠仪式上,沈砚秋手持汉魂剑,大声道:“各位忠魂,燕云已归汉土,中原已复安宁。你们的牺牲,没有白费,百姓们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功绩,汉家儿女会永远传承你们的忠义!” 祭奠完毕,刘知远在幽州城内举行庆功宴,犒赏三军。宴会上,刘知远加封沈砚秋为“燕云王”,总领幽云十六州的军政事务;苏婉清为“忠义夫人”,赏赐无数。 沈砚秋却婉拒了刘知远的封赏,他道:“陛下,收复燕云,平定中原,并非我一人之功,而是所有忠义之士和百姓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愿辞去官职,归隐山林,陪伴牺牲的伙伴和百姓。” 苏婉清也道:“陛下,我愿与沈大哥一同归隐,为牺牲的伙伴守墓。” 刘知远深知沈砚秋和苏婉清的心意,不再强求,只得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他下令,在幽州城外修建一座“忠魂祠”,供奉所有牺牲的将士和百姓的牌位,由沈砚秋和苏婉清主持祠事。 数月后,忠魂祠建成。沈砚秋和苏婉清离开了繁华的幽州城,住进了忠魂祠。他们每日清扫祠院,祭奠忠魂,闲暇时,便教导附近的百姓习武,传授他们防身之术。 沈砚秋的雁门剑法和苏婉清的折扇功,渐渐在幽云十六州流传开来,不少年轻人纷纷前来拜师学艺。沈砚秋和苏婉清将忠义之道融入武学之中,教导弟子们,习武不仅是为了防身,更是为了守护家园,保卫百姓。 多年后,沈砚秋和苏婉清已白发苍苍,但他们依旧坚守在忠魂祠,守护着这片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夺回的土地。幽云十六州的百姓们,也永远铭记着他们的功绩,将他们的故事代代相传。 契丹虽然退出了中原,但并未放弃南侵的野心,时常在边境骚扰。沈砚秋和苏婉清的弟子们,继承了他们的衣钵,组成了一支“汉魂军”,驻守在雁门关、幽州等边境要地,多次击退契丹的入侵,守护着中原的安宁。 沈砚秋站在忠魂祠前,望着远方的雁门关,手中的汉魂剑虽已锈迹斑斑,但剑身刻满的云纹,依旧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他知道,只要汉魂不灭,中原大地就永远不会被外敌入侵,百姓们就永远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苏婉清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沈大哥,我们做到了。” 沈砚秋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欣慰:“是啊,我们做到了。汉魂不灭,晋土永存。”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忠魂祠的琉璃瓦上,映照出一片金色的光芒。沈砚秋和苏婉清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与忠魂祠融为一体,成为了燕云大地上最动人的风景。 晋山剑影照汉祚 晋山剑影照汉祚 天福十二年春,太原城外残雪未消,汾水两岸的冻土上,还残留着契丹铁骑践踏的痕迹。晋山深处,“晋山剑派”的山门隐在云雾之中,掌门萧靖远手持一柄青铜古剑,望着山下疾驰而来的信使,眉头紧锁。 “掌门,刘将军在太原称帝了!”信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契丹人北撤时留下‘幽冥教’,勾结地方匪患,在晋中烧杀抢掠,刘将军急需江湖义士相助,稳定后方!” 萧靖远身旁,一名身着青衫的青年挺身而出,剑眉星目,腰间长剑鞘上刻着“守汉”二字。他是萧靖远之子萧承彦,晋山剑派最杰出的弟子,一手“晋山七式”已练至炉火纯青。“爹,契丹蛮夷未除,幽冥教为祸,孩儿愿率弟子下山,辅佐刘将军,共护汉土!” 萧靖远点点头,将青铜古剑递给他:“这柄‘镇岳剑’是本派镇派之宝,能破阴邪之气,你带去。记住,晋山剑派的弟子,当以忠义为先,护百姓,安天下,而非仅仅效忠于某朝某帝。” 三日后,萧承彦率领五十名晋山弟子,背着干粮,提着长剑,踏上前往太原的路。沿途,他们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烧毁的村落,饿死的百姓,还有幽冥教弟子肆虐的痕迹。一名老妇倒在路边,身旁是被杀害的儿子,她拉住萧承彦的衣袖,泣声道:“少侠,幽冥教的人,他们像恶鬼一样,抢粮食,杀男人,掳女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萧承彦心中怒火中烧,当即下令:“弟子们,分三路搜救百姓,遇幽冥教妖人,格杀勿论!” 晋山弟子分散开来,很快便与一队幽冥教弟子遭遇。幽冥教弟子身着黑衣,脸上画着鬼面,手持弯刀,刀上涂着剧毒,正围杀几名逃难的百姓。“妖贼,住手!”萧承彦怒喝一声,镇岳剑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扫出,“晋山七式”第一式“汾水断流”,瞬间斩断两名幽冥教弟子的弯刀,剑锋直逼他们心口。 幽冥教为首的是一名瘦高男子,绰号“鬼爪”,双手成爪,指甲乌黑,显然淬了毒。他阴恻恻地笑道:“晋山剑派的毛头小子,也敢管本教的闲事?”说着,鬼爪直取萧承彦面门,爪风带着腐臭之气。 萧承彦侧身闪避,镇岳剑反撩,剑身上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晕,正是晋山剑法的至阳之力,能解阴毒。两人激战二十余回合,鬼爪渐渐不敌,被萧承彦一剑刺穿肩膀。“撤!”鬼爪一声令下,残余的幽冥教弟子纷纷逃窜。 救下百姓后,萧承彦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破庙,分发干粮。一名名叫沈墨卿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她身着素衣,背着药箱,正在为受伤的百姓疗伤,手法娴熟,眼神坚定。“姑娘,多谢你出手相助。”萧承彦拱手道。 沈墨卿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眼中却带着一丝忧虑:“我是医毒世家传人,契丹人北撤后,幽冥教用毒害人,我一路行医,只想救更多人。刘将军在太原称帝,是百姓唯一的希望,可惜,朝中还有人暗中勾结幽冥教,后患无穷。” 萧承彦心中一动:“姑娘可知是何人勾结幽冥教?” 沈墨卿摇摇头:“具体是谁尚不清楚,但我在救治一名官员时,发现他体内的毒素,与幽冥教的‘腐骨散’相同,而这名官员,是刘将军身边的亲信。” 萧承彦暗忖,看来太原城内,不仅有外部的幽冥教作乱,还有内部的奸佞作祟。他当即决定,加快行程,尽快抵达太原,协助刘知远稳定局势。 抵达太原时,刘知远已在府中称帝,仍用天福年号,大赦天下,百姓们夹道欢迎,盼着能早日过上安宁的日子。萧承彦带着晋山弟子,前往节度使府拜见刘知远。 刘知远身着龙袍,面容黝黑,气势威严,见到萧承彦,当即起身相迎:“久闻晋山剑派忠义之名,萧少侠率军前来相助,朕感激不尽!” 萧承彦躬身道:“陛下乃天命所归,我晋山弟子愿为驱除鞑虏、安定中原效犬马之劳。只是如今幽冥教为祸,且有朝中官员暗中勾结,陛下需多加防备。” 刘知远脸色一沉:“朕也有所察觉。契丹人留下的幽冥教,教主‘幽冥子’武功诡异,擅长用毒和邪术,麾下有‘黑白双煞’等四大护法,在晋中一带作恶多端。至于朝中奸佞,朕已命心腹大臣史弘肇暗中调查。” 此时,一名将领匆匆走进大殿,神色凝重:“陛下,幽冥教勾结祁县匪患,攻占了祁县县城,屠杀官吏百姓,掠夺粮草!” 刘知远怒拍案几:“胆大包天!史弘肇,你率三千禁军,会同萧少侠的江湖义士,即刻前往祁县,剿灭匪患,捉拿幽冥教妖人!” “末将遵命!”史弘肇躬身领命。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手中握着一柄重刀,是刘知远最信任的将领,为人正直,嫉恶如仇。 萧承彦与史弘肇率军前往祁县,沈墨卿也一同前往,负责救治伤员。祁县县城已被幽冥教和匪患占据,城门紧闭,城墙上布满了鬼面旗帜,气氛阴森恐怖。 “攻城!”史弘肇一声令下,禁军士兵架设云梯,猛攻城墙。幽冥教弟子和匪患居高临下,投掷石块、射箭,还不断泼洒毒水,禁军士兵死伤惨重。 萧承彦见状,对史弘肇道:“史将军,我率晋山弟子从东门城墙缺口攻入,扰乱敌军阵型,你趁机率军入城!” “好!”史弘肇点点头。 萧承彦率领晋山弟子,施展轻功,纵身跃上城墙缺口。幽冥教的“黑煞”早已在此等候,他手持一柄鬼头刀,刀身泛着幽绿光泽,显然涂了剧毒。“萧承彦,敢闯本护法的防线,找死!” 黑煞的刀法阴狠诡异,招招不离要害,刀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萧承彦镇定自若,镇岳剑展开,“晋山七式”第二式“晋峰拔地”,剑光如山峰般崛起,挡住了黑煞的攻击。两人激战数十回合,萧承彦的至阳剑法渐渐压制住黑煞的阴毒刀法,他瞅准破绽,一剑刺穿了黑煞的胸膛。 解决了黑煞,晋山弟子们纷纷杀入城中,与幽冥教弟子和匪患展开激战。史弘肇也率领禁军攻入城门,双方在城中展开巷战。沈墨卿跟在军队后方,为受伤的士兵疗伤,她取出特制的解毒药,为中了毒水的士兵解毒,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幽冥教的“白煞”见大势已去,想要带着残余弟子逃跑,却被萧承彦拦住。白煞擅长用毒针,手中的银针如雨般射向萧承彦。萧承彦挥舞镇岳剑,剑光形成一道屏障,将毒针纷纷击落。他纵身跃起,一剑斩断了白煞的手臂,白煞惨叫一声,被随后赶来的禁军士兵擒获。 攻克祁县后,史弘肇下令安抚百姓,清理战场。萧承彦在审问白煞时得知,幽冥教的教主幽冥子,竟与后晋的降将李守贞暗中勾结,李守贞提供粮草和军械,幽冥教则为他铲除异己,准备日后反叛。 “李守贞?”史弘肇脸色一变,“此人是后晋的河中节度使,手握重兵,陛下登基后,虽表面归顺,实则心怀异心。看来,我们必须尽快禀报陛下,早做防备。” 萧承彦点点头,心中暗忖,后汉刚刚建立,内有奸佞勾结邪派,外有契丹残余势力窥伺,前路必然充满荆棘。但他握紧手中的镇岳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只要有他在,有晋山弟子在,就绝不会让奸佞得逞,绝不会让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天福十二年六月,刘知远改国号为汉,史称后汉,定都汴梁(开封)。萧承彦因平定祁县之乱有功,被封为“翊汉将军”,晋山剑派也得到了朝廷的赏赐。沈墨卿因医术高明,被任命为太医院院判,负责宫中及军队的医疗事务。 汴梁城作为中原古都,历经战乱后,渐渐恢复了繁华。但表面的繁华之下,暗流涌动。李守贞在河中暗中招兵买马,联络各地藩镇,与幽冥教的残余势力继续勾结;朝中,以苏逢吉为首的文官集团与史弘肇、郭威为首的武将集团矛盾日益尖锐,互相猜忌;而契丹虽然北撤,但仍在边境骚扰,幽冥教的教主幽冥子也隐匿在汴梁城中,伺机作乱。 萧承彦住在城中的翊汉将军府,每日除了操练禁军,便是与史弘肇、郭威等人商议军国大事。郭威是后汉的枢密使,手握兵权,为人沉稳,深谋远虑,对萧承彦十分赏识,两人经常一起探讨兵法和武学。 一日,萧承彦在城中巡查时,发现一名幽冥教弟子正在暗中监视太医院。他悄悄跟踪,发现这名弟子进入了一座偏僻的宅院。萧承彦翻墙而入,听到屋内有人正在交谈。 “教主,沈墨卿那贱人,破坏了我们多次用毒计划,必须除掉她!”说话的是幽冥教的残余护法“毒蝎”。 “不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正是幽冥子,“沈墨卿是太医院院判,深得刘知远信任,杀了她,会打草惊蛇。李守贞将军已在河中准备就绪,待时机成熟,我们里应外合,攻占汴梁,到时候,不仅是沈墨卿,整个后汉,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萧承彦心中一惊,没想到幽冥子竟藏在汴梁城中,还与李守贞勾结得如此紧密。他正欲起身禀报,却不小心碰掉了院中的瓦片。“谁?”幽冥子大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冲出屋门。 幽冥子身着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骷髅面具,手中握着一根法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阴邪之气。“萧承彦,没想到你竟找到这里来了!” “幽冥子,你勾结叛贼,残害百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萧承彦拔出镇岳剑,剑光直指幽冥子。 幽冥子冷笑一声,法杖一挥,黑色珠子射出一道黑气,直扑萧承彦。萧承彦挥剑抵挡,黑气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深坑。他心中大惊,没想到幽冥子的邪术如此厉害。 两人在院中激战起来,幽冥子的法杖招式诡异,配合着阴邪之气,让萧承彦难以近身。萧承彦的晋山剑法刚猛无匹,镇岳剑的至阳之力虽能克制阴邪,但幽冥子的邪术层出不穷,一时之间,竟难以取胜。 “毒蝎,一起上,杀了他!”幽冥子大喊一声。毒蝎手持毒鞭,从屋中冲出,加入战局。萧承彦腹背受敌,渐渐落入下风,肩头被毒鞭抽到,顿时泛起一片乌黑。 “承彦!”就在这时,沈墨卿突然赶到,她手中拿着一个药瓶,将一瓶药粉撒向毒蝎。毒蝎闻到药粉气味,顿时头晕目眩,动作迟缓。沈墨卿趁机取出银针,射中了毒蝎的穴位,毒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幽冥子见状,心中大怒,法杖全力一挥,一道巨大的黑气射向沈墨卿。萧承彦见状,不顾自身安危,挡在沈墨卿身前,用镇岳剑抵挡黑气。“噗”的一声,萧承彦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肩头的伤势更加严重。 “承彦!”沈墨卿大惊失色,急忙跑到萧承彦身边,为他疗伤。 幽冥子见状,知道再斗下去讨不到好,转身想要逃跑。萧承彦强忍伤痛,纵身跃起,镇岳剑全力刺出,“晋山七式”最后一式“汉祚永固”,剑光如烈日当空,刺穿了幽冥子的黑袍。幽冥子惨叫一声,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夜色中。 “他跑了。”萧承彦喘着气,脸色苍白。 沈墨卿为他包扎好伤口,眼中满是担忧:“承彦,你伤势很重,必须立刻回去休养。幽冥子的邪术太过厉害,我们不能轻敌。” 萧承彦点点头,心中却愈发忧虑。幽冥子逃脱,李守贞又在河中蠢蠢欲动,朝中党争不断,后汉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乾祐元年正月,刘知远改元乾祐,改名刘暠,却在当月病逝。次子刘承祐继位,是为后汉隐帝。隐帝年幼,性情懦弱,朝政被苏逢吉、史弘肇等大臣把持,党争愈发激烈。 同年秋,李守贞在河中起兵反叛,自称秦王,联络永兴节度使赵思绾、凤翔节度使王景崇,共同反汉,同时召幽冥子前来相助。三镇叛乱,震动朝野,隐帝任命郭威为兵马大元帅,率军征讨。萧承彦被任命为先锋官,率领晋山弟子和部分禁军,先行前往河中,牵制李守贞的兵力。 萧承彦率军抵达河中城外时,李守贞已加固了城防,幽冥子则在城外布下了“幽冥大阵”,阵中布满了毒虫和阴邪之气,不少试图靠近的后汉士兵,都中毒身亡。 “萧将军,这幽冥大阵太过诡异,我们几次攻城,都损失惨重。”一名禁军将领向萧承彦禀报,脸上满是疲惫。 萧承彦望着城外的大阵,眉头紧锁。他知道,想要攻破河中,必须先破掉幽冥大阵。沈墨卿随军出征,她走到萧承彦身边,轻声道:“承彦,我观察过这大阵,阵眼在中央的高台之上,由幽冥子亲自坐镇。只要毁掉阵眼,大阵自破。但阵中布满了毒虫和毒雾,很难靠近。” 萧承彦点点头:“我率晋山弟子,从阵侧突破,吸引幽冥子的注意力,你带着医官和士兵,趁机毁掉阵眼。” “不行,太危险了!”沈墨卿急忙阻止,“幽冥子的邪术厉害,阵中又有毒虫毒雾,你这样进去,无异于送死。” 萧承彦微微一笑:“为了平定叛乱,为了百姓安宁,就算是死,我也在所不辞。墨卿,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次日清晨,萧承彦率领五十名晋山弟子,身披防毒的麻布,手持镇岳剑,冲入幽冥大阵。阵中黑雾弥漫,毒虫遍布,晋山弟子们结成剑阵,用至阳的内力驱散黑雾,斩杀毒虫。幽冥子早已在阵中等候,他看到萧承彦,冷笑一声:“萧承彦,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今日,你必死无疑!” 幽冥子法杖一挥,阵中黑雾更浓,无数毒虫朝着萧承彦等人扑来。萧承彦挥舞镇岳剑,剑光如练,将毒虫纷纷斩杀。晋山弟子们也奋力抵抗,与幽冥教的弟子展开激战。 萧承彦直奔阵眼高台,幽冥子亲自阻拦,两人再次交手。幽冥子的邪术比上次更加厉害,法杖挥舞间,黑气纵横,萧承彦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就在这时,沈墨卿率领医官和士兵,趁着阵中混乱,冲到了阵眼高台之下。 “毁掉阵眼!”沈墨卿大喊一声,士兵们点燃火把,朝着高台之上的黑色幡旗扔去。幡旗被点燃,阵中的黑雾顿时消散,毒虫也纷纷逃窜,幽冥大阵被破。 幽冥子见状,心中大怒,想要回去救援,却被萧承彦缠住。“你的对手是我!”萧承彦大喝一声,镇岳剑全力刺出,一剑刺穿了幽冥子的肩膀。幽冥子惨叫一声,转身逃跑,却被赶来的郭威大军拦住。 “幽冥子,哪里逃!”郭威手持长枪,一枪刺中幽冥子的后背,幽冥子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解决了幽冥子,郭威率领大军,猛攻河中城。李守贞亲自上城督战,他的部下大多是后晋旧部,战斗力强悍,加上城防坚固,后汉军队攻打了十余日,始终未能攻破城池。 萧承彦与郭威商议道:“郭元帅,河中城粮草充足,硬攻难以奏效。不如我们切断城外的粮道,围困城池,等城中粮草耗尽,再趁机攻城。” 郭威点点头:“萧将军所言极是。我已命人封锁了河中城的所有通道,李守贞已成瓮中之鳖。只是,永兴的赵思绾和凤翔的王景崇,可能会率军来援,我们必须做好防备。” 果然,不出郭威所料,赵思绾和王景崇得知河中被围,率领大军前来救援。萧承彦主动请缨,率领晋山弟子和一支禁军,前往半路截击。 在黄河渡口,萧承彦与赵思绾的军队相遇。赵思绾是个残暴的将领,麾下士兵也个个凶悍。他看到萧承彦,哈哈大笑:“萧承彦,你这毛头小子,也敢拦我去路?” 萧承彦冷笑一声:“赵思绾,你勾结李守贞,反叛朝廷,残害百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斩了你!” 两人展开激战,赵思绾手持一柄大刀,刀法刚猛,与萧承彦的晋山剑法不相上下。晋山弟子们与禁军士兵也与赵思绾的部下展开激战,双方死伤惨重。 激战中,萧承彦发现赵思绾的刀法虽猛,但防守薄弱。他抓住机会,“晋山七式”之“汾水迂回”,剑光如流水般绕过赵思绾的大刀,一剑刺穿了他的手臂。赵思绾惨叫一声,大刀落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萧承彦一剑斩杀。 解决了赵思绾,萧承彦率领军队,马不停蹄地赶往凤翔,支援郭威的部下。王景崇得知赵思绾被杀,心中大惊,不敢与后汉军队硬拼,率领军队退回凤翔城,坚守不出。 萧承彦与郭威的部下汇合后,将凤翔城团团围住。王景崇困守城中,粮草日渐短缺,士兵士气低落。不久后,王景崇的部下发动兵变,杀死王景崇,开城投降。 永兴和凤翔的叛乱被平定,河中城彻底成为孤城。李守贞被困城中,粮草耗尽,士兵纷纷逃亡。郭威见时机成熟,下令攻城。萧承彦率领晋山弟子,率先登上城墙,与李守贞的部下展开激战。 李守贞见大势已去,点燃了节度使府,自缢身亡。河中叛乱,终于被平定。 平定河中叛乱后,郭威率领大军返回汴梁。隐帝刘承祐亲自出城迎接,对郭威、萧承彦等人大加封赏。郭威被封为邺都留守,手握重兵,威望日隆。 然而,隐帝身边的宠臣苏逢吉等人,却对郭威十分忌惮,不断在隐帝面前进谗言,说郭威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隐帝年幼,缺乏主见,渐渐对郭威产生了猜忌。 萧承彦看出了隐帝的猜忌,多次劝谏道:“陛下,郭元帅忠心耿耿,平定叛乱,劳苦功高,若不是他,河中之乱恐怕难以平定。苏逢吉等人的话,不可轻信。” 隐帝却不以为然:“萧将军,朕知道郭元帅有功,但他手握重兵,久镇邺都,朕心中难免不安。你与郭元帅交好,日后,还需你多留意他的动向。” 萧承彦心中无奈,知道隐帝的猜忌一旦产生,便很难消除。他私下找到郭威,劝他交出兵权,归隐田园,以避杀身之祸。郭威却摇摇头:“萧将军,我郭威一生征战,只为守护中原百姓。如今契丹仍在边境骚扰,藩镇势力依旧强大,我若交出兵权,后汉的江山,恐怕难以稳固。” 萧承彦知道郭威所言非虚,但他也担心隐帝的猜忌会带来杀身之祸。他只能暗中联络史弘肇等忠臣,希望他们能劝说隐帝,不要听信谗言。 但苏逢吉等人并未罢休,他们变本加厉地陷害郭威,甚至伪造证据,说郭威暗中联络契丹,准备谋反。隐帝终于被说服,决定除掉郭威。 乾祐三年冬,隐帝密令郭崇韬等人,前往邺都,刺杀郭威。同时,他还下令,捕杀郭威在汴梁的家人和亲信。 萧承彦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他知道,郭威一旦被杀,后汉必将陷入内乱,契丹和藩镇势力也会趁机作乱,百姓又将陷入战乱之中。他当即决定,前往邺都,给郭威报信。 沈墨卿得知后,坚持要与萧承彦一同前往:“承彦,此去凶险,我与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萧承彦点点头,两人乔装打扮,趁着夜色,离开了汴梁,快马加鞭赶往邺都。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苏逢吉派来的杀手,这些杀手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武功高强,手段残忍。萧承彦和沈墨卿奋力抵抗,多次陷入险境。在一次激战中,沈墨卿为了保护萧承彦,被杀手的毒箭射中,身受重伤。 “墨卿!”萧承彦心中悲痛,将沈墨卿护在身后,与杀手展开殊死搏斗。他的镇岳剑挥舞得愈发凌厉,“晋山七式”招招致命,最终斩杀了所有杀手。 他抱着受伤的沈墨卿,继续赶路。沈墨卿的伤势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模糊。“承彦,我恐怕……不行了。”沈墨卿轻声道,眼中满是不舍,“你一定要……转告郭元帅,小心……隐帝的算计……” “墨卿,你别说话,我一定会救你!”萧承彦泪水纵横,快马加鞭,终于在三日后抵达邺都。 郭威得知隐帝的阴谋后,勃然大怒。他看着受伤的沈墨卿,又想起自己在汴梁的家人和亲信已被杀害,心中充满了悲愤。“刘承祐,苏逢吉,你们欺人太甚!”郭威怒吼一声,当即决定,率领大军,反攻汴梁,清君侧,诛奸佞。 萧承彦将沈墨卿托付给郭威的军医,然后对郭威道:“郭元帅,我愿率领晋山弟子,作为先锋,攻打汴梁!” 郭威点点头:“萧将军,多谢你前来报信。此次反攻汴梁,成败在此一举。若能成功,我定当整顿朝政,还天下一个清明。” 郭威率领大军,从邺都出发,直指汴梁。沿途州县的官员和将领,大多对隐帝和苏逢吉的所作所为不满,纷纷开城投降,郭威的军队规模不断壮大。 隐帝得知郭威反叛,大惊失色,急忙任命慕容彦超为兵马大元帅,率领禁军抵御郭威。慕容彦超是隐帝的亲信,为人勇猛,但缺乏谋略,他率领禁军,在汴梁城外的刘子陂列阵,准备与郭威的大军决战。 萧承彦率领晋山弟子,作为先锋,首先与慕容彦超的军队相遇。慕容彦超看到萧承彦,怒喝道:“萧承彦,你勾结郭威,反叛朝廷,今日,我便斩了你,以儆效尤!” 萧承彦冷笑一声:“慕容彦超,隐帝听信谗言,滥杀忠臣,苏逢吉等人殃国殃民,我等此举,乃是清君侧,诛奸佞,并非反叛!” 两人展开激战,慕容彦超手持一柄长枪,枪法刚猛,与萧承彦的晋山剑法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晋山弟子们也与禁军士兵展开激战,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激战中,萧承彦发现慕容彦超的枪法虽猛,但缺乏变化。他抓住机会,“晋山七式”之“晋山埋伏”,剑光突然变缓,引诱慕容彦超进攻,然后趁机一剑刺穿了他的大腿。慕容彦超惨叫一声,长枪落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萧承彦一剑斩杀。 禁军士兵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散。郭威率领大军趁机掩杀,大败禁军,直逼汴梁城下。 隐帝见大势已去,带着少数亲信,想要逃离汴梁,却在途中被溃军所杀。苏逢吉等人也被郭威的军队擒获,最终被处死。 郭威率领大军,攻入汴梁城。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盼着郭威能整顿朝政,带来安宁。萧承彦在城中找到了沈墨卿,经过军医的救治,沈墨卿的伤势已经好转,两人相见,喜极而泣。 然而,郭威进入汴梁后,并没有立刻称帝,而是拥立刘知远的侄子刘赟为帝。但不久后,郭威又以契丹入侵为由,率军北上,在澶州发动兵变,被部下拥立为帝。 萧承彦得知消息后,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郭威并非有意谋反,而是被隐帝和苏逢吉逼迫无奈。但后汉的灭亡,终究是事实。他看着汴梁城上空飘扬的新旗帜,心中充满了感慨。 沈墨卿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承彦,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后汉虽亡,但百姓需要的是安宁的生活。郭元帅是个贤明之人,或许,他能给天下带来和平。” 萧承彦点点头,心中却渐渐萌生了退意。他经历了后汉的建立、兴盛和灭亡,见证了太多的战乱和杀戮,心中早已厌倦。他想起了父亲的嘱托,想起了晋山剑派的宗旨,守护百姓,而非效忠于某朝某帝。 郭威称帝后,建立后周,定都汴梁。他整顿朝政,减免赋税,重用贤臣,百姓们渐渐过上了安宁的生活。契丹也不敢再轻易南下,中原大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萧承彦拒绝了郭威的封赏,他对郭威道:“郭元帅,我晋山弟子,只为守护百姓,不为功名富贵。如今天下太平,我愿带着墨卿,返回晋山,继续传承晋山剑法,守护一方百姓。” 郭威理解萧承彦的心意,不再强求,只是赏赐了大量的财物,派人护送他们返回晋山。 返回晋山后,萧承彦和沈墨卿重修了晋山剑派的山门,广收弟子,传授晋山剑法和忠义之道。他们教导弟子们,习武不仅是为了防身,更是为了守护家园,保卫百姓。 晋山剑派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少年轻人纷纷前来拜师学艺。萧承彦和沈墨卿将医毒之术也融入教学中,让弟子们既懂武功,又懂医术,能够更好地帮助百姓。 多年后,萧承彦和沈墨卿已白发苍苍,但他们依旧坚守在晋山,教导弟子,守护百姓。晋山剑派的弟子们,遍布晋中各地,他们有的成为了地方的守护者,有的成为了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始终传承着晋山剑派的忠义之道。 契丹偶尔还会在边境骚扰,后周军队出征时,晋山剑派的弟子们也会主动前往相助,用晋山剑法斩杀契丹侵略者,守护中原的安宁。 萧承彦站在晋山之巅,望着远方的汴梁城,手中的镇岳剑虽已锈迹斑斑,但剑身刻着的“守汉”二字,依旧清晰可见。他想起了刘知远的雄心,想起了史弘肇的忠义,想起了后汉的兴衰,心中感慨万千。 沈墨卿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承彦,我们做到了。” 萧承彦微微一笑:“是啊,我们做到了。后汉虽亡,但汉魂不灭。只要我们心中有忠义,有百姓,汉家的风骨,就永远不会消失。”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晋山之上,映照出一片金色的光芒。萧承彦和沈墨卿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与晋山融为一体,成为了中原大地上最动人的风景。他们的故事,也被百姓们代代相传,成为了一段不朽的传奇。 天枢剑照周祚兴 广顺元年正月,汴梁城寒梅怒放,却难掩城中残留的血腥气。后汉隐帝被杀,郭威于澶州被将士拥立为帝,改国号为周,史称后周。新帝登基,朝野震动,后汉残余势力勾结江湖邪派“黑水教”,在城中四处作乱,烧杀抢掠,企图颠覆新朝。 汴梁城西的“天枢剑派”山门,青瓦朱门,隐在市井之中。掌门秦岳手持一柄古朴长剑,剑名“天枢”,剑身刻有北斗七星纹路,是门派镇派之宝。他望着堂下站立的青年弟子楚昭南,沉声道:“昭南,郭威陛下推行仁政,减免徭役,是百姓之福。如今黑水教勾结汉余孽,为祸汴梁,你即刻率领弟子,协助禁军清剿邪徒,护佑百姓安宁。” 楚昭南年方二十,剑眉星目,身着青色劲装,腰间佩剑“逐光”,是天枢剑派最杰出的弟子。他躬身领命:“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 天枢剑派源于晚唐,武功以“天枢七星剑法”为核心,兼具刚猛与灵动,讲究“以正克邪,以义护民”,与黑水教的阴邪武功恰好相克。黑水教盘踞北方多年,教主“黑水龙王”敖钦擅长“黑水魔功”,能操控毒水、驱使水怪,麾下有“黑水四煞”,个个心狠手辣,武功高强。 楚昭南率领三十名天枢弟子,刚出山门,便遇黑水教弟子在街头劫掠商户。为首的是“黑水四煞”中的“毒煞”,手持一柄淬毒的弯刀,正一刀劈开商户的柜台,抢夺金银珠宝。“住手!”楚昭南怒喝一声,逐光剑出鞘,剑光如流星赶月,直刺毒煞后心。 毒煞猝不及防,慌忙转身格挡,弯刀与逐光剑相撞,“铛”的一声,毒煞虎口震裂,弯刀险些脱手。他阴恻恻地笑道:“天枢剑派的毛头小子,也敢管本教的闲事?”说着,挥手示意手下围攻。 黑水教弟子纷纷抽出兵器,围攻楚昭南等人。天枢弟子结成“七星剑阵”,剑光交织如网,黑水教弟子虽人多势众,却难以靠近。楚昭南与毒煞激战,天枢七星剑法第一式“天枢初现”展开,剑光如北斗初升,直逼毒煞要害。毒煞的“黑水魔功”虽阴毒,但楚昭南的剑法至阳至刚,恰好克制他的阴邪内力,渐渐占据上风。 “找死!”毒煞怒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黑水,直扑楚昭南面门。这黑水含有剧毒,触之即死。楚昭南早有防备,纵身跃起,逐光剑凌空劈下,剑光斩断黑水,同时一脚踹中毒煞胸口。毒煞倒飞出去,口吐鲜血,楚昭南趁机上前,一剑刺穿他的咽喉。 解决了毒煞,楚昭南率领弟子继续清剿,沿途救下不少百姓。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女子名叫苏凌薇,是医圣传人,正跪在路边为受伤的百姓疗伤。她面容清丽,手法娴熟,眼中满是悲悯。“姑娘,此处危险,你快随我们前往安全地带。”楚昭南上前说道。 苏凌薇抬起头,感激道:“多谢少侠。我是医圣弟子,理应留在城中救治伤员。若少侠不嫌弃,我愿随你们同行,为受伤的弟子疗伤。” 楚昭南点点头,将苏凌薇护在阵中。一路上,两人配合默契,楚昭南斩杀邪徒,苏凌薇救治伤员,渐渐生出情愫。 当日傍晚,楚昭南得知黑水教的巢穴在汴梁城外的黑水河畔,便率领弟子和苏凌薇,连夜赶往黑水河。黑水河水流湍急,河水漆黑如墨,河岸上布满了黑水教的哨卡。楚昭南让弟子们分头行动,清除哨卡,自己则带着苏凌薇,潜入黑水教总坛。 总坛内,黑水龙王敖钦正与后汉残余将领密谋,想要在三日后郭威祭天之时,发动突袭。“敖教主,此次若能成功,我等拥立刘崇为帝,定封你为王!”一名汉余孽将领说道。 敖钦哈哈大笑:“放心,本教主已在祭天场地布下‘黑水大阵’,到时候,郭威和他的禁军,都将成为我黑水教的祭品!” 楚昭南心中大惊,正欲起身禀报,却不小心碰掉了身边的树枝。“谁?”敖钦大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冲出,黑水魔功运转,掌心凝聚出一团黑色雾气。 “黑水龙王,你的死期到了!”楚昭南拔出逐光剑,天枢七星剑法全力施展,剑光如烈日当空,驱散黑色雾气。两人展开激战,敖钦的黑水魔功阴毒无比,掌风所过,草木枯萎,楚昭南的剑法虽刚猛,但也渐渐感到吃力。 苏凌薇见状,从怀中掏出一瓶“破邪丹”,扔给楚昭南:“这是破邪丹,能增强内力,克制阴邪武功!”楚昭南服下丹药,内力大增,逐光剑光芒更盛,一剑刺穿敖钦的左肩。敖钦惨叫一声,转身想要跳入黑水河逃跑,却被赶来的天枢弟子拦住。 楚昭南趁机上前,一剑斩断敖钦的手臂,敖钦倒在地上,气绝身亡。解决了敖钦,楚昭南烧毁了黑水教总坛,彻底清剿了黑水教残余势力。 三日后,郭威顺利祭天,后周的局势渐渐稳定。郭威得知楚昭南的功绩后,亲自召见他,封他为“护国公”,赏赐无数。楚昭南婉拒了官职,只求郭威能减免汴梁百姓三年赋税,郭威欣然应允。 广顺三年,郭威病逝,养子柴荣继位,是为周世宗。显德元年,北汉刘崇勾结契丹,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攻打后周,双方在高平展开决战。柴荣御驾亲征,楚昭南被任命为先锋官,率领天枢弟子和部分禁军,先行前往高平,牵制敌军。 高平战场,黄沙漫天,北汉和契丹的军队列阵整齐,气势骇人。楚昭南率领军队抵达时,北汉军队正猛攻后周的先锋营。“杀!”楚昭南一声令下,逐光剑直指北汉将领,天枢弟子结成七星剑阵,如一把利刃,插入北汉军队之中。 北汉将领刘武是刘崇的侄子,武功高强,手持一柄重斧,见楚昭南冲来,哈哈大笑:“黄毛小子,也敢来送死!”说着,重斧劈下,带着千钧之力。楚昭南侧身闪避,逐光剑反撩,一剑划伤刘武的手臂。 两人展开激战,刘武的重斧刚猛无匹,楚昭南的剑法灵动飘逸,一时之间,难分胜负。苏凌薇随军出征,在阵后为受伤的士兵疗伤,她看到楚昭南陷入苦战,心中焦急,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针,趁刘武不备,射中他的穴位。刘武动作一滞,楚昭南趁机一剑刺穿他的咽喉。 解决了刘武,楚昭南率领军队继续冲杀,北汉军队渐渐不敌,开始溃退。就在这时,契丹的“狼牙军”突然杀出,狼牙军个个身着重甲,手持狼牙棒,战斗力强悍,后周军队死伤惨重。 契丹将领耶律烈,是契丹的第一勇士,手持一柄金刀,刀法刚猛,见楚昭南勇猛,便亲自上前迎战。“楚昭南,本将劝你早日投降,否则,定让你死无全尸!”耶律烈怒喝一声,金刀劈下,刀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楚昭南挥剑抵挡,金刀与逐光剑相撞,火星四溅,楚昭南被震得连连后退。他知道,耶律烈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硬拼难以取胜。他想起师父传授的“天枢七星剑法”最后一式“北斗归一”,需要集齐七人之力,方能发挥最大威力。 “弟子们,结北斗大阵!”楚昭南大喊一声,七名核心弟子立刻围了上来,与楚昭南结成大阵。七人内力相连,逐光剑光芒大涨,剑光如北斗七星,直刺耶律烈。耶律烈见状,心中大惊,慌忙挥刀抵挡,却被剑光击中,金刀脱手飞出,胸口被剑气刺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狼牙军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逃窜。柴荣率领大军趁机掩杀,北汉和契丹的军队大败,刘崇带着残余部队,仓皇北逃。 高平之战,后周大获全胜,柴荣的地位得到巩固。楚昭南因战功卓著,被柴荣封为“平北将军”,天枢剑派也成为后周最受尊崇的武林门派。苏凌薇因救治伤员有功,被封为“仁心夫人”,留在宫中,负责太医院事务。 战后,柴荣开始改革禁军,整顿军政,楚昭南协助柴荣训练禁军,将天枢剑派的武学融入军阵之中,极大地提高了禁军的战斗力。同时,他还与苏凌薇一起,在汴梁城内开设医馆,免费为百姓疗伤,深受百姓爱戴。 显德二年,柴荣决定南征南唐,收复淮南十四州。南唐国力强盛,不仅有强大的军队,还联络了江南的江湖势力,其中以“唐门”和“烟雨楼”最为著名。唐门擅长暗器和毒术,烟雨楼则以轻功和剑法闻名,双方都愿意协助南唐,对抗后周。 楚昭南被任命为南征先锋,率领天枢弟子和禁军,先行南下,攻打寿州。寿州是南唐的军事重镇,城防坚固,守将刘仁赡是南唐名将,智勇双全,同时,唐门门主唐啸天和烟雨楼楼主柳轻烟也率领门派弟子,驻守寿州,协助刘仁赡防守。 楚昭南率军抵达寿州城外时,唐啸天和柳轻烟早已在城外列阵等候。唐啸天手持一柄折扇,扇中藏有无数毒针,柳轻烟身着白衣,手持一柄长剑,轻功飘逸,宛如仙子。“楚昭南,淮南是南唐领土,你若识相,速速退兵,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唐啸天冷声道。 楚昭南冷笑一声:“南唐割据江南,阻碍统一,百姓深受战乱之苦。我大周皇帝仁民爱物,此次南征,只为统一中原,让百姓过上安宁的生活。你们若执意阻拦,便是与天下为敌!” “废话少说,看招!”唐啸天一声令下,折扇一挥,数十枚毒针射向楚昭南。楚昭南挥剑抵挡,毒针被剑光纷纷击落。柳轻烟身形一动,如清风般掠过,长剑直刺楚昭南心口,剑法灵动飘逸,难以捉摸。 楚昭南不敢大意,天枢七星剑法展开,与柳轻烟激战起来。两人剑法都以灵动见长,剑光交织,如蝴蝶戏花,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唐啸天见状,也加入战局,折扇与长剑配合,一远一近,一毒一快,楚昭南渐渐落入下风。 苏凌薇随军南下,她看到楚昭南遇险,心中焦急,从怀中掏出一瓶“解毒粉”,撒向唐啸天。唐啸天闻到粉末气味,顿时头晕目眩,动作迟缓。苏凌薇趁机取出银针,射中唐啸天的穴位,唐啸天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轻烟见状,心中大怒,剑法愈发凌厉,却被楚昭南抓住破绽,一剑刺穿她的肩膀。柳轻烟惨叫一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楚昭南拦住。“柳楼主,你若投降,我可饶你一命。”楚昭南说道。 柳轻烟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烟雨楼弟子,宁死不降!”说着,想要拔剑自刎,却被苏凌薇拦住。“柳楼主,南唐气数已尽,你何必执迷不悟?柴荣皇帝是明主,归顺大周,才能让江南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苏凌薇劝道。 柳轻烟沉默片刻,最终放下了长剑。唐啸天也被押了上来,见柳轻烟投降,心中无奈,也只得归顺后周。 解决了唐门和烟雨楼的威胁,楚昭南率领军队,猛攻寿州。刘仁赡坚守城池,后周军队攻打了数月,始终未能攻破。柴荣亲自率军赶来,与楚昭南商议对策。“楚将军,寿州城粮草充足,硬攻难以奏效。不如我们切断城外的粮道,围困城池,等城中粮草耗尽,再趁机攻城。”柴荣说道。 楚昭南点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我愿率领天枢弟子,潜入寿州城,烧毁城中粮草。” 当晚,楚昭南和几名核心弟子,乔装打扮,潜入寿州城。城中守卫森严,楚昭南等人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士兵,终于找到了粮草库。就在他们准备放火时,却被刘仁赡的儿子刘崇谏发现。刘崇谏武功高强,手持一柄长枪,与楚昭南展开激战。 楚昭南不想伤害刘崇谏,只是一味防守,想要劝他投降。刘崇谏却误以为楚昭南轻视自己,枪法愈发凌厉。激战中,刘崇谏不慎失足,跌落粮草库,楚昭南想要拉住他,却已来不及。刘崇谏被粮草掩埋,当场身亡。 刘仁赡得知儿子被杀,悲痛欲绝,却依旧坚守城池。不久后,城中粮草耗尽,士兵纷纷逃亡,刘仁赡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寿州城,终于被后周攻破。 寿州大捷后,柴荣乘胜追击,继续南征。同时,他任命郭崇为帅,楚昭南为副帅,率军西伐后蜀,收取秦、凤、阶、成四州。后蜀后主孟昶荒淫无道,朝廷腐朽,军队战斗力低下,但蜀地地形险要,且有“蜀山派”相助。蜀山派盘踞蜀地多年,武功以“蜀山剑法”闻名,掌门无尘道长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楚昭南率领军队,抵达秦州城外时,蜀山派弟子已协助后蜀军队加固了城防。无尘道长亲自坐镇秦州,与后蜀守将王环共同防守。“楚昭南,秦州是蜀地门户,你若敢来攻城,定让你有来无回!”无尘道长站在城墙上,高声喝道。 楚昭南知道,无尘道长武功高强,硬攻难以奏效。他与郭崇商议道:“郭元帅,蜀山派弟子擅长轻功和剑法,守城能力极强。不如我们假装攻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派一支奇兵,从后山小道潜入城中,里应外合,攻破秦州。” 郭崇点点头:“好!我率领大军,正面攻城,你率领天枢弟子,从后山潜入。” 次日清晨,郭崇率领大军,猛攻秦州城。无尘道长和王环率领蜀山派弟子和后蜀军队,奋力抵抗。楚昭南则率领天枢弟子,沿着后山小道,悄悄潜入城中。后山小道崎岖难行,布满了荆棘和陷阱,楚昭南等人小心翼翼,花费了数个时辰,终于抵达城中。 城中守卫空虚,楚昭南率领弟子,迅速控制了城门,打开城门,迎接郭崇的大军。无尘道长和王环见状,大惊失色,想要率军反扑,却被楚昭南拦住。“无尘道长,后蜀气数已尽,你何必为孟昶卖命?柴荣皇帝是明主,归顺大周,才能让蜀地百姓过上安宁的生活。”楚昭南劝道。 无尘道长冷笑一声:“楚昭南,你休要多言!我蜀山派世代守护蜀地,绝不会归顺外来政权!”说着,拔出长剑,蜀山剑法全力施展,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楚昭南不敢大意,天枢七星剑法展开,与无尘道长激战起来。两人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剑法各有千秋,激战数百回合,依旧不分胜负。苏凌薇随军西伐,她看到两人激战,心中焦急,从怀中掏出一瓶“迷魂散”,撒向无尘道长。无尘道长闻到粉末气味,顿时头晕目眩,动作迟缓。楚昭南趁机一剑刺穿他的肩膀,无尘道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解决了无尘道长,王环见大势已去,只得开城投降。秦州城被攻破后,楚昭南率领军队,乘胜追击,先后攻占了凤、阶、成三州,后蜀的秦、凤、阶、成四州,全部落入后周手中。 显德六年,柴荣决定北伐契丹,收复被契丹占据的三州三关。契丹在北方经营多年,势力强大,且有“黑水教”残余势力相助。楚昭南被任命为北伐先锋,率领天枢弟子和禁军,先行北上,攻打瀛州。 瀛州是契丹的军事重镇,城防坚固,守将耶律休哥是契丹的名将,武功高强,擅长用兵。同时,黑水教残余将领“水煞”也率领弟子,驻守瀛州,协助耶律休哥防守。 楚昭南率军抵达瀛州城外时,耶律休哥和水煞早已在城外列阵等候。“楚昭南,瀛州是大契丹的领土,你若识相,速速退兵,否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耶律休哥怒喝道。 楚昭南冷笑一声:“瀛州本是中原领土,被你们契丹蛮夷占据多年,今日,我大周就要收复失地,还百姓一个安宁!”说着,逐光剑直指耶律休哥,率领军队冲了上去。 耶律休哥手持一柄长枪,枪法刚猛,与楚昭南展开激战。水煞则率领黑水教弟子,释放毒水和毒虫,后周军队死伤惨重。苏凌薇见状,从怀中掏出一瓶“驱虫粉”,撒向黑水教弟子,毒虫纷纷逃窜。同时,她还为受伤的士兵解毒,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楚昭南与耶律休哥激战数十回合,渐渐占据上风。他瞅准破绽,天枢七星剑法之“北斗归一”施展,剑光如北斗七星,直刺耶律休哥胸口。耶律休哥慌忙挥枪抵挡,却被剑光刺穿肩膀,倒在地上。水煞见状,想要率军反扑,却被楚昭南率领弟子拦住,一剑斩杀。 解决了耶律休哥和水煞,楚昭南率领军队,猛攻瀛州城。城中守卫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逃窜。后周军队顺利攻占瀛州城。 此后,楚昭南率领军队,继续北伐,先后攻占了莫州、易州和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收复了三州三关。契丹军队节节败退,被迫北撤。柴荣率领大军,进驻瓦桥关,准备继续北伐,收复更多失地。 然而,就在此时,柴荣突然病重,北伐被迫停止。楚昭南护送柴荣返回汴梁,心中满是忧虑。他知道,柴荣是后周的支柱,若柴荣病逝,后周的局势,恐怕会再次动荡。 显德六年六月,柴荣病逝,年仅七岁的儿子柴宗训继位,是为周恭帝。恭帝年幼,朝政由范质、王溥等大臣把持,禁军统领赵匡胤手握重兵,威望日隆。 楚昭南看出赵匡胤野心勃勃,多次劝谏范质等人,加强对赵匡胤的防备。但范质等人却不以为然,认为赵匡胤是后周的忠臣,不会谋反。楚昭南心中无奈,只得加强天枢剑派的戒备,暗中联络忠于后周的将领,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显德七年正月,契丹再次入侵,赵匡胤被任命为兵马大元帅,率领禁军北上抵御。大军行至陈桥驿时,赵匡胤的部下发动兵变,将一件黄袍披在赵匡胤身上,拥立他为帝。赵匡胤假意推辞一番后,接受了拥立,率军返回汴梁,逼迫恭帝禅位。 楚昭南得知陈桥兵变的消息后,大惊失色。他率领天枢弟子和忠于后周的将领,在汴梁城外拦截赵匡胤的军队。“赵匡胤,你身受先帝厚恩,却背叛朝廷,篡夺皇位,今日,我楚昭南定不饶你!”楚昭南手持逐光剑,怒喝道。 赵匡胤骑着战马,身着黄袍,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楚将军,我并非有意谋反,只是部下逼迫,身不由己。如今恭帝年幼,天下大乱,我若不称帝,恐怕会有更多人趁机作乱,百姓又将陷入战乱之中。” “一派胡言!”楚昭南怒喝一声,逐光剑直指赵匡胤,率领军队冲了上去。赵匡胤的部下纷纷上前迎战,双方展开激战。楚昭南的天枢七星剑法刚猛无匹,斩杀了不少赵匡胤的部下,但赵匡胤的军队人数众多,楚昭南渐渐感到吃力。 苏凌薇站在阵后,看着激战的双方,心中满是悲痛。她知道,赵匡胤是个贤明之人,或许能给天下带来和平,但楚昭南忠于后周,绝不会归顺赵匡胤。她不想看到楚昭南战死,只得上前劝道:“昭南,大势已去,你不要再顽抗了。赵匡胤是明主,归顺他,才能让百姓过上安宁的生活。” 楚昭南转过头,眼中满是坚定:“墨卿,我天枢剑派弟子,誓为后周效死!今日,我若退缩,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天下百姓?”说着,他内力大增,逐光剑光芒更盛,一剑刺穿了赵匡胤的副将。 赵匡胤见状,心中大怒,亲自上前迎战。赵匡胤的武功也十分高强,手持一柄盘龙棍,棍法刚猛,与楚昭南展开激战。两人激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赵匡胤不想伤害楚昭南,劝道:“楚将军,你是个忠义之士,我十分敬佩。若你归顺于我,我定封你为开国公,与我共掌天下。” 楚昭南冷笑一声:“我楚昭南,只忠于后周,绝不归顺篡国之贼!”说着,他全力施展天枢七星剑法最后一式“北斗归一”,剑光如烈日当空,直刺赵匡胤。 赵匡胤无奈,只得全力抵挡。两人内力相撞,楚昭南被震得连连后退,口吐鲜血。苏凌薇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昭南,你醒醒!” 楚昭南看着苏凌薇,眼中满是不舍:“墨卿,我对不起你。后周已亡,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百姓多做些好事。”说着,他猛地推开苏凌薇,转身冲向赵匡胤的军队,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赵匡胤见状,心中不忍,下令道:“住手!不要伤害楚将军!”但已经晚了,楚昭南被赵匡胤的部下团团围住,乱刀砍死。 苏凌薇看着楚昭南倒下,悲痛欲绝,她捡起逐光剑,想要自刎,却被赵匡胤拦住。“苏夫人,楚将军是忠义之士,我会厚葬他。你若愿意,可留在宫中,继续为百姓疗伤。”赵匡胤说道。 苏凌薇沉默片刻,最终放下了逐光剑。她知道,楚昭南的心愿是让百姓过上安宁的生活,她要替楚昭南完成这个心愿。 赵匡胤登基后,建立北宋,定都汴梁。他厚葬了楚昭南,追封他为“忠烈公”。苏凌薇留在宫中,担任太医院院判,继续为百姓疗伤。天枢剑派的弟子们,有的归顺了北宋,有的归隐山林,继续传承天枢剑派的忠义之道。 多年后,汴梁城繁华依旧,百姓们过上了安宁的生活。苏凌薇站在楚昭南的墓前,手中拿着一束寒梅,眼中满是思念。她知道,楚昭南虽然死了,但他的忠义之道,他的家国情怀,将永远留在百姓心中,永远传承下去。 淮扬剑影录 晚唐景福元年,秋。 巢湖水面烟波浩渺,一叶乌篷船破开粼粼波光,船头立着个青衣少年,眉目清朗,腰间悬着柄缠着粗布的长剑。少年名唤沈砚,本是庐州城郊农户之子,三个月前家乡遭乱兵洗劫,父母双亡,幸得江湖隐者所救,习得一身粗浅剑法,此番正要往扬州投奔远亲。 船行至湖心,忽闻芦苇荡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沈砚心中一紧,按住剑柄俯身望去,只见七八名黑衣蒙面人正围攻一艘稍大的画舫,画舫上几名劲装汉子奋力抵抗,已然节节败退。为首的虬髯汉子左臂中了一刀,鲜血浸透衣袍,却依旧护着舱门,高声喝道:“徐先生快走,杨某断后!” 舱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个面容清癯的文士,身着青衫,手持羽扇,正是杨行密麾下谋士徐温。他望着围上来的黑衣人,面色沉静:“杨将军乃庐州柱石,若有闪失,淮南百姓危矣。”话音未落,一名黑衣人已然纵身跃起,长刀直劈徐温面门。 沈砚看得真切,那黑衣人武功狠辣,绝非寻常盗匪。他想起父母惨死之状,胸中热血翻涌,不及多想便纵身跃出乌篷船,脚尖一点水面,借着浮力掠向画舫。“住手!”少年喝声未落,长剑已出鞘,粗布纷飞间,剑光如流星赶月,直刺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刺中肩胛,惨叫一声跌落水中。其余蒙面人见状大怒,分出三人围攻沈砚。沈砚虽剑法初成,但身法灵动,加之隐者所传剑法重在防守反击,一时竟与三人周旋起来。虬髯汉子见状精神一振,横刀劈开身前敌人,高声道:“多谢小兄弟援手!” 徐温羽扇轻摇,目光落在沈砚的剑法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看出这少年剑法虽稚拙,却蕴含着道家养生炼气之妙,绝非江湖寻常路数。激战间,一名黑衣人暗中取出淬毒飞镖,趁沈砚不备射向他后心。徐温惊呼:“小心!” 沈砚闻言急转身,长剑横扫,将飞镖击落,却不料另一名黑衣人已然欺近,长刀直劈他左肩。千钧一发之际,湖面忽然驶来数艘快船,船上插着“杨”字大旗,数十名劲装士兵弯弓搭箭,箭雨如蝗般射向蒙面人。 “是杨节度使的援兵!”虬髯汉子大喜过望。蒙面人见状不妙,虚晃一招便要遁入芦苇荡,却被沈砚一剑缠住为首之人。那为首者武功最高,反手一掌拍向沈砚胸口,沈砚只觉一股阴寒内力袭来,气血翻涌,却依旧咬紧牙关,长剑直刺对方咽喉。 “找死!”为首者怒喝一声,手腕翻转,长刀格开长剑,正要再下杀手,忽闻一声暴喝:“贼子敢尔!”一支长矛破空而来,正中其背心。为首者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将领立在快船船头,正是刚刚平定庐州内乱的淮南节度使杨行密。 蒙面人尽数被歼,杨行密踏上画舫,扶起沈砚,见他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不由赞道:“少年英雄,胆识过人。”沈砚躬身行礼:“晚辈沈砚,路见不平,略尽绵薄之力。”徐温上前笑道:“沈小兄弟剑法奇特,想必师出名门。如今淮南多事之秋,节度使正广纳贤才,小兄弟何不留下相助?” 沈砚想起父母遗愿,便是希望天下太平,如今杨行密素有仁名,又能庇护百姓,当即慨然应允:“若节度使不弃,晚辈愿效犬马之劳。”杨行密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从今日起,你便在我帐下听用,与我一同平定淮南,护一方安宁!” 此时夕阳西下,巢湖水面被染成金红色,画舫与快船一同驶向庐州城。沈砚望着远处连绵的城池,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凭手中长剑,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天地,既报父母之仇,也护淮南百姓周全。他却不知,这一决定,将让他卷入一场跨越数十年的江湖纷争与朝堂更迭,见证一个王朝的崛起与覆灭。 庐州城内,节度使府灯火通明。杨行密正与徐温、张颢等心腹商议大事,沈砚立在帐下,静静听着众人讨论。 “如今扬州被孙儒所占,此贼残暴不仁,百姓苦不堪言。”张颢性情暴躁,拍案而起,“某愿领兵两万,直取扬州,生擒孙儒!”徐温摇了摇头:“孙儒兵力强盛,且占据扬州坚城,不可贸然行事。我等应先稳固庐州、寿州等地,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再图扬州。” 杨行密点头赞同:“徐先生所言极是。孙儒虽强,却不得民心,日久必生变故。不过,扬州乃淮南要地,不可久落他人之手。沈砚,你剑法灵动,且初入江湖,不易引人注目,可替我潜入扬州,打探孙儒军情,联络城中忠义之士,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 沈砚拱手领命:“晚辈遵命!” 次日清晨,沈砚换上寻常百姓服饰,背着行囊,独自一人前往扬州。一路之上,只见流离失所的百姓络绎不绝,皆是从扬州逃难而来。听闻孙儒军队四处劫掠,杀人如麻,沈砚心中愈发焦急,加快了行程。 扬州城果然戒备森严,城门处士兵盘查甚严。沈砚凭借灵动身法,趁夜色翻墙而入。城中一片萧条,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店铺关门闭户,偶尔可见巡逻的士兵凶神恶煞,百姓们皆是面带惧色,不敢多言。 沈砚按照杨行密的指示,前往城南一处破庙与接头人会面。破庙中阴暗潮湿,角落里蜷缩着几个乞丐。沈砚走到一尊残破的佛像前,轻轻敲击三下,佛像后转出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杨行密安插在扬州的眼线陈默。 “沈兄弟,你可来了。”陈默压低声音,“孙儒近日正四处征集粮草,准备攻打宣州,城中兵力空虚,但防备依旧严密。城中有个‘淮扬剑派’,掌门周岳本是扬州名士,因不满孙儒残暴,暗中联络了不少忠义之士,想要反抗,却苦无外援。” 沈砚眼睛一亮:“若能联合淮扬剑派,大事可成。烦请陈兄带我去见周掌门。” 当晚,陈默领着沈砚来到一处深宅大院外,轻轻叩了叩门环。片刻后,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名青衣弟子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二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陈默低声道:“我等是庐州来的,特来拜见周掌门,共商大事。” 青衣弟子闻言,连忙将他们让进门内。穿过几道庭院,来到一间书房,只见一位白发老者正端坐案前,手持书卷,正是淮扬剑派掌门周岳。周岳放下书卷,目光锐利地看着沈砚:“阁下便是杨节度使派来的人?” “晚辈沈砚,见过周掌门。”沈砚躬身行礼,“杨节度使不忍扬州百姓遭受涂炭,欲取孙儒,还请掌门相助。”周岳叹了口气:“孙儒残暴,我等早已忍无可忍。只是我派弟子虽多,却缺乏精良兵器和粮草,难以与孙儒大军抗衡。” 沈砚道:“杨节度使已在庐州集结兵力,不日便会进军扬州。晚辈此次前来,便是要与掌门约定,待大军兵临城下,掌门率弟子及城中忠义之士发动内应,打开城门。”周岳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召集弟子,做好准备。只是孙儒麾下有一名高手,姓秦名武,乃其义子,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负责城中防务,此人不除,恐生变故。” 沈砚心中一凛:“晚辈愿去刺杀秦武,为大军扫清障碍。”周岳劝阻道:“秦武身边护卫众多,且武功远在你之上,不可鲁莽行事。”沈砚道:“晚辈自有计较,掌门只需静待佳音便是。” 三日后,正是孙儒为秦武庆功的日子。秦武近日劫掠宣州边境,略有斩获,孙儒在府中设宴款待。沈砚乔装成仆人,混入孙儒府邸。晚宴之上,秦武酒过三巡,已是醉意醺醺,独自一人前往后院歇息。 沈砚趁机尾随,来到后院一间厢房外。他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只见秦武正躺在床上酣睡。沈砚眼中寒光一闪,长剑出鞘,直刺秦武心口。 “叮”的一声,长剑被一物挡住。秦武猛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见他手中握着一面铁盾,正是防备偷袭之物。“找死!”秦武大喝一声,翻身下床,拔出腰间弯刀,劈向沈砚。 沈砚早有准备,身形一晃,避开刀锋,长剑顺势刺向秦武手腕。秦武武功果然高强,弯刀挽起一朵刀花,格开长剑,同时一脚踹向沈砚小腹。沈砚纵身跃起,避开攻击,长剑自上而下,劈向秦武头顶。 两人在狭小的厢房内激战起来,刀光剑影,难分难解。秦武的弯刀势大力沉,招招致命,沈砚则凭借身法灵动,避实击虚。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体力不支,肩头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秦武见状哈哈大笑:“小子,就这点能耐,也敢来刺杀某家?”沈砚咬紧牙关,心中默念隐者所传心法,内力渐渐凝聚。他知道久战不利,必须速战速决。沈砚故意卖个破绽,让秦武弯刀刺向自己胸口,同时身形猛然下沉,长剑直刺秦武下盘。 秦武果然中计,弯刀刺空,下盘却已暴露在沈砚剑下。沈砚长剑一挑,正中秦武膝盖,秦武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沈砚趁机上前,长剑抵住秦武咽喉:“说!孙儒的粮草囤积在何处?” 秦武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嘴硬:“休想!某家宁死不屈!”沈砚手腕一用力,长剑划破秦武皮肤,鲜血渗出。“不说?”沈砚眼神冰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孙儒的护卫听到动静赶来。秦武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高声呼救:“快来人!有刺客!”沈砚心中一急,知道不能久留,手腕用力,长剑刺入秦武心口,将其斩杀。 沈砚迅速搜查秦武身上,找到一份粮草分布图,随即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回到破庙,陈默见他肩头受伤,连忙为他包扎。沈砚将粮草分布图交给陈默:“这是孙儒的粮草囤积处,烦请陈兄速将此图送往庐州,告知杨节度使,可先派人烧毁粮草,断其补给。” 陈默点头:“我这就动身。你伤势未愈,务必小心。”沈砚道:“放心,我会与周掌门汇合,等待大军到来。” 数日后,杨行密收到粮草分布图,当即派张颢率领五千精兵,连夜奔袭扬州城外的粮草营,一把大火将孙儒的粮草烧得精光。孙儒得知粮草被烧,大怒之下,亲自率领大军回师扬州,却不知杨行密早已率领主力部队在半路设伏。 两军在扬州城外展开激战,杨行密身先士卒,士兵们奋勇杀敌。城中的淮扬剑派弟子及忠义之士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发动内应,打开城门。沈砚与周岳率领弟子们冲杀在前,与杨行密大军里外夹击,孙儒军队首尾不能相顾,顿时溃不成军。 孙儒见大势已去,想要突围逃走,却被杨行密拦住。两人大战数十回合,杨行密虽不善武功,却凭借过人的胆识和力量,与孙儒周旋。沈砚见状,纵身跃起,长剑直刺孙儒后心。孙儒猝不及防,被长剑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扬州城终于收复,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涌上街头,迎接杨行密大军。杨行密看着城中百姓的笑脸,心中感慨万千:“从今往后,我必保扬州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 沈砚站在杨行密身边,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淮南大地依旧动荡不安,江湖纷争与朝堂权谋交织,未来还有无数风雨在等待着他。而他手中的长剑,将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扬州收复后,杨行密威望日隆,各地军阀纷纷归附,淮南地区逐渐安定下来。沈砚因功被封为裨将,留在扬州协助周岳整顿淮扬剑派,同时负责城防事务。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景福四年,杨行密势力不断扩张,已占据淮南、江东大片土地,与割据两浙的钱镠形成对峙之势。钱镠出身盐贩,性情坚韧,治下吴越国富庶安定,麾下不仅有精兵强将,还有不少江湖高手相助。 这日,扬州城内来了一批神秘的商人,他们行踪诡秘,暗中联络城中一些不法之徒。沈砚察觉异常,暗中派人跟踪,发现这些商人竟是吴越国派来的奸细,想要在扬州制造混乱,趁机夺取城池。 沈砚当即向杨行密禀报,杨行密召来徐温商议。徐温道:“钱镠此举,显然是想趁我军刚刚平定江东,根基未稳之际,发动突袭。我们需早做准备,一方面加强城防,另一方面派人前往两浙,打探钱镠的虚实。” 杨行密看向沈砚:“沈砚,你多次立下大功,且精通江湖事务,此次前往两浙,便由你负责。务必查明钱镠的军事部署和江湖势力,早日归来。” 沈砚领命,乔装成一名游方郎中,背着药箱,前往两浙。一路之上,只见吴越国境内百姓安居乐业,市井繁华,与淮南地区的战乱景象截然不同。沈砚心中暗叹,钱镠确实是一位有能力的君主。 抵达杭州后,沈砚四处打探消息。他发现吴越国境内有一个强大的江湖门派,名为“钱塘帮”,帮主钱通是钱镠的堂弟,武功高强,手下弟子众多,掌控着两浙地区的江湖势力。钱塘帮不仅协助钱镠维持地方治安,还暗中培养死士,刺探情报,甚至参与军事行动。 沈砚想要深入了解钱塘帮的情况,便故意在钱塘帮总坛附近摆摊行医。一日,一名钱塘帮弟子受伤前来求医,沈砚趁机为他疗伤,凭借精湛的医术赢得了他的信任。通过这名弟子,沈砚渐渐了解到钱塘帮的内部情况,得知钱镠近期正在秘密训练水军,准备攻打淮南的苏州、常州等地。 为了获取更准确的情报,沈砚决定潜入钱塘帮总坛。当晚,他趁着夜色,施展轻功,跃入钱塘帮总坛。总坛内戒备森严,巡逻弟子络绎不绝。沈砚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来到钱通的书房外,只见书房内灯火通明,钱通正与几名心腹商议事情。 沈砚屏住呼吸,贴在窗外偷听。只听钱通道:“主公已决定,下月初三,派水军攻打苏州,同时派死士潜入扬州,刺杀杨行密和徐温。此事关乎我吴越国大业,尔等务必严守秘密,不得有误。” 一名心腹道:“帮主放心,我等已挑选了二十名顶尖死士,皆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定能成功刺杀杨行密和徐温。”钱通点了点头:“好!苏州乃淮南门户,拿下苏州,便可直取扬州。到时候,淮南之地,便是我吴越国的囊中之物。” 沈砚闻言,心中大惊,连忙悄悄退走,想要尽快返回扬州报信。不料,在离开钱塘帮总坛时,被一名巡逻的高手发现。“什么人?”那高手大喝一声,身形如电,扑向沈砚。 沈砚心知不能恋战,转身便逃。那高手紧追不舍,两人在杭州城内展开追逐。沈砚身法灵动,却始终甩不掉对方。眼看对方越来越近,沈砚只得转身应战。 那高手手持一柄铁尺,招式刚猛,显然是钱塘帮的核心弟子。沈砚长剑出鞘,与对方激战起来。铁尺势大力沉,招招直指要害,沈砚则凭借剑法精妙,避实击虚。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摸清了对方的招式,心中有了对策。 他故意卖个破绽,让对方铁尺砸向自己肩头,同时身形猛然一侧,长剑直刺对方腋下。那高手果然中计,铁尺砸空,腋下却被长剑刺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沈砚不敢停留,迅速离去,连夜赶往扬州。 回到扬州后,沈砚将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给杨行密。杨行密闻言大怒:“钱镠匹夫,竟敢暗中算计于我!”徐温道:“节度使息怒,如今我们已知晓钱镠的计划,便可提前做好准备。苏州方面,可派张颢率领大军前往增援,加固城防;扬州城内,需加强戒备,严查可疑人员,务必将吴越国的死士一网打尽。” 杨行密点头:“就依徐先生所言。沈砚,你熟悉吴越国的江湖势力,便由你负责清查扬州城内的死士。”沈砚领命:“晚辈遵命!” 接下来的几日,沈砚与淮扬剑派弟子一同,在扬州城内展开清查。他们根据沈砚从杭州带回的线索,逐一排查城中客栈、酒馆等场所,果然发现了不少可疑人员。这些死士行踪隐秘,武功高强,且随身携带剧毒暗器和兵器。 沈砚与周岳商议,决定采取引蛇出洞之计。他们故意放出消息,称杨行密将于下月初一在节度使府设宴,款待各路将领。果然,那些死士得知消息后,便开始暗中策划刺杀行动。 下月初一当晚,节度使府灯火通明,宾客满堂。沈砚与淮扬剑派弟子埋伏在府中各处,严密监视。深夜时分,十余名黑衣死士悄然潜入府中,直奔宴会厅而去。 “动手!”沈砚大喝一声,率先跃出,长剑直刺为首的死士。淮扬剑派弟子纷纷杀出,与死士展开激战。这些死士果然武功高强,且悍不畏死,一时间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沈砚与为首的死士交手,只见对方手持一柄短剑,招式诡异,毒招频出。沈砚不敢大意,凝神应对,长剑如行云流水,将对方的招式一一化解。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抓住对方一个破绽,长剑直刺其心口,将其斩杀。 其余死士见首领被杀,军心大乱,渐渐不敌。沈砚与淮扬剑派弟子乘胜追击,将所有死士全部歼灭。经此一战,扬州城内的隐患被彻底清除。 与此同时,张颢率领大军在苏州严阵以待。钱镠的水军如期而至,却遭到张颢大军的顽强抵抗。吴越国水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最终被张颢大军击败,狼狈退回两浙。 钱镠得知刺杀计划失败,水军也遭惨败,心中大怒,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杨行密势力已成,想要轻易夺取淮南之地,已无可能。从此,吴国与吴越国形成长期对峙之势,双方虽偶有摩擦,却再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沈砚经此一战,声名鹊起,成为淮南地区有名的江湖侠客。他依旧留在杨行密帐下,协助其处理江湖事务,维护淮南地区的安定。而他也知道,江湖与朝堂的纷争从未停止,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天祐二年,冬。淮南大地寒风凛冽,扬州城内却笼罩着一片哀伤之气。吴国创立者,吴王杨行密病重,卧床不起。 节度使府内,灯火昏暗,杨行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徐温、张颢、沈砚等心腹大臣和亲近之人围在床前,神色凝重。 “主公,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徐温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担忧。杨行密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众人,吃力地说道:“我……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淮南……就交给你们了。” 他看向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沈砚……你年轻有为,武功高强,且心存忠义。日后……一定要守护好淮南百姓,辅佐我儿……”沈砚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主公放心,晚辈定当肝脑涂地,不负主公所托!” 杨行密点了点头,又看向徐温:“徐先生……我儿杨渥,性情顽劣,恐难当大任。日后……还需先生多加辅佐,约束于他。”徐温躬身道:“主公放心,臣定当尽心辅佐少主,守护吴国江山。” 交代完后事,杨行密缓缓闭上眼睛,溘然长逝。享年五十四岁。 杨行密的去世,让整个吴国陷入悲痛之中。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为这位庇护他们多年的君主送行。沈砚望着送葬的队伍,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当年在巢湖初遇杨行密的情景,想起杨行密收复扬州、平定淮南的壮志豪情,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杨行密死后,其子杨渥继位。杨渥自幼娇生惯养,性情荒淫放纵,即位后更是无所作为,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不理朝政。他听信奸佞之言,疏远徐温、张颢等忠臣,重用一些阿谀奉承之辈,使得朝政日益混乱。 沈砚见杨渥如此作为,心中十分忧虑。他多次入宫劝谏,却被杨渥斥退。杨渥甚至觉得沈砚多管闲事,想要将他调离扬州。幸得徐温从中周旋,沈砚才得以留在扬州,继续担任城防将领。 徐温与张颢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们深知,若任由杨渥如此胡闹下去,吴国必将走向灭亡。两人暗中商议,决定发动政变,夺取大权,另立贤主。 张颢性情暴躁,主张立即动手,杀死杨渥,拥立杨行密次子杨隆演。徐温则较为谨慎,认为应当先联络朝中大臣和江湖势力,待时机成熟再行动。沈砚得知两人的计划后,心中十分矛盾。他既不满杨渥的荒淫无道,又不愿背叛杨氏家族。 徐温找到沈砚,劝说道:“沈兄弟,杨渥昏庸无能,若继续让他当政,吴国必将亡国。杨隆演贤明仁厚,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我们发动政变,并非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吴国的江山社稷,为了淮南的百姓。” 沈砚沉默良久,说道:“徐先生,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杨渥毕竟是主公的儿子,我受主公大恩,怎能背叛于他?”徐温叹了口气:“沈兄弟,你心存忠义,我十分敬佩。但如今情况危急,若不采取行动,后果不堪设想。杨渥的所作所为,早已违背了主公的遗愿,他不配当吴国的君主。” 沈砚心中依旧犹豫不决。他想起杨行密的嘱托,想起淮南百姓的安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我有一个条件,不得伤害杨渥的性命,只需将他软禁起来即可。” 徐温点头:“好!我答应你。” 天祐四年,春。徐温与张颢率领心腹士兵,趁夜色潜入宫中。杨渥正在宫中饮酒作乐,毫无防备。士兵们迅速控制了宫中侍卫,将杨渥软禁在后宫。 次日,徐温与张颢召集朝中大臣,宣布杨渥荒淫无道,已被废黜,拥立杨行密次子杨隆演为吴王。朝中大臣大多对杨渥不满,纷纷表示赞同。沈砚与淮扬剑派弟子则在城中维持秩序,防止发生混乱。 然而,张颢却违背了与徐温的约定,暗中派人刺杀了杨渥。沈砚得知消息后,十分愤怒,找到张颢质问:“张将军,你为何要违背约定,杀死杨渥?”张颢冷笑道:“杨渥昏庸无能,留着他也是个祸患。如今杨隆演已经即位,他必须死。” 沈砚心中失望至极,他没想到张颢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他知道,从此之后,吴国的朝政将被徐温与张颢所把持,而江湖与朝堂的纷争,也将更加激烈。 杨隆演即位后,尊徐温为大丞相,张颢为骠骑大将军,两人共同辅政。但张颢野心勃勃,想要独揽大权,与徐温明争暗斗。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形成两大派系,互相倾轧。 沈砚不愿卷入派系斗争,便主动请求前往庐州驻守,远离扬州的是非之地。徐温明白沈砚的心思,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沈砚离开扬州时,徐温亲自为他送行:“沈兄弟,庐州是主公的起家之地,也是你的家乡。如今将庐州交给你,我十分放心。日后若有需要,我会派人通知你。” 沈砚躬身行礼:“多谢徐先生。晚辈在庐州,定会守护好一方百姓,不让主公失望。” 离开扬州后,沈砚来到庐州。他整顿军纪,安抚百姓,积极发展生产,使得庐州地区日益安定繁荣。同时,他也没有放松对江湖事务的关注,与淮扬剑派在庐州的分舵保持密切联系,及时了解扬州的局势。 他知道,扬州的风波并未平息,徐温与张颢的斗争终将爆发,而他作为吴国的将领,作为杨行密的臣子,终究无法置身事外。他只能在庐州积蓄力量,等待着徐温的召唤,也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庐州的日子平静而充实,沈砚每日操练士兵,处理政务,闲暇时便与淮扬剑派弟子切磋武艺,日子过得十分惬意。然而,扬州的局势却日益紧张,徐温与张颢的权力斗争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天祐五年,夏。张颢终于忍不住了,他暗中联络了一些对徐温不满的大臣和江湖势力,想要发动政变,杀死徐温,独揽大权。消息传到庐州,沈砚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前往扬州打探详细情况。 不久后,探子回报,张颢已集结了三千精兵,埋伏在扬州城外,同时联络了城中的一些死士,准备在次日清晨发动政变,突袭丞相府,杀死徐温。沈砚得知消息后,深知事态严重。徐温若死,张颢必将独揽大权,吴国朝政将更加混乱,百姓也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沈砚当机立断,率领五千庐州精兵,连夜赶往扬州。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在张颢发动政变之前赶到扬州,协助徐温化解危机。 一路之上,沈砚催促士兵加速前进,日夜兼程。经过一日一夜的急行军,终于在次日清晨抵达扬州城外。此时,张颢的伏兵已经开始行动,正准备攻城。沈砚见状,当即下令士兵发起攻击。 庐州精兵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悍,张颢的伏兵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张颢见城外伏兵失利,心中大怒,只得下令城中死士提前发动政变,突袭丞相府。 丞相府内,徐温早已得到消息,做好了防备。他率领心腹士兵与死士展开激战。死士们悍不畏死,奋勇冲杀,丞相府的士兵渐渐不敌。就在这危急关头,沈砚率领庐州精兵赶到,从外围发起攻击,与丞相府的士兵里外夹击。 张颢的死士腹背受敌,顿时溃不成军。沈砚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冲杀在前。他一眼便看到了张颢,只见张颢手持大刀,正在指挥死士作战。沈砚眼中寒光一闪,纵身跃出,长剑直刺张颢。 张颢见状,冷笑一声,挥舞大刀迎了上去。两人展开激战,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张颢的大刀势大力沉,招招致命,沈砚则凭借身法灵动,剑法精妙,与他周旋。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占据上风。他看出张颢的刀法虽猛,却缺乏变化,便故意卖个破绽,让张颢大刀劈向自己胸口,同时身形猛然下沉,长剑直刺张颢下盘。 张颢果然中计,大刀劈空,下盘却已暴露在沈砚剑下。沈砚长剑一挑,正中张颢膝盖,张颢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沈砚趁机上前,长剑抵住张颢咽喉:“张颢,你谋反作乱,罪该万死!” 张颢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嘴硬:“徐温老贼,把持朝政,某家只是替天行道!”沈砚怒喝一声:“徐先生忠心耿耿,辅佐少主,你却野心勃勃,想要独揽大权,置吴国江山社稷于不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沈砚手腕用力,长剑刺入张颢心口,将其斩杀。张颢一死,其余死士群龙无首,纷纷投降。这场政变,最终以徐温的胜利而告终。 经此一战,徐温在吴国的威望达到了顶峰。杨隆演为了表彰徐温的功绩,封他为齐国公,总揽朝政。沈砚也因平叛有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留守扬州,负责城防事务。 张颢死后,吴国朝政逐渐稳定下来。徐温辅政期间,虚心纳谏,任用贤才,积极发展生产,减轻百姓赋税,使得吴国国力日益强盛。杨隆演虽为吴王,却并无实权,一切政务皆由徐温决断。 沈砚留在扬州,与徐温一同辅佐杨隆演。他依旧保持着初心,专注于城防事务和江湖事务,不愿过多参与朝堂争斗。然而,他知道,徐温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经隐隐有了篡吴自立之势。他心中十分矛盾,既感激徐温的知遇之恩,又不愿看到杨氏家族的江山被他人夺走。 一日,徐温找到沈砚,屏退左右,说道:“沈兄弟,如今吴国局势稳定,国力日益强盛。但少主懦弱,难当大任。我想效仿周公辅政,待时机成熟,便取而代之,建立新的王朝,让淮南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你意下如何?” 沈砚闻言,心中大惊。他沉默良久,说道:“徐先生,吴国是主公一手创立的,杨氏家族对淮南百姓有大恩。如今你权倾朝野,若篡吴自立,必将背负千古骂名。还请先生三思。” 徐温叹了口气:“沈兄弟,我知道你心存忠义。但我也是为了吴国的未来,为了淮南的百姓。杨隆演懦弱无能,若继续让他当政,吴国必将被其他诸侯所灭。我篡吴自立,并非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保住淮南的江山社稷。” 沈砚道:“先生若真为百姓着想,便应继续辅佐少主,培养其能力。待少主成熟之后,再将大权交还于他。”徐温摇了摇头:“杨隆演本性懦弱,难以改变。此事我意已决,还请沈兄弟支持我。日后我建立新王朝,定封你为开国功臣,共享荣华富贵。” 沈砚心中十分为难。他知道徐温心意已决,自己若反对,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他又不愿背叛杨氏家族,违背杨行密的嘱托。最终,他说道:“先生,我受主公大恩,难以违背主公的遗愿。若先生执意篡吴自立,我只能选择归隐山林,不再参与朝堂事务。” 徐温看着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没有强求:“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淮南的百姓。” 沈砚躬身行礼:“多谢先生理解。晚辈今日便向少主请辞,前往庐州归隐。” 次日,沈砚向杨隆演递交了辞呈。杨隆演虽懦弱,却也知道沈砚是忠臣,心中十分不舍,却也无奈,只得批准了他的辞呈。沈砚离开扬州时,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背着长剑,踏上了前往庐州的道路。 他知道,自己虽然归隐山林,但江湖与朝堂的纷争并未结束。徐温篡吴自立只是时间问题,而他作为杨行密的臣子,作为淮南的侠客,终究无法真正置身事外。他只能在庐州默默等待,等待着一个能够为杨氏家族正名,为淮南百姓带来真正太平的机会。 沈砚归隐庐州后,每日垂钓于巢湖之畔,或与淮扬剑派弟子切磋武艺,日子过得十分悠闲。然而,扬州的局势却在悄然发生变化。 天祐十六年,杨隆演在徐温的扶持下,正式称吴国王,改元武义,建立吴国。杨隆演虽为国王,却依旧没有实权,朝政大权依旧掌握在徐温手中。徐温被封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权倾朝野。 吴国建立后,徐温继续推行改革,发展生产,整顿吏治,吴国国力日益强盛。同时,他也在不断巩固自己的权力,铲除异己,培养心腹。徐温的养子徐知诰,聪明伶俐,深得徐温喜爱,被封为升州刺史,负责治理升州(今江苏南京)。 徐知诰颇有才能,治理升州期间,兴修水利,发展农业,使得升州日益繁荣。他还十分注重招揽人才,无论是朝堂官员还是江湖侠客,只要有才能,他都一一接纳。淮扬剑派的一些弟子,也因仰慕徐知诰的才能,前往升州投奔于他。 沈砚在庐州得知吴国建立的消息后,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吴国的建立,意味着徐温的权力更加稳固,杨氏家族的江山已经名存实亡。但他也明白,徐温确实有治国之才,吴国的建立,也让淮南百姓过上了相对安定的生活。 一日,一名淮扬剑派弟子来到庐州,找到沈砚,带来了徐知诰的书信。信中,徐知诰表达了对沈砚的敬仰之情,希望沈砚能够出山,前往升州辅佐他。沈砚看完书信后,心中十分犹豫。他已经厌倦了朝堂争斗,想要归隐山林,安度余生。但他也知道,徐知诰是一个有抱负、有才能的人,或许他能够给淮南百姓带来真正的太平。 经过数日的深思熟虑,沈砚最终决定前往升州。他想亲眼看看徐知诰的所作所为,也想为淮南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抵达升州后,徐知诰亲自出城迎接,对沈砚礼遇有加。沈砚在升州停留了数日,亲眼看到升州百姓安居乐业,市井繁华,心中十分欣慰。他发现,徐知诰确实是一个难得的贤才,他不仅治理有方,还十分体恤百姓,与徐温的铁腕手段截然不同。 徐知诰向沈砚请教治国之道,沈砚直言不讳:“大人若想成就大业,必先得民心。民心所向,方能长治久安。”徐知诰点头赞同:“先生所言极是。我治理升州,便是以民为本,尽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沈砚道:“如今吴国虽强,但杨氏家族与徐氏家族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大人若想避免战乱,保住淮南的太平,便应在两者之间寻求平衡,化解矛盾。”徐知诰叹了口气:“先生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祖父(徐温)权欲熏心,想要篡吴自立,我虽有心劝阻,却无能为力。” 沈砚道:“大人乃徐氏家族的继承人,日后必将执掌吴国大权。若大人能坚守初心,以民为本,辅佐杨氏家族,或可化解危机。”徐知诰道:“先生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先生的期望。若有一日我执掌大权,定会以淮南百姓的利益为重,绝不做有损江山社稷之事。” 沈砚见徐知诰言辞恳切,心中十分欣慰。他决定留在升州,辅佐徐知诰。他知道,自己虽然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但他可以尽自己所能,影响徐知诰,让吴国能够长治久安,让淮南百姓能够远离战乱。 在升州的日子里,沈砚协助徐知诰处理政务,训练士兵,同时也负责联络江湖势力,维护升州的安定。他与淮扬剑派弟子一同,清除了升州境内的一些盗匪和恶霸,赢得了百姓的爱戴。 然而,好景不长。顺义七年,徐温病重去世。徐温死后,徐知诰继承了他的权位,成为吴国的实际掌权者。徐知诰掌权后,并没有立即篡吴自立,而是继续辅佐杨隆演。他深知,自己根基未稳,若贸然行动,必将引起朝野上下的反对。 杨隆演本就懦弱,徐温死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傀儡,迟早会被徐知诰所取代。最终,在武义二年,杨隆演抑郁而终,年仅二十四岁。 杨隆演死后,徐知诰拥立杨隆演之弟杨溥为帝,改元顺义。杨溥即位后,尊徐知诰为太尉、中书令,总揽朝政。徐知诰的权力越来越大,篡吴自立的野心也日益显露。 沈砚见徐知诰的权力越来越大,心中十分担忧。他多次劝谏徐知诰,希望他能坚守初心,辅佐杨溥,保住杨氏家族的江山。但徐知诰此时早已权欲熏心,对沈砚的劝谏置若罔闻。 沈砚心中十分失望,他知道,徐知诰已经变了。他想起了杨行密的嘱托,想起了自己归隐庐州的初衷。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辅佐徐知诰,只能再次选择离开。 一日,沈砚向徐知诰递交了辞呈。徐知诰见沈砚去意已决,心中十分不舍,却也没有强求。他说道:“先生若想归隐,我绝不阻拦。日后若有需要,先生可随时回来,我定当扫榻相迎。” 沈砚躬身行礼:“多谢大人。晚辈归隐之后,只愿大人能以民为本,坚守初心,不要辜负淮南百姓的期望。” 说完,沈砚转身离去,再次踏上了归隐之路。他没有回到庐州,而是选择了前往巢湖中的一座小岛,隐居起来。他知道,吴国的命运已经注定,自己无法改变。他只能在小岛上,默默祈祷淮南百姓能够远离战乱,过上太平日子。 而此时的扬州,徐知诰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篡吴自立之事。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席卷淮南大地。 顺义七年之后,徐知诰权倾朝野,吴国的军政大权尽在其掌握之中。杨溥虽为皇帝,却形同傀儡,事事皆需听从徐知诰的安排。徐知诰为了篡吴自立,开始步步为营,为自己造势。 他首先大力推行仁政,减轻百姓赋税,兴修水利,发展农业,使得吴国国力达到顶峰。百姓们安居乐业,对徐知诰十分爱戴,渐渐淡忘了杨氏家族的恩情。同时,徐知诰也在朝堂之上安插自己的亲信,铲除异己,凡是反对他的大臣,皆被他以各种罪名罢黜或处死。 江湖之上,徐知诰也采取了拉拢和打压相结合的策略。他对那些愿意归顺自己的江湖门派,给予丰厚的赏赐和优厚的待遇;对那些忠于杨氏家族的江湖势力,则进行残酷的打压。淮扬剑派掌门周岳因不满徐知诰的所作所为,暗中联络一些忠义之士,想要反抗徐知诰,却被徐知诰察觉。徐知诰派遣大军围剿淮扬剑派,周岳战死,淮扬剑派从此衰落。 沈砚在巢湖小岛得知淮扬剑派被围剿的消息后,心中十分悲痛。他想起了与周岳一同抗击孙儒、清查吴越国死士的日子,想起了淮扬剑派为淮南百姓所做的一切。他知道,徐知诰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野心,杨氏家族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 天祚元年,徐知诰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胁迫杨溥封自己为齐王,加九锡,享有天子之礼。杨溥无力反抗,只得答应。徐知诰受封齐王之后,便开始修建齐王宫,设置百官,与皇帝无异。 此时,沈砚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他知道,若再不出手,杨氏家族的江山将彻底灭亡。他离开巢湖小岛,前往扬州,想要劝说徐知诰回心转意。 抵达扬州后,沈砚求见徐知诰。徐知诰见沈砚前来,心中十分意外,却也接见了他。两人见面后,沈砚开门见山:“大人,你如今已是齐王,权倾朝野,为何还要苦苦相逼,想要篡吴自立?杨氏家族对淮南百姓有大恩,你这样做,对得起杨行密主公吗?” 徐知诰脸色一沉:“先生此言差矣。我受祖父(徐温)重托,辅佐杨氏家族多年。但杨氏子孙懦弱无能,难以担当大任。如今吴国国力强盛,皆是我的功劳。我篡吴自立,并非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让吴国能够更加繁荣昌盛,让淮南百姓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 沈砚道:“大人若真为百姓着想,便应继续辅佐杨溥皇帝,让吴国长治久安。你若篡吴自立,必将引起朝野上下的动荡,甚至可能引发战争,让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徐知诰摇了摇头:“先生太过固执。如今朝野上下,皆拥护我篡吴自立,百姓们也对我十分爱戴。我若登基称帝,定会开创一个新的盛世。” 沈砚见徐知诰心意已决,心中十分失望。他知道,再多的劝说也是徒劳。最终,他说道:“大人,我受杨行密主公大恩,难以眼睁睁看着杨氏家族的江山被他人夺走。今日我前来,并非为了劝说你,而是为了告诉你,若你敢篡吴自立,我定会率领忠义之士,与你抗争到底!” 徐知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先生,我敬重你是忠臣,但你不要自误。如今我大权在握,你若敢与我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 沈砚道:“我虽势单力薄,但我有一颗忠义之心。我相信,天下还有许多忠于杨氏家族的人,他们定会与我一同,反抗你的暴政!” 说完,沈砚转身离去。徐知诰看着沈砚的背影,心中十分复杂。他知道,沈砚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也是一个忠臣。但他篡吴自立的决心已定,绝不会因为沈砚的反对而改变。 沈砚离开齐王宫后,便开始联络那些忠于杨氏家族的大臣和江湖势力。他四处奔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反抗徐知诰。 然而,徐知诰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那些忠于杨氏家族的大臣和江湖势力,要么被他铲除,要么被他拉拢,愿意跟随沈砚反抗的人寥寥无几。沈砚四处碰壁,心中十分沮丧。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知道,自己肩负着杨行密的嘱托,肩负着杨氏家族的希望,无论多么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 一日,沈砚在扬州城内遇到了一位昔日的淮扬剑派弟子,名叫林岳。林岳在淮扬剑派被围剿时侥幸逃脱,一直潜伏在扬州城内,等待着反抗徐知诰的机会。林岳见到沈砚后,十分激动:“沈将军,我终于找到你了!如今徐知诰野心勃勃,即将篡吴自立,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保护杨溥皇帝!” 沈砚道:“我正有此意。但如今我们势单力薄,想要对抗徐知诰,难如登天。”林岳道:“沈将军,我知道江南有一个隐世门派,名为‘栖霞派’,掌门栖霞道长武功高强,且心存忠义。当年杨行密主公曾对栖霞派有恩,栖霞道长一直想要报答。我们若能找到栖霞派,请求他们相助,定能增加反抗徐知诰的力量。” 沈砚眼中一亮:“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前往江南,寻找栖霞派。” 两人乔装打扮,离开了扬州,前往江南。一路之上,他们避开徐知诰的耳目,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栖霞山,找到了栖霞派。 栖霞道长得知沈砚的来意后,沉吟良久:“沈将军,杨行密主公当年确实对我栖霞派有救命之恩。如今徐知诰篡吴自立,背叛杨氏家族,我本应出手相助。但如今徐知诰势大,我栖霞派若贸然卷入,恐怕会招致灭门之祸。” 沈砚道:“道长,我知道此事凶险。但杨氏家族的江山即将灭亡,淮南百姓也将再次陷入战乱之中。道长若能出手相助,不仅是为了报答杨行密主公的恩情,也是为了拯救淮南百姓于水火之中。” 栖霞道长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将率领栖霞派弟子,与你一同反抗徐知诰。但我们只能暗中相助,不可公开与徐知诰为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砚大喜过望:“多谢道长!有了栖霞派的相助,我们定能成功阻止徐知诰篡吴自立!”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砚与林岳在栖霞山刻苦修炼武功,同时与栖霞道长商议反抗徐知诰的计划。他们知道,徐知诰篡吴自立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天祚三年,冬。扬州城内一片喜庆,齐王徐知诰即将登基称帝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徐知诰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杨溥禅位。 杨溥深知自己无力回天,心中十分悲痛。他想起了父亲杨行密创立吴国的艰辛,想起了兄长杨渥、杨隆演的悲惨结局,如今轮到自己,却只能将祖宗的江山拱手让人。 沈砚得知徐知诰即将登基的消息后,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他与栖霞道长、林岳率领栖霞派弟子和一些忠于杨氏家族的江湖侠客,悄悄潜入扬州城内,准备在徐知诰登基之日,发动突袭,救出杨溥,阻止徐知诰篡吴自立。 登基大典定在腊月初八,地点设在扬州皇宫的太极殿。这一日,扬州城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徐知诰身着龙袍,在百官的簇拥下,前往太极殿登基称帝。杨溥则被软禁在后宫,等待着禅位诏书的宣读。 沈砚与栖霞道长、林岳率领众人,埋伏在太极殿附近的小巷内。他们看着徐知诰一步步走向太极殿,心中十分焦急。就在徐知诰即将踏入太极殿大门时,沈砚大喝一声:“徐知诰,你谋反作乱,篡吴自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沈砚率领众人从巷内冲出,直奔徐知诰而去。徐知诰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双方展开激战,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栖霞道长武功高强,手持拂尘,拂尘挥动间,数十名侍卫纷纷倒地。林岳与其他江湖侠客也奋勇冲杀,一时间,太极殿外一片混乱。 徐知诰见状,心中大怒:“沈砚,你竟敢坏我大事!来人,将这些反贼全部拿下!”顿时,更多的侍卫从皇宫各处涌出,将沈砚等人团团围住。 沈砚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冲杀在前。他的目标是徐知诰,只要杀死徐知诰,这场叛乱便会不攻自破。他凭借灵动的身法,避开侍卫的攻击,一步步逼近徐知诰。 徐知诰身边有两名顶尖高手护卫,皆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沈砚与两名高手展开激战,这两名高手武功高强,配合默契,沈砚渐渐感到吃力。就在此时,栖霞道长前来相助,拂尘与长剑配合,渐渐占据上风。 激战数十回合,沈砚与栖霞道长终于斩杀了两名高手。沈砚趁机上前,长剑直刺徐知诰心口。徐知诰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却被身后的龙椅绊倒。沈砚长剑一送,正要刺入徐知诰心口,却被一名侍卫用身体挡住。 侍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徐知诰趁机爬起来,想要逃走。沈砚紧追不舍,就在此时,宫中传来消息,杨溥皇帝已经在后宫自缢身亡。 沈砚得知消息后,如遭雷击,手中的长剑险些掉落。他想起了杨行密的嘱托,想起了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局。心中的悲痛和绝望,让他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徐知诰见状,心中大喜,趁机下令侍卫发起猛攻。沈砚与栖霞道长、林岳等人腹背受敌,渐渐不敌。林岳为了保护沈砚,被侍卫乱刀砍死。栖霞道长也身受重伤,功力大减。 沈砚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心中十分悲痛。他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徐知诰篡吴自立。但他不愿就这样放弃,他要与徐知诰拼个鱼死网破,为杨氏家族殉葬。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内力凝聚于长剑之上,长剑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纵身跃起,长剑直刺徐知诰,使出了自己毕生所学的最强一招。徐知诰见状,心中大惊,连忙取出一面金盾抵挡。 “咔嚓”一声,金盾被长剑劈成两半。长剑余势未减,刺入徐知诰的肩头。徐知诰惨叫一声,后退数步。沈砚趁机上前,想要再次攻击,却被身后的侍卫用长矛刺穿了胸膛。 沈砚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他看着徐知诰,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想起了巢湖初遇杨行密的情景,想起了收复扬州的喜悦,想起了与周岳一同抗击敌人的日子。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过眼云烟。 徐知诰看着倒下的沈砚,心中十分复杂。他敬佩沈砚的忠义,却也痛恨他的阻碍。最终,他下令将沈砚的尸体厚葬,并追封他为“忠义侯”。 当日,徐知诰在太极殿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唐,定都金陵(今江苏南京),史称南唐。杨溥禅位后自缢身亡,吴国正式灭亡,享国三十五年。 徐知诰登基后,改名李昪,成为南唐的开国皇帝。他励精图治,发展生产,使得南唐成为南方最强大的政权之一。百姓们渐渐淡忘了吴国的灭亡,接受了南唐的统治。 然而,沈砚的忠义之名,却永远流传了下来。淮南百姓为了纪念他,在巢湖之畔修建了一座忠义祠,供奉着他的牌位。每年清明,都会有百姓前往祭拜,缅怀这位为了守护杨氏家族江山、为了淮南百姓太平而献出生命的侠客。 巢湖依旧烟波浩渺,淮扬大地依旧繁华。只是,那个曾经的吴国,那个曾经的侠义传奇,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唯有沈砚的忠义之名,如同巢湖的波涛,永远在淮南大地上回荡。 南唐残照录(上) 昇元元年,秋。 金陵城上空,阴云低垂,仿佛要将这座古都压进长江的浊浪里。 城外十里,长江与秦淮河交汇处,有一座不起眼的渡口——燕子矶。矶头崖石陡峭,江水拍岸,溅起如雪的浪花。崖下一间破旧的茶寮,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茶寮里,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青衫儒士,约莫三十岁,眉目温润,手里捏着一把折扇,扇面上题着一行小楷:“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另一个则是个粗衣少年,十七八岁年纪,背插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腰间缠着破旧的剑穗,脚上草鞋磨得发白。少年叫沈言,出身淮南乡下,自幼失怙,靠在渡口撑船、搬货糊口,偶尔也替人送信跑腿。 青衫儒士叫冯延巳,是江宁城里小有名气的读书人,据说曾在齐王幕府里做过文书,如今却隐在这江边茶寮,像是在等什么人。 “沈小哥,这江上的风,可像不像十年前的淮南?”冯延巳忽然开口。 沈言挠挠头:“十年前?那时我还小,只记得庐州城外打了一仗,到处是火,到处是死人。后来听说,是徐齐王——哦,现在该叫齐帝了——带兵打回来的。” 冯延巳微微一笑:“你记得倒清楚。” 他抬头看向江面,目光却仿佛越过滔滔江水,望向了更远的地方:“那时候,杨吴的天要塌了,淮南的地要裂了。徐齐王站出来,说要替杨氏守江南。结果呢?”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杨氏的江山守没守住不知道,他自己倒先做了皇帝。” 沈言听得一头雾水:“齐帝不是吴国的齐王吗?怎么又成了皇帝?” “吴太和七年,吴帝杨溥封他为齐王,把升州、润州等十州划给他做齐国。”冯延巳缓缓道,“昇元元年,他先立齐国,再受禅称帝,国号‘齐’,改元昇元。如今金陵城里,已是齐帝的天下了。” “那……吴国呢?”沈言下意识问。 “吴国?”冯延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吴国在昇元元年十月,就已经亡了。” 沈言愣了愣,喃喃道:“原来吴国……已经亡了啊。”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他躲在草垛里,耳边全是马蹄声和哭喊。母亲一边发抖,一边念叨:“别怕,别怕,吴王会来救我们的……” 如今,吴王没了,吴国也没了。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是马,是快船。 三艘快船如离弦之箭,从上游直冲而下,船头插着黑底金字的大旗,旗上一个硕大的“齐”字。 “齐军水营的船。”冯延巳眼神一凝,“来得这么急,怕是又要抓人了。” 话音未落,茶寮外已响起一声暴喝:“里面的人听着,奉齐帝诏命,搜查反贼!” 沈言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背后的铁剑。 门被一脚踹开,三个身披黑甲的齐兵闯了进来,腰间佩刀,目光如狼。为首那人打量了两人一眼,冷笑:“一个穷书生,一个穷小子,倒也配藏反贼?” 冯延巳不慌不忙,起身拱手:“在下冯延巳,江宁布衣,在此候友。不知军爷要搜什么反贼?” “反贼?”那齐兵啐了一口,“还能是谁?杨氏余孽,还有那些不肯归顺的江湖人。” 他逼近一步,目光落在沈言背后的铁剑上:“小子,你会武?” 沈言咽了口唾沫:“只会……一点庄稼把式。” 齐兵冷笑一声,伸手去拔他的剑:“把剑交出来,验一验。” 沈言下意识一闪,齐兵扑了个空,顿时恼羞成怒,拔刀便砍:“找死!” 刀锋如电,直奔沈言面门。 茶寮狭小,沈言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忽然眼前一花—— “叮”的一声脆响,刀锋被一物弹开。 冯延巳不知何时已将折扇横在沈言身前,扇骨竟是精钢所铸,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刀。 “你——”齐兵瞪大眼睛。 冯延巳折扇一收,身形一晃,脚下踏出一个古怪的步子,折扇点向齐兵手腕。齐兵只觉腕上一麻,佩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钉在木柱上。 另外两名齐兵见状大怒,齐齐拔刀扑上。 冯延巳折扇翻飞,点、挑、拍、打,竟将两柄钢刀逼得连连后退。沈言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书生,分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还愣着干什么?”冯延巳低喝,“拔剑!” 沈言如梦初醒,反手抽出铁剑。 铁剑出鞘,带着一股铁锈味,却在他手中抖出一朵剑花。他虽未正式拜师,但小时候曾在村口看过一个瘸腿老兵练剑,偷偷学了几招,又在撑船时对着江水比划,久而久之,竟练出一身不俗的底子。 他一剑刺向最近的齐兵,那人慌忙抬刀格挡,却被沈言趁势一脚踹中小腹,踉跄后退。 冯延巳折扇一点,正中那人胸口要穴,齐兵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剩下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反了!反了!你们敢杀齐兵——” “不能让他走!”冯延巳低喝。 沈言咬牙,脚下一蹬,如离弦之箭追了出去。那齐兵刚冲出茶寮,就被沈言从背后一剑刺中腿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言喘着粗气,剑锋抵在他咽喉:“别……别喊了。” 冯延巳缓步走出茶寮,目光在三具齐兵身上扫过,沉声道:“把他们绑起来,堵上嘴,扔到后舱去。” 沈言手忙脚乱地照做,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冯……冯先生,我们杀了齐兵,这可是杀头的罪!” 冯延巳看着江面,眼神幽深:“从你拔剑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齐帝的敌人了。” 沈言怔住。 “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要搜你?”冯延巳问。 “我……我只是个撑船的……” “因为你背上的剑。”冯延巳道,“齐帝登基后,最忌惮的,就是两样东西:杨氏旧臣,和江湖武人。” 他顿了顿,缓缓道:“杨氏旧臣,怕他们心怀故国;江湖武人,怕他们啸聚山林。你一个乡下小子,背着剑在江边晃荡,又在燕子矶这种要冲之地,不抓你抓谁?” 沈言苦笑:“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得躲着齐兵?” “躲?”冯延巳轻笑一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忽然转身,盯着沈言的眼睛:“沈言,你想不想换一种活法?” “什么活法?” “为南唐而活。” “南……唐?”沈言茫然,“那不是……还没建立吗?” 冯延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快了。” 他抬头望向金陵方向,仿佛能透过重重城墙,看到那座巍峨的皇宫:“齐帝徐知诰,很快就会恢复李姓,改名李昪,自称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四世孙,改国号为‘唐’——史称南唐。” “你怎么知道?”沈言脱口而出。 冯延巳微微一笑:“因为,这是我替他拟的诏书。” 沈言彻底懵了:“你……你是齐帝的人?” “曾经是。”冯延巳淡淡道,“现在,我想做一个唐国人。” 他伸出手:“沈言,我需要一个人,替我把一封信送到栖霞山。” “栖霞山?”沈言一惊,“那不是有个栖霞派吗?听说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正是。”冯延巳道,“栖霞道长欠杨氏一个人情,也欠淮南百姓一个交代。如今吴国已亡,齐帝将改唐自立,他若再不出手,江南武林就要被齐帝一手掌控了。” “你想让我……去请栖霞派下山?”沈言咽了口唾沫。 “不是请他们下山,是请他们选边。”冯延巳道,“是站在南唐一边,还是站在……那些还念着吴国的人一边。” 沈言皱眉:“齐帝不是要改成唐吗?那南唐不就是他建的?你又说要为南唐而活,又说要防备他,这……我听不懂。” 冯延巳沉默片刻,缓缓道:“南唐,是天下人的南唐,不是他一个人的南唐。” “若他能真心替百姓谋福祉,我愿辅佐他。若他只把南唐当作自己的私产,那我便要让天下人知道——南唐,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将一封封好的信交到沈言手中:“这封信,交给栖霞道长。你若能活着回来,我再告诉你,南唐的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沈言握紧那封信,又握紧背后的铁剑。 江风猎猎,吹得他衣衫翻飞。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他躲在草垛里,耳边全是马蹄声。 那时,他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他至少可以选择。 “好。”沈言抬起头,“我去。” 冯延巳笑了,笑容在江风里显得格外明亮:“金陵城,会记住你的名字。” “沈言。” “南唐的第一个……侠客。” 栖霞山,在金陵东南,峰峦叠嶂,云雾缭绕。 沈言一路打听,绕开齐兵的关卡,走了三天三夜,才在山脚找到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小径两旁古木参天,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泥土的气息。 行至半山腰,一座青石牌坊映入眼帘,上书四个大字:“栖霞问道”。 牌坊后,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直通云雾深处。 沈言深吸一口气,拾级而上。 行不多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钟鸣,回荡山谷。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山下何人,擅闯栖霞?” 沈言抬头,只见石阶尽头立着一位白衣老道,鹤发童颜,手持拂尘,身后跟着两个年轻道童。 “在下沈言,淮南人氏,受冯延巳先生所托,特来求见栖霞道长。” 白衣老道打量他一眼:“冯延巳?”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也终于沉不住气了?” 沈言一愣:“道长认识冯先生?” 白衣老道微微一笑:“当年,他还是个落魄书生,在栖霞山下的破庙里抄经换饭吃。我见他字写得好,便多给了他几碗斋饭。没想到,几年不见,竟成了齐帝身边的红人。” 他侧身让开:“既然是他托你来的,便随我来吧。” 沈言跟着老道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台。平台上,古松虬结,石桌石凳一应俱全。远处云雾翻涌,仿佛仙境。 老道在石桌旁坐下,道童奉上清茶。 “贫道栖霞。”老道淡淡道,“你口中的栖霞道长,便是贫道。” 沈言连忙行礼:“见过栖霞道长。” 栖霞道长摆摆手:“不必多礼。冯延巳让你带了什么话?” 沈言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双手奉上。 栖霞道长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他的眉头渐渐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倒是看得通透。”栖霞道长轻叹,“齐帝要改唐自立,江南武林若再不联合,迟早要被他一网打尽。” “道长,冯先生说,希望您能选边。”沈言鼓起勇气道,“是站在南唐一边,还是站在……那些还念着吴国的人一边。” 栖霞道长放下信,目光落在沈言身上:“你呢?你站哪边?” “我?”沈言愣住,“我只是个撑船的……” “撑船的,也是人。”栖霞道长道,“吴国亡了,你难过吗?” 沈言沉默片刻,低声道:“小时候,母亲说吴王会来救我们。后来吴王没来,来的是齐军。他们烧了我们的房子,抢走了我们的粮食。母亲在那场兵乱里没了。” 他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动:“我不识字,不懂什么国什么朝。我只知道,吴国在的时候,村里虽然穷,但至少没人敢随便烧杀。吴国没了,齐兵就敢。” “那你希望吴国回来吗?”栖霞道长问。 “希望。”沈言毫不犹豫,“可……吴国已经亡了。” 栖霞道长笑了笑:“那你希望南唐是什么样?” “我……我不知道。”沈言苦笑,“我连南唐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栖霞道长缓缓道,“南唐,可以是齐帝李昪的南唐,也可以是江南百姓的南唐。” “若他能约束将士,不滥杀无辜,能让百姓安居乐业,那南唐就是好的。若他只顾自己的皇位,不顾百姓死活,那南唐,与吴国、齐国又有何异?”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冯延巳要我选边,其实是要江南武林选边。” “是做皇帝的鹰犬,还是做百姓的剑。” 沈言握紧了手中的铁剑:“道长,我想做百姓的剑。” 栖霞道长看着他,忽然笑了:“好一个百姓的剑。” 他站起身,走到沈言面前,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头顶:“既然如此,你可愿拜入栖霞门下,学一身真正的剑法?” 沈言愣住:“道长要收我为徒?” “栖霞派从不轻易收徒。”栖霞道长道,“但如今乱世将至,若不多教出几个会用剑的人,这江南的天,怕是要黑得更早。” 他转身望向山下:“吴国亡了,南唐将立。齐帝李昪若真能做个好皇帝,我栖霞派便隐于山林,不问世事。若他不能……” “我栖霞派,便下山问剑。” “问一问,这南唐的江山,究竟是谁的。” 沈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弟子沈言,拜见师父!” 栖霞道长微微一笑,拂尘一甩:“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栖霞派第三十七代弟子。” 他转头对一旁的道童道:“去,取‘栖霞剑谱’下册来,再给他挑一柄趁手的剑。” 道童应声而去。 栖霞道长看着沈言,缓缓道:“栖霞剑法,讲究‘藏锋于山,问剑于水’。山主静,水主动。静时如栖霞古寺,不动如山;动时如长江怒涛,无坚不摧。” “你在江边长大,水性如何?” “还行。”沈言有些不好意思,“闭气能憋一炷香,在水里翻跟头比在岸上还利索。” 栖霞道长眼睛一亮:“那正好。栖霞剑法中的‘流水十三式’,你学起来会比别人快得多。”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要记住,剑法再高,终究只是杀人之术。真正厉害的,是你手中的剑,为谁而拔。” “为百姓?”沈言脱口而出。 “也是,也不是。”栖霞道长道,“有时候,百姓会被蒙蔽,会被利用。你要学会自己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站错了边,走错了路,可还有勇气回头?” 沈言沉默片刻,认真道:“若真是错了,我会回头。”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栖霞道长笑了:“好。” 他转身望向山下,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云海,落在那座即将改名的都城上。 “昇元三年,齐帝李昪将改国号为唐。” “从那一天起,栖霞派的剑,将不再只属于山林。” “也将属于——南唐的江湖。” 昇元三年,秋。 金陵城上空,风起云涌。 皇宫之内,太极殿上,齐帝徐知诰身着十二章纹衮龙袍,端坐龙椅之上。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屏息,不敢出声。 殿外,钟鼓齐鸣,礼乐声起。 “吉时已到——”礼官高声唱喏。 徐知诰缓缓起身,走到殿中,接过内侍奉上的诏书。 诏书上,写着一行行工整的楷书——那是冯延巳的笔迹。 “朕本唐室宗亲,宪宗皇帝之子建王李恪四世孙也。昔因多难,流离南服,赖吴氏庇荫,得全首领。然杨氏失德,社稷倾颓,朕不得已,受禅建国,国号曰齐。” “然念本朝之德,未忍忘之。今谨上尊号,恢复李姓,改名曰昪,国号改为唐。” “自今以后,奉天承命,继唐之正统,以安四海,以慰万民。” 徐知诰——不,从这一刻起,他该叫李昪了——缓缓念完诏书,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自今日起,国号‘齐’,改为‘唐’。” “史称——南唐。” 百官齐齐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钟声敲响,整整一百零八响。 钟声传遍金陵城,传遍升州、润州,传遍江南十州。 百姓们涌上街头,看着城楼上的大旗被缓缓降下,又缓缓升起一面新的大旗——黄底黑字,上书一个“唐”字。 “改朝换代了!”有人惊呼。 “吴国没了,齐国也没了,现在是唐国了?”有人茫然。 “管他什么国,只要能让我们吃饱饭就行。”有人叹气。 人群中,一个青衫儒士混在其中,抬头望着那面“唐”字大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冯延巳。 他本该站在太极殿上,与百官一同山呼万岁。 但他选择站在这里,站在百姓中间。 “南唐……”他喃喃道,“终于来了。”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冯先生。” 冯延巳回头,只见一个粗衣少年背着一柄崭新的长剑,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沈言?”冯延巳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栖霞道长说,南唐立了,我也该下山看看。”沈言咧嘴一笑,“顺便……看看这南唐,是不是如你所说,值得我为它而活。” 冯延巳笑了:“那你觉得呢?” 沈言抬头望向那面“唐”字大旗,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旗是新的,人还是那些人。房子还是那些房子,路还是那些路。” “只是……”他顿了顿,“刚才有个齐兵——哦,现在该叫唐兵了——从我身边走过,没抢我的钱,也没踹我的摊子。” “这算不算……好一点?” 冯延巳愣了愣,随即大笑:“算!太算了!” 他拍拍沈言的肩膀:“走,喝酒去。” “今天,是南唐的第一天。” “也是你沈言的第一天。” 两人并肩走进喧闹的人群。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将会在未来的南唐江湖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也没有人知道,这座刚刚改名的都城,将会见证多少刀光剑影,多少悲欢离合。 昇元三年,南唐立国。 江南的天,似乎亮了一些。 但在云层深处,阴影已悄然聚集。 保大三年,南唐将出兵灭闽。 保大九年,南唐将出兵灭楚。 中兴元年,李璟将去帝号,称国主,向后周称臣。 宋开宝八年,宋军将攻占金陵,李煜奉表出降。 南唐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沈言的剑,也才刚刚出鞘。 闽江水冷 闽江的水,冷得像刚从地底翻上来的铁。 保大三年,冬。 江水拍着船舷,溅起细碎的浪花。沈言站在船头,肩头披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灰布氅,风从领口灌进来,却吹不散他眉间的那点疲惫。 他本是要去泉州,替一位故人送一封口信。那故人姓萧,曾在吴越做过幕僚,后来避祸南下,在泉州开了家小书铺。三年前,沈言在江湖上落魄时,受过他一碗饭、一席话,如今萧先生托人带话,说有一事相托,沈言便从江南一路行来。 没想到,走到半途,闽国就亡了。 “南唐兵入建州,王氏一门尽被囚,闽国……灭了。” 同船的行商缩在船舱里,压低声音说话,像是怕被谁听见。 “你说真的?建州城那么高,武夷剑派还在,怎么会这么快就破了?”另一人不信。 “快?你是没看见南唐军的阵仗。”那行商打了个寒战,“我从建州逃出来的时候,城里已经在巷战了。南唐的‘神机营’,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那不是朝廷的秘军吗?” “对,就是他们。夜里攻城,城头的灯忽然全灭,只听见铁链哗啦一响,接着就是惨叫……第二天一早,城门就开了。” 沈言垂着眼,听着这些话,没有插嘴。 他知道“神机营”。那是南唐新立的军制,据说有一部分人,并非寻常士卒,而是江湖人出身——有的被招安,有的被胁迫,有的则是贪图功名。 他还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来不是江湖人想象的那样,由一两位绝顶高手在城头对决,谁赢了,谁就拿下一座城。 真正的战争,是箭矢如蝗,是火油如瀑,是成千上万的人,在泥泞与血水里挣扎。 “前面就是福州地界了。”船夫忽然喊了一声,“各位客官,福州城这几日查得严,要是身上有兵器的,最好先藏一藏。” 沈言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剑。 那是一柄普通的铁剑,剑身略宽,没有华丽的纹饰,剑柄缠着旧布,看上去像乡下武师用的东西。只有真正懂剑的人,才看得出这剑的重心偏前,是一柄更适合战场厮杀的剑,而不是江湖上那些花哨的“**”。 他没有藏。 一来,他不想惹麻烦;二来,他知道——真正会找麻烦的人,不会因为你把剑藏起来,就当你是普通人。 船渐渐靠近码头。 福州城的轮廓在薄雾中浮现出来,城墙高耸,城门上“福州”二字斑驳,却仍带着几分昔日闽国都城的傲气。只是此刻,城门前多了一面新的旗帜—— 白底青边,中间绣着一个“唐”字。 南唐的旗帜。 “把闽字旗扯下来,换上唐字旗,就算是改朝换代了?”有人低声嘀咕。 没人接话。 船靠岸,码头上的气氛比沈言想象的还要紧张。 一队南唐兵守在岸边,铠甲整齐,刀枪雪亮。他们身后,还有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腰间佩剑,站姿与普通士卒截然不同——那是江湖人的站姿,松弛中带着警觉。 “朝廷与江湖,果然是一起来的。”沈言在心里冷笑。 他随着人群下船,走到岸边,被一名南唐兵拦住。 “姓名,籍贯,来福州做什么?”那兵嗓门粗,态度却不算蛮横,只是例行公事。 “沈言,江南人,来寻一位故人。”沈言答得平静。 那兵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腰间的剑上停了一瞬,又落到他那双旧靴上——靴底沾着泥,却不新,显然走了不少路。 “会武?”兵问。 “略懂一点,防身用的。”沈言语气平淡。 兵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他过去。” 说话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衫男子,面容清秀,腰间佩着一柄细长的剑,剑穗是淡青色的,在风里轻轻晃动。 他站在几名南唐兵中间,却有一种隐隐的上位者气质——不是那种天生的贵气,而是久居人上、习惯发号施令的冷硬。 “林统领?”那兵愣了一下,连忙让开。 青衫男子看了沈言一眼,目光从他的剑,移到他的眼睛。 “江南来的剑客?”他问。 “只是个路过的。”沈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福州城最近不太平。”青衫男子淡淡道,“闽国刚亡,人心浮动,江湖人来得太多,会惹麻烦。你若只是寻故人,最好别在城里拔剑。” 沈言点头:“我尽量。” 青衫男子嘴角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尽量’?那就是说——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拔剑?” 沈言没有回答。 他只是拱了拱手,算是道别,然后提着简单的行囊,走进福州城。 青衫男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统领,这人……”一名士兵低声问。 “江湖人。”青衫男子收回目光,“但不是闽地的。” “要不要——”士兵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青衫男子摇头,“他若安分,就当多了个看热闹的;他若不安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那就是多了个可以用的人。” …… 福州城的街道,比沈言想象的要热闹。 店铺照常开门,小贩照样吆喝,只是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紧绷——那是亡国之后特有的气氛,像一张被拉满的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他找了家小客栈住下,放下行囊,洗去一路风尘,便出门打听萧先生的消息。 泉州离福州不算远,却隔着一道海峡。如今闽国已亡,南唐在沿海布防,船只往来要查得更严。沈言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萧先生托人传信,说是“有一事相托”,语气却异常郑重,不像寻常托付。 他先去了城西的一家旧书铺。 那是萧先生在信中提到的联络点之一。 书铺门面不大,门前挂着一块略显陈旧的木牌,上书“知止斋”三字。门半掩着,里面传出翻书的声音。 沈言推门进去。 “客官随便看,买书八折。”一个中年掌柜头也不抬,仍旧在整理书架。 沈言扫了一眼店内,书架上多是经史子集,还有一些杂记野史,角落里堆着几箱旧书,封皮已经泛黄。 他走到柜台前,轻声道:“萧先生在吗?” 掌柜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哪位萧先生?” “泉州来的,姓萧,曾在吴越做过幕僚。”沈言顿了顿,“他让我来福州,说有一事相托。” 掌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客官,你找错地方了。这里只有卖书的,没有什么萧先生。” 沈言心里一沉。 他知道,这是“拒绝相认”的暗号。 要么是萧先生出了事,要么是联络点已经暴露,掌柜的不敢再承认。 “那我随便看看。”沈言没有再追问,转身走向书架。 他的手轻轻划过一排排书脊,指尖忽然停在一本《闽中旧事》上。 那本书的封皮被人用指甲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沈言抽出书,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也是。直到第三页,才出现几行小字—— “闽亡,萧公已被押赴金陵。 此路已断,勿再寻。 若你仍愿为他做事,可往建州,寻武夷剑派林若山。 ——知止” 字迹潦草,却有力,显然是匆忙之中写下的。 沈言合上书本,放回原处,转身向门外走去。 “客官,不买书了?”掌柜的问。 “下次吧。”沈言淡淡道。 他走出书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萧先生被押赴金陵——那是南唐的都城。以萧先生的身份,多半是被当作“闽国旧臣”看待,要么被招降,要么被软禁,甚至可能被处死。 他若要救人,就得去金陵。 但他也知道,以他一人一剑,想要从南唐朝廷手里救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建州,武夷剑派,林若山……”他在心里默念。 武夷剑派,他听说过。那是闽地三大剑派之一,在武夷山深处立派百年,弟子多在闽地军中任武职。闽国灭亡后,武夷剑派的态度,一直很微妙——既没有公开抵抗南唐,也没有明确归顺。 萧先生让他去找林若山,多半是因为——武夷剑派,是闽地武林中唯一还有实力、也还有心气的力量。 “先去建州看看。”沈言做了决定。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回客栈,收拾行囊。 就在他提着行囊准备离开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奉南唐枢密院令,搜查可疑人物!所有人都留在原地,不许乱动!” 沉重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 沈言眉头一皱,将行囊放下,走到窗边。 窗外,一队南唐兵正沿街搜查,挨家挨户敲门。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穿青色长衫的人——和码头那几个一样,是江湖人。 “天枢府的人?”沈言心里一动。 天枢府,是南唐新立的机构,名义上隶属枢密院,实则直接听命于皇帝。府中之人,有文有武,有官有侠,专司“机密之事”——刺探情报、笼络江湖、剪除异己。 他们出现在福州,说明南唐对闽地的控制,已经从军事层面,深入到了江湖层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开门!搜查!” 客栈掌柜慌忙去开门,嘴里不停赔笑:“官爷,小的这店都是正经客人,哪有什么可疑人物?”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开,几名南唐兵走进来,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 大堂里只有三桌客人:一桌是行商,一桌是读书人模样的青年,还有一桌,是刚从乡下来的老农。 “楼上还有人?”领头的青衫人问。 “有,有一间上房,住了个……住了个过路的客人。”掌柜的声音有些发颤。 “带我们上去。”青衫人淡淡道。 沈言站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窗框。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他可以从后窗翻出去,离开客栈,甚至离开福州城。但那样一来,他就成了“被通缉的可疑人物”,以后在闽地寸步难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房门。 “我在这儿。”他平静地说。 ……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沈公子?”掌柜的看见他,明显松了口气,“官爷,就是这位。” 领头的青衫人走上楼,目光落在沈言身上。 “又是你。”他微微一愣。 沈言也认出了他——正是码头边那个“林统领”。 “林统领。”沈言拱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住在这里?”林统领问。 “刚到,准备离开。”沈言指了指桌上的行囊。 林统领扫了一眼行囊,又看向沈言腰间的剑:“你从江南来,一路到福州,现在又要离开,打算去哪儿?” “建州。”沈言没有隐瞒。 “建州?”林统领眯了眯眼,“你去建州做什么?” “找人。”沈言答。 “找谁?” “武夷剑派,林若山。” 林统领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大堂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认识林若山?”他问。 “不认识。”沈言摇头,“只是受人之托,去见他一面。” “受人之托?”林统领冷笑,“受谁之托?” “泉州萧先生。”沈言平静道。 林统领的眼神更冷了。 “萧文曜?”他吐出一个名字。 沈言点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林统领问。 “闽国旧臣,曾在吴越做过幕僚,后来避祸泉州。”沈言淡淡道,“我只知道这些。” “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林统领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大堂里的几个南唐兵立刻握紧了刀,气氛一触即发。 “林统领。”沈言忽然开口,“你若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但你若想知道萧先生在金陵的情况,或许……我能帮你。” 林统领的动作停住了。 “你知道萧文曜在金陵的情况?”他问。 “不知道。”沈言摇头,“但我可以去查。” “你?”林统领失笑,“一个江湖人,想从南唐朝廷手里查一个被押赴金陵的闽国旧臣?” “我至少知道他被押去了金陵。”沈言淡淡道,“而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统领腰间的剑穗上。 “你腰间的剑穗,是武夷剑派的样式。”沈言缓缓道,“你不是南唐的人,至少,不完全是。” 林统领的眼神骤然一紧。 大堂里一片死寂。 “你看出来了?”他低声问。 “剑穗是青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武夷云纹’。”沈言平静道,“这种绣法,只有武夷剑派内部弟子才会。你若只是普通统领,不会用这种剑穗。” 林统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 “好眼力。”他缓缓松开剑柄,“我叫林远,曾是武夷剑派弟子,如今……算是半个南唐的人。” “半个?”沈言挑眉。 “我在南唐军中任职,却仍与武夷剑派有联络。”林远道,“萧文曜被押赴金陵,是我亲眼所见。” 沈言心里一沉:“他……还活着?” “暂时还活着。”林远道,“天枢府对他很感兴趣,想从他嘴里挖出闽国旧部的名单,还有……一些关于江湖的秘密。” “江湖的秘密?”沈言皱眉。 “你不知道?”林远有些意外,“萧文曜不只是闽国旧臣,他还是当年‘闽中十八寨’的幕后组织者之一。” “闽中十八寨?”沈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是闽国暗中扶持的十八支江湖势力,分布在闽地各处。”林远道,“有的是山寨,有的是帮派,有的是镖局。他们表面上是江湖人,实际上替闽国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刺杀、走私、刺探情报。” 沈言想起萧先生在信中写的那句话——“若你仍愿为他做事,可往建州,寻武夷剑派林若山。” 原来如此。 萧先生不只是想让他救人,更是想让他接手“闽中十八寨”的残局。 “天枢府想控制这些势力。”林远道,“萧文曜若肯开口,他们就能在一夜之间,掌握闽地江湖的半壁江山。” “他若不肯呢?”沈言问。 “那就只能杀了。”林远语气平静,“朝廷不需要一个不肯合作的聪明人。” 沈言沉默。 他忽然明白,自己卷入的,不只是一桩简单的“救人”之事,而是南唐在闽地江湖布下的一张大网。 “你刚才说,你要去建州找林若山?”林远忽然问。 “是。”沈言答。 “那正好。”林远笑了笑,“我也要去建州。” “你去建州做什么?”沈言问。 “朝廷要在武夷山下驻军。”林远道,“武夷剑派占据要地,若不臣服,就得剿灭。” “你是去劝降,还是去围剿?”沈言问。 “先劝降,后围剿。”林远淡淡道,“这是朝廷的规矩。” 沈言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我们正好同路。” “你不怕我在路上杀了你?”林远问。 “你若要杀我,在客栈就可以动手。”沈言平静道,“你没有动手,说明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做什么?”林远挑眉。 “你需要一个人,去和武夷剑派谈。”沈言缓缓道,“你是南唐的统领,他们不会信你。而我——只是个江湖人。” 林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会替自己找活路。” “我只是不想死得太早。”沈言淡淡道。 …… 三日后,建州城外。 天空阴沉,风从武夷山脉的方向吹来,带着冷意。 建州城已经被南唐兵围了半个月。 城墙上的“闽”字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残破的白旗——那是“议和”的象征。只是这面白旗挂了三天,南唐仍没有撤兵的意思。 “朝廷要的不是议和,是臣服。”林远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远处的城墙,“要么开门投降,要么城破人亡。” 沈言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城墙上。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疲惫不堪,有的甚至连铠甲都没穿,只是披着破旧的布衣,手里握着刀枪。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麻木——那是被战争磨平的绝望。 “武夷剑派呢?”沈言问。 “在城里。”林远道,“他们的掌门‘武夷一剑’柳长风,带着门下弟子,守在北门。” “你认识柳长风?”沈言问。 “我曾是他的弟子。”林远声音有些低,“后来闽国内乱,我离开了武夷山,投了南唐。” “为什么?”沈言问。 “因为我不想看着闽国在自相残杀中灭亡。”林远道,“我以为,南唐至少能带来一点秩序。” “你现在还这么认为?”沈言问。 林远没有回答。 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沈言。 “这是给林若山的信。”林远道,“你若能见到他,把信给他。” “你自己不去?”沈言问。 “我若去,他会杀了我。”林远苦笑,“他认为我是‘叛门之人’。” 沈言接过信,没有立刻打开。 “你希望我帮你劝降武夷剑派?”他问。 “我希望你帮他们活下去。”林远道,“朝廷已经决定——若三日之内建州不开城,就用火攻。” “火攻?”沈言皱眉。 “建州城多木屋,火一起,整座城都会烧起来。”林远道,“到时候,不只是武夷剑派,连城里的百姓,也活不了多少。” 沈言沉默。 他知道,林远说的是实话。 “你要我做什么?”他问。 “进城,见林若山,把信给他。”林远道,“信里写的是——若武夷剑派肯交出‘闽中十八寨’的名册,朝廷可以保留武夷剑派的名号,不再追究他们抵抗之事。” “只是保留名号?”沈言冷笑,“弟子呢?产业呢?” “弟子可以被编入南唐军中,或入天枢府。”林远道,“产业……朝廷会‘接管’。” “这叫招安?”沈言问。 “这叫活命。”林远声音有些冷,“在乱世里,活着,已经是一种奢侈。” 沈言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林远说的是现实。 但他也知道,对于武夷剑派这样的百年门派来说,这不是活命,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我可以进城。”沈言缓缓道,“但我不会替朝廷说话。” “那你替谁说话?”林远问。 “替萧先生。”沈言答,“也替我自己。” “你想救萧文曜?”林远有些意外。 “我欠他一条命。”沈言淡淡道,“他若死了,我会很难过。” 林远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是个奇怪的人。” “乱世里,奇怪一点,活得久一点。”沈言也笑了笑。 …… 当晚,夜色如墨。 建州城外的南唐军营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刀光在火光下闪烁。 沈言换了一身黑衣,背上剑,从军营后方的一处矮坡悄悄摸了出去。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林远在暗处看着他离开,身边站着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领。 “你确定他能进城?”那将领问。 “他是个聪明人。”林远道,“也是个好剑客。” “你不怕他反过来帮武夷剑派对付我们?”将领问。 “怕。”林远道,“但我更怕火起之后,整座城都变成一片焦土。” 将领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心软了。” “我只是不想让武夷山的剑,在一夜之间全部折断。”林远道。 …… 建州城北门外,一条狭窄的小巷里。 沈言贴着墙根行走,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疲惫不堪,有的靠在垛口边打盹,有的在低声交谈。没有人注意到,城墙下的阴影里,多了一个黑影。 沈言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铁钩,那是他在福州买的,原本只是为了防身,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用力将铁钩抛向城墙,钩住垛口,然后借力一跃,身形如一只黑色的燕子,悄无声息地攀上城墙。 城墙上的一名守军刚要打哈欠,就看见眼前多了一个黑衣人影。 “谁——” 他的话还没说完,喉咙就被一只手捂住。 冰冷的剑锋抵在他的颈侧。 “别出声。”沈言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问你,武夷剑派的人在哪里?” 那守军吓得浑身发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箭楼。 “在……在那边的箭楼里。” 沈言松开手,将他打晕,轻轻放在地上。 他顺着城墙,向那座箭楼摸去。 箭楼里亮着一盏油灯,灯光摇曳,映出几道人影。 “柳掌门,南唐那边还是没有回信。”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他们根本不想议和,只是在等我们粮尽。” “等我们粮尽,他们就会攻城。”另一个声音道,“到时候,我们守不住的。” “守不住也要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武夷山的剑,不能在我们这一代断了。” 沈言停下脚步。 那苍老的声音,应该就是武夷剑派掌门柳长风。 他正准备推门而入,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萧先生被押赴金陵的消息,已经证实了。”一个青年的声音道,“天枢府的人,在福州查得很紧,连‘知止斋’都被盯上了。” “知止斋……”沈言心里一沉。 “萧先生若死在金陵,闽中十八寨就彻底散了。”柳长风叹了口气,“我们欠他太多。” “掌门,我们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柳长风打断他,“我们连建州都守不住,还想去金陵救人?” 箭楼里陷入沉默。 沈言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我可以去。”他说。 …… 箭楼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油灯的光,照在沈言的脸上,也照在他腰间的剑上。 “你是谁?”柳长风盯着他,目光如剑。 “江南来的剑客,沈言。”沈言拱手,“受萧先生之托,来见林若山。” “你认识萧先生?”柳长风问。 “三年前,我在江湖上落魄,曾受过他一碗饭、一席话。”沈言淡淡道,“如今他有难,我不能不来。” 柳长风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剑上停了一瞬。 “你是怎么进城的?”他问。 “从城墙上爬进来的。”沈言答。 “南唐的守军没发现?”柳长风有些意外。 “他们忙着准备火攻,没空看城墙。”沈言淡淡道。 箭楼里的几个人脸色一变。 “火攻?”柳长风皱眉。 “南唐已经决定,若三日之内建州不开城,就用火攻。”沈言缓缓道,“到时候,不只是武夷剑派,连城里的百姓,也活不了多少。” 柳长风沉默。 “你是南唐派来劝降的?”他问。 “不是。”沈言摇头,“我只是个江湖人。”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柳长风问。 “因为我不想看见这座城变成一片焦土。”沈言答,“也不想看见武夷剑派在一夜之间被烧光。” “你想让我们投降?”一个青年忍不住道,“你知道投降意味着什么吗?” 沈言看向那青年。 那青年二十出头,一身青衫,腰间佩剑,剑穗也是青色的,绣着武夷云纹。 “你就是林若山?”沈言问。 那青年一愣:“你认识我?” “萧先生在信里提到过你。”沈言从怀中取出那封从“知止斋”得到的信,递给林若山,“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 林若山接过信,看完之后,脸色变得复杂。 “掌门……”他把信递给柳长风。 柳长风看完信,沉默了很久。 “萧文曜,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他苦笑。 “信里写了什么?”一个弟子忍不住问。 “他要我们——”柳长风顿了顿,“要么投降南唐,要么解散门派,带着弟子隐入江湖。” “投降?”那弟子怒道,“我们武夷剑派,怎么能向南唐低头?” “解散?”另一个弟子也急了,“那我们百年基业,岂不是毁于一旦?” 柳长风没有说话。 他看向沈言:“你怎么看?” “我只是个江湖人,没有资格替你们做决定。”沈言淡淡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萧先生在金陵,还活着。” 柳长风目光一凝:“你怎么知道?” “南唐的一个统领,亲口告诉我的。”沈言答,“他曾是武夷剑派的弟子,叫林远。” “林远……”柳长风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复杂,“他还活着?” “他现在是南唐‘神机营’的统领。”沈言答,“也是天枢府的外围成员。” “叛门之徒。”林若山咬牙道。 “他让我带一封信给你。”沈言从怀中取出林远的信,递给林若山,“信里写的是——若武夷剑派肯交出‘闽中十八寨’的名册,朝廷可以保留武夷剑派的名号,不再追究你们抵抗之事。” 林若山看完信,脸色铁青。 “交出十八寨的名册,换一个空壳的名号?”他冷笑,“这也配叫条件?” “这是活命的条件。”沈言淡淡道。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林若山盯着他,“你是萧先生的人,还是南唐的人?” “我是我自己的人。”沈言答,“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那你想要什么?”柳长风问。 “我想要萧先生活着。”沈言答,“也想要你们活着。” “你觉得,我们投降了,萧先生就能活?”柳长风问。 “不一定。”沈言摇头,“但至少,你们可以用‘十八寨的名册’,跟朝廷谈条件。” “谈什么条件?”柳长风问。 “用名册换萧先生的命。”沈言答,“也换你们自己的命。” 柳长风沉默。 “你觉得,朝廷会答应?”他问。 “天枢府会。”沈言答,“他们需要十八寨的势力,也需要一个听话的武夷剑派。” “听话?”柳长风冷笑,“你觉得,我们会听他们的话?” “你们可以选择不听。”沈言淡淡道,“但那时候,你们已经没有资格谈条件了。” 箭楼里陷入沉默。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吹得油灯的光摇曳不定。 “你说,你可以去金陵救萧先生?”柳长风忽然问。 “我没说‘救’。”沈言纠正,“我说‘可以去’。” “有区别吗?”柳长风问。 “有。”沈言答,“‘救’是结果,‘去’是选择。结果不一定能如愿,但选择……是我们自己做的。” 柳长风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说话的口气,有点像萧文曜。” “那是我的荣幸。”沈言淡淡道。 “好。”柳长风收起笑容,“我可以把十八寨的名册交给你。” “掌门!”林若山急道。 “听我说完。”柳长风抬手打断他,“名册在我手里,是一张废纸。在你手里,或许能变成一把剑。” “我?”沈言一愣。 “萧文曜在信里说,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柳长风缓缓道,“他很少这样夸人。” “我只是个江湖人。”沈言答。 “江湖人,也可以做大事。”柳长风道,“十八寨的人,大多是闽国旧部,有的已经隐姓埋名,有的还在做买卖,有的已经成了土匪。他们各有各的路,却都曾受过萧文曜的恩惠。” “你把名册交给我,是想让我……”沈言皱眉。 “让你去金陵。”柳长风道,“用名册跟朝廷谈条件——要么放了萧文曜,要么让十八寨的人,变成真正的‘乱党’。” “你这是在逼朝廷。”沈言淡淡道。 “我们已经被逼到墙角了。”柳长风苦笑,“不逼一逼他们,我们连墙角都站不住。” “那武夷剑派呢?”沈言问。 “我们会做出选择。”柳长风道,“要么投降,要么战死。” “没有第三条路?”沈言问。 “有。”柳长风看向林若山,“若你愿意,可以带着一部分弟子,离开建州,隐入江湖。” “掌门……”林若山眼眶微红。 “武夷山不能没有人。”柳长风道,“但也不能所有人都死在建州。” “我不走。”林若山咬牙道,“要走,你走。” “我老了。”柳长风摇头,“我已经走不动了。” 箭楼里一片沉默。 “好。”沈言忽然开口,“名册给我,我去金陵。” “你真的愿意?”柳长风问。 “我欠萧先生一条命。”沈言答,“也欠你们一个选择。” “你要记住——”柳长风缓缓道,“你拿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十八寨所有人的命。” “我知道。”沈言答。 柳长风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递给沈言。 “这里面,是十八寨的名册,还有一些……萧文曜留下的东西。”他道,“你自己看吧。” 沈言接过小包,小心地收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柳长风问。 “今晚。”沈言答,“建州城还没被火攻,我还有机会出去。” “我送你。”林若山道。 “不用。”沈言摇头,“你该留在城里,帮柳掌门做决定。” “那你呢?”林若山问。 “我去更大的舞台。”沈言淡淡道。 …… 夜更深了。 沈言再次攀上城墙,从建州城的另一侧悄悄离开。 城外的风,比城里更冷。 他回头看了一眼建州城。 城墙上的守军仍在打盹,灯火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 “希望你们……还有机会做选择。”他在心里默念。 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金陵的方向,在北方。 那里有南唐的皇宫,有天枢府,有被押赴的萧文曜,也有——更大的舞台。 沈言握紧了手中的小包,脚步渐渐加快。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一个江湖上的无名剑客。 他已经踏入了一个更大的棋局—— 南唐的扩张,闽地的灭亡,江湖的纷争,都将在这盘棋局中交织。 而他,将在其中,走出自己的路。 亡国之人 建州城外,有一座早已荒废的小庙。 庙不大,只一间正殿,两厢配殿都塌了一半,院中杂草齐腰,残破的泥塑神像歪斜着,半边脸被风雨剥去,只剩一双空洞的眼,望着灰蒙蒙的天。 苏晚晴跪在神像前,却不是在求神。 她在烧纸。 纸钱是她从行囊里翻出来的,不多,几张旧黄纸,被她折成简陋的形状,丢进临时用石头垒起的小坑里。火舌舔舐纸边,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烟气在狭小的殿内缭绕,呛得她眼睛发酸。 “爹……”她低声唤了一句,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再也说不出话。 她本不该在这里。 按照闽国旧制,苏家是建州数一数二的世家,掌钱粮,通盐铁,与闽王宗室联姻,风光无限。她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学的是琴棋书画,读的是经史子集,出门有车,入庙有香,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跪在一座破庙里,给父亲烧几张皱巴巴的黄纸。 可现在,她只能这样。 因为——闽国亡了。 保大三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 “南唐兵破建州,王氏一门尽被囚。” 这句话,像一块冰,从她听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压在她心上。 她随父亲旧部从建州城的一条秘道逃出时,城已经在巷战中摇摇欲坠。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哭喊声、惨叫声、兵刃相击声,混成一片,她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死死抓着车帘,不敢往外看。 她知道,只要掀开帘子,看到的就不再是熟悉的街巷,而是——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小姐,该走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庙门外传来。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身粗布短打,腰间却插着一柄锋利的短刀。他叫苏忠,是苏家的旧仆,也是苏文曜的护卫,从苏晚晴记事起,他就站在苏府门口,像一块不动的石头。 “再等一会儿。”苏晚晴低声道。 苏忠叹了口气,没有再催。 他知道,这是小姐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给父亲送行。 庙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残破的窗纸哗哗作响。 忽然—— “有人。”苏忠猛地回头,手按刀柄。 苏晚晴也警觉地抬起头。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感,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不是官兵。”苏忠皱眉,“脚步太轻。” 话音未落,庙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个黑衣青年站在门口,背上背着剑,肩上披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灰布氅,脸色有些苍白,却很平静。 “借个火。”他说。 苏晚晴一愣。 苏忠却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 “江南来的,路过。”那青年淡淡道,目光在庙内扫了一圈,落在那堆火上,“外面冷,想借个火暖暖手。” “这是我们先占的地方。”苏忠冷冷道,“要取暖,别处去。” 青年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你们在烧纸。” 苏晚晴心里一紧。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在如今的时局下,有多么危险。 闽国已亡,南唐入主,烧纸祭奠闽国旧臣,被人看见,就是“心怀故国”的罪证。 “关你什么事?”苏忠挡在她身前。 青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晚晴。 “你在祭奠谁?”他问。 “与你无关。”苏晚晴咬牙道。 青年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丢进火里。 “那我也烧一张。”他淡淡道。 苏晚晴一愣:“你……” “祭奠一个故人。”青年道,“他曾在泉州给过我一碗饭,让我知道,世上还有人肯相信我。” 苏晚晴心里一震。 泉州。 她父亲曾在泉州任官多年,后来才调回建州。泉州的旧友、旧部,她也见过不少。 “你故人……姓什么?”她忍不住问。 “姓萧。”青年答,“萧文曜。” 苏晚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你认识萧先生?”她脱口而出。 青年也有些意外:“你也认识他?” “他是我父亲的……旧友。”苏晚晴声音有些发颤。 青年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原来如此。” “你是谁?”苏晚晴问。 “沈言。”青年答,“江南来的剑客。” …… 火渐渐小了。 沈言蹲在火边,伸出手,借着微弱的火光暖着手。 “你从建州逃出来的?”他问。 苏晚晴点头:“嗯。” “苏家……”沈言顿了顿,“是建州的苏家?” “是。”苏晚晴没有否认,“我是苏文曜的女儿,苏晚晴。” 沈言的手微微一顿。 他听说过苏文曜——闽国的重臣,掌钱粮,也掌秘密。萧先生曾说过,苏家是“闽国最清醒的人”,因为他们知道,闽国迟早会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父亲呢?”沈言问。 “在金陵。”苏晚晴低声道,“被南唐押走的。” 沈言沉默。 他想起林远说的话——“萧文曜被押赴金陵,天枢府对他很感兴趣。” 原来,被押走的,不只是萧先生。 “你们要去哪儿?”沈言问。 “泉州。”苏忠抢先道,“小姐的母亲是泉州人,那边有亲戚。” “泉州……”沈言若有所思,“那边也不太平。” “再乱,也比建州好。”苏忠冷冷道。 沈言没有反驳。 他知道,泉州现在的局势,比建州更复杂——南唐的兵还没到,但天枢府的人已经渗透进去了;海沙帮与泉州世家勾连,表面臣服,实则各怀鬼胎。 “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沈言忽然问。 苏忠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南唐兵、天枢府、闽地残余势力,都在找你们。”沈言淡淡道,“若只是一个亡国之臣的女儿,他们不会这么上心。” 苏晚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沈言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会不会给我添麻烦。” 苏忠冷笑:“你怕麻烦,现在就可以走。” “我会走。”沈言站起身,“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苏晚晴问。 “因为外面有人。”沈言答。 话音刚落,庙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包围这里!”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别让苏家的人跑了!” 苏忠脸色一变,拔刀而起:“小姐,走后门!” 庙后有一扇小门,早已朽坏,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外是一片荒地,再远处是稀疏的树林。 “你呢?”苏晚晴问。 “我断后。”苏忠咬牙道。 “你断不了。”沈言淡淡道。 他拔出剑,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你——”苏忠一愣。 “你们先走。”沈言推了苏晚晴一把,“我会跟上。” 苏晚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快走!”沈言低喝。 苏忠不再犹豫,拉着苏晚晴从后门冲了出去。 庙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冲了进来,个个蒙面,手持利刃。 “苏家的人呢?”领头的人喝道。 沈言站在火边,剑斜指地面。 “刚走。”他淡淡道。 “你是谁?”领头的人问。 “路过的。”沈言答。 “那就去死吧。”领头的人挥刀砍来。 沈言侧身避开,剑如流水,划过那人的手腕。 鲜血飞溅。 “你——”那人惨叫一声,刀落地。 其余人一拥而上。 沈言没有退。 他知道,自己必须拖住他们,至少要拖到苏晚晴他们跑进树林。 剑影翻飞,血花四溅。 破庙里,火光摇曳,神像冷眼旁观。 这是沈言第一次,为了“亡国之人”拔剑。 他忽然明白——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为了自己而战。 他在为那些被时代碾碎的人,争取一点点活下去的机会。 …… 破庙外的厮杀声,很快惊动了附近的南唐巡逻队。 “什么人在打斗?” “好像是……黑衣蒙面人?” “可能是闽国残部!” 脚步声与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向破庙逼近。 破庙里,黑衣人的尸体已经躺了一地。 沈言的剑上沾着血,却没有一丝慌乱。他看了一眼后门的方向,确认苏晚晴他们已经跑远,这才收剑入鞘。 “该走了。”他在心里道。 他刚想从后门离开,庙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队南唐兵冲了进来,刀枪齐举。 “不许动!”领头的士兵大喝。 沈言停下脚步。 “又是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远从士兵身后走出来,看着满地尸体,眉头微皱。 “你杀的?”他问。 “他们先动手。”沈言淡淡道。 林远扫了一眼那些黑衣人的尸体,目光在他们腰间的令牌上停了一瞬。 “天枢府的人?”他皱眉。 “不像。”沈言摇头,“天枢府的人,不会用这么粗糙的令牌。” 林远捡起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乌鸦,乌鸦嘴里叼着一枚铜钱。 “‘鸦钱楼’。”林远道,“闽地的一个杀手组织,专替人卖命。” “谁雇的他们?”沈言问。 “可能是南唐的人,也可能是闽国的人,甚至可能是吴越的人。”林远道,“乱世里,谁都想借刀杀人。” 沈言沉默。 “苏家的人呢?”林远忽然问。 “走了。”沈言答。 “你放的?”林远问。 “我只是路过。”沈言淡淡道。 林远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总是路过。” “我喜欢走路。”沈言答。 林远没有再追问。 他挥了挥手,让士兵把尸体拖出去,又让人在庙里搜查了一圈。 “没有别的人。”一名士兵道。 “收队。”林远道。 他转身看向沈言:“跟我走。” “去哪儿?”沈言问。 “军营。”林远道,“你杀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个说法。” “他们是杀手。”沈言淡淡道。 “杀手也是人。”林远道,“死在南唐的地界上,朝廷总要知道是谁动的手。” 沈言没有拒绝。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 南唐军营,设在建州城外的一处高地上。 营寨连绵,旗帜猎猎。 沈言被带到一座大帐前,帐门上挂着一面“唐”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进去吧。”林远道。 沈言走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一张长桌摆在正中,桌上铺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插着许多小旗,有“唐”,有“闽”,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几名身披铠甲的将领围在桌旁,正在低声交谈。 “林统领,你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道。 “王将军。”林远拱手,“这位是沈言,江南来的剑客。” 那王将军打量了沈言一眼,目光在他的剑上停了一瞬:“就是他杀了鸦钱楼的人?” “是。”林远道。 “好身手。”王将军赞了一句,“不过——” 他话锋一转:“在南唐的地界上杀人,总得有个说法。” “他们要杀的是苏家的人。”沈言淡淡道。 “苏家?”王将军皱眉,“苏文曜的女儿?” “是。”沈言答。 帐内一片沉默。 “苏文曜……”王将军低声道,“他可是朝廷要的人。” “他已经被押赴金陵。”林远道,“天枢府对他很感兴趣。” “那他的女儿呢?”王将军问。 “朝廷的意思是——”林远道,“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 沈言心里一沉。 “为什么?”他问。 “苏家掌钱粮多年,知道的太多。”林远道,“朝廷不想留后患。” “你们怕她报仇?”沈言冷笑。 “我们怕的是,她手里可能有东西。”林远道。 “什么东西?”沈言问。 “江山图。”林远道,“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沈言想起柳长风给他的那个小包,里面除了十八寨的名册,还有一些萧先生留下的东西。 “你们确定她有?”沈言问。 “不确定。”林远道,“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言沉默。 “你放了她?”王将军问。 “我只是路过。”沈言淡淡道。 王将军冷笑:“你总是路过。” “我喜欢走路。”沈言答。 王将军刚要发作,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传令兵冲进帐内,单膝跪地:“启禀将军,枢密院军令已到!” 王将军接过军令,看完之后,脸色一变。 “怎么了?”林远问。 “朝廷下令——”王将军缓缓道,“三日内若建州不开城,即行火攻。” 帐内一片死寂。 “火攻?”林远皱眉,“建州城多木屋,火一起,整座城都会烧起来。” “朝廷要的是结果。”王将军冷冷道,“不是过程。” “那城里的百姓呢?”林远问。 “百姓?”王将军冷笑,“乱世里,百姓只是数字。” 林远沉默。 他知道,王将军说的是实话。 “还有——”王将军从军令中抽出一封密信,递给林远,“这是给你的。” 林远接过密信,看完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天枢府的密令?”沈言问。 “是。”林远道,“他们要我在攻城时,优先夺取‘十八寨名册’与苏家秘档。” “十八寨名册?”王将军皱眉,“那是什么?” “闽国暗中扶持的十八支江湖势力的名单。”林远道,“掌握了这个,就能控制闽地的江湖。” “原来如此。”王将军若有所思,“难怪天枢府这么上心。” “你打算怎么办?”沈言问。 “还能怎么办?”林远道,“执行军令。” “你就不怕——”沈言顿了顿,“武夷剑派的人,会恨你一辈子?” “他们已经恨我了。”林远苦笑,“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沈言沉默。 他知道,林远说的是实话。 “你呢?”林远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沈言笑了笑,“我打算走路。” “去哪儿?”林远问。 “泉州。”沈言答,“我要去救一个人。” “萧文曜?”林远问。 “是。”沈言答。 “你觉得,你一个人,能从南唐朝廷手里救人?”林远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言答。 林远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总比死人好。”沈言答。 …… 建州城外的风,越来越冷。 三日期限,已经过去一半。 建州城仍没有开城的意思。 南唐军营里,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士兵们在加固营寨,检查弓弩,搬运火油。 “火攻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王将军问。 “回将军,一切就绪。”一名副将道,“只要将军一声令下,火油就能从城头浇下去。” “好。”王将军点头,“等第三日的太阳落山,若城还不开,就动手。” “将军,真的要火攻吗?”副将有些犹豫,“那可是一座城。” “朝廷要的是结果。”王将军冷冷道,“你若心软,可以去当和尚。” 副将不敢再多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报——” 一名士兵冲进大帐:“启禀将军,天枢府来使到了!” 王将军与林远对视一眼。 “请。”王将军道。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进大帐。 他身材修长,面容清瘦,双目如鹰,腰间佩着一柄细长的剑,剑穗是黑色的,在风中轻轻晃动。 “天枢府行走——顾临。”他拱手,“奉枢密院之命,前来督战。” “顾行走。”王将军拱手,“久仰。” 顾临的目光在帐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远身上。 “林统领?”他微微一愣。 “顾行走。”林远拱手,“没想到是你。” “你我同在天枢府听用,却一直没机会见面。”顾临笑了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又落在沈言身上。 “这位是?”他问。 “江南来的剑客,沈言。”林远道,“曾在破庙中杀了鸦钱楼的人。” “哦?”顾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鸦钱楼的人,可不好杀。” “他们先动手。”沈言淡淡道。 顾临笑了笑:“江湖人,总是喜欢说这句话。” 他不再多问,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王将军。 “枢密院的军令,想必将军已经收到了。”顾临道,“这是补充密令——攻城时,若能生擒武夷剑派掌门柳长风,以及苏家遗孤苏晚晴,朝廷有重赏。” “苏家遗孤?”王将军皱眉,“她不是已经跑了吗?” “跑了可以再抓。”顾临淡淡道,“只要她还在闽地,就跑不出天枢府的手掌心。” 林远心里一沉。 “顾行走,”他忍不住道,“火攻一旦开始,城里的百姓——” “百姓?”顾临打断他,“林统领,你是军人,还是和尚?” 林远脸色一僵。 “朝廷要的是建州,是闽地,是江南的半壁江山。”顾临缓缓道,“为了这些,牺牲一点百姓,算什么?” “可是——”林远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顾临冷冷道,“军令如山,你若再犹豫,就别怪我在枢密院参你一本。” 林远沉默。 他知道,顾临说的是实话。 在天枢府眼里,他只是一颗棋子。 “还有一件事。”顾临看向林远,“枢密院要你在攻城时,优先夺取‘十八寨名册’与苏家秘档。” “我知道。”林远道。 “你最好知道。”顾临淡淡道,“那名册,关系到闽地江湖的归属。苏家秘档,关系到……朝廷的下一步行动。” “下一步行动?”沈言忍不住问。 顾临看向他,目光如刀:“你很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沈言淡淡道。 “好奇会害死猫。”顾临道,“也会害死人。” 他不再多言,转身对王将军道:“三日后,若城不开,就动手。” “是。”王将军道。 顾临走出大帐。 帐内一片沉默。 “他是顾长川的亲信。”林远忽然道。 “顾长川?”沈言问。 “天枢府府主。”林远道,“南唐最可怕的人之一。” “比你可怕?”沈言问。 “我只是个统领。”林远道,“他是下棋的人。” 沈言沉默。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盘更大的棋局。 …… 当晚,沈言与苏忠在一处破屋中碰头。 “小姐呢?”沈言问。 “在后面的山洞里。”苏忠道,“很安全。”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泉州?”沈言问。 “越快越好。”苏忠道,“南唐兵已经在搜山了。” “泉州也不太平。”沈言淡淡道,“天枢府的人,已经渗透进去了。” “那我们去哪儿?”苏忠问。 “先去泉州。”沈言道,“至少,那里还有海。” “海?”苏忠一愣。 “若泉州也待不下去,你们可以从海路离开闽地。”沈言道,“去吴越,去楚,甚至去海外。” “海外?”苏忠苦笑,“那是蛮夷之地。” “总比死在这里好。”沈言淡淡道。 苏忠沉默。 “你呢?”他问,“你不去泉州?” “我会去。”沈言道,“但不是为了躲。” “那你是为了什么?”苏忠问。 “为了萧先生。”沈言答,“也为了你们。” 苏忠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是个怪人。” “乱世里,怪人活得久一点。”沈言答。 …… 三日期限,终于到了。 建州城,仍没有开城的意思。 南唐军营里,号角声响起。 “点火!”王将军一声令下。 火油从城头浇下,被火箭点燃。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建州城,在火海中挣扎。 哭喊声、惨叫声、兵刃相击声,混成一片。 “城破了。”林远站在高坡上,看着那片火海,低声道。 沈言站在他身边,目光冰冷。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他问。 “这是朝廷想要的。”林远道,“我只是执行命令。” “你可以不执行。”沈言淡淡道。 “我若不执行,就会有人来替我执行。”林远道,“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沈言沉默。 他知道,林远说的是实话。 “你该走了。”林远道,“建州已经没有你要的东西了。” “我要的东西,不在城里。”沈言答。 “在哪儿?”林远问。 “在泉州。”沈言答。 “那就去泉州。”林远道,“别回头。” 沈言没有回头。 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福州城,比建州城更大,也更繁华。 但在这个夜晚,繁华被一层阴影笼罩。 “南唐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个中年男子低声道。 他坐在一间酒楼的二楼,窗外是灯火通明的街道。 “他们要的不只是福州,还有整个闽地。”另一个人说。 “那我们怎么办?”第三个人问。 “动手。”中年男子道,“今晚,我们要让南唐知道,闽地不是他们想拿就能拿的。” 他是青城门的门主,也是闽地江湖的领袖之一。 “青城门、海沙帮、武夷剑派余部,都已经准备好了。”他道,“今晚三更,我们夜袭南唐官署。” “若是失败呢?”有人问。 “失败了,就死。”中年男子淡淡道,“总比跪着强。” …… 三更时分,福州城的夜,忽然变得不平静。 “杀!” 一声暴喝,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队黑衣人从街巷中冲出,直扑南唐官署。 南唐官署外的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在地。 “敌袭!” “关门!” 喊叫声此起彼伏。 但已经晚了。 黑衣人冲进官署,见人就杀。 火光冲天而起。 福州城的夜战,就这样爆发了。 …… 沈言与苏晚晴、苏忠,刚抵达福州城外。 “城里怎么了?”苏晚晴皱眉。 “打起来了。”沈言答。 “谁跟谁打?”苏忠问。 “闽地江湖,跟南唐。”沈言答。 “我们要不要进城?”苏忠问。 “要。”沈言答,“只有进城,才能从水路去泉州。” “可是——”苏晚晴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沈言淡淡道,“走。” 他们从一条小巷悄悄进城。 城里已经乱成一团。 街道上到处是尸体,有的穿着南唐兵的铠甲,有的穿着黑衣,有的甚至只是普通百姓。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苏晚晴看着那些尸体,声音有些发颤。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沈言淡淡道,“这是时代想要的。” “时代?”苏晚晴冷笑,“时代不过是一群人,打着大义的旗号,行杀戮之实。” 沈言沉默。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我们要去哪儿?”苏忠问。 “码头。”沈言答,“只有从码头,才能坐船去泉州。” “码头被南唐兵控制了。”苏忠道。 “那就抢。”沈言答。 …… 福州码头,灯火通明。 一队南唐兵守在码头边,刀枪齐举。 “所有人都不许靠近码头!”一名军官喝道。 “我们只是想坐船离开。”一个商人哀求道。 “离开?”军官冷笑,“现在是战时,谁都不许离开!” 商人还想说什么,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再吵,就杀了你!”军官喝道。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要离开。” 沈言从人群中走出,剑在腰间,目光平静。 “你是谁?”军官问。 “江南来的剑客。”沈言答,“路过。” “路过?”军官冷笑,“现在的福州,没有路过的人。” “那就杀了我。”沈言淡淡道。 军官脸色一变,挥刀砍来。 沈言侧身避开,剑如流水,划过那人的喉咙。 鲜血飞溅。 “敌袭!” “有刺客!” 喊叫声响起。 沈言没有退。 他知道,自己必须杀出一条路。 剑影翻飞,血花四溅。 苏忠也拔出短刀,护在苏晚晴身前。 “小姐,走!”他低喝。 苏晚晴没有走。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我不是累赘。”她咬牙道。 …… 福州码头的夜战,持续了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名南唐兵倒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言的剑上沾满了血,却没有一丝慌乱。 “船呢?”苏忠问。 “在那边。”沈言指了指一艘停在岸边的大船。 那是一艘海船,船身宽大,船帆已经收起。 “这是海沙帮的船。”苏忠道,“他们不会让我们随便用。” “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拒绝了。”沈言淡淡道。 他走上船。 船上的海沙帮帮众,早已被他在夜战中解决。 “上船。”沈言道。 苏晚晴与苏忠上了船。 船缓缓驶离码头。 福州城,在身后渐渐远去。 “我们安全了?”苏晚晴问。 “暂时。”沈言答。 “接下来呢?”苏晚晴问。 “泉州。”沈言答,“海风会告诉我们,下一步该去哪里。” …… 泉州港,是闽地最大的港口之一。 海风吹来,带着咸腥味。 码头边,船只林立,商贾云集。 沈言与苏晚晴、苏忠,从船上下来。 “泉州比我想象的要热闹。”苏晚晴道。 “热闹的地方,往往最危险。”沈言淡淡道。 “为什么?”苏晚晴问。 “因为所有人都想在这里分一杯羹。”沈言答。 他们走进泉州城。 城里的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有卖丝绸的,有卖瓷器的,还有卖香料的。 “南唐的人,已经来了。”苏忠忽然道。 “你怎么知道?”苏晚晴问。 “你看那边。”苏忠指了指一家绸缎庄。 绸缎庄的门口,挂着一面小小的“唐”字旗。 “这是南唐的商队。”苏忠道,“他们表面上是来做生意的,实际上是来刺探情报的。” “你怎么知道?”苏晚晴问。 “我以前跟老爷来过泉州。”苏忠道,“那时候,这里没有这么多‘唐’字旗。” 沈言沉默。 他知道,苏忠说的是实话。 “我们要去哪儿?”苏晚晴问。 “先找个客栈住下。”沈言道,“再想办法联系你父亲的旧部。” “我知道一个地方。”苏晚晴道,“‘海月楼’。” “海月楼?”沈言问。 “是我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开的。”苏晚晴道,“在泉州城南。” “那就去海月楼。”沈言道。 …… 海月楼,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楼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 “小姐?” 一个中年妇人从楼里走出来,看见苏晚晴,眼中满是震惊。 “表姨。”苏晚晴喊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妇人道,“建州那边……” “建州已经破了。”苏晚晴低声道。 妇人脸色一变,连忙把他们迎进楼里。 “快进来,快进来。”她道,“外面不安全。” 他们走进楼里。 楼里的客人不多,只有几桌散客。 妇人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一间雅间。 “这是我表姨,王氏。”苏晚晴介绍道,“这是沈公子,这是苏忠。” 王氏打量了沈言一眼,目光在他的剑上停了一瞬。 “江湖人?”她问。 “算是。”沈言答。 王氏没有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建州破了,闽国亡了,你们怎么还敢来泉州?” “泉州不是还没被南唐占领吗?”苏晚晴问。 “表面上没有。”王氏道,“实际上,南唐的人已经渗透进来了。海沙帮、泉州世家,都在跟他们暗通款曲。” “海沙帮?”沈言问。 “泉州最大的帮派。”王氏道,“控制着码头和海路。” “他们也投靠南唐了?”苏晚晴问。 “不投靠,能怎么办?”王氏道,“南唐兵强马壮,他们只是一群靠海吃饭的人。” 苏晚晴沉默。 “你父亲呢?”王氏问。 “在金陵。”苏晚晴低声道。 王氏叹了口气:“苏大人……” “表姨,”苏晚晴忽然道,“我父亲以前在泉州任官时,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东西?”王氏一愣,“你指什么?” “比如……账本、信件、或者是……地图?”苏晚晴问。 王氏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跟我来。” 她带着苏晚晴走进里屋。 沈言与苏忠守在门外。 “苏家到底藏了什么?”沈言问。 “我不知道。”苏忠道,“但我知道,老爷曾说过,苏家替闽国保管了半份江山。” “半份江山?”沈言皱眉。 “不是土地。”苏忠道,“是一张图。” “江山图?”沈言问。 “是。”苏忠道,“据说那张图上,画着闽地的山川、关隘、粮道,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沈言问。 “比如……闽国暗中扶持的十八支江湖势力。”苏忠道。 沈言心里一震。 十八寨。 他想起柳长风给他的那个小包。 “原来如此。”他在心里道。 …… 半个时辰后,苏晚晴从里屋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沈言问。 “我父亲留下的东西。”苏晚晴道,“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张图。” “信?”沈言问。 “是给我的。”苏晚晴道,“他说,若有一天闽国亡了,就让我带着这张图,去金陵找一个人。” “谁?”沈言问。 “顾长川。”苏晚晴道。 沈言脸色一变。 “天枢府府主?”他问。 “是。”苏晚晴道,“父亲说,只有顾长川,能看懂这张图。” “你相信他?”沈言问。 “我不相信任何人。”苏晚晴道,“但我相信父亲。” 沈言沉默。 他知道,这张图,将把他们推向更大的舞台。 …… 泉州的海风,越来越大。 海月楼的门口,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他们穿着青色长衫,腰间佩着剑,剑穗是黑色的。 “天枢府的人?”苏忠皱眉。 “不像。”沈言摇头,“他们的剑穗上,没有天枢府的标志。” “那他们是谁?”苏忠问。 “南唐的人。”沈言答。 为首的一个青年走进楼里,目光在楼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晚晴身上。 “苏小姐?”他问。 苏晚晴一愣:“你认识我?” “在下奉枢密院之命,前来送请柬。”青年道,“请苏小姐入京。” “入京?”苏晚晴皱眉,“去哪儿?” “金陵。”青年道,“陛下听说苏大人的女儿在泉州,特下旨,召你入京。” “陛下?”苏晚晴冷笑,“南唐的陛下,还是闽国的陛下?” 青年脸色一变:“苏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我父亲被你们押赴金陵,生死未卜。”苏晚晴冷冷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的‘圣旨’?” “苏大人现在很好。”青年道,“陛下对他很器重。” “器重?”苏晚晴冷笑,“器重到把他关在天枢府的地牢里?” 青年沉默。 “苏小姐,”他道,“你若不去,朝廷会很为难。” “为难?”苏晚晴冷笑,“你们连一座城都敢烧,还会为一个亡国之臣的女儿为难?” 青年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张请柬,放在桌上。 “这是请柬。”他道,“三日后,我们会来接你。” 他转身离开。 楼里一片沉默。 “他们是来逼你入京的。”沈言道。 “我知道。”苏晚晴道,“但我不能不去。” “为什么?”沈言问。 “因为父亲在金陵。”苏晚晴道,“我若不去,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你去了,也未必有机会。”沈言淡淡道。 “至少,我试过。”苏晚晴道。 沈言沉默。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我跟你去。”他忽然道。 “你?”苏晚晴一愣。 “我欠你父亲一条命。”沈言道,“也欠萧先生一条命。” “你认识萧先生?”苏晚晴问。 “认识。”沈言道,“他曾在泉州给过我一碗饭。” 苏晚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我们就一起去金陵。” …… 三日后,泉州港。 一艘大船停在码头边。 船身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嘴里叼着一枚玉印。 “这是南唐的官船。”苏忠道。 “走吧。”苏晚晴道。 她与沈言、苏忠上了船。 船缓缓驶离码头。 泉州城,在身后渐渐远去。 “接下来呢?”苏晚晴问。 “金陵。”沈言答,“江南烟雨,会告诉我们答案。” 金陵城,终于到了。 船驶入长江,江面宽阔,江水滔滔。 “那就是金陵?”苏晚晴站在船头,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城。 城高池深,城墙用青石砌成,城墙上飘扬着一面面“唐”字旗。 “是。”沈言答。 “六朝金粉之地。”苏晚晴道,“没想到,我第一次来,是作为亡国之人。” “亡国之人,也可以在金陵活下去。”沈言淡淡道。 “你觉得,我们能活下去?”苏晚晴问。 “我不知道。”沈言答,“但我知道,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船靠岸。 码头边,一队南唐兵守在那里。 “苏小姐?”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走过来,“在下奉枢密院之命,前来接你。” “有劳。”苏晚晴道。 她与沈言、苏忠下了船。 他们被带到一辆马车上。 马车穿过金陵城的街道。 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有卖丝绸的,有卖瓷器的,还有卖字画的。 “金陵比我想象的要繁华。”苏晚晴道。 “繁华之下,往往藏着最深的阴影。”沈言淡淡道。 马车在一座客馆前停下。 “苏小姐,先在这里住下。”青年道,“等陛下有空,会召见你。” “我父亲呢?”苏晚晴问。 “苏大人现在很好。”青年道,“你放心。” 他转身离开。 客馆不大,却很精致。 院里种着几棵柳树,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 “这就是我们在金陵的第一个落脚点。”苏晚晴道。 “也是我们在金陵的第一个囚笼。”沈言淡淡道。 “你觉得,他们会一直盯着我们?”苏晚晴问。 “当然。”沈言答,“天枢府的人,无处不在。” …… 当晚,金陵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很密,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罩着整座城。 沈言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 “你在想什么?”苏晚晴问。 “在想萧先生。”沈言答,“也在想你父亲。” “你觉得,他们还活着?”苏晚晴问。 “活着。”沈言答,“至少,现在还活着。” “为什么?”苏晚晴问。 “因为天枢府需要他们。”沈言答,“需要他们的名册,需要他们的图。” “你觉得,天枢府真的会放了他们?”苏晚晴问。 “不会。”沈言答,“但他们会让他们活得久一点。” 苏晚晴沉默。 “那我们呢?”她问。 “我们会在金陵,找到答案。”沈言答。 “什么答案?”苏晚晴问。 “关于闽国,关于南唐,关于江湖,也关于我们自己。”沈言答。 雨越下越大。 江南烟雨,如梦似幻。 但沈言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江南烽火 居然被人就这么当着面跑掉,熙宗喝得多,但是还是知道面子,他当下大怒,命令左丞相完颜宗宪去召完颜元回来。 向紫惜唰的掀开了一个箱子,沈庄梦探头过去,那里已经放了不少的内衣成品。 “奴婢也是来与太后请罪的。”牧碧微察觉到温太妃递过来的眼色,定了定神,重新跪了下去恭敬道。 灵妃眸色一变,脸色蓦地苍白如纸,转而,随手端起放置鞍座边得茶水,轻轻放置鼻尖嗅了嗅,接着品尝了一口。 杨希若一愣,回了一下头,看着周铭键,总感觉他似乎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似的。 冷宫在宫城西北极偏僻的地方,因着宫墙遮挡与屋宇密集的缘故,才入秋的天气,迎面却扑来一股初冬的气息。 杨希若听见这话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有些困惑,这样的表情最大限度的挑战了周铭键的神经,连林东也看出自己总裁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他就是南枫!雪娇心中疑惑,听其声音,原以为是一个儒雅俊朗的男子,可是眼前之人,满脸的胡子,着实让人感觉有些邋遢。 苏子墨说完,睨了一眼欧阳寒,心中有气的很,他可是被打了二十大板,而眼前的人却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了。亏得他在他身边十多年。 这时候,我看向了城主大人,只见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血条上也只剩下一丝残血。 木然的坐在枫熙耶床前,发了很久的呆。最近的一切越來越像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 人流之中,秦国的代表李赞微微的眯起了双眼,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迈开了步子,向着史昂消失了的方向追了过去。 杨夙枫不禁有点目瞪口呆,自从踏上尼斯港之后,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不及克里克兰的这句话令人吃惊。 “你,带领一些兄弟到这些雪域里面去寻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要早点把那家伙找出来才可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耗下去了!”智取其乳说道。 韦德接球起来就是一记三分,黄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篮球也没有顺利的进入篮筐,而是砸到篮筐边缘。 “对了姐姐,看柔儿带什么给你了?”曾柔儿拉回思绪,吩咐丫鬟端上盘子,为了挡住雪花,盘子上盖了块帕子。 而此时,那独臂剑皇正被其中一个一脸横肉的大汉指着鼻子辱骂,只是让人奇怪,做为整个佣兵团实力最强的剑皇,居然只是低头忍受,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这是不折不扣的温泉,因为充满硫磺的缘故,温泉的颜‘色’有些发红,温度对于普通人来讲也过于炎热。 这火焰当然是炼金术的成果,兰登当初炼制那种可以让绳结缩紧还能增加摩擦阻力的药剂的时候,也顺手把这种火焰给弄了出来。 童颜欣说的很轻松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实际上她隐瞒了一些真相。 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的内容除了刚刚那个巨大的声音所说的内容外,还多了“血为骨,神为基,印为灵,成道种。”这十二个字,无数与此相关的信息页纷纷涌现。 齐鸣再次往前跨出一步,这一步跨出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更痛苦的撕裂感,周身传来的那种压迫之力并没有再次增大。 不过齐鸣从那道攻击中感觉出一丝亲切的气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种自己都不相信的念头,那难道是银光之雷? “这是因为张扬引起的……”大长老看到众长老投射而来的目光,于是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出来了。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你想怎么着?”周元居高临下地盯着柳青天。 每每他累到极限时,都会让她送茶过来,某种固定品牌的廉价茶叶。这,对于凡事追求奢华追求昂贵的总裁来说,显得那样的不伦不类。 公孙将军府中后院,阮潋仰躺在木板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上方,面上犹自挂着两行清泪。 齐鸣听出来方见这是在威胁他,但是他丝毫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北霸帝国能够前往妖元虚界最牛逼的貌似还没到圣元境,圣元境之下,齐鸣惧怕谁? 屠魔剑刺穿花凌雪的咽喉,立即拔出,却未见血,沈君跃出,知道屠魔剑虽刺穿花凌雪的咽喉,刺中的只是虚幻的花凌雪,从花凌雪身上散发的花气就能感觉到她的修为深不可测,即使自己有两把屠魔剑,也不是她的对手。 镜中的脸变成了史上飞,史上飞满眼嚣张,随后这张带着嘲讽的脸,突的变成了不可置信的年轻脸蛋,眼里的惊恐,再配上满满的惊呆和呆滞,活生生的就如讥笑和不屑般。 宋静好把今天买的味精,酱油,加饭酒,醋,盐都拿出来按比例倒在一个盆里,然后切了一点点的红辣椒,再把切好的肉放入这些调好的料里腌。 面对这种形式,豪斯的意见是再打一场,彻底歼灭变异人的主力,但刘岩却皱着眉头,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台下的鬼物越来越多,渐渐的聚集在一起,看着台上的舞蹈,蓝虹脸上的面具紧紧地贴着,没有掉下来。 大柱妻子走到牛身旁,轻轻的抚摸着大黄牛的脖子,再次泪眼朦胧,这头牛是他们全家最大的财产,种地,拉车,干了无数的农活。 叶鸿枫手持九重天长剑,面色冷峻地冲杀上去,风然然聚起一道道龙卷封锁着万成元的位置。 他当然不会与兽王真拼杀起来,不提乱石堆中重重包围的妖兽,单是那兽王便是已达真血境界。在妖兽中,真血境大抵相当于修士的结丹境,以筑基硬抗结丹,傻子都不会如此选择。 江南烽火(下) 潭州城外的风,带着湖湘特有的湿冷。 沈言从节度使府的密道一路杀出,身上带伤,却硬生生冲出了重围。边镐的兵在后面紧追不舍,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往南!”林若山在前面带路,“再走三十里,就是洞庭湖!” “洞庭?”沈言喘了口气,“你想走水路?” “陆路上到处是南唐兵和楚军残部。”林若山道,“只有水路,还有一线生机。” 苏文曜扶着女儿,气喘吁吁:“洞庭君山……那是‘君山夫人’的地盘。” “君山夫人?”沈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洞庭湖上水寨之主。”苏文曜道,“女子之身,却能统领洞庭七十二水寨,与楚国王室有旧。楚亡之后,她闭门不出,谁的账都不买。” “我们要去求她?”沈言皱眉。 “不是求她。”苏文曜摇头,“是去赌。赌她还念一点旧情,肯借我们一条船,让我们离开楚地。” “若她不肯呢?”林若山问。 “那我们就死在洞庭湖里。”苏文曜淡淡道。 …… 洞庭湖在夜色中铺开,水面如墨,只有远处几点渔火,像落在水上的星。 一叶小舟在湖上飘荡,船头立着一个黑衣女子,斗笠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像湖水一样深。 “前面就是君山。”女子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多谢姑娘引路。”苏晚晴抱拳道。 女子没有回应,只是将船缓缓靠岸。 君山并不高,却山势陡峭,三面环水,一面与陆地相连。山上古木参天,亭台楼阁隐于云雾之间,远远望去,宛如仙境。 山脚有一座牌楼,上书“君山夫人府”五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煞气。 牌楼前,两排黑衣护卫持刀而立,目光如鹰。 “来者何人?”护卫头领喝问。 “苏文曜,携女晚晴,特来拜会君山夫人。”苏文曜上前一步,拱手道。 护卫头领愣了一下,显然听过这个名字:“苏大人?” “正是。”苏文曜道。 护卫头领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报。 片刻之后,牌楼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群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容貌清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没有佩戴任何兵器,却让人不敢轻视。 “君山夫人?”苏文曜问。 “正是。”妇人淡淡道,“苏大人,别来无恙。” “夫人还记得我?”苏文曜有些意外。 “当年楚王建水军,你我曾在洞庭湖畔见过一面。”君山夫人道,“没想到,再见之时,已是亡国之臣。” 苏文曜苦笑:“夫人说笑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个被南唐追杀的逃犯。” “你们来君山,是想借船?”君山夫人开门见山。 “是。”苏文曜道,“我们想去吴越,再从吴越转道北上,看看能不能联络一些旧部,为闽、楚两国保留一点血脉。” “南唐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楚地。”君山夫人道,“边镐的兵已经封锁了洞庭湖的出口。” “所以我们需要夫人的帮助。”苏文曜道,“只要能送我们到岳阳,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 君山夫人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沈言身上。 “你就是沈言?”她问。 “江南散人,沈言。”沈言拱手。 “金陵雨花台,一人一剑,破天枢府公审。”君山夫人道,“这等人物,怎么会跟在亡国之臣身边?” “我欠苏大人一条命。”沈言淡淡道,“也欠闽地、楚地百姓一个交代。” “交代?”君山夫人冷笑,“乱世之中,谁能给谁交代?” 她转身向山上走去:“跟我来。” …… 君山顶上,有一座观湖亭。 亭中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坐。”君山夫人道。 沈言与苏文曜坐下,苏晚晴与林若山站在一旁。 “夫人,你肯帮我们?”苏文曜问。 “我可以帮你们。”君山夫人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文曜问。 “帮我杀一个人。”君山夫人道。 “谁?”沈言问。 “蛮族巫王,摩耶。”君山夫人道,“他在湘西一带崛起,控制了蛮族各部,扬言要‘以巫刀斩尽中原王气’。最近,他派人送信给我,要我归顺于他,否则就血洗洞庭七十二水寨。” “蛮族巫刀……”苏文曜皱眉,“我听说过。那是一种以活人献祭、以巫血铸刀的邪术,刀成之日,可斩山河。” “正是。”君山夫人道,“摩耶已经在湘西铸了七柄巫刀,每一柄都饮过千人之血。若让他铸齐九柄,中原将无宁日。” “夫人自己的水寨,足以与他一战,为何要借我们的手?”沈言问。 “因为我不能离开洞庭湖。”君山夫人道,“边镐的兵就在外围,我若率水寨精锐去湘西,他必会趁机夺我洞庭。” “你想让我们去湘西,杀摩耶,毁巫刀?”沈言问。 “是。”君山夫人道,“只要你们能杀了摩耶,我就亲自护送你们出洞庭湖,保你们到岳阳。” “若我们不去呢?”沈言问。 “那你们就留在君山。”君山夫人道,“边镐若攻山,你们就与我一起死。” 苏文曜看向沈言。 沈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好。” “你答应了?”苏晚晴一惊。 “我本来也要往北。”沈言道,“湘西正好在去岳阳的路上。顺路。” “顺路?”林若山苦笑,“那可是蛮族巫王。” “正因为是他,才更该去。”沈言道,“天枢府想借蛮族之乱,浑水摸鱼;南唐想借伐楚之名,行兼并之实。若摩耶真的铸齐九柄巫刀,遭殃的,不只是楚地百姓。” “你倒是看得远。”君山夫人举杯,“这杯酒,算是我替楚地百姓敬你。” 沈言举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辛辣无比,却让他的眼神更加清醒。 “何时动身?”他问。 “今夜。”君山夫人道,“我的人会送你们到湘西边界。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 “好。”沈言站起身,“苏大人,晚晴,你们先留在君山。等我回来。” “我跟你去。”苏晚晴道。 “不行。”沈言摇头,“湘西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苏晚晴道,“我读过父亲的兵书,也懂一点地形。或许能帮上忙。” 沈言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在破庙里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个跪在神像前烧纸的亡国贵女,如今已经学会了握刀。 “好。”沈言点头,“一起去。” …… 夜风吹过洞庭湖,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一叶小舟从君山出发,划破夜色,向湘西方向驶去。 舟上,沈言与苏晚晴并肩而立,身后是林若山和两名君山精锐。 “沈言。”苏晚晴忽然道。 “嗯?” “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来吗?”她问。 “不知道。”沈言答,“但我知道,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希望?”苏晚晴笑了笑,“在这个时代,希望是什么?” “希望就是——”沈言看向远处的黑暗,“有一天,我们可以不再为了活命而杀人,而是为了不杀人而活。” 苏晚晴沉默。 她知道,这一天,可能很遥远。 但正因为遥远,才值得去走。 湘西的山,比沈言想象的更险峻。 这里的树高得像要插进云里,藤蔓如蛇,缠绕在树干上,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将人拖入深渊。 “前面就是蛮族地界了。”一名君山精锐低声道,“过了这片林子,就是摩耶的巫城。” “巫城?”林若山问。 “用活人骨头堆砌的城。”那精锐咽了口唾沫,“蛮族相信,用敌人的骨头筑城,可以镇住他们的怨气,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邪门。”林若山皱眉。 “小心。”沈言拔出剑,“这里的每一片树叶,都可能藏着眼睛。” 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鼓声从远处传来。 咚——咚——咚—— 鼓声沉闷,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让人听了之后,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跳动。 “这是蛮族的‘唤魂鼓’。”苏晚晴脸色一变,“父亲的兵书里提过,鼓声一起,会让人产生幻觉,自相残杀。” “捂住耳朵!”沈言大喊。 但已经晚了。 两名君山精锐忽然脸色狰狞,拔刀砍向林若山。 “你们疯了?!”林若山大惊,挥剑抵挡。 沈言一剑刺出,挑飞其中一人的刀,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后颈上,将他打晕。另一人却已经扑到了林若山面前,刀尖直指他的咽喉。 “小心!”苏晚晴惊呼。 林若山侧身避开,却仍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飞溅。 “这鼓声……”他咬牙道,“我的头好晕。” “闭气!”沈言大喊,“不要听鼓声!”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运至双耳,暂时封闭了听觉。 鼓声在他的世界里,渐渐远去。 他睁开眼,只见四周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身穿兽皮、脸上涂着诡异花纹的蛮族战士。他们手持长矛,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杀!” 一声呼喝,蛮族战士如潮水般涌来。 沈言没有退。 他知道,退一步,就是死。 剑影翻飞,血花四溅。 苏晚晴虽然不会武功,却从行囊里取出几枚***——那是苏文曜当年为了防备刺客而特制的。她拉开引线,向人群中扔去。 烟雾弥漫,蛮族战士的视线受阻,攻势顿时乱了。 “走!”沈言低喝。 他拉起林若山,苏晚晴跟在后面,向林子深处冲去。 ……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冲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中央,有一座用白骨堆砌的高台,高台上插着七柄长刀,刀身漆黑,上面刻着诡异的符文。 高台下,围着成千上万的蛮族信徒,他们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巫城……”林若山低声道。 “那就是巫刀。”苏晚晴指着高台上的长刀,“七柄……还差两柄。” “摩耶在哪里?”沈言问。 “在那里。”苏晚晴指向高台中央。 高台中央,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蛮族男子,他身穿兽皮长袍,脸上戴着一个骷髅面具,手中握着一根骨杖,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摩耶……”沈言握紧了剑。 “他在举行仪式。”苏晚晴道,“看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那是祭品。” 沈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高台四周立着八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绑着一个人,有汉人,也有蛮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铸一柄巫刀,就要献祭一百人。”苏晚晴声音发颤,“七柄巫刀,已经死了七百人。” “若让他铸齐九柄……”林若山咬牙,“会死九百人。” “不。”沈言淡淡道,“会死更多。” “为什么?”林若山问。 “因为巫刀一出,他就会挥师北上。”沈言道,“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祭品了。” …… 仪式到了关键时刻。 摩耶举起骨杖,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高台上的七柄巫刀忽然震动起来,刀身上的符文亮起血红色的光芒。 “今日,第八柄巫刀,将饮血而生!”摩耶的声音传遍山谷,“明日,第九柄!九刀齐出,中原将为蛮族所有!” 蛮族信徒发出狂热的欢呼。 石柱上的祭品绝望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动手!”沈言低喝。 他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向高台冲去。 林若山紧随其后,苏晚晴则绕到侧面,寻找机会救人。 “有刺客!” 蛮族战士发现了他们,立刻冲了上来。 沈言一剑挑飞一个战士的长矛,顺势刺入他的咽喉。 “挡我者死!” 他的剑,不再只是江湖人的剑,而是带着一种要斩断乱世的决绝。 高台之上,摩耶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汉人……”他低声道,“总是喜欢来送死。” 他挥动骨杖,高台上的七柄巫刀忽然飞起,化作七道黑光,向沈言射来。 “小心!”林若山大喝。 沈言瞳孔一缩,连忙挥剑抵挡。 剑光与黑光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巫刀上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震得沈言手臂发麻,虎口裂开。 “这不是普通的刀。”他在心里道。 “这是巫刀。”摩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每一刀,都有一百个亡魂在里面嘶吼。汉人,你挡不住的。” 七柄巫刀在空中盘旋,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变换方向,攻向沈言的要害。 沈言咬紧牙关,将内力运至极致。 他的剑,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道白色的光,与七道黑光纠缠在一起。 …… 与此同时,苏晚晴已经绕到了石柱旁。 她拔出匕首,拼命地割着绑在石柱上的绳索。 “快!”她对被绑的人喊道。 一个年轻的蛮族女子看着她,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是汉人?” “我是来救你们的。”苏晚晴道。 “为什么?”那女子问,“汉人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把你们当祭品的人。”苏晚晴道,“不是所有汉人,都是坏人。” 女子沉默片刻,忽然用力点头:“谢谢你。” 绳索被割断,女子从石柱上滑落,立刻去帮其他人解绳。 …… 高台上,沈言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七柄巫刀的攻势越来越猛,他的身上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黑衣。 “沈言!”林若山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蛮族战士死死拦住。 “别过来!”沈言大喊,“去帮晚晴!” 他知道,只要能救下那些祭品,仪式就会被打断,巫刀的力量就会减弱。 “汉人,你的剑,不错。”摩耶冷冷道,“但在巫刀面前,什么剑法都是笑话。” 他举起骨杖,骨杖顶端的血红宝石忽然爆裂开来,化作一道血雾,笼罩在七柄巫刀之上。 巫刀的黑光变得更加浓郁,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里面挣扎。 “第八柄巫刀,将在你的尸体上诞生!”摩耶大笑。 七柄巫刀同时刺向沈言的心脏。 沈言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击。 但他没有退。 “若我必须死在这里……”他在心里道,“那就让我用这一剑,斩断乱世的一角。” 他忽然收剑,不再防守。 他将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在这一剑之中。 “一剑……开天门!” 这是他在江南游历时,从一位隐世高人那里学来的剑招。那高人曾说,这一剑,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问天”的。 但此刻,他用这一剑,来斩巫刀。 剑光冲天而起,与七道黑光撞在一起。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七柄巫刀同时一颤,符文上的血光黯淡了几分。 其中一柄巫刀,竟然被这一剑震飞,插入高台的石柱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什么?!”摩耶脸色一变。 “你的巫刀……”沈言喘着气,嘴角溢出鲜血,“也不过如此。” 他的剑,已经断了。 但他还站着。 …… 就在这时,山谷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杀!” “为了洞庭!” “为了中原!” 君山夫人的水寨精锐,竟然全部赶到了。 “夫人?!”林若山一惊。 “我说过,我不能离开洞庭湖。”君山夫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但我没说,我的人不能离开。” 她亲自率领七十二水寨的精锐,从山谷两侧杀了进来。 蛮族信徒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阵脚,乱作一团。 “这……这不可能!”摩耶怒吼,“你怎么敢背叛我?!” “背叛?”君山夫人冷笑,“我从未归顺过你。” 她挥动手臂,一支火箭射向高台。 火箭击中了高台上的柴堆,火瞬间燃起。 “仪式被打断了!”苏晚晴大喊。 巫刀上的符文彻底黯淡下来,七柄巫刀失去了控制,掉落在地。 “不——!”摩耶怒吼,“我要杀了你们!” 他举起骨杖,就要冲向沈言。 沈言虽然剑断了,但他没有退。 他捡起地上的一柄巫刀。 刀身冰冷,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里面嘶吼。 “这是你们的刀。”沈言看着摩耶,“今日,就让它饮你的血。” 他握紧巫刀,身形一闪,如一道黑风,冲向摩耶。 摩耶挥动骨杖,骨杖上的宝石再次亮起血光。 但这一次,没有巫刀相助,他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 沈言的巫刀,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你……”摩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汉人……” 他倒在地上,死了。 蛮族信徒见巫王已死,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 山谷里,一片死寂。 只有燃烧的柴堆,发出噼啪的声音。 “沈言!”苏晚晴跑了过来,扶住他,“你怎么样?” “还活着。”沈言笑了笑,“只是有点累。” 他手中的巫刀,忽然发出一声哀鸣,刀身崩裂,化作无数碎片。 “这刀……”林若山皱眉。 “它饮了太多血。”沈言道,“已经承受不住了。” “其他的巫刀呢?”君山夫人问。 “全部毁掉。”沈言道,“不能让它们再流落到世间。” 君山夫人点了点头,命人将剩下的巫刀全部砸碎,扔进山谷深处。 …… 湘西的风,渐渐停了。 但沈言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回到君山时,楚地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南唐大将边镐率领三万大军,一路北上,所到之处,城池望风而降。楚地的残军、蛮族的乱兵、各地的土匪,都被他一一收服或剿灭。 “南唐的兵,已经到了岳阳城下。”君山夫人站在观湖亭上,看着远处的江面,“边镐的战船,铺满了整个洞庭湖。” “他是来对付我们的?”沈言问。 “不只是我们。”君山夫人道,“他是来对付整个楚地的。” “那我们怎么办?”林若山问。 “守。”君山夫人道,“洞庭湖是楚地的屏障,若我们失守,南唐的兵就会长驱直入,直逼中原。” “就凭我们这点人,能守住吗?”林若山问。 “守不住也要守。”君山夫人道,“至少,要让南唐付出代价。” …… 三日后,岳阳城下。 边镐的大军已经围城。 岳阳是楚地的重镇,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但在南唐大军面前,这座城显得有些单薄。 “攻城!”边镐一声令下。 战鼓齐鸣,号角震天。 南唐兵推着云梯,扛着撞车,向城墙冲去。 城墙上,楚地的残军与百姓并肩作战,用石块、滚木、热油,拼命抵挡。 “杀!” “守住岳阳!” 喊叫声此起彼伏。 但南唐兵太多了。 云梯一架架搭上城墙,撞车一次次撞击城门。 “城门要破了!”有人大喊。 “顶住!”守将怒吼。 但这只是徒劳。 城门终于被撞开,南唐兵如潮水般涌入。 岳阳城,破了。 …… 消息传到君山时,洞庭七十二水寨的头领都慌了。 “岳阳都破了,我们还守得住吗?”有人问。 “君山不过是一座小岛,若边镐的战船封锁了湖面,我们连水都喝不上。”有人道。 “不如……投降吧。”一个头领低声道。 “投降?”君山夫人冷笑,“投降之后,你们觉得,边镐会让你们活着?” “夫人,我们只是水贼,不懂什么大义。”那头领道,“我们只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就拿起刀。”君山夫人道,“只有杀退南唐兵,你们才能活下去。” 她看向沈言:“沈公子,你怎么看?” “岳阳破了,边镐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洞庭。”沈言道,“他不会允许有一支不受控制的水军存在。” “那我们该怎么办?”君山夫人问。 “主动出击。”沈言道,“与其等他封锁湖面,不如先烧了他的战船。” “烧战船?”林若山一愣,“边镐的战船有数百艘,我们怎么烧?” “用‘火船’。”沈言道,“君山的船小而灵活,适合突袭。只要能靠近他的战船,点燃火油,就能烧出一条路。”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君山夫人道。 “乱世之中,若不敢同归于尽,就只能被人鱼肉。”沈言道。 君山夫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好。就按你说的办。” …… 当晚,洞庭湖上。 夜色如墨,只有远处的战船灯火通明。 边镐的大军在湖上扎营,战船排成方阵,气势恢宏。 “今晚不会有事。”边镐在旗舰上饮酒,“君山的水贼,不敢来。” “将军英明。”副将附和。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数十艘小船。 “那是什么?”副将皱眉。 “是君山的船?”边镐一愣。 小船上没有灯,只有一团团黑影。 “他们想干什么?”副将问。 “不管想干什么,都不能让他们靠近。”边镐道,“放箭!” 箭如雨下,射向小船。 但小船上的人仿佛不怕死一般,拼命划桨,向战船冲来。 “他们船上有火油!”有人大喊。 “什么?!”边镐脸色一变。 小船上的人忽然点燃了船上的火油,然后跳下水。 火船如一条条火龙,撞向南唐的战船。 “救火!”边镐怒吼。 但已经晚了。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数十艘战船同时起火,火光映红了整个洞庭湖。 “撤退!”边镐不得不下令。 南唐兵慌乱地跳下水,向岸边游去。 君山的水寨精锐趁机杀出,从水中、从岸边、从船上,对南唐兵展开了屠杀。 “杀!” “为了楚地!” 喊叫声震天。 这一夜,洞庭湖上,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 第二天清晨,湖面终于平静下来。 边镐的战船,已经烧了大半。 “将军,我们损失惨重。”副将道,“君山的水贼太狡猾了。” “狡猾?”边镐冷笑,“他们是在找死。” 他看向远处的君山:“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三日,三日后,全力攻山!” “将军,我们的战船已经……” “没有战船,我们还有兵。”边镐道,“君山不过是一座小岛,我就不信,他们能挡住三万大军。” …… 三日后,君山脚下。 边镐的大军已经登岸。 虽然战船被烧了大半,但他还有两万步兵,足以踏平君山。 “攻山!”边镐一声令下。 战鼓齐鸣,号角震天。 南唐兵向山上冲去。 君山虽然不高,但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君山夫人的水寨精锐与楚地残军并肩作战,用滚木、石块、弓箭,拼命抵挡。 “杀!” “守住君山!” 喊叫声此起彼伏。 但南唐兵太多了。 他们像蚂蚁一样,一步步向上爬。 “他们快攻上来了!”有人大喊。 “顶住!”君山夫人怒吼。 但这只是徒劳。 终于,南唐兵冲上了山腰。 “完了……”有人绝望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山上飞下。 “沈言!”苏晚晴惊呼。 沈言站在一块巨石上,手中握着一柄新剑。 那是君山夫人为他打造的剑,剑身如秋水,剑柄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鸟。 “边镐!”沈言的声音传遍山谷,“你不是想一统楚地吗?敢不敢与我一战?” 边镐抬头,看着巨石上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沈言?你以为,凭你一人一剑,就能挡住我的大军?” “你不敢?”沈言冷笑。 “我有何不敢?”边镐拔出长刀,“你若能接我三刀,我就退兵十里!” “好。”沈言道,“若我赢了,你必须答应我,不再屠杀楚地百姓。” “你若赢了再说。”边镐道。 他纵身一跃,跳上巨石,长刀如猛虎下山,劈向沈言。 沈言不慌不忙,挥剑抵挡。 刀光与剑光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两人身形交错,瞬间交手数十回合。 边镐的刀法刚猛霸道,带着军旅的杀伐之气;沈言的剑法则灵动飘逸,招招致命。 山下的南唐兵和君山的水寨精锐都看呆了。 “将军好刀法!”有人大喊。 “沈公子好剑法!”有人喝彩。 两人的战斗,已经超出了普通江湖人的范畴,更像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第一刀!”边镐怒吼,长刀如雷霆,劈向沈言的头顶。 沈言侧身避开,剑如流水,划过边镐的肩膀。 血花飞溅。 “你输了。”沈言淡淡道。 “这只是第一刀!”边镐怒吼,“第二刀!” 他不顾伤势,再次挥刀,这一刀比上一刀更猛,更狠。 沈言不敢大意,将内力运至极致,剑与刀再次相撞。 这一次,他被震得后退了几步,脚下的巨石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三刀!”边镐不给沈言喘息的机会,长刀如狂风暴雨,攻向沈言的全身。 沈言知道,这是边镐的全力一击。 他没有退。 他想起了在湘西的那一剑——“一剑开天门”。 “这一剑……”他在心里道,“就叫‘一剑开城’吧。” 他将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在这一剑之中。 剑光冲天而起,与刀光撞在一起。 天地间,仿佛再次响起了一声惊雷。 边镐的长刀,竟然被这一剑震飞,插入山下的泥土中。 “什么?!”边镐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你……”他看着沈言,“你赢了。” “退兵。”沈言喘着气,“按你说的,退兵十里。” 边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好。我边镐说话算话。” 他转身向山下走去:“传令下去,退兵十里!” 南唐兵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军令。 他们一步步向后退去。 君山脚下,终于恢复了平静。 …… 山上,欢呼声如雷。 “沈公子赢了!” “我们守住了!” 君山夫人看着沈言,眼中满是敬佩:“一剑开城……这一剑,足以名留青史。” “名留青史?”沈言笑了笑,“我只是想让他们退一步,让楚地百姓喘口气。” “你做到了。”君山夫人道。 “但这只是暂时的。”沈言道,“边镐不会放弃。南唐也不会放弃。”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君山夫人问。 “去长江以北。”沈言道。 “长江以北?”苏晚晴一愣。 “南唐的后方在江南,前方在楚地。”沈言道,“若中原再起风云,南唐就会腹背受敌。我要去看看,长江以北,到底在发生什么。” “你要离开?”苏晚晴问。 “我要去更大的舞台。”沈言道,“只有在那里,才能真正改变这个时代。” 苏晚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我跟你一起去。” “江北更危险。”沈言道。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苏晚晴道,“我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国家,不能再失去你。” 沈言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他点头,“一起去。” …… 离开君山那天,洞庭湖上起了雾。 雾很浓,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湖面。 一叶小舟从君山出发,缓缓驶向长江。 舟上,沈言与苏晚晴并肩而立,身后是林若山和几名愿意跟随他们北上的君山精锐。 “前面就是长江了。”林若山道,“过了江,就是中原。” “中原……”苏晚晴喃喃道。 “中原现在是后周的天下。”沈言道,“郭威已死,柴荣继位,此人雄才大略,绝非庸主。南唐若继续扩张,迟早会与后周正面交锋。” “你想投靠后周?”林若山问。 “我谁也不投靠。”沈言道,“我只想看看,谁才是真正能结束乱世的人。” …… 小舟驶入长江。 江面宽阔,江水滔滔。 北岸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那就是长江以北?”苏晚晴问。 “是。”沈言道,“也是更大的舞台。” 小舟靠岸。 岸上有一座小镇,镇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江北第一镇”五个大字。 镇上的人不多,却个个眼神警惕。 “最近不太平。”一个卖茶的老汉道,“北边的兵,南边的兵,都在这一带出没。” “北边的兵?”沈言问。 “后周的兵。”老汉道,“听说柴荣要亲征南唐,已经在边境集结了大军。” “柴荣……”沈言若有所思。 “南边的兵呢?”林若山问。 “南唐的探子。”老汉道,“他们在这一带刺探情报,准备北上。” “看来,大战不远了。”沈言道。 …… 小镇的客栈里,人来人往。 有后周的士兵,有南唐的探子,有江湖人,也有商人。 “听说了吗?后周柴荣要亲征南唐,准备一举拿下江南。”有人低声道。 “南唐也不是好惹的。”有人道,“他们刚灭了闽、楚,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 “那可不一定。”有人道,“南唐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将士疲惫。后周若真的南下,胜负难料。” 沈言坐在角落里,听着这些话,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我们要去见柴荣。”他忽然道。 “见柴荣?”苏晚晴一愣,“你疯了?那是后周皇帝,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我有他想要的东西。”沈言道。 “什么?”林若山问。 “南唐的底牌。”沈言道,“天枢府的布局,十八寨的名册,苏家的江山图,还有……南唐伐楚的真实目的。” “你想把这些交给柴荣?”苏晚晴问。 “我想让他知道,南唐不是他的盟友,而是他的敌人。”沈言道,“只有这样,他才会下定决心,南下伐唐。” “若他真的南下,江南又会陷入战火。”苏晚晴道,“你不是一直想结束乱世吗?” “有时候,结束乱世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战火烧得更旺。”沈言道,“只有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战争没有赢家,他们才会真正渴望和平。” 苏晚晴沉默。 她知道,沈言的话很残酷,但也很真实。 …… 几日后,后周边境,汴梁城外。 沈言一行终于抵达了后周的都城。 汴梁比金陵更繁华,也更混乱。 街上有来自各地的商人、士兵、江湖人,还有来自南唐、吴越、后蜀的使者。 “这就是中原的中心?”林若山问。 “是。”沈言道,“也是天下的中心。” 他们在城外的一家客栈住下,准备寻找机会,接近柴荣。 但这并不容易。 柴荣身为皇帝,身边有无数护卫,还有来自各地的谋士、将领。 “我们这样贸然求见,只会被当成刺客。”林若山道。 “我知道。”沈言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引荐人。” “谁?”苏晚晴问。 “赵匡胤。”沈言道。 “赵匡胤?”林若山一愣,“那个后周的将军?听说他是柴荣的亲信,也是后周最年轻的节度使。” “正是。”沈言道,“我在江南时,曾听说过他的名字。此人胸怀大志,绝非久居人下之人。若能得到他的引荐,我们就有机会见到柴荣。” “你认识他?”苏晚晴问。 “不认识。”沈言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对南唐的底牌感兴趣。” …… 汴梁城西,有一座演武场。 赵匡胤正在那里练兵。 他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 “将军,今日的操练就到这里吧。”副将道。 “再练半个时辰。”赵匡胤道,“南唐的兵,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演武场外传来。 “赵将军,别来无恙。” 赵匡胤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黑衣青年站在演武场外,肩上披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灰布氅,腰间佩着一柄普通的铁剑。 “你是谁?”赵匡胤问。 “江南散人,沈言。”沈言拱手,“曾在金陵雨花台,破天枢府公审;在楚地洞庭,一剑逼退南唐大将边镐。” 赵匡胤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你就是沈言?” “正是。”沈言道,“今日前来,是想送将军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赵匡胤问。 “南唐的底牌。”沈言道,“天枢府的布局,十八寨的名册,苏家的江山图,还有……南唐伐楚的真实目的。” 赵匡胤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你跟我来。” …… 演武场旁的一座凉亭里。 赵匡胤屏退左右,只留下沈言一人。 “说吧。”他道。 沈言从怀中取出十八寨名册和苏家的江山图,放在石桌上。 “这些,是南唐在江南、闽地、楚地的布局。”沈言道,“天枢府想掌控江湖,用江湖势力辅助南唐扩张。十八寨是闽地的江湖势力,江山图则是楚地的山川关隘。只要有这些,将军就能知道,南唐的软肋在哪里。” 赵匡胤翻看名册和地图,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给我?”他问。 “因为我想结束乱世。”沈言道,“南唐虽然打着‘兴复中原’的旗号,实则只是想兼并他国,扩大自己的地盘。后周若想一统天下,南唐是最大的障碍。” “你觉得,后周能一统天下?”赵匡胤问。 “我觉得,只有后周有这个可能。”沈言道,“柴荣雄才大略,将军你也是人中龙凤。若你们君臣一心,中原可期。” 赵匡胤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很会说话。” “我只是说了实话。”沈言道。 “你想要什么回报?”赵匡胤问。 “我什么都不想要。”沈言道,“若将军真的能结束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赵匡胤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拱手道:“沈兄,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赵匡胤的朋友。” “不敢当。”沈言拱手。 “我会把这些交给陛下。”赵匡胤道,“至于陛下会不会见你,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有一天,我赵匡胤能掌控天下,我一定会记得今日之言。” 沈言看着他,忽然有一种预感—— 这个人,将来会改变天下。 …… 几日后,汴梁皇宫。 柴荣在御书房召见了沈言。 “你就是沈言?”柴荣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 “江南散人,沈言。”沈言拱手。 “听说你在江南,一人一剑,破天枢府公审;在楚地,一剑逼退边镐。”柴荣道,“这等人物,为何要来见我?” “因为我想看看,谁才是真正能结束乱世的人。”沈言道。 “你觉得,我是吗?”柴荣问。 “我不知道。”沈言道,“但我知道,若你肯南下伐唐,至少能让南唐付出代价。” 柴荣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好。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沈言问。 “朕封你为‘江南宣抚使’,前往江南,联络各地反对南唐的势力。”柴荣道,“若你能在江南掀起风浪,朕就挥师南下,与你内外夹击,一举拿下南唐。” “江南宣抚使?”沈言一愣。 “这是一个虚衔。”柴荣道,“但也是一个机会。你若能成事,将来便是开国功臣;若不能,就死在江南。” “我接下了。”沈言拱手。 …… 离开皇宫时,汴梁的天空已经放晴。 阳光洒在街道上,照在沈言的身上。 “你真的要回江南?”苏晚晴问。 “我必须回去。”沈言道,“只有在江南,才能真正动摇南唐的根基。” “那我们呢?”苏晚晴问。 “你们留在汴梁。”沈言道,“这里比江南安全。” “不。”苏晚晴道,“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江南更危险。”沈言道。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苏晚晴道,“我们一起去,一起回。” 沈言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他点头,“一起去,一起回。” …… 汴梁城外,官道上。 沈言与苏晚晴、林若山一行,再次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 长江以北的风,带着中原特有的干燥与粗砺。 沈言回头看了一眼汴梁城。 “这只是开始。”他在心里道。 中原逐鹿 汴梁城外的风,带着一点早春的凉意。 官道上的尘土被车轮碾得翻飞,一行人马自北向南而行,旗号不张,衣饰平常,看上去不过是一支寻常商队,只有在不经意的动作间,才会露出兵刃的寒光。 沈言披着一件灰布大氅,把帽檐压得很低,眼神却一刻没有放松。 “前面就是淮河渡口。”林若山勒马停在一处高坡上,指着远处,“过了淮河,就是南唐地界。” 淮河像一条看不见的界线,横亘在中原与江南之间。水面宽阔,水汽氤氲,对岸的树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从这里开始,每一步都可能是鬼门关。”苏晚晴轻声道。 她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束起长发,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而倔强。 “你可以留在北岸。”沈言看着她,“汴梁那边,赵匡胤已经答应照应你们。” “我说过。”苏晚晴摇头,“一起去,一起回。”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算回不去,也要一起。” 沈言没有再劝。 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已经是承诺。 …… 渡口边,停着几艘渡船。船家穿着粗布短衣,皮肤被风吹日晒得黝黑,见有人来,远远招呼:“客官,过河?” “过河。”林若山翻身下马,“船费多少?” “一人十文,车马另算。”船家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沈言腰间的剑上停了停,“看几位像是跑江湖的?” “做点小生意。”沈言淡淡道,“顺路看看亲戚。” 船家笑了笑,没有多问。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问多了,对谁都没好处。 一行人上了船。 船身微微一晃,慢慢离岸。 淮河的水不急,却深不见底。 “最近渡口查得严。”船家一边摇橹,一边低声道,“南边的人怕北边的探子,北边的人怕南边的刺客。两边都不好惹。” “查什么?”林若山问。 “查人。”船家道,“查那些从北边来的,也查从南边逃出去的。听说最近有个‘江北来的剑客’,在江南闹得动静不小,南边的官府正到处找他。” 沈言心中一动:“哦?什么剑客?” “姓沈。”船家压低声音,“听说在楚地一剑逼退边镐,又在汴梁见过柴荣。南边的人说他是‘北朝细作’,北边的人说他是‘江南义士’。” 苏晚晴忍不住看了沈言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厉害?”林若山故意提高声音,“那他现在在哪?” “谁知道。”船家笑了笑,“江湖上的人,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此刻就站在你身边呢。”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沈言一眼。 沈言也笑了笑,没有接话。 船靠南岸。 岸边的气氛明显不同。 一队南唐兵守在渡口,铠甲鲜明,刀枪齐整,旁边还有几个穿青衫的文士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卷卷画像,不时打量来往行人。 “又是查人。”船家低声骂了一句,“过河还要被当贼看。” “麻烦各位,排好队,一一查验。”领头的南唐军官面无表情,“最近北朝细作猖獗,还请诸位见谅。” 队伍缓慢向前挪动。 轮到沈言一行时,那军官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沈言的剑上停了停:“做什么的?” “做药材生意的。”沈言从行囊里掏出几张早已备好的路引,“从汴梁来,去金陵采买药材。” 军官接过路引,看了几眼,又递给旁边的文士。 文士戴着幞头,眼神阴鸷,他接过路引,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先打量沈言的脸。 “这位兄台,看着面生。”文士慢悠悠地道,“以前在江南,没见过。” “初来乍到。”沈言淡淡道,“江南富庶,药材生意好做。” “哦?”文士笑了笑,“那可不一定。如今江南,也不太平。” 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卷画像,展开来。 那上面画的,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半身像,眉眼间与沈言有几分相似,只是略作夸张,显得更加冷峻。 “见过此人没有?”文士问。 船家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脸色微变,赶紧低下头去。 “没见过。”沈言摇头,“江湖上的人,我认得的不多。” 文士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也是,这画得也不怎么像。听说此人一剑能逼退边将军,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坐这种破船,走这种小渡口?” 军官也笑了笑:“顾先生说笑了。” 被称作“顾先生”的文士把画像收起来,将路引还给沈言:“既然是做生意的,那就祝几位一路顺风。” “多谢。”沈言接过路引,转身离去。 走出去几十步,苏晚晴才低声道:“他看出来了。” “嗯。”沈言没有回头,“他是天枢府的人。” “你怎么知道?”林若山问。 “那种眼神。”沈言道,“和顾长川很像——笑里藏刀,却又带着一点自负。” “那他为什么放我们走?”苏晚晴问。 “因为他想看看,我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沈言道,“天枢府的网,从来不是一拉就收,而是先放长线。” 他顿了顿,又道:“从现在起,我们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 淮河以南的路,渐渐湿润起来。 路边的田地里,已经有人在春耕,牛背缓慢移动,农人弯腰插秧。看上去一片太平景象,却掩不住隐隐的紧张。 “前面是寿州地界。”林若山道,“南唐在这里驻了重兵,防备北朝南下。” “柴荣若真的南征,第一战多半就在寿州。”沈言抬头看天,“算算日子,也快了。” “你打算怎么做?”苏晚晴问,“直接去金陵?” “不。”沈言摇头,“先去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林若山一愣,“你想拉他们下水?” “白鹭书院在江南江湖中的声望,不亚于天枢府在朝堂的势力。”沈言道,“若能让他们中立,甚至偏向我们,江南的江湖就不会完全倒向朝廷。” “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苏晚晴有些怀疑。 “不会。”沈言笑了笑,“但他们会听苏家的。” 他看向苏晚晴:“江山图,在你手里。” 苏晚晴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木盒,指尖微微发白。 “父亲说过,这张图,能换半壁江山。”她轻声道,“也能换来血流成河。” “那就看,谁来换。”沈言道。 …… 夜幕降临,一行人在寿州城外的一处小镇落脚。 小镇不大,却挤满了来往的商队和零星的士兵。客栈里人声嘈杂,酒气与汗味混杂在一起。 沈言他们要了两间上房,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各自歇下。 夜深人静,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言睁开眼。 他的剑,就放在枕边。 “谁?”他低声问。 窗外没有回应,只有一阵风吹过,吹动窗纸轻轻作响。 沈言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猛地掀开。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纸条,被一根细针扎在窗棂上。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 “北使南来,小心天枢。” 字迹苍劲,却带着几分熟悉。 沈言皱眉。 “这字……”苏晚晴也醒了,凑过来一看,脸色微变,“有点像……张院长。” “白鹭书院的张院长?”林若山问。 “有可能。”沈言道,“也有可能,是天枢府故意模仿他的字。” “那这纸条……”苏晚晴犹豫。 “不管是谁写的。”沈言将纸条收起,“有一点是真的——天枢,已经盯上我们了。” 他看向南方,目光沉静。 “那就让他们盯吧。” “江南这局棋,总要有对手,才下得起来。” 金陵暗流 寿州到金陵的路,比沈言记忆中更热闹些。 表面上是商贾往来、车水马龙,实则暗线密布——茶寮里有天枢府的眼线,客栈里有南唐军的细作,连路边算命的瞎子,都可能是某方势力的耳目。 “你确定要先去金陵?”苏晚晴在马车上低声问。 “必须去。”沈言掀起车帘一角,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影,“天枢府的根在金陵,南唐的中枢也在金陵。不先摸清这里的风向,后面的棋就没法下。” “可你在金陵的身份,已经是‘叛逆’。”苏晚晴道,“雨花台一战,你当众破了天枢府的公审,还跟顾长川正面交手。” “所以这次,不能用原来的身份。”沈言放下车帘,从行囊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熟练地贴在脸上,再换了一副略显文弱的眉眼,“我们是‘淮南来的药材商’,姓顾,单名一个‘言’字。” “顾言?”苏晚晴忍不住笑,“你这是在打顾长川的脸。” “借他一个姓而已。”沈言淡淡道,“天枢府的人自负得很,未必会往这方面想。” …… 金陵城门前,盘查比淮河渡口更严。 守城的士兵不仅验路引,还多了一道“身份问询”——哪里人、做什么、城里有无亲友、可有人担保。 “顾言?”守城的小校翻看着路引,“淮南人?” “是。”沈言拱手,“家里做药材生意,想在金陵开个分号。” “金陵城里药材铺多如牛毛。”小校冷笑,“你一个淮南来的,能占得一席之地?” “试试总无妨。”沈言笑得温和,“世道艰难,总得给自己留条活路。” 小校打量了他几眼,又看了看苏晚晴扮的“顾少爷书童”,和林若山扮的“保镖”,挥手放行:“进去吧。别惹事。” “多谢军爷。” 马车缓缓驶入金陵。 街道依旧繁华,酒肆茶楼人声鼎沸,歌女弹唱之声不绝于耳。只是在这繁华之下,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紧绷—— 茶楼上有人压低声音议论边镐在楚地的战事; 布庄里有人偷偷打听后周的动向; 街角的乞丐会在行人丢下铜钱后,低声说一句:“天要变了。” “天枢府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你进城了。”苏晚晴道。 “知道最好。”沈言神色平静,“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你这是在引火烧身。”林若山皱眉。 “火不烧起来,怎么看清谁在暗中添柴?”沈言淡淡道,“先找落脚处。” 他们在城南租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院子不大,却有一个好处——后墙紧邻一条窄巷,巷尾通往秦淮河畔。 “进可攻,退可逃。”沈言满意地点头,“就这儿。” 安顿下来的第一夜,金陵下起了小雨。 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沈言坐在窗前,擦拭着那柄在君山新铸的剑。剑刃如秋水,映出他戴面具后的脸。 “你在想什么?”苏晚晴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 “在想顾长川。”沈言没有抬头,“他在雨花台吃了亏,不可能不报复。如今我又回到金陵,他一定会出手。” “你打算怎么应对?”苏晚晴问。 “等。”沈言放下剑,“等他先动。” “等?”林若山从门外走进来,“这不像你的风格。” “以前我是一个人。”沈言看向他,“现在不一样。”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十八寨的暗号标记和几张皱巴巴的纸条。 “我已经让人把消息散出去了。”沈言道,“闽地、楚地、洞庭的旧部,会陆续有人来金陵。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顾长川发现之前,把这些人拧成一股绳。” “旧部新盟……”苏晚晴轻声念出这四个字,“你是想,重建十八寨?” “不是重建。”沈言摇头,“十八寨已经没了。我要建的,是一个新的东西——一个不属于任何朝廷,只属于江湖和百姓的‘盟’。” “这比登天还难。”林若山道。 “所以才要一步一步来。”沈言看向窗外的雨幕,“第一步,先见白鹭书院。” 三日后,秦淮河畔的画舫上。 夜色如墨,河面上灯火点点,画舫穿梭,丝竹之声此起彼伏。 其中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悄悄停在一处偏僻的河湾。 船上,一个披着蓑衣的汉子正低头补网。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沈言腰间的剑上停了停,又看向他脸上的面具。 “顾公子?”汉子的声音沙哑。 “沈言。”沈言摘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下:“沈……沈大哥!” “起来。”沈言伸手扶起他,“阿彪,别来无恙。” 阿彪是原十八寨中“水蛇寨”的头目,闽地陷落后,他带着残部逃到金陵,隐姓埋名在秦淮河上当船夫。 “我听说你在金陵雨花台杀得天枢府丢盔卸甲,又在楚地一剑逼退边镐……”阿彪眼圈发红,“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我也以为,十八寨的人都散了。”沈言叹了口气。 “散是散了,可心没散。”阿彪咬牙道,“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还能聚起来。” 他说着,从船舱里唤出七八条精壮汉子,都是当年十八寨的旧部,如今在金陵做脚夫、伙计、车夫,甚至小偷,只为活下去。 “沈大哥!” “沈公子!” 众人纷纷围上来,眼神里有激动,有委屈,也有期待。 “你们在金陵过得怎么样?”沈言问。 “能怎么样?”一个叫阿武的汉子苦笑,“天枢府到处抓人,说我们是‘闽地余孽’。稍有不慎,就被抓去填护城河。” “那你们还敢来见我?”沈言问。 “沈大哥是为了闽地百姓才跟天枢府作对的。”阿彪道,“我们怕官府,怕天枢府,可不怕跟着你。” 沈言心中一热。 “好。”他点头,“那我就直说了。” 他将后周的意图、南唐的局势、天枢府的布局,一五一十地告诉众人。 “我要在江南建一个‘新盟’。”沈言道,“不叫十八寨,也不叫什么义军,就叫——‘问心盟’。” “问心盟?”众人面面相觑。 “不问朝廷,不问门派,只问自己的心。”沈言道,“觉得南唐对,就帮南唐;觉得后周对,就帮后周;若两边都不对,就只帮百姓。” “这……”阿武犹豫,“这不是两头不讨好吗?” “乱世之中,想讨好所有人,是不可能的。”沈言淡淡道,“我们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阿彪沉默片刻,忽然跪下:“我阿彪,愿意加入问心盟!” “我也愿意!” “算我一个!” 七八条汉子相继跪下,声音在狭小的船舱里回荡。 “起来。”沈言扶起他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问心盟的第一批成员。” 他从怀中取出几块刻着“心”字的小铜牌,一一交到他们手中。 “这是信物。”沈言道,“也是命牌。若有一天,问心盟散了,你们就把它扔进河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会散的。”阿彪握紧铜牌,“只要你还在,问心盟就在。” …… 离开乌篷船时,雨已经停了。 秦淮河上的灯火倒映在水面,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这就是你的‘旧部新盟’?”苏晚晴轻声道。 “只是开始。”沈言道,“闽地、楚地、洞庭的人,会陆续来。白鹭书院、江左盟,若能争取到一两个,江南的江湖格局就会变。” “你真的觉得,他们会愿意跟你一起,站在风口浪尖?”苏晚晴问。 “不愿意也没关系。”沈言笑了笑,“我又不是要他们卖命,只是给他们一个选择——在乱世里,除了依附朝廷,除了被天枢府收编,还可以选择‘问心’。” “问心……”苏晚晴喃喃道,“这两个字,很重。” “重才好。”沈言道,“轻了,容易被风吹走。” 白鹭书院在金陵城外的白鹭洲上,四面环水,只有一座石桥与外界相连。 书院白墙黑瓦,掩映在绿树之间,远远望去,像一只停在水面的白鹭。 “白鹭书院不涉政事,不与门派争利。”苏晚晴道,“他们只讲学、授徒、藏书记史。”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最危险。”沈言道,“真正能改变天下的,往往不是刀,而是书。” 石桥尽头,有两名青衣弟子守着,腰间佩剑,却并不张扬。 “来者何人?”左边的弟子拱手。 “淮南顾言,特来拜访张院长。”沈言也拱手,递上拜帖。 弟子看了一眼拜帖,眉头微皱:“张院长近日不见客。” “我有一事,关系江南苍生。”沈言沉声道,“若张院长不愿见,我就在这里等,等到他愿意见为止。” “你……”弟子有些恼怒。 “让他进来。”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弟子一愣,随即躬身:“是,院长。” …… 书院正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案前,案上堆满了书卷。 “张院长。”沈言拱手。 “你不是顾言。”张院长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如炬,“你的眼神,不像商人。” 沈言微微一笑,摘下人皮面具:“江南散人,沈言。” 张院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雨花台一剑,破公审、退顾长川的沈言?” “不敢当。”沈言拱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可不止这些。”张院长叹了口气,“你来白鹭书院,是想拉我们下水?” “我只是来送一样东西。”沈言从怀中取出苏家的江山图,放在案上,“这是楚地的山川关隘图,也是江南的半壁江山图。” 张院长展开地图,看了许久,眼神越来越凝重。 “这图……”他抬头看向苏晚晴,“你是苏文曜的女儿?” “晚辈苏晚晴,见过张院长。”苏晚晴躬身行礼。 “苏文曜当年在楚地治水、减税、兴学,是难得的清官。”张院长道,“没想到,如今落到这般下场。” “张院长,这图在我手里,只会引来杀身之祸。”苏晚晴道,“我想把它交给书院,让书院决定,它该用来做什么。” “你们是想让白鹭书院,站在你们那一边?”张院长问。 “我只是想让书院,站在百姓那一边。”沈言道,“南唐若继续穷兵黩武,江南百姓会遭殃;后周若南下,战火同样会烧到江南。书院若能出面,联络江南士绅,或许能在战火中,保下一些城池,保下一些百姓。” “你这是让我们做‘墙头草’。”张院长冷笑,“哪边对百姓有利,就倒向哪边?” “乱世之中,墙头草未必是贬义词。”沈言淡淡道,“若能在风雨中护住几株幼苗,墙头草也比枯木强。” 张院长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这张嘴,倒会说。” 他合上江山图:“这图,书院收下。至于书院会怎么用,那是书院的事,不是你们的事。” “那书院的态度是?”沈言问。 “白鹭书院,依旧不涉政事。”张院长道,“但书院的弟子,是人,不是木头。他们若愿意下山,去帮你们,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引荐你去见江左盟的盟主——萧长风。” “萧长风?”沈言眼中一亮。 “江左盟在江南江湖中的地位,仅次于天枢府。”张院长道,“若能争取到他,你们的问心盟,才算真正立住了脚。” “多谢张院长。”沈言拱手。 “不用谢我。”张院长摆摆手,“我只是不想看到,江南的读书人,都变成天枢府的鹰犬。” …… 离开白鹭书院时,夕阳正落在白鹭洲上,将书院的白墙染成金黄。 “这就算,白鹭心局?”苏晚晴问。 “算是。”沈言道,“书院不会公开支持我们,但也不会阻拦弟子下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是江左盟?”林若山问。 “是。”沈言握紧张院长的信,“江左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江左盟总坛在金陵城东的栖霞山。 山不算高,却峰峦叠嶂,古木参天。山脚下有一座小镇,镇上的人大多是江左盟弟子的家属,或者依附江左盟的商户。 “江左盟不像天枢府那样霸道,也不像白鹭书院那样清高。”林若山道,“他们更像是一群抱团取暖的江湖人——有自己的规矩,也有自己的利益。” “这才是最难说服的。”沈言道,“因为他们不会为了‘大义’轻易冒险,只会为了‘利益’权衡利弊。” 栖霞山山门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江左第一盟”五个大字,笔力雄浑,却带着几分傲气。 “来者何人?”守山弟子拦住他们。 “淮南顾言,奉白鹭书院张院长之命,求见萧盟主。”沈言递上拜帖和信。 弟子看了一眼信上的落款,神色一肃:“请稍候。”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从山路上走来,身后跟着几名江左盟的堂主。 “你就是沈言?”男子声音洪亮。 “江南散人,沈言。”沈言拱手。 “雨花台一剑,破公审,退顾长川;楚地一剑,逼退边镐。”萧长风上下打量他,“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子。” “萧盟主过奖。”沈言淡淡道。 “张老头的信里说,你想让江左盟,跟你一起‘问心’?”萧长风冷笑,“问什么心?问南唐的心,还是后周的心?” “问百姓的心。”沈言道,“南唐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赋税日重;后周若南下,战火同样会烧到江南。江左盟若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迟早会被战火吞没。” “你这是在吓唬我?”萧长风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沈言道,“天枢府已经把手伸进了江湖,顾长川想把所有门派都变成朝堂的鹰犬。江左盟若不反抗,就会被一点点蚕食。”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萧长风问,“跟你一起反?” “不是反。”沈言摇头,“是自保。” 他将问心盟的构想、十八寨旧部的情况、白鹭书院的态度,一一告诉萧长风。 “江左盟可以不加入问心盟。”沈言道,“但可以与问心盟结为‘守望之盟’——互不干涉内部事务,但若一方遭到天枢府或朝廷的灭门之灾,另一方必须出手相助。” “守望之盟?”萧长风眯起眼睛,“你这是想拉我江左盟,做你的后盾?” “也是江左盟的后盾。”沈言淡淡道,“问心盟若有一天被灭,江左盟也会失去一道屏障。唇亡齿寒,萧盟主不会不懂。” 萧长风沉默良久,忽然大笑:“好一张利嘴!”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堂主们:“你们怎么看?” “盟主,这小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一个堂主道,“天枢府这几年越来越霸道,若不早做打算,我们迟早会被吞掉。” “可与朝廷作对,风险太大。”另一个堂主道,“江左盟几万弟子,还有家眷,一旦出事,就是灭顶之灾。” “风险?”萧长风冷笑,“乱世之中,哪有没风险的活法?” 他看向沈言:“我可以答应你,江左盟与问心盟结为守望之盟。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沈言道。 “若有一天,你沈言成了朝廷的鹰犬,或者为了一己之私,出卖江湖,”萧长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萧长风,会亲自取你的首级。” “若真有那一天,我绝不还手。”沈言坦然道。 “好!”萧长风大笑,“就这么说定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江左”二字的铁牌,扔给沈言:“拿着这个,在江南地界,只要亮出它,江左盟的人,都会给你几分面子。” 沈言接过铁牌,郑重收好:“多谢萧盟主。” “别谢我。”萧长风道,“我是在给自己留条后路。” …… 离开栖霞山时,天边乌云密布,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江左风雨……”苏晚晴抬头看天,“真的要来了。” “是。”沈言道,“问心盟有了十八寨旧部,有了白鹭书院的默许,有了江左盟的守望,江南的江湖格局,已经变了。” “那接下来呢?”林若山问。 “接下来……”沈言看向北方,“等柴荣的消息。” “等他南下?”苏晚晴问。 “等他下决心。”沈言道,“我们在江南掀起的风浪越大,他南下的决心就越坚定。” 他握紧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江左风雨起,江南战火生。”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天枢残谱 金陵城,天枢府。 观星阁内,檀香袅袅,铜铃轻响。 顾长川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指尖沿着江南、楚地、闽地缓缓划过,最后停在金陵二字上。 “他回来了。”他轻声道。 身后,一个青衣文士躬身:“府主,‘顾言’的身份已查实,正是沈言。他在城南租了一处小院,还与秦淮河上的几个闽地余孽有接触。” “闽地余孽……”顾长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十八寨还没死绝?” “还有一些残部,隐姓埋名,在金陵讨生活。”青衣文士道,“沈言似乎在联络他们。” “意料之中。”顾长川转身,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本残谱上。 那是天枢府的秘本——《天枢残谱》。谱中记载的,不是武功,而是“局”。每一页,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如何借一人之力,牵动一城;如何借一城之乱,牵动一国;如何借一国之亡,牵动天下。 “他在江南建了一个‘问心盟’。”青衣文士道,“说是不问朝廷,不问门派,只问良心。” “问心?”顾长川失笑,“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良心。” 他翻开《天枢残谱》,指尖停在一页泛黄的纸面上。 那一页的标题只有两个字——“残棋”。 “当年闽地十八寨,是我亲手布的局。”顾长川道,“如今沈言想把残子重新拾起,那就让他拾。” “府主的意思是?”青衣文士问。 “让他拾。”顾长川淡淡道,“拾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合上残谱:“传令下去——” “第一,暗中监视问心盟的一举一动,但暂时不要动手。” “第二,把闽地、楚地、洞庭的旧案,悄悄翻出来,散给各地官府。让他们以为,十八寨余孽要反。” “第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派人去白鹭书院和江左盟,送一份‘礼’。” “什么礼?”青衣文士问。 “一份‘联名状’。”顾长川道,“上面写着——白鹭书院、江左盟、问心盟,密谋反,请朝廷早做处置。” “这……”青衣文士一惊,“府主,白鹭书院和江左盟并未公开与我们为敌,若逼得太紧,恐怕会——” “会怎样?”顾长川冷笑,“会倒向沈言?他们本就心向百姓,不向朝廷。与其等他们慢慢倒,不如逼他们立刻倒。” “乱世之中,只有把水搅浑,才好摸鱼。”他重新看向舆图,“江南这局棋,该动一动了。” …… 城南小院。 夜已深,屋内烛火摇曳。 沈言铺开一张新的舆图,在金陵、闽地、楚地、洞庭分别画了一个小圈,又在中间画了一个更大的圈,写上“问心盟”三字。 “现在的问心盟,有金陵的闽地旧部,有楚地的零星响应,还有洞庭君山的口头承诺。”他道,“白鹭书院默许,江左盟守望。表面上看,我们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但也只是一席之地。”苏晚晴道,“天枢府若真的动手,这些力量,恐怕还不够。” “所以我们需要时间。”沈言道,“时间,还有——机会。” “机会?”林若山问。 “柴荣的机会。”沈言道,“他若真的南征,江南必乱。乱中,才有我们的生存空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咚、咚、咚。” 节奏不急不缓。 “是阿彪。”林若山起身去开门。 门开处,阿彪浑身湿透,神色慌张:“沈大哥,出事了!” “慢慢说。”沈言示意他坐下。 “天枢府的人,把我们在秦淮河上的几个兄弟抓了。”阿彪咬牙道,“还在他们身上搜出了‘心’字铜牌。” “这么快?”苏晚晴皱眉。 “不仅如此。”阿彪道,“官府已经贴出告示,说十八寨余孽在金陵密谋反,要全城搜捕。” “这是天枢府的手笔。”沈言神色一沉,“他们要借官府之手,把我们逼出来。” “那我们怎么办?”阿彪问,“要不要先躲一躲?” “躲是躲不过的。”沈言道,“天枢府既然动了手,就不会轻易收手。”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的夜色:“我们必须反击。” “怎么反击?”林若山问。 “用他们的局,破他们的局。”沈言道,“天枢府想借官府之手灭我们,我们就借百姓之口,反咬天枢府一口。” “你想……”苏晚晴若有所思,“把天枢府的黑账,翻出来?” “是。”沈言点头,“建州屠城的真相、火攻建州的命令、巫刀案背后的推手……这些,天枢府以为埋得很深,其实,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就会全部翻上来。” “这是在跟天枢府正面宣战。”苏晚晴道。 “早就宣战了。”沈言淡淡道,“从雨花台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 …… 闽地,福州城外。 曾经繁华的城门,如今只剩下半截焦黑的城墙。城头上,南唐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内,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围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面色蜡黄,却眼神坚定:“你们记住,建州屠城,不是闽地乱民所为,而是天枢府的命令。” “可是官府说,是十八寨杀了城里的人。”一个少年不解。 “官府说的,未必是真的。”中年人苦笑,“我当年在建州当差,亲眼看到天枢府的人放火烧城,还把罪名推给十八寨。” “那我们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另一个少年问。 “告诉谁?”中年人摇头,“告诉官府?他们只会把我们当疯子。告诉百姓?他们只会把我们当乱党。”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三哥!”一个瘦高的青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城里来了个江南来的剑客,说有东西要给你看!” “江南来的剑客?”中年人一愣,“谁?” “他说,他叫沈言。”青年道。 中年人身子一震:“沈言……” …… 福州城一处不起眼的茶馆。 沈言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壶茶,茶已经凉了。 门帘一掀,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沈言?”他问。 “江南散人,沈言。”沈言拱手,“林三哥?” 中年人正是原建州守军的一名小校,林三郎。建州陷落后,他逃到福州,隐姓埋名,靠给人写书信为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三郎问。 “十八寨旧部的名册上,有你的名字。”沈言道,“建州屠城那天,你是唯一从城里逃出来的守军小校。” 林三郎沉默片刻,忽然跪下:“沈公子,你是来替建州报仇的吗?” “我不是替谁报仇。”沈言扶起他,“我只是想让真相,有一天能被人知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纸:“这是我在天枢府暗线那里得到的——建州屠城的军令副本。上面有顾长川的私印。” 林三郎颤抖着手,接过纸卷,看完之后,脸色惨白。 “果然……果然是他……”他咬牙切齿,“当年他们说,是十八寨杀了城里的人,是乱民反,原来……原来都是假的!” “现在,你愿意帮我吗?”沈言问。 “怎么帮?”林三郎问。 “把真相散出去。”沈言道,“在福州、在建州、在泉州……在闽地的每一座城里,让百姓知道,天枢府才是建州屠城的罪魁祸首。” “这是在跟天枢府作对。”林三郎道,“也是在跟朝廷作对。” “是。”沈言点头,“你若怕,可以拒绝。” “怕?”林三郎笑了,笑得有些惨,“建州城破那天,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从那天起,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握紧纸卷:“我帮你。” …… 几日后,福州城内,一张张贴在墙上的告示,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那不是官府的告示,而是一份“血书”—— “建州屠城,非十八寨所为,乃天枢府下令。 建州百姓之血,非流在乱民刀下,而流在朝廷之策。 今将真相公之于世,愿天下人知—— 天枢府,非朝廷之盾,乃百姓之祸。” 血书下方,盖着一个小小的印记——不是官印,而是一只展翅的白鹭。 “白鹭书院……”有人喃喃道。 “白鹭书院也看不下去了?”有人问。 “不管是谁,只要说的是真的,我就信!”一个老者咬牙道,“建州城破那天,我儿子就在城里,至今尸骨无存!” 血书像一阵风,从福州吹到建州,从建州吹到泉州,从泉州吹到整个闽地。 闽地的火,被重新点燃。 …… 金陵城,天枢府。 顾长川看着手中的血书副本,脸色阴沉得可怕。 “白鹭书院……”他低声道,“张老头,你终于忍不住了?” “府主,闽地已经乱了。”青衣文士道,“百姓群情激愤,有几个县城甚至发生了骚乱,官府已经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顾长川冷笑,“那就杀。” “府主,若再屠城,恐怕会激起更大的民变。”青衣文士道。 “民变?”顾长川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乱世之中,民变又如何?只要南唐还在,只要天枢府还在,江南就是我们的。” 他转身看向舆图,指尖重重地按在闽地二字上:“传令——命泉州节度使,‘清乡’。” “清乡?”青衣文士一惊,“府主,这——” “把那些闹事的百姓,全部抓起来。”顾长川道,“能杀的杀,不能杀的,送去楚地当苦力。” “是。”青衣文士躬身退下。 顾长川重新看向《天枢残谱》,指尖在“残棋”二字上缓缓划过。 “沈言,你以为翻出几本旧账,就能动摇天枢府?”他轻声道,“你还太嫩了。” …… 楚地,潭州城外。 边镐的大军已经撤走,只留下一座残破的城。 城墙上的血迹已经发黑,街道上的尸体早已被清理,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楚地已经亡了。”一个老农坐在路边,看着远处的农田,喃喃道,“马氏兄弟争来争去,最后便宜了南唐。” “谁说楚地亡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道。 老农抬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一个女扮男装的书生和几个江湖人。 “你是谁?”老农问。 “江南散人,沈言。”青年道,“来楚地,看看还有没有没凉透的火。” “火?”老农笑了笑,“楚地的火,早就被边镐浇灭了。” “未必。”沈言看向远处的山林,“只要还有人记得楚地,火就还在。” …… 潭州城内,一座破旧的宅院。 这里曾经是楚国王室的一处别院,如今却成了楚地旧臣的秘密集会地。 屋内,十几个身穿旧官服的中年人围坐在一起,神色黯然。 “南唐已经下令,要我们去金陵‘听用’。”一个人苦笑道,“说白了,就是把我们软禁起来,当个摆设。” “去了金陵,就再也回不来了。”另一个人道,“留在楚地,又怕被清算。”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有人问,“楚地已经亡了,我们这些旧臣,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沈言带着苏晚晴、林若山走了进来。 “诸位大人。”沈言拱手,“江南散人,沈言。” “你是谁?”众人警惕地看着他。 “一个想让楚地火,再烧起来的人。”沈言道。 “火?”一个老者冷笑,“楚地已经亡了,还烧什么火?” “楚地亡了,但楚人还在。”沈言道,“南唐在楚地横征暴敛,边镐的兵在城外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只要有人振臂一呼,楚人就会响应。” “振臂一呼?”老者摇头,“那是送死。” “送死总比等死强。”沈言道,“我可以帮你们——帮你们联络洞庭君山,帮你们联络江南的问心盟,帮你们在楚地建立一支‘义军’。” “义军?”众人面面相觑。 “不叫楚军,也不叫叛军。”沈言道,“就叫——‘楚余’。” “楚余?”老者喃喃道,“楚国之余?” “是。”沈言道,“楚国虽亡,但楚人之心未死。只要心还在,楚国就不算真的亡。” “你这是在鼓动我们反。”老者道。 “我只是在给你们一个选择。”沈言道,“是继续做南唐的顺民,还是做楚地的脊梁。” 众人沉默良久。 “你能保证什么?”老者问。 “我不能保证你们一定能赢。”沈言道,“也不能保证你们一定能活。我只能保证——若你们愿意站起来,江南、洞庭、闽地,都会有人与你们并肩。” 老者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沈言,忽然长叹一声:“罢了。” “我楚地旧臣,若在此时还只顾自己的性命,那才是真的愧对先王。”他站起身,拱手道,“老夫楚地旧吏,马仲文,愿与诸位共举‘楚余’大旗!” “我也愿意!” “算我一个!” 屋内的人纷纷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 几日后,楚地的山林间,出现了一面新的旗帜。 旗帜上没有龙,也没有虎,只有一个大大的“余”字。 “楚余”义军,在潭州城外的山林中悄然崛起。 他们不攻城,不掠地,只袭击南唐的运粮队,只救援被抓去当苦力的百姓。 “楚余”的名字,很快在楚地传开。 有人说,他们是楚国的余孽; 有人说,他们是百姓的救星; 也有人说,他们背后有江南的剑客在支持。 楚地的余烬,被重新点燃。 …… 洞庭湖上,君山。 君山夫人站在观湖亭上,看着远处的湖面。 湖面之上,一艘艘小船穿梭往来,船上插着“楚余”的旗帜。 “楚地真的有人站起来了。”她轻声道。 身后,一个水寨头领躬身:“夫人,‘楚余’的人送来消息,说他们在楚地袭击了南唐的运粮队,救了几百个百姓。” “干得不错。”君山夫人道。 “他们还说,这一切,都是沈公子的主意。”头领道。 “意料之中。”君山夫人笑了笑,“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在灰烬里找火星。” “夫人,我们要不要出手?”头领问。 “出手。”君山夫人道,“但不是现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头领问。 “等到南唐真正动怒的时候。”君山夫人道,“等到他们派大军来围剿‘楚余’的时候。” “那时候出手,会不会太晚?”头领问。 “不晚。”君山夫人道,“那时候出手,才能让南唐知道——洞庭,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 她转身看向山下的湖水:“传令下去——” “第一,暗中支援‘楚余’粮草和船只。” “第二,让七十二水寨的兄弟,在洞庭湖周边游弋,监视南唐的动向。” “第三……”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准备火船。” “火船?”头领一愣,“夫人,又要烧?” “上一次,我们烧的是边镐的战船。”君山夫人道,“这一次,我们要烧的,是南唐在楚地的野心。” …… 几日后,楚地与洞庭交界的一处渡口。 南唐的运粮队正准备渡河,船只已经装满了粮食。 “这批粮食,是给围剿‘楚余’的大军准备的。”押送的军官得意洋洋地道,“只要大军一到,那些乱民就会被碾成肉泥。” “军爷英明。”旁边的士兵附和。 就在这时,远处的湖面忽然出现了数十艘小船。 “那是什么?”军官皱眉。 “好像是洞庭的渔船。”士兵道。 小船上没有旗帜,只有一个个黑衣人影。 “他们想干什么?”军官问。 “不知道。”士兵道,“可能是想做生意吧。” “做生意?”军官冷笑,“这里是军粮渡口,谁敢来做生意?” 他话音未落,小船上忽然燃起了火光。 火船如一条条火龙,撞向南唐的运粮船。 “不好!是火船!”有人大喊。 “救火!”军官怒吼。 但已经晚了。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数十艘运粮船同时起火,粮食被烧得噼啪作响,火光映红了整个湖面。 “撤退!”军官不得不下令。 士兵们慌乱地跳下水,向岸边游去。 洞庭的水寨精锐趁机杀出,从水中、从岸边、从船上,对南唐兵展开了屠杀。 “杀!” “为了楚地!” 喊叫声震天。 这一夜,洞庭湖上,火光冲天,粮船尽毁。 …… 消息传到潭州时,边镐正在军营中饮酒。 “什么?!”他猛地摔碎酒杯,“洞庭的水贼,敢烧我的军粮?!” “将军,洞庭君山的人,似乎与‘楚余’有勾结。”副将道,“他们不仅烧了运粮船,还救走了不少被抓的百姓。” “好!好得很!”边镐咬牙切齿,“我本想先收拾‘楚余’,再对付洞庭。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一起收拾!” 他转身看向地图:“传令——命大军分兵两路,一路围剿‘楚余’,一路封锁洞庭湖,准备攻山!” “将军,洞庭易守难攻,若强行攻山,恐怕会——” “会什么?”边镐怒吼,“我边镐征战多年,还怕一群水贼?!” 副将不敢再多言,只得躬身退下。 …… 江南的局势,在短短数月间,彻底乱了。 闽地,血书传遍各城,百姓群情激愤,几座县城发生骚乱,官府不得不出动军队镇压。 楚地,“楚余”义军在山林间崛起,袭击南唐的运粮队,救援被抓的百姓,名声渐起。 洞庭,君山夫人率七十二水寨,火烧军粮渡口,与南唐彻底撕破脸。 金陵城内,天枢府的眼线不断回报—— “闽地民变,官府已控制不住。” “楚地‘楚余’声势渐大,边将军已分兵围剿。” “洞庭君山火烧军粮渡口,边将军大怒,准备攻山。” 顾长川坐在观星阁内,听着这些消息,神色却异常平静。 “江南乱了。”青衣文士道,“府主,我们要不要——” “乱得好。”顾长川打断他,“乱了,才好重新洗牌。” “重新洗牌?”青衣文士不解。 “闽地民变,可以借官府之手,清理掉十八寨余孽。”顾长川道,“楚地‘楚余’,可以逼边镐出兵,消耗南唐的军力。洞庭君山……”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若边镐能拿下君山,那是最好;若不能,那就让他死在洞庭,也算替我除去一个隐患。” “府主……”青衣文士心中一寒。 “至于金陵……”顾长川看向城南的方向,“沈言的问心盟,已经成了气候。白鹭书院默许,江左盟守望,闽地、楚地、洞庭都有响应。” “这是一个新的江湖格局。”他道,“一个不属于天枢府的江湖格局。” “那我们要不要——” “杀。”顾长川淡淡道,“杀沈言。” “杀沈言?”青衣文士一惊,“府主,沈言如今在江南的声望极高,若杀了他,恐怕会——” “会怎样?”顾长川冷笑,“会激起更大的民变?那就让民变来得更猛烈些。”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张开双翼的乌鸦。 “传‘鸦卫’令。”顾长川道,“不计代价,杀沈言。” “是。”青衣文士躬身退下。 …… 金陵城南小院。 夜已深,屋内烛火摇曳。 沈言坐在桌前,整理着来自各地的消息。 闽地的血书、楚地的“楚余”、洞庭的火船、江左盟的守望、白鹭书院的默许…… “江南的乱局,已经成型。”他道。 “乱局成型,下一步呢?”苏晚晴问。 “下一步……”沈言看向北方,“等柴荣的消息。” “等他南征?”林若山问。 “等他下决心。”沈言道,“只要他南征,江南的乱局就会变成他的助力。”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谁?!”林若山猛地起身。 沈言神色一沉,推门而出。 院外的巷子里,阿彪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的短箭,箭羽上刻着一只乌鸦。 “鸦卫……”沈言瞳孔一缩。 “沈大哥……”阿彪艰难地抬起头,“小心……他们……要杀你……” 他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阿彪!”林若山怒吼。 沈言蹲下身,合上阿彪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天枢府……”他低声道,“终于忍不住了。” “现在怎么办?”林若山问。 “走。”沈言道,“离开金陵。” “离开?”苏晚晴一愣,“我们刚在江南站稳脚跟——” “金陵已经不安全了。”沈言道,“鸦卫一出,就意味着顾长川要动真格的了。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活靶子。” “那去哪里?”林若山问。 “去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沈言道,“去——淮南。” “淮南?”苏晚晴不解,“那里不是南唐的前线吗?” “正是因为是前线,才最安全。”沈言道,“柴荣若南征,第一战就在淮南。我们去那里,等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金陵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江南的乱局,已经交给他们了。” 柴荣点兵 开封,大梁城外,校场。 朔风卷着残雪,从黄河岸边一路吹来,把校场上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校场中央,高台之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端坐,面容清瘦,眼神却如刀锋般锋利——正是后周世宗柴荣。 他身后,是一排甲胄鲜明的将领:赵匡胤、李重进、韩通、张永德……一个个都是在沙场上杀出来的悍将。再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军阵,枪矛如林,铁甲在冬阳下泛着冷光。 “诸位。”柴荣的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整个校场的嘈杂,“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北有契丹虎视,南有南唐据淮为险,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流离。朕意已决——亲征淮南,先平南唐,再图北伐。” 校场上一片肃静,只有旗帜猎猎作响。 柴荣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三军:“自今日起,朕与诸军同甘共苦。有敢扰民、掠民、欺民者,军法从事,绝不宽贷。有能斩将搴旗、先登破阵者,朕必不吝封侯之赏!” “陛下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校场上炸开。 高台一侧,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青年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一幕。他眉目清俊,腰间却佩着一柄细长的铁剑,剑穗是寻常的青布,被风一吹,微微晃动。 顾长川。 江湖人称“青衣剑客”,却在一年前突然弃剑入仕,成了柴荣身边的谋士,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有人说他出自江南名门,有人说他是北地游侠,更有人说,他是前朝遗孤,暗藏不为人知的底牌。 “顾卿。”柴荣忽然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次南征,淮南地形复杂,南唐水军精悍,朕要你随驾参赞军机。” 顾长川拱手一礼:“臣,敢不效死。” 赵匡胤侧目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盘算。此人年纪轻轻,却深得世宗信任,用兵之道颇有独到之处,只是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就像一口深井,你知道里面有水,却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点兵仪式,在号角声中正式开始。 鼓声隆隆,军阵变换。骑兵、步兵、弓弩手,各按方位排列,进退有序。柴荣看着军阵,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又很快被忧虑取代。 “匡胤。”他低声道,“淮水以南,多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南唐多年来暗中笼络武林,此次南征,不只是两军对垒,也是朝廷与江湖的较量。” 赵匡胤点头:“陛下放心,臣已着人联络北地江湖,若南唐敢借武林之力,我等也不会束手待毙。” 柴荣却摇了摇头:“不够。” 他转头看向顾长川:“顾卿,你在江湖中故人不少,此事,朕想交由你办。” 顾长川微微一笑:“臣,早已布下几枚棋子。” 他的笑容很淡,却让一旁的赵匡胤心头一紧。这个青衣谋士,究竟藏了多少后手? 校场一角,人群之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混在军卒之间,正悄悄打量着高台上的几人。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面容普通,眼神却很亮,腰间挂着一柄旧刀,刀鞘上刻着一道小小的“顾”字。 顾长川忽然似有所觉,目光从高台上淡淡扫下,与那青年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青年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混入人群。 顾长川嘴角微微一勾,又恢复了平静。 那是他的人——顾府旧部,也是他留在军中的一只眼。 “点兵毕。”柴荣缓缓坐回案前,声音冷硬,“三日后,大军开拔,兵临淮水。” 号角长鸣,震彻长空。 三日后,开封城门大开,后周大军如一条钢铁长龙,缓缓向南进发。 柴荣亲披铠甲,随军而行。顾长川则一身青衫,骑在一匹青骢马上,与赵匡胤并辔而行。 “顾兄。”赵匡胤忽然开口,“听说你曾在江南待过多年?” 顾长川神色如常:“只是游学而已,谈不上久居。” 赵匡胤笑道:“那想必对淮水一带的地形颇为熟悉。” 顾长川看着前方的道路,淡淡道:“淮水一线,城多临水,易守难攻。南唐若死守不出,我军若强攻,只怕伤亡不小。” “那依顾兄之见?” “攻心为上。”顾长川收回目光,“南唐内忧外患已久,朝中党争激烈,宗室与权臣各怀鬼胎。若能借势而起,或可兵不血刃。” 赵匡胤心中一动:“你是说——南唐会内乱?” 顾长川微微一笑:“有时候,内乱并不需要敌人来推一把,只需要一点火星。” 他顿了顿,又道:“江湖亦然。” 大军一路南下,沿途百姓扶老携幼,夹道而观。柴荣下令,严禁士卒扰民,违者立斩。于是所过之处,军纪肃然,民心渐附。 半月之后,大军终于抵达淮水北岸。 淮水滔滔,横亘南北。南岸便是南唐的疆土,远处城池隐约可见,城头上旌旗招展,南唐的水军战船在江面上来回巡弋,气势不弱。 柴荣立于一处高坡之上,眺望南岸,神色凝重。 “匡胤。”他低声道,“对岸是寿州,守将刘仁赡,颇有威名。” 赵匡胤点头:“此人用兵稳重,不易轻取。” 顾长川忽然道:“陛下,寿州固然难攻,但南唐真正的软肋,不在寿州,而在金陵。” 柴荣看向他:“此话怎讲?” 顾长川道:“寿州城坚池深,若我军久攻不下,粮草补给线拉长,士气必衰。若能在此时,令南唐后方生乱,令其自乱阵脚,寿州不攻自破。” 柴荣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顾卿,你总是喜欢走险棋。” 顾长川拱手:“兵者,诡道也。” 柴荣转头看向赵匡胤:“匡胤,朕命你为先锋,于淮水北岸扎营,佯攻寿州,吸引南唐注意力。” “臣,领命!” “顾卿。”柴荣又看向顾长川,“后方之事,便交给你了。” 顾长川微微一怔:“陛下?” 柴荣目光如炬:“朕知道,你在江南江湖中,有不少旧识。朕要你过江,潜入南唐,联络可用之人。若能促成南唐内变,此功,不在破一城之下。” 顾长川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臣,领旨。” 他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柴荣看着他,缓缓道:“顾卿,朕信你。” 只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当夜,淮水北岸,营帐连绵。 顾长川独自一人立于江畔,看着夜色中起伏的波涛。江水拍打着岸边的乱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后,脚步轻响。 “顾先生。”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长川没有回头:“你来晚了。” 来人正是白日里混在校场军卒中的那名青年,此时已换了一身夜行衣,背负长刀,眼神锐利。 “顾先生,真要回江南?”青年皱眉,“那里,可是龙潭虎穴。” 顾长川淡淡道:“长庚,你我皆是顾家旧人,自小在江南长大。如今回去,不过是——旧地重游而已。” 那青年正是顾长庚,顾家旁支子弟,也是顾长川最信任的亲信之一。 “南唐现在的江湖,已非当年。”顾长庚低声道,“顾先生当年离开后,江南武林被南唐朝廷拉拢,不少门派都成了皇家的爪牙。” 顾长川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才更有趣。” 他转身,看向江面:“长庚,你先过江,联络当年的旧部,告诉他们——顾家,回来了。” 顾长庚抱拳:“遵命。”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掠过江面,消失在南岸的夜色之中。 顾长川站在江畔,目光悠远。 “李煜……”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你我之间的棋局,也该重新开始了。” 金陵,南唐皇宫。 此时的南唐国主,正是后主李煜。他生性好文,不善兵事,却被推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此刻,他正立于御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梅花,神色忧愁。 “陛下。”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枢密使陈觉,身着紫袍,面色阴鸷。他是南唐权臣之一,素来主张对后周强硬,实则心怀鬼胎。 “陈卿。”李煜回过神来,“寿州前线,可有消息?” 陈觉躬身:“后周大军已至淮水北岸,赵匡胤为先锋,兵锋甚锐。寿州守将刘仁赡虽竭力死守,但后周兵力强盛,若朝廷不尽快增援,只怕寿州难保。” 李煜眉头紧锁:“朕已命皇甫晖为帅,领兵三万增援,为何迟迟不见捷报?” 陈觉眼神闪烁:“皇甫将军……或许是在等待时机。” 李煜冷笑一声:“等待时机?还是在观望朝廷?” 陈觉心中一凛,却不敢接话。 御书房内,气氛一时凝重。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而入:“陛下,镇南节度使林仁肇求见。” 李煜精神一振:“快宣。”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将大步而入,盔甲未卸,身上还带着风尘之气。那便是林仁肇,南唐名将,素有“江南猛虎”之称。 “陛下!”林仁肇单膝跪地,“后周大军压境,淮南危急。臣请率本部兵马北上,与敌决一死战!” 李煜连忙扶起他:“林将军忠心可嘉,只是……” 他看向陈觉。 陈觉心中暗恨,却不得不出列道:“陛下,林将军勇冠三军,若能北上,自然是朝廷之幸。只是镇南军乃南疆屏障,若尽数北上,南汉、吴越若趁机来犯,朝廷将何以应对?” 林仁肇怒道:“陈觉!如今后周大军已至淮水,若不全力抵抗,淮南一失,金陵危在旦夕!还谈什么南疆屏障!” 陈觉冷冷道:“林将军莫要危言耸听。后周虽强,然淮水天险在前,寿州城坚,未必能轻易南下。倒是林将军,若擅离职守,致使南疆生乱,这罪责,你担得起吗?” 两人在御书房内争执不下,李煜夹在中间,一时难以决断。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急奔而入,神色慌张:“陛下!城外……城外出现大批江湖人士,自称‘江南武林盟’,求见陛下!” 李煜一愣:“江湖人士?” 陈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这正是朝廷多年笼络武林的成果。如今国难当头,江湖义士愿为朝廷效力,此乃天意助我南唐。” 林仁肇皱眉:“江湖草莽,多是乌合之众,怎可倚为干城?” 陈觉冷笑:“林将军未免太过轻视江湖。若能借武林之力,骚扰后周后方,刺杀其大将,未必不是一条奇策。” 李煜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宣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一群身着各色服饰的江湖人走进御书房。为首的是一个中年道士,背负长剑,面色倨傲,正是江南武林盟盟主、龙虎山天师道传人——张天师。 “草民张天师,叩见陛下。”他只是微微拱手,并不行跪拜之礼。 陈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发作。 李煜倒也不在意:“张道长今日率众而来,可是为了淮南战事?” 张天师道:“后周柴荣兴兵犯境,实乃无道之君。江南武林受南唐恩泽多年,自当为陛下分忧。草民愿率江南武林盟弟子,潜入后周境内,刺杀其主将,焚毁其粮草,令其不战自乱。” 李煜心中一动:“若能如此,朕自当重赏。” 林仁肇却忍不住道:“陛下,此举太过冒险。后周军中高手如云,江湖人行刺,未必能成,反而会暴露朝廷意图。” 张天师冷冷道:“林将军此言差矣。江湖有江湖的手段,沙场有沙场的规矩。后周大军虽强,却未必挡得住暗箭。” 陈觉适时开口:“陛下,臣以为,可准张天师所请。江湖与朝廷,本就该同心协力。” 李煜看着几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疲惫。他知道,这是一场赌局,而他已经没有太多选择。 “好。”他缓缓道,“朕准了。张道长,朕封你为‘护国真人’,统领江南武林盟,便宜行事。若能退敌后周,朕必不吝封侯之赏。” 张天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谢陛下。”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封密信:“陛下,江北急报!” 李煜心中一沉,连忙接过密信,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寿州……被围,皇甫晖兵败,退守清流关……”他喃喃道,“后周大军,已渡过淮水。”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陈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在金陵城外的一处茶楼中,一个青衣男子正临窗而坐,静静看着皇宫的方向。 “南唐,终于乱了。”顾长川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道。 对面,顾长庚正襟危坐:“顾先生,陈觉与张天师勾结,意图借武林之力掌控朝政。若让他们得逞,南唐虽乱,却未必会倒向后周。” 顾长川微微一笑:“他们要的是权,我们要的是势。各取所需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长庚,你去联络‘淮水帮’与‘青龙门’,告诉他们——若想在乱世中活下去,就别站错队。” 顾长庚抱拳:“遵命。” 顾长川看向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李煜,你以为借江湖之力可以自保,却不知——江湖,也是一把双刃剑。” 淮水南岸,一处隐蔽的山谷之中。 这里曾是顾家的一处隐秘据点,多年来一直由旧部看守。如今,顾长川重回江南,这里便成了他在南唐的中枢。 山谷内,灯火通明。 顾长川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桌上摊着一张江南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处江湖门派的位置、南唐驻军的布防,以及后周大军的动向。 “顾先生。”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独眼老者,背负铁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那是“淮水帮”的老帮主——铁杖萧三。当年顾家势大时,他曾受过顾家恩惠,对顾长川颇为敬重。 “萧老。”顾长川起身,微微拱手,“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萧三咧嘴一笑:“顾公子说笑了。老叫花子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倒是顾公子,当年离开江南时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却成了后周的红人。” 顾长川淡淡道:“身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萧老,今日请你前来,是想问问——淮水帮,打算站在哪一边?” 萧三沉默片刻,道:“淮水帮靠水吃水,本就不愿卷入朝廷之争。只是……如今后周大军压境,南唐朝廷又对江湖多有猜忌,我们这些江湖人,怕是想独善其身也难。” 顾长川道:“若我说,有一条路,可以让淮水帮在乱世中存活下来,甚至……成为江南第一大帮呢?” 萧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顾公子请讲。” 顾长川缓缓道:“后周若胜,淮南必归朝廷。到那时,我可保淮水帮为淮南水路之主,朝廷不会插手你们的生意。若南唐苟延残喘,我也可保你们不被陈觉与张天师吞并。” 萧三皱眉:“顾公子既有如此本事,为何不直接助南唐,反而要帮后周?” 顾长川微微一笑:“萧老,你觉得——南唐还能撑多久?” 萧三沉默。 他是个老江湖,看得比谁都清楚。南唐朝廷腐败,宗室无能,权臣当道,早已是外强中干。若非有长江天险与江南富庶,只怕早就被北方吞并。 “好。”萧三忽然道,“老叫花子信你一次。淮水帮,听你调遣。” 顾长川点了点头:“萧老,第一步,我要你封锁淮水上游,截断南唐水军的补给线。” 萧三一怔:“这可是公然与朝廷作对。” 顾长川道:“陈觉与张天师本就视江湖为棋子,你不反,他们迟早也会吞并你。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萧三咬牙:“好!老叫花子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长庚走进屋内:“顾先生,淮水帮虽在水路颇有势力,但终究只是一帮之众。若想左右战局,还需更多助力。” 顾长川点头:“我知道。青龙门那边,可有消息?” 顾长庚道:“青龙门门主楚云飞,曾受过顾家大恩。只是如今青龙门已被南唐朝廷封为‘护国宗门’,门下弟子多在军中任职。楚云飞……怕是有些犹豫。” 顾长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犹豫?” 他缓缓道:“长庚,你去告诉楚云飞——若他肯倒戈,我保青龙门在新朝之中,仍为江南第一剑派。若他执意效忠南唐,那便别怪我不念旧情。” 顾长庚心中一凛:“顾先生,这是要……” 顾长川淡淡道:“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若他看不清大势,那便只能被时代淘汰。” 顾长庚抱拳:“遵命。”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顾长川一人在屋内。 顾长川看着桌上的地形图,目光落在金陵的位置。 “陈觉,张天师……”他低声道,“你们以为掌控了江湖,却不知——江湖,从来就不属于朝廷。” 他缓缓伸出手,在地形图上轻轻一点。 那一点,正是南唐皇宫。 “后手,已备。” 数日后,寿州城外。 后周大军已在城外扎下连营,层层叠叠的营帐将寿州城团团围住。城头上,南唐守军严阵以待,弓弩手隐在垛口之后,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赵匡胤骑着战马,立于阵前,看着城头的旗帜,眉头微皱。 “寿州城坚,若硬攻,伤亡必重。”他低声道。 身后,一名副将道:“将军,若能断其粮草,寿州不攻自破。只是南唐水军控制淮水,我们难以从水路截断其补给。” 赵匡胤叹了口气:“顾先生在江南的布置,不知何时才能见效。”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策马而来,神色激动:“将军!淮水上游出现大批船只,打着淮水帮的旗号,正向我军方向驶来!” 赵匡胤一愣:“淮水帮?” 他心中一动,连忙道:“传令,打开营门,让他们靠岸。” 片刻之后,一支船队缓缓靠岸。为首的一艘大船上,跳下一个独眼老者,背负铁杖,正是铁杖萧三。 “来者可是赵将军?”萧三高声道。 赵匡胤策马而出:“正是赵某。阁下是?” 萧三道:“淮水帮萧三,奉顾先生之命,特来相助。” 赵匡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顾先生的布置,终于到了。” 萧三道:“顾先生已说服淮水帮倒戈。从今日起,淮水上游的南唐水军补给线,由我们负责切断。只要寿州城内的粮草耗尽,不出一月,必生内乱。” 赵匡胤大笑:“好!有萧老这句话,赵某便放心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的一处山谷之中,青龙门总坛。 青龙门门主楚云飞,正立于大殿之上,神色凝重。 大殿两侧,坐着青龙门的各路长老与弟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犹豫与不安。 “门主。”一名长老沉声道,“朝廷已封我青龙门为‘护国宗门’,若此时倒戈,便是背信弃义。江湖同道会如何看我们?” 另一名长老道:“可后周大军势如破竹,南唐朝廷腐朽无能。若我们执意效忠,只怕青龙门会随南唐一起覆灭。” 楚云飞沉默不语。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那是顾长庚送来的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旧恩未报,新局已开。若你愿倒戈,青龙门可保;若执意不从,顾某亲至,必取你项上人头。” 信末,是一个熟悉的落款——顾长川。 楚云飞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一幕。 那时,他不过是个落魄剑客,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是顾家出手相救,不仅为他疗伤,还助他创立青龙门。可以说,没有顾家,就没有今日的青龙门。 “门主!”一名弟子匆匆而入,“朝廷使者到了!” 楚云飞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请。”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进大殿,身后跟着几名侍卫。那是陈觉的心腹——礼部侍郎王泽。 “楚门主。”王泽皮笑肉不笑,“陛下听说青龙门愿为朝廷效力,特命本侍郎前来犒赏。只要青龙门能在淮南前线立下大功,陛下许诺,封楚门主为‘镇国大将军’。” 楚云飞心中冷笑。 镇国大将军?不过是个虚衔而已。南唐朝廷早已摇摇欲坠,这个时候的封赏,不过是画饼充饥。 “王大人。”楚云飞淡淡道,“青龙门乃江湖门派,自由散漫惯了,怕是难当朝廷大用。” 王泽脸色一沉:“楚门主此言何意?莫非是不愿为朝廷效力?” 楚云飞道:“青龙门愿为天下苍生效力,而非为某一家一姓。” 王泽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楚门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报——!”一名弟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门主!后周大军已渡过淮水,寿州城破,南唐守军全军覆没!” 大殿内一片哗然。 王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怎么可能?寿州城坚池深,怎么会这么快失守?” 楚云飞缓缓道:“因为——淮南的江湖,已经倒戈。” 王泽猛地看向他:“你……你们早就和后周勾结?” 楚云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王大人。”他冷冷道,“青龙门,今日起,不再效忠于南唐。” 剑光一闪,王泽还没来得及惨叫,人头便已落地。 大殿内,一片死寂。 楚云飞收剑入鞘,目光扫过众人:“从今日起,青龙门与南唐朝廷,再无瓜葛。愿随我倒戈者,留下;不愿者,可自离去。” 片刻的沉默之后,一名长老率先跪下:“属下愿随门主!”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弟子跪下,声音汇聚成一片:“愿随门主!” 楚云飞看着众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 “传令。”他高声道,“青龙门弟子,随我北上,与后周大军会合!” 与此同时,江南各地的江湖门派,也在顾长川的暗中推动下,纷纷倒戈。 淮水帮封锁水路,青龙门北上助战,昔日被南唐朝廷视为爪牙的江湖势力,在一夜之间,成了压垮南唐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陵皇宫,御书房内。 李煜看着一封封来自各地的急报,脸色苍白如纸。 “淮水帮倒戈……青龙门反了……江南武林盟四分五裂……”他喃喃道,“朕……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觉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原本以为,可以借江湖之力掌控朝政,却没想到,江湖竟会在一夜之间倒戈。 “陛下。”他强自镇定,“江湖草莽反复无常,不足为惧。只要朝廷能稳住军心,守住长江,后周……” “够了。”李煜打断了他,“陈觉,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陈觉心中一凛:“陛下……” 李煜缓缓道:“你与张天师勾结,借江湖之力排除异己,甚至暗中与后周通信,意图在南唐灭亡后,另谋出路。朕说的,可对?” 陈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察!臣绝无此意!” 李煜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朕本以为,你只是贪权,却没想到……你连家国都可以出卖。” 他挥了挥手:“来人,将陈觉拿下,打入天牢!” 几名侍卫应声而入,将陈觉拖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李煜一人。 他缓缓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梅花,眼中满是悲凉。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他低声吟诵,“或许,这就是命吧。” 而在千里之外的寿州城外,后周大军的营帐之中,顾长川正与赵匡胤举杯对饮。 “顾兄。”赵匡胤举杯,“江南江湖倒戈,淮南战局已定。此功,当属你首功。” 顾长川微微一笑:“这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真正决定战局的,是陛下的决心,与赵将军的用兵。” 赵匡胤大笑:“顾兄何必过谦。若没有你在江南的布置,我们不知还要在淮水北岸耗多久。” 顾长川放下酒杯,目光看向南方:“南唐已乱,金陵指日可下。只是……” 他顿了顿,又道:“江湖倒戈,只是第一步。真正的乱世,才刚刚开始。” 赵匡胤心中一凛:“顾兄此言何意?” 顾长川淡淡道:“后周若一统天下,江湖将何去何从?朝廷会容忍一个不受控制的武林吗?” 赵匡胤沉默。 他知道,顾长川说的是事实。 “赵将军。”顾长川忽然道,“你是个有大志的人。若有一日,你站在了权力的巅峰,希望你能记得——江湖,也是天下苍生的一部分。” 赵匡胤看着他,缓缓道:“若真有那一日,赵某必不辜负顾兄今日之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举杯。 “干杯。”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陵围城 金陵城,江南第一雄城。 城郭高耸,青砖斑驳,墙垛连绵如齿。长江在城外滚滚东流,江上战船密布,旌旗猎猎。只是此刻,这些旌旗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威风,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城外,后周大军已至。 连营数十里,军帐如蚁,营火在暮色中连成一片,仿佛一条蜿蜒的火龙,将金陵城死死缠住。 柴荣披甲立在中军大帐前,身后是赵匡胤、李重进、韩通等将领,更远处,则是淮水帮的船队与青龙门的剑士,江湖与朝廷的力量,在此刻汇成一股。 “匡胤。”柴荣望着远处的金陵城,“南唐气数已尽,却仍困守孤城。朕不想多伤士卒,更不想多害百姓。” 赵匡胤拱手:“陛下仁心。只是李煜若不肯降,我军也只能攻城。” 柴荣沉默片刻:“先围而不攻。传令下去,不得滥杀百姓,不得纵火烧城。若有违者,军法从事。” “臣遵旨。” 夜色渐深,金陵城头灯火通明。 城墙上,南唐守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的大军。他们之中,有朝廷正规军,也有被临时征召的江湖弟子。这些曾经纵横江南的武林人,此刻却只能缩在城垛之后,握着冰冷的兵器,听着城外隐约传来的战鼓之声。 皇宫之中,李煜独自坐在御书房内,面前摊着一幅未完成的词稿。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他低声念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门外,脚步声急促。 “陛下!”林仁肇一身戎装,大步而入,“后周大军已围城,再不做决断,金陵危矣!” 李煜抬起头,眼中满是疲惫:“林将军,你说,朕该如何决断?” 林仁肇咬牙:“臣请率禁军出城一战!若能击退敌军,或可保金陵不失!” 李煜苦笑:“击退?林将军,你真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林仁肇一怔,沉默了。 御书房内,气氛沉重。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而入:“陛下!顾长川求见!” 李煜猛地抬头:“顾长川?”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多年前,顾长川还是江南有名的青衣剑客,与他诗词唱和,琴酒相伴。只是后来,顾长川突然离开江南,不知所踪。直到最近,他才从密报中得知,顾长川已成了后周世宗柴荣身边的红人。 “宣。”李煜声音有些沙哑。 片刻之后,顾长川缓步而入。 他依旧是一身青衣,腰间佩剑,神色平静。只是比起当年那个在金陵酒肆中与李煜对饮的青年,此刻的他,多了几分深沉与冷冽。 “顾卿……”李煜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顾长川躬身行礼:“臣顾长川,叩见南唐国主。” 这一声“臣”,让李煜心中一痛。 “你……已是后周之臣?”李煜喃喃道。 顾长川道:“臣如今,效命于大周世宗皇帝。” 李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你当年离开江南,朕曾派人寻你,却一无所获。原来,你是去了北方。” 顾长川道:“江南虽好,却非我所愿。北方虽寒,却有我想要的东西。” 李煜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想要什么?” 顾长川看着他,缓缓道:“天下太平。” 李煜一怔。 顾长川继续道:“南唐朝廷腐朽,宗室无能,权臣当道。若继续由你们统治江南,只会让百姓继续受苦。后周世宗雄才大略,若能一统天下,或许……百姓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李煜苦笑:“所以,你回来,是来劝降的?” 顾长川道:“臣此来,是为天下苍生。若国主肯降,后周世宗许诺,保你一族性命,不失封侯之位。金陵百姓,也可免遭战火。” 林仁肇怒喝:“顾长川!你身为江南人,却为北朝做说客,你对得起江南的百姓吗?” 顾长川淡淡道:“林将军,你真觉得,继续抵抗,是为百姓好?” 林仁肇一滞。 顾长川看向李煜:“国主,你是词人,不是帝王。你若执意一战,金陵必破,百姓涂炭。你若肯降,至少……还能留下你的词,你的画,你的江南。” 李煜沉默良久,忽然道:“顾卿,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秦淮河畔,一同写下的那首词?” 顾长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记得。” “那你告诉朕。”李煜声音有些颤抖,“若朕降了,这首词,还能流传下去吗?” 顾长川道:“只要有人记得,它便会流传下去。” 李煜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悲凉:“好。朕……答应你。” 林仁肇猛地跪下:“陛下!不可!” 李煜摆了摆手:“林将军,你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夜空:“传朕旨意——明日清晨,开城投降。”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顾长川躬身行礼:“臣,代天下苍生,谢国主。”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灯火中显得格外孤寂。 顾长川离开御书房后,并未立刻出城。 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陈觉虽已被打入天牢,但他的党羽仍在。张天师与江南武林盟的残余势力,也绝不会甘心看着南唐就此灭亡。 夜色渐深,皇宫之内灯火稀疏。 顾长川走在宫道之上,脚步轻缓,却时刻保持着警惕。他腰间的长剑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提醒他,危险正在靠近。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宫道两旁的灯火同时熄灭。 顾长川脚步一顿,目光如电,扫向四周。 “顾兄,别来无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顾长川心中一凛:“楚云飞?”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从阴影中闪出,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青龙门门主楚云飞。只是此刻,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与决绝。 “楚门主,你不是已经倒戈了吗?”顾长川淡淡道。 楚云飞苦笑:“我倒戈的是南唐朝廷,不是你顾长川。” 顾长川道:“你想杀我?” 楚云飞道:“顾兄,你我本是旧识。当年若无顾家,便无今日的青龙门。只是……你如今助后周灭南唐,我若不杀你,日后有何颜面见江南武林同道?” 顾长川道:“你杀了我,南唐就能不灭?” 楚云飞沉默。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楚门主,何必与他多言?杀了他,我们再挟持李煜,与后周谈判,或许还能保江南半壁江山。”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背负长剑,面色阴鸷——正是江南武林盟盟主张天师。 顾长川冷笑:“张天师,你真觉得,凭你这点人马,就能改变战局?” 张天师道:“顾长川,你以为你掌控了江湖,却不知江湖之中,仍有忠义之士。今夜,你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四周的宫墙之上,忽然亮起无数火把,人影晃动,显然早已布下埋伏。 顾长川目光一冷:“原来,你们早就盯上了我。” 楚云飞道:“顾兄,别怪我不义。” 他缓缓拔出长剑,剑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顾长川也不废话,手腕一翻,青钢剑已在手。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剑光交错,两人瞬间战在一处。 楚云飞的剑法刚猛凌厉,招招直取要害,显然是抱着必杀之心。顾长川则剑势轻灵,如行云流水,在对方的攻势中从容游走。 两人的身影在宫道之上交错翻飞,剑气纵横,将周围的宫灯纷纷震碎。 张天师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出手。他在等待机会——一个可以一举击杀顾长川的机会。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张天师喝道。 “奉大周世宗皇帝之命,特来接应顾先生!” 黑暗中,数十名黑衣劲装的人影如鬼魅般出现,手中握着短刀,动作利落,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为首的一人,正是顾长庚。 “顾先生!”顾长庚高声道,“南唐禁军已被我们牵制,这些人交给我们!” 顾长川心中一宽:“好!” 他剑势一变,不再留手,青钢剑如一道青色的闪电,直刺楚云飞的咽喉。 楚云飞大惊,连忙横剑格挡。 “叮!” 两剑相交,火星四溅。 楚云飞只觉手臂一麻,险些握不住长剑。他这才惊觉,这些年,顾长川的武功竟已精进至此。 “楚门主,你不是我的对手。”顾长川淡淡道,“退下吧。” 楚云飞咬牙:“顾长川,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 他忽然弃剑,双手成爪,向顾长川抓来。 这是青龙门的绝学——“锁龙手”,专破内家真气。 顾长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 他不退不避,反而欺身而上,青钢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楚云飞的爪势,直刺其胸口。 楚云飞大惊,连忙侧身闪避。 就在这一瞬,顾长川的剑势忽然一收,左手探出,一掌拍在楚云飞的胸口。 “砰!” 楚云飞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宫墙之上,口吐鲜血。 顾长川并未追击,只是收剑而立:“楚门主,今日我不杀你。回去告诉青龙门的弟子——若想活下去,就别再做无谓的抵抗。” 楚云飞看着他,眼中满是不甘,却终究没有再起身。 张天师见势不妙,冷哼一声:“撤!” 他转身欲走,却被顾长庚拦住。 “张道长,想走?”顾长庚冷笑,“留下命来!” 双方瞬间战作一团。 宫城之内,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南唐的残余势力与后周的精锐死士在夜色中厮杀,江湖人与朝廷军在宫道之上交锋。 顾长川立于宫墙之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异常平静。 “李煜……”他低声道,“这是你最后的一战。” 宫城夜战,终以南唐残余势力的溃败告终。 张天师战死,陈觉的党羽被一网打尽,林仁肇率禁军残部退守内宫,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李煜的一道圣旨,却让这一切戛然而止。 “传朕旨意——放下兵器,开城投降。” 这道圣旨,从皇宫的高处传出,在夜色中回荡。 城墙上的守军,面面相觑。 林仁肇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 “陛下……”他喃喃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皇宫之上,李煜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将军,你是忠臣,朕知道。只是……朕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流血。” 林仁肇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放下兵器——!”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守军纷纷丢掉兵器,跪倒在地。 金陵城,终于开城。 后周大军缓缓入城,军纪肃然,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烧杀抢掠。百姓们躲在门后,偷偷窥视着这支来自北方的军队,心中忐忑不安。 柴荣骑着战马,缓缓进入金陵城。 街道两旁,是残破的屋舍与惊慌的百姓。柴荣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传令。”他沉声道,“安抚百姓,赈济灾民。凡有敢扰民者,军法从事。” “臣遵旨。” 皇宫之内,李煜已换上一身素衣,跪在大殿之上。 柴荣缓步走入大殿,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南唐国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李煜。”柴荣开口,“你可知罪?” 李煜抬起头,神色平静:“朕失德,致江南百姓受苦,罪该万死。只求陛下,保全金陵百姓,李煜愿以死谢罪。” 柴荣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你以为,朕会杀你?” 李煜一怔。 柴荣道:“朕要的是天下一统,不是要你的命。从今日起,你便是大周的‘违命侯’,迁居汴京,好生度日。” 李煜心中一震:“陛下……” 柴荣摆了摆手:“不必多言。朕已下令,不得伤害你的族人,也不得损毁你的宫室。你的词,你的画,朕也会让人好好保存。” 李煜眼中满是感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顾长川忽然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柴荣看向他:“讲。” 顾长川道:“南唐皇宫之中,藏有一幅《江山图》,乃是当年南唐开国之主李昪所绘。臣以为,此图不仅是一幅画,更是一份江南山川地形图。若能得此图,对朝廷日后治理江南,大有裨益。” 柴荣点头:“准。你去取来便是。” 顾长川躬身:“谢陛下。” 他转身走向殿后,来到一间密室之前。 这间密室,是李煜平日藏画之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顾长川也是当年在江南时,偶然得知。 密室之内,灯火昏暗。 顾长川缓缓推开暗格,取出一卷画轴。 画轴展开,是一幅气势磅礴的江山图。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一一呈现。然而,顾长川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这些表面的景物之上。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中的一处不起眼的山峰。 “果然……”他低声道。 在那处山峰的轮廓之中,隐约藏着一行极小的字迹—— “江山非一家之私,乃天下人之公器。若有一日,王朝更替,持此图者,当以此为据,重整山河,以安百姓。” 顾长川心中一震。 原来,这才是《江山图》的真意。 李昪当年绘制此图,并非只为记录山川地形,而是为了提醒后人——江山不是某一家一姓的私产,而是天下百姓的共同家园。若有朝一日,南唐灭亡,持此图者,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而不是为了某一个王朝的复辟。 “好一个李昪……”顾长川喃喃道,“你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缓缓卷起画轴,心中已有了决断。 这幅《江山图》,不能落入任何一个人的手中,更不能成为某一方势力争夺天下的工具。它应该成为一种象征——一种提醒后人的象征。 “顾先生。”门外传来顾长庚的声音,“陛下在等你。” 顾长川收起思绪,转身走出密室。 大殿之上,柴荣正看着他手中的画轴:“这便是《江山图》?” 顾长川道:“正是。此图详细记录了江南山川地形,对朝廷治理江南,大有裨益。” 柴荣点了点头:“好。将其送入史馆,妥善保存。” 顾长川躬身:“臣遵旨。” 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知道,这幅《江山图》的秘密,他必须永远埋在心底。 金陵城破,南唐灭亡,江南归于后周。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江湖之中,更是议论纷纷。有人感叹南唐的覆灭,有人担忧后周会对武林下手,也有人期待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 数月之后,柴荣班师回朝。 顾长川并未随行,而是留在了江南。 他在秦淮河畔,买下了一处小小的院落,过起了看似平静的生活。只是,江湖人都知道,这位曾经搅动江南风云的青衣剑客,绝不会就此沉寂。 这一日,秦淮河畔,烟雨蒙蒙。 顾长川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手中握着那卷《江山图》,神色平静。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长川抬头,只见楚云飞缓步走入,身上已没有了昔日的傲气,多了几分沧桑。 “楚门主。”顾长川微微一笑,“请坐。” 楚云飞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卷画轴之上:“这便是《江山图》?” 顾长川道:“正是。” 楚云飞沉默片刻,忽然道:“顾先生,你真的觉得,后周会容得下江湖?” 顾长川道:“你担心什么?” 楚云飞道:“朝廷一统天下之后,最忌惮的,便是不受控制的力量。江湖,便是其中之一。若后周真的一统天下,我担心……他们会对武林下手。” 顾长川笑了笑:“你说得没错。” 楚云飞一愣:“那你……” 顾长川道:“所以,我才要留下。”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院中,拔出青钢剑。 “江湖,不能只靠朝廷的恩赐,也不能只靠某一个人的野心。”顾长川道,“它需要有人站出来,为天下武林,争一个公道。” 楚云飞看着他:“你想做这个人?” 顾长川道:“我不想做什么武林盟主,也不想称霸江湖。我只想——当朝廷的刀,指向江湖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挡在前面。” 楚云飞沉默良久,忽然道:“若有那一日,青龙门,愿听你调遣。” 顾长川微微一笑:“多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先生!”顾长庚匆匆而入,神色凝重,“朝廷使者到了!” 顾长川心中一凛:“柴荣?” 顾长庚道:“不是。是赵匡胤。” 顾长川微微一愣:“他来做什么?” 顾长庚道:“他说,有要事与顾先生相商。” 顾长川收起长剑:“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赵匡胤缓步走入。 他一身便装,却难掩身上的霸气。比起当年在开封校场上的那个年轻将军,此刻的他,多了几分沉稳与深不可测。 “顾兄。”赵匡胤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顾长川拱手:“赵将军。” 赵匡胤摆了摆手:“如今,我已不是将军,而是……殿前都点检。” 顾长川心中一动:“恭喜。” 赵匡胤道:“此次前来,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江南巡查。顺便……也想与顾兄叙叙旧。” 顾长川道:“赵将军客气了。” 两人在院中坐下,顾长庚与楚云飞识趣地退到一旁。 “顾兄。”赵匡胤忽然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我来江南?” 顾长川道:“愿闻其详。” 赵匡胤道:“陛下担心,江南武林虽已倒戈,却仍心怀旧主。若不加以安抚,日后必成祸患。” 顾长川道:“所以,陛下想让你……控制江湖?” 赵匡胤笑了笑:“顾兄,你我都明白,江湖不可能完全受控。朝廷能做的,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让江湖不至于成为威胁。” 顾长川道:“赵将军的意思是?” 赵匡胤道:“陛下想立一个‘江南武林盟’,由朝廷册封盟主,负责调解江湖纷争。若有门派作乱,盟主可先斩后奏。” 顾长川心中一凛。 这是一个看似给江湖自由,实则将江湖纳入朝廷掌控的办法。 “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顾长川淡淡道。 赵匡胤看着他:“陛下属意的人,是你。” 顾长川一愣。 赵匡胤道:“顾兄文武双全,既得朝廷信任,又在江湖中有极高声望。若由你出任盟主,朝廷与江湖,皆可安心。” 顾长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赵将军,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赵匡胤道:“顾兄若不答应,朝廷也不会强求。只是……” 他顿了顿,又道:“若顾兄拒绝,朝廷便只能另选他人。到那时,江南武林的命运,恐怕就不会如此温和了。” 顾长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这是在威胁我?” 赵匡胤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有退让。 最终,顾长川缓缓道:“好。我答应。” 赵匡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顾兄……” 顾长川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赵匡胤道:“请讲。” 顾长川道:“我出任盟主,可以。但朝廷不得干预武林内部事务,更不得随意征召江湖弟子入伍。若有门派作乱,我自会处理。若朝廷执意插手,我便辞去盟主之位。” 赵匡胤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两人击掌为誓。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报——!”一名侍卫匆匆而入,“赵点检,城外出现大批江湖人士,自称‘江南武林同道’,求见顾先生!” 顾长川与赵匡胤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 “看来,”赵匡胤笑了笑,“顾兄的声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顾长川道:“赵点检,请随我一同出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出院门。 城外的空地上,早已聚集了数百名江湖人士。他们之中,有淮水帮的水手,有青龙门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高手。 看到顾长川出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顾先生!” “顾大侠!” 顾长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他高声道,“朝廷有意立‘江南武林盟’,由我出任盟主,负责调解江湖纷争,维护江南武林的秩序。” 人群中一阵议论。 有人欣喜,有人担忧,也有人不屑。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剑客站了出来:“顾先生,朝廷的话,我们信不过!你若真为我们好,就该拒绝朝廷的册封,自立武林盟,不受朝廷节制!” 顾长川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剑客道:“在下‘狂剑’孙不平!” 顾长川道:“孙大侠,你觉得,若我拒绝朝廷,自立武林盟,朝廷会如何?” 孙不平道:“朝廷若敢对江湖动手,我们便与他们拼了!” 顾长川笑了笑:“你有多少人?” 孙不平一愣:“这……” 顾长川道:“你有一百人?一千人?还是一万人?就算江南武林有十万人,若朝廷真要动手,你觉得,你们能撑多久?” 孙不平沉默。 顾长川继续道:“朝廷若真要灭江湖,只需要一纸诏令,封山禁武,查抄家产,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人群中一片寂静。 顾长川道:“我出任盟主,不是为了替朝廷控制你们,而是为了在朝廷与江湖之间,筑起一道墙。当朝廷的刀,指向江湖的时候,我会挡在前面。” 他缓缓拔出青钢剑,指向天空。 “今日,我顾长川在此立誓——若有一日,朝廷要对江湖不利,我必以这柄剑,问天下公道!” “一剑问天下!”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更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一剑问天下!一剑问天下!” 声音如雷,震彻云霄。 赵匡胤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顾长川已不再只是朝廷的谋士,也不再只是江湖的剑客。 他成了一个新的存在——一个站在朝廷与江湖之间的人。 江南武林盟的成立,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 顾长川出任盟主,赵匡胤代表朝廷册封。江湖与朝廷,在这一刻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注定不会长久。 数月之后,开封传来消息——后周世宗柴荣病重。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柴荣雄才大略,是后周的中流砥柱。若他倒下,后周的未来,将变得扑朔迷离。 江南,秦淮河畔。 顾长川站在院中,看着远处的天空,神色凝重。 “顾先生。”顾长庚匆匆走入,“开封急报——世宗皇帝……驾崩了。” 顾长川心中一震:“何时之事?” 顾长庚道:“三日前。临终前,他立梁王柴宗训为太子,遗诏由赵匡胤、韩通、范质等人辅政。” 顾长川沉默良久,低声道:“柴荣……终究还是走了。” 顾长庚道:“顾先生,我们要不要……回开封?” 顾长川道:“不必。” 他缓缓道:“开封那边,自有赵匡胤。” 顾长庚一愣:“顾先生觉得,赵匡胤会……” 顾长川道:“他是个有大志的人。柴荣在时,他可以是忠臣。柴荣不在了,他会如何选择,就难说了。” 顾长庚道:“那我们……” 顾长川道:“静观其变。” 数日后,开封传来新的消息—— 赵匡胤在陈桥驿被“龙袍加身”,拥立为帝,建立宋朝,改元建隆。后周灭亡,新朝诞生。 消息传到江南,江湖一片哗然。 有人感叹世事无常,有人担忧新朝会对武林不利,也有人期待一个新的开始。 秦淮河畔,顾长川的小院之中。 顾长庚匆匆而入:“顾先生,赵匡胤……称帝了。” 顾长川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顾长庚道:“那我们……该如何自处?” 顾长川道:“你觉得,新朝会如何对待江南?” 顾长庚道:“赵匡胤曾在江南与顾先生并肩作战,又与你有约在先。若他真的想一统天下,应该不会对江南武林太过苛刻。” 顾长川道:“但愿如此。” 他缓缓走到院中,看着那卷《江山图》。 “江山非一家之私,乃天下人之公器……”他低声念着,“李昪,柴荣,赵匡胤……你们一个个登场,又一个个退场。江山在变,百姓却依旧是百姓。” 他忽然笑了笑:“不过,这也正是江湖存在的意义。” 顾长庚道:“顾先生?” 顾长川道:“朝廷可以更替,王朝可以兴亡,但江湖,却会一直存在。只要还有不平之事,只要还有人愿意拔剑,江湖就不会消失。” 他转身,看向顾长庚:“传令下去——江南武林盟,照常运作。各门派若有纠纷,按旧例调解。若有朝廷使者前来,客气相待,但不必事事听从。” 顾长庚道:“顾先生,这……” 顾长川道:“新朝初立,根基未稳。赵匡胤若聪明,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江湖动手。我们只要保持低调,做好自己的事,就不会有问题。” 顾长庚道:“明白了。” 他转身离去。 院中,只剩下顾长川一人。 他缓缓拔出青钢剑,在院中舞了起来。 剑光如水,剑气如龙。 他的每一剑,都带着对这个时代的追问,对江山百姓的关切,对江湖未来的思考。 “一剑问天下……”他低声道,“新朝已立,江湖何去何从?” 剑势渐收,他缓缓收剑入鞘。 “不管新朝如何,”他喃喃道,“我顾长川,都会站在江湖这一边。” 南唐残照录(下) 金陵的秋,总带着秦淮河畔特有的湿冷。梧桐叶被风卷着,贴在宫墙的青砖上,像一道道褪不去的泪痕。李煜穿着一身素色锦袍,立于澄心堂的窗前,手中握着一封刚从汴京送来的诏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国主,宋廷的旨意已明,”枢密使徐铉垂首站在一旁,声音带着难掩的沉重,“若不遵旨去国号,怕是……” 李煜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枯槁的梅花上。这株梅是他登基那年亲手栽种,如今枝桠稀疏,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骨。“唐”这个国号,从祖父李昪建国至今,历经三代,如今却要在他手中被抹去。他低声念着诏书中的字句:“罢除不直称姓名之礼,改称江南国主……”语气里满是文人的无奈与君主的屈辱。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顾长川一身青衣,缓步而入。这几年,他虽仍挂着江南武林盟盟主的头衔,却鲜少再过问江湖纷争,更多时候,是作为李煜的秘密幕僚,在朝堂与江湖之间周旋。 “先生来了。”李煜转过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顾长川拱手行礼,目光扫过李煜手中的诏书,沉声道:“宋廷此举,名为礼遇,实为削权。去国号,罢殊礼,无非是要江南彻底臣服,断了朝野上下的复国之心。” “朕知道。”李煜叹了口气,将诏书放在案上,“可宋军陈兵江北,吴越又在旁虎视眈眈,江南已是危卵。若不从,怕是立刻便要兵临城下。” 徐铉接口道:“顾盟主,如今江南武林虽仍奉您为主,但这些年宋廷暗中拉拢,不少门派早已人心浮动。若朝廷与江湖离心,后果不堪设想。” 顾长川沉默片刻,道:“国主不必过于忧虑。去国号、改称谓,不过是虚名之争。只要金陵城在,江南的山川在,百姓在,江湖的根基便在。宋太祖要的是臣服的姿态,我们暂且应下,也好争取喘息之机。”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江湖,臣已传令各大门派,短期内蛰伏自保,不得擅自与宋军冲突。但同时,淮水帮仍在掌控水路,青龙门暗中训练死士,一旦宋军有变,江湖势力便可立刻响应。” 李煜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先生真能保江南周全?” “臣不敢许诺,但臣会尽力。”顾长川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宋廷的野心不止于江南,北方尚有北汉、契丹。赵匡胤若想一统天下,短期内不会对江南动武。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整饬军备,联络忠勇之士。” 三日后,金陵城举行了一场简单却沉重的仪式。李煜身着臣服之服,登上城楼,向天下颁布诏书:去除“唐”之国号,改称“江南国主”,并奉表宋廷,请求罢除不直称姓名的礼遇。消息传开,江南百姓无不扼腕,朝堂之上,不少老臣痛哭流涕,却无力回天。 汴京的宋太祖赵匡胤收到表章后,龙颜大悦,当即准奏,并派遣使者前往金陵,赏赐了大量珍宝,以示安抚。但没人知道,使者队伍中,还藏着几名身着便装的武林高手——他们是赵匡胤派来的密探,名为护送,实则是要探查江南的江湖动向与军备虚实。 这夜,秦淮河畔的一座画舫上,顾长川与楚云飞相对而坐。灯影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宋廷的密探已经入城,”楚云飞低声道,“带头的是‘追风剑’柳乘风,此人是赵匡胤身边的亲信,武功高强,当年曾在北地江湖闯荡,手段狠辣。” 顾长川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已知晓。他们的目标,一是探查我们的军备,二是拉拢江湖门派,分化我们的力量。” “要不要……”楚云飞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顾长川摇了摇头:“不可。此时杀了他们,等于公然与宋廷决裂,正中赵匡胤下怀。我们只需暗中监视,让他们看到我们‘臣服’的姿态,同时严守机密,不让他们探到真正的虚实。” 他顿了顿,又道:“你让青龙门的弟子散布消息,就说江南武林已无心抗争,各门派只求自保。再让淮水帮故意泄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水路布防,迷惑他们。” 楚云飞点头:“明白。只是……长此以往,江湖人心怕是难以维系。不少门派弟子已经怨言四起,说我们太过软弱。” 顾长川叹了口气:“我知道。但眼下,我们没有选择。江南的兵力与宋廷相差悬殊,江湖势力虽众,却难以与正规军抗衡。与其做无谓的牺牲,不如隐忍待时。” 他看向窗外,秦淮河上的灯火依旧繁华,却透着一股虚假的平静。“李煜是文人,不是雄主,但他仁厚,不愿百姓遭受战火。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风雨飘摇之中,为江南守住最后一道屏障。” 画舫外,一阵冷风吹过,灯影晃动,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宋廷的安抚,并未换来江南的长治久安。赵匡胤一面假意示好,一面加紧了统一江南的准备。他派遣使者频繁往来金陵,索取大量财物,又以“通好”为名,在江南各州府安插眼线,收集情报。 江南的江湖,也渐渐陷入了分裂。宋廷利用高官厚禄拉拢,不少门派见南唐大势已去,纷纷倒向北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曾经与顾长川有旧的“霹雳堂”。霹雳堂以火器闻名,堂主雷啸天贪慕富贵,接受了宋太祖册封的“定远将军”之职,率部投靠了宋军,成为北宋对付江南江湖的急先锋。 消息传到金陵,顾长川正在淮水帮的总坛与萧三议事。听闻霹雳堂倒戈,萧三气得拍案而起:“雷啸天这个叛徒!当年若不是顾家出手相助,他霹雳堂早就被仇家灭了!如今竟敢卖主求荣!” 顾长川的脸色也颇为难看。霹雳堂的倒戈,不仅让江南江湖损失了一支重要力量,更严重打击了其他门派的士气。“萧老,冷静。”他沉声道,“霹雳堂的火器虽厉害,但他们根基在江南,如今投靠宋廷,不过是无根之木。我们只需切断他们在江南的补给线,让他们成不了气候。” “那其他门派呢?”萧三道,“最近不少小门派都在蠢蠢欲动,若不加以约束,用不了多久,江南武林就会分崩离析。” 顾长川沉默片刻,道:“传我号令,凡投靠宋廷者,一律逐出江南武林盟,永不接纳。若有门派敢勾结宋军,残害同胞,淮水帮与青龙门联手,予以剿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在江湖中动用如此强硬的手段。 然而,高压政策并未完全奏效。随着宋军在江北的布防日益严密,江南的局势越来越危急,更多的门派开始动摇。其中,以“百花谷”最为典型。百花谷以女子为主,擅长用毒与轻功,谷主苏婉娘曾受过李煜的恩惠,一直对南唐忠心耿耿。但宋廷使者以百花谷弟子的性命相要挟,逼苏婉娘归顺,苏婉娘陷入了两难之地。 这日,顾长川亲自前往百花谷。谷中繁花似锦,却透着一股死寂。苏婉娘在谷口相迎,神色憔悴。 “顾盟主,你不该来的。”苏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宋廷的人盯着这里,你来了,只会给百花谷带来麻烦。” 顾长川道:“苏谷主,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投靠宋廷,绝非长久之计。赵匡胤可以封你为官,也可以随时取你性命。百花谷的弟子,难道要成为宋廷的鹰犬?” 苏婉娘眼中含泪:“我何尝不知?可宋廷使者说了,若我不从,三日内便会派兵围剿百花谷。谷中弟子大多是孤儿,我不能让她们白白送命。” 顾长川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江南武林盟的盟主令。你拿着它,可调动附近三个门派的弟子,暂时抵御宋军。同时,我已让淮水帮暗中运送粮草与药品到谷中,助你坚守。” 他顿了顿,又道:“宋廷虽强,但他们的主力还在北方。围剿百花谷,不过是恐吓之策。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坚持下去,必有转机。” 苏婉娘接过令牌,看着上面刻着的“江湖同心”四字,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顾盟主,我信你。百花谷就算拼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投靠宋廷!” 顾长川点了点头,心中却深知,这样的坚守,代价太大。江南武林的离心,并非单纯的利益诱惑,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绝望。李煜的仁厚,在乱世之中,终究难以抵挡铁与血的征服。 与此同时,宋廷的施压也越来越频繁。赵匡胤以“江南国主入朝”为名,多次派遣使者催促李煜前往汴京。李煜深知,一旦入朝,便如羊入虎口,再也无法返回江南。他一次次以“卧病在床”为由推脱,却也知道,这样的拖延,终有尽头。 这夜,顾长川再次来到澄心堂。李煜正对着一幅未完成的《江山万里图》发呆,画上的江南山水,依旧秀美,却少了几分磅礴之气。 “先生,宋军怕是快要动手了。”李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汴京的使者又来了,这次带来了赵匡胤的口谕,说若朕再不入朝,便要‘兵临城下,亲迎国主’。” 顾长川道:“国主不必担忧。臣已与林仁肇将军商议,在长江沿岸布下了三道防线,江湖各大门派也已做好准备,一旦宋军渡江,便会从水陆两面夹击。” 林仁肇是南唐最后的名将,多年来一直主张积极备战,抵御北宋。只是李煜生性懦弱,一直未能采纳他的建议。如今大敌当前,李煜才不得不倚重他与顾长川。 “林将军虽勇,可宋军势大,我们真的能守住吗?”李煜的眼中充满了不确定。 顾长川道:“臣不敢保证必胜,但臣会与江南的百姓、江湖的义士一起,与金陵共存亡。”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李煜看着顾长川,忽然道:“先生,朕知道,你本不是江南人,也不必为南唐的存亡负责。若宋军真的破城,你便带着你的人离开吧,不必为朕殉葬。” 顾长川微微一怔,随即拱手道:“臣当年离开北方,是为了天下太平。如今江南百姓尚未安身,臣岂能独自离去?国主放心,臣会守住金陵,守住江南。” 夜色渐深,澄心堂的灯火依旧亮着。李煜重新拿起画笔,想要在画上添上几笔,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黑斑,如同江南大地上,即将蔓延的战火。 宋开宝八年正月,赵匡胤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他以李煜“拒不入朝”为由,任命曹彬为西南面都部署,潘美为都监,率领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大举进攻江南。 宋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占了池州、铜陵等地,直逼金陵。长江之上,宋军的战船密密麻麻,帆影遮天蔽日;江北岸边,步兵方阵整齐排列,刀枪如林,杀气腾腾。 金陵城彻底陷入了包围之中。 顾长川与林仁肇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的宋军,神色凝重。林仁肇一身戎装,手持长枪,眼中满是战意:“顾盟主,宋军虽众,但金陵城坚池深,我们只需坚守待援,再让江湖义士从后方骚扰其粮草补给,不出三月,宋军必退。” 顾长川摇了摇头:“林将军,宋军此次是志在必得,粮草补给必定充足。而且,吴越已经出兵,从东面进攻常州、润州,牵制了我们的兵力。我们没有外援,只能靠自己。” 他顿了顿,又道:“江湖方面,我已下令淮水帮封锁长江下游,拦截宋军的粮船;青龙门与百花谷的弟子组成敢死队,夜间突袭宋军大营;其他门派则协助守军守城,加固城防。” 话音刚落,城外忽然响起一阵震天的鼓声。宋军开始攻城了。 箭雨如蝗,密集地射向城头。守军纷纷举起盾牌抵挡,惨叫声此起彼伏。宋军的云梯架上了城墙,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往上攀爬,城头的守军奋力推云梯、扔石块,与宋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顾长川拔出腰间的青钢剑,剑光一闪,将一名爬上城头的宋军士兵斩落城下。他的剑法轻灵迅捷,如行云流水,转眼间便斩杀了数名宋军士兵。城头上的江湖弟子见盟主身先士卒,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 “顾盟主,东南角的城墙快要被攻破了!”一名副将高声喊道。 顾长川转头望去,只见东南角的城墙上,宋军已经攻破了一个缺口,大量士兵涌入,守军节节败退。他当即道:“林将军,这里交给你,我去支援东南角!” 林仁肇点头:“顾盟主小心!” 顾长川纵身跃下城楼,脚尖在城墙的砖缝上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东南角。沿途,他不断斩杀冲上来的宋军士兵,青钢剑上沾满了鲜血。 东南角的城墙上,苏婉娘正率领百花谷的弟子奋力抵抗。她们的毒针、毒粉虽然厉害,但宋军士兵悍不畏死,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百花谷的弟子伤亡惨重。 “苏谷主!我来助你!”顾长川高声喊道。 苏婉娘见顾长川到来,心中一喜,随即又道:“顾盟主,宋军太多了,我们快撑不住了!” 顾长川道:“不要慌!跟我一起杀出去!” 他剑势一变,使出了顾家剑法的绝学“流风回雪”,剑光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所到之处,宋军士兵纷纷倒地。苏婉娘与百花谷的弟子紧随其后,沿着城墙展开反击,硬生生将涌入缺口的宋军逼了回去。 然而,宋军的攻势并未停止。曹彬见东南角久攻不下,又下令从西面和北面同时攻城。金陵城的防守压力越来越大,守军与江湖弟子的伤亡也越来越多。 入夜,攻城暂时停止。城头上一片狼藉,尸体遍地,鲜血染红了城墙。顾长川坐在城头上,看着城外宋军大营的灯火,心中满是沉重。他知道,这样的坚守,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顾长庚匆匆跑来:“顾先生,林将军派人来报,说吴越的军队已经攻占了常州,正向金陵赶来。而且,城内出现了叛徒,有人偷偷与宋军联络,想要打开城门投降!” 顾长川心中一震:“叛徒是谁?” 顾长庚道:“还不清楚,但林将军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严查叛徒。” 顾长川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我们不仅要对付城外的敌人,还要提防城内的内奸。”他转头对顾长庚道,“你立刻通知楚云飞,让他率领青龙门的弟子,暗中调查内奸的下落。一旦查实,格杀勿论!” “是!”顾长庚应声离去。 顾长川独自站在城头上,夜风吹拂着他的青衣,衣袂翻飞。他想起了多年前,柴荣点兵出征淮南的场景,想起了与赵匡胤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江南武林盟成立时“一剑问天下”的誓言。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盟友变成了敌人,曾经的誓言在战火中摇摇欲坠。 他握紧了手中的青钢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无论如何,我都要守住金陵,守住江南的百姓。”他喃喃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军的攻城越来越猛烈。金陵城的城墙多处出现缺口,守军与江湖弟子伤亡过半,粮草也渐渐耗尽。城内的百姓开始恐慌,不少人想要出城投降,被守军拦下。 李煜多次登上城楼,看着城外的战火与城内的惨状,心中痛苦万分。他想要投降,却又放不下江南的百姓与祖宗的基业;想要继续抵抗,却又无力回天。 这日,曹彬派人送来了一封劝降信。信中言辞恳切,承诺只要李煜奉表出降,宋廷将保全他的性命与家族,善待江南百姓。 李煜拿着劝降信,来到城楼上,找到了顾长川。“先生,你看……” 顾长川看完信,沉默良久,道:“国主,曹彬所言,或许是唯一的生路。如今金陵城已难以坚守,再打下去,只会让更多的百姓丧生。” 李煜眼中含泪:“朕知道。可朕是南唐的国主,就这样投降,朕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顾长川道:“国主,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百姓的性命更为珍贵。若能以一人之屈辱,换江南百姓之安宁,便是功德无量。而且,宋廷虽强,但天下尚未完全一统,日后未必没有转机。” 林仁肇也上前道:“陛下,顾盟主所言极是。臣愿率残部继续抵抗,为陛下争取时间,让陛下可以安全出城投降。” 李煜看着城头上疲惫不堪的守军与江湖弟子,看着城内流离失所的百姓,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擦干眼泪,沉声道:“传朕旨意,停止抵抗,奉表出降。” 城头上,一片死寂。守军与江湖弟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顾长川闭上眼,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南唐的灭亡,已是定局。而他,作为江南武林的盟主,未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 开宝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金陵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李煜身着白衣,头戴纱帽,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向宋军投降。他的身后,是残破的金陵城,是哭泣的百姓,是曾经辉煌的南唐王朝最后的残影。 曹彬率领宋军将士,排列在城外的空地上,神情肃穆。当李煜走到曹彬面前,躬身递上降表时,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仿佛在为这个灭亡的王朝送行。 “江南国主李煜,愿率江南百官百姓,归顺大宋,恳请陛下仁慈,保全一方安宁。”李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曹彬接过降表,拱手道:“国主放心,宋太祖陛下已有明诏,必当善待江南百姓,保全国主及其家族性命。” 仪式简单而沉重。随着李煜的投降,立国三十九年的南唐,正式灭亡。 消息传开,江南大地一片哀戚。秦淮河畔,曾经繁华的酒楼歌榭,如今门庭冷落;江湖之中,忠于南唐的门派弟子纷纷散去,有的归隐山林,有的流落江湖,有的则选择继续抵抗,却已无力回天。 顾长川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李煜被宋军护送着离去,心中满是感慨。他想起了当年与李煜在秦淮河畔对饮的日子,想起了李煜的诗词,想起了那个温文尔雅、却生不逢时的君主。 “顾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顾长庚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顾长川看着远方,沉声道:“李煜虽降,但江南的江湖不能亡。我们要尽快整合剩余的力量,保护好那些忠于南唐的百姓与弟子,避免被宋廷清算。” 他顿了顿,又道:“你立刻通知萧三、楚云飞、苏婉娘等人,让他们率领各自的门派弟子,暂时撤离金陵,前往江南各地的隐秘据点。我会留在金陵,与宋廷交涉,尽量为大家争取喘息之机。” 顾长庚担忧道:“顾先生,宋廷不会放过你的。你留在金陵,太过危险。” 顾长川笑了笑:“我与赵匡胤有旧,他当年曾许诺过,不会为难江南武林。而且,我现在是江南武林盟的盟主,宋廷若想稳定江南的局势,就不能轻易动我。” 其实,顾长川心中也清楚,赵匡胤的许诺,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宋廷完全掌控江南,必然会对江湖势力下手。但他必须留下,为江南武林争取时间,为那些忠于南唐的人,寻找一条生路。 李煜被押往汴京后,宋太祖赵匡胤果然没有为难他,封他为“违命侯”,赐宅居住。但李煜的心中,始终放不下江南的故土与百姓,终日以泪洗面,写下了大量悲怆的诗词,如“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对故国的思念与亡国的悲痛。 而顾长川留在金陵,一面与宋廷派来的官员交涉,一面暗中联络江南各地的江湖门派,整合力量。宋廷果然如他所料,并未立刻对江湖势力动手,而是采取了安抚与监视并行的策略。赵匡胤派遣使者前往江南武林盟,册封顾长川为“江南巡检使”,负责管理江南江湖事务,实则是想将江南武林纳入朝廷的掌控之中。 顾长川权衡再三,接受了册封。他知道,这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策略。只有暂时臣服于宋廷,才能为江南武林争取生存的空间。 这日,顾长川前往汴京,面见赵匡胤。 大殿之上,赵匡胤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威严。他看着下方的顾长川,笑道:“顾卿,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 顾长川躬身行礼:“陛下谬赞。臣今日前来,是为江南武林之事,向陛下恳请恩准。” 赵匡胤道:“顾卿但说无妨。” 顾长川道:“江南武林弟子,大多是山野之人,不懂朝廷法度。臣恳请陛下恩准,江南武林盟可继续存在,负责调解江湖纷争,维护地方治安。若有弟子触犯国法,臣必亲自将其擒获,交由朝廷处置。” 赵匡胤沉吟片刻,道:“顾卿所言,朕准了。江南刚定,不宜多生事端。只要江湖弟子安分守己,不与朝廷为敌,朕便不会为难他们。” 顾长川道:“谢陛下恩典。臣必不负陛下所托,管好江南武林。” 赵匡胤点了点头,又道:“李煜在汴京,终日郁郁寡欢。你与他有旧,可前去探望一番,劝劝他,让他安心度日。” 顾长川心中一动,道:“臣遵旨。” 离开皇宫后,顾长川前往李煜的府邸。府邸虽大,却显得十分冷清。李煜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梅花,神色落寞。 “国主。”顾长川轻声唤道。 李煜转过身,看到顾长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化为悲伤:“先生,你来了。”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良久。 “江南……还好吗?”李煜终于开口问道。 顾长川道:“百姓安好,江湖也暂时平静。陛下放心,臣会尽力保护江南的一切。” 李煜叹了口气:“朕对不起江南的百姓,对不起列祖列宗。若不是朕无能,南唐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顾长川道:“国主不必自责。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南唐的灭亡,并非国主之过,而是时代使然。如今,国主能保全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文采斐然,不如将对故国的思念,化为诗词,流传后世。这或许,也是一种不朽。” 李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他知道,顾长川所言,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顾长川在汴京停留了数日,便返回了江南。他知道,李煜的命运,早已注定。而他自己,以及江南的江湖,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回到金陵后,顾长川重新整合了江南武林盟,制定了新的规矩:江湖弟子不得参与谋反作乱,不得残害百姓,不得与朝廷为敌。同时,他也暗中培养了一批精锐弟子,作为江南武林的核心力量,以防宋廷日后变脸。 秦淮河畔的风,依旧吹着。曾经的南唐王朝,已经成为了历史。但江南的江湖,并未因此而消亡。顾长川站在秦淮河畔,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心中清楚,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而他,将成为这个时代中,连接朝廷与江湖的关键人物。 他手中的青钢剑,依旧锋利。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是为了某个王朝而战,而是为了江南的百姓,为了江湖的道义,为了心中那份不灭的信念。 剑起临安 后梁开平元年,岁在丁卯。 杭州罗城之外,钱塘江海塘初成,青石垒砌的堤岸如蜿蜒长龙,扼住怒涛狂澜。夜雨如丝,打湿了堤上巡夜士兵的甲胄,冰冷的湿气混着咸腥的海风,钻入骨髓。钱镠身着玄色锦袍,腰悬镔铁剑,立于堤顶最高处的望海楼。他年近半百,两鬓已染霜华,但双目如炬,扫过黑沉沉的海面时,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这便是刚刚受后梁册封、立国吴越的“吴越王”,临安钱氏的掌舵人。 “大王,三更已过,海风甚寒,不如回府歇息?”副将顾全武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他腰间长刀出鞘半寸,映着远处渔火,寒光闪烁。此人不仅是钱镠麾下第一猛将,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钱塘刀”,二十年前曾单人独骑闯过黄巢义军的八百里连营。 钱镠未曾回头,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语气平静:“海塘初成,蛟龙未伏,我怎能安卧?” 话音未落,海面骤然响起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岸。黑色的浪涛突然拔高丈余,浪尖之上,竟立着数道黑影,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狭长的弯刀,刀身泛着诡异的青芒。顾全武瞳孔骤缩:“是‘黑水帮’的水鬼!” 黑水帮盘踞钱塘江口数十年,专事海盗营生,更与淮南杨行密暗中勾结,屡次破坏钱镠的海塘工程。此前钱镠派军清剿,却因其水性精绝、行踪诡秘,始终未能根除。 “杀!”浪尖上的黑影齐声呼啸,弯刀划破雨幕,竟带着破空之声,直扑望海楼。他们的身法极为怪异,足尖在浪头一点,便能借力疾驰,仿佛踏浪而行的鬼魅。 顾全武长刀出鞘,刀风凛冽,迎着最前一人斩去:“大王退后!” 钱镠却纹丝不动,反手拔出腰间镔铁剑。此剑名为“定潮”,是当年他平定浙西时,得自越州古寺的神兵,剑身刻有二十八星宿图,遇水则锋芒更盛。他手腕一抖,剑花如梨花绽放,竟将三名水鬼的弯刀同时格开。 “钱镠!你占我钱塘水域,毁我生计,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为首的水鬼头目面色黝黑,双目赤红,手中弯刀突然迸发出青紫色的火焰,正是黑水帮的独门绝技“毒火刀”。 钱镠冷哼一声,左脚脚尖点地,身形如惊鸿般跃起。他虽为君王,却自幼习武,尤擅“钱氏流星剑”,这套剑法脱胎于吴越水乡的渔猎之术,灵动迅捷,变幻莫测。剑光掠过之处,雨水被劈成数道水帘,与毒火刀相撞,发出“滋啦”的声响,青紫色火焰瞬间熄灭。 “凭你们这些鼠辈,也敢妄谈血债?”钱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剑光陡然加快,如钱塘潮涌,一波接一波地压向水鬼头目。那头目显然没想到钱镠的武功竟如此高强,连连后退,却被剑光缠住,无从脱身。 顾全武这边已是杀得兴起,钱塘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水鬼们虽水性极佳,但在陆地上终究稍逊一筹,片刻之间便有七八人倒在血泊中。然而黑水帮的水鬼足有三十余人,且悍不畏死,渐渐将顾全武和几名亲兵围在中间。 就在此时,堤下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而响亮。黑暗中,一队身着青衣的骑士疾驰而来,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长剑,剑光如练,瞬间冲入战团。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女子,一身青衣胜雪,腰间悬着一柄短剑,面容清丽,眼神却锐利如鹰。 “临安苏凝薇,奉家父之命,特来助大王退敌!”女子声音清脆,长剑出鞘,如白蛇吐信,瞬间刺穿了一名水鬼的咽喉。 钱镠心中一动。苏凝薇的父亲苏梦枕,是临安武林世家苏家的家主,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清风剑”,多年来一直暗中支持钱镠,只是从未公开露面。今日苏凝薇率人前来,显然是苏梦枕察觉到了黑水帮的异动。 有了青衣骑士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苏凝薇的“清风剑法”与钱镠的“流星剑”相得益彰,一刚一柔,一快一疾,如行云流水般配合,水鬼们节节败退。那黑水帮头目见势不妙,想要跃入海中逃走,却被钱镠的“定潮”剑缠住脚踝,硬生生拖了回来。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钱镠剑尖抵住头目咽喉,语气冰冷。 头目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猛地一口咬碎了口中的毒牙。顾全武想要阻止,已然不及,头目七窍流血,当场气绝。 雨渐渐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海塘上尸横遍野,青石地面被鲜血染红,又被雨水冲刷,汇成一道道红色的溪流,流入钱塘江中。苏凝薇收剑入鞘,走到钱镠面前,微微躬身:“小女参见大王。” 钱镠打量着她,见她虽年少,却神色镇定,剑法精湛,心中暗暗赞许:“苏小姐年少有为,不愧是苏大侠的女儿。此番多谢你出手相助。” “大王为吴越百姓筑塘御潮,乃是功德无量之事。家父常说,天下大乱,唯有大王能保一方安宁,我苏家自当效犬马之劳。”苏凝薇语气诚恳,眼神中带着对钱镠的敬佩。 钱镠点点头,望向远方的海面。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波涛之上,波光粼粼。他知道,这海塘只是开始,吴越国地处东南,北有后梁,西有淮南,南有闽越,江湖之中更是暗流涌动,想要保境安民,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顾将军,”钱镠转过身,语气凝重,“清点伤亡,修缮海塘,同时传令下去,严密监视黑水帮余党,务必斩草除根。” “末将遵令!”顾全武抱拳领命。 钱镠又看向苏凝薇:“苏小姐,一路辛苦,不如随我回王府歇息,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苏凝薇摇摇头:“多谢大王美意,只是家父还在临安等候消息,小女需即刻返回。他日若有需要,苏家必当挺身而出。”说罢,她翻身上马,率领青衣骑士,朝着临安方向疾驰而去。 钱镠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定潮”剑。剑身上的水珠缓缓滴落,映着朝阳的光芒,折射出七彩的光晕。他知道,吴越国的江湖,从此刻起,将与朝堂紧密相连,而这场关乎家国兴亡、江湖恩怨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临安城,始建于东汉,因地处天目山余脉,濒临钱唐江,素有“东南名郡”之称。自钱镠崛起,此地便成了吴越国的龙兴之地,虽非都城,却比杭州更为繁华。城内古巷纵横,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酒旗招展,人声鼎沸。 苏凝薇回到临安时,已是午后。苏家府邸位于城西北角的清风巷,是一座古朴的宅院,朱门紧闭,门前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清风堂”三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正是苏梦枕亲笔所书。 推门而入,院内种植着几株桂树,此时正值初秋,桂花盛开,香气扑鼻。苏梦枕身着素色长衫,坐在院中石桌旁,手中捧着一卷书,见苏凝薇回来,放下书卷,微微一笑:“薇儿,事情办得如何?” “父亲,黑水帮的水鬼被我们击退了,只是头目自尽身亡,未能问出幕后主使。”苏凝薇走到石桌旁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苏梦枕点点头,眼神深邃:“黑水帮背后,必然是淮南杨行密。他一直觊觎吴越的土地,屡次暗中使绊子,此次破坏海塘,便是想让吴越百姓流离失所,趁机出兵。”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凝薇皱眉,“杨行密麾下猛将如云,江湖势力也颇为庞大,‘淮西派’的武功更是阴狠毒辣,我们恐怕难以抵挡。” 苏梦枕微微一笑:“薇儿,你忘了,钱王并非孤军奋战。天下大乱,五代并立,十国割据,江湖之中,亦有正义之士。当年我与太原的‘北岳剑派’、蜀地的‘青城派’有约,若吴越有难,他们必会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急促而有节奏。苏梦枕眼神一动:“来了。” 苏凝薇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面容俊朗,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青年见到苏凝薇,微微躬身:“在下北岳剑派李慕然,奉掌门之命,特来拜见苏大侠。” 苏凝薇心中一喜,侧身让他进来:“李兄远道而来,快请进。家父正在院中等候。” 李慕然随苏凝薇走进院内,见到苏梦枕,抱拳行礼:“李慕然见过苏大侠。家师让我转告大侠,淮南杨行密已联合江湖邪派‘幽冥教’,欲在三个月后进攻杭州,还请大侠与钱王早做准备。” 苏梦枕脸色微变:“幽冥教?那可是江湖中最为阴毒的门派,行事诡秘,杀人如麻,他们怎么会与杨行密勾结?” “家师说,幽冥教教主鬼面郎君,想要得到钱王手中的‘定潮剑’,据说此剑中藏有一个惊天秘密,关乎天下气运。”李慕然语气凝重,“而杨行密则许诺,若能攻下杭州,便将吴越的江湖势力全部交给幽冥教掌控。” 钱镠的“定潮剑”中藏有秘密?苏凝薇心中疑惑,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此事。 苏梦枕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我略有耳闻。当年钱王得此剑时,曾在剑鞘内侧发现一行铭文,只是晦涩难懂,无人能解。想必鬼面郎君便是觊觎这铭文背后的秘密。”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李慕然问道,“幽冥教的‘幽冥鬼爪’和‘化骨绵掌’极为厉害,北岳剑派虽愿相助,但仅凭我们两派之力,恐怕难以抗衡。” 苏梦枕微微一笑:“我早已派人去联络青城派和江南的‘烟雨楼’。烟雨楼主柳轻烟,乃是我的故交,她的‘烟雨剑法’出神入化,烟雨楼更是遍布江南,消息灵通。只要我们四方联手,再加上钱王的大军,定能击退杨行密和幽冥教。” 就在此时,苏府的管家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老爷,小姐,外面来了一群官差,说是奉了临安知府的命令,要搜查府中,说我们私通北岳剑派,意图谋反。” 苏凝薇脸色一变:“什么?临安知府是钱王的心腹,怎么会突然搜查我们家?” 苏梦枕眼神一沉:“想必是杨行密和幽冥教的人暗中作祟,买通了知府身边的人,想要诬陷我们,挑拨我们与钱王的关系。” 李慕然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长剑:“苏大侠,不如让我出去会会他们?” 苏梦枕摇摇头:“不可。此地是临安城,若是与官差动手,只会坐实谋反的罪名。薇儿,你随我出去看看。” 父女二人走出府门,只见府门外站着数十名官差,手持刀棍,神色严肃。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临安知府王大人。 “王大人,不知我苏家犯了何罪,竟劳烦你亲自带人前来搜查?”苏梦枕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威严。 王大人脸色微变,显然有些忌惮苏梦枕的江湖地位,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苏大侠,有人举报,说你私通北岳剑派,意图谋反,危害吴越国的安危。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苏大侠不要为难。” “谋反?”苏梦枕冷笑一声,“我苏家世代居住临安,钱王崛起之时,我苏家便倾力相助,何来谋反之说?王大人,举报人是谁?可有证据?” 王大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鬼面,正是幽冥教的教徒。 “苏梦枕,你私通北岳剑派,勾结外敌,证据确凿,还敢狡辩?”鬼面男子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苏梦枕眼神一凛:“原来是幽冥教的鼠辈,竟敢在此作祟!王大人,此人便是诬陷我苏家的凶手,你若不信,可将他拿下,一问便知。” 鬼面男子哈哈大笑:“苏梦枕,你以为王大人会信你吗?今日我便是要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他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朝着王大人刺去。 王大人猝不及防,吓得连连后退。苏梦枕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闪电般跃起,手掌如刀,朝着鬼面男子的手腕劈去。鬼面男子没想到苏梦枕的武功如此之高,急忙回刀格挡,却被苏梦枕一掌击中胸口,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拿下他!”苏梦枕大喝一声。 官差们见状,纷纷上前,将受伤的鬼面男子拿下。王大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脸色通红,对着苏梦枕拱手道:“苏大侠,是下官糊涂,险些被奸人蒙蔽,还请苏大侠见谅。” 苏梦枕摆摆手:“王大人也是奉命行事,无妨。只是这幽冥教的人已经潜入临安城,还请王大人加强戒备,保护百姓的安危。” “是是是,下官一定照办。”王大人连连点头,带着官差押着鬼面男子离去。 回到府中,李慕然忧心忡忡:“苏大侠,幽冥教的人已经渗透到临安城的官场,看来他们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 苏梦枕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尽快联络青城派和烟雨楼,同时将此事告知钱王,让他小心防备。薇儿,你即刻前往杭州,面见钱王,将这里的情况一一禀报。” “父亲,那你和李兄怎么办?”苏凝薇担忧地问道。 “我和李兄留在临安,一方面监视幽冥教的动向,另一方面联络江南的江湖势力。你放心,临安城是我们的地盘,幽冥教的人翻不起什么大浪。”苏梦枕语气坚定。 苏凝薇点点头,转身收拾行装。她知道,此行杭州,责任重大,不仅要向钱王禀报情况,还要说服钱王相信苏家的忠诚,同时协调各方势力,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夕阳西下,苏凝薇骑着一匹白马,驶出临安城,朝着杭州方向疾驰而去。青石板路上,马蹄声清脆,扬起阵阵尘土。她回头望了一眼临安城的轮廓,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家园,守护好吴越国的安宁。 杭州,吴越王府。 钱镠坐在大殿之上,身着龙袍,头戴皇冠,神色威严。大殿两侧,站着文武百官,气氛肃穆。刚刚苏凝薇抵达杭州,将临安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钱镠听后,脸色阴沉如水。 “杨行密小儿,竟敢勾结幽冥教,挑拨离间,妄图染指我吴越国土!”钱镠猛地一拍龙椅,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顾全武上前一步,抱拳道:“大王,杨行密狼子野心,早有吞并吴越之意。此次他联合幽冥教,显然是蓄谋已久。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出兵攻打淮南,一举荡平杨行密的势力!” 钱镠摇摇头:“不可。淮南地广兵强,杨行密麾下有‘黑云都’这样的精锐部队,还有淮西派的江湖高手相助。我吴越刚刚立国,根基未稳,若贸然出兵,恐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户部尚书罗隐上前道:“大王所言极是。如今我吴越国正值发展之际,兴修水利,开垦荒地,百姓安居乐业。若开战端,必将劳民伤财,得不偿失。不如我们加强防御,联络周边的闽越、楚等国,共同对抗杨行密。” 钱镠点点头:“罗尚书所言有理。但幽冥教的人已经渗透到临安官场,可见其势力不容小觑。江湖之事,还需江湖人来解决。苏凝薇,你父亲可有什么打算?” 苏凝薇上前躬身道:“回大王,家父已联络北岳剑派、青城派和烟雨楼,四方联手,欲共同对抗幽冥教。只是幽冥教行事诡秘,阴毒无比,还需大王派遣大军配合,内外夹击,方能取胜。” 钱镠沉吟片刻,道:“好。顾将军,你即刻率领三万大军,前往临安、杭州边境布防,严防杨行密的军队入侵。同时,传令下去,让各州府加强戒备,严查幽冥教的教徒,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末将遵令!”顾全武抱拳领命。 钱镠又看向苏凝薇:“苏小姐,你即刻返回临安,转告你父亲,就说我吴越国全力支持他们四方联盟。所需粮草、兵器,我会让人尽快送到清风堂。另外,我会派遣我的贴身护卫‘锦衣卫’协助你们,打探幽冥教的消息。” “多谢大王!”苏凝薇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钱镠摆摆手:“你我本是一体,吴越的安危,离不开江湖儿女的支持。只是幽冥教的鬼面郎君极为狡猾,武功高强,你们务必小心。若有需要,可随时派人来禀报,我会亲自出手相助。” 苏凝薇点点头,转身退出大殿。她知道,钱王的支持,无疑是给四方联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接下来,只要联络好青城派和烟雨楼,做好万全准备,定能击退杨行密和幽冥教的进攻。 离开吴越王府,苏凝薇正要上马,却被一名锦衣卫拦住。锦衣卫身着红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柄绣春刀,神色冷峻:“苏小姐,大王有令,让我随你一同返回临安,协助你和苏大侠处理江湖事务。” 苏凝薇打量着他,见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显然是一名高手。她微微点头:“有劳阁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沈砚。”锦衣卫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废话。 苏凝薇翻身上马,沈砚也跃上一匹黑马,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疾驰,朝着临安方向而去。 路上,苏凝薇忍不住问道:“沈兄,你是钱王的贴身护卫,武功想必十分高强吧?” 沈砚淡淡道:“略懂一些皮毛,不及苏小姐和苏大侠。” 苏凝薇知道他是谦虚,也不再多问。两人一路无话,快马加鞭,于次日清晨抵达临安城。 回到清风堂,苏梦枕和李慕然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沈砚,苏梦枕微微皱眉:“这位是?” “父亲,这位是钱王派来的锦衣卫沈砚,前来协助我们处理幽冥教的事务。”苏凝薇解释道。 沈砚上前一步,抱拳道:“沈砚见过苏大侠。大王有令,我将全力配合你们,打探幽冥教的消息,协助你们对抗杨行密和幽冥教。” 苏梦枕点点头:“有劳沈兄。既然钱王已经下令,那我们便各司其职。李慕然,你即刻前往蜀地,联络青城派掌门,让他尽快率领弟子前来吴越。我则联络烟雨楼主柳轻烟,让她在江南各地布下眼线,监视幽冥教的动向。沈砚,你负责打探幽冥教的老巢所在,以及他们的兵力部署。薇儿,你负责整合江南的零散江湖势力,组成联军,随时准备应战。” “是!”众人齐声领命。 接下来的日子里,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李慕然日夜兼程,赶往蜀地;苏梦枕亲自前往烟雨楼,与柳轻烟商议对策;沈砚凭借着锦衣卫的情报网络,很快便打探到了幽冥教的老巢位于钱塘江口的一座孤岛之上,名为“幽冥岛”;苏凝薇则走遍江南各地,联络了数十个江湖门派,组成了一支万人的江湖联军。 三个月后,淮南杨行密率领十万大军,兵临杭州城下。幽冥教教主鬼面郎君则率领三千教徒,从幽冥岛出发,直扑临安城。一场关乎吴越国存亡、江湖正邪对决的大战,即将爆发。 杭州城外,淮南大军联营数十里,旌旗招展,鼓声震天。杨行密身着金色铠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神色傲慢地望着杭州城的城墙。他年近四十,身材魁梧,眼神中带着一股嗜杀的戾气——这位淮南节度使,凭借着过人的谋略和狠辣的手段,在短短几年内便统一了淮南地区,成为南方最强大的割据势力之一。 “钱镠小儿,识相的话,速速打开城门投降,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封你为吴越侯。若不然,待我攻破城池,定要你血流成河,鸡犬不留!”杨行密的声音洪亮,透过扩音器传到城中,震得人心惶惶。 城墙上,钱镠面色平静,身旁站着顾全武和苏凝薇。顾全武手握长刀,眼神锐利地盯着城下的淮南大军,沉声道:“大王,杨行密的大军虽然庞大,但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我们坚守城池,再加上江湖联军的配合,定能将他们击退。” 苏凝薇点点头:“父亲和柳楼主已经率领江湖联军,绕到淮南大军的后方,准备截断他们的粮草供应。沈砚也已经打探到,幽冥教的教徒正在攻城的西侧,想要趁机打开城门。” 钱镠微微颔首:“好。顾将军,你率领五万大军,正面迎击淮南大军。苏小姐,你率领两千江湖弟子,前往城西,抵挡幽冥教的进攻。记住,务必守住城门,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遵令!”顾全武和苏凝薇齐声领命。 城门缓缓打开,顾全武率领大军冲杀出去。淮南大军见状,也发起了进攻。两军相接,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动地。顾全武的钱塘刀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接连斩杀了淮南军的数名将领。吴越军士气大振,奋勇杀敌,淮南军节节败退。 城西,幽冥教的教徒正在疯狂地攻击城门。他们的武功阴狠毒辣,出手便是杀招,守城的士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死伤惨重。苏凝薇率领江湖弟子赶到时,城门已经被攻破了一个缺口,数十名教徒正从缺口涌入城中。 “杀!”苏凝薇一声令下,江湖弟子们纷纷拔出武器,冲向幽冥教的教徒。苏凝薇的清风剑如一道流光,瞬间刺穿了一名教徒的胸膛。她的剑法轻盈灵动,如清风拂柳,却又不失杀伤力,每一剑都能准确地击中敌人的要害。 幽冥教的教徒们见状,纷纷围攻上来。他们的“幽冥鬼爪”抓向苏凝薇,指尖带着黑色的毒液,一旦被抓伤,便会立刻中毒身亡。苏凝薇丝毫不惧,身形辗转腾挪,避开了所有的攻击,同时剑光闪烁,斩杀了一名又一名教徒。 就在此时,鬼面郎君突然出现在城门之上。他身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鬼面,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长剑,剑身泛着诡异的光芒。 “苏凝薇,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今日遇到了我,只能饮恨于此!”鬼面郎君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苏凝薇眼神一凛:“鬼面郎君,你勾结杨行密,残害百姓,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 “替天行道?”鬼面郎君哈哈大笑,“江湖之中,弱肉强食,何来天之道?只要我能得到定潮剑中的秘密,称霸天下,便是天之道!”说罢,他挥剑朝着苏凝薇刺去。 鬼面郎君的剑法极为诡异,剑身飘忽不定,仿佛没有规律可循。苏凝薇不敢大意,凝神应对,清风剑与黑色长剑相撞,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苏凝薇只觉得手臂发麻,心中暗暗吃惊:这鬼面郎君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两人在城门之上大战起来,剑光闪烁,掌风呼啸。鬼面郎君的“幽冥剑法”阴狠毒辣,招招致命,苏凝薇的清风剑则以快制胜,灵动飘逸。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城下,淮南大军与吴越军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杨行密见正面进攻受阻,心中焦躁,下令让“黑云都”出战。“黑云都”是淮南军的精锐部队,士兵们都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战斗力极强。 “黑云都”一出场,便如黑云压城,朝着吴越军冲杀过来。吴越军士兵们顿时压力大增,连连后退。顾全武见状,心中一急,亲自率领亲兵迎了上去。 顾全武的钱塘刀与“黑云都”士兵的长枪相撞,刀枪交锋,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听。顾全武虽然勇猛,但“黑云都”的士兵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支骑兵队伍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苏梦枕和柳轻烟。苏梦枕手持清风剑,柳轻烟则手持一柄油纸伞,伞骨是精钢所制,伞面则是用特制的丝绸做成,既能防御,又能攻击。 “杨行密,你的死期到了!”苏梦枕一声大喝,率领骑兵冲入淮南军的阵中。柳轻烟的油纸伞在空中一旋,伞骨弹出,瞬间刺穿了数名淮南军士兵的咽喉。 江湖联军的加入,让战局瞬间逆转。淮南军腹背受敌,军心大乱,纷纷溃散。杨行密见大势已去,想要率军撤退,却被顾全武拦住。 “杨行密,哪里逃!”顾全武长刀一挥,朝着杨行密砍去。 杨行密心中大惊,急忙拔出腰间的佩剑格挡。然而,他的武功远不及顾全武,只听“咔嚓”一声,佩剑被砍断,顾全武的长刀顺势劈下,将杨行密的肩膀砍伤。 “啊!”杨行密惨叫一声,跌落马下。淮南军士兵见状,纷纷上前救援,却被吴越军和江湖联军杀退。顾全武正要上前斩杀杨行密,却被钱镠喝住:“顾将军,留他一条性命!” 钱镠骑着马,缓缓走到杨行密面前,神色平静:“杨行密,你野心勃勃,妄图吞并吴越,如今兵败被俘,还有何话可说?” 杨行密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却依旧不服气:“钱镠,今日我虽兵败,但我淮南军实力尚存,他日我必定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钱镠微微一笑:“你没有他日了。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必须答应我,从此不再侵犯吴越国土,与我吴越国签订盟约,永结盟好。” 杨行密心中一动,他知道,若不答应,钱镠必定会杀了他。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城墙上,苏凝薇与鬼面郎君的战斗也终于分出了胜负。苏凝薇抓住鬼面郎君的一个破绽,清风剑猛地刺入他的胸口。鬼面郎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凝薇,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随着杨行密被俘,鬼面郎君战死,淮南大军和幽冥教的教徒纷纷溃散。杭州城保卫战,以吴越国的胜利告终。 杭州城之战结束后,吴越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钱镠履行承诺,释放了杨行密,并与淮南签订了盟约。江湖联军也各自散去,苏梦枕、柳轻烟等人则留在了杭州,商议后续事宜。 一日,钱镠在王府设宴,宴请苏梦枕、柳轻烟、李慕然、沈砚和苏凝薇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镠站起身,举起酒杯:“今日设宴,一是为了庆祝杭州城保卫战的胜利,二是为了感谢各位江湖儿女的鼎力相助。我钱镠在此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柳轻烟微微一笑:“钱王客气了。保家卫国,乃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幽冥教虽然覆灭,但鬼面郎君口中的定潮剑秘密,不知钱王是否已经解开?” 钱镠摇摇头:“定潮剑中的铭文晦涩难懂,我召集了许多饱学之士,至今未能解开。不过,我怀疑这秘密与吴越国的国运有关,或许还涉及到天下大势。” 苏梦枕点点头:“我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幽冥教为了这个秘密,不惜与杨行密勾结,可见其重要性。不如我们前往幽冥岛,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幽冥岛?”钱镠眼神一动,“据说幽冥岛是幽冥教的老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岛上布满了机关陷阱,十分危险。” “越是危险,越有可能藏着秘密。”沈砚上前一步,道,“大王,我愿率领锦衣卫,前往幽冥岛探查。” 苏凝薇也站起身:“大王,我也愿一同前往。我对幽冥教的武功有所了解,或许能帮上忙。” 钱镠沉吟片刻,道:“好。沈砚,你率领五百锦衣卫,与苏小姐、李慕然一同前往幽冥岛。苏大侠和柳楼主则留在杭州,协助我处理政务,同时防备淮南和其他势力的异动。切记,务必小心谨慎,若遇到危险,即刻返回。” “遵令!”沈砚、苏凝薇和李慕然齐声领命。 三日后,沈砚、苏凝薇和李慕然率领五百锦衣卫,乘坐十余艘战船,朝着钱塘江口的幽冥岛驶去。战船在海面上航行,海风呼啸,波涛汹涌。苏凝薇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海面,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她不知道,幽冥岛上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经过一日一夜的航行,战船终于抵达了幽冥岛。幽冥岛面积不大,岛上怪石嶙峋,树木茂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岛的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处狭小的海湾可以停靠。 “将军,我们已经抵达幽冥岛。”一名锦衣卫向沈砚禀报。 沈砚点点头:“传令下去,战船停靠在海湾,留下两百人看守战船,其他人随我上岸,小心戒备。” 众人换乘小船,登上了幽冥岛。岛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沈砚手持绣春刀,走在最前面,苏凝薇和李慕然紧随其后,锦衣卫们则分成两队,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前进。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一座山谷前。山谷入口处,立着两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幽冥谷”三个大字,字体诡异,透着一股邪气。山谷两侧的悬崖上,布满了暗哨,显然是幽冥教的防御工事。 “大家小心,这里可能有埋伏。”沈砚低声道。 话音未落,山谷两侧的悬崖上突然射出无数支箭,朝着众人射来。锦衣卫们早有防备,纷纷举起盾牌,挡住了箭雨。 “杀!”山谷中传来一阵呐喊声,数百名幽冥教的残余教徒冲了出来,手持刀棍,朝着众人杀来。 沈砚一声令下:“迎战!” 锦衣卫们纷纷拔出武器,与幽冥教的教徒们战在一起。苏凝薇和李慕然也加入了战斗,苏凝薇的清风剑如一道流光,斩杀了一名又一名教徒;李慕然的北岳剑法刚猛有力,每一剑都能劈开一名教徒的兵器。 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幽冥教的残余教徒被全部消灭。众人继续前进,走进了幽冥谷。山谷深处,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的大门紧闭,门上刻着一幅诡异的图案,像是一只巨大的鬼爪。 “这应该就是幽冥教的总坛了。”苏凝薇道。 沈砚走上前,用力推开宫殿的大门。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宫殿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油灯挂在墙壁上,发出微弱的光芒。 众人走进宫殿,只见宫殿内摆放着许多桌椅,地上散落着一些兵器和杂物,显然是幽冥教覆灭后,教徒们仓皇逃窜时留下的。宫殿的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把黑色的宝座,宝座上方,悬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戴着一张鬼面,正是鬼面郎君。 “大家分头搜索,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沈砚道。 众人纷纷散开,在宫殿内搜索起来。苏凝薇走到高台前,仔细观察着宝座。宝座是用黑色的石头雕刻而成,上面刻着许多诡异的花纹。她伸手摸了摸宝座,突然感觉到宝座的侧面有一个凸起的按钮。 苏凝薇心中一动,按下了按钮。只听“咔嚓”一声,宝座突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大家快来看!”苏凝薇喊道。 沈砚和李慕然急忙走了过来,看到洞口,眼中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应该是一个密道。”沈砚道,“我们进去看看。” 三人手持火把,走进了密道。密道狭窄而幽深,两旁的墙壁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密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前方出现了一座石室。 石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石棺。石棺的盖子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石棺的旁边,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本黑色的账簿和一封信。 苏凝薇拿起账簿,翻开一看,里面记录着幽冥教的收支情况和教徒的名单。她又拿起信,拆开一看,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鬼面郎君临死前写的。 信中写道:“定潮剑中藏有‘吴越龙脉’的秘密,得龙脉者,可称霸天下。我本欲夺取定潮剑,却未能如愿。如今我已身死,此秘密便埋藏于此。望后人能解开此秘,完成我未竟的大业。” “吴越龙脉?”沈砚、苏凝薇和李慕然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原来定潮剑中的秘密,是吴越龙脉!”苏凝薇道,“难怪鬼面郎君和杨行密都如此觊觎。” 沈砚沉吟道:“吴越龙脉,想必是钱王的祖先埋葬之地,里面可能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神兵利器,甚至可能有称霸天下的秘诀。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尽快禀报钱王。” 李慕然点点头:“不错。这龙脉的秘密一旦泄露,必将引起天下人的觊觎,吴越国又将陷入战乱之中。” 三人不再停留,带着账簿和信,沿着密道返回了宫殿。此时,锦衣卫们也已经搜索完毕,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众人离开了幽冥岛,乘坐战船返回杭州。一路上,苏凝薇心中思绪万千。吴越龙脉的秘密,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它不仅关系到吴越国的安危,更关系到天下的大势。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将会给吴越国带来怎样的命运。 回到杭州,三人立刻前往吴越王府,向钱镠禀报了幽冥岛的发现。钱镠听后,脸色凝重,沉默了许久。 “吴越龙脉……”钱镠喃喃道,“我自幼便听长辈说过,钱氏祖先曾在吴越之地埋下龙脉,只是一直不知道具体位置。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藏在定潮剑中。” “大王,如今龙脉的秘密已经被我们发现,我们该怎么办?”沈砚问道。 钱镠沉吟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出去。沈砚,你即刻率领锦衣卫,封锁幽冥岛,禁止任何人靠近。苏小姐,你和李慕然负责调查龙脉的具体位置,务必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找到它。苏大侠和柳楼主,则负责加强吴越国的防御,防止有人前来抢夺龙脉。” “遵令!”众人齐声领命。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凝薇和李慕然走遍了吴越各地,根据定潮剑上的铭文和鬼面郎君的信,寻找吴越龙脉的位置。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临安城外的天目山深处,找到了龙脉的入口。 龙脉的入口隐藏在一处瀑布之后,十分隐蔽。苏凝薇和李慕然走进入口,发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两旁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隧道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地宫。 地宫内摆放着许多金银财宝和神兵利器,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龙椅,龙椅上方,悬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身着龙袍,面容威严,正是钱氏的祖先。 “这里就是吴越龙脉的所在地了。”苏凝薇道,眼中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李慕然点点头:“没想到钱氏祖先竟然留下了如此丰厚的遗产。有了这些财宝和神兵利器,吴越国的实力必将大增。” 就在此时,地宫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淮南派的掌门。 “钱氏龙脉,果然名不虚传!”淮南派掌门哈哈大笑,“今日我便要将这些财宝和神兵利器全部带走,称霸天下!” 苏凝薇和李慕然脸色一变,纷纷拔出武器:“休想!” 一场新的战斗,又将在龙脉地宫中爆发。而这场战斗的结果,不仅将决定吴越龙脉的归属,更将影响天下的命运。 剑起临安(下) 龙脉地宫之中,淮南派掌门率领数十名高手悍然发难。此人外号“淮南毒蝎”,一手“毒砂掌”阴毒无比,掌风扫过之处,连石壁都能腐蚀出点点黑斑。他身后的淮南派高手更是个个凶神恶煞,手中兵器皆淬剧毒,显然是志在必得。 “苏凝薇,李慕然,识相的话,速速交出龙脉中的财宝和神兵,本座可以饶你们不死!”淮南毒蝎狞笑着,毒砂掌直扑苏凝薇面门,掌风裹挟着腥臭的毒气,让人头晕目眩。 苏凝薇早有防备,清风剑挽起一道剑幕,将毒气挡在体外,同时身形闪退,与李慕然背靠背形成防御:“淮南派勾结幽冥教未果,如今又来觊觎吴越龙脉,真是不知死活!” 李慕然的北岳剑法刚猛无俦,长剑劈出,带着破空之声,逼退两名淮南派高手:“钱王待百姓恩重如山,龙脉是吴越根基,岂容尔等宵小染指!” 两人一柔一刚,配合默契,一时之间竟挡住了淮南派的猛攻。但淮南派高手众多,且出手狠辣,更有不少人使用毒器,锦衣卫虽奋勇杀敌,却也渐渐落入下风,已有数人中毒倒地。 危急关头,地宫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沈砚率领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苏梦枕和柳轻烟!原来两人在杭州察觉到淮南派残余势力异动,放心不下,连夜赶来支援。 “父亲!柳楼主!”苏凝薇又惊又喜,底气顿时足了几分。 苏梦枕清风剑出鞘,剑光如练,瞬间刺穿一名淮南派高手的咽喉:“淮南毒蝎,你屡次与吴越为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柳轻烟手中油纸伞旋转飞舞,伞骨弹出的银针精准无比,射中数名淮南派高手的穴位,让他们动弹不得。她身法轻盈,如烟雨般飘忽,所到之处,淮南派高手纷纷倒地,无人能挡。 局势瞬间逆转。淮南毒蝎见势不妙,想要抢夺地宫中的一柄玄铁长枪突围,却被苏梦枕和李慕然前后夹击。苏梦枕一剑刺中他的左肩,李慕然长剑横扫,斩断他的右腿,淮南毒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苏梦枕剑尖抵住他的咽喉,语气冰冷。 淮南毒蝎面色惨白,却依旧嘴硬:“没人指使我!我只是想夺取龙脉,称霸天下!” 柳轻烟走上前,指尖在他穴位一点,淮南毒蝎顿时痛得满地打滚:“柳轻烟的‘烟雨针’滋味如何?你若再不说实话,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淮南毒蝎实在忍受不住,只得如实招供:“是……是南唐李璟!他许诺我,若能夺取吴越龙脉,便封我为淮南王,与我共分天下!” 众人闻言,皆面色凝重。南唐是南方最强大的割据势力之一,一直对吴越虎视眈眈,如今竟暗中勾结淮南派,觊觎龙脉,显然是想一举吞并吴越。 苏梦枕一剑斩杀淮南毒蝎,沉声道:“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钱王。南唐野心勃勃,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众人清点地宫中的财宝和神兵,发现其中不仅有黄金万两、粮草无数,还有一柄名为“镇岳”的玄铁长枪和一部《钱氏兵法》,相传是钱氏祖先平定江南时所用的神兵和兵法秘籍。此外,还有一块刻着龙脉走势图的玉牌,上面标注着龙脉的核心位置和守护阵法。 “龙脉的核心在天目山巅的龙渊潭,那里藏着吴越国的国运晶石。”苏凝薇看着玉牌,缓缓道,“只要晶石不被破坏,吴越国便能长治久安。” 沈砚点点头:“我们必须派人驻守龙渊潭,严加守护。同时,将《钱氏兵法》和镇岳枪献给钱王,增强吴越的军事实力。” 众人带着财宝、神兵和玉牌,返回杭州。钱镠得知南唐的阴谋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加强边境防御,同时任命苏梦枕为“江湖总盟主”,统领江南江湖势力,防备南唐的进攻。 数月后,钱镠因年事已高,病逝于杭州王府。临终前,他将钱元瓘召至床前,嘱咐道:“吴越国地处东南,四面受敌,唯有‘保境安民’四字,方能长久。龙脉是吴越根基,但不可倚仗,民心才是真正的国运。他日若天下一统,当以百姓为重,切勿轻起战端。” 钱元瓘含泪点头,继承王位。他遵循钱镠的遗训,继续兴修水利,发展农桑,同时与江湖势力保持密切联系,共同守护吴越国的安宁。 钱元瓘继位后,吴越国一片祥和。然而,好景不长,南唐李璟见钱镠病逝,认为有机可乘,派遣大军十万,兵临宣州城下,同时暗中联络江南的“霹雳堂”“寒月宫”等江湖邪派,试图里应外合,攻破吴越。 宣州是吴越的西大门,一旦失守,南唐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杭州。钱元瓘急令顾全武率领五万大军前往增援,同时令苏梦枕率领江湖联军,前往宣州协助防守。 苏梦枕接到命令后,立刻召集江南各大门派,组成三万江湖联军,日夜兼程赶往宣州。苏凝薇、李慕然、沈砚等人皆在其中,柳轻烟则率领烟雨楼弟子,在江南各地布下眼线,监视南唐的动向。 宣州城外,南唐大军联营数十里,旌旗招展,鼓声震天。南唐主将是李璟的弟弟李景达,此人骁勇善战,麾下有“南唐第一猛将”之称的林仁肇,以及江湖邪派高手组成的“幽冥死士”,实力极为强大。 顾全武率领的吴越军坚守城池,与南唐大军展开激战。林仁肇手持一柄开山斧,勇猛无比,接连攻破宣州城外的三座营寨,吴越军死伤惨重。江湖联军赶到时,宣州城已岌岌可危。 “苏大侠,快救救宣州城!”顾全武见到苏梦枕,如见救星,急忙上前道。 苏梦枕点点头:“顾将军放心,我等定能守住宣州城。”他当即下令,江湖联军分成三路,一路由李慕然率领,从正面进攻南唐大军的中军;一路由苏凝薇率领,袭击南唐大军的粮草营;一路由沈砚率领,潜入南唐大营,刺杀李景达和林仁肇。 李慕然率领北岳剑派和青城派弟子,手持神兵利器,如猛虎下山般冲入南唐中军。北岳剑法刚猛无俦,青城派的“青城剑法”灵动飘逸,两军相接,南唐士兵纷纷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凝薇率领清风堂和江南零散门派弟子,趁着夜色,偷袭南唐粮草营。粮草营的守卫虽多,但苏凝薇等人个个武功高强,且熟悉地形,很快便突破防线,放火烧毁了南唐的粮草。 沈砚率领锦衣卫,凭借着高超的轻功,潜入南唐大营。李景达正在帐中与林仁肇商议军情,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沈砚手持绣春刀,如一道黑影般闯入帐中,刀光一闪,朝着李景达劈去。 “有刺客!”林仁肇反应极快,手持开山斧挡住绣春刀,大声呼喊护卫。 沈砚与林仁肇大战起来,绣春刀与开山斧相撞,火花四溅。沈砚的武功虽高,但林仁肇力大无穷,开山斧舞得虎虎生风,沈砚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苏梦枕和柳轻烟率领一队江湖高手冲了进来。原来两人担心沈砚安危,亲自前来接应。 “李景达,你的死期到了!”苏梦枕一剑刺向李景达,剑光如练,直逼要害。 李景达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柳轻烟手中油纸伞一挥,伞骨弹出的银针射中李景达的腿弯,李景达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林仁肇见李景达被俘,心中大乱,被沈砚一刀划伤手臂。他知道大势已去,想要突围逃走,却被苏梦枕、沈砚和柳轻烟团团围住,最终力竭被擒。 南唐大军见主将被俘,粮草被烧,军心大乱,纷纷溃散。宣州城保卫战,以吴越国的胜利告终。 经此一役,江南江湖势力彻底臣服于吴越国,苏梦枕的江湖地位更加稳固。而南唐则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钱元瓘趁机与闽越、楚等国结盟,共同对抗南唐,吴越国的国力日益强盛。 时光荏苒,十年光阴转瞬即逝。钱元瓘病逝,其子钱弘佐继位。钱弘佐年幼,由丞相曹仲达辅政。曹仲达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一直想掌控吴越国的大权,暗中与江湖中的“天龙门”勾结,试图削弱苏梦枕等江湖势力的影响力。 天龙门是江南新兴的江湖门派,掌门“飞天蝙蝠”韦一笑武功高强,行事诡秘,野心极大。他与曹仲达勾结,想要借助官府的力量,吞并江南其他门派,称霸江湖。 曹仲达以钱弘佐的名义,下令解散江湖联军,收回苏梦枕的“江湖总盟主”之位,同时任命韦一笑为“江南武林总管”,负责管理江南江湖事务。 苏梦枕深知曹仲达的野心,却因钱弘佐年幼,不便公然反对,只得暂时交出江湖总盟主之位,率领清风堂弟子返回临安。 韦一笑上任后,立刻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借口“整顿江湖秩序”,大肆打压异己,吞并了多个中小型门派,杀害了不少江湖正义之士。江南江湖陷入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李慕然、沈砚等人纷纷劝说苏梦枕出面主持公道,苏梦枕却一直犹豫不决。他知道,一旦与曹仲达和天龙门撕破脸,必将引发江湖大乱,甚至可能危及吴越国的安危。 苏凝薇见父亲整日愁眉不展,心中焦急,主动请缨道:“父亲,韦一笑倒行逆施,残害江湖同道,若再不制止,江南江湖必将生灵涂炭。女儿愿前往杭州,面见小大王,揭露曹仲达和韦一笑的阴谋。” 苏梦枕点点头:“薇儿,此去凶险,你务必小心。曹仲达老奸巨猾,韦一笑武功高强,你若遇到危险,即刻返回,切勿逞强。” 苏凝薇带着几名亲信弟子,前往杭州。抵达杭州后,她却发现钱弘佐被曹仲达软禁在王府之中,根本无法见到。无奈之下,她只得前往锦衣卫总部,寻找沈砚帮忙。 沈砚得知情况后,心中大怒:“曹仲达竟敢软禁大王,勾结天龙门作乱,真是胆大包天!苏小姐放心,我定能帮你见到小大王。” 沈砚凭借着锦衣卫的特殊身份,潜入吴越王府,找到了钱弘佐。钱弘佐此时已年满十五,聪慧过人,只是一直被曹仲达压制,无法亲政。他见到苏凝薇和沈砚,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苏小姐,沈大人,我知道曹仲达的阴谋,只是苦于没有实权,无法揭穿他。”钱弘佐语气焦急,“韦一笑在江湖上作恶多端,百姓怨声载道,再这样下去,吴越国必将大乱。” 苏凝薇道:“小大王,如今唯有联合江湖正义势力,才能扳倒曹仲达和韦一笑。我父亲已联络北岳剑派、青城派和烟雨楼,只要小大王下旨,我们便能率领江湖联军,攻入杭州,清除奸佞。” 钱弘佐点点头:“好!我这就下旨,任命苏大侠为江南武林盟主,统领江湖联军,讨伐曹仲达和韦一笑。沈大人,你率领锦衣卫,配合江湖联军行动,保护王宫的安全。” 沈砚和苏凝薇领命,立刻返回临安,向苏梦枕禀报。苏梦枕得知钱弘佐的旨意后,不再犹豫,当即召集江湖联军,率领五万江湖弟子,向杭州进发。 韦一笑得知江湖联军前来讨伐,亲自率领天龙门弟子和曹仲达派遣的大军,在杭州城外列阵迎战。天龙门的“飞天剑法”诡异无比,弟子们个个轻功高强,作战灵活,再加上官府大军的配合,一时之间竟与江湖联军打得难解难分。 苏梦枕与韦一笑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韦一笑的“飞天蝙蝠爪”阴狠毒辣,招招致命,苏梦枕的清风剑则以柔克刚,防守严密。两人打得昏天黑地,尘土飞扬,周围的士兵和弟子们都看得心惊胆战。 就在此时,沈砚率领锦衣卫,从侧面偷袭曹仲达的大军。曹仲达的大军都是临时拼凑而成,战斗力低下,根本抵挡不住锦衣卫的猛攻,纷纷溃散。 韦一笑见大军溃散,心中大乱,被苏梦枕一剑刺中胸口。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江湖联军攻入杭州城,曹仲达见大势已去,想要自刎身亡,却被李慕然一剑制服。钱弘佐下令,将曹仲达斩首示众,抄没家产,安抚百姓。 经此一役,钱弘佐彻底掌握了吴越国的大权。他重用苏梦枕、沈砚等忠臣良将,整顿朝纲,安抚江湖,吴越国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在吴越国稳步发展之际,北方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周显德七年,赵匡胤在陈桥驿发动兵变,龙袍加身,建立北宋,定都开封。赵匡胤雄才大略,继位后便着手统一全国,先后消灭了荆南、湖南、后蜀等割据势力,矛头直指南方的吴越和南唐。 北宋的崛起,让吴越国再次面临巨大的危机。钱弘佐病逝后,其弟钱弘倧继位。钱弘倧性格刚烈,想要联合南唐,共同对抗北宋。然而,南唐此时已被北宋打得节节败退,自顾不暇,根本无力与吴越结盟。 苏梦枕、沈砚等人纷纷劝说钱弘倧:“北宋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吴越国若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向北宋称臣,保持独立,以保境安民。” 钱弘倧却不以为然:“吴越国历经三代五王,根基稳固,江湖势力更是强大。北宋想要吞并吴越,没那么容易!”他不听劝阻,下令加强边境防御,同时联络江南的江湖势力,准备与北宋一战。 然而,钱弘倧的举动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不满。丞相胡进思等人担心与北宋开战会导致吴越国灭亡,于是发动政变,废黜钱弘倧,拥立其弟钱弘俶继位。 钱弘俶继位后,深知吴越国的处境。他遵循钱镠“保境安民”的遗训,主动向北宋称臣,每年派遣使者前往开封朝贡,同时与北宋保持良好的关系。 但赵匡胤统一全国的决心已定,并不满足于吴越国的称臣,而是想要彻底吞并吴越。他多次下诏,召钱弘俶前往开封朝见,意图将其软禁,然后趁机夺取吴越国。 钱弘俶陷入两难境地。若前往开封,恐遭赵匡胤软禁,吴越国群龙无首,必将陷入混乱;若不前往,赵匡胤便有借口出兵攻打吴越。 苏梦枕道:“大王,赵匡胤此举,名为朝见,实为软禁。但我们若不去,北宋便会师出有名,攻打吴越。如今之计,唯有大王亲自前往开封,同时我们在国内做好防备,联络江湖势力,一旦北宋出兵,便奋起抵抗。” 沈砚也道:“大王放心,我会率领锦衣卫,暗中保护大王的安全。若赵匡胤想要对大王不利,我们便拼死将大王救回。” 钱弘俶点点头:“好!我便前往开封,面见赵匡胤。苏大侠,沈大人,吴越国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 钱弘俶率领使团,前往开封。苏梦枕则统领江湖联军,在边境布防,同时令柳轻烟率领烟雨楼弟子,在开封城内布下眼线,监视北宋的动向。 钱弘俶抵达开封后,赵匡胤亲自在皇宫设宴款待。宴会上,赵匡胤对钱弘俶礼遇有加,赏赐无数,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想要吴越国“纳土归宋”的意图。 钱弘俶心中了然,却始终以“吴越国百姓安居乐业,不忍轻起战端”为由,委婉拒绝。赵匡胤见状,也不再强求,只是将钱弘俶软禁在开封的驿馆之中,派人严密监视。 柳轻烟得知钱弘俶被软禁后,立刻联络开封城内的江湖势力,想要伺机营救。然而,北宋的江湖势力极为强大,“开封府尹”包拯麾下的“南侠”展昭、“北侠”欧阳春等高手,都对北宋忠心耿耿,严密监视着城内的异动。 柳轻烟几次试图接近驿馆,都被展昭等人拦下。展昭的“南侠剑法”出神入化,柳轻烟的烟雨剑法虽灵动飘逸,却也难以取胜。两人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柳楼主,钱弘俶归顺北宋是大势所趋,你何必逆天而行?”展昭道,“赵匡胤乃天命所归,一统天下后,百姓才能免受战乱之苦。吴越国若能纳土归宋,实为百姓之福。” 柳轻烟冷哼一声:“展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匡胤野心勃勃,一旦吴越国纳土归宋,江南江湖势力必将被其打压,百姓虽能免受战乱之苦,却可能失去自由。我烟雨楼世代守护江南,绝不能让北宋轻易吞并吴越。” 两人言语不合,再次大战起来。就在此时,沈砚率领一队锦衣卫,乔装打扮成商人,潜入开封城。他得知柳轻烟与展昭交手后,立刻前往支援。 沈砚的绣春刀与展昭的长剑相撞,火花四溅。展昭没想到锦衣卫的武功竟如此高强,心中暗暗吃惊。三人打得难解难分,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 就在此时,包拯带着开封府的衙役赶到,喝止了三人:“三位住手!开封城内,岂容尔等随意打斗?” 包拯为官清廉,铁面无私,在江湖上也颇有威望。柳轻烟、沈砚和展昭见状,只得停手。 包拯道:“柳楼主,沈大人,钱弘俶是否纳土归宋,乃是国家大事,应由两国君主商议决定,尔等江湖儿女,不应过多干涉。赵匡胤仁慈爱民,若吴越国真心归顺,必会善待吴越百姓和江湖势力。” 柳轻烟和沈砚深知包拯所言非虚,却也不敢轻易相信赵匡胤。包拯见状,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赵匡胤不会伤害钱弘俶的性命。你们若有疑虑,可以派人与钱弘俶见面,亲自询问他的想法。” 柳轻烟和沈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在包拯的安排下,他们见到了钱弘俶。钱弘俶告诉他们,赵匡胤确实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希望吴越国能主动纳土归宋,避免战乱。 钱弘俶道:“如今北宋国力强盛,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我若执意抵抗,只会让吴越百姓陷入战乱之中。我已决定,待时机成熟,便将吴越国的土地、户籍、军队全部献给北宋,以保境安民。” 柳轻烟和沈砚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知道钱弘俶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想到吴越国历经三代五王,传承七十余年,如今却要归入北宋,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钱弘俶在开封停留了数月,期间赵匡胤多次与他商议纳土归宋之事。钱弘俶始终以百姓为重,与赵匡胤约定,北宋必须保证吴越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善待吴越的官员和江湖势力,赵匡胤一一应允。 太平兴国三年,钱弘俶返回杭州。他召集文武百官和江湖各派首领,宣布了纳土归宋的决定。朝中大臣和江湖首领们虽有不舍,但也深知这是唯一的选择,纷纷表示支持。 苏梦枕道:“大王以百姓为重,放弃王位,归顺北宋,实乃千古明君。我等江湖儿女,愿追随大王,保护吴越百姓,确保纳土归宋的过程顺利进行。” 钱弘俶点点头:“多谢各位支持。我已与赵匡胤约定,北宋大军将在三个月后进入吴越,接管政权。在此期间,各位务必安抚好百姓,整顿好军队和江湖势力,切勿发生动乱。”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吴越国上下齐心协力,做好了纳土归宋的准备。苏梦枕率领江湖联军,维护地方治安,打击趁机作乱的盗匪和江湖邪派;沈砚率领锦衣卫,整顿户籍,清点府库;钱弘俶则亲自巡视各地,安抚百姓,告知他们纳土归宋的好处。 三个月后,北宋大军在大将曹彬的率领下,进入吴越国。钱弘俶率领文武百官和江湖首领,在杭州城外迎接。北宋大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百姓们纷纷夹道欢迎。 赵匡胤遵守承诺,封钱弘俶为淮海国王,赐给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土地;吴越国的官员们大多留任原职,江湖势力也得到了妥善安置,苏梦枕被封为“江南武林安抚使”,统领江南江湖事务。 纳土归宋后,吴越国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继续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江南江湖也恢复了平静,各门派之间和睦相处,共同维护着江南的安宁。 苏凝薇和李慕然结为夫妻,隐居在临安的清风巷,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沈砚则继续担任锦衣卫统领,负责维护江南的治安。苏梦枕和柳轻烟则四处游历,弘扬侠义精神,江南的江湖风气日益淳朴。 多年后,钱唐江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给孩子们讲述吴越国的故事。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惊叹。老者望着远处的钱唐潮,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吴越国虽然灭亡了,但钱镠“保境安民”的遗训,苏梦枕等江湖儿女的侠义精神,却永远流传了下来,成为江南大地最珍贵的记忆。而那柄藏着龙脉秘密的定潮剑,则被钱弘俶献给了赵匡胤,最终被收藏在北宋的皇宫之中,成为了一段历史的见证。 楚江潮 乾宁三年,岁在丙辰。湘江如练,绕长沙城蜿蜒东去,江畔岳麓山层林尽染,却掩不住山下的兵荒马乱。彼时湖南境内,藩镇割据,盗贼蜂起,邵州邓处讷、衡州蒋勋、永州唐世旻各据一方,相互攻伐,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长沙城外,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中,身着粗布短打、背负一柄玄铁剑的青年正闭目调息。他名叫石惊弦,本是岳麓山“浩然阁”的弟子,因师门遭邓处讷部下劫掠,师父遇害,只得下山闯荡,欲寻机会为师父报仇。 庙门外,马蹄声急促,尘土飞扬。一队身着黑衣的骑士疾驰而来,为首一人面容刚毅,双目炯炯,虽年近四十,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正是刚受朝廷任命为潭州刺史、判湖南军府事的马殷。他身后跟着数名亲卫,皆是身手矫健的江湖好手,其中一人手持一柄镔铁长刀,刀身泛着冷光,正是马殷麾下第一猛将、江湖人称“湘江刀”的许德勋。 “将军,前面便是山神庙,可暂歇片刻,避避风沙。”许德勋勒住马缰,沉声道。 马殷点点头,翻身下马,大步走入山神庙。石惊弦闻声睁眼,见来人虽身着官服,却气度不凡,身后亲卫个个精悍,心中暗暗警惕。 马殷目光扫过石惊弦,见他腰间佩剑,眼神锐利,便知是江湖中人,微微一笑:“这位小兄弟,可是在此避祸?” 石惊弦起身拱手,语气冷淡:“乱世之中,何处非祸?倒是将军一行,甲胄在身,想必是为平定湖南而来?” “正是。”马殷坦然道,“我受朝廷之命,前来潭州赴任,意在统一湖南,安抚百姓。只是沿途盗匪横行,藩镇割据,前路艰难啊。” 许德勋上前一步,沉声道:“将军胸怀天下,志在保境安民,小兄弟若有报国之心,何不加入我等,共图大业?” 石惊弦心中一动。他深知邓处讷残暴不仁,若马殷真能统一湖南,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只是他与邓处讷有血海深仇,不知马殷是否与邓处讷为敌。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马殷道:“邓处讷割据邵州,横征暴敛,残害百姓,我此次前来,首要之事便是讨伐于他。小兄弟若与他有怨,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许德勋脸色一变,拔刀出鞘:“是邓处讷的人!” 马殷神色镇定,对石惊弦道:“小兄弟,今日便让你看看我马殷的手段!”说罢,他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刻有“武安”二字,正是他早年闯荡江湖时所得的神兵。 庙门被踹开,数十名黑衣武士冲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狰狞,手持一柄鬼头刀,正是邓处讷麾下的亲卫统领“断魂刀”周虎。 “马殷!你这匹夫,竟敢来抢老子的地盘,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周虎咆哮着,鬼头刀带着呼啸之声,直扑马殷。 马殷冷哼一声,“武安剑”出鞘,剑光如练,与周虎的鬼头刀相撞,火花四溅。他的剑法脱胎于江湖,又经战场磨砺,刚猛中带着灵动,招招直指要害。周虎虽勇猛,却哪里是马殷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石惊弦见马殷武功高强,且师出有名,心中的疑虑尽消。他拔出玄铁剑,大喝一声,加入战团。浩然阁的“岳麓剑法”以刚正不阿、沉稳大气著称,石惊弦的剑光如岳麓山的劲松,挺拔有力,瞬间便斩杀了两名黑衣武士。 许德勋的湘江刀更是威猛,刀风呼啸,所到之处,黑衣武士纷纷倒地。三人联手,如虎入羊群,黑衣武士死伤惨重。周虎见势不妙,想要突围逃走,却被石惊弦一剑刺穿肩膀,马殷顺势补上一剑,将其斩杀。 厮杀过后,山神庙内尸横遍野。马殷收剑入鞘,对石惊弦拱手道:“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若小兄弟不嫌弃,便留在我身边,随我一同平定湖南,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石惊弦心中热血沸腾,单膝跪地:“石惊弦愿追随将军,效犬马之劳!” 马殷扶起他,哈哈大笑:“好!有你相助,我平定湖南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当日午后,马殷率领亲卫进入长沙城。长沙百姓久闻马殷之名,知他为人宽厚,且军纪严明,纷纷夹道欢迎。马殷入城后,立刻下令安抚百姓,开仓放粮,整顿军纪,长沙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马殷在长沙立足后,便开始筹划统一湖南的大业。他深知,要平定湖南,必先除去衡州的蒋勋。蒋勋本是唐朝的衡州刺史,趁乱割据衡州,勾结洞庭湖的水匪,截断湘江航运,劫掠过往商船和粮草,实力不容小觑。 这日,马殷召集众将议事。大堂之上,马殷端坐主位,许德勋、石惊弦等文武官员分列两侧。 “蒋勋勾结水匪,为祸湘江,若不除之,我军粮草运输便会受阻,统一湖南更是无从谈起。”马殷语气凝重,“今日召集各位,便是商议如何讨伐蒋勋。” 许德勋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蒋勋的主力盘踞在衡州城内,而洞庭湖的水匪则是他的羽翼。我建议兵分两路,一路由末将率领陆军,攻打衡州;另一路由石兄弟率领水军,剿灭洞庭湖的水匪,截断蒋勋的外援。” 石惊弦心中一凛,他虽武功高强,却从未指挥过水军作战。但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只得硬着头皮道:“末将愿往!只是末将对水战不甚熟悉,还请将军指点。” 马殷微微一笑:“无妨。我已为你准备好了战船和水军,还请了一位高人相助。”说罢,他拍了拍手,一名身着蓝色长衫、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位是‘洞庭龙’萧千水,乃是洞庭湖上的传奇人物,熟习水战,武功高强,尤其擅长‘洞庭水功’。”马殷介绍道,“有萧老相助,你定能顺利剿灭水匪。” 萧千水对石惊弦拱手道:“石兄弟不必客气,剿灭水匪,保湘江航运畅通,也是我多年的心愿。” 石惊弦连忙回礼:“有劳萧老。” 商议已定,许德勋率领三万陆军,向衡州进发;石惊弦与萧千水率领五千水军,乘坐百余艘战船,驶入洞庭湖,讨伐水匪。 洞庭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石惊弦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心中既有忐忑,也有豪情。萧千水走到他身边,递给她一杯酒:“石兄弟,蒋勋勾结的水匪头目名叫‘翻江鼠’胡三,此人水性极佳,武功阴狠,麾下有数千水匪,战船百余艘,不可小觑。” 石惊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萧老放心,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剿灭水匪。” 船队行驶了三日,抵达洞庭湖的中心区域。此时,湖面突然出现数百艘小船,船上的水匪个个手持刀枪,呐喊着冲了过来。 “是胡三的人!”萧千水大喝一声,“传令下去,战船列阵,准备迎敌!” 石惊弦拔出玄铁剑,高声道:“兄弟们,随我杀敌!”说罢,他纵身跃上一艘水匪的小船,剑光闪烁,瞬间斩杀了数名水匪。 萧千水也不甘示弱,他纵身跳入水中,身形如鱼般灵活,双手在水中一搅,一股巨大的水流突然涌起,将数艘水匪的小船掀翻。这便是“洞庭水功”的绝技,能以内力操控水流,威力无穷。 水匪们见状,纷纷露出惊恐之色。但胡三亲自督战,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冲锋。胡三手持一柄分水刺,跃到石惊弦所在的小船上,分水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石惊弦的胸口。 “来得好!”石惊弦一声大喝,玄铁剑横扫,与分水刺相撞。胡三的分水刺虽锋利,但石惊弦的内力更为深厚,只听“铛”的一声,分水刺被震飞。石惊弦顺势一剑,刺穿了胡三的咽喉。 水匪们见头目被杀,军心大乱,纷纷掉头逃窜。石惊弦和萧千水率领水军乘胜追击,斩杀水匪数千人,缴获战船百余艘,彻底剿灭了洞庭湖的水匪。 与此同时,许德勋率领陆军猛攻衡州。蒋勋见外援被截断,粮草耗尽,只得开城投降。马殷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复了衡州。 平定衡州后,马殷又相继收复了邵州、永州等地,统一了湖南全境。后梁开平元年,朱温称帝,封马殷为楚王,楚国正式建立,以潭州为都城,改名长沙府。 建国之后,马殷推行“保境安民”的政策,兴修水利,发展农桑,鼓励商业贸易,楚国的经济迅速发展,百姓安居乐业。江湖之上,浩然阁、洞庭帮等门派纷纷表示支持马殷,楚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楚国建立后,马殷深知江湖势力的重要性,便将浩然阁、洞庭帮等门派纳入麾下,任命石惊弦为“江湖总巡检”,统领江湖势力,维护地方治安。萧千水则被任命为“水师统领”,负责守护洞庭湖和湘江的航运安全。 这日,长沙城内的一家茶馆里,几名江湖人士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马王得到了一部前朝的武功秘典《楚地玄经》,据说这部秘典记载了绝世武功,谁能得到它,便能称霸江湖!” “真的假的?《楚地玄经》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怎么会落在马王手中?” “千真万确!我听马王府的人说,这部秘典是马王在平定永州时,从一座古墓中找到的。如今,马王正召集天下高手,想要破解秘典中的武功秘籍。” “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得到这部秘典?只要能学到上面的武功,何愁不能扬名立万!” 这些话被邻桌的石惊弦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一惊,《楚地玄经》的传说他早有耳闻,据说这部秘典是战国时期楚国的隐士所著,不仅记载了绝世武功,还隐藏着楚国的宝藏秘密。马王确实在平定永州时得到了一部古卷,但他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古籍,没想到竟是《楚地玄经》。 石惊弦立刻返回马王府,向马殷禀报此事。马殷听后,脸色微变:“此事我本想低调处理,没想到还是泄露了出去。《楚地玄经》确实在我手中,只是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我正打算请萧老和浩然阁的掌门一同研究。” “将军,此事非同小可。”石惊弦道,“江湖中人对《楚地玄经》觊觎已久,如今消息泄露,必定会有无数江湖高手涌入长沙,想要抢夺秘典。我们必须加强防备,以免发生意外。” 马殷点点头:“你说得有理。传我命令,加强马王府的守卫,同时让许德勋率领大军,在长沙城外布防,严查进城的江湖人士。另外,你即刻前往浩然阁,邀请掌门清玄道长前来马王府,共同研究《楚地玄经》。” “末将遵令!”石惊弦领命而去。 浩然阁位于岳麓山之巅,是湖南最有名的江湖门派。掌门清玄道长是石惊弦的师叔,武功高强,学识渊博。石惊弦抵达浩然阁后,向清玄道长说明了情况。 清玄道长闻言,眉头紧锁:“《楚地玄经》重现江湖,必定会引发江湖大乱。马王此举,是想将秘典公之于世,还是想独自占有?” “马王并无独占之意。”石惊弦道,“他只是想破解秘典中的武功,用于训练军队,保卫楚国。同时,也希望能将秘典中的武学传承下去,造福江湖。” 清玄道长点点头:“马王深明大义,我浩然阁自当相助。你随我一同前往马王府。” 两人返回马王府时,萧千水已经等候多时。马殷将《楚地玄经》拿了出来,只见这部秘典用兽皮制成,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楚文字,还有一些奇特的图案。 清玄道长仔细研究了片刻,道:“这些文字是古楚文,我略懂一些。上面记载的武功,似乎与岳麓剑法、洞庭水功都有渊源,却又更为高深。只是这些图案,我一时难以理解。” 萧千水也凑了过来,看着图案道:“这些图案像是山川河流,又像是人体经脉。或许,这是在暗示武功的修炼方法,或者是宝藏的位置。” 就在众人潜心研究《楚地玄经》时,马王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石惊弦脸色一变:“不好,有人闯府!” 他立刻拔出玄铁剑,冲出府门。只见府门外,一群身着黑衣的江湖高手正在猛攻守卫,为首一人面容阴鸷,手持一柄长剑,正是江湖邪派“幽冥教”的教主“鬼面客”。 “马殷,速速交出《楚地玄经》,否则,我便踏平马王府!”鬼面客咆哮着,长剑一挥,斩杀了数名守卫。 石惊弦大怒,玄铁剑直刺鬼面客:“鬼面客,你竟敢在长沙撒野,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鬼面客冷笑一声,长剑迎了上来。两人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鬼面客的剑法阴狠毒辣,招招致命,石惊弦的岳麓剑法刚正沉稳,防守严密。 就在此时,清玄道长和萧千水也冲了出来。清玄道长手持拂尘,拂尘丝如钢针般射出,逼退了数名黑衣高手;萧千水则施展洞庭水功,双手一挥,一股水流从附近的池塘中涌起,将黑衣高手们冲得东倒西歪。 马殷也率领亲卫冲了出来,武安剑剑光闪烁,斩杀了数名黑衣高手。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幽冥教的教徒死伤惨重。鬼面客见势不妙,想要突围逃走,却被石惊弦、清玄道长和萧千水团团围住。 “鬼面客,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石惊弦大喝一声,玄铁剑刺出,刺穿了鬼面客的胸口。 鬼面客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黑衣高手们见教主被杀,纷纷溃散。 经此一役,马殷深知《楚地玄经》的诱惑力太大,若继续留在马王府,必定会引来更多的江湖纷争。于是,他决定将《楚地玄经》存放在岳麓山的浩然阁中,由清玄道长和石惊弦共同守护。同时,他也下令,允许江湖中的正义门派派人前来浩然阁,共同研究秘典中的武学,造福江湖。 消息传出后,江湖中的正义门派纷纷响应,派弟子前往浩然阁。浩然阁一时之间成为江湖武学的圣地,楚国的江湖势力也日益强大。 长兴元年,马殷已是七十九岁高龄。多年的征战和操劳,让他的身体日益衰弱。这日,他召集诸子和文武大臣、江湖首领,前往马王府的议事大殿。 大殿之上,马殷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他的长子马希声、次子马希范等王子站在榻前,神色悲痛。许德勋、石惊弦、清玄道长、萧千水等文武官员和江湖首领也站在两侧,气氛肃穆。 “我……我时日无多了。”马殷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楚国能有今日的繁荣,离不开各位的辅佐。我死后,传位于长子希声,你们……你们要辅佐他,坚守‘保境安民’的遗训,切勿内斗,让楚国长治久安。” 马希声连忙跪倒在地:“儿臣定当遵从父王遗训,守护好楚国的江山社稷。” 马殷点点头,又看向马希范:“希范,你才华横溢,但性子过于急躁,日后要多听兄长的话,辅佐兄长治理国家,不可有非分之想。” 马希范心中不服,却也只得跪倒在地:“儿臣遵旨。” 马殷又看向许德勋、石惊弦等人:“各位都是楚国的栋梁,我死后,还请你们继续辅佐新王,维护楚国的安宁。尤其是江湖势力,是楚国的重要屏障,切勿卷入宫廷纷争。” “臣等遵令!”众人齐声领命。 马殷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递给石惊弦:“这枚‘楚境镇武印’,是楚国江湖势力的信物,持有此印,便可调动江湖各派。我将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坚守正义,保护百姓,无论何时,都不要让江湖势力成为祸乱楚国的工具。” 石惊弦双手接过玉印,郑重道:“末将定当不负大王所托,用生命守护楚国的安宁!” 当日傍晚,马殷病逝于马王府,享年七十九岁。马希声继位,成为楚国的新王。 马希声继位后,起初还能遵从马殷的遗训,励精图治。但没过多久,他便暴露了奢侈无度的本性。他大肆修建宫殿,搜罗奇珍异宝,加重百姓赋税,楚国的国力开始慢慢衰退。 石惊弦、许德勋等人多次劝谏,马希声却置若罔闻。更让人气愤的是,马希声竟听信奸佞之言,猜忌许德勋等老臣,将许德勋罢官免职,遣返故里。 许德勋离开长沙时,石惊弦前来送行。湘江岸边,许德勋握着石惊弦的手,感慨道:“石兄弟,新王昏庸,楚国的好日子恐怕不长了。你手握‘楚境镇武印’,一定要坚守初心,保护好百姓,切勿让楚国陷入内乱。” 石惊弦眼中含泪:“许将军放心,末将定当谨记大王遗训,守护楚国。将军一路保重!” 许德勋点点头,转身登上渡船,消失在湘江的烟波之中。 许德勋被罢官后,马希范的野心日益膨胀。他暗中联络朝中的不满官员和江湖中的邪派势力,想要夺取王位。江湖之中,原本臣服于楚国的一些门派,见马希声昏庸,马希范野心勃勃,也开始动摇,有的投靠了马希范,有的则趁乱作乱。 这日,石惊弦收到消息,永州的“霹雳堂”突然反叛,劫掠州县,杀害百姓。霹雳堂原本是楚国的江湖门派,掌门“霹雳火”秦明,武功高强,擅长使用火器。此次反叛,显然是受到了马希范的暗中指使。 石惊弦立刻率领浩然阁弟子和洞庭帮的水军,前往永州平叛。抵达永州后,石惊弦发现霹雳堂的弟子已经占领了永州城,正在城内烧杀抢掠。 “秦明!你竟敢背叛楚国,残害百姓,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石惊弦大喝一声,玄铁剑直刺秦明。 秦明手持一柄火铳,哈哈大笑:“石惊弦,马希声昏庸无能,楚国早晚是马希范公子的天下。识相的话,速速投降,否则,休怪我火器无情!” 说罢,秦明点燃火铳,一颗铁弹呼啸着射向石惊弦。石惊弦早有防备,玄铁剑一挥,将铁弹劈飞。他身形一闪,来到秦明面前,玄铁剑刺出,刺穿了秦明的肩膀。 秦明惨叫一声,想要逃跑,却被石惊弦一剑斩杀。霹雳堂的弟子见掌门被杀,纷纷溃散。石惊弦率领众人收复了永州城,安抚百姓,整顿秩序。 返回长沙后,石惊弦向马希声禀报了霹雳堂反叛的事情,并怀疑此事与马希范有关。马希声却不以为然:“希范是我的弟弟,怎会做出这种事情?石将军,你太多虑了。” 石惊弦心中失望,他知道,马希声已经被享乐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危机。楚国的内乱,已经迫在眉睫。 天福元年,马希声病逝,马希范继位。马希范继位后,比马希声更加奢侈无度。他修建的宫殿“九龙殿”,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殿内装饰极尽奢华,用黄金铺地,白玉为柱。他还广纳美女,饮酒作乐,不理朝政。 不仅如此,马希范还猜忌兄弟,对其他王子百般打压。马希萼、马希崇等王子心中不满,纷纷暗中积蓄力量,准备争夺王位。 江湖之中,局势也变得更加复杂。支持马希范的邪派势力“幽冥教”(鬼面客死后,其弟子重建)、“黑风寨”等门派,在马希范的纵容下,大肆打压正义门派,劫掠百姓。浩然阁、洞庭帮等正义门派则在石惊弦的带领下,与邪派势力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这日,长沙城内的浩然阁分舵遭到幽冥教的袭击。分舵内的弟子奋力抵抗,却因寡不敌众,死伤惨重。石惊弦得知消息后,立刻率领弟子赶往救援。 抵达分舵时,幽冥教的教徒正在焚烧分舵,屠杀残余的弟子。石惊弦大怒,玄铁剑出鞘,剑光如练,瞬间斩杀了数名教徒。 幽冥教的新教主“血手魔”见石惊弦到来,哈哈大笑:“石惊弦,你还敢来?今日便让你和浩然阁一同覆灭!” 血手魔的武功比鬼面客更为阴狠,他的“血手功”能吸人内力,伤人于无形。石惊弦与他大战数十回合,渐渐感到内力不支。 就在此时,萧千水率领洞庭帮的弟子赶到。萧千水施展洞庭水功,一股水流从附近的水井中涌起,将幽冥教的教徒冲得东倒西歪。清玄道长也率领浩然阁的弟子赶来,拂尘挥舞,逼退了血手魔。 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幽冥教的教徒死伤惨重。血手魔见势不妙,想要突围逃走,却被石惊弦一剑刺穿了心脏。 经此一役,浩然阁和洞庭帮的实力受到了很大的损失。石惊弦深知,若不尽快解决宫廷内乱,江湖势力必将进一步分裂,楚国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决定前往马王府,劝说马希范停止奢侈享乐,整顿朝纲,安抚兄弟,团结江湖势力。然而,马希范却根本不接见他,还下令将他赶出马王府。 石惊弦心中绝望,他知道,马希范已经无可救药。此时,马希萼在朗州起兵反叛,率领大军攻打长沙。马希崇则在长沙城内暗中勾结马希萼,准备里应外合。 楚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乱之中。江湖势力也彻底分裂,浩然阁、洞庭帮等正义门派支持马希范(并非认同他,而是为了维护楚国统一),幽冥教、黑风寨等邪派势力则支持马希萼和马希崇。 长沙城外,马希萼的大军联营数十里,鼓声震天。城内,马希范惊慌失措,急忙召集石惊弦、清玄道长、萧千水等江湖首领,商议对策。 “石将军,清玄道长,萧老,如今马希萼叛乱,大军压境,你们一定要帮我守住长沙城!”马希范语气急切,“只要能守住长沙,我一定改过自新,励精图治,善待百姓和江湖势力。” 石惊弦心中虽对马希范不满,但为了楚国的统一和百姓的安危,还是点了点头:“大王放心,末将定当死守长沙城。” 清玄道长和萧千水也表示愿意相助。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惊弦率领江湖联军,与马希范的军队一同坚守长沙城。马希萼的大军多次攻城,都被他们击退。然而,长沙城内的粮草日益短缺,士兵和百姓们渐渐失去了信心。 马希崇见时机成熟,暗中打开城门,马希萼的大军涌入城内。长沙城沦陷,马希范被擒,后被马希萼杀害。 马希萼继位后,比马希范更加残暴。他大肆屠杀马希范的亲信和支持马希范的江湖人士,长沙城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石惊弦、清玄道长、萧千水等人率领残余的江湖弟子,突围而出,前往洞庭湖一带,继续抵抗马希萼的统治。楚国的大乱,愈演愈烈。 马希萼继位后,得知《楚地玄经》存放在浩然阁中,便下令让人前往岳麓山,抢夺秘典。他认为,只要得到秘典中的绝世武功,便能平定江湖,巩固自己的统治。 这日,马希萼的亲信将领“狼牙棒”王威,率领数千大军和幽冥教的残余教徒,前往岳麓山,攻打浩然阁。 浩然阁内,清玄道长、石惊弦、萧千水正在商议对策。得知马希萼的大军前来攻打,清玄道长面色凝重:“《楚地玄经》是楚国的至宝,绝不能落入马希萼手中。我们必须拼死守护。” 石惊弦点点头:“浩然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可以凭借有利地形,与他们周旋。” 萧千水道:“我已通知洞庭帮的弟子,让他们从水路支援。只要我们坚守数日,援军一到,便能击退他们。” 商议已定,众人立刻布置防御。浩然阁的弟子们手持兵器,在山门、栈道等险要位置设防。 不久,王威的大军抵达浩然阁山下。王威手持狼牙棒,高声喊道:“清玄道长,石惊弦,速速交出《楚地玄经》,否则,我便踏平浩然阁,杀无赦!” 清玄道长站在山门之上,高声回应:“王威,马希萼残暴不仁,残害百姓,你助纣为虐,必遭天谴!想要得到《楚地玄经》,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王威大怒,下令攻城。大军和幽冥教的教徒们蜂拥而上,朝着山门冲来。石惊弦手持玄铁剑,站在山门最前方,剑光闪烁,斩杀了数名冲在最前面的士兵。 清玄道长手持拂尘,拂尘丝如钢针般射出,逼退了数名幽冥教的教徒。萧千水则施展洞庭水功,将山上的泉水引下,形成一道水幕,阻挡了大军的进攻。 战斗异常激烈,浩然阁的弟子们虽然英勇,但寡不敌众,渐渐落入下风。山门被攻破,大军和教徒们涌入浩然阁,烧杀抢掠。 石惊弦、清玄道长、萧千水率领弟子们奋力抵抗,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石惊弦与王威大战数百回合,玄铁剑与狼牙棒相撞,火花四溅。王威力大无穷,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石惊弦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清玄道长为了保护石惊弦,被王威一狼牙棒击中胸口,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萧千水见状,大怒,纵身一跃,双手在水中一搅,一股巨大的水流涌起,将王威冲倒在地。 石惊弦趁机一剑,刺穿了王威的咽喉。幽冥教的教徒们见主将被杀,纷纷溃散。 然而,清玄道长已经重伤不治。临终前,他握住石惊弦的手,道:“石贤侄,《楚地玄经》……一定要守护好……它关系到楚国的命运……” 石惊弦含泪点头:“师叔,我定当不负所托!” 清玄道长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安葬了清玄道长后,石惊弦和萧千水知道,浩然阁已经无法坚守。他们决定将《楚地玄经》转移到洞庭湖的一座孤岛之上,由洞庭帮的弟子守护。 在转移秘典的途中,他们遭到了马希崇派出的追兵和黑风寨的袭击。黑风寨的掌门“黑煞神”李逵,手持两柄板斧,勇猛无比,率领弟子们死死缠住石惊弦和萧千水。 “石惊弦,交出《楚地玄经》,饶你们不死!”李逵咆哮着,两柄板斧带着呼啸之声,直扑石惊弦。 石惊弦心中悲痛,清玄道长的死让他怒火中烧。他玄铁剑一挥,与李逵大战起来。萧千水则率领洞庭帮的弟子,抵挡追兵和黑风寨的其他弟子。 战斗中,萧千水为了保护《楚地玄经》,被黑风寨的弟子暗算,身中数刀,重伤倒地。石惊弦见状,心中大怒,剑法陡然加快,一剑刺穿了李逵的胸膛。 他抱起萧千水,率领残余的弟子,拼死突围,终于抵达了洞庭湖的孤岛。将《楚地玄经》妥善安置后,萧千水也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接连失去两位挚友和师长,石惊弦心中悲痛欲绝。他站在孤岛之上,望着洞庭湖的烟波,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清玄道长和萧千水报仇,平定楚国的内乱,守护好楚国的百姓。 马希萼和马希崇兄弟为争夺王位,相互攻伐,湖南大乱。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楚国的国力彻底衰退。南唐中主李璟见有机可乘,任命边镐为大将,率领十万大军,攻打楚国。 南唐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岳州、潭州等地,直逼长沙。马希萼和马希崇见状,不仅没有联合抵抗,反而继续相互攻伐,让南唐大军坐收渔翁之利。 石惊弦得知南唐入侵的消息后,立刻率领残余的江湖弟子,前往长沙,劝说马希萼和马希崇停止内斗,联合抵抗南唐。然而,两人根本不听劝阻,依旧我行我素。 “石惊弦,南唐大军是来攻打马希萼(马希崇)的,与我无关!你若有本事,便去抵挡南唐大军,不要来烦我!”马希萼(马希崇)不耐烦地说道。 石惊弦心中绝望,他知道,楚国已经无可救药。但他不能放弃,为了清玄道长、萧千水等逝去的挚友,为了楚国的百姓,他必须坚守到底。 他率领江湖弟子,在长沙城外的湘江岸边布防,准备抵抗南唐大军。此时,他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许德勋将军回来了! 许德勋被罢官后,隐居在故乡,得知楚国大乱,南唐入侵,便召集了一批旧部,前来长沙支援。见到石惊弦,许德勋感慨道:“石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楚国。如今南唐入侵,我们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抵抗外敌。” 石惊弦心中一喜:“许将军,有你相助,我们定能击退南唐大军!” 许德勋点点头:“我已经联络了湖南境内的一些正义之士和不满马氏兄弟的官员,他们都愿意加入我们,共同抵抗南唐。” 不久,南唐大军抵达长沙城外。边镐身着金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神色傲慢地望着长沙城:“马希萼、马希崇,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待我攻破城池,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马希萼和马希崇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想要投降。石惊弦和许德勋见状,立刻率领江湖联军和旧部,冲入马王府,控制了马希萼和马希崇。 “如今南唐入侵,国难当头,你们若敢投降,我便先杀了你们!”石惊弦手持玄铁剑,指着马希萼和马希崇,语气冰冷。 马希萼和马希崇吓得连连点头:“我们听将军的,我们不投降!” 石惊弦和许德勋立刻组织军队,坚守长沙城。南唐大军多次攻城,都被他们击退。然而,长沙城内的粮草已经耗尽,士兵和百姓们饥寒交迫,渐渐失去了抵抗的信心。 马希崇见大势已去,再次暗中勾结南唐,打开城门,南唐大军涌入城内。长沙城沦陷,石惊弦和许德勋率领残余的军队和江湖弟子,突围而出。 突围途中,许德勋为了掩护石惊弦和百姓撤退,被南唐大军包围,力战而亡。石惊弦眼睁睁地看着许德勋被杀,心中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他率领残余的弟子和百姓,逃往洞庭湖一带,继续抵抗南唐的统治。 石惊弦率领残余的弟子和百姓,逃到了洞庭湖的孤岛上。这座孤岛正是存放《楚地玄经》的地方,洞庭帮的残余弟子在这里坚守。 此时,石惊弦身边只剩下数十名江湖弟子和数百名百姓。他知道,南唐大军很快就会追来,孤岛上的资源有限,根本无法长期坚守。 他决定打开《楚地玄经》,学习其中的绝世武功,然后率领众人,与南唐大军决一死战。在洞庭帮弟子的守护下,石惊弦在孤岛上的山洞中,潜心研究《楚地玄经》。 《楚地玄经》中的武功果然博大精深,不仅有高深的内功心法,还有精妙的剑法、掌法、轻功等。石惊弦原本的岳麓剑法已经颇为精湛,再加上《楚地玄经》的加持,武功突飞猛进。他还从秘典中找到了一套适合大军作战的阵法,名为“楚江阵”,此阵结合了江湖武学和兵法,威力无穷。 三个月后,石惊弦终于学成《楚地玄经》中的武功。此时,南唐大军也找到了孤岛,将孤岛团团围住。边镐亲自率领大军,攻打孤岛。 石惊弦率领江湖弟子和百姓,登上战船,与南唐大军展开了决战。他施展《楚地玄经》中的轻功,身形如鬼魅般在战船之间穿梭,玄铁剑挥舞,斩杀了数名南唐将领。 江湖弟子们则按照“楚江阵”的阵法排列,相互配合,奋勇杀敌。百姓们也拿起武器,与南唐大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死伤惨重。石惊弦与边镐大战数百回合,边镐的武功高强,手中的长枪如毒蛇般刺出,招招致命。但石惊弦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楚地玄经》中的剑法灵动飘逸,刚猛有力,渐渐占据了上风。 最终,石惊弦一剑刺穿了边镐的胸口,边镐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南唐大军见主将被杀,军心大乱,纷纷溃散。 石惊弦率领众人,乘胜追击,收复了洞庭湖一带的失地。然而,楚国的大部分领土已经被南唐占领,马氏兄弟也被南唐俘虏,楚国已经名存实亡。 石惊弦知道,仅凭自己手中的力量,已经无法恢复楚国的统治。他决定将《楚地玄经》传承下去,希望日后能有能人异士,凭借秘典中的武功,恢复楚国的荣光,保护湖南的百姓。 他在孤岛上建立了一座武学圣地,名为“楚江阁”,广收门徒,传授《楚地玄经》中的武学。同时,他也派人联络湖南境内的正义之士,继续抵抗南唐的统治。 多年后,石惊弦病逝于孤岛上。他的弟子们继承了他的遗志,继续在湖南境内抵抗南唐。虽然楚国已经灭亡,但石惊弦和他的弟子们的侠义精神,却永远流传了下来。 南唐在占领湖南后,统治极为残暴,百姓怨声载道。不久,湖南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起义军在石惊弦弟子的带领下,节节胜利,最终赶走了南唐的军队,恢复了湖南的独立。 虽然楚国没有重建,但湖南的百姓们始终铭记着马殷的“保境安民”遗训,铭记着石惊弦等江湖儿女的侠义精神。岳麓山的浩然阁、洞庭湖的楚江阁,成为了湖南江湖的圣地,传承着《楚地玄经》中的武学和侠义精神,守护着湖南的安宁。 公元951年,南唐大将边镐攻破长沙,马楚灭亡。消息传遍潇湘大地,无数百姓失声痛哭。曾经繁华一时的楚国,在经历了兄弟内斗、江湖纷争、外敌入侵后,最终走向了覆灭。 长沙城内,南唐军队烧杀抢掠,昔日繁华的都城变得一片狼藉。马王府被焚毁,宫殿倒塌,珍宝被劫掠一空。曾经象征着楚国权力和荣耀的九龙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中呜咽。 洞庭湖上,石惊弦的弟子们率领起义军,与南唐军队展开了最后的决战。他们继承了石惊弦的武功和阵法,凭借着《楚地玄经》中的绝世武学,奋勇杀敌。起义军士气高昂,百姓们纷纷响应,加入起义军的行列。 经过数月的激战,起义军终于赶走了南唐军队,收复了长沙。然而,楚国已经灭亡,马氏家族也已覆灭,湖南陷入了无主之地。 石惊弦的大弟子楚云飞,召集了湖南境内的文武官员和江湖首领,商议湖南的未来。众人一致决定,不再拥立任何诸侯,而是建立一个由百姓和江湖势力共同治理的政权,坚守“保境安民”的理念,让百姓安居乐业。 楚云飞成为了湖南的首领,他遵循石惊弦的遗训,轻徭薄赋,发展农桑,鼓励商业贸易。江湖势力则在楚江阁的带领下,维护地方治安,打击盗匪和叛乱势力。湖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蜀剑焚天 中和四年的蜀地烟雨,已缠缠绵绵落了三月。成都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倒映着满城低垂的白幡,像是铺了一层碎雪。皇城之外,朱雀大街尽头的圜丘坛上,蜀王王建身着素缟,腰束麻带,正率文武百官北向而跪。他年近六旬,鬓发斑白,却依旧腰杆挺直,此刻双目赤红,泪水混着雨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砸在身前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大唐亡矣——” 一声悲号从王建喉间迸发,嘶哑如裂帛。紧随其后的,是百官整齐划一的恸哭,声浪卷着雨雾,直冲云霄。百姓们聚集在街道两侧,无论士农工商,皆披麻戴孝,哭声此起彼伏,竟盖过了岷江的涛声。这场哭祭,已持续了三日。三日前,朱温篡唐建梁的消息传入蜀地,王建当即下令全城罢市,以帝王之礼为大唐哭丧,拒认后梁正统。 圜丘坛西侧的高台上,一名青衣少年负剑而立,目光沉静地望着下方恸哭的人群。他叫沈砚,是青城山剑派的弟子,奉师命下山,察看蜀地动向。沈砚年方十七,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腰间的“青冥剑”是青城山至宝,剑身狭长,寒光内敛,剑柄上刻着细密的云纹。 “沈师弟,你看蜀王此举,是真为大唐悲恸,还是借势自立?”身旁一名白衣少女轻声问道。她是沈砚的师姐苏凝霜,性子更为直率,手中握着一柄软剑“流萤”,剑穗上的明珠在雨雾中微微晃动。 沈砚目光微凝,望向圜丘坛上的王建:“王建起于行伍,曾为大唐镇守西川,若说无半分感念之情,未免太过绝对。但乱世之中,诸侯皆以‘正统’为旗帜,他拒认后梁,哭祭大唐,实则是为自立称帝铺路。” 话音刚落,下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名身着黑衣、面带面罩的男子悄然潜入人群,手中握着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短刃,目标直指圜丘坛上的王建。沈砚眼神一凛,低声道:“不好,有人行刺!” 话音未落,那几名黑衣人已暴起发难,短刃划破雨幕,直扑王建。守护在王建身旁的禁军将士反应不及,竟被他们冲破了第一层防线。就在短刃即将触及王建后背的瞬间,一道青影如闪电般掠过,青冥剑出鞘,寒光一闪,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几名黑衣人的短刃竟被齐齐斩断。 沈砚落在王建身前,青冥剑横于胸前,目光冷冽地望着剩下的黑衣人:“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圜丘坛上行刺!”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狞笑道:“王建逆贼,妄图借大唐之名自立,我等奉梁王之命,特来取他狗命!”说罢,挥手下令,其余黑衣人齐齐扑上,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苏凝霜也随即加入战局,流萤软剑如灵蛇般舞动,缠住两名黑衣人。沈砚的青城剑法以“快、准、狠”著称,青冥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黑衣人纷纷倒地,惨叫声在雨雾中回荡。 圜丘坛上的百官早已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唯有王建依旧端坐不动,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砚与苏凝霜激战。他身旁的亲卫统领周德权见状,当即率领禁军上前,将剩余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最后一名黑衣人被沈砚一剑刺穿胸膛,倒在血泊之中。沈砚收剑而立,身上溅了些许血污,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眼神依旧沉静。 王建缓缓站起身,走到沈砚面前,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他:“多谢少年英雄出手相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师从何人?” 沈砚拱手行礼:“晚辈沈砚,乃青城山剑派弟子,奉师命下山游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本分,不敢当‘英雄’二字。” “青城山……”王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朕与贵派掌门玄机子道长有过一面之缘,玄道长剑法通神,没想到其弟子亦是如此了得。”他顿了顿,语气郑重道:“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朕恐怕已遭奸人毒手。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朕必不吝啬。” 沈砚摇了摇头:“晚辈所求,并非荣华富贵。只是如今乱世,生灵涂炭,希望蜀王日后若能登基,能善待百姓,护蜀地安宁。” 王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一个心怀天下的少年郎!朕向你保证,若朕真能立国,必以‘仁政’为本,让蜀地百姓安居乐业。”他转头对周德权道:“周统领,替朕好好招待沈少侠与苏姑娘,安置在驿馆之中,不可怠慢。” 周德权躬身领命:“末将领旨。” 沈砚与苏凝霜对视一眼,点头应道:“多谢蜀王。” 雨渐渐小了,圜丘坛上的白幡依旧低垂,哭祭仍在继续,但空气中已多了一丝肃杀之气。沈砚知道,这场哭祭不仅是为大唐送葬,更是前蜀立国的序幕。而他与青城山,也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场乱世纷争之中。 三个月后,成都城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王建在百官的拥戴下,于皇城称帝,国号“大蜀”,史称前蜀,定都成都,改元“武成”。登基大典之上,王建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贺,意气风发。沈砚与苏凝霜受邀观礼,站在百官之列,看着这位乱世枭雄正式开启属于他的时代。 登基之后,王建果然推行仁政,轻徭薄赋,鼓励农桑,蜀地渐渐恢复了生机。成都城商贾云集,市井繁华,与中原的战乱不休形成了鲜明对比。青城山剑派也正式表示支持前蜀,玄机子道长亲自下山,与王建定下盟约,青城山弟子可入仕为官,也可在蜀地行走,维护治安。 沈砚并未接受王建的官职,而是选择继续游历蜀地,了解民生疾苦。苏凝霜则留在了成都,成为宫中的剑术教头,负责教导禁军将士剑法。 这一日,沈砚游历至剑门关。剑门关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蜀地北方的门户。关楼之上,旌旗招展,守军将士戒备森严。沈砚站在关楼上,眺望北方,只见群山连绵,云雾缭绕,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少年郎,好兴致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砚回头,只见一位身着守军服饰的老者正微笑着看着他。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腰间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刀。 “老丈客气了。”沈砚拱手行礼,“晚辈沈砚,路过此地,特来瞻仰剑门关的雄姿。”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北方:“剑门关虽险,但乱世之中,若无强兵驻守,亦难挡强敌。如今北方的岐国,对蜀地虎视眈眈,恐怕不久便会兴兵来犯。” 沈砚心中一动:“老丈此言当真?岐国国君李茂贞素来与蜀王不和,若真要兴兵,剑门关便是首当其冲。” 老者叹了口气:“我守剑门关三十年,历经晚唐乱世,见多了战火纷飞。如今岐国与后梁不和,又觊觎蜀地富庶,出兵只是早晚之事。只是我蜀军将士虽勇,但岐军也非弱旅,这场战事,怕是难以避免。”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探马飞速奔来,在关楼下翻身下马,大声喊道:“报——岐军五万大军,已逼近剑门关,先锋部队明日便要抵达!” 关楼上的守军将士顿时一片哗然,老者脸色一变,当即下令:“传我将令,全军戒备,加固城防,准备迎敌!” 沈砚心中暗忖,剑门关守军不过两万,若岐军真的五万大军来犯,恐怕难以坚守。他当即对老者道:“老丈,晚辈愿助守军一臂之力,共守剑门关。”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沈少侠乃青城山弟子,剑法高超,若能相助,真是太好了!老夫代表剑门关全体将士,多谢少侠!” 沈砚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关楼内侧,开始熟悉关楼的防御布局。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来临,而这一战,不仅关乎剑门关的安危,更关乎前蜀的存亡。 次日清晨,岐军先锋部队抵达剑门关下。为首的将领是岐国大将刘知俊,此人武艺高强,深谙兵法,曾为后梁效力,后叛归岐国,深得李茂贞信任。刘知俊骑着一匹黑马,手持一柄开山斧,目光凶狠地望着剑门关:“王建逆贼,竟敢自立称帝,今日我便率军踏破剑门关,直取成都!” 说罢,他下令攻城。岐军将士架起云梯,向着剑门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箭雨如蝗,石块翻滚,关楼上的蜀军将士奋力抵抗,双方死伤惨重。沈砚手持青冥剑,立于关楼之上,见岐军将士即将爬上城楼,当即纵身跃下,青冥剑舞动,寒光闪烁,几名岐军将士应声倒地。 苏凝霜也奉王建之命,率领一千禁军赶到剑门关支援。她见到沈砚,心中大喜,流萤软剑出鞘,与沈砚并肩作战。两人配合默契,青城剑法与软剑招式相辅相成,杀得岐军将士节节败退。 刘知俊见状,心中大怒,亲自挥斧上阵,直扑沈砚。开山斧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沈砚不敢大意,青冥剑竖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沈砚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 “好小子,有点本事!”刘知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开山斧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沈砚从容应对,青冥剑在他手中运转如风,一次次化解刘知俊的攻势。 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摸清了刘知俊的招式套路,心中一动,使出青城山剑法中的绝学“蜀山七式”。第一式“峰回路转”,青冥剑避开开山斧的锋芒,直刺刘知俊的肋下;第二式“云卷云舒”,剑身缠绕,化解刘知俊的反击;第三式“飞流直下”,剑势如瀑布般迅猛,直逼刘知俊的面门。 刘知俊被沈砚的剑法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少年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一时间竟难以抵挡。就在这时,苏凝霜趁机出手,流萤软剑如灵蛇般缠住刘知俊的手腕,刘知俊吃痛,开山斧险些脱手。沈砚抓住机会,青冥剑一剑刺穿了刘知俊的肩膀。 “啊——”刘知俊惨叫一声,不敢恋战,当即下令撤军。岐军将士见主将受伤,纷纷溃退,蜀军将士趁机追击,斩获颇丰。 剑门关一战,蜀军大获全胜,沈砚与苏凝霜立下大功。消息传回成都,王建大喜,当即下旨,封沈砚为“定远将军”,苏凝霜为“翊卫中郎将”,赏赐金银珠宝无数。但沈砚与苏凝霜并未接受官职,只收下了赏赐,依旧选择留在剑门关,协助守军加固防御,防备岐军再次来犯。 武成六年,王建击退岐军多次入侵,蜀地边境趋于稳定。此时的前蜀国力日渐强盛,疆域北抵汉中,南至滇黔,东达三峡,西抵维州,成为五代十国时期西南地区的强国。王建在百官的拥戴下,受尊号为“英武睿圣神功文德光孝皇帝”,声势达到顶峰。 然而,随着国力的强盛,王建的野心也渐渐膨胀。他认为“大蜀”国号不足以彰显自己的功绩,又听闻民间有“汉祚复兴”的流言,便下令改国号为“大汉”,改元“光天”。 国号更迭的消息传出,不仅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江湖之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青城山剑派、峨眉山宗门等蜀地本土门派大多表示支持,认为国号更改无关紧要,只要蜀王能护蜀地安宁即可。但一些忠于大唐的江湖势力,如“忠义堂”、“复唐会”等,则纷纷表示反对,认为王建此举是忘本背恩,妄图篡夺大唐正统。 沈砚此时已回到青城山,师从玄机子道长潜心修炼,剑术日益精进。听闻国号更改的消息,他心中颇为不安。他找到玄机子道长,问道:“师父,王建改国号为大汉,是否真的如外界所言,是忘本背恩?” 玄机子道长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串念珠,缓缓道:“乱世之中,国号不过是一面旗帜。王建起于行伍,能在蜀地建立基业,实属不易。他改国号为大汉,或许是想借‘汉’之名,招揽人心,扩大影响力,并非单纯的忘本背恩。” “那江湖中的反对势力,会就此罢休吗?”沈砚追问道。 玄机子道长摇了摇头:“忠义堂与复唐会皆是忠于大唐的顽固势力,他们不会容忍王建更改国号,必然会从中作梗,挑起事端。如今蜀地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你日后下山,务必小心行事,不可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沈砚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不出玄机子道长所料,不久之后,成都城中便发生了多起针对官府的袭击事件。忠义堂的弟子四处散布流言,称王建是“逆贼”,号召百姓反抗前蜀朝廷,甚至多次袭击官府粮仓、驿站,扰乱社会治安。复唐会则更为激进,他们潜入皇宫,试图行刺王建,虽未成功,但也让王建大为震怒。 王建当即下令,命禁军全力搜捕忠义堂与复唐会的成员,一时间,成都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沈砚奉师命下山,协助苏凝霜处理此事。 这一日,沈砚与苏凝霜在成都城的茶馆中打探消息。忽然,一名身着灰衣、面带伤疤的男子走进茶馆,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坐在了他们邻桌。沈砚敏锐地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带着一股杀气,腰间似乎藏着武器。 沈砚与苏凝霜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听着邻桌男子与同伴的谈话。只听那灰衣男子低声道:“明日三更,我们在城外的破庙集合,趁机炸毁皇宫的粮仓,给王建一个教训!” “大哥,禁军搜查得太紧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另一名男子担忧地问道。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怕什么?王建逆贼改国号,忘本背恩,我们此举是为了大唐,死而无憾!只要能扰乱蜀地的治安,让王建首尾不能相顾,复唐大业就有希望!” 沈砚心中一凛,没想到忠义堂的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炸毁皇宫粮仓。他当即对苏凝霜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起身,跟在灰衣男子等人身后。 灰衣男子等人走出茶馆,一路向着城外走去。沈砚与苏凝霜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走到城外的破庙附近,灰衣男子等人停下脚步,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走进了破庙。 沈砚与苏凝霜躲在破庙外的树林中,观察着庙内的动静。只见庙内聚集了数十名忠义堂的弟子,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和炸药,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能让他们得逞!”苏凝霜低声道,手中的流萤软剑已经出鞘。 沈砚点了点头:“我们先悄悄潜入,尽量不打草惊蛇,夺下他们的炸药。” 两人趁着夜色,如幽灵般潜入破庙。沈砚率先出手,青冥剑一闪,瞬间制住了两名正在搬运炸药的弟子。苏凝霜也随即发难,流萤软剑舞动,缠住了几名忠义堂的核心成员。 忠义堂的弟子们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反击。破庙内顿时一片混乱,火把摇晃,人影交错,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沈砚的青冥剑势如破竹,忠义堂的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纷纷倒地。灰衣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点燃了手中的炸药,就想冲向沈砚。 “不好!”沈砚心中大惊,当即挥剑斩断了灰衣男子手中的引线,然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苏凝霜趁机上前,将灰衣男子制服。 其余的忠义堂弟子见主将被擒,炸药也被夺下,纷纷四散逃窜。沈砚与苏凝霜并未追击,而是将缴获的炸药妥善处理,然后带着灰衣男子返回城中,交给禁军处置。 经此一事,忠义堂与复唐会的势力受到了重创,成都城的治安也渐渐恢复稳定。但沈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前蜀与后梁、岐国等势力的矛盾存在,江湖与朝堂的纷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光天二年,王建或许是意识到更改国号引发的风波太大,又或许是受到了身边大臣的劝谏,下令恢复“大蜀”国号,改元“乾德”。国号的再次更迭,让江湖中的反对势力暂时平息了怒火,但沈砚心中清楚,乱世之中,真正的安宁,还需要经历更多的风雨才能到来。 乾德六年,后唐庄宗李存勖在洛阳称帝,建立后唐,国力日渐强盛。李存勖素有一统天下之志,对富庶的前蜀早已虎视眈眈。为了探查前蜀的虚实,他派遣吏部侍郎李严出使前蜀。 李严抵达成都时,受到了前蜀朝廷的隆重接待。王建此时已年迈体衰,朝政大多由太子王衍打理。王衍是王建的第十一子,自幼娇生惯养,贪图享乐,不学无术,每日沉迷于酒色之中,对朝政之事漠不关心。 李严在成都逗留期间,表面上与前蜀官员饮酒作乐,实则暗中观察前蜀的军政情况。他发现前蜀虽然疆域辽阔,物产丰富,但朝廷腐朽,官员贪污受贿成风,军队战斗力低下,尤其是太子王衍荒淫无道,根本没有治国之才。李严心中暗喜,认为前蜀已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便暗中收集了大量情报,准备带回后唐。 江湖之中,也有不少势力注意到了李严的到来。后唐的“宣武门”、前蜀的“唐门”等门派纷纷派人暗中监视李严的动向,试图从他身上获取有用的情报。沈砚与苏凝霜也奉王建之命,暗中保护李严的安全,同时防范其他势力的暗算。 这一日,李严在成都城的酒楼中宴请前蜀官员,沈砚与苏凝霜乔装打扮,坐在酒楼的角落里,暗中观察。忽然,一名身着红衣、容貌艳丽的女子走进酒楼,径直走向李严所在的包厢。沈砚眼神一凛,认出这名女子是宣武门的杀手“赤练仙子”柳如眉,此人武功高强,擅长用毒,杀人如麻。 “师姐,柳如眉来了,她肯定是冲着李严来的。”沈砚低声对苏凝霜道。 苏凝霜点了点头,手中的流萤软剑微微出鞘:“李严是后唐使者,若在蜀地出事,必然会引发两国争端。我们必须阻止她。” 只见柳如眉走进包厢后,并未直接动手,而是笑着对李严道:“李大人远道而来,小女子特意前来为大人助兴。”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李严倒了一杯酒。 李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还是端起酒杯,笑道:“多谢姑娘美意。” 就在李严即将饮酒的瞬间,沈砚突然起身,快步走进包厢,一把夺过李严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此酒有毒!” 酒杯落地,摔得粉碎,酒液溅在地上,竟冒出阵阵白烟。柳如眉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坏我好事!” 沈砚挡在李严身前,青冥剑出鞘:“柳如眉,你身为宣武门杀手,竟敢在蜀地刺杀后唐使者,就不怕引发两国战火吗?” 柳如眉冷笑一声:“李严此行,名为出使,实则暗探前蜀虚实,意图吞并蜀地。我杀了他,是为蜀地百姓除害!”说罢,手中出现一柄淬毒的短匕,直扑沈砚。 沈砚早有防备,青冥剑舞动,挡住了柳如眉的攻势。柳如眉的招式狠辣刁钻,短匕上的剧毒更是触之即死,沈砚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苏凝霜也随即走进包厢,流萤软剑出鞘,与沈砚联手夹击柳如眉。 柳如眉以一敌二,渐渐感到吃力。她深知沈砚与苏凝霜的厉害,再斗下去,恐怕讨不到好,便虚晃一招,转身想要逃走。沈砚岂能容她离去,青冥剑一挥,剑气直逼柳如眉的后背。柳如眉无奈,只得回身抵挡,被沈砚一剑划伤了手臂。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再敢来蜀地作乱,定取你狗命!”沈砚冷声道。 柳如眉捂着受伤的手臂,怨毒地看了沈砚一眼,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酒楼之中。 李严惊魂未定,对着沈砚与苏凝霜拱手道:“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救,若不是你们,我今日恐怕已性命不保。” 沈砚拱手回礼:“李大人不必客气,保护使者安全,是我等的职责。只是如今蜀地暗流涌动,还请大人日后行事多加小心。” 李严点了点头:“多谢少侠提醒,我会注意的。” 此次刺杀事件后,李严更加谨慎,加快了收集情报的速度。不久之后,他便以“思乡”为由,向王衍辞行,返回后唐。临走之前,他特意拜访了沈砚与苏凝霜,赠送了不少金银珠宝,以示感谢。沈砚与苏凝霜婉言谢绝,只希望他能在李存勖面前多为蜀地百姓美言几句,避免战火再起。 但沈砚心中清楚,李严此次返回后唐,必然会向李存勖禀报前蜀的虚实,后唐攻打前蜀,只是时间问题。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同光三年,李存勖在得到李严的详细情报后,认为攻打前蜀的时机已到,当即下令,任命魏王李继岌为都招讨使,郭崇韬为副招讨使,率领六万大军,兵分三路,攻打前蜀。 唐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入前蜀境内。由于前蜀朝廷腐朽,军队战斗力低下,再加上王衍荒淫无道,失去了民心,唐军所到之处,州县官员纷纷望风而降,根本没有组织有效的抵抗。 消息传回成都,王衍顿时慌了手脚。他平日里沉迷于酒色,根本不懂军事,此时面对兵临城下的唐军,竟束手无策,只能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朝堂之上,大臣们争论不休。有人主张抵抗,认为蜀地地势险要,只要坚守城池,唐军必然久攻不下;有人主张投降,认为唐军势力强大,抵抗只是徒劳,只会让百姓遭受战火之苦。王衍听着大臣们的争论,心中更加犹豫不决。 沈砚与苏凝霜此时也已赶回成都,他们向王衍请命,愿意率领青城山弟子和禁军,坚守成都城。但王衍早已被唐军的气势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抵抗的决心,只是一味地拖延时间。 “陛下,如今唐军已逼近成都,若再不组织抵抗,一旦城池被破,后果不堪设想!”沈砚急切地说道。 王衍脸色苍白,摆了摆手:“沈将军,不必多言。唐军势大,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不如……不如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沈砚心中一凉,没想到王衍竟然如此懦弱:“陛下,蜀地乃先帝一手创立,历经十八年风雨,如今怎能轻易拱手让人?只要陛下下令抵抗,臣等愿与成都城共存亡!” 苏凝霜也附和道:“陛下,沈将军所言极是。青城山弟子与禁军将士皆愿为陛下效命,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必然能击退唐军。” 但王衍早已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沈砚与苏凝霜的劝谏。他下令撤销城防,派人向唐军送去降书,准备投降。 沈砚与苏凝霜见状,心中悲愤交加。他们知道,王衍的投降,意味着前蜀的灭亡,蜀地百姓即将遭受战火的蹂躏。但君命难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唐军抵达成都城下后,见王衍已经投降,便顺利进入了成都城。李继岌与郭崇韬下令,严禁士兵烧杀抢掠,成都城暂时得以保全。但王衍及其宗室、大臣们,都被唐军俘虏,押往洛阳。 沈砚与苏凝霜站在成都城的城楼上,看着唐军入城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他们想起了王建当年哭祭大唐、自立称帝的豪情,想起了剑门关下与岐军激战的热血,想起了为守护蜀地安宁所做的一切,如今却都化为泡影。 “沈师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凝霜轻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沈砚目光望向远方,语气坚定地说道:“先帝创立前蜀,是为了让蜀地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前蜀灭亡,但我们守护百姓的初心不能变。唐军虽然暂时没有烧杀抢掠,但乱世之中,百姓依旧面临着诸多危险。我们要继续留在蜀地,保护百姓,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 苏凝霜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好,我听你的。我们一起留在蜀地,守护这片土地。” 唐军占领成都后,李继岌与郭崇韬开始整顿蜀地秩序。但不久之后,后唐朝廷内部发生变故,郭崇韬被人诬陷谋反,惨遭杀害。李继岌失去了得力助手,又受到后唐朝廷的猜忌,心中惶恐不安。 蜀地的局势也因此变得动荡起来。一些不满唐军统治的官员和百姓纷纷起兵反抗,江湖之中,各大门派也趁机作乱,抢夺地盘,欺压百姓。成都城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沈砚与苏凝霜见状,当即率领青城山弟子和部分忠于前蜀的禁军将士,挺身而出,维护蜀地治安。他们一方面镇压叛乱的官员和百姓,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另一方面,打击趁机作乱的江湖门派,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在镇压叛乱的过程中,沈砚遇到了昔日的对手柳如眉。此时的柳如眉已不再是宣武门的杀手,而是加入了一支反抗唐军的义军。她见到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砚,如今前蜀已亡,你为何还要帮助唐军镇压义军?” 沈砚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并非帮助唐军,而是为了保护蜀地百姓。义军起兵反抗,本是为了摆脱唐军的统治,但如今他们四处烧杀抢掠,与盗匪无异,百姓深受其害。我不能坐视不管。” 柳如眉冷笑一声:“唐军占领蜀地,鱼肉百姓,难道你看不到吗?只有推翻唐军的统治,蜀地百姓才能真正获得安宁!” “推翻唐军统治,并非只有起兵反抗这一条路。”沈砚道,“如今后唐朝廷内部矛盾重重,只要我们耐心等待,必然会有机会。但现在,我们不能让百姓遭受战火之苦。” 两人意见不合,当即动手交战。此时的沈砚,剑术已臻化境,青冥剑在他手中运转自如,招式精妙绝伦。柳如眉虽然武功高强,但在沈砚的攻势下,渐渐感到吃力。激战数十回合后,沈砚一剑点中柳如眉的穴位,将她制服。 “柳如眉,我不想杀你。”沈砚道,“希望你能明白,百姓想要的是安宁,而不是战乱。如果你真的为蜀地百姓着想,就不要再参与叛乱。” 柳如眉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随即又恢复了冰冷:“我不会放弃的。唐军一日不离开蜀地,我就一日不会停止反抗。” 沈砚无奈,只得将她关押起来,希望她能早日醒悟。 不久之后,李存勖在洛阳被叛军杀害,后唐陷入内乱。李继岌在返回洛阳的途中,受到叛军的袭击,兵败自杀。唐军在蜀地的统治顿时崩溃,蜀地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一些地方豪强趁机崛起,割据一方,相互攻伐,蜀地百姓再次遭受战火的蹂躏。沈砚与苏凝霜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们知道,若不尽快结束这种混乱的局面,蜀地百姓将永无宁日。 沈砚召集了青城山剑派、峨眉山宗门、唐门等蜀地本土门派的掌门,商议对策。经过一番商议,众人一致决定,由沈砚出面,联合各大门派,组建一支“蜀义军”,平定蜀地的战乱,保护百姓的安宁。 蜀义军成立后,沈砚被推举为统帅。他率领蜀义军,四处征讨割据一方的豪强,打击作乱的盗匪。蜀义军纪律严明,爱护百姓,所到之处,深受百姓的拥戴。在沈砚的带领下,蜀义军屡战屡胜,很快便平定了蜀地的大部分战乱。 在平定战乱的过程中,沈砚再次遇到了柳如眉。此时的柳如眉已经放弃了反抗,她看到了沈砚为蜀地百姓所做的一切,心中深受触动。她主动向沈砚认错,并表示愿意加入蜀义军,为保护蜀地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沈砚见她真心悔改,便接纳了她。柳如眉加入蜀义军后,凭借着高超的武功和丰富的战斗经验,立下了不少战功,成为了沈砚的得力助手。 经过数年的努力,蜀地终于恢复了安宁。沈砚并没有选择称王称帝,而是将蜀地的统治权交还给了百姓推选出来的贤能之士,自己则率领青城山弟子,返回青城山,继续潜心修炼。苏凝霜、柳如眉等人也纷纷效仿,或返回师门,或隐居山林,守护着蜀地的安宁。 多年以后,蜀地百姓依然铭记着沈砚等人的功绩,为他们立碑塑像,传颂着他们的侠义故事。而那柄曾在乱世中守护蜀地的青冥剑,也成为了江湖中的传奇,象征着侠义与正义。 蜀剑归心 长兴三年(932年),蜀地的春雨已连续下了半月。成都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沿街的商铺却大多门庭冷落。前蜀灭亡已七年,后唐在蜀地的统治早已分崩离析,李继岌兵败自杀后,蜀中群龙无首,各州县的豪强趁机割据一方,相互攻伐,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青城山巅,天师洞前的平台上,沈砚负手而立,望着山下连绵的雨雾。他已年过而立,面容愈发清俊,眉宇间的沉稳取代了当年的青涩,腰间的青冥剑依旧寒光内敛,只是剑柄上的云纹已被岁月磨得愈发温润。七年了,他归隐青城山,潜心修炼剑术,也时刻关注着蜀地的动向。 “沈师兄,山下传来消息,东川节度使董璋与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在剑门关上兵戎相见了。”苏凝霜快步走来,她身着一袭月白长裙,手中的流萤软剑斜挎在腰间,容颜依旧秀丽,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 沈砚转过身,目光凝重:“孟知祥与董璋本是后唐任命的节度使,如今却因地盘之争反目,看来蜀地的战火,又要重燃了。” 孟知祥本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亲信,前蜀灭亡后,被任命为西川节度使,镇守成都。董璋则被任命为东川节度使,镇守梓州。两人起初相互扶持,共同对抗后唐朝廷的猜忌,但随着势力的壮大,矛盾日益凸显,最终因争夺盐利和地盘,彻底决裂,兵戎相见。 “据说董璋率领三万大军,攻打剑门关,孟知祥也派遣两万大军增援,双方在剑门关下激战数日,死伤惨重。”苏凝霜补充道,“山下的百姓纷纷逃离家园,流离失所,处境十分艰难。” 沈砚心中一痛,七年的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他想起了当年与苏凝霜、柳如眉一起组建蜀义军,平定蜀地战乱的日子,那些为了守护百姓而牺牲的将士,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沈砚语气坚定,“剑门关是蜀地的门户,一旦被董璋攻破,成都城将危在旦夕,百姓也将遭受更大的灾难。” 就在这时,一名青城山弟子急匆匆地跑来:“师父,沈师叔,山下有一位自称柳如眉的姑娘求见,说有紧急要事。” 沈砚与苏凝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柳如眉自平定蜀地战乱后,便离开了成都,前往南诏边境,探查吐蕃和南诏的动向,如今突然返回,想必是有重要的消息。 “快请她上来。”沈砚道。 片刻之后,柳如眉走进了天师洞。她身着一身红衣,脸上带着些许风尘,腰间的淬毒短匕依旧锋利。七年的时间,让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狠厉,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 “沈砚,凝霜,好久不见。”柳如眉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疲惫,“我此次回来,是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如眉,发生了什么事?”苏凝霜连忙问道。 柳如眉收起笑容,语气凝重:“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后裔,率领五万大军,入侵蜀地西境,已经攻破了维州,正在向成都逼近。而南诏也趁机出兵,攻打姚州,蜀地如今是腹背受敌。” 沈砚脸色一变:“吐蕃与南诏素来与蜀地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突然联手入侵?” “我探查得知,是后晋的石敬瑭暗中与吐蕃、南诏勾结,许诺他们攻下蜀地后,割让部分土地给他们,以此来牵制孟知祥的势力。”柳如眉道,“石敬瑭刚刚篡唐建晋,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蜀地富庶,自然成为了他的目标。” 沈砚眉头紧锁,如今蜀地内部,孟知祥与董璋正在激战,外部又面临吐蕃、南诏的入侵,还有后晋的暗中挑拨,蜀地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看来,我们必须再次出山了。”沈砚沉声道,“孟知祥与董璋的恩怨,在国家大义面前,不值一提。我们必须先说服他们罢兵言和,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外敌。” 苏凝霜与柳如眉点了点头,她们都明白,如今只有团结一心,才能保住蜀地。 剑门关下,战火依旧在燃烧。董璋的大军猛攻数日,却始终无法攻破剑门关的防线,双方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孟知祥的援军驻扎在剑门关南侧的山谷中,与董璋的大军对峙,局势十分紧张。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赶到了剑门关。他们没有直接前往孟知祥的军营,而是先来到了剑门关的关楼上。关楼之上,守军将士疲惫不堪,但依旧坚守岗位,目光警惕地望着关外的董璋大军。 “这位将军,烦请通报孟节度使,就说青城山沈砚求见。”沈砚对守关的将领道。 守关将领认出了沈砚,当年沈砚率领蜀义军平定蜀地战乱,威望极高,他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前往孟知祥的军营通报。 孟知祥此时正在营帐中议事,听闻沈砚前来,心中十分惊讶。他早就听说过沈砚的大名,知道他是蜀地百姓心中的英雄,如今沈砚突然来访,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快请他进来。”孟知祥道。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走进营帐,只见孟知祥端坐于帅位之上,他年近六旬,面容威严,眼神锐利,身上穿着一身铠甲,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气势。 “草民沈砚,见过孟节度使。”沈砚拱手行礼。 孟知祥连忙起身,扶起沈砚:“沈少侠不必多礼,当年你率领蜀义军平定蜀地战乱,守护百姓安宁,本帅早已久仰大名。今日你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孟节度使,如今蜀地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草民此次前来,是想劝您与董节度使罢兵言和。”沈砚开门见山地道。 孟知祥脸色一变:“沈少侠,董璋背信弃义,率先攻打我西川,此仇不共戴天,怎能轻易罢兵?” “孟节度使,个人恩怨固然重要,但国家大义更为重要。”沈砚道,“如今吐蕃与南诏联手入侵蜀地,已经攻破了维州和姚州,正向成都逼近。后晋的石敬瑭又在暗中挑拨,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如果您与董节度使继续内战,只会让外敌有机可乘,蜀地终将沦陷,百姓也将遭受灭顶之灾。” 柳如眉也补充道:“孟节度使,我亲自前往西境探查,吐蕃大军来势汹汹,战斗力极强,仅凭您或董节度使一方的势力,根本无法抵挡。只有您与董节度使联手,才能保住蜀地。” 孟知祥沉默了,他知道沈砚和柳如眉说得有道理,但他心中对董璋的怨恨,一时难以化解。 “孟节度使,董璋固然有错,但如今蜀地危在旦夕,还请您以大局为重。”苏凝霜道,“如果蜀地沦陷,您与董节度使之间的恩怨,也就无从谈起了。” 孟知祥思索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沈少侠说得对,本帅愿意罢兵言和。但董璋是否愿意,还是个未知数。” “孟节度使放心,草民愿意前往董璋的军营,劝说他罢兵。”沈砚道。 孟知祥点了点头:“沈少侠大义凛然,本帅佩服。本帅这就下令,暂停攻城,给你三天时间,劝说董璋罢兵。” 沈砚三人离开了孟知祥的军营,骑着快马,前往董璋的军营。董璋听闻沈砚前来,心中十分警惕,他知道沈砚与孟知祥关系密切,担心沈砚是来为孟知祥说情的。 “让他进来。”董璋道,他倒要看看,沈砚有什么话要说。 沈砚走进董璋的营帐,只见董璋身着铠甲,面容凶狠,眼神中带着一丝敌意。 “沈少侠,你不在青城山归隐,跑到我这里来,有何指教?”董璋冷冷地问道。 “董节度使,草民此次前来,是想劝您与孟节度使罢兵言和。”沈砚道。 “罢兵言和?”董璋冷笑一声,“孟知祥那老贼,早就想吞并我东川,我怎能与他罢兵?” “董节度使,如今蜀地面临外敌入侵的危机,您与孟节度使继续内战,只会让蜀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沈砚道,“吐蕃与南诏的大军已经攻破了维州和姚州,正向成都逼近,后晋的石敬瑭也在暗中虎视眈眈。如果您与孟节度使不联手,蜀地终将被外敌占领,到时候您与孟节度使,都将成为蜀地的罪人。” 柳如眉道:“董节度使,我亲眼目睹了西境百姓的惨状,吐蕃大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您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在整个蜀地蔓延吗?” 董璋沉默了,他虽然野心勃勃,但也并非铁石心肠,他深知外敌入侵的后果。 “董节度使,个人的权力和地盘,在国家大义面前,都微不足道。”苏凝霜道,“如今只有您与孟节度使联手,才能击退外敌,保住蜀地,这也是蜀地百姓的共同心愿。” 董璋思索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沈少侠说得对,本帅愿意罢兵言和。但孟知祥必须答应,不再觊觎我东川的地盘。” “董节度使放心,孟节度使已经答应,只要您罢兵,他愿意与您签订盟约,互不侵犯,共同对抗外敌。”沈砚道。 董璋心中的疑虑终于打消,他下令暂停攻城,与孟知祥的大军达成了临时的停战协议。 三日后,孟知祥与董璋在剑门关下举行了议和仪式。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作为见证,出席了仪式。孟知祥与董璋签订了盟约,约定互不侵犯,联手对抗吐蕃、南诏和后晋的入侵。 议和仪式结束后,孟知祥与董璋率领大军,兵分两路,前往西境和南境,抵御外敌。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也率领青城山弟子和部分义军将士,加入了抗敌的行列。 西境维州城外,吐蕃大军的营帐连绵数十里,旗帜飘扬,杀气腾腾。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后裔,名为达玛,他身材高大,面容凶悍,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狼牙棒,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残暴。 达玛率领五万大军,攻破维州后,并没有急于向成都进军,而是在维州城外休整,掠夺当地的财物和人口,准备一举攻占成都。 孟知祥率领三万大军,赶到了维州城外,与吐蕃大军对峙。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也率领青城山弟子和义军将士,来到了孟知祥的军营。 “沈少侠,吐蕃大军战斗力极强,尤其是他们的骑兵,更是勇猛善战,我们该如何应对?”孟知祥问道。 沈砚道:“孟节度使,吐蕃骑兵虽然勇猛,但也有弱点,他们不擅长攻城,而且军纪涣散。我们可以先坚守营寨,消耗他们的锐气,然后寻找机会,发动突袭。” 孟知祥点了点头:“好,就按沈少侠的计策行事。” 接下来的几日,吐蕃大军多次向孟知祥的军营发起进攻,但都被孟知祥的大军击退。达玛见状,心中十分恼怒,他下令集中兵力,猛攻孟知祥的军营。 吐蕃大军的攻势十分猛烈,军营的栅栏被攻破,士兵们纷纷涌入军营。孟知祥的大军奋力抵抗,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沈砚手持青冥剑,率领青城山弟子,冲入了吐蕃大军的阵中。青冥剑在他手中运转自如,寒光闪烁,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吐蕃士兵纷纷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凝霜手持流萤软剑,如灵蛇般舞动,缠住了几名吐蕃将领。她的剑法精妙绝伦,招招致命,几名吐蕃将领很快便倒在了她的剑下。 柳如眉手持淬毒短匕,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吐蕃大军之中,她的毒术出神入化,只要被她的短匕划伤,片刻之间便会毒发身亡。 三人配合默契,在吐蕃大军的阵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极大地鼓舞了孟知祥大军的士气。 达玛见状,心中大怒,他亲自挥舞着狼牙棒,冲向沈砚。狼牙棒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沈砚不敢大意,青冥剑竖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沈砚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 “好小子,有点本事!”达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狼牙棒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沈砚从容应对,青冥剑在他手中运转如风,一次次化解达玛的攻势。 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摸清了达玛的招式套路,心中一动,使出了青城山剑法中的绝学“蜀山七式”。第一式“峰回路转”,青冥剑避开狼牙棒的锋芒,直刺达玛的肋下;第二式“云卷云舒”,剑身缠绕,化解达玛的反击;第三式“飞流直下”,剑势如瀑布般迅猛,直逼达玛的面门。 达玛被沈砚的剑法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中原少年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一时间竟难以抵挡。就在这时,苏凝霜和柳如眉趁机出手,流萤软剑和淬毒短匕同时攻向达玛。 达玛顾此失彼,被苏凝霜的软剑划伤了手臂,又被柳如眉的短匕刺中了大腿。短匕上的剧毒瞬间发作,达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力气也渐渐消失。 沈砚抓住机会,青冥剑一剑刺穿了达玛的胸膛。达玛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吐蕃大军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退。孟知祥见状,下令全军追击,吐蕃大军死伤惨重,狼狈逃窜。 维州一战,孟知祥的大军大获全胜,成功击退了吐蕃的入侵。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立下了大功,受到了孟知祥的重赏。 南诏国的大军,在将领段思平的率领下,攻打姚州。姚州守军顽强抵抗,但由于兵力悬殊,姚州城最终还是被南诏大军攻破。段思平率领大军,在姚州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 董璋率领两万大军,赶到了姚州城外,与南诏大军对峙。段思平听闻董璋率领大军前来,心中十分不屑,他认为南诏大军战斗力极强,董璋的大军根本不是对手。 “董璋不过是一介武夫,也敢来与我南诏大军抗衡,真是自不量力!”段思平冷笑道。 次日,段思平下令攻城,南诏大军架起云梯,向着董璋的军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董璋的大军奋力抵抗,双方死伤惨重。 就在这时,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率领青城山弟子和义军将士,赶到了姚州城外。他们刚刚结束了维州的战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支援董璋。 “董节度使,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沈砚高声喊道。 董璋见沈砚等人前来,心中大喜,士气大振。他下令全军出击,与沈砚等人联手,共同对抗南诏大军。 沈砚手持青冥剑,率先冲入南诏大军的阵中。青冥剑寒光闪烁,如一道闪电,南诏士兵纷纷倒地。苏凝霜和柳如眉也紧随其后,流萤软剑和淬毒短匕在她们手中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南诏大军节节败退。 段思平见状,心中大怒,他亲自挥舞着大刀,冲向沈砚。大刀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沈砚从容应对,青冥剑与大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激战数十回合,段思平渐渐感到吃力。他没想到沈砚的剑法如此高超,再加上苏凝霜和柳如眉的牵制,他渐渐落入了下风。 沈砚抓住机会,使出了“蜀山七式”中的最后一式“剑指苍穹”,青冥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刺段思平的咽喉。段思平躲闪不及,被青冥剑刺穿了咽喉,倒在了地上。 南诏大军见主将被杀,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退。董璋和沈砚等人率领大军趁机追击,南诏大军死伤惨重,狼狈逃窜。 姚州一战,董璋的大军大获全胜,成功击退了南诏的入侵。蜀地西境和南境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孟知祥与董璋率领大军,返回了成都和梓州。他们按照之前的盟约,互不侵犯,共同治理蜀地。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也率领青城山弟子和义军将士,返回了青城山。 蜀地终于恢复了安宁,百姓们重新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孟知祥与董璋也在蜀地推行仁政,轻徭薄赋,鼓励农桑,蜀地的经济渐渐恢复了生机。 应顺元年(934年),孟知祥在成都称帝,国号“蜀”,史称后蜀,定都成都,改元“明德”。孟知祥登基后,励精图治,推行仁政,蜀地的国力日渐强盛。董璋也在梓州上表称臣,接受后蜀的册封,成为后蜀的东川节度使。 后蜀建立后,孟知祥深知江湖势力的重要性。他派人前往青城山,邀请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出山,担任朝廷的官职。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接到邀请后,心中十分犹豫。他们不想卷入朝堂的纷争,但也明白,如今后蜀初建,需要江湖势力的支持,才能稳定局势。 “沈师兄,孟知祥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他推行仁政,善待百姓,我们如果出山相助,或许能让蜀地更加安宁。”苏凝霜道。 柳如眉也道:“是啊,沈砚,如今蜀地虽然恢复了安宁,但外部的威胁依然存在,后晋、后汉等势力都对蜀地虎视眈眈。我们如果能与朝廷联手,就能更好地守护蜀地。” 沈砚思索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们出山相助孟知祥,但我们只愿担任虚职,不参与朝堂的权力斗争,专注于守护蜀地的安宁和江湖的秩序。” 孟知祥听闻沈砚等人愿意出山,心中大喜。他任命沈砚为“镇国大将军”,苏凝霜为“翊卫中郎将”,柳如眉为“游击将军”,但都不参与具体的朝政,只负责统领江湖势力,维护蜀地的治安和边境的安全。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接受了任命后,开始整合蜀地的江湖势力。他们召集了青城山、峨眉山、唐门等蜀地本土门派的掌门,商议成立“蜀地江湖联盟”,由沈砚担任盟主,统一协调各门派的行动,共同守护蜀地。 各门派的掌门都十分敬重沈砚的为人和武功,纷纷表示支持。蜀地江湖联盟成立后,沈砚制定了严格的盟约,禁止各门派相互攻伐,欺压百姓,同时要求各门派在蜀地面临危机时,必须听从联盟的调遣,共同对抗外敌。 在沈砚的带领下,蜀地的江湖势力渐渐走向统一,成为了后蜀朝廷的重要助力。蜀地的治安也越来越好,百姓们安居乐业,后蜀的国力也日益强盛。 明德二年(935年),成都城外的一座古墓被意外发掘。古墓中出土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文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本名为《蜀地秘录》的古籍。据说,这本古籍中记载了蜀地的兵防布局、宝藏地点以及一套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蜀道剑法》。 《蜀地秘录》现世的消息传出后,立刻在江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江湖门派都想得到这本古籍,尤其是那些野心勃勃的门派,更是认为得到《蜀地秘录》后,就能称霸江湖,甚至推翻后蜀的统治。 后蜀朝廷也十分重视《蜀地秘录》,孟知祥下令,将古籍带回皇宫,妥善保管。但在运输的过程中,古籍被一伙神秘的黑衣人劫走。 “沈少侠,《蜀地秘录》关系到蜀地的安危,如今被黑衣人劫走,还请你务必找回古籍。”孟知祥对沈砚道。 沈砚点了点头:“孟陛下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找回《蜀地秘录》。”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开始调查黑衣人的下落。他们通过江湖联盟的渠道,收集了大量的情报,发现劫走《蜀地秘录》的黑衣人,来自一个名为“幽冥阁”的神秘门派。 幽冥阁是一个新兴的江湖门派,行事诡秘,手段狠辣,在江湖中作恶多端。据说,幽冥阁的阁主是一位武功极高的神秘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根据情报,追踪到了幽冥阁的总部,位于成都城外的一座深山之中。幽冥阁的总部戒备森严,布满了陷阱和机关。 “沈师兄,幽冥阁的势力强大,我们不能贸然进攻,必须小心行事。”苏凝霜道。 沈砚点了点头:“我们先潜入幽冥阁,探查一下情况,再寻找机会夺回《蜀地秘录》。” 三人趁着夜色,如幽灵般潜入了幽冥阁的总部。幽冥阁的总部内部结构复杂,如同迷宫一般。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各个院落之间,避开了巡逻的弟子。 在幽冥阁的主殿中,他们看到了幽冥阁的阁主。阁主身着一袭黑袍,头戴面具,看不清面容,手中拿着一本古籍,正是《蜀地秘录》。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的幽冥阁!”阁主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威慑力。 “幽冥阁主,交出《蜀地秘录》,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沈砚冷声道。 阁主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三个,也想从我手中夺回《蜀地秘录》?简直是痴心妄想!”说罢,他挥了挥手,数十名幽冥阁的弟子从两侧涌了出来,将沈砚三人团团围住。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见状,毫不畏惧,纷纷拔出武器,与幽冥阁的弟子展开了激战。幽冥阁的弟子武功高强,招式狠辣,但沈砚三人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在幽冥阁的弟子中杀开了一条血路。 阁主见状,心中大怒,亲自出手,攻向沈砚。阁主的武功极高,招式诡异,沈砚一时之间竟难以抵挡。苏凝霜和柳如眉见状,连忙上前相助,三人联手,与阁主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 激战数百回合,沈砚渐渐摸清了阁主的招式套路,心中一动,使出了《蜀道剑法》中的招式。这是他从古籍的残页中领悟到的剑法,威力无穷。 阁主见状,心中大惊:“你怎么会《蜀道剑法》?” “这本剑法,本就属于蜀地,我自然会用!”沈砚冷声道,手中的青冥剑舞动得更加迅猛,招招直逼阁主的要害。 阁主渐渐感到吃力,他没想到沈砚竟然会《蜀道剑法》,而且武功如此高超。就在这时,沈砚抓住机会,青冥剑一剑刺穿了阁主的胸膛。 阁主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幽冥阁的弟子见阁主被杀,纷纷溃退。沈砚三人趁机夺回了《蜀地秘录》,返回了成都。 孟知祥见沈砚三人成功夺回了《蜀地秘录》,心中大喜,重赏了三人。沈砚三人将《蜀地秘录》交给了孟知祥,孟知祥下令,将古籍妥善保管,严禁外传。 后蜀的强盛,引起了后晋和后汉的觊觎。天福七年(942年),后晋出帝石重贵下令,派遣大军攻打后蜀。后晋大军兵分三路,攻入后蜀境内,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占领了后蜀的部分州县。 消息传回成都,孟知祥顿时慌了手脚。他虽然推行仁政,国力日渐强盛,但后晋的国力也十分强大,军队战斗力极强。 “沈少侠,如今后晋大军入侵,蜀地危在旦夕,还请你再次出手相助。”孟知祥对沈砚道。 沈砚点了点头:“孟陛下放心,草民一定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击退晋军。”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率领江湖联盟的弟子和后蜀的禁军,前往边境抵御晋军。他们来到了剑门关,与晋军对峙。 晋军的将领是杜重威,此人武功高强,深谙兵法,曾为后晋立下了赫赫战功。杜重威见后蜀的大军坚守剑门关,便下令攻城。 晋军的攻势十分猛烈,箭雨如蝗,石块翻滚,剑门关的守军将士奋力抵抗,双方死伤惨重。沈砚三人率领江湖联盟的弟子,在关楼上与晋军展开了激战。 沈砚手持青冥剑,如一道闪电,在晋军的阵中杀来杀去,晋军士兵纷纷倒地。苏凝霜和柳如眉也不甘示弱,流萤软剑和淬毒短匕在她们手中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晋军节节败退。 杜重威见状,心中大怒,亲自挥刀上阵,攻向沈砚。杜重威的刀法刚猛有力,沈砚从容应对,青冥剑与大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占据了上风。他使出了《蜀道剑法》中的绝学,青冥剑如天马行空,招招致命。杜重威渐渐感到吃力,被沈砚一剑划伤了手臂。 就在这时,后汉的大军突然从侧翼杀出,偷袭晋军的军营。后汉皇帝刘知远早就想趁机扩张势力,看到后晋攻打后蜀,便暗中派遣大军,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晋军遭到后汉大军的偷袭,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溃退。沈砚三人见状,下令全军追击,晋军死伤惨重,狼狈逃窜。 后汉大军见晋军溃退,便想趁机攻打剑门关。沈砚三人早已料到后汉会有此一举,他们率领大军,严阵以待。 后汉的将领是郭威,此人武功高强,极具谋略。郭威见后蜀的大军早有防备,便下令撤军,等待更好的时机。 剑门关一战,后蜀的大军大获全胜,成功击退了后晋和后汉的入侵。沈砚三人再次立下大功,成为了后蜀百姓心中的英雄。 广政十三年(950年),孟知祥病逝,太子孟昶继位,成为后蜀的第二位皇帝。孟昶继位初期,还算勤勉,推行了一些仁政,后蜀的国力也继续保持强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孟昶渐渐变得荒淫无道,沉迷于酒色之中,对朝政之事漠不关心。他大兴土木,修建宫殿,搜罗天下美女,每日与妃嫔们饮酒作乐,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朝堂之上,奸臣当道,贪污受贿成风,百姓们怨声载道。江湖之中,一些门派也趁机作乱,抢夺地盘,欺压百姓,蜀地的局势再次变得动荡起来。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见状,心中十分焦急。他们多次劝谏孟昶,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勤于朝政,但孟昶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谏,反而对他们产生了猜忌。 “沈师兄,孟昶如此荒淫无道,蜀地的危机越来越严重,我们该怎么办?”苏凝霜道。 柳如眉也道:“是啊,沈砚,如今后周的势力日益强盛,周世宗柴荣素有一统天下之志,恐怕很快就会攻打后蜀。如果孟昶继续这样下去,后蜀迟早会灭亡。” 沈砚眉头紧锁,他知道,如今的后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他必须想办法,让孟昶醒悟过来,否则后蜀将重蹈前蜀的覆辙。 “我们不能放弃,必须继续劝谏孟昶。”沈砚道,“如果孟昶执意不改,我们就只能依靠江湖联盟的力量,保护百姓,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后周的大军果然入侵后蜀。周世宗柴荣派遣大军,兵分三路,攻打后蜀。后周的大军战斗力极强,很快便攻入后蜀境内,占领了后蜀的部分州县。 消息传回成都,孟昶顿时慌了手脚。他平日里沉迷于酒色,根本不懂军事,此时面对兵临城下的后周大军,竟束手无策。 朝堂之上,大臣们争论不休。有人主张抵抗,有人主张投降。孟昶听着大臣们的争论,心中更加犹豫不决。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再次向孟昶请命,愿意率领江湖联盟的弟子和禁军,坚守成都城。但孟昶早已被后周大军的气势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抵抗的决心。 “沈将军,不必多言。后周势大,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不如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孟昶道。 沈砚心中一凉,没想到孟昶竟然如此懦弱,与前蜀的后主王衍如出一辙。 “陛下,后蜀是先帝一手创立的,历经数十年的风雨,如今怎能轻易拱手让人?只要陛下下令抵抗,臣等愿与成都城共存亡!”沈砚急切地说道。 苏凝霜和柳如眉也附和道:“陛下,沈将军所言极是。江湖联盟的弟子和禁军将士皆愿为陛下效命,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必然能击退周军。” 但孟昶早已心意已决,他下令撤销城防,派人向后周送去降书,准备投降。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见状,心中悲愤交加。他们知道,孟昶的投降,意味着后蜀的灭亡,蜀地百姓即将遭受战火的蹂躏。但君命难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显德二年(955年),后周大军抵达成都城下。孟昶开城投降,后蜀宣告灭亡,立国二十一年。后周大军进入成都城后,严禁士兵烧杀抢掠,成都城暂时得以保全。但孟昶及其宗室、大臣们,都被后周大军俘虏,押往开封。 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站在成都城的城楼上,看着后周大军入城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他们想起了孟知祥当年建立后蜀的豪情,想起了与后晋、后汉、吐蕃、南诏作战的热血,想起了为守护蜀地安宁所做的一切,如今却都化为泡影。 “沈师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凝霜轻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沈砚目光望向远方,语气坚定地说道:“先帝创立后蜀,是为了让蜀地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后蜀灭亡,但我们守护百姓的初心不能变。后周大军虽然暂时没有烧杀抢掠,但乱世之中,百姓依旧面临着诸多危险。我们要继续留在蜀地,保护百姓,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 苏凝霜和柳如眉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后周大军占领成都后,开始整顿蜀地秩序。但不久之后,后周朝廷内部发生变故,周世宗柴荣病逝,幼子柴宗训继位。赵匡胤趁机发动陈桥兵变,夺取了后周的政权,建立了宋朝。 宋朝建立后,宋太祖赵匡胤致力于统一全国。他派遣大军,继续攻打蜀地的残余势力。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率领江湖联盟的弟子和部分忠于后蜀的禁军将士,在蜀地坚持抵抗,保护百姓。 在抵抗宋朝大军的过程中,沈砚遇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江湖儿女。他们纷纷加入沈砚的队伍,共同守护蜀地。沈砚也将自己的剑术和《蜀道剑法》传授给了这些江湖儿女,希望他们能将侠义精神传承下去。 经过数年的抵抗,沈砚等人深知,仅凭他们的力量,无法与强大的宋朝抗衡。为了避免百姓遭受更大的灾难,沈砚决定与宋朝议和。 沈砚派遣使者前往开封,面见宋太祖赵匡胤。赵匡胤十分欣赏沈砚的侠义精神,也深知蜀地百姓渴望安宁。他同意了沈砚的议和请求,下令停止攻打蜀地,任命沈砚为蜀地安抚使,负责治理蜀地,保护百姓的安宁。 沈砚接受了任命后,开始整顿蜀地的秩序。他打击趁机作乱的盗匪和江湖门派,推行仁政,轻徭薄赋,鼓励农桑,蜀地渐渐恢复了生机。 宋朝统一全国后,蜀地成为了宋朝的一部分。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依旧留在蜀地,担任蜀地安抚使的幕僚,协助治理蜀地。他们始终坚守着侠义精神,保护百姓,打击邪恶,蜀地成为了乱世中的一片净土。 多年以后,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都已年过花甲。他们辞去了官职,返回了青城山,潜心修炼,颐养天年。但他们的侠义精神,却永远留在了蜀地。 蜀地百姓为了纪念沈砚、苏凝霜、柳如眉三人的功绩,为他们立碑塑像,传颂着他们的侠义故事。青城山剑派、峨眉山宗门、唐门等江湖门派,也将他们的事迹作为门规,教育弟子们要坚守道义,守护苍生。 沈砚的青冥剑、苏凝霜的流萤软剑、柳如眉的淬毒短匕,成为了江湖中的传奇,象征着侠义与正义。而《蜀道剑法》也成为了蜀地江湖的瑰宝,被一代又一代的江湖儿女传承下去。 闽江潮涌剑歌行 后梁开平三年,秋。 闽江如练,穿福州城而过,将长乐府映照得愈发巍峨。城南乌山之巅,一株千年古榕枝繁叶茂,气根垂落如帘,遮蔽着半座山头。榕树下,三道身影静立,衣袂猎猎作响,与江风共舞。 “奉大梁皇帝诏,授王审知威武军节度使、兼侍中,封闽王,赐丹书铁券!”传诏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江雾,却在乌山的寂静中显得有些单薄。立于正中的男子缓步上前接诏,他身着素色锦袍,面容黝黑,双手布满老茧,正是刚刚受封的王审知。不同于其他藩镇诸侯的骄矜,他眉宇间带着几分耕夫的质朴,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闽江,藏着历经百战的锐利。 两侧侍立的,是他最信任的两人。左侧一人白衣胜雪,手持一柄竹剑,面容清俊,正是闽地第一门派“武夷剑派”的掌门谢长风。右侧一人黑衣短打,腰间悬着一柄厚背刀,身材魁梧,是王审知从淮南带来的亲卫统领,江湖人称“裂山刀”陈猛。 “闽地苦寒,多山少田,百姓流离多年,审知愿以微薄之力,护一方安宁。”王审知接过丹书铁券,声音沉稳如钟,“谢掌门,陈统领,往后闽国的安稳,不仅要靠朝堂法度,更要靠江湖同心。” 谢长风微微颔首,竹剑轻吟:“王公英明。武夷剑派扎根闽地百年,凡有乱臣贼子、山匪海盗,我派弟子必当出手,护佑乡梓。”他话音刚落,乌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惨叫,打破了庆典的祥和。 陈猛眉头一皱,拔刀出鞘:“是‘海鲨帮’的人!这帮海盗,竟敢在封王大典之日作乱!” 王审知目光一沉:“海鲨帮盘踞闽江口多年,劫掠商船,残害百姓,今日正好借机除之。陈统领,你带三百亲卫封锁渡口;谢掌门,烦请你率弟子剿杀海盗主力,务必一网打尽。” “遵令!”两人齐声应道,身影一纵,如两道流光冲下山去。 谢长风的武夷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竹剑出鞘,寒气逼人,如武夷山脉的溪流,看似柔和,实则暗藏锋芒。海鲨帮的海盗手持弯刀,凶悍异常,却在他的剑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见他身形辗转腾挪,竹剑点点,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海盗的要害,血花飞溅,却不沾衣袂。 陈猛的裂山刀更是刚猛无匹,厚背刀劈砍之间,风声呼啸,海盗的弯刀纷纷断裂,肢体横飞。三百亲卫训练有素,结成阵势,将海盗团团围住,箭矢如雨,很快便将海盗逼至闽江岸边。 海鲨帮帮主是个独眼龙,手持一柄鬼头刀,见大势已去,怒吼一声,纵身跃上一艘快船,想要遁入海中。谢长风足尖一点,身形如燕,掠过江面,竹剑直指独眼龙后心。独眼龙回身一刀,鬼头刀与竹剑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他只觉手臂发麻,虎口开裂,心中惊骇不已:“武夷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谢长风不给他喘息之机,剑势陡然加快,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独眼龙左支右绌,渐渐不支。就在此时,江面上突然涌起一股巨浪,一艘巨舰破浪而来,舰上飘扬着一面黑色旗帜,上面绣着一条狰狞的鲨鱼。 “帮主莫慌,我等前来接应!”巨舰上,一群黑衣人手持弩箭,对准谢长风射来。 谢长风挥剑格挡,弩箭纷纷落地。他正欲追击,却见巨舰上跳下数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招式阴狠,显然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幽冥阁”的人。 “幽冥阁竟敢插手闽地事务,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谢长风冷喝一声,竹剑挽起一道剑花,逼退黑衣人。 与此同时,王审知亲自率人赶到江边。他看着江面上的巨舰,面色凝重:“幽冥阁背后是大梁的某些势力,他们不想看到闽国安稳。今日之事,不仅是剿匪,更是向世人宣告,闽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起:“传我命令,闽江水师全体出动,封锁闽江口,务必将幽冥阁的人一网打尽!” 闽江水师是王审知一手打造的精锐,战船林立,装备精良。接到命令后,数十艘战船迅速从福州港驶出,如利剑般插入闽江,将巨舰团团围住。 船上的幽冥阁杀手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却被水师的弩箭和火炮压制。谢长风趁机纵身跃上巨舰,竹剑如电,斩杀数名杀手。独眼龙见突围无望,想要自刎,却被陈猛一刀斩断手腕,生擒活捉。 一场激战,直至黄昏才落幕。海鲨帮被彻底剿灭,幽冥阁的杀手死伤惨重,仅有数人逃脱。闽江水面上,浮尸遍野,鲜血染红了江水,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 回到乌山行宫,王审知看着被俘的独眼龙,面色平静:“你勾结幽冥阁,残害闽地百姓,本该凌迟处死。但念在你也是被逼无奈,若你肯供出幽冥阁在闽地的据点,我可以饶你一命。” 独眼龙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闽王饶命!幽冥阁在闽地的据点设在泉州城外的清源山,首领是‘幽冥鬼爪’厉千魂。他们此次前来,是受大梁权臣朱温之子朱友珪指使,想要搅乱闽国,趁机夺取闽地的控制权。” 王审知闻言,目光一寒:“朱友珪狼子野心,竟敢觊觎我闽国。谢掌门,陈统领,明日你二人率弟子和亲卫,前往清源山,捣毁幽冥阁的据点,斩杀厉千魂!” “遵令!”谢长风和陈猛再次领命。 夜深了,闽江的潮水拍打着江岸,发出“哗哗”的声响。王审知独自站在行宫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的星空,思绪万千。他从淮南起兵,辗转多年,终于在闽地站稳脚跟,建立了闽国。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大梁的威胁、江湖的纷争、内部的隐患,都在等着他去解决。 “闽国的安稳,需要文武同心,需要江湖归心。”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丹书铁券,“我定要让闽地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让闽国在这乱世中屹立不倒!” 此时,乌山脚下的一座客栈里,一名青衣男子正临窗而坐,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他看着远处行宫的灯火,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王审知,你以为剿灭海鲨帮、幽冥阁就万事大吉了吗?这闽国的乱世,才刚刚开始……” 男子正是幽冥阁的二号人物,“毒蝎”吴钩。他此次前来闽地,除了协助厉千魂搅乱闽国,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寻找传说中藏在武夷山中的“开闽剑谱”。据说这剑谱是闽地先民所创,威力无穷,得之可称霸天下。 吴钩饮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开闽剑谱,谢长风,王审知,你们都将成为我登顶的垫脚石!” 夜色渐深,闽江潮涌,剑气暗藏。一场围绕着闽国兴衰、江湖恩怨、宝藏争夺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三日后,武夷山脉。 云雾缭绕,峰峦叠嶂,溪水潺潺,鸟语花香。武夷剑派的山门就设在玉女峰下,依山傍水,气势恢宏。掌门谢长风带着弟子们返回山门,刚一进门,就见大弟子林逸风急匆匆地跑来。 “师父,不好了!后山的‘藏剑洞’被人闯入,洞口的守卫都被打晕了!”林逸风面色焦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谢长风心中一沉:“藏剑洞是我派禁地,里面存放着历代掌门的遗物和武功秘籍,怎么会被人闯入?快带我们去看看!” 众人跟着林逸风来到后山,只见藏剑洞的洞口大开,两名守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谢长风上前探查,发现守卫只是被点了昏睡穴,并无性命之忧。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带领弟子们进入藏剑洞。 藏剑洞内部幽深曲折,石壁上刻满了武夷剑法的招式图谱。洞的尽头,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谢长风走上前,打开木盒,发现里面的“武夷剑谱”完好无损,但旁边的一个小盒子却不见了。 “不好!”谢长风脸色大变,“那小盒子里装的是‘开闽剑谱’的线索!” 原来,武夷剑派历代相传,开闽剑谱藏在武夷山中的某个秘境里,而藏剑洞中的小盒子里,存放着寻找秘境的线索。这线索只有掌门知晓,就连大弟子林逸风也不知道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谁闯入了藏剑洞?竟敢觊觎开闽剑谱!”陈猛怒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裂山刀。他此次随谢长风前来武夷山,一是为了协助剿杀厉千魂,二是为了保护武夷剑派的安全。 谢长风沉思片刻,道:“能悄无声息地闯入藏剑洞,点晕守卫,武功定然不弱。而且此人目标明确,就是为了开闽剑谱的线索,想必是幽冥阁的人干的。厉千魂躲在清源山,而吴钩却不知所踪,想必是他潜入了武夷山。”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开闽剑谱的线索丢了,要是被吴钩找到剑谱,后果不堪设想!”林逸风急道。 谢长风目光坚定:“开闽剑谱的线索虽然丢了,但我派历代掌门都留下了一句话:‘玉女峰下,九曲溪边,寻龙点穴,方见真颜。’这句话应该就是寻找秘境的关键。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在玉女峰下、九曲溪边寻找秘境的入口,一定要在吴钩之前找到开闽剑谱!”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谢长风带着陈猛前往九曲溪,林逸风则带领其他弟子在玉女峰下搜寻。 九曲溪蜿蜒曲折,溪水清澈见底,两岸奇峰异石,风景如画。谢长风和陈猛沿着溪边漫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寻龙点穴’,这龙指的应该是山脉的走势,穴指的是秘境的入口。”谢长风边走边说,“武夷山脉形如游龙,玉女峰是龙头,九曲溪是龙身,而秘境的入口,想必就在龙头与龙身相接之处。” 陈猛点点头:“那我们就沿着九曲溪向上游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两人沿着九曲溪向上游走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峡谷。峡谷两侧的山峰陡峭如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溪水从峡谷中流过,发出“哗哗”的声响。 “这里的地形很奇特,像是一个天然的屏障。”陈猛说道,“会不会秘境的入口就在这里?” 谢长风仔细观察着峡谷的地形,突然眼睛一亮:“你看那座山峰,形状酷似一把长剑,直指天空。而溪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似乎有一个暗洞!” 陈猛顺着谢长风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座山峰形如长剑,溪水在山峰下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隐隐约约有一个黑色的洞口。 “没错,这里一定就是秘境的入口!”谢长风兴奋地说道,“‘寻龙点穴’,龙是武夷山脉,穴就是这个暗洞!” 两人正准备靠近暗洞,突然从峡谷两侧的山林中冲出数十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为首的正是幽冥阁的二号人物,“毒蝎”吴钩。 “谢掌门,陈统领,别来无恙啊!”吴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秘境的入口,真是佩服佩服。不过,开闽剑谱是我的,你们就别想染指了!” 谢长风冷声道:“吴钩,你勾结朱友珪,搅乱闽国,又闯入我派禁地,抢夺开闽剑谱的线索,今日我定要将你拿下,为闽地百姓除害!” “就凭你们?”吴钩嗤笑一声,挥了挥手,“给我上!杀了他们,开闽剑谱就是我们的了!” 黑衣人纷纷冲了上来,与谢长风、陈猛展开激战。吴钩则趁乱向暗洞冲去,想要抢先进入秘境。 谢长风见状,心中焦急,竹剑一挑,逼退身前的黑衣人,纵身一跃,拦住了吴钩的去路:“吴钩,你的对手是我!” 吴钩拔出腰间的弯刀,与谢长风战在一起。他的弯刀招式阴狠诡谲,招招致命,如毒蝎般刁钻。谢长风的武夷剑法则轻灵飘逸,防守严密,如溪流般绵延不绝。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陈猛独自一人对付数十名黑衣人,虽然压力巨大,但他的裂山刀刚猛无匹,黑衣人根本无法靠近。他一刀劈出,就能斩杀数名黑衣人,很快便将黑衣人杀得溃不成军。 吴钩见黑衣人节节败退,心中愈发焦急,招式也变得更加凶狠。他突然使出一招“毒蝎摆尾”,弯刀带着一股毒雾,向谢长风的面门劈去。谢长风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竹剑顺势刺向吴钩的小腹。 吴钩惨叫一声,小腹被竹剑刺穿,鲜血直流。他不敢恋战,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陈猛一刀拦住了去路。 “吴钩,你跑不了了!”陈猛怒喝一声,裂山刀再次劈出。 吴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球,用力一捏,小球瞬间爆炸,产生了一团浓烟。谢长风和陈猛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等浓烟散去,吴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恶,让他跑了!”陈猛懊恼地说道。 谢长风摇了摇头:“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我们先进入秘境,找到开闽剑谱再说。” 两人来到暗洞前,只见暗洞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谢长风率先进入暗洞,陈猛紧随其后。暗洞内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谢长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后,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暗洞蜿蜒曲折,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两人加快脚步,走出暗洞,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只见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有一座石塔,石塔高达数十丈,通体由白玉砌成,上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石塔的顶端,悬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闪烁着淡淡的青光,正是传说中的开闽剑。 石塔的周围,摆放着数十个石棺,石棺上刻着闽地先民的图腾。溶洞的墙壁上,画满了壁画,描绘着闽地先民劳作、战斗、祭祀的场景。 “这里就是开闽剑谱的藏地!”谢长风激动地说道,“开闽剑就在石塔顶端,而开闽剑谱,想必就藏在石塔之中!” 两人正准备登上石塔,突然听到石塔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石塔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白发老者,身着古朴的长袍,手持一根拐杖,目光如炬。 “擅闯秘境者,死!”老者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威严。 谢长风心中一凛:“阁下是谁?为何在此守护秘境?” 老者冷声道:“我乃闽地先民的守护者,奉命守护开闽剑谱和开闽剑。千百年来,只有有缘人才能得到开闽剑谱,你们两个凡夫俗子,也敢觊觎神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猛怒道:“我们是为了保护开闽剑谱不落入奸人之手,并非想要据为己有。你若再阻拦,休怪我们不客气!” 老者嗤笑一声:“就凭你们?也配与我动手?”他举起拐杖,轻轻一点,地面瞬间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向谢长风和陈猛蔓延而去。 谢长风和陈猛连忙纵身跃起,躲过裂缝。谢长风竹剑一挺,向老者刺去:“阁下既然是守护者,就应该知道,如今闽国正值多事之秋,开闽剑谱若落入奸人之手,必将给闽地带来灾难。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保护开闽剑谱,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老者冷哼一声,拐杖一挥,挡住了谢长风的竹剑。两人战在一起,老者的拐杖招式精妙,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谢长风的竹剑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陈猛见状,也拔刀上前,与谢长风联手对付老者。但老者的武功实在太高,两人联手也只能勉强支撑。 “你们两个的心意是好的,但你们的实力还不够资格拥有开闽剑谱。”老者一边战斗,一边说道,“开闽剑谱蕴含着闽地先民的智慧和力量,只有心怀天下、武功高强、品格高尚之人才能驾驭。你们两个虽然忠义,但武功还需历练,品格还需打磨。” 谢长风心中一动:“阁下的意思是,我们还不够资格得到开闽剑谱?” 老者点点头:“没错。但如今闽国危在旦夕,开闽剑谱也不能一直藏在秘境之中。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将开闽剑谱传给你们。” “什么考验?”谢长风和陈猛异口同声地问道。 老者指了指石塔周围的石棺:“这些石棺中,藏着闽地先民的魂魄。你们需要进入石棺,与先民的魂魄交流,了解闽地的历史和先民的意愿。如果你们能得到先民的认可,就算通过考验。” 谢长风和陈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他们知道,这是得到开闽剑谱的唯一机会,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危险,他们都必须去尝试。 “我们愿意接受考验!”两人齐声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好。你们各自选择一具石棺,进入其中。记住,心诚则灵,只有真正理解闽地先民的意愿,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谢长风和陈猛分别选择了一具石棺,躺了进去。石棺的盖子缓缓合上,黑暗笼罩了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谢长风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在梦境中,他看到了闽地先民披荆斩棘,开垦荒地,建立家园的场景;看到了闽地先民抵御外敌,保卫家园的英勇身姿;看到了闽地先民传承文化,延续血脉的执着。 他还看到了开闽剑谱的创造者,一位名叫“闽君”的先民领袖。闽君告诉他,开闽剑谱不仅是一部武功秘籍,更是一部治理天下的宝典。它蕴含着“以民为本、文武并重、和谐共生”的理念,只有心怀百姓、励精图治的君主和忠义两全、武功高强的侠客,才能真正发挥开闽剑谱的力量。 “如今闽国面临内忧外患,需要有人站出来,守护闽地百姓,延续闽地的文脉。”闽君的声音在谢长风耳边响起,“你心怀忠义,武功高强,是传承开闽剑谱的合适人选。但你要记住,开闽剑谱的力量是用来保护百姓,而不是用来争权夺利的。” 谢长风郑重地点头:“晚辈谨记教诲,定当不负先民所托,守护闽地百姓,让闽国长治久安!” 话音刚落,谢长风感觉自己从梦境中醒来。石棺的盖子缓缓打开,他走了出来,看到陈猛也已经从石棺中出来,眼中带着一丝明悟。 老者看着两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都通过了考验。开闽剑谱就在石塔的顶层,你们随我来吧。” 两人跟着老者登上石塔,来到顶层。顶层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本古朴的绢册,正是开闽剑谱。石桌的旁边,悬挂着开闽剑,剑身青光闪烁,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就是开闽剑谱和开闽剑。”老者说道,“开闽剑谱分为上下两卷,上卷是武功秘籍,下卷是治国方略。开闽剑是上古神器,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有得到开闽剑谱认可的人,才能发挥它的威力。” 谢长风走上前,拿起开闽剑谱,翻开一看,只见上面记载着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还有一些关于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方略。他越看越入迷,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陈猛则拿起开闽剑,感觉剑身沉重无比,但握在手中却异常顺手。他轻轻一挥,剑身发出一阵龙吟,一股强大的剑气喷涌而出,将石塔的墙壁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剑!真是一把好剑!”陈猛兴奋地说道。 老者看着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闽国正值乱世,开闽剑谱和开闽剑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运用它们的力量,守护闽地百姓,让闽国在这乱世中屹立不倒。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民心所向,才能长治久安。” 谢长风和陈猛郑重地向老者行了一礼:“晚辈定当谨记教诲,不负重托!” 老者点了点头,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两人带着开闽剑谱和开闽剑,离开了秘境,返回武夷剑派。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他们有信心,凭借开闽剑谱和开闽剑的力量,守护闽国,守护闽地百姓。 而此时,在清源山的幽冥阁据点,厉千魂正焦急地等待着吴钩的消息。突然,一名黑衣人跑了进来:“首领,吴钩大人回来了,他受了重伤!” 厉千魂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迎接。只见吴钩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跑了进来,见到厉千魂,他一把抓住厉千魂的手臂:“厉千魂,快,给我疗伤!谢长风和陈猛找到了开闽剑谱和开闽剑,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夺取,否则我们就完了!” 厉千魂脸色一变:“什么?他们竟然找到了开闽剑谱和开闽剑?这可怎么办?” 吴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别急,我有一个计划。王审知的长子王延翰骄横跋扈,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取代王审知的位置。我们可以暗中联络王延翰,与他合作,帮助他夺取王位,条件是他帮我们夺取开闽剑谱和开闽剑。” 厉千魂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王延翰要是能当上闽王,我们就可以借助他的力量,除掉谢长风和陈猛,夺取开闽剑谱和开闽剑。到时候,我们再除掉王延翰,闽国就是我们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贪婪和野心。一场围绕着王位争夺和开闽剑谱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开平五年,春。 长乐府繁花似锦,闽江两岸一片生机勃勃。王审知治闽已有数年,在他的治理下,闽国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成为了五代十国时期难得的一片净土。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暗藏着汹涌的暗流。王审知的长子王延翰,仗着自己是嫡长子,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不仅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打压异己,还在私下里勾结幽冥阁,妄图夺取王位。 这日,王延翰在自己的府邸设宴,邀请了朝中的一些大臣和幽冥阁的厉千魂、吴钩等人。宴席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诸位大人,今日请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大家商议。”王延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父王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闽国的未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我身为嫡长子,理应继承王位,带领闽国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朝中的一些大臣见状,纷纷附和:“大公子英明神武,德才兼备,确实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厉千魂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大公子,幽冥阁愿意全力支持你夺取王位。只要你能当上闽王,我们愿意为你效力,帮你铲除一切障碍。” 王延翰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有厉阁主和吴先生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只要我当上闽王,定不会亏待大家。” 吴钩坐在一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心中清楚,王延翰只是他的棋子,等他利用王延翰夺取开闽剑谱和开闽剑后,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宴席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大公子,不好了!闽王陛下突然驾临府邸!” 王延翰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快,快把宴席撤了,让厉阁主和吴先生躲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撤掉宴席,厉千魂和吴钩则躲进了府邸的密室。王延翰整理了一下衣冠,连忙出门迎接王审知。 “父王,您怎么来了?”王延翰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王审知面色严肃,目光如炬:“我听说你今日在府邸设宴,邀请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王延翰心中一慌,连忙解释:“父王,您误会了。我只是邀请了一些朝中大臣,商议一些国家大事,并没有什么图谋。” 王审知冷哼一声:“商议国家大事?我看你是在商议如何夺取王位吧!王延翰,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野心勃勃,为了王位,不惜勾结奸人,背叛闽国!” 王延翰见事情败露,也不再掩饰,脸色变得狰狞:“父王,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这闽国的王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你已经老了,根本没有能力再治理闽国了,还是早点退位,把王位传给我吧!” “逆子!”王审知气得浑身发抖,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王延翰,“我今天非要清理门户不可!” 王延翰也拔出佩剑,与王审知对峙:“父王,你别逼我!我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执意阻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谢长风和陈猛突然带领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原来,王审知早就察觉到王延翰的不轨之心,暗中派谢长风和陈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今日得知王延翰设宴勾结幽冥阁,便亲自前来捉拿。 “王延翰,你勾结奸人,妄图谋反,罪该万死!”谢长风冷喝一声,竹剑一挺,向王延翰刺去。 王延翰见状,连忙挥剑抵挡。他的武功虽然不错,但在谢长风的武夷剑法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几个回合下来,王延翰就被谢长风一剑刺伤,倒在地上。 陈猛上前一步,将王延翰制服。厉千魂和吴钩见势不妙,想要从密室中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外面的侍卫拦住。 “厉千魂,吴钩,你们勾结王延翰,谋反作乱,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陈猛怒喝一声,拔出裂山刀,向两人冲去。 厉千魂和吴钩也拔出武器,与陈猛展开激战。吴钩受了重伤,武功大打折扣,很快就被陈猛一刀斩杀。厉千魂虽然武功高强,但在谢长风和陈猛的联手攻击下,也渐渐不支,最终被谢长风一剑刺穿心脏,死于非命。 一场宫廷政变,就这样被平息了。王延翰被押入大牢,等候发落。朝中的一些奸臣,也被王审知一一铲除。 回到行宫,王审知坐在龙椅上,面色疲惫。他看着谢长风和陈猛,叹了口气:“多谢你们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竟然养出了这样一个逆子。” 谢长风安慰道:“王公英明神武,及时识破了王延翰的阴谋,平息了叛乱,这是闽国百姓的福气。王延翰虽然有罪,但他毕竟是您的儿子,还请您从轻发落。” 王审知摇了摇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延翰勾结奸人,妄图谋反,罪不可赦。但念在他是我的儿子,我就饶他一命,将他贬为庶人,流放泉州,永世不得回京。” “王公英明。”谢长风和陈猛齐声说道。 这场宫廷政变虽然平息了,但闽国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大梁的威胁依然存在,江湖上的其他势力也在蠢蠢欲动。王审知知道,他必须尽快培养一位合格的继承人,才能让闽国在这乱世中继续生存下去。 他目光看向谢长风和陈猛:“谢掌门,陈统领,如今闽国正值多事之秋,我希望你们能辅佐我的次子王延钧,帮助他治理闽国,守护闽地百姓。” 谢长风和陈猛连忙拱手:“臣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二公子,不负王公英托!” 王延钧是王审知的次子,性格沉稳,智勇双全,深得王审知的喜爱。他不仅武功高强,还精通兵法和治国之道,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 不久之后,王审知正式册立王延钧为太子,总理朝政。王延钧上任后,虚心向谢长风和陈猛请教,积极推行改革,整顿吏治,发展经济,闽国的国力日益强盛。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后唐同光三年,王审知病重,卧床不起。消息传出后,闽国上下一片震动。大梁和南唐都派出使者,前来探望王审知,实则是为了打探闽国的虚实,寻找入侵的机会。 江湖上的一些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趁乱夺取开闽剑谱和开闽剑。幽冥阁的残余势力,在吴钩和厉千魂死后,由“幽冥毒尊”萧无忌接管。萧无忌是一个更加阴险狡诈的人,他暗中联络大梁和南唐的势力,想要里应外合,推翻闽国的统治。 在王审知病重期间,王延钧日夜守在病床前,悉心照料。谢长风和陈猛则加强了宫廷和福州城的守卫,严密监视大梁和南唐使者的动向,防范江湖势力的偷袭。 这日,王审知的病情突然加重,他召集王延钧、谢长风和陈猛来到病床前。 “延钧,我恐怕不行了。”王审知的声音微弱,“闽国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记住,治理国家,要以民为本,文武并重,不要重蹈你大哥的覆辙。” 王延钧含泪点头:“父王,儿臣谨记教诲,定当励精图治,守护闽地百姓,让闽国长治久安。” 王审知又看向谢长风和陈猛:“谢掌门,陈统领,我把延钧和闽国托付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他,帮他抵御外敌,平定内乱。开闽剑谱和开闽剑,是闽国的镇国之宝,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臣等定当不负王公英托!”谢长风和陈猛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王审知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与世长辞。 王审知的去世,让闽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王延钧继承王位,成为闽国的新君主。他按照王审知的遗愿,将王审知安葬在福州城北的莲花峰下,并追谥王审知为“忠懿王”。 然而,王审知的去世,也让闽国的局势变得更加动荡。大梁和南唐都加快了入侵的步伐,江湖上的势力也纷纷浮出水面,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向闽国逼近。 谢长风和陈猛知道,他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必须辅佐王延钧,团结闽国的文武百官和江湖势力,共同抵御外敌,平定内乱,守护闽国的安宁。而开闽剑谱和开闽剑,将成为他们守护闽国的最强武器。 闽江潮涌,剑气纵横。闽国的命运,将在这场乱世的洪流中,迎来新的考验。 后唐长兴四年,福州。 王延钧继位已有数年,在谢长风和陈猛的辅佐下,闽国的国力日益强盛。他整顿吏治,发展农桑,疏通商路,闽地百姓安居乐业,经济文化空前繁荣。然而,随着国力的增强,王延钧的野心也渐渐膨胀起来。 这日,王延钧在朝堂上提出,要效仿其他藩镇诸侯,称帝建元,建立独立的闽国。 “如今大梁、后唐、南唐等国纷纷称帝,我闽国国力强盛,疆域稳固,为何不能称帝建元,与诸国平起平坐?”王延钧坐在龙椅上,目光坚定地看着文武百官,“我意已决,择日称帝,国号仍为闽,定都长乐府,年号龙启!” 朝中的一些大臣见状,纷纷附和:“陛下英明神武,闽国国力强盛,确实有称帝的资本。臣等恳请陛下早日称帝,以安民心,以震四方!” 但也有一些大臣表示反对:“陛下,如今中原局势动荡,诸国林立,我们若贸然称帝,必然会引起其他国家的不满,招致兵祸。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王延钧脸色一沉:“我闽国地险民富,兵强马壮,何惧他国?谁敢来犯,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谢长风和陈猛站在朝堂之上,心中暗暗担忧。他们知道,王延钧称帝虽然能提升闽国的地位,但也会让闽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遭到其他国家的联合打压。 退朝后,谢长风和陈猛来到宫中,求见王延钧。 “陛下,臣等认为,称帝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谢长风说道,“如今大梁和南唐都对闽国虎视眈眈,我们若贸然称帝,他们必然会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打闽国。闽国虽然国力强盛,但双拳难敌四手,还请陛下三思。” 王延钧摇了摇头:“谢掌门,陈统领,你们多虑了。我闽国水师精锐,陆军勇猛,还有开闽剑谱和开闽剑相助,何惧大梁和南唐?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陈猛说道:“陛下,就算我们不怕大梁和南唐,也需要考虑江湖上的势力。如今幽冥阁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他们与大梁、南唐暗中勾结,若我们称帝,他们必然会趁机作乱,煽动江湖势力反对我们。” 王延钧冷哼一声:“幽冥阁的残余势力,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谢掌门,陈统领,你们负责整顿江湖势力,安抚各大门派,确保称帝大典顺利进行。谁敢作乱,格杀勿论!” 谢长风和陈猛见王延钧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拱手领命:“臣等遵旨!” 离开皇宫后,谢长风和陈猛来到武夷剑派,召集闽地各大门派的掌门,商议如何应对王延钧称帝后的局势。 “王陛下执意称帝,我们虽然反对,但也只能服从。”谢长风看着各大门派的掌门,“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安抚江湖势力,防范幽冥阁的残余势力作乱,确保称帝大典顺利进行。” “谢掌门说得对。”泉州“海鲨帮”的新任帮主洪涛说道,“幽冥阁的萧无忌阴险狡诈,我们必须多加防备。我海鲨帮愿意负责闽江口的防务,防止幽冥阁的人从海上偷袭。” 建州“武夷刀派”的掌门赵刚说道:“我武夷刀派愿意负责建州的防务,防范幽冥阁的人从陆路作乱。” 其他门派的掌门也纷纷表示,愿意听从谢长风的调遣,共同守护闽国的安宁。 谢长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有各位掌门的支持,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确保称帝大典顺利进行。从今日起,各大门派加强戒备,密切关注幽冥阁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即通报。” 然而,谢长风和陈猛还是低估了萧无忌的野心和手段。萧无忌得知王延钧要称帝的消息后,心中大喜。他认为,这是推翻闽国统治的最佳时机。 萧无忌暗中联络大梁和南唐的势力,约定在王延钧称帝大典之日,里应外合,攻打福州城。同时,他还煽动江湖上的一些邪派势力,散布谣言,说王延钧称帝是逆天而行,必将给闽地带来灾难,号召江湖同道起来反对王延钧。 称帝大典之日,福州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派喜庆的景象。王延钧身着龙袍,头戴皇冠,在文武百官和江湖门派掌门的簇拥下,来到乌山之巅的祭天台,准备举行祭天仪式。 就在祭天仪式即将开始之际,突然从福州城的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喊杀声。萧无忌带领幽冥阁的残余势力和江湖邪派势力,向福州城发起了猛攻。大梁和南唐的军队也从城外杀来,将福州城团团围住。 “不好!大梁和南唐的军队打来了!还有幽冥阁的人作乱!”陈猛脸色一变,拔出裂山刀,“陛下,臣等保护您撤退!” 王延钧面色铁青:“没想到萧无忌竟然勾结大梁和南唐,敢在我称帝之日作乱!谢掌门,陈统领,你们率人抵御敌军,我亲自率禁军守城!” “遵旨!”谢长风和陈猛齐声应道。 谢长风带领武夷剑派和其他正派门派的弟子,冲出福州城,与大梁和南唐的军队展开激战。他手持开闽剑,施展开闽剑谱上的剑法,剑气纵横,所向披靡。大梁和南唐的士兵在他的剑下,纷纷倒地身亡。 陈猛则带领禁军,在福州城内与幽冥阁的人及江湖邪派势力展开巷战。他的裂山刀刚猛无匹,幽冥阁的人和邪派弟子根本无法抵挡,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萧无忌见正面进攻无法取胜,心中焦急。他突然想起,开闽剑谱的下卷是治国方略,其中记载着闽国的布防图和军事机密。如果能夺取开闽剑谱,就能知道闽国的弱点,从而攻破福州城。 萧无忌悄悄地绕到祭天台,想要趁乱夺取王延钧手中的开闽剑谱。他的武功高强,又擅长隐身术,很快就避开了守卫,来到王延钧的身后。 “王延钧,你的死期到了!”萧无忌突然现身,手中的毒针向王延钧射去。 王延钧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毒针,拔出腰间的佩剑,与萧无忌战在一起。王延钧的武功虽然不错,但在萧无忌的面前,还是稍逊一筹。几个回合下来,王延钧就被萧无忌一掌击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萧无忌趁机上前,想要夺取王延钧怀中的开闽剑谱。就在此时,谢长风及时赶到,开闽剑一挥,向萧无忌刺去。 “萧无忌,休伤陛下!”谢长风怒喝一声,剑气如虹。 萧无忌见状,连忙回身抵挡。开闽剑的威力无穷,萧无忌只觉手臂发麻,虎口开裂。他不敢恋战,转身想要逃跑,却被谢长风一剑刺穿了肩膀。 “啊!”萧无忌惨叫一声,鲜血直流。他知道自己不是谢长风的对手,只好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谢长风连忙上前,扶起王延钧:“陛下,您没事吧?” 王延钧摇了摇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我没事。多谢谢掌门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此时,陈猛也带领禁军,平定了福州城内的叛乱。大梁和南唐的军队见攻城无望,又损失惨重,只好撤兵退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称帝大典,就这样在战火中结束了。王延钧虽然成功称帝,但闽国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福州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百姓流离失所,军队伤亡惨重。 王延钧站在乌山之巅,看着满目疮痍的福州城,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愧疚。他知道,自己的野心给闽国带来了灾难。 “谢掌门,陈统领,都是我的错。”王延钧叹了口气,“我不该贸然称帝,招致兵祸。” 谢长风安慰道:“陛下,事已至此,悔恨也无用。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抚百姓,修复城池,整顿军队,防范大梁和南唐的再次入侵。只要我们君臣同心,上下一心,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王延钧点了点头:“谢掌门说得对。从今日起,我一定励精图治,安抚百姓,加强国防,再也不轻易发动战争了。” 此后,王延钧果然收敛了野心,专心治理国家。他减免赋税,安抚流民,修复城池,整顿军队,闽国的国力渐渐恢复。谢长风和陈猛则继续辅佐王延钧,加强江湖势力的管理,防范幽冥阁的残余势力和其他国家的入侵。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王延钧称帝后,变得越来越多疑和残暴。他听信奸臣的谗言,杀害了许多忠臣良将,还对江湖势力进行打压,引起了江湖门派的不满。 谢长风和陈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多次劝谏王延钧,希望他能悬崖勒马,但王延钧却置若罔闻。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闽国悄然酝酿。江湖门派与朝廷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大梁和南唐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再次攻打闽国。闽国的未来,变得扑朔迷离。 闽国龙启三年,长乐府。 王延钧称帝后,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将大权交给了奸臣薛文杰。薛文杰为人阴险狡诈,贪婪残暴,他结党营私,打压异己,横征暴敛,搞得闽国上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谢长风和陈猛多次向王延钧进谏,弹劾薛文杰的罪行,但王延钧却被薛文杰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不仅不责罚薛文杰,反而对谢长风和陈猛产生了猜忌。 这日,薛文杰在王延钧面前进谗言:“陛下,谢长风和陈猛手握重兵,又得到江湖门派的支持,势力越来越大,恐怕对陛下的统治不利。他们多次反对陛下的决策,分明是有不臣之心。” 王延钧本来就对谢长风和陈猛心存猜忌,听了薛文杰的话,更加坚信不疑:“薛爱卿,你说得有道理。谢长风和陈猛功高震主,确实是个隐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他们?” 薛文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陛下,我们可以设计陷害谢长风和陈猛,说他们勾结大梁和南唐,意图谋反。然后召集禁军,将他们捉拿归案,斩首示众,以绝后患。” 王延钧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尽快安排人手,搜集谢长风和陈猛谋反的证据。” 薛文杰连忙领命:“臣遵旨!” 消息很快传到了谢长风和陈猛的耳中。两人心中大惊,没想到王延钧竟然如此昏庸,听信奸臣的谗言,想要除掉他们。 “薛文杰这个奸贼,竟然陷害我们谋反!”陈猛怒不可遏,拔出裂山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如直接率领军队,冲进皇宫,杀死薛文杰和王延钧,另立贤君!” 谢长风连忙拦住他:“陈统领,不可鲁莽。我们手中虽然有兵权和江湖势力的支持,但如果贸然发动政变,必然会引起闽国的内乱,让大梁和南唐有机可乘。到时候,闽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陈猛焦急地说道。 谢长风沉思片刻:“我们可以先联系王延钧的弟弟王延羲,他为人正直,对薛文杰的所作所为也十分不满。我们可以联合王延羲,一起向王延钧进谏,揭露薛文杰的罪行,希望王延钧能醒悟过来。如果王延钧执迷不悟,我们再另想办法。” 陈猛点了点头:“好!也只能这样了。我们现在就去联系王延羲。” 两人来到王延羲的府邸,向他说明了情况。王延羲听后,果然十分愤怒:“薛文杰这个奸贼,殃国殃民,我早就想除掉他了。谢掌门,陈统领,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向陛下进谏,揭露薛文杰的罪行。” 次日,王延羲、谢长风和陈猛一起来到宫中,求见王延钧。 “陛下,薛文杰结党营私,打压异己,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他还陷害忠良,意图谋反,恳请陛下严惩薛文杰,以安民心!”王延羲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谢长风和陈猛也跟着跪下:“陛下,薛文杰的罪行罄竹难书,还请陛下明察秋毫,严惩奸贼!” 王延钧脸色一沉:“你们胡说八道!薛爱卿是我的忠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你们嫉妒薛爱卿,故意陷害他!” 薛文杰见状,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陛下,臣冤枉啊!谢长风、陈猛和王延羲勾结在一起,想要陷害臣,夺取大权。他们才是真正的谋反叛逆!” 王延钧更加愤怒:“好啊!你们竟然联合起来陷害薛爱卿,意图谋反!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拿下!” 殿外的禁军连忙冲了进来,想要捉拿王延羲、谢长风和陈猛。 “陛下,你昏庸无道,听信奸言,我们不能就这样被你捉拿!”陈猛怒喝一声,拔出裂山刀,挡住了禁军。 谢长风也拔出开闽剑,护住王延羲:“陛下,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闽国的安危,并非想要谋反。如果你执意要捉拿我们,我们也只能反抗了!” 王延钧见状,更加坚信他们想要谋反:“反了!反了!你们竟然敢在宫中动武!禁军,给我上,杀了他们!” 禁军纷纷冲了上来,与谢长风、陈猛展开激战。宫中顿时一片混乱,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王延羲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悲痛不已:“皇兄,你醒醒吧!薛文杰是个奸贼,你不能再听信他的话了!” 但王延钧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命令禁军进攻。 谢长风和陈猛的武功虽然高强,但禁军人数众多,他们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就在此时,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武夷剑派和其他江湖门派的弟子,得知谢长风和陈猛在宫中遇险,纷纷赶来救援。 江湖门派的弟子冲进宫来,与禁军展开激战。宫中的局势顿时发生了逆转,禁军渐渐抵挡不住。 薛文杰见状,心中大惊,想要趁机逃跑。陈猛眼疾手快,一刀砍断了薛文杰的双腿,将他生擒活捉。 “薛文杰,你这个奸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陈猛怒喝一声,一刀砍下了薛文杰的头颅。 王延钧见薛文杰被杀,心中更加恐惧:“你们……你们竟然敢杀我的大臣!我要杀了你们!” 他拔出佩剑,想要亲自上前攻击谢长风和陈猛,但被王延羲拦住了:“皇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薛文杰已死,你身边的奸臣也已经被清除。如今闽国正值多事之秋,你应该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重,不要再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了。” 王延钧看着王延羲,又看了看周围的江湖门派弟子和禁军,心中终于感到了害怕。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人心,如果再继续顽抗,必死无疑。 “我……我知道错了。”王延钧瘫坐在龙椅上,声音颤抖,“从今以后,我一定改过自新,励精图治,治理好闽国。” 谢长风和陈猛见王延钧愿意改过自新,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们连忙说道:“陛下能醒悟过来,真是闽国百姓的福气。我们愿意继续辅佐陛下,治理好闽国。” 这场宫廷风波虽然平息了,但王延钧和王延羲之间的矛盾却并没有化解。王延钧虽然表面上改过自新,但心中对王延羲、谢长风和陈猛依然心存猜忌。而王延羲也因为这次事件,对王延钧彻底失望,心中渐渐萌生了夺取王位的念头。 江湖上的势力也因为这次事件,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王延钧,希望他能真正改过自新,治理好闽国;另一派则支持王延羲,认为王延钧昏庸无道,应该被推翻,由王延羲继承王位。 大梁和南唐得知闽国内乱的消息后,心中大喜。他们纷纷派出使者,暗中联络王延羲和支持他的江湖势力,承诺如果王延羲能夺取王位,就会给予他支持和援助。 一场围绕着王位争夺的内乱,正在闽国悄然酝酿。谢长风和陈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们既希望王延钧能真正改过自新,又担心王延羲夺取王位会引起更大的内乱,让大梁和南唐有机可乘。 闽江潮涌,风云再起。闽国的命运,将在这场兄弟反目、江湖纷争、外敌环伺的危机中,迎来新的转折。 闽国龙启四年,建州。 王延羲对王延钧的不满日益加剧,他暗中联络支持自己的大臣和江湖势力,准备发动兵变,夺取王位。大梁和南唐也暗中给予他支持,为他提供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 这日,王延羲在建州召集支持自己的将领和江湖门派掌门,召开秘密会议。 “如今王延钧昏庸无道,沉迷酒色,不理朝政,闽国百姓怨声载道,国家危在旦夕。”王延羲坐在主位上,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我身为闽国的王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闽国毁在他的手中。我决定,发动兵变,进军福州,推翻王延钧的统治,继承王位,带领闽国走向新的辉煌!” “殿下英明!”众人齐声附和,“我们愿意追随殿下,推翻王延钧的统治!” 王延羲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兵分三路,向福州进军。一路由我亲自率领,攻打福州城的正门;一路由建州刺史王继业率领,攻打福州城的东门;一路由武夷刀派掌门赵刚率领,攻打福州城的西门。务必在三日内攻破福州城,活捉王延钧!” “遵令!”众人齐声领命。 次日一早,王延羲率领大军,从建州出发,向福州进军。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逼近了福州城。 消息传到福州,王延钧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召集谢长风和陈猛,商议对策。 “王延羲这个逆弟,竟然敢发动兵变,攻打福州城!”王延钧面色铁青,“谢掌门,陈统领,你们快率军队,前去抵挡王延羲的大军!” 谢长风和陈猛心中暗暗叹息。他们知道,闽国的内乱已经不可避免,无论谁胜谁负,闽国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陛下,如今王延羲的大军势如破竹,我们仅凭福州城的守军,恐怕难以抵挡。”谢长风说道,“不如我们派人前去劝说王延羲,让他退兵。如果他执意要攻打福州城,我们再出兵抵挡。” 王延钧摇了摇头:“劝说?王延羲狼子野心,他既然已经发动兵变,就不可能轻易退兵。谢掌门,陈统领,你们不要再犹豫了,快率军队前去抵挡!” 谢长风和陈猛只好领命,率领禁军和江湖门派的弟子,出城抵挡王延羲的大军。 两军在福州城外的闽江岸边相遇,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王延羲的大军人数众多,士气高昂,而谢长风和陈猛率领的军队虽然精锐,但人数较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谢掌门,陈统领,你们不要再抵抗了!王延钧昏庸无道,根本不配做闽国的君主。你们归顺于我,我保证会重用你们,让你们继续辅佐我治理闽国。”王延羲在阵前大声喊道。 谢长风和陈猛心中动摇。他们知道,王延钧确实昏庸无道,而王延羲为人正直,确实是继承王位的合适人选。但他们身为王延钧的臣子,不能轻易背叛他。 “王延羲,你发动兵变,以下犯上,是为不忠不义!”谢长风大声回应,“我们身为闽国的臣子,只能忠于王延钧陛下。你若再不退兵,休怪我们不客气!” 王延羲冷哼一声:“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全军出击,攻破福州城!” 大军再次发起猛攻,谢长风和陈猛率领的军队渐渐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就在此时,陈猛突然大喊一声:“谢掌门,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王延钧昏庸无道,我们就算战死,也无法挽救闽国。不如我们归顺王延羲,辅佐他治理闽国,让闽国百姓过上好日子!” 谢长风心中一震,看着身边伤亡惨重的士兵和江湖门派弟子,心中做出了决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为昏庸无道的王延钧卖命,而应该为闽国的百姓着想。 “好!”谢长风点了点头,“陈统领,我们归顺王延羲殿下!” 两人率领剩余的军队,向王延羲投降。王延羲见谢长风和陈猛归顺,心中大喜:“谢掌门,陈统领,你们能迷途知返,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重用你们,让你们辅佐我治理好闽国。” 谢长风和陈猛拱手道:“多谢殿下不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得到谢长风和陈猛的归顺后,王延羲的大军士气更加高昂,很快就攻破了福州城。王延钧见大势已去,想要逃跑,却被王延羲的士兵生擒活捉。 王延羲进入福州城后,立即下令安抚百姓,整顿吏治,废除王延钧时期的苛捐杂税。闽国百姓纷纷拍手称快,支持王延羲继承王位。 不久之后,王延羲在文武百官和江湖门派掌门的拥戴下,正式继承王位,成为闽国的新君主。他追谥王延钧为“惠宗”,并将他软禁在福州城内的一座宫殿中。 谢长风和陈猛继续辅佐王延羲,帮助他治理闽国。王延羲上任后,虚心纳谏,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发展经济,闽国的国力渐渐恢复。江湖门派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闽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好景不长。王延羲继承王位后,渐渐变得多疑和残暴。他担心王延钧的残余势力会谋反,于是下令将王延钧处死。他还听信奸臣的谗言,杀害了许多支持王延钧的大臣和江湖门派弟子,引起了江湖势力的不满。 谢长风和陈猛多次向王延羲进谏,希望他能宽宏大量,善待功臣,安抚江湖势力,但王延羲却置若罔闻。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闽国悄然酝酿。王延羲的残暴统治,让闽国的百姓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江湖门派与朝廷之间的矛盾再次加剧,大梁和南唐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再次攻打闽国。 闽江潮涌,剑气纵横。闽国的命运,将在这场新的危机中,迎来更加艰难的考验。谢长风和陈猛知道,他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必须再次站出来,为闽国的百姓着想,寻找一条能让闽国长治久安的道路。 闽国永隆六年,南唐。 南唐烈祖李昪病逝,其子李璟继位。李璟雄心勃勃,想要统一南方,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他早就对闽国虎视眈眈,如今见闽国内乱不断,国力衰弱,认为是攻打闽国的最佳时机。 这日,李璟在朝堂上提出,要出兵攻打闽国。 “如今闽国内乱不断,王延羲残暴无道,百姓怨声载道,国力衰弱。我们若出兵攻打闽国,定能一举攻克,将闽国纳入我南唐的版图。”李璟坐在龙椅上,目光坚定地看着文武百官,“我意已决,任命查文徽为统帅,边镐为副统帅,率领十万大军,攻打闽国!” 朝中的一些大臣见状,纷纷附和:“陛下英明神武,南唐国力强盛,攻打闽国,定能马到成功。臣等恳请陛下早日出兵,统一南方!” 但也有一些大臣表示反对:“陛下,闽国虽然内乱不断,但还有谢长风、陈猛等武林高手和强大的江湖势力支持。我们若贸然出兵,恐怕会遭到顽强的抵抗,损失惨重。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李璟摇了摇头:“谢长风、陈猛虽然武功高强,但闽国国力衰弱,百姓离心离德,他们根本无法抵挡我南唐的十万大军。你们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查文徽和边镐连忙领命:“臣等遵旨!定当率领大军,攻克闽国,不负陛下厚望!” 不久之后,查文徽和边镐率领十万大军,从南唐出发,向闽国进军。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逼近了闽国的边境。 消息传到福州,王延羲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召集谢长风和陈猛,商议对策。 “南唐的十万大军打来了!这可怎么办?”王延羲面色铁青,“谢掌门,陈统领,你们快率军队,前去抵挡南唐的大军!” 谢长风和陈猛心中暗暗叹息。他们知道,闽国经历了多次内乱,国力已经十分衰弱,根本无法抵挡南唐的十万大军。 “陛下,如今南唐大军势如破竹,我们仅凭闽国的军队,恐怕难以抵挡。”谢长风说道,“不如我们派人前去向南唐求和,割让一部分土地,请求南唐撤兵。如果南唐不同意,我们再出兵抵挡。” 王延羲摇了摇头:“求和?南唐野心勃勃,他们想要的是整个闽国,怎么会因为割让一部分土地就撤兵?谢掌门,陈统领,你们不要再犹豫了,快率军队前去抵挡!” 谢长风和陈猛只好领命,率领闽国的军队和江湖门派的弟子,前往边境抵挡南唐的大军。 两军在闽国边境的建州相遇,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南唐的大军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而闽国的军队虽然精锐,但人数较少,又缺乏粮草和兵器,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谢掌门,陈统领,你们不要再抵抗了!闽国已经大势已去,归顺南唐,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查文徽在阵前大声喊道。 谢长风和陈猛心中动摇。他们知道,闽国已经无力回天,继续抵抗下去,只会让更多的百姓遭受战火的蹂躏。但他们身为闽国的臣子,不能轻易背叛闽国。 “查文徽,你休要猖狂!我闽国虽然国力衰弱,但我们有决心和勇气,与闽国共存亡!”陈猛怒喝一声,拔出裂山刀,向南唐的军队冲去。 谢长风也拔出开闽剑,紧随其后。两人率领闽国的军队和江湖门派的弟子,向南唐的军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闽国的军队和江湖门派的弟子虽然英勇作战,但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全军覆没。陈猛在战斗中力竭而亡,谢长风也身受重伤,被南唐的士兵生擒活捉。 建州失守后,南唐的大军继续向福州进军。王延羲见大势已去,想要逃跑,却被自己的侄子王继鹏所杀。王继鹏自立为闽王,想要向南唐求和,但南唐的大军根本不给他机会,很快就攻破了福州城。 王继鹏被杀,闽国的文武百官纷纷投降。南唐的大军进入福州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福州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谢长风被押到李璟面前。李璟见谢长风武功高强,心中十分喜爱,想要招降他。 “谢长风,你是一位难得的武林高手。如果你愿意归顺我南唐,我可以封你为大将军,让你统领南唐的军队,享受荣华富贵。”李璟说道。 谢长风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悲愤:“我是闽国的臣子,生是闽国人,死是闽国鬼。我绝不会归顺南唐,背叛闽国!” 李璟脸色一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下令将谢长风关押在大牢中,严刑拷打,逼他归顺。但谢长风始终坚贞不屈,没有吐露一句求饶的话。 不久之后,谢长风在狱中绝食而亡。他的死,让闽国的百姓和江湖门派的弟子悲痛不已。他们为谢长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他安葬在武夷山中,与开闽剑谱和开闽剑相伴。 闽国灭亡后,南唐将闽国的领土纳入了自己的版图。但南唐的统治并没有给闽国的百姓带来安宁和幸福,反而因为繁重的赋税和残酷的统治,让闽国的百姓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江湖上的势力也因为闽国的灭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武夷剑派等正派门派纷纷解散,弟子们流落四方。幽冥阁的残余势力则趁乱崛起,与南唐的势力勾结在一起,继续在闽地作恶。 闽江潮涌,剑气已消。曾经辉煌一时的闽国,在五代十国的乱世中,如同昙花一现,最终走向了灭亡。但闽国的历史和文化,却永远留在了闽地百姓的心中。谢长风、陈猛等忠臣义士的英勇事迹,也被闽地百姓代代相传,成为了一段不朽的传奇。 闽国灭亡后的第三年,武夷山中。 云雾缭绕,溪水潺潺。曾经辉煌一时的武夷剑派,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手持一柄竹剑,站在武夷剑派的山门之前,眼中充满了悲愤和迷茫。 少年名叫谢云飞,是谢长风的儿子。闽国灭亡后,谢云飞在父亲的老部下的保护下,侥幸逃脱,隐居在武夷山中。这些年来,他一直刻苦修炼父亲留下的武夷剑法和开闽剑谱上的武功,立志要为父亲和闽国报仇。 “父亲,陈叔叔,闽国的百姓,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谢云飞握紧了手中的竹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南唐的贼寇,幽冥阁的余孽,我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让你们血债血偿!” 说完,谢云飞转身走进了武夷剑派的山门,来到了藏剑洞前。藏剑洞的洞口依然紧闭,上面刻着“藏剑洞”三个古朴的大字。谢云飞按照父亲留下的口诀,转动了洞口的一块巨石,藏剑洞的大门缓缓打开。 楚江寒 后梁开平元年,潭州城的晨雾还未漫过湘江堤岸,岳麓山的竹林间已响起三声清越的剑鸣。 沈清寒的“岳麓七十二峰剑”刚收势,剑穗上的湘妃竹坠还在微微颤动,山下便传来马蹄踏碎青石路的声响。他一身青布短打,腰间长剑鞘上刻着细密的“忠”字——这是三年前马殷平定邵州割据势力时,他作为岳麓剑派最年轻的弟子,随师父下山助战所得的赏赐。彼时马殷单骑冲入敌阵,长枪挑落三员大将,战袍染血却依旧高声号令“勿扰百姓”,那一幕让沈清寒认定,这乱世中终有值得辅佐的明主。 “沈师弟,节度使府来人了!”师侄李砚气喘吁吁地穿过竹林,手里举着一封烫金请柬,“马公要在府中设宴,邀各派掌门与武林名士共商‘保境安民’之事!” 沈清寒剑眉微挑。自乾宁四年马殷接任武安军节度使,六年间他扫平湖南境内的割据军阀,连衡州的雷满、永州的唐世旻都尽数臣服,如今的湖南已不复往日战乱流离。只是江湖中向来对官府心存芥蒂,此次马殷广邀武林人士,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晚的节度使府灯火通明,湘江的水汽顺着窗棂渗入,混着酒肉香气与淡淡的墨香。沈清寒随师父玄阳子入座,抬眼便见主位上的马殷——这位年近半百的枭雄身着素色锦袍,面容黝黑,双手布满老茧,眼神却如湘江深水般沉稳。他身旁立着一位少年将军,银甲白袍,腰间佩刀上镶着七颗明珠,正是马殷的长子马希声。 酒过三巡,马殷放下酒杯,声音浑厚如钟:“诸位都是江湖俊杰,马某今日邀各位前来,非为饮酒作乐。如今中原战乱不休,朱温篡唐建梁,李克用父子在河东虎视眈眈,湖南虽暂得安宁,却如孤舟漂于乱世。马某愿与武林同道结盟,官府护门派周全,门派助官府守境,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席上便起了骚动。坐在末席的黑风寨寨主周虎拍案而起,满脸横肉抖动:“马公这话是想将江湖纳入官府管辖?我等自在惯了,岂容他人指手画脚!” 周虎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掠过他眼前,钉在身后的梁柱上——那是一枚湘妃竹制的暗器,尾端还系着岳麓剑派的剑穗。沈清寒不知何时已站起身,长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周虎脸色发白。 “周寨主此言差矣。”沈清寒朗声道,“马公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商贩往来不绝,这是我等亲眼所见。如今北有中原兵祸,南有南汉觊觎,若江湖与官府离心,湖南必遭兵燹。所谓结盟,不过是守望相助,何来管辖之说?” 玄阳子点点头,抚须道:“清寒所言极是。马公仁政,江湖有目共睹。岳麓剑派愿遵马公之约,守护湖南境土。” 有了岳麓剑派带头,衡山派、湘江帮等势力纷纷响应。周虎见状,悻悻地坐下,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马殷见状,举杯笑道:“多谢各位豪杰信任!马某在此立誓,日后但凡武林同道遭难,官府必倾力相助;若马某有负今日之约,愿受江湖共讨!” 宴罢归山,沈清寒独自立于岳麓山顶,望着湘江中往来的渔火。师父玄阳子走到他身边,叹道:“乱世之中,道义难存。马公虽明主,却不知这份盟约能维持多久。你性情刚直,日后行事需多留点心。” 沈清寒握紧腰间长剑,剑鞘上的“忠”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师父放心,弟子只知守护湖南百姓,若有人背弃盟约,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弟子必亮剑相向。” 他未曾想到,师父的担忧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三年后,后唐天成二年,马殷受封楚王,建立楚国,定都长沙府。同年冬天,玄阳子在下山为百姓义诊时,遭人暗算,身中奇毒而亡。临终前,他交给沈清寒一枚残破的黑风寨令牌,只留下“小心……宫廷”四字便咽了气。 沈清寒悲愤交加,带着令牌直奔黑风寨。周虎早已投靠新任楚王府指挥使林文举,寨中布满了官府的兵士。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沈清寒的“岳麓七十二峰剑”在乱军中如蛟龙出海,剑光所及之处,兵士纷纷倒地。周虎见状,亲自提刀迎战,他的“黑风刀法”刚猛霸道,却终究不敌沈清寒的精妙剑招。 剑抵咽喉之际,周虎嘶吼道:“是林指挥使让我做的!他说玄阳子知道太多宫廷秘事,必须死!马希声公子也默许了!” 沈清寒心头一震,剑尖微微颤抖。马希声自马殷称帝后,日益骄奢,传闻他为效仿朱温爱吃鸡,每日要杀五十只鸡为膳,早已不复当年白袍将军的模样。难道马楚的朝堂,已开始变得黑暗?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寨外传来,为首的正是马殷的次子马希范。他翻身下马,看到寨中的惨状,皱眉道:“沈大侠,周虎勾结匪类,残害武林名士,本王已奉父王之命将林文举拿下。此事与兄长无关,是林文举私自作祟。” 沈清寒收剑入鞘,冷眼看着马希范。这位二公子文采斐然,却素来与马希声不和,此刻的表态不知是真心还是为了夺权。但玄阳子已死,周虎伏法,林文举被擒,他纵有疑虑,也无凭无据。 归途中,沈清寒路过湘江边的渡口,看到百姓们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商贩吆喝声、孩童嬉笑声不绝于耳。他忽然明白,师父临终前的“小心宫廷”,并非让他远离官府,而是让他在乱世中坚守本心——无论朝堂如何变幻,江湖如何动荡,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安宁,才是真正的侠义。 长兴元年,马殷病逝。这位在位二十四年的楚王,临终前留下遗命:“兄弟相继,以延社稷。” 马希声遵遗命继位,却在短短两年后便病逝,马希范如愿登上楚王宝座。 马希范继位后,一改马殷的节俭之风,大兴土木,建造天策府,广纳美女,赏赐无度。他还效仿唐太宗设天策府学士,却并非为了治国理政,而是让学士们为他编撰艳词、绘制壁画。曾经清明的楚国王廷,渐渐被奢靡之风笼罩。 沈清寒此时已接任岳麓剑派掌门,他多次派人前往长沙府进言,劝马希范体恤民情,停止奢靡之举,却都石沉大海。更让他忧心的是,马希范为巩固权力,开始拉拢江湖邪派,打压忠于马殷的武林势力。 这日,湘江帮副帮主雷猛突然率人闯入岳麓山,浑身是伤地跪在沈清寒面前:“沈掌门,救救湘江帮!马希范派了‘血影教’的人围剿我帮,帮主已战死,兄弟们死伤惨重!” 血影教是南方新兴的邪派,教主黑煞神君武功诡异,手下弟子个个心狠手辣,传闻他们擅长用毒和暗杀,早已被江湖正道所不齿。沈清寒没想到马希范竟会与这样的邪派勾结。 “雷副帮主,此事缘由何在?”沈清寒扶起雷猛,沉声道。 “只因帮主不愿依附天策府,拒绝将湘江帮的船只交由官府征用,马希范便诬陷我帮通敌南唐,派血影教和官兵一同围剿。”雷猛悲愤道,“沈掌门,马希范早已不是当年的二公子,他如今只知享乐,残害忠良,湖南百姓迟早要遭大难!” 沈清寒当即决定,召集湖南境内的正道武林势力,前往长沙府向马希范讨个说法。临行前,一位白发老者突然到访岳麓山——他是马殷时期的老臣,曾任御史中丞的廖偃。 “沈掌门,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廖偃叹道,“马希范如今被奸佞环绕,性情暴戾。血影教的黑煞神君已被封为‘护国法师’,出入天策府如入无人之境。你们贸然前往,只会自投罗网。” “廖大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马希范倒行逆施,残害武林同道和百姓吗?”沈清寒问道。 廖偃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沈清寒:“这是马殷先王的遗诏副本,先王早已料到诸子可能争位,特留下一支精锐禁军,由我暗中统领,以防不测。如今马希范所作所为,已违背先王遗愿。沈掌门可联络江湖正道,我率禁军作为内应,待时机成熟,便废黜马希范,拥立贤明的弟弟马希萼继位。” 沈清寒看着密信上马殷的亲笔字迹,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想到马殷早已留下后手,也明白此刻并非与马希范硬碰硬之时。他当即点头答应,与廖偃约定,待秋收之后,百姓粮草充足,便一同举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马希范得知湘江帮残余势力投靠了岳麓剑派,便派黑煞神君率血影教弟子攻打岳麓山。黑煞神君的“血影魔功”阴毒无比,岳麓山弟子死伤惨重,玄阳子留下的藏经阁也被大火烧毁。 沈清寒与黑煞神君在山顶激战三日三夜,“岳麓七十二峰剑”的纯阳剑气与“血影魔功”的阴寒毒气在山间碰撞,草木皆枯,岩石崩裂。沈清寒虽重创黑煞神君,自己也中了剧毒,被迫带着残余弟子退守衡山。 退守衡山期间,沈清寒偶遇一位采药老人。老人见他身中奇毒,便将他带到深山一处洞穴中,用千年灵芝和湘江珍珠为他解毒。闲聊中,沈清寒得知老人竟是前朝宫廷御医,因不满朱温篡唐而隐居衡山。 “年轻人,乱世之中,帝王将相皆为过眼云烟,唯有民心才是根本。”老人一边为他疗伤,一边叹道,“马殷之所以能安守湖南,是因为他懂民心;马希范之所以失道,是因为他贪享乐。你若想匡扶正义,不必执着于拥立哪位公子,只需守护好百姓,江湖自会响应。” 沈清寒豁然开朗。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过于执着于权力更迭,却忽略了最根本的百姓。伤愈后,他派人联络湖南各地的武林同道,不再提及废黜马希范之事,而是组织义军,帮助百姓抵御盗贼和乱兵,开垦荒地,兴修水利。 百姓们感念沈清寒的恩德,纷纷加入义军,连一些原本依附马希范的地方势力也转而支持他。马希范得知后,又惊又怒,派大军围剿衡山,却被义军和百姓们打得大败。此时的马希范,早已失去了民心,朝堂内部也矛盾重重,弟弟马希萼趁机在朗州起兵,攻打长沙府。 天福十二年,马希范病逝。马希萼与马希广兄弟为争夺王位,在湖南境内展开了长达四年的内战。一时间,长沙、朗州、潭州等地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曾经繁荣的湖南变得满目疮痍。 沈清寒率领义军四处救援百姓,收纳流民,在湘江沿岸建立了多个避难营。他的“岳麓七十二峰剑”不再用于江湖纷争,而是用来斩杀残害百姓的乱兵和盗匪。江湖中越来越多的侠义之士加入义军,连南汉、南唐的一些武林人士也闻讯而来,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兄弟之争并未因义军的存在而停止。马希萼为击败马希广,竟勾结南汉军队,允诺事成后割让桂州、贺州等地。南汉军队入境后,烧杀抢掠,比马氏兄弟的军队更加残暴。沈清寒得知后,当即率义军北上,与南汉军队在衡阳展开激战。 衡阳城外的湘江边上,沈清寒手持长剑,面对南汉大将吴怀恩的十万大军,毫无惧色。他身后的义军虽只有三万余人,却个个士气高昂,眼神坚定。 “沈清寒,识时务者为俊杰!马氏兄弟自相残杀,湖南已是囊中之物,你若归顺南汉,本将保你富贵荣华!”吴怀恩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地喊道。 沈清寒冷笑一声,长剑直指吴怀恩:“我沈清寒此生只知守护湖南百姓,岂会与尔等侵略者同流合污!今日便让你尝尝岳麓剑派的厉害!” 说罢,他纵身跃上马背,率领义军冲向敌阵。“岳麓七十二峰剑”的剑光在乱军中闪烁,如同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流。义军将士们紧随其后,用刀剑和血肉守护着身后的家园。 这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五日,湘江的水被鲜血染红,尸体堆积如山。沈清寒身先士卒,斩杀南汉军队将领数十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就在义军即将溃散之际,廖偃率领的禁军突然赶到,与义军合力夹击,终于将南汉军队击退。 经此一战,马希萼勾结外敌的行径彻底败露,湖南百姓对他恨之入骨。马希广趁机收复长沙府,诛杀马希萼。但此时的楚国,早已国力空虚,人心涣散。南唐烈祖李昪见有机可乘,派大将边镐率领五万大军,以“讨伐叛逆,解救湖南百姓”为名,大举进攻楚国。 南唐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兵临长沙府城下。马希广惊慌失措,派人向沈清寒求救。沈清寒虽对马氏兄弟的内斗深感失望,但他明白,南唐入侵并非为了拯救百姓,而是为了吞并湖南。他当即率领义军和残余的楚国防军,驻守长沙府。 长沙府的保卫战异常惨烈。南唐军队使用了火炮等先进武器,城墙多处被炸毁。沈清寒率领义军将士,日夜坚守在城墙上,用刀剑、石块甚至身体抵御敌军的进攻。他的“岳麓七十二峰剑”已练至化境,剑气纵横,杀敌无数,但终究寡不敌众。 城破之日,沈清寒与边镐在天策府前展开决战。边镐的“南唐刀法”刚猛绝伦,与沈清寒的剑法不相上下。两人激战百余回合,难分胜负。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出,正中沈清寒的后心——那是马希广的部将为讨好南唐,暗中放箭。 沈清寒踉跄着后退几步,长剑拄地,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看着眼前的边镐,又看了看城中燃烧的房屋和流离失所的百姓,眼中满是不甘与悲愤。 “楚江潮起又潮落,乱世侠魂……守土安……” 话未说完,沈清寒便倒在了天策府前的石阶上,手中的长剑依旧紧紧握着,剑鞘上的“忠”字被鲜血浸染,却依旧熠熠生辉。 边镐望着沈清寒的尸体,长叹一声:“真乃侠义之士也!” 他下令厚葬沈清寒,并严令将士不得残害百姓。 不久后,楚国灭亡,湖南归入南唐版图。但沈清寒的事迹却在湖南境内广为流传,百姓们为他立庙祭祀,称他为“楚江侠圣”。岳麓山的竹林间,依旧有人在练习“岳麓七十二峰剑”,湘江的渡口旁,依旧有人在讲述那位身着青布短打、手持长剑的侠客,如何在乱世中守护一方安宁。 多年后,一位白发老者带着一个少年来到沈清寒的墓前。老者正是当年的雷猛,少年则是沈清寒的儿子。 “孩子,这就是你父亲。”雷猛抚摸着墓碑,眼中含泪,“他用一生践行了侠义之道,告诉我们,无论乱世如何动荡,坚守本心,守护百姓,便是真正的英雄。” 少年望着墓碑上“楚江侠圣沈清寒之墓”的字样,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南汉悲歌 后晋天福八年,岭南瘴气弥漫的苍梧山道上,一支黑衣劲旅正疾驰追杀。为首的青年剑客陆青锋怀中紧揣一卷泛黄绢诏,长剑斜挎腰间,剑穗上的孔雀石坠在林间斑驳光影中跳动——那是其父、南汉御史大夫陆昭的遗物。 陆昭因弹劾宦官龚澄枢滥用酷刑、搜刮民脂,被南汉中宗刘晟下狱,最终死于“水狱”之刑。临刑前,他托狱卒将这卷“血诏”转交儿子,上面用朱笔写下南汉宦官集团的罪证,以及刘晟为夺位残杀兄弟、设立“汤镬铁床”等酷刑的秘闻,末尾只有四字:“清君侧,安岭南”。 “陆青锋,速速交出血诏,可留全尸!”追兵首领、龚澄枢的心腹宦官秦彦章勒马断喝,其腰间铁鞭泛着幽蓝寒光,正是淬了瘴毒的“锁魂鞭”。此人原是江湖邪派“五毒教”弟子,投靠龚澄枢后,凭借毒功与酷刑深得刘晟信任,麾下“锦衣卫”更是岭南人人闻之色变的鹰犬。 陆青锋勒住马缰,回身拔剑。剑身出鞘的刹那,一股清冽剑气破开瘴气,正是其父传下的“岭南十三式”。这门剑法脱胎于岭南武术,刚劲中带着灵动,如珠江潮起,似榕树盘根。“秦彦章,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剑光与鞭影在山道间碰撞,瘴气被剑气撕裂,又被毒鞭搅得愈发浓烈。秦彦章的锁魂鞭招招狠辣,鞭梢毒刺暗藏,陆青锋虽剑法精妙,却也不敢硬接,只能借着林间地形辗转腾挪。激战半炷香,陆青锋瞅准破绽,一剑挑中秦彦章手腕,却不慎被鞭梢毒刺划伤左肩,顿时感到一阵麻痒顺着经脉蔓延。 “哈哈哈,中了我的瘴气毒,不出三个时辰,你便会全身溃烂而死!”秦彦章狂笑不止。 陆青锋强忍剧痛,策马冲入密林深处。他知道,唯有找到隐居罗浮山的“百草先生”苏凝芷,才能化解此毒。苏凝芷不仅医术通神,其创立的“百草谷”更是岭南正道武林的精神支柱,多年来一直暗中庇护受宦官迫害的百姓与官员。 三日后,陆青锋终于撑到罗浮山脚下,却在山门前昏死过去。再次醒来时,已躺在一间满是药香的竹屋中。床边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眉目清丽,手中正研磨草药——正是苏凝芷。 “血诏我已看过。”苏凝芷将一碗汤药递给他,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龚澄枢与秦彦章狼狈为奸,岭南百姓早已苦不堪言。百草谷虽远离朝堂,却不能坐视生灵涂炭。我愿助你联络江湖同道,共举‘清君侧’大旗。” 陆青锋接过汤药,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想到,这位久居深山的医女,竟有如此家国情怀。服药后,毒性渐渐消退,他便留在罗浮山养伤,同时与苏凝芷一同联络岭南各大门派。漓江剑派、丹霞派、珠江帮等正道势力纷纷响应,就连一直中立的“海鲨帮”也因不满龚澄枢垄断海外贸易,愿意出兵相助。 然而,他们的举动很快被龚澄枢察觉。秦彦章率领锦衣卫与五毒教弟子,大举进攻罗浮山。苏凝芷以百草谷的毒草阵法阻拦追兵,陆青锋则率领江湖义军正面迎敌。瘴林之中,剑光、毒雾、呐喊声交织,岭南武林的正义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南汉乾和九年,刘晟病逝,其子刘鋹继位,是为南汉后主。这位年轻的君主更是荒淫无道,将朝政完全交给龚澄枢与宦官李托,自己则沉迷酒色,甚至规定官员必须自宫才能任职,引得岭南士大夫人人自危。 陆青锋与苏凝芷率领义军,在苍梧、桂州等地多次击败锦衣卫,解救被关押的百姓,声势日渐浩大。刘鋹与龚澄枢见状,一面派重兵围剿义军,一面派人联络盘踞在交趾的海盗,许诺攻破义军后瓜分岭南财富。 海盗首领“海阎王”萧坤率领舰队沿珠江而上,与秦彦章的军队夹击义军。萧坤的“幽冥刀法”阴狠诡异,其麾下海盗个个擅长水战,义军一时陷入困境。危急关头,海鲨帮帮主孟破浪率领船队驰援,珠江水面上,战船交错,箭矢如雨,一场水战打得惊天动地。 孟破浪的“破浪掌”刚猛无俦,与萧坤在船头激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陆青锋则率领轻功卓绝的漓江剑派弟子,跃上海盗战船,与海盗展开近身厮杀。苏凝芷在岸边布下“瘴气迷阵”,将秦彦章的军队困在阵中,使其无法支援海盗。 此战过后,义军不仅击退了海盗与锦衣卫,还缴获了大量粮草与兵器。经此一役,义军声名远播,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其中,就连南汉军中的一些正直将领,也暗中向义军输送情报。 为了彻底铲除宦官集团,陆青锋与苏凝芷决定兵分两路:陆青锋率领义军主力进攻桂州,牵制秦军主力;苏凝芷则带着血诏与几位武林高手,潜入国都兴王府,寻找机会面见刘鋹,揭露龚澄枢的罪行。 兴王府作为南汉都城,城防坚固,锦衣卫遍布大街小巷,更有龚澄枢设立的“酷刑狱”,专门关押反对他的人。苏凝芷一行人乔装成商人,混入城中,却不料刚进城便被秦彦章的眼线发现。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在兴王府的街巷中展开,苏凝芷凭借百草谷的迷药与轻功,带着众人艰难突围,藏身于一位退休老臣家中。 老臣曾是陆昭的同僚,对龚澄枢的暴行深恶痛绝。他告诉苏凝芷,刘鋹虽昏庸,但对其母赵太妃十分孝顺,而赵太妃素来不满龚澄枢专权。苏凝芷当即决定,通过赵太妃面见刘鋹。 在老臣的帮助下,苏凝芷以“为赵太妃诊病”为由,进入宫中。见到刘鋹后,她献上血诏,哭诉其父陆昭的冤屈,以及岭南百姓遭受的苦难。刘鋹起初不以为然,但当苏凝芷拿出龚澄枢勾结海盗、意图谋反的证据时,他终于震怒。 然而,这一切都被躲在屏风后的龚澄枢听得一清二楚。他当即下令关闭宫门,调集禁军捉拿苏凝芷。危急时刻,陆青锋率领义军精锐赶到,与禁军在宫中展开激战。兴王府内,剑光映着宫墙,呐喊声震彻云霄,曾经繁华的都城,瞬间变成了正邪交锋的战场。 龚澄枢见禁军抵挡不住义军,竟下令点燃宫城,企图趁乱逃脱。熊熊大火中,陆青锋与秦彦章展开终极对决。此时的秦彦章已修炼成五毒教的“万毒心经”,全身布满毒瘴,招式愈发阴狠。 陆青锋的“岭南十三式”已练至化境,剑光如珠江怒涛,直逼秦彦章要害。两人从宫墙之上打到火海之中,毒雾与剑气碰撞,灼烧的木梁不断坠落。陆青锋虽数次被毒掌击中,却凭借着一股护民除奸的信念,咬牙坚持。最终,他一剑刺穿秦彦章的心脏,将其钉在燃烧的龙椅上。 龚澄枢在逃跑途中,被苏凝芷拦住。苏凝芷虽不善武功,却以百草谷的“七绝毒针”精准射中龚澄枢的穴位,使其动弹不得。随后赶到的义军将士,将这位作恶多端的宦官擒获。 刘鋹见宫城被毁,权臣被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宣布退位,向义军投降。陆青锋与苏凝芷并没有杀他,而是将其软禁起来,随后整顿朝政,废除酷刑,罢免宦官,安抚百姓,岭南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然而,好景不长。北宋开宝四年,宋太祖赵匡胤派大将潘美率军南下,攻打南汉。此时的南汉,经多年内乱,国力早已空虚,面对训练有素的北宋大军,根本无力抵抗。 陆青锋与苏凝芷深知,岭南百姓已经不起战火摧残。他们没有选择顽抗,而是与潘美谈判,以“保全岭南百姓性命、不破坏城池”为条件,开城投降。 投降那日,陆青锋与苏凝芷并肩站在兴王府的城楼上,望着缓缓入城的北宋大军,心中五味杂陈。苏凝芷轻声道:“我们终究没能守住南汉,但守住了百姓。” 陆青锋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侠义之道,不在于守护一个王朝,而在于守护一方生灵。南汉虽亡,但岭南的侠义精神不会消亡。” 潘美入城后,果然遵守约定,严禁士兵残害百姓。刘鋹被押往汴京,南汉正式灭亡。陆青锋与苏凝芷没有接受北宋的官职,而是带着百草谷与义军的残余弟子,归隐罗浮山。 多年后,岭南百姓依旧感念他们的恩德,将陆青锋的“岭南十三式”与苏凝芷的医术传承下来。兴王府的街巷中,仍有人讲述着那位持剑侠客与素衣医女的故事,他们的身影,如同岭南的榕树,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乱世中最温暖的光。而那些在战火中逝去的侠义之士,也化作岭南的风,守护着这片曾经饱受苦难,却始终充满生机的土地。 南汉悲歌(下) 后晋天福八年孟秋,岭南苍梧山的瘴气比往年更浓,漫山的榕树与野荔枝遮天蔽日,将山道染成一片深绿。陆青锋的马蹄踏碎腐叶,怀中的绢诏被体温焐得发烫,边角处暗红的血迹是父亲陆昭留在世间最后的印记。 陆昭曾任南汉御史大夫,因弹劾宦官龚澄枢“设酷刑敛财、结党乱政”,被中宗刘晟打入水狱。那水狱是龚澄枢专为异己设的炼狱,池水中养满毒蛭,墙壁涂满腐蚀性的瘴泥,入狱者无一生还。陆青锋永远记得,父亲被押走前一晚,深夜潜入他的房间,将这卷血诏塞进他手中:“青锋,这上面是宦官集团的罪证,也是岭南百姓的血泪。龚澄枢党羽遍布朝野,我必死无疑,你带着它去罗浮山找百草先生苏凝芷,只有她能帮你联络正道力量,清君侧,安岭南。” 话音未落,府外便传来锦衣卫的破门声。陆昭将他推入密道,自己转身迎向追兵,那声“活下去”的呐喊,混着铁器碰撞声,成了陆青锋心中永远的刺。 “陆青锋,留下血诏,饶你全尸!” 身后的呐喊带着淬毒的寒意,陆青锋勒马转身,只见山道尽头尘土飞扬,为首的宦官秦彦章身着绣金黑袍,腰间的锁魂鞭在瘴气中泛着幽蓝光泽。此人原是五毒教弃徒,投靠龚澄枢后,将毒功与酷刑结合,麾下锦衣卫更是岭南人人闻之色变的鹰犬,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陆青锋拔剑出鞘,剑身“沥泉”是父亲年轻时平定交趾叛乱所得,剑身上的云纹在瘴气中流转着清冽的光。“秦彦章,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今日便让你为岭南百姓偿命!” “岭南十三式”的起手式“珠江潮涌”骤然展开,剑光如奔涌的江水,冲破弥漫的瘴气。这门剑法是陆家祖传绝技,脱胎于岭南武术的刚劲与灵动,既有榕树盘根的沉稳,又有珠江怒涛的迅猛。秦彦章冷笑一声,锁魂鞭横扫而出,鞭梢的毒刺划破空气,带出缕缕黑雾——那是混合了五毒教瘴毒与水狱腐泥的剧毒,沾之即腐。 剑光与鞭影在山道间交织,陆青锋凭借身法灵动,避开鞭梢的毒刺,剑尖屡屡直指秦彦章要害。但秦彦章的锁魂鞭攻守兼备,鞭身可柔可刚,时而如毒蛇吐信,时而如铁柱横拦,更兼毒雾弥漫,陆青锋渐渐感到呼吸滞涩。激战半炷香后,秦彦章瞅准破绽,锁魂鞭缠上剑身,手腕发力猛一拧,陆青锋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长剑险些脱手。 就在这瞬间,陆青锋突然俯身,借着马的冲力,一剑刺向秦彦章的坐骑。战马受惊跃起,秦彦章重心不稳,陆青锋趁机抽剑,反手一剑划破他的左肩。但秦彦章反应极快,锁魂鞭顺势甩来,鞭梢毒刺擦过陆青锋的右臂,一阵麻痒瞬间蔓延开来。 “哈哈哈,中了我的‘瘴骨毒’,不出三个时辰,你的筋脉便会被毒侵蚀,化为一滩脓水!”秦彦章捂着伤口狂笑,“陆青锋,你父亲在水狱里哀嚎三日才死,你要不要也尝尝那种滋味?” 陆青锋强忍剧痛,策马冲入密林深处。他知道,此刻唯有罗浮山的百草先生能解此毒。苍梧山的瘴林是天然的迷宫,他自幼随父亲狩猎,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径,借着榕树的掩护,渐渐甩开了追兵。 三日之后,陆青锋终于撑到罗浮山脚下,却在山门前昏死过去。再次醒来时,已躺在一间竹屋中,空气中弥漫着薄荷与艾草的清香。床边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眉目清丽,手中正用银针挑着草药,正是百草先生苏凝芷。 “血诏我已看过。”苏凝芷将一碗汤药递给他,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你父亲是岭南难得的忠臣,龚澄枢这些年在岭南设了水狱、火狱、铁床狱,百姓稍有不从便施以酷刑,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宁遇虎狼,不遇锦衣’。百草谷虽远离朝堂,但绝不能坐视生灵涂炭。” 陆青锋接过汤药,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而下,驱散了体内的寒意。“苏先生,我父亲的冤屈不能白受,岭南的百姓不能再受苦。我愿率陆家旧部,联合江湖同道,推翻龚澄枢的势力,还岭南一个清明。” 苏凝芷点点头,从书架上取下一幅岭南地图,指着上面的红点:“如今岭南正道武林主要有三股势力:漓江剑派盘踞桂江沿岸,掌门谢云流剑法卓绝,素来痛恨宦官;丹霞派在粤北丹霞山,掌门红石道长精通阵法,麾下弟子多为猎户出身,擅长山地作战;还有琼州的潮汐帮,帮主吴破浪掌控南海航运,因龚澄枢垄断海外贸易,对其早已不满。我与这三派掌门素有交情,可修书一封,邀他们共商大事。” 话音刚落,竹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弟子神色慌张地闯入:“先生,锦衣卫包围了罗浮山,秦彦章带着五毒教弟子杀上来了!” 苏凝芷眼神一凛,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支用紫藤木制成的长鞭,鞭身上系着七枚装有不同草药的锦囊:“百草谷的‘七绝毒阵’早已布好,今日便让他们尝尝瘴林的厉害。陆公子,你伤势未愈,暂且守住竹屋,待我退敌。” 陆青锋挣扎着起身,握紧沥泉剑:“苏先生不必独自犯险,我虽有伤在身,却也能一战。” 竹屋外,秦彦章的声音穿透瘴气:“苏凝芷,识相的交出陆青锋和血诏,否则一把火烧了你的罗浮山,让你和那些草药一起化为灰烬!” 苏凝芷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弟子启动阵法。刹那间,山间突然升起浓密的白雾,雾气中夹杂着刺鼻的草药味,锦衣卫弟子吸入后纷纷倒地,口鼻流血。这是百草谷的“瘴雾迷阵”,用断肠草、曼陀罗等草药混合瘴气制成,吸入者轻则昏迷,重则毙命。 秦彦章见状,取出一枚青铜面具戴上,面具上的孔洞嵌着解毒的沉香,他挥舞锁魂鞭,驱散白雾,率领五毒教弟子冲入阵中:“苏凝芷,这点伎俩也敢班门弄斧!” 苏凝芷挥鞭迎上,紫藤鞭如灵蛇般缠住锁魂鞭,锦囊中的草药粉末撒出,秦彦章只觉手腕一阵刺痛,竟被草药腐蚀得冒出白烟。他又惊又怒,催动五毒教的“万毒心经”,周身泛起黑色毒气,试图腐蚀紫藤鞭。 就在这时,陆青锋一剑刺来,“岭南十三式”之“榕树盘根”,剑光如藤蔓般缠绕,直逼秦彦章心口。秦彦章腹背受敌,被迫后撤,却不慎踏入阵中的陷阱,坠入铺满毒刺的土坑。 “撤!”秦彦章怒吼一声,锦衣卫弟子慌忙将他拉起,狼狈地退出罗浮山。瘴雾中,苏凝芷望着他们的背影,轻声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龚澄枢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联络江湖同道,组建义军,否则迟早会被他逐个击破。” 陆青锋望着手中的沥泉剑,剑身上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父亲的冤屈。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前路布满荆棘,但只要能还岭南百姓一个太平,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半月后,漓江江畔的水月山庄张灯结彩,却无半分喜庆之气。山庄内外布满了江湖人士,腰间的兵器都未曾出鞘,眼神中带着警惕与凝重。这是苏凝芷牵头举办的漓江剑会,受邀者皆是岭南正道武林的翘楚,目的只有一个——共商讨伐龚澄枢之事。 陆青锋与苏凝芷并肩走入山庄大堂,只见堂内已坐满了人。左侧首座是漓江剑派掌门谢云流,他身着青衫,须发皆白,手中的“漓江剑”剑身狭长,泛着水光;右侧首座是丹霞派掌门红石道长,一身道袍沾满尘土,腰间的青铜剑古朴无华,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下首坐着潮汐帮帮主吴破浪,他身材魁梧,肤色黝黑,腰间别着一对分水刺,浑身散发着海商的豪爽与江湖人的霸气。 “陆公子,苏先生,久仰大名。”谢云流起身拱手,声音如漓江流水般清越,“陆御史的忠勇,我等早已听闻。龚澄枢这奸贼,设酷刑、害忠良、垄断贸易,早已天怒人怨。今日剑会,我漓江剑派愿听候调遣,共讨国贼!” 红石道长抚须点头:“谢掌门所言极是。我丹霞山弟子虽多为山野之人,却也知晓忠义二字。龚澄枢的锦衣卫多次闯入粤北劫掠,害了不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 吴破浪拍案而起,声如洪钟:“那奸贼不仅在陆路设卡征税,还派水师垄断南海航运,我潮汐帮的商船屡屡被刁难,货物被没收,弟子被杀害。今日能联合各位英雄,我吴破浪第一个赞成!” 陆青锋拱手致谢:“多谢各位掌门仗义相助。如今龚澄枢党羽遍布朝野,锦衣卫与五毒教勾结,势力庞大。但他倒行逆施,早已失去民心,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内外夹击,必能铲除这颗毒瘤。” 苏凝芷取出一幅岭南地图,铺在桌上:“我已打探清楚,龚澄枢的亲信秦彦章驻守桂州,掌控着岭南西部的兵权;其义子龚明远驻守兴王府城外的白虎营,负责都城防务;而龚澄枢本人则在宫中把持朝政,深得中宗信任。我们可分三步走:第一步,由吴帮主率领潮汐帮水师,袭扰广州城外的港口,切断龚澄枢的海外贸易通道,断绝其财源;第二步,由红石道长率领丹霞派弟子,进攻粤北的锦衣卫据点,牵制秦彦章的兵力;第三步,我与陆公子、谢掌门率领主力,直捣桂州,斩杀秦彦章,再挥师北上,围攻兴王府。” 众人纷纷点头,正要商议具体细节,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漓江剑派弟子浑身是伤地闯入:“掌门,不好了!秦彦章带着锦衣卫和五毒教弟子杀来了,已经攻破了山庄外的防线!” 谢云流脸色一变,起身道:“来得正好!今日便让他们尝尝漓江剑派的厉害!” 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冲出大堂。水月山庄外,秦彦章的大军已将山庄团团围住,锦衣卫弟子身着黑衣,手持弯刀,五毒教弟子则身着彩衣,脸上涂着诡异的花纹,手中的兵器都淬着剧毒。 “谢云流,苏凝芷,陆青锋,你们勾结叛党,意图谋反,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秦彦章坐在战马上,锁魂鞭直指众人。 谢云流冷笑一声,漓江剑出鞘,剑光如流水般划过:“龚澄枢的走狗,也敢在此叫嚣!漓江剑派弟子,随我杀敌!”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漓江剑派的剑法轻灵飘逸,如漓江之水,连绵不绝;丹霞派的剑法刚猛凌厉,如丹霞山石,坚不可摧;潮汐帮的分水刺则灵动刁钻,如海浪拍岸,防不胜防。陆青锋的沥泉剑在乱军中穿梭,“岭南十三式”招招致命,每一剑都带着复仇的怒火;苏凝芷的紫藤鞭则如一道流光,时而缠绕敌人兵器,时而撒出草药粉末,让敌人防不胜防。 秦彦章见状,催动“万毒心经”,周身毒气弥漫,冲入阵中。他的锁魂鞭缠住谢云流的漓江剑,毒气顺着剑身蔓延,谢云流只觉手腕一阵麻痒,被迫松手。秦彦章趁机一鞭抽向谢云流心口,陆青锋见状,飞身挡在谢云流身前,沥泉剑横劈而出,挡住了锁魂鞭。 “陆青锋,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秦彦章怒吼着,锁魂鞭如暴雨般落下。 陆青锋凝神应对,沥泉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与毒鞭碰撞,溅起阵阵火花。激战百余回合,陆青锋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父亲的血诏在怀中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肩上的重任。他猛地一声大喝,使出“岭南十三式”的最后一式“岭南日出”,剑光如朝阳般耀眼,冲破了秦彦章的毒雾,一剑刺中他的胸口。 秦彦章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尖,鲜血从嘴角溢出:“不可能……我修炼了万毒心经,怎么会……” “邪不压正!”陆青锋手腕发力,长剑穿透秦彦章的心脏。锦衣卫与五毒教弟子见状,顿时溃不成军,纷纷逃窜。 战后,水月山庄内一片狼藉,江湖弟子死伤惨重。谢云流捂着受伤的手腕,沉声道:“秦彦章虽死,但龚澄枢的势力仍在。我们必须尽快按照计划行动,否则等他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陆青锋点点头,望着窗外奔流的漓江:“明日一早,我们便兵分三路,向龚澄枢发起总攻。我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还岭南百姓一个太平。” 后汉乾祐元年春,岭南大地回暖,桂州城外的漓江水碧波荡漾,却被一场即将到来的战火染上了凝重。陆青锋与谢云流率领义军主力,兵临桂州城下,丹霞派与潮汐帮的攻势已初见成效,粤北的锦衣卫据点被逐一拔除,广州城外的港口也被潮汐帮水师封锁,龚澄枢的财源被切断,桂州已成一座孤城。 桂州守将是秦彦章的副将林文举,此人是龚澄枢的亲信,为人残暴嗜杀,麾下士兵多为亡命之徒。他深知桂州是岭南西部的门户,一旦失守,义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指兴王府,因此防守极为严密,城墙上布满了弓箭手和投石机,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林文举,开门投降!龚澄枢倒行逆施,已是众叛亲离,你若再负隅顽抗,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陆青锋勒马站在城下,声如洪钟。 城墙上的林文举哈哈大笑:“陆青锋,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妄谈大事!龚大人手握重兵,中宗陛下对其深信不疑,你们这些叛党,迟早会被剿灭!识相的赶紧退兵,否则我便放箭了!” 谢云流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弟子准备攻城:“冥顽不灵!今日便让你看看义军的厉害!” 随着一声令下,义军将士推着云梯,冲向城墙。城墙上的弓箭手纷纷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义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林文举见状,下令投掷巨石,云梯被砸断,攻城的将士死伤惨重。 陆青锋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样硬攻下去,只会徒增伤亡。他转头对苏凝芷道:“苏先生,桂州城防坚固,硬攻不是办法,你可有妙计?” 苏凝芷望着城墙,沉思片刻道:“桂州城的护城河与漓江相通,我们可以让潮汐帮的水师从漓江潜入护城河,炸开城门。同时,我带着百草谷的弟子,利用瘴雾迷阵掩护,登上城墙,打开城门。” 陆青锋点点头:“好!我与谢掌门率领主力正面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你与吴帮主趁机行动。” 计划定好后,义军再次发起攻城。陆青锋与谢云流身先士卒,率领将士冲向城墙,箭矢与将士冲向城墙,箭矢与巨石不断落在他们身边,却丝毫没有阻挡他们的脚步。林文举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将所有兵力都调往正面城墙。 与此同时,吴破浪率领潮汐帮水师,乘坐小船,从漓江潜入护城河。他们身上背着炸药,趁着夜色,悄悄靠近城门下方。苏凝芷则带着百草谷的弟子,在城西北角释放瘴雾,雾气迅速弥漫,城墙上的守军看不清方向,纷纷慌乱起来。 “就是现在!”苏凝芷一声令下,百草谷弟子纷纷甩出钩锁,勾住城墙垛口,顺着绳索爬上城墙。他们手持短刀,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城墙上的守军,打开了城门。 吴破浪见状,点燃炸药,一声巨响,城门被炸开一个大洞。陆青锋与谢云流率领主力,趁机冲入城中,与守军展开巷战。桂州城内,喊杀声震天动地,义军将士奋勇杀敌,守军节节败退。 林文举见城门失守,大势已去,带着残余兵力退守府衙。陆青锋率领将士一路追击,将府衙团团围住。“林文举,投降吧!你已无路可逃!” 府衙内,林文举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投降也是死路一条,他拔出佩刀,疯狂地冲向义军:“我跟你们拼了!” 陆青锋挥剑迎上,沥泉剑与林文举的佩刀碰撞,火花四溅。林文举的刀法虽刚猛,却远不及陆青锋的剑法精妙,几个回合下来,便被逼得节节败退。陆青锋瞅准破绽,一剑刺穿林文举的肩膀,将他生擒活捉。 桂州城破后,义军将士打开粮仓,救济百姓。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箪食壶浆,迎接义军。陆青锋望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父亲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然而,就在义军准备挥师北上,围攻兴王府时,一封急信从兴王府传来——南汉中宗刘晟病逝,其子刘鋹继位,是为南汉后主。龚澄枢凭借新君的信任,进一步巩固了权力,任命其义子龚明远为兵马大元帅,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抵御义军。 陆青锋拿着急信,脸色凝重。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南汉后主刘鋹继位时,年仅十六岁。这位自幼生长在深宫的君主,从未经历过民间疾苦,也不懂治国理政,唯一的爱好便是沉迷酒色与奇技淫巧。龚澄枢看透了他的心思,投其所好,为他搜罗天下美女,建造奢华宫殿,很快便获得了他的绝对信任。 刘鋹在龚澄枢的蛊惑下,颁布了一道荒唐的诏令:“凡群臣有欲进用者,皆阉然后用。” 意思是,凡是想当官的人,都必须先自宫。这道诏令一出,岭南朝野震动,士大夫们纷纷辞官归隐,朝堂之上只剩下宦官与趋炎附之辈。龚澄枢趁机安插亲信,垄断朝政,岭南的吏治变得更加腐败。 为了满足刘鋹的奢靡生活,龚澄枢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财。他在各州府设立“苛捐局”,巧立名目,征收各种赋税,百姓稍有拖欠,便会被投入酷刑狱。兴王府内的酷刑狱规模比之前更大,新增了“炮烙”“虿盆”等更为残忍的刑罚,每日都有百姓在狱中哀嚎至死。 陆青锋率领义军在桂州休整期间,不断收到百姓的求救信。有百姓因交不起赋税,被锦衣卫打断双腿;有商人因拒绝向龚澄枢行贿,货物被没收,全家被投入水狱;更有女子被强行掳入宫中,沦为刘鋹的玩物。 “龚澄枢这奸贼,简直丧心病狂!”吴破浪将一封求救信拍在桌上,怒不可遏,“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进攻兴王府,斩杀这对昏君奸贼!” 红石道长摇摇头:“吴帮主稍安勿躁。龚明远率领的十万大军已抵达韶州,若我们贸然进攻,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如今我们的兵力只有三万余人,硬碰硬绝非上策。” 苏凝芷沉吟道:“我有一计。龚明远虽手握重兵,却为人自负,且与龚澄枢面和心不和。我们可以派人散布谣言,说龚澄枢欲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让龚明远对其产生猜忌。同时,我们联络兴王府内的忠良之臣,里应外合,或许能出奇制胜。” 陆青锋点点头:“苏先生所言极是。我父亲生前有一位挚友,名叫廖偃,曾任南汉吏部侍郎,因不满龚澄枢专权,辞官归隐。廖大人在朝中颇有威望,若能说服他出山,联络旧部,必能为我们提供很大的帮助。” 次日,陆青锋乔装成商人,潜入兴王府。兴王府作为南汉都城,比桂州更加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但百姓们的脸上却没有笑容,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疲惫。锦衣卫在街头四处巡查,稍有不慎便会抓人,整个都城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陆青锋按照父亲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廖偃的府邸。廖偃已是满头白发,见到陆青锋,老泪纵横:“青锋,你父亲是岭南的忠臣,可惜却落得如此下场。龚澄枢与刘鋹狼狈为奸,岭南百姓已不堪重负,我虽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廖大人,如今义军已攻克桂州,各路江湖同道纷纷响应,只要您能联络朝中旧部,里应外合,必能推翻龚澄枢的统治。”陆青锋恳切道。 廖偃沉思片刻,点头道:“好!我虽年迈,但为国为民,义不容辞。龚澄枢的党羽虽多,但朝中仍有不少忠良之臣,我这就联络他们,等待义军攻城的信号。” 就在陆青锋准备离开廖府时,府外突然传来锦衣卫的敲门声。“廖大人,龚大人有请,还请速速随我们前往宫中。” 廖偃脸色一变,对陆青锋道:“不好,龚澄枢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你快从后门逃走,我去应付他们。” 陆青锋不愿留下廖偃独自面对危险,正要拒绝,廖偃已将他推入后门:“快走!兴王府的百姓还需要你,岭南的希望还需要你!” 陆青锋含泪点点头,从后门逃走。他刚离开不久,便听到府内传来打斗声,心中一阵刺痛,却只能咬牙前行。他知道,只有尽快率领义军攻破兴王府,才能为廖偃和无数受苦的百姓报仇。 后汉乾祐四年,义军经过一年的休整与筹备,终于发起了对兴王府的总攻。陆青锋率领主力从桂州出发,谢云流率领漓江剑派弟子从漓江顺流而下,吴破浪率领潮汐帮水师封锁广州港,红石道长率领丹霞派弟子牵制韶州的龚明远大军,四方势力同时行动,目标直指兴王府。 兴王府内,龚澄枢早已得知义军来袭的消息,他下令紧闭城门,调动所有兵力防守。宫城内外,锦衣卫与禁军布满了大街小巷,酷刑狱中的囚犯被强行押上城墙,充当炮灰。刘鋹则躲在宫中,依旧沉迷酒色,对城外的战事不闻不问。 义军抵达兴王府城下,陆青锋站在阵前,高声喊道:“城内的将士们,龚澄枢专权乱政,残害忠良,搜刮民财,你们何必为他卖命!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义军,既往不咎!” 城墙上的将士们闻言,纷纷犹豫起来。他们大多是普通百姓出身,对龚澄枢的暴行早已不满,只是迫于压力,才不得不为他效力。 龚澄枢见状,亲自登上城墙,手持宝剑,怒吼道:“谁敢投降,格杀勿论!义军都是乱臣贼子,一旦城破,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刚落,城墙上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廖偃率领一群朝中旧臣,手持兵器,冲向龚澄枢:“龚澄枢,你这奸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原来,廖偃在被龚澄枢召入宫中后,趁机联络了宫中的禁军将领,约定在义军攻城时发动宫变。此刻,宫城内一片混乱,禁军与锦衣卫展开激战,喊杀声震天动地。 龚澄枢又惊又怒,挥剑斩杀了几名禁军士兵,却无法阻止叛乱的蔓延。他深知大势已去,转身冲向皇宫,想要挟持刘鋹,作为谈判的筹码。 陆青锋见状,率领义军将士,趁机攻城。城门被廖偃的人打开,义军涌入城中,与锦衣卫展开巷战。兴王府内,剑光闪烁,血流成河,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帮助义军搬运物资,呐喊助威。 宫城内,龚澄枢闯入刘鋹的寝宫,此时刘鋹还在与美女饮酒作乐。见到龚澄枢满身是血地冲进来,吓得魂飞魄散:“龚……龚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义军已攻破城门,我们快逃!”龚澄枢抓住刘鋹的手臂,想要带他逃走。 就在这时,陆青锋率领义军冲入寝宫,沥泉剑直指龚澄枢:“龚澄枢,哪里逃!” 龚澄枢将刘鋹推到身前,作为人质:“陆青锋,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陛下!” 陆青锋眼神一凛,冷声道:“你以为用陛下就能要挟我?刘鋹昏庸无道,纵容你残害百姓,早已失去了君主的资格。今日,我不仅要杀你,还要为岭南百姓讨回公道!” 龚澄枢见状,知道求饶无望,他猛地推开刘鋹,抽出腰间的匕首,冲向陆青锋:“我跟你拼了!” 陆青锋挥剑迎上,沥泉剑与匕首碰撞,匕首瞬间被斩断。龚澄枢惨叫一声,被剑光划伤手臂。他不甘失败,从怀中掏出一枚毒囊,想要掷向陆青锋。苏凝芷见状,甩出紫藤鞭,缠住龚澄枢的手腕,毒囊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龚澄枢,你的末日到了!”陆青锋一声大喝,一剑刺穿龚澄枢的心脏。这位作恶多端的宦官,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 刘鋹吓得瘫倒在地,连连求饶:“陆……陆大侠,饶命!我愿意退位,将皇位让给你!” 陆青锋望着刘鋹,心中充满了厌恶:“我对你的皇位毫无兴趣。你纵容龚澄枢残害百姓,犯下了滔天罪行,本该处死。但念在你是南汉君主,且岭南百姓已饱受战火之苦,我饶你一命,将你软禁宫中,永世不得干预朝政。” 宫城外,龚明远率领的大军得知龚澄枢已死,兴王府已破,纷纷倒戈投降。红石道长率领丹霞派弟子,顺利进入韶州,岭南全境终于平定。 战后,陆青锋与苏凝芷、谢云流、吴破浪、廖偃等人共同商议,决定拥立南汉宗室中一位贤明的子弟为新君,废除酷刑,减免赋税,重用忠良,安抚百姓。岭南大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北宋建隆元年,赵匡胤在陈桥驿发动兵变,龙袍加身,建立北宋。消息传到岭南,南汉上下一片震动。陆青锋深知,北宋国力强盛,野心勃勃,迟早会南下征伐。为了抵御北宋的进攻,他与苏凝芷等人商议,决定加强岭南的防御,联络周边的割据政权,形成联盟。 此时,岭南的海外贸易已逐渐恢复。潮汐帮的吴破浪凭借多年的航运经验,联合了岭南各地的海商,成立了“海商盟”。海商盟掌控着南海的航运通道,与占城、真腊、三佛齐等国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不仅为岭南带来了丰厚的财富,还进口了大量的兵器与物资,成为岭南重要的经济与军事力量。 然而,海商盟的崛起,却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其中,以海商盟副帮主郑天雄为首的一批海商,认为吴破浪过于亲近义军,损害了他们的利益。郑天雄暗中与北宋联络,想要出卖岭南,换取高官厚禄。 一日,吴破浪收到一封密信,信中揭露了郑天雄的阴谋。他当即召集陆青锋、苏凝芷等人商议:“郑天雄这叛徒,竟然勾结北宋,想要出卖我们!海商盟的船只与物资,若是落入北宋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尽快除掉他!” 陆青锋点头道:“郑天雄在海商盟中根基深厚,势力庞大,不可贸然行动。我们可以设下一个圈套,引诱他暴露真面目,然后将其擒杀。” 苏凝芷补充道:“我可以利用百草谷的人脉,散布消息,说海商盟将与南唐进行一笔巨额军火交易,交易地点就在琼州的榆林港。郑天雄为了向北宋邀功,必定会前往榆林港拦截,我们可以在那里设下埋伏,将他一网打尽。” 计划定好后,众人开始分头行动。苏凝芷派人散布消息,吴破浪则假装率领船队,前往榆林港与南唐交易。郑天雄果然上当,他率领自己的亲信船队,偷偷跟在吴破浪身后,想要趁机拦截军火。 榆林港位于琼州南端,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当郑天雄的船队驶入港口时,埋伏在岸边的义军与海商盟弟子突然发起攻击。箭矢如雨,投石机将巨石砸向郑天雄的船只,船只纷纷起火沉没。 郑天雄见状,知道中了埋伏,他拔出佩刀,想要率领亲信突围。吴破浪率领船队堵住港口出口,手持分水刺,纵身跃上郑天雄的船:“郑天雄,你这叛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郑天雄冷笑一声:“吴破浪,识时务者为俊杰!北宋势大,岭南迟早会被平定,你何必执迷不悟!若你归顺北宋,我保你荣华富贵!” “呸!”吴破浪怒喝一声,分水刺直刺郑天雄心口,“我吴破浪生是岭南人,死是岭南鬼,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园!” 两人在船头激战起来,分水刺与佩刀碰撞,火花四溅。郑天雄的刀法虽狠辣,却远不及吴破浪的分水刺灵动,几个回合下来,便被逼得节节败退。陆青锋见状,飞身跃上船,沥泉剑一挥,斩断了郑天雄的佩刀,将他生擒活捉。 郑天雄被押到陆青锋面前,仍不服气:“陆青锋,你们别得意太早!北宋大军很快就会南下,你们这些人,迟早会成为阶下囚!” 陆青锋冷声道:“岭南百姓绝不会屈服于外来侵略。我们会团结一心,抵御北宋的进攻,守护我们的家园。你这种叛徒,必将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随后,陆青锋下令将郑天雄斩首示众,清除了海商盟中的叛徒。经此一事,海商盟更加团结,成为岭南抵御北宋的重要力量。 然而,北宋的统一大业势不可挡。建隆三年,宋太祖赵匡胤派大将潘美率领大军,南下征伐南汉。一场决定岭南命运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北宋建隆三年秋,潘美率领十万大军,从潭州出发,南下征伐南汉。宋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克了郴州,直逼韶州。韶州是岭南的北大门,一旦失守,兴王府便无险可守。陆青锋率领义军与南汉军队,在韶州布下防线,准备与宋军展开决战。 韶州城外的莲花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陆青锋与谢云流率领义军主力,驻守在莲花山的主峰;红石道长率领丹霞派弟子,驻守在侧翼的山谷,负责伏击宋军;吴破浪率领潮汐帮水师,驻守在韶州城外的浈江,切断宋军的水上补给线;苏凝芷则带着百草谷的弟子,在后方设立医营,救治伤员。 潘美率领宋军抵达韶州城外,见莲花山防守严密,便下令大军休整,伺机进攻。潘美是北宋名将,用兵如神,他深知莲花山地势险要,硬攻难以奏效,便派探子侦查义军的部署,想要找到破敌之策。 几日后,潘美得知义军的水上补给线由潮汐帮水师负责,便决定先派水军偷袭浈江,切断义军的补给。深夜,宋军水师趁着夜色,悄悄驶入浈江,想要偷袭潮汐帮的船队。然而,吴破浪早已料到宋军会有此一举,他率领潮汐帮水师,在浈江设下埋伏。当宋军水师进入埋伏圈后,潮汐帮的船只突然发起攻击,火箭如雨般射向宋军船只,船只纷纷起火沉没。 潘美得知水师偷袭失败,大怒不已。他亲自率领大军,向莲花山发起进攻。宋军士兵身着重甲,手持长枪,排成整齐的方阵,向山顶冲锋。义军将士凭借地势优势,用滚石、箭矢还击,宋军伤亡惨重。 激战数日,宋军始终无法攻克莲花山。潘美见状,改变战术,派一支精锐部队,从小路绕到莲花山的侧翼,想要偷袭红石道长驻守的山谷。红石道长早已察觉宋军的动向,他率领丹霞派弟子,在山谷中布下“丹霞迷阵”。宋军进入山谷后,顿时迷失方向,被丹霞派弟子逐一歼灭。 潘美接连受挫,心中焦躁不已。他深知再这样拖延下去,宋军的粮草将耗尽,届时必败无疑。他召集将领商议,决定孤注一掷,集中所有兵力,向莲花山主峰发起总攻。 次日清晨,宋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潘美身先士卒,率领宋军将士,冒着滚石与箭矢,向山顶冲锋。陆青锋与谢云流率领义军将士,奋勇抵抗,剑光与枪影交织,喊杀声震天动地。 陆青锋与潘美在阵前相遇,两人展开了一场巅峰对决。潘美的枪法刚猛绝伦,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陆青锋的剑法精妙灵动,如蛟龙出海,变幻莫测。两人激战百余回合,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宋军的一支奇兵突然从义军后方杀出,原来是潘美暗中派去的另一支精锐部队,他们趁着义军主力与宋军正面激战,偷偷爬上了莲花山的后山,发起了突袭。义军将士腹背受敌,顿时陷入混乱。 谢云流见状,大喊道:“陆公子,你快带着主力撤退,我来掩护你!” 陆青锋不愿丢下谢云流独自逃生,正要拒绝,谢云流已率领漓江剑派弟子,冲向宋军的奇兵:“快走!韶州失守没关系,只要我们保住有生力量,就能继续抵抗宋军!” 陆青锋含泪点点头,率领义军主力,从莲花山的另一侧撤退。谢云流率领漓江剑派弟子,与宋军的奇兵展开激战,最终因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 韶州失守,谢云流战死,义军士气受到重创。陆青锋率领义军撤退到兴王府,与廖偃等人商议对策。廖偃沉声道:“韶州失守,兴王府已无险可守。宋军势大,我们仅凭岭南的兵力,难以与之抗衡。如今,我们唯有向南唐求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陆青锋摇摇头:“南唐自身难保,未必会出兵相助。而且,就算南唐出兵,也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不会真心帮助我们。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靠自己。” 苏凝芷道:“兴王府城防坚固,粮草充足,我们可以坚守城池,与宋军周旋。同时,我们联络海商盟,让他们从海外进口更多的兵器与物资,支援我们抗战。另外,我们还可以发动百姓,组织民团,共同抵御宋军。” 众人纷纷点头,决定坚守兴王府,与宋军血战到底。 北宋开宝四年春,潘美率领宋军,兵临兴王府城下。此时的兴王府,早已严阵以待,城墙上布满了义军将士与民团,百姓们也纷纷拿起武器,准备与宋军决一死战。 潘美派人向兴王府城内喊话,劝陆青锋等人投降:“陆青锋,如今韶州已破,岭南大势已去。宋太祖陛下仁慈,若你们开城投降,必保你们富贵荣华,岭南百姓也可免受战火之苦。若你们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必屠城!” 陆青锋站在城墙上,高声回应:“潘将军,岭南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绝不会屈服于外来侵略。宋军若想攻破兴王府,必须踏过我们的尸体!” 潘美见劝降无效,下令发起攻城。宋军的火炮猛烈轰击城墙,城墙多处被炸毁,碎石飞溅,义军将士纷纷倒地。潘美率领宋军将士,推着云梯,冲向城墙。 城墙上,陆青锋率领义军将士,奋勇抵抗。他的沥泉剑在乱军中穿梭,斩杀了无数宋军士兵,身上的铠甲被鲜血染红,却依旧坚守在城墙最前线。苏凝芷的紫藤鞭如一道流光,时而缠绕宋军的云梯,时而撒出草药粉末,让宋军士兵昏迷不醒。吴破浪率领潮汐帮弟子,在城墙上与宋军展开近身厮杀,分水刺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生命。廖偃则率领民团,搬运石头与箭矢,支援义军将士。 激战数日,兴王府城墙已多处破损,义军将士死伤惨重。潘美见城池即将攻破,下令发起总攻。宋军将士如潮水般涌上城墙,与义军展开最后的决战。 陆青锋与潘美再次相遇,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坚定。“陆青锋,你是一位英雄,若你归顺北宋,必能成就一番大业。”潘美劝道。 “我此生只愿守护岭南百姓,若不能如愿,便战死沙场,也无遗憾。”陆青锋说完,挥剑冲向潘美。 两人的战斗更加激烈,剑光与枪影交织,每一招都致命。陆青锋的身上又添了数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体力也渐渐不支。但他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他知道,自己身后是兴王府的百姓,是岭南的希望,绝不能退缩。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宋军阵中射出,直刺陆青锋的后心。苏凝芷见状,飞身挡在陆青锋身前,冷箭正中她的肩膀。 “凝芷!”陆青锋惊呼一声,转身扶住苏凝芷。 苏凝芷脸色苍白,却依旧微笑着说:“青锋,我没事……你一定要守住兴王府,守住岭南百姓……” 陆青锋抱着苏凝芷,心中充满了悲愤。他猛地抬头,望向潘美,眼中充满了血丝:“潘美,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将苏凝芷交给身边的弟子,手持沥泉剑,发疯般地冲向宋军阵中。剑光如血,所到之处,宋军士兵纷纷倒地。潘美见状,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敬佩,他挥枪迎上,想要将陆青锋生擒。 两人激战数十回合,陆青锋终因体力不支,被潘美一枪刺中胸口。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的沥泉剑掉落在地。 “陆青锋,你已经尽力了,投降吧。”潘美说道。 陆青锋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没有辜负岭南百姓……” 说完,他便倒在了城墙上,眼中带着一丝欣慰与不甘。 苏凝芷见陆青锋战死,悲痛欲绝,她挣扎着起身,拿起陆青锋的沥泉剑,冲向宋军阵中,最终也壮烈牺牲。 吴破浪、廖偃等人见陆青锋与苏凝芷战死,心中充满了悲愤,他们率领残余的义军将士与民团,与宋军展开最后的厮杀,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北宋开宝四年二月,兴王府城破,南汉灭亡。潘美率领宋军进入城中,按照之前的承诺,没有屠城,只是下令安抚百姓,整顿秩序。 战后,潘美站在兴王府的城墙上,望着岭南大地,心中百感交集。他敬佩陆青锋、苏凝芷等人的忠义与勇气,也为这场战争带来的伤亡感到惋惜。他下令厚葬陆青锋、苏凝芷、谢云流、吴破浪、廖偃等人,并为他们立碑纪念。 岭南百姓虽然失去了家园,但他们并没有忘记陆青锋等人的功绩。每年清明,百姓们都会前往他们的墓地祭拜,讲述着他们的侠义故事。陆青锋的“岭南十三式”被百姓们传承下来,成为岭南武术的经典;苏凝芷的医术也被广泛传播,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多年后,一位白发老者带着一个少年,来到陆青锋的墓前。老者是当年潮汐帮的弟子,少年是陆青锋的孙子。 “孩子,这就是你的祖父。”老者抚摸着墓碑,眼中含泪,“他用一生践行了侠义之道,守护了岭南百姓。你要记住,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侠义精神永远不能丢。” 少年望着墓碑上“岭南义士陆青锋之墓”的字样,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他知道,祖父的精神已经融入了岭南的山水,融入了百姓的心中,永远不会消亡。 北宋统一岭南后,采取了一系列安抚百姓的政策,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发展生产。岭南大地渐渐恢复了生机,百姓们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而陆青锋等人的侠义故事,也成为了岭南民间传说的一部分,被一代又一代的人传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