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能看见变透明的权臣未婚夫》 第一卷 第1章 我未婚夫变透明了 崔时清的未婚夫,大梁第一首辅温明舟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崔时清还未过门,就克死了未来夫君,要守活寡。 崔时清却被不以为意。 因为只有她知道,温明舟没死,也没失踪,只是变透明了。 但她却能看到温明舟。 崔时清坐在回京城的轿子里,纤细的手指微微挑开轿帘的一角。 外面的百姓,都在对着她这辆轿子指指点点。 她脸上并无波澜,放下帘子,思绪回到了昨晚。 昨日太阳落下后,她在城外的沧澜江下独自散心,无意中看见江里挣扎着一个人影。 从小熟悉水性的她,毫不犹豫跳下去,将他捞了起来。 救起来,互通了姓名,两人才知道对方竟是自己那纸婚约上的另一个人。 再后来,就是崔时清发现,来找温明舟的小厮,都看不见他。 那些小厮在河里打捞了一整夜,没捞到,都以为温明舟被河流冲跑,死了。 “小姐,到了。” 下人的话,让崔时清拉回自己的思绪,她扶着马车门框,自己下了马车。 她抬眼,入眼的崔府大门,早已不像她离开时那样的阔气。 当时她还在母亲肚子里,她母亲还是府内主母,崔家还是名门望族,母亲便和温家订了娃娃亲。 后来母亲病死,父亲另娶沈玉茹,又有了孩子。 她十岁时,沈玉茹找了个“庄子风水好,送她过去养身子”的理由,被送进了乡下的庄子里。 直到她及笄,才被送回来,商议婚事。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温明舟。 温明舟声音虚弱却带着怒气:“崔时清,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温明舟发现整个京城上下,没一个人能看见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除了崔时清。 他自然就以为这是崔时清使的诡计。 毕竟崔家现在落寞,为了维持这纸婚约,想出什么办法都不是不可能。 崔时清有口难辩,也懒得和他解释:“这是你自己倒霉,我若不救你,你现在就是孤魂野鬼。” “可我现在和孤魂野鬼有什么两样?”温明舟那双矜贵的眸子里少见地蹦出怒火。 见崔时清闭口不言,温明舟气得手抖:“好,你不说,那我自己去查。” “请便。”崔时清轻飘飘地吐出来两个字。 于是,温明舟跟在崔时清身后,一同进入了崔府。 崔时清随着下人的指引,一路走到了主屋外。 她刚想伸手扣门,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屋内传来父亲与沈玉茹的压抑的议论声。 屋内,沈玉茹声音带着急切:“老爷,温明舟死了,这婚约也该废了。再不把崔时清嫁出去,难道要让她用一辈子我们家的钱财吗?” 父亲崔文正半天才开口:“可毕竟这是两家人的婚约,我们想废,也要问温家同不同意。” 崔时清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什么温家不同意,父亲不过是想借着这纸婚约,一直和温家攀上关系罢了! 沈玉茹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她重重叹了口气:“老爷,我这也是为崔时清着想,她现在克死未婚夫,本身名声就不好,若是等年纪大了,哪里还有夫家要她?” “再者一说,咱们窈窈如今深得太子殿下欢心,赶紧把崔时清嫁出去,我们也好筹备窈窈的婚事啊。” 窈窈是崔时清同父异母的妹妹,崔惜窈。 提到崔惜窈攀上了太子殿下这根高枝,崔文正紧皱的眉头才松了下来:“也好,那我们就去给温家提退亲一事。温家是世家大族,想来也不会看着崔时清守活寡。” 温明舟也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瘦弱的风都能吹倒的未婚妻。 她到底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崔时清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她这十几年来,过的都是这种日子,早已经习惯。 只是习惯,不代表她会容忍这种事情一直发生下去。 以前是她懵懂不懂事,如今长大了,回了京城,她就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崔时清感受到了温明舟那道探究的目光。 温明舟,温家,倒的确是棵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参天大树。 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在崔时清身后响起。 “你是……时清姐姐吧?” 崔时清转身,入眼的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正是。”崔时清淡淡点头。 五年未见,双方都在审视着对方的变化。 崔惜窈注意到,崔时清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便瘦弱,气质却丝毫不输她这个嫡女。 崔惜窈更加用力攥着手里那根做工精致的玉簪:“你随我一起进去吧。” 话里话外,崔惜窈都不自觉将自己放在了高一等的位置上,仿佛崔时清只是一个远房亲戚。 一进屋门,崔惜窈就兴冲冲地扑上去,投给了崔文正的一个大大的怀抱撒娇:“爹爹。” 崔文正自然是欣喜的不能行,完全没人注意到崔时清也走了进来。 崔时清立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崔惜窈亲热。 崔惜窈举着手里的玉簪:“父亲,母亲,你们看,今日太子殿下赏花,特意夸女儿簪的花好看,还给女儿了这根玉簪做定情信物呢!” “哎呦,快拿来让为父看看!”崔文正声音充满惊喜。 沈玉茹也连声夸赞:“还是我窈窈争气!能得太子殿下的青眼,真是好福气。” 崔文正拿来那根玉簪,仔细看过后连声夸赞。 温明舟也探头看了一眼,随后不禁奇怪:“不过是根寻常的玉簪罢了,东宫是破产了吗,竟拿这种东西送给女子做定情信物?” 崔时清闻言,不禁低声笑了笑。 但另外三人是听不见温明舟的声音的,他们听见崔时清的笑声,纷纷向她看来。 崔文正道:“时清来了。” 沈玉茹上下打量了一眼崔时清:“你来了,我和你父亲正好有事要与你商议。” “我都听到了。”崔时清声音不卑不亢。 沈玉茹一愣,准备好的台词都没说出口。 “我不同意退亲。” 第一卷 第2章 灵堂之上我让温公子显灵 沈玉茹和崔文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崔时清会不同意。 沈玉茹又开口:“你这婚约,总悬着也不是办法。我们打算今日便去温府,商议取消婚约一事。你放心,母亲定会尽快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沈玉茹满脸慈爱,和当初骗崔时清去乡下庄子里一样。 崔惜窈在一旁掩口轻笑:“是呀姐姐,总不能真让你守着个牌位过一辈子吧?那多晦气。” 崔时清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取消婚约?凭什么?” 崔文正蹙眉:“时清,你和长辈说话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还真想守着牌位过一辈子?” “我与温明舟的婚约,是祖父与温老爷子当年亲自定下的,三媒六聘,天下皆知。如今,温明舟是生是死,尚无定论。父亲,你们此刻上门要求取消,是将温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沈家的信义置于何地?” 崔文正脸色微变,他确实忽略了这一层。 崔时清继续道:“还是说,父亲觉得,我们崔家如今已强大到,可以无视温家的威严了?” “放肆!”崔文正脸上挂不住,呵斥崔时清。 崔时清说的不错,崔家一天不如一天,早已没了当年盛况。 早在温明舟出事之前,京中就一直有流言,说温家看不上崔家,早晚要退亲。 崔时清戳到了他的痛处。 “当然了,”崔时清目光湛湛,“若你们执意要去取消婚约,可以,你们自己去向温家开口。我,不去。” 说完,她不再看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径直离开了正厅。 回到自己僻静的院落,关上门,崔时清背靠着门板,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收敛方才强撑的气势。 温明舟逼近她几步:“你唱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如今自己的状况,是否是崔时清造成的尚不清楚,他不想和崔时清粘连上关系。 崔时清抬眸,迎上他锐利的目光:“有您和温家这棵大树,我为何不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随便被配给阿猫阿狗,了此残生?” 崔时清向来能屈能伸。 温明舟冷笑:“你的处境,与我何干?” “有关。”崔时清定定地看着他,“因为我能让你变回来。” 温明舟周身的气息一凝。 崔时清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你的变化,是从我将你从河里捞起来之后开始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或许只有我,能找到让你恢复的方法。” “你若想一直做个透明人,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崔时清的嗓音带着一丝诱惑:“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蝉鸣的声音。 良久,温明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妥协:“你想如何?” 崔时清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首先,我父母今日若真去温府,必定碰一鼻子灰。届时,需要温公子……帮个小忙。”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春桃就来报:“老爷和夫人已经往温家去了。 崔时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对春桃吩咐道:“更衣,去温府。”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未施粉黛,便乘着一顶小轿,去了温府。 温明舟跟着她上了轿子。 到了温府门前,崔时清掀开了轿帘往外看。 外面白幡猎猎,哀乐低回,崔文正与沈玉茹便是从那里面,被人给温擎“请”出来的。 只见这两人衣着鲜艳,沈玉茹腕间带着几个玉镯子,被赶出来的时候还叮当作响。 人越自卑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 崔文正与沈玉茹两人,为了显示自己家底殷实,不惧温府,穿的华丽又贵重。 在素白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扎眼而讽刺。 而温府此刻正处于一片哀伤之中,两人贸然前来商议婚事也就罢了,居然还穿的这么不合时宜。 周围前来吊唁的宾客纷纷向两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崔文正压着嗓子道。 听见父亲的谩骂声,崔时清这才慢悠悠地从轿撵上下来。 她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却更衬得眉眼沉静,气质清冽,格外引人注目。 崔时清淡淡扫过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沈玉茹:“母亲怎么不进去?” 沈玉茹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声地扇了一记耳光。 “崔时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故意让我和你父亲难堪吗?” 正准备转身回府的温擎,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温擎走过来道:“你就是明舟的未婚妻崔时清?” 崔时清行了一礼:“是我。” 温擎看着她发自内心的哀戚与镇定,再对比方才她那对锦衣华服、言行无状的父母,紧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 “你们都进来吧。” 崔时清走进崔府,给温明舟的牌位上了三根香。 温明舟立于堂前,他的目光,也落在了牌位之上。 “温家长子温明舟之灵位”。 他竟站在了自己的灵堂上,看着自己的牌位。 诡异又荒谬。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之中,他更加意识到,只有崔时清知道,他还鲜活于这世间。 忽然,温明舟的生母林氏见到崔时清,像被刺激到了,指着她哭骂道:“是你!都是你!定是你这丫头克死了我儿!若非与你的婚约,他怎会去那沧澜江边,又怎会落水!你还我儿子命来!” 恶语如刀,毫不留情地刺向崔时清。 堂内宾客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身上。 崔时清却并未惊慌失措。 她缓缓昂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温夫人:“夫人悲痛,时清感同身受。公子罹难,时清亦心痛如绞。但‘克死’一说,时清万不敢认。” 她转向灵位,神情庄重:“若夫人不信,时清愿在此对天起誓,亦对世子英灵起誓。” 她看着那三根袅袅升起青烟的香,朗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公子英灵不远!崔时清在此立誓,若温公子之死与我崔时清有半分干系,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目光扫过林氏和温擎,最后在一处空气上定格。 那个位置站着的是温明舟,温明舟显然也接到了她的眼神。 “若世子并非因我而死,那么,就请世子显灵,让这三炷香,即刻熄灭!以证我清白!” 第一卷 第3章 获得温父好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在人家灵堂上发如此重誓,还要死者“显灵”? 这崔家大小姐,是疯了不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三炷缓缓燃烧的香。 香烟笔直,并无异状。 沈玉茹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 然而,就在下一刻。 那三炷燃烧正旺的香,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地齐齐熄灭! 温明舟思索片刻,还是顺着崔时清的意思,走上前去吹灭了那三根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香炉中那三炷彻底熄灭的香。 青烟断绝,仿佛从未被点燃过。 “鬼……鬼吹灯?”不知是谁颤声说了一句。 顿时,一股寒意从众人脊背窜起。 大白天的,灵堂之上,无风无浪,香竟自己灭了。 除了世子显灵,还能作何解释? 温擎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盯住那香炉,虎目之中尽是震惊与激动,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温夫人林氏也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香炉,脸上血色尽褪。 崔时清适时地露出惊讶与一丝悲悯,她缓缓跪倒在灵前,声音带着哽咽:“温公子,未婚夫,您果然英灵未远……时清,谢世子明鉴!” 她俯身,郑重地叩了一个头。 温明舟往旁退了一步,看着别人给自己的灵位磕头,确实有些奇怪。 然而,就在这时,沈玉茹却喊着:“这不可能,定是巧合!是风吹灭的,你莫要在此装神弄鬼!” 崔时清脸色一变。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崔时清克死了温明舟。 不过还好,温擎只沉浸在儿子显灵的激动里,并未听进去沈玉茹的话。 他喃喃道:“哪里有风?这就是我儿显灵了。” 林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那熄灭的香,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冤啊——!” 温擎忙上前搂住林氏。 温明舟急得不知所措,可无论他如何挥袖,除了崔时清,也没人看得到。 温擎疲惫至极,他挥了挥手:“好了。崔大人,崔夫人,今日府中不便,诸位请先回吧。” 他虽然依旧悲痛,但对崔时清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崔小姐也请节哀,先回府吧。” 崔时清知道见好就收,顺从地站起身,又对灵位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一脸后怕的梳月,跟着面色灰败、不敢多言的崔文正夫妇离开了侯温府。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沈玉茹一想到在温府的遭遇,就气得胸口疼。 再看一旁垂眸不语、仿佛事不关己的崔时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责她道:“你这个丧门星,也不提醒我们,故意让我们去温府出丑!” 温时清终于抬起眼,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父亲,母亲,温公子过世,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穿着锦衣华服,上门要求取消婚约,难道就想不到会触怒温擎?自己行事不周,惹了祸端,反倒来怪我?可笑至极。” 崔文正也失了面子,将气撒在崔时清身上:“时清,愈发没规矩了,和你母亲说话就是这个态度吗?” 她目光扫过犹自不服气的两人,语气转冷:“另外,我提醒你们一句,只要婚约一日未除,我名义上就还是温府未过门的媳妇。” “今日在灵堂上,母亲言外之意说我克死了温明舟。你们以为,温擎会怎么想?他会觉得只是您的情急之言,还是会觉得,是我们整个温家都盼着世子是被克死、被冤死的?” 沈玉茹被堵的没了话,停了对崔时清的谩骂。 只是,她仍旧气不过。 崔时清凭什么就能和温家攀上关系,是温家的儿媳妇? 不就是她祖父母在世时,给她许了个婚约,还留了点嫁妆。 对了,崔时清那里,还有一笔不菲的嫁妆…… 回到自己那偏僻冷清的小院,关上门,崔时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身心俱疲。 与家人周旋,应对温府,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刚坐下,身边就传来温明舟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倒是会借势。” 崔时清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 从早上到现在,她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 然而,眼看晚膳时辰已过,她的院门却依旧静悄悄的,无人送饭前来。 显然是沈玉茹故意刁难,克扣了她的用度。 她早已习惯,正想着是否让梳月去小厨房看看能不能找点剩饭,却听温明舟又道:“我饿了。” “我不吃剩饭。”温明舟又补充一句。 他自小锦衣玉食,优雅高贵都是刻入骨子里的。 崔时清一愣,没好气地看向温明舟:“温大公子,您看我这样子,像是能供养得起您这尊大佛的吗?我的伙食,连我自己都时常吃不饱,哪还有多余的给您?”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随即,一块质地温润的玉佩,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那玉佩通体莹白,触手生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拿去当了,买饭。”温明舟言简意赅。 崔时清看着那块玉佩,挑眉:“温大公子倒是信任我,不怕我卷了你的玉佩跑了?” “你可以试试。”温明舟的声音冷了几分,“不过,你不是还要靠我这棵大树么?” 崔时清拿起玉佩,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温明舟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她确实需要钱,需要打点,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 况且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好。”她将玉佩收起,“我现在就去。” 崔时清找了个借口,带着梳月出了府,直奔京城最大的典当行,汇丰典当。 然而,她刚走到气派的店门口,还没来得及踏上台阶,一个眼神精明的伙计便拦住了她。 伙计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底却藏着轻蔑。 他一早便留意到了崔时清,衣着素净,身形瘦弱,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位小姐,请留步。我们汇丰典当,不是什么零碎玩意都收的,您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第一卷 第4章 被当铺看不起?我可是温家儿媳 伙计声音响亮,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指指点点,准备看热闹。 不过多时,里面的掌柜也出来了。 崔时清:“什么时候典当行也能看人下菜碟了?” 掌柜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是看人下菜碟,是怕姑娘进去拿不出什么好货,扰了我们的生计。” 周围一阵笑声,进出的富家子弟也频频朝崔时清这边探头。 崔时清虽面上不显,手却有些窘迫地攥紧了衣袖。 忽然,崔时清的肩膀上一沉,是温明舟将手搭在了她肩上:“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哟,你是王掌柜王贤吧。”崔时清也切换上嘲讽的笑容。 王贤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哼,我不仅认识,我还知道,你上个月藏了个青楼女子在城西,都准备迎进府里做小妾了,才发现那女子跟着不少老爷都有往来……” “好了好了。”王掌柜赶紧低声打断她。 周围的人还叫嚷着让崔时清继续说下去。 见崔时清张着嘴还准备说,王掌柜急忙把她拽进楼里:“我让你进,算我求你了,别说了。” 崔时清被拽进典当行的时候,崔惜窈和太子刚好到这。 崔惜窈看见崔时清进到典当行的背影,心生一计。 她才不信崔时清手里有值钱的宝贝,她要亲眼看着崔时清拿出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于是崔惜窈拉住太子的手,柔声道:“殿下,刚刚进去的是我姐姐。” “你还有个姐姐?”太子疑惑。 “哦,她在乡下长大的,怕污了殿下耳朵,以前就没讲。”崔惜窈满脸同情,“姐姐刚进京,一定很孤单,我想等她出来,陪陪她。顺便看看她当的是什么宝贝。” 太子微笑:“还是窈窈心思细,想的真周到。” 内堂光线稍暗,陈设却更为考究。 王掌柜怕崔时清嘴里再说出什么话,径直把她拉上了二楼的单间。 “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王掌柜欲哭无泪。 崔时清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光洁的乌木桌面上。 那并非金银,而是一枚玉佩。玉佩中间赫然刻着一个笔力遒劲的“温”字。 王掌柜漫不经心地拿起,再定睛一看,手猛地一抖。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声音发抖:“姑娘,您、您是?” “温家的未婚妻。” 若是平常,有个人穿成这样说她是温家的未婚妻,王掌柜是肯定不信的。 但是这姑娘都把自己的嗅事说出来了,他不信也得信。 “那姑娘是准备当了这玉佩?” 崔时清转念一想,这玉佩能证明自己身份,留着还有用处。 反正眼下已经拿捏住这王掌柜了。 “我要赊账。”崔时清吐出四个字,语气干脆,“我现在需要些现银周转,明日自会把东西给你送来。” 王掌柜有些为难:“我们这一行没有这样做生意的。” “对了,你夫人还不知道此事吧?”崔时清眼神一凛。 王掌柜的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立即点头:“给钱,我给钱!”他吩咐伙计,“快带这位小姐下去取银子!” 不过多时,崔惜窈就看见崔时清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崔惜窈一愣,崔时清怎么可能有值钱的东西,不应该是被伙计和掌柜的赶出来吗? 她忙拉住伙计问:“她……她当的是什么?” 伙计此刻只觉得与有荣焉,能与温家扯上关系,他挺直了腰板:“那可是温家的儿媳,什么宝贝没有?” “温家的儿媳……”崔惜窈喃喃重复。 又是温家! 崔惜窈的脸色被汹涌的嫉妒染得铁青。 温明舟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凭什么崔时清还能靠着温家,在这里耀武扬威? 凭什么她一个守活寡的人,还能得到这样的看重和脸面? 太子奇怪:“你姐姐是温家的儿媳?温明舟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未婚妻?” 崔惜窈有些慌乱:“祖父那辈定下的娃娃亲罢了。”她生怕崔时清哪一点超过她,怕太子看不上她。 崔惜窈扑进太子怀里撒娇:“姐姐生下来就是温家的儿媳,有温家撑腰。而我什么都不是,只有太子您会疼我。” 太子感受着怀里的娇软。 母妃给他找的女子,都是些端庄的大家闺秀,只有崔惜窈肯放下身段,用尽柔情媚态讨他欢心。 傍晚时分。 温明舟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温府院墙。 崔时清在下面叮嘱他:“拿些不起眼的东西,别被你人发现了。” 温明舟扭头:“我知道。” 说罢,他施展轻功,跳了进去。 温明舟凭着记忆和对家中布局的了解,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屋内。 取了几件不显眼但实打实值钱的金银小摆件和几锭银子,用一块深色包袱裹住。 路过主屋时,温明舟忍不住驻足。 里面传来父亲母亲的声音。 “我没见到明舟的尸体,我不信他死了!”母亲哭得厉害,“一定是有人陷害明舟!” “沧澜江江流湍急……”温擎叹了口气,“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定会还给咱们儿子一个真相。” 温明舟不禁眼角湿润。 实际上,哪有什么失足落水? 那夜他循例巡视江防,行至堤岸转角,两侧石灯竟齐齐熄灭。 不等自己反应,数道淬毒的弩箭就直取他性命。 他不得已才跳入水中,那些刺客似乎知道他不习水性,又朝向水里射了几箭就离开了。 然后就是崔时清看见他,把他救了上来。 温明舟收起思绪,避开府内侍卫,翻墙出院,把小包裹递给接应他的崔时清。 二人刚回到崔府,就被闻讯赶来的沈玉茹给堵个正着。 沈玉茹眼睛直直地盯着崔时清手里的包裹:“你拿的什么?” 沈玉茹听崔惜窈给自己说,崔时清那里居然还有值钱的宝贝。 起先,沈玉茹还以为崔时清当了她嫁妆里那几件首饰。派人查过后,才知道崔时清没从嫁妆里拿东西出来。 那她是哪来的宝贝? 不管是哪来的,这种天降横财的机会,沈玉茹怎么会放过。 “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钱财吧?我是府内主母,按理来说应该让我查看一番。” 第一卷 第5章 乖乖交出嫁妆?不可能! 沈玉茹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包裹上。 崔时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脸上却没有半分惊慌。 她慢条斯理将包袱拢了拢,语气平淡,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母亲何必大惊小怪。这些不过是我前几年在庄子上时,闲着无事,接了些绣活,又倒腾了点山野特产,一点点攒下的辛苦钱罢了。” 沈玉茹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呢?” 崔时清挑眉:“我在庄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母亲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怎么,这点小钱,母亲也要抢走?” “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抢?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母亲,你还要和我分这么清吗?” 崔时清不禁冷笑一声,一谈到钱,就成一家人了。 沈玉茹眼珠转了转。 崔时清能挣几个钱,倒不如借着这个由头,把她的嫁妆要过来。 思及此,沈玉茹和蔼地把崔时清迎进府内:“时清啊,能自己挣钱是好事。府内现在资金周转不开,你能出这一份力,我很欣慰。” “等等。”崔时清及时打断她,“我没说这是给府里挣的钱。” 沈玉茹心里要气死了,脸上还保持着虚伪的微笑:“我知道,我知道。有自己的生意好,能自己挣钱,说明我们时清真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为家里分忧了。” 她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既然你手头如此宽裕,那你祖母留下的那份嫁妆,是不是也该拿出来,充入公中,贴补家用了?” 此时,沈玉茹已经拉着崔时清进了主屋,崔时清挣脱掉她的手,气极反笑,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凭什么?” “你妹妹如今得了太子青眼,在东宫那个地方,人情往来,需得上下打点,哪一处不需要银钱?她好了,我们崔家才能好,将来或许也能帮衬到你一二不是?” 沈玉茹说得理所当然。 “不可能。” 崔时清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温家还并未退婚呢,既然如此,我的嫁妆就是我的。自古以来,就没有将未嫁女的嫁妆充公的道理。母亲这个要求,恕难从命。”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崔惜窈也急匆匆赶了过来,恰好听到崔时清的拒绝。 她如同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扑到父亲崔文正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未语泪先流:“爹爹,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崔文正急忙扶住崔惜窈,关切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窈窈了?” “姐姐她手里明明有钱,却不肯帮衬家里一分。”崔惜窈抹着眼泪,看向一旁站的笔直的崔时清。 “女儿现在已经举步维艰了,可昨日太子殿下还夸我懂事,说以后要迎我进东宫呢。若没有银钱打点,女儿如何能站稳脚跟?若是失了太子欢心,我们崔家……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句句都戳在崔文正的心坎上。 一边是未婚夫已经死了的不孝女,一边是得了太子宠爱,关乎家族未来荣耀的女儿。 孰轻孰重,在他心中再分明不过。 他皱了皱眉,看向崔时清的目光带上了明显的不悦,沉声道:“时清,惜窈说得在理!” “你既已是待嫁之身,便该以家族为重。你都这么大了,难道不该为父母分忧,为妹妹的前程着想吗?那些嫁妆,你先拿出来,日后家里难道还会少了你的?” 崔时清看着眼前又在上演父慈女孝的戏码。父亲那毫不掩饰的偏袒和算计,心口像是被冰碴子堵住,又冷又涩。 这就是她的至亲。 她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缩紧,又缓缓松开。 那好,那她倒要让这京城的人都看看,沈玉茹这幅嘴脸。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挣扎化为麻木的顺从。 她低垂了眼睫,掩去眸底深处的冷光,轻声道:“既然父亲都开口了,女儿也不好推脱,遵命便是。” 她转身,沉默地走回内室。片刻后,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梨花木匣子。 打开匣盖,里面是几件做工精巧的头饰和一些珍珠首饰。 这都是她嫁妆里最体面、也最容易辨认和变现的部分。 她将匣子递过去,指尖在冰凉的梨花木上停留了一瞬,像是还有一丝不舍。 “女儿知晓家中艰难,这些母亲先拿去应应急吧。只是……”她欲言又止,微微蹙眉,“城中当铺龙蛇混杂,有些人又惯会看人下菜碟,压价极狠,母亲还需仔细些,莫要让家里吃了暗亏。” 沈玉茹见崔时清如此乖顺地把嫁妆递过来,心中狂喜。 只是听到崔时清看似不经意地提到城中当铺鱼龙混杂时,内心又不免有一丝讥讽。 她可是城中最大的典当铺,汇丰典当的贵宾,又操持了这么多年府内中馈,还能让别人骗了去? 沈玉茹几乎是一把将匣子夺了过去,抱在怀里,仿佛怕她反悔似的。 父亲崔文正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夸赞道:“这才是崔家的好女儿,懂事又明理。你放心,家里定会记着你的好!” 崔时清点头应下,心里却落寞得很。 她只有这样,父亲才会夸赞她一句。而崔惜窈,只需撒个娇,哭一哭,父亲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去送给她。 一回到自己的正房,沈玉茹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最信任的心腹李嬷嬷。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将那些首饰拿出来。 “快!”她压低声音,急切地吩咐李嬷嬷,“你立刻悄悄出府,把这些东西拿到汇丰典当去,全部换成现银。记住,要快,手脚干净点,别走漏了风声!” 沈玉茹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私库,她又能好好贴补她和窈窈了。 李嬷嬷会意,连忙将首饰揣进怀内,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你就这么把嫁妆给她了?”回到崔时清的屋内,温明舟抱着双臂问她。 崔时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抬起眼眸:“怎么可能?我还要等着看她出丑呢。” 第一卷 第6章 她的嫁妆是继母拿走的 崔时清浅笑:“不过,还需温大公子帮我去看看,沈玉茹把我的嫁妆卖到哪家铺子了。” “你不是已经引导她去惠汇丰当铺了吗?” 温明舟刚刚一直跟在崔时清后面,听的清楚。 崔时清力求严谨:“你再去确认一眼。我走的每一步都不能错。” “好吧。”温明舟认命答道,“你现在使唤我这位朝廷命官可真是顺手。” 崔时清手中动作一顿,她确实差点忘了,这位未婚夫可是大梁第一首辅。 “合作罢了。” 崔时清随口解释,把在街边买的桂花糕塞到了温明舟手心里。 “吃吧。”崔时清吐出了两个字。 她可不想温明舟这个大靠山病了。 温明舟清冷的眉宇微不可察地一蹙。 那糕点泛着油腻光感,指尖甚至还能感受到崔时清残留的温度。 他素来讲究,入口之物需洁净精致,这般粗粝直接的食物递送方式,于他而言,近乎冒犯。 他下意识将这东西搁下,想寻块帕子拭手。 “必须吃。”崔时清还以为他不想吃街边随便买来的东西,语气里带着点强硬,“你如今这般模样,更需保存体力。” 温明舟准备放下的动作顿住了。 自幼他身边的人就对他恭敬谨慎,像崔时清这样强硬的关心,倒是没有。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将那块不甚洁净的糕点送入了口中。 甜糯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这时,梳月走进来:“小姐,天色已晚,奴婢给您更衣吧。” 崔时清点点头,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微发热:“等等。” “你出去。” 崔时清有些别扭地侧过脸,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 别人看不见,崔时清可是能看见,一个大男人就在这房间里。她要宽衣就寝,终究是难以坦然。 侍立在旁的梳月愣了一下,虽然觉得小姐这话有些突兀,但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是,小姐,奴婢就在外间守着,您有事唤我。” 温明舟当然知道崔时清是在说自己。 他斟酌了下用词,方才缓缓开口:“我们毕竟是有一纸婚约在身的,如果我没落水变透明,说不定今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 温明舟只是觉得来日方长,崔时清要慢慢接受两人是夫妻这个事实。 可这话到崔时清耳朵里就变了味。 天呐,大梁第一首辅,高高在上的温大公子色心居然这么大! “那也不行。”崔时清拒绝道。 眼见少女就要生气,温明舟便没再多说,秉着礼节,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 崔时清再次出现在了汇丰典当的门口。她今日换了一身略显素净但料子尚可的衣裙,神色从容地走了进去。 昨晚温明舟已跟着李嬷嬷出去了,确认了沈玉茹是把首饰当给了汇丰典当。 王掌柜一大早就立在门口,一见是她,立刻认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比昨日更甚的殷勤:“姑娘您来了!快请进!” 崔时清微微颔首,取出昨日赊账的凭证,将东西如数还上,举止大方,气度沉稳。 王掌柜敲算盘的时候,崔时清随意客套道:“最近生意可好?” “有姑娘常常光顾,好的不得了!”王掌柜一有时机就拍马屁。 崔时清却是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罩上一抹轻愁。 “怎么,姑娘有不顺心的事?” 崔时清对着王掌柜忧心道:“掌柜的,不瞒您说,我昨日回府后仔细清点,发现我祖母留给我的一批首饰,竟不翼而飞了。” “哟,还有这事?莫非是家里进贼了?” “可不。其中有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一对白玉绞丝镯子,还有一套珍珠手钏……唉,真是急死人了,那都是祖母留下的念想啊。” 她报出的几样首饰特征,清晰具体。 旁边站着的伙计一听“赤金点翠蝴蝶簪”、“白玉绞丝镯子”、“珍珠手钏”…… 怎么都这么熟悉? 伙计一拍脑袋,这不就是昨日傍晚李嬷嬷鬼鬼祟祟来当掉的那批首饰吗? 伙计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哎呀,姑娘您说的这些首饰我好像都见过。” 崔时清立刻抓住他的话头,演技瞬间上线。 她上前一步,脸上写满了急切,声量提高了些:“这位小哥,你莫非见过这些首饰?求你快告诉我!” 此时店铺里已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办理典当,一听这边似乎有豪门秘辛可挖,顿时都竖起了耳朵,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交换着眼神。 门口一位像是大户人家仆妇的妇人,刚办完事准备离开,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停下了脚步。 她是温夫人林氏身边的管事嬷嬷林芝,今日恰好奉温夫人之命来此处置一件旧物。 林芝目光敏锐地看向被围在中心的崔时清,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不是大少爷那未过门的媳妇吗? 在崔时清焦急的追问下,那伙计只觉得压力巨大,额头冒汗。 王掌柜觉得这伙计真是不上道,斥责他道:“温家的儿媳丢了东西,你还不帮着想想?” 周围人一听和温家有关,忙跟着出主意,都想在温家的人面前露个脸。 “姑娘,你只管说,我去报官!” 王掌柜看看这位温家的儿媳,又想到那李嬷嬷是崔家的人。 温家和崔家,该得罪谁,王掌柜心里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伙计迫于压力,只得凑近一些道:“姑娘……小的,小的说了您可别怪罪。” “昨儿个晚上,快闭店的时候,崔家大夫人身边的那个李嬷嬷,来当了一批首饰,那样式,就跟您刚才说的,对得上号。” “轰——”人群虽然压抑着,但窃窃私语声已然响起。 崔时清适时地身形微晃,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竟然是母亲?她为何要如此……” 掌柜的一听了不得了了:“您是崔家的小姐?” 崔时清抹着眼泪:“不怕您笑话,以前被母亲赶到乡下庄子里住着,才回京。” 忽然,几个穿着公服的官差走了进来。 为首的张京兆声如洪钟:“刚才是谁去衙门报的案?出来回话! 第一卷 第7章 官差想包庇?当场被抓包 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王掌柜一看也吓一跳,居然直接惊动了张京兆。 崔时清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温明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小心,这张京兆是太子一党的人,约莫是收到消息前来,不会公平判案的。” 崔时清内心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公平判案,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继母整日打女儿嫁妆的算盘罢了。 崔时清上前一步,敛衽行礼:“大人,是小女有冤情。” 张京兆尹上下打量着她,眉眼间带着十足的轻蔑:“你?” 他拂袖,双手背在身后:“呵,听说你是刚从乡下庄子里接回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情有可原,但这胡乱报案,惊扰官府,可是要打板子下狱的!识相的,赶紧散了!” 张京兆尹摆摆手道。他接到太子密信,说是无论如何都把罪责推到崔时清身上,压根就没想好好处理这桩案子。 张京兆尹话音刚落,崔时清还未反驳,就听温明舟淡淡道:“他腰间铜牌的系绳松了。” 崔时清心领神会,她抬眼看向张京兆尹:“大人,民女虽来自乡野,却也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举头三尺有神明,您如此武断,就不怕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吗?” “哈哈哈哈!报应?”张京兆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自从他跟了太子殿下,在京城都能横着走了,除了温家,他还怕过谁? 张京兆尹拍了拍腰间的铜牌,“老子就是……” 他“天道”二字还未出口,只听见“啪嗒”一声响,腰间那枚代表身份的铜牌,系带竟真的莫名断裂。 铜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崔时清脚边。 场面瞬间一静。 张京兆尹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身后的官差们也面面相觑,这也太巧了吧? 温明舟十分嫌弃地搓了搓两根手指,拽了个铜牌,跟碰到了什么肮脏之物一样。 崔时清弯腰,从容地拾起那枚铜牌,指尖在上面轻轻拂过:“大人,下次要系好再出门,不然大家还以为是这铜牌觉得自己挂得不正,要下来主持公道呢。” 张京兆尹脸色一阵青白,只恨自己今早出门太急,没检查好。 他上前一把夺回铜牌,恼羞成怒:“少他妈在这装神弄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人,您如此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收了谁的好处,根本就不想断案?” 被说中了,张京兆尹顿了一下才开口:“本官为官二十余载,皆是公正断案,从无冤情,你休要污蔑本官。” “是吗?” 崔时清飘飘然吐出两个字,淡定地让张京兆尹心里一阵窝火。 张京兆尹猛地想上前一步,想揪住崔时清衣襟吓唬她,让她有知难而退。 谁知他动作太猛,身体前倾,一封信函飘飘悠悠地从他衣襟内袋滑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掉出来的,还是被谁给勾出来的。 这封密信再次不偏不倚地落在崔时清面前。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信封上,赫然盖着太子府属官的私印! 崔时清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当着所有围观乡邻和官差的面,朗声念出了开头:“张兄台鉴:闻崔氏女之事,东宫关切,望兄妥善处置,勿使其惊扰……” “住口!” 张京兆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信夺了回去。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究竟意欲何为?本官给你断案就是了!” 张京兆尹彻底慌了。 当今圣上最厌恶结党营私,这信若传开,他勾结东宫的罪名就坐实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崔时清这才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哀婉:“小女要告的……本是家中母亲,私自取用了祖母留给小女的嫁妆。” “可现在想想,毕竟是一家人,或许母亲只是一时周转不开?罢了罢了,这家丑不可外扬。这案子,我不告了。” 崔时清抬手抹着泪,以退为进,故意示弱。 “更何况,如今官官相护,小女子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竟成了难事,小女还敢告谁啊……” 周围的人自然都偏向没了嫁妆的崔时清,再加上张京兆尹疑似受了太子指使,更觉得眼前这位掉泪的姑娘可怜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着:“姑娘,必须得让崔夫人把嫁妆还您!” “是啊是啊,让她过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张京兆府尹迫于压力,只得命人传唤了沈玉茹前来。 沈玉茹被官差请来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一贯的高高在上。 她满以为自己女儿和太子交好,自己怎么可能吃亏,此次前来就是来看崔时清笑话的。 沈玉茹刚踏进了典当铺子,就听见了崔时清啜泣的声音。 这回稳了! 沈玉茹嘴角勾起笑意,照常向王掌柜打招呼。 没想到王掌柜却移开眼睛不看她。 不仅如此,周围人也都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不对吧? 沈玉茹压下心底的奇怪,她还是相信有太子撑腰,府衙都会偏向她这边的。 “大人,不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啊?” 不等张京兆尹说话,崔时清就抓住她的衣袖,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母亲!您为何要如此对待女儿?” 沈玉茹眼底下意识闪过一丝厌弃,不过很快恢复了得体的笑容:“我怎么了?” “您若府中银钱周转不开,与女儿明说便是,女儿便是典当衣衫,也愿为母亲分忧。可您为何……”崔时清哽咽,说得情真意切的,“您为何要私自拿走祖母留给女儿的嫁妆?” “莫非……莫非您已经到了需要动用女儿家嫁妆度日的地步了吗?” “你说什么?!”沈玉茹气得差点吐血。 她昨晚明明威逼利诱,让这死丫头自愿将嫁妆充公了。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她私自挪用了? 还闹到了官府? 这盆脏水泼下来,她经营多年的贤良名声还要不要了? 第一卷 第8章 人赃并获,继母私吞嫁妆被抓到 沈玉茹看着崔时清那张单纯善良的脸,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 可她不能,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她更不能承认自己偷了崔时清嫁妆,也不能说自己强行把崔时清的嫁妆夺了去,那吃相就太难看了。 沈玉茹脸色难看极了,胸口剧烈起伏。 好半天,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时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不过是看你年纪小,在庄子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打理,帮你保管一下罢了。” “保管一下?”崔时清抬起眼,充满了不解,“那您为什么要当掉这些首饰,那都是祖母留给我的念想啊。” 沈玉茹被噎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周围质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从嫁进崔府以来,到哪都是被捧得高高在上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沈玉茹只想着赶快结束眼前这场闹剧,她面上浮现出几丝愧疚:“哦,是母亲弄错了,不小心当掉了。” 她忙掏出一锭银子,吩咐伙计:“快,快把我昨晚当掉的那些都拿给时清。” 伙计收下银子,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匣子,递给崔时清。 崔时清检查了一番,并无缺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藏在人群中的温府嬷嬷林芝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都是在后宅生活的女人,哪能看不出,这分明就是沈玉茹想私吞崔时清的嫁妆,被崔时清戳破了罢了。 眼看沈玉茹就要下不来台的时候,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太子殿下驾到——” 只见太子扶着精心装扮的崔惜窈,排开人群走了进来。 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噤声。 太子毕竟是储君,崔惜窈站在他旁边,身上都添了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崔时清手指微微收紧,她垂下眼眸,声音低顺:“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崔惜窈轻蔑地扫过崔时清,趾高气昂道:“姐姐怎么会在这种满是臭铜钱味的典当行,操持这等商贾贱业?是银钱不趁手吗?” 崔惜窈说话时,满头的珠翠跟着摇晃,和崔时清简单的打扮一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崔时清声音艰涩:“母亲将我的嫁妆……” “行了!”太子适时地打断她,“崔夫人是惜窈的生母,也是崔家的大夫人,岂容尔等在此议论?” 崔时清微微低头默不作声,她必须要忍,此刻顶撞太子,无异于以卵击石。 太子审视着低眉顺眼的崔时清,这个崔家大小姐虽衣着朴素,但胜在气质出尘,倒是与崔惜窈颇为不同。 只可惜已经是温家的儿媳了。 太子语气带着些玩味:“崔大小姐,温公子过世,还未来得及向你致哀。以后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来吧,免得丢了温家的脸。” 就在太子嘴角噙着优越的笑意,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 “唔!” 太子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捂着肚子。 崔时清看得真切,是温明舟动了动指尖,借着内力向太子弹出了一颗小石子,硬生生打断了太子的话。 “话多。”温明舟的身影静立于喧嚣之外,声音平淡。 他活着的时候是当朝首辅,太子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没想到,他死了,太子竟敢在背后这么编排他。 崔惜窈和身后奴仆都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又惊又怒,抬头环顾四周,可铺子里除了惶恐低头的伙计和百姓,哪里有人暗算他? 崔惜窈喊道:“快来人保护太子!” 太子身后的侍卫簇拥而上,太子脸色铁青,不敢在此地多留,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匆匆离开了。 回到太子的马车上,崔惜窈一想到自己母亲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抱着太子的肩膀道:“殿下,您看看她!我母亲好心把崔时清从乡下接回京城,她却整日想着怎么算计我母亲!” 崔时清掉了几滴眼泪:“崔时清一定是嫉妒我和太子的感情。她的未婚夫死了,就想着害别人的!” 太子轻拍着崔惜窈的背安慰她:“好了,窈窈莫哭了。今日之事,我定会找人给你母亲一个公道的。” 崔惜窈仍啼哭不止,太子沉吟片刻,抛出了一个足以让崔惜窈忘却一切烦恼的承诺:“放心,过两日就是皇祖母的寿宴了,我自会在寿宴上,向皇祖母请旨,正式迎娶你嫁入东宫。” “殿下,您说的可是真的?”崔惜窈瞬间由阴转晴,哭声戛然而止。 太子点头。 “那……殿下会带着我一同去参加太后的寿宴吗?” “君无戏言。” 崔惜窈满脸娇羞地往太子怀里钻。 崔家已然落寞,按理来说是没资格参加太后寿宴的。 但谁让她能得到太子喜爱呢? 崔惜窈趴在太子怀中,勾起得意的笑容。 但是某些死了未婚夫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与此同时,温府内。 温夫人林氏正靠在软榻上,身后的丫鬟给她轻揉着额角,听着心腹嬷嬷林芝禀报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林芝口齿清晰,将今日在当铺里,沈玉茹是如何百口莫辩,太子又是如何讥讽崔时清的,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林氏本是闭目听着,听完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呵。”林氏嗤笑一声,“沈玉茹真是个好母亲,连自己女儿的嫁妆都要打算!” “若是崔时清与我们无关也就罢了,可她是我儿未过门的夫人,温家的儿媳,这不就等于打我们温家的脸?” 林芝回想起崔时清瘦弱的模样,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同情:“那崔家大小姐,也的确可怜……” “可怜?”林氏打断她,“能做我们温府的儿媳,和我们温家扯上关系,就没有可怜这一说!”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想起了自己生死不明的儿子,眼神伤感:“无论如何,崔时清都是我温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她转身吩咐:“你明日就去崔府传话,这次太后寿宴,我要带上崔时清一起去贺寿,让崔时清以温家儿媳的身份去。不能让人轻看了我们温家!” “是。” 第一卷 第9章 对崔父失望 暮色四合,崔时清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崔府。 刚至门口,便看见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离去。 那是太子的车架。 紧接着,崔惜窈由丫鬟扶着,娇柔地下了马车。 “姐姐也回来了?” 崔时清“嗯”了一声,微眯了眯眼,崔惜窈发间那支赤金步摇在夕阳下晃得她刺眼。 崔惜窈注意到她的神态,故意抚了抚头上那支步摇,露出得意的微笑:“太子殿下非要给我买呢,说什么也不听,真的是。” 崔时清只感觉一阵反胃,她别开目光,不再理会崔惜窈,径直往府内去。 崔惜窈见她如此无视自己,心头火起,快步跟上去,与她一同入了府门。 刚走到正屋门前,便听得里面传来沈玉茹压抑的哭泣声。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爷,您说我操持整个崔府,我容易吗我?我回了家,还要被崔时清算计。” “我今日,竟被崔时清算计到了公堂,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我抢了她的嫁妆!我们崔家的脸面今日算是丢尽了……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着,又听见沈玉茹“噔噔噔”的脚步声。 “母亲!” 崔惜窈连忙冲进去,拦下沈玉茹。 崔文正也过去扶着沈玉茹。 “好了,此事太子殿下已经出面帮我们解了围,说明太子殿下还是很重视我们崔家的,你不用再纠结此事了。”崔文正安慰她道。 崔时清脚步顿了顿,原本一片冰凉的心里又不争气地燃起一丝希望。 或许,父亲愿意听她的一句解释,愿意为她出头呢? 崔时清走进正屋,只见沈玉茹正躲在崔文正身后掩面哭泣。 崔时清敛衽行礼:“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沈玉茹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指着她,眼泪哭的更凶了:“你还有脸回来,你非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不是?你让我与你父亲以后如何出门见人?” 崔时清垂下眼帘,耐心解释:“母亲误会了。女儿并非有意算计母亲,只是祖母留下的嫁妆,连女儿自己都未曾动用过,只当是一个傍身的依靠。” “女儿人微言轻,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保全自身。若因此惹了母亲伤心,还请母亲见谅。” 她这番话,说清楚了沈玉茹抢夺自己嫁妆在前,自己只是无奈反击,态度也放得极低。 崔时清手心微微出汗,余光带着一丝期待望向父亲崔文正。 哪怕父亲此时能说一句公允话,轻轻揭过此事呢。 可是并没有。 崔文正怒视着崔时清,粉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混账东西,你还敢狡辩?你母亲操持府中中馈有多辛苦,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动用你的嫁妆也是为了这个家,你就不能多体谅下父母吗?” “非要让太子殿下亲自出面,让我们崔家沦为笑柄,你才肯罢休吗?” 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劈到崔时清身上。 崔时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方才居然还渴望这个父亲对自己还有一丝感情。 真是愚蠢。 崔时清咽下了心中的委屈,没有再做争辩和哭诉,给自己的心筑起了一道高墙。 这个家,她当真没有什么留恋了。 她再次行了一礼:“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告退了。” 回院的路上,经过花园的月亮门,崔惜窈在背后叫住了她。 “怎么,被父亲骂出来了?” 崔惜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我就说了,你这种乡野村姑,再怎么折腾,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是入不了父亲的眼的。” 崔时清懒得与她废话,只想绕过她。 崔惜窈却侧身拦住,扬起下巴,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道:“后日是太后寿宴,太子殿下已经答应带我入宫了。” 崔惜窈说到这,特意顿了顿,想从崔时清脸上找出什么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只可惜崔时清面上并无波澜。 崔惜窈也并未就此放弃:“我呢,明日要跟太常寺寺卿的女儿陆小姐一同去挑选衣裳,在太后寿宴那日穿。” 她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崔时清,嗤笑道:“虽然你没资格去参加太后寿宴,但是吧,明日我可以带你去京城里开开眼界。免得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出去丢了我们崔府的人。” 崔时清也没有避讳崔惜窈审视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 崔惜窈被她看得发毛:“你,你去不去?” 崔惜窈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羞辱一番崔时清么? 崔时清冷笑道:“我不去。” 说罢,就要绕过崔惜窈离开。 崔惜窈拉住她:“你必须去!” 崔时清皱眉,本不想搭理崔惜窈,却听见了一旁温明舟的声音。 “等等,”温明舟扣住崔时清的肩膀,“你去吧。” 温明舟解释道:“我落水那日,是太常寺寺卿陪我一起巡视江防。若是明日见到陆小姐,可以探探她的口风。” 崔时清稍微扭了下肩膀,点点头。 她和温明舟既是合作关系,那自然要互相帮忙。 温明舟的手在空中一滞,才收了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太过着急,有些失了方寸。 崔时清转身,抬眸,极淡地回了一句:“好啊,我和你去。” 崔惜窈得意起来:“姐姐早该如此嘛,我也是为了姐姐好。那明日辰时,咱们在府门前集合,姐姐不要迟到哦。” 其实崔惜窈和陆小姐约的是下午未时,吃过午膳的时间。 不过她故意这么和崔时清说,就是想让崔时清在夏日炎炎的正午,一直等着她,给崔时清立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崔惜窈似乎已经能看见崔时清在府门口等了一上午,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的景象了。 崔惜窈顿时心情大好,眼底的得意也加深了几分。 她看向崔时清,崔时清却只当崔惜窈是空气,与她擦肩而过,一个眼神都没再多留给她。 崔惜窈看着她干脆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装什么清高!明日有你好看的!” 第一卷 第10章 温明舟暖心解围 翌日,天刚蒙蒙亮,崔时清便已起身。 她坐在镜前,看着梳月给她梳发。 “小姐,今日您完全没必要去,二小姐肯定没安好心。” 梳月是母亲留给崔时清的人,自然处处为了崔时清考虑。 崔时清淡淡一笑:“无妨,我自会应对。” 崔时清心里想着尽快给温明舟查明落水一事,因此早早就起来梳洗,想着该怎么和那位陆小姐套近乎。 正当崔时清准备去府门口等待时,温明舟带着一身清晨的凉意进来了。 他拦住崔时清:“别去了,我刚去外面转了,府门口压根就没有陆家的马车。” 崔时清动作一顿,瞬间明白了。 崔惜窈故意将时间说早,就是想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干等,受往来仆役的窃笑。 于是,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对梳月道:“不急,时辰尚早,去给我沏壶茶来。” 梳月一愣:“小姐,已然辰时了。” 对上崔时清了然的目光,梳月也瞬间明白过来:“好,咱们就不按时去,气一气二小姐!我去给您沏茶。” 待到午膳后,崔惜窈和陆小姐已经到了崔府门口,却没有发现崔时清的影子。 陆云舒奇怪:“惜窈,你不是说你姐姐非要跟着你出来,想见见世面吗?” 崔惜窈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有些发僵:“定是我这个姐姐刚进京城,自卑害怕了,这样,我让人去请她。” 崔惜窈话音刚落,崔时清就梳妆好,从府内走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两人,随后微笑道:“崔惜窈,陆小姐怎么现在才到?你不是说约了辰时吗?” “辰时?”陆云舒反问道。 “哦,姐姐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未时。”崔惜窈气得暗自咬牙,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好笑着解释。 她拉着陆云舒道:“哎呀,别想这些了,快上马车吧。” 马车一路行至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 此时街上人正热闹,各色店铺旌旗招展,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锦飞酒香,人喧戏闹。 一下车,崔惜窈便亲热地挽着陆云舒,将她平日里喜爱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铺子逛了个遍。 两人言笑晏晏,时不时拿起一件饰品在对方身上比划,讨论着宫宴该如何打扮。 全程将崔时清视为无物,仿佛她只是一个随行丫鬟。 尽管前面两人刻意冷落自己,崔时清也没表现出一丝窘迫。 只是街上来往男女衣着鲜艳,崔时清下意识抿了抿唇,感觉自己这身半旧的浅青衣裙格格不入。 几年没进京的她,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她挺直了脊背,将指尖微微蜷缩进衣袖里,告诉自己不必在意。 就在这时,温明舟那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前面右边,那家陈记糕点铺的核桃酥,是祖传的手艺,甜而不腻。” 他没有问“你是不是不自在”,也没有说“别怕”,只是这样不经意地,为她介绍起这条街。 崔时清微微一怔,心底那点微妙的紧绷感,因他这句话松动了几分。 “那家店,表面是卖笔墨纸砚,二楼却藏着几位裱画的高手,不少勋贵得了古画,都爱悄悄送来此处修复。” “左手边那家成衣店,掌柜姓胡,眼光最是毒辣,但他家最好的衣裳从不摆在明面上,只留给识货的老主顾。” 崔时清依言望去,果然见一家装修豪华的店铺,上面挂着“云水阁”的牌匾,店内是绫罗绸缎,华美非凡。 前面传来崔惜窈的声音,她似乎很不想回头和崔时清说话一般:“时清姐姐,你快进来和我们一起啊。” 崔惜窈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虽然这家铺子只招待贵客,但你是我姐姐,勉强也算是了。” 陆云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崔时清攥着的手指紧了紧,抬脚迈进了铺子里。 胡掌柜见是崔惜窈和陆云舒进来了,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迎接。 “崔小姐,陆小姐来了。”胡掌柜笑眯眯地眸子移到崔时清的身上时,略微怔了怔,“这位……姑娘是?” “我母亲刚从乡下接回京的姐姐。”崔惜窈故意把“乡下”这二字咬得极重。 进出云水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听到“乡下”二字时,胡掌柜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鄙夷。 介绍了一句后,崔惜窈便不再搭话,准备立在一旁看崔时清的笑话。 却没想到,崔时清淡然一笑,气度从容:“胡掌柜,久仰。我叫崔时清,是崔家大小姐。” 崔惜窈没想到崔时清居然如此从容,还事先打听好了掌柜的姓。 没看成笑话,崔惜窈脸上仍挂着笑容,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让崔时清再次出丑。 胡掌柜满脸奉承:“崔小姐,陆小姐,您二位出手最为阔绰,不如来二楼看看,有京城里最时兴的款式,做工和用料也都是上等的。” 几人又跟着胡掌柜走上二楼。 胡掌柜边走边问问:“不知两位小姐,是想买什么样式的衣裳?” 陆云舒掩面轻笑:“不瞒您说,我们两人是准备买新衣裳,去太后寿宴上穿。” “哟!太后寿宴?”胡掌柜又惊又喜,“那我可要给二位好好挑选了。那这位崔大小姐去吗?”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崔时清身上,崔惜窈更是憋着笑看她。 崔时清淡然道:“去或不去,是我的事。怎么,胡掌柜开门做生意莫非是看人下菜碟,只有赴得了宫宴的贵人,才配看您店里的好料子?” 胡掌柜一噎:“那倒不是,我随口一问罢了。” 这时,陆云舒看中了一件闪着金光的织锦长裙,她问胡掌柜:“你看,这件可适合我?” 胡掌柜满堆笑:“那是当然,陆小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这件可是京中有名的李绣娘做成的,您穿去太后寿宴,最为合适。” 崔惜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故意扬着声音问胡掌柜:“掌柜,你们这儿,可有适合我姐姐这般……嗯,”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崔时清,“质朴气质的新款衣裳?” 第一卷 第11章 温府撑腰,带崔时清赴宴 胡掌柜刚被崔时清噎了一下,可算逮到这个机会,羞辱一番崔时清了。 于是他也故意提高音量道:“质朴的衣裳?那恐怕我们店里并没有和崔大小姐气质相匹配的衣裳。” 话里的轻蔑不言而喻。 崔惜窈和陆云舒闻言,相互对视一眼,随即掩口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感。 温明舟看得不禁冷笑一声:“不就是个太后寿宴?你嫁进温府,莫说太后,陛下看见你都得脸上带笑。” 就在此时,楼梯口,一位神色稳重的嬷嬷在小厮的指引下上来了。 温明舟一眼就认了出来:“林芝嬷嬷?” 那嬷嬷径直走到崔时清面前,无视了旁边的崔惜窈和陆云舒,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崔大小姐,可算找到您了。” “您是林芝嬷嬷?” 林芝面上一喜:“小正是奴婢。奴婢奉我家夫人之命,先去府上递帖子,听闻您出来了,这才一路寻到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店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胡掌柜心中忐忑:“请问你夫人是……?” 林芝目不斜视:“温府主母。” “温……温家的人?”胡掌柜吓得腿一软。 林芝继续道:“夫人让老奴禀告大小姐,明日太后寿宴,夫人已安排妥当,让您以温府儿媳妇的身份,一同入宫参加太后寿宴,特命老奴前来知会。” “请您明日准备好,温府的马车会来接您。” “温府儿媳妇”这五个字,如同一道闷雷,在店铺里砸开。 崔时清面上依旧沉静,心里却掠过几分波澜。 温夫人表面上是为自己解围,实际上是不想让她这个温府儿媳妇太难看,丢了温府的面子罢了。 她对林芝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有劳嬷嬷跑这一趟,替我向夫人问好。” “是。那奴婢就回府领命了。”嬷嬷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胡掌柜眼睛瞪得溜圆,脸色煞白。 他怎么能想到,崔时清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姑娘,居然是温府的儿媳妇?!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怪罪起崔惜窈没早些提醒自己。 崔惜窈不会是和崔时清联起手来,专门蒙他,让他得罪温府的吧? 只是崔惜窈此刻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她靠着太子的关系入宫,没想到崔时清仅凭着一纸婚约,就得了未来婆婆的青眼,公开认可了崔时清的身份! 陆云舒也面露难堪,她在崔惜窈耳边说:“你不是说你姐姐是个乡下来的村姑吗?温府怎么会选她做儿媳?” 崔惜窈不知如何解释,脸色跟吃了老鼠屎一样难看。 她面上挂不住,匆匆说了一句:“胡掌柜,店里最新款的衣裳,你送去崔府吧,我先走了。” 说罢,她拉着陆云舒,几乎是落荒而逃。 胡掌柜恭维起崔时清来;“崔大小姐,您看您有没有相中的衣裳?” 崔时清环顾一圈,摇摇头:“都太过鲜艳粗俗,我不喜欢,没有和我气质相匹配的。” 说罢就转身离去。 胡掌柜心急如焚,连忙跟在她身后道歉:“崔大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崔时清出了云水阁的大门,又听见店内响起一道尖叫。 “啊——!我的流光锦!” 只见他那件被陆云舒夸赞的衣裳,无端从衣架上滑落,上面还莫名其妙多了几个脚印。 温明舟轻轻抬脚,微微点了点头,十分满意地扬长而去。 崔时清问他:“你干什么了?” 温明舟挑眉:“没什么,就是没试过流光锦擦鞋,刚刚试了一下。” 崔时清哑然失笑,她自然能猜出温明舟做了什么。 没想到堂堂内阁首辅的行为竟跟个孩子一样。 崔时清将目光移向街对面,崔惜窈和陆云舒刚跑到那里,两人扶着膝盖喘气。 崔时清走过去:“你们跑什么。” 崔惜窈别着头,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不去看崔时清。 陆云舒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道:“时清姐,你是温府的儿媳呀?” 崔时清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惜窈没给你说吗?这是祖父那辈定下的娃娃亲。” 陆云舒尴尬摇头,看向崔惜窈的眼神也变了变。 崔时清又道:“原来是我妹妹没说啊。陆小姐,今日让您见笑了。不知改日,我能否到府上拜访,向你赔罪,也好多多请教?” 崔时清心里想着温明舟交代的事情,准备和陆云舒套近乎。 陆云舒此刻心乱如麻,既震惊于崔时清的真实身份,又懊恼自己方才的失态,见对方主动递来台阶,连忙应道:“崔大小姐言重了!是……是我该向您请教才是。您随时来,我随时恭候!” 崔惜窈听着,连忙将陆云舒拉过去,压低声音:“你答应她做什么,她无非是想和你套近乎,融入咱们这种她高攀不起的圈子。” 陆云舒却抽出手腕:“惜窈,温家儿媳是什么身份,你不会不清楚。” 崔惜窈气得牙痒,却也只能点头,不敢再多说。 回到崔府,崔时清满脸愁容。 眼下,温母肯带自己去太后寿宴,自然是好事。 可是事情来的突然,她压根就没有准备寿礼。 崔时清环顾了一圈自己这间小屋子,陈设都没几件,勉强够生活罢了,哪里有拿得出手的寿礼? 温明舟坐在她旁边,神色慵懒地靠着椅背:“你在发愁什么?” “此事跟你说了恐怕也没用。” “还没说你怎么知道。” 崔时清叹了口气:“太后寿礼的事。” 温明舟微微蹙眉,直起身,手漫不经心地叩了几下桌面,随后道:“我有办法了。你还记得我当年在诗会上,作出的那半首残句么?” 崔时清抬眼,眸光微亮。 翌日清晨,崔府门前。 崔惜窈打扮得光彩照人,一身精心挑选的宫装,珠翠环绕,指挥着丫鬟收好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 崔时清虽穿的没有崔惜窈这么华丽,但胜在气质出尘,发间只簪一枚通透无瑕的白玉兰花簪,清丽动人。 崔惜窈晃着头上的珠翠道:“姐姐来了。” 崔时清点头回应,随后上了温府的马车。 崔惜窈看着那辆温府的马车,表情还是僵硬了一瞬。 但她仍然志在必得。 因为她根本没看到崔时清的丫鬟给崔时清拿寿礼。 第一卷 第12章 崔惜窈的寿礼上不了台面 温府马 温府马车内,崔时清静静坐着,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马车抵达宫门,此处已是车水马龙,各路勋贵重臣及其家眷络绎不绝。 崔时清刚下马车,便看到温母林氏已在宫婢的簇拥下等着她了。 林氏今日一身一品诰命的正装,气势雍容华贵。 见到崔时清,林氏身边的婢女立刻上前将她拦了下来:“崔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崔时清深吸一口气,跟着宫婢的指引到了林氏面前。 林氏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干净的衣裙上扫过,眉头几乎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待会儿进入皇宫,便代表着我温家的脸面。把你身上那股子微缩的小家子气给我收起来,抬头,挺胸,目视平天。”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可以说是敲打了。 崔时清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向她看来。 她恭顺应道:“是,时清谨遵夫人教诲。” 今日是她承了温府的情,这份顺从就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崔时清将心中的情绪压下,依照林氏所言,调整姿态,抬起眼眸。 那份沉静淡雅的气质从眼眸里自然流露出来,压住了初入宫廷的生涩,连林氏也惊了一惊。 “嗯,这才像点样。天家威严之地,从容大气方是根本。”林氏脸色稍霁,“进去吧。” 温明舟却在她身后说:“你别听我母亲的,待会儿见到太后、陛下,该回避目光还得回避。” “嗯?不是陛下见了你也要面带笑意吗?”崔时清反问道。 温夫人皱眉:“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慎言。” 崔时清急忙闭上嘴,她差点忘了别人看不见温明舟,还以为她是在和温夫人说话。 温夫人话锋又一转,声音伤感:“不过,若是我儿还在,陛下见到他确实也要礼让三分。” 就在这时,崔惜窈的马车也到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温夫人旁边的崔时清。 她心中一股妒火燃了起来,快步上前,先是规规矩矩地向林氏行礼,随即目光转向崔时清,声音柔软:“姐姐第一次进宫,可千万要跟紧了温夫人,莫要左顾右盼,露了怯,平白惹人笑话才好。”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却带着刺,当众贬低崔时清没见过世面。 崔时清刚想开口回应,温夫人眼皮一抬,冰冷的声音先崔时清一步出来了。 “我温家的儿媳,何时需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议论规矩了?你崔家的家教,便是如此?” 温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崔惜窈面色煞白,温母的寒栗的目光让她不敢说话。 她虽和太子交好,但毕竟没有婚约傍身。 崔时清敢怒不敢言,只能死死咬着唇,屈辱地退到一边。 崔时清适时地解围:“温夫人,想必惜窈妹妹也是为了我好,好心提醒我罢了,当是和崔家家教无关。” 温夫人眼底流过几分动容:“你是好孩子。” 崔时清笑笑,在温夫人看不见的角度,向崔惜窈挑眉。 装善良温柔,谁不会? 崔惜窈恨恨地跺脚,牙缝里挤出“你给我等着”几个字,转身走了。 未过多时,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已到场,聚在一起说笑。 崔惜窈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找回场子,故意提高了音量对陆云舒道:“为了太后寿辰,我可是准备了许久,亲手绣成了一幅《百鸟争春图》,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线,一针一线我都不敢懈怠呢。” 她本以为会得到赞赏,不料旁边几位贵女闻言,却低声交谈起来。 “《百鸟争春图》?倒是常见……” “心意是好的,只是太后她老人家什么珍品没见过?” “只怕是崔府落寞,没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只能献心意了。” 显然,在这些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顶级贵女圈子里,一副手工绣品,即便用心,也略显寒酸。 崔惜窈的脸色由红转白,尴尬得无地自容。 陆云舒好心提醒她:“惜窈,其他小姐送的好像都是些奇珍异宝,据说刘尚书家里送的是东海珊瑚屏风,张大人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尊羊脂玉观音……” “够了!”崔惜窈越听越气,打断了陆云舒的话。 不都是他们父亲去搜罗来的吗,自己一点力都没出,在这里炫耀什么炫耀! 陆云舒也有了愠色:“惜窈,我是好心提醒你的。” 崔时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崔惜窈强装镇定的脸上,语气温和:“妹妹这幅画,虽然比不上珊瑚玉石珍贵,但贵在亲力亲为,这份孝心,的确难得。想必太后会喜欢妹妹这份诚挚心意的吧。” 周围传来一阵低笑。 诚挚心意? 这个年头,就属心意不值钱。 崔惜窈咬牙切齿,却不好在众人面前直接发作。 崔时清:“妹妹绣工真好,我记得某一处地方,似乎用了极为繁复的套针与滚针之法,才使得那鸟儿如此鲜活立体的。” “妹妹于此技艺精湛,可否为我们讲解一二,这羽毛的光泽过度,具体是如何处理的?” 此言一出,崔惜窈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支支吾吾答道:“……就,就是那般绣的,穿针引线,穿针引线你还不会吗?” 崔惜窈说不出任何专业术语或是技巧,回答的空洞无力。 周围的贵女们都是人精,见此情形,心里谁还有不明白的? 纷纷低下头交换着眼神,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 崔时清冷哼出声。 她也没见过崔惜窈那幅《百鸟争春图》,只不过赌了一把。 没想到随意说了几个绣法,还真就将崔惜窈难住了。 崔惜窈气得浑身发抖,羞愤交加。 她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尖声质问:“时清姐姐说的这般头头是道,那姐姐想必是准备了更出色的寿礼吧?” “只是……我怎么没见有小厮帮姐姐抬进来呢?”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温夫人,都聚焦在了崔时清身上。 是啊,她两手空空,寿礼何在? 第一卷 第13章 惊!崔时清的字竟和温公子一模一样 崔时清轻笑:“大家这么着急做什么,一会儿寿宴开始了不就知道了。” 温夫人旁边立着的林芝俯下身,低声问:“夫人,此次寿宴崔小姐准备的匆忙,我们需不需要出手帮她?” 温夫人皱眉思索片刻后,摇头道:“不必。若她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日后如何撑得起温家门楣?且看看她能拿出什么。若实在不成,我再补上也不迟。” 林芝颔首:“是。” 温夫人此举,也有想借此机会考验崔时清之意。 看看她是否有资格作为温家的儿媳。 吉时已到,殿外金钟敲响,内侍尖细的声音划过一片嘈杂:“皇上、皇后、太后到——” 只见太后、皇帝皇后缓缓从殿外走入,众人都跪下迎接。 太后和蔼落座:“都平身吧。” 各户人家纷纷献上自己的寿礼。 太子率先起身,双手捧过锦盒:“儿臣寻得南海千年暖玉,献给皇祖母,愿皇祖母福寿绵长。” 太后笑着点头:“太子有心了。” 崔惜窈本是想着,跟太子一起站起来,将那幅《百鸟争春图》一起献给太后的。 她自以为很聪明了,费尽心思找到了扬州的绣娘,绣了一副贺寿图。 可是刚刚经过崔时清那一番话,她心里发虚,不敢站起来说是自己绣的了。 太子坐下后,奇怪地看了一眼崔惜窈:“窈窈,你的寿礼呢?不是说好要我们一起献给皇祖母吗?” 崔惜窈脸红道:“既然都是献给太后的一番孝心,也就没必要专门告诉太后是自己亲手绣的,做人还是谦虚一些好。” 太子看向崔惜窈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窈窈真明事理。” 崔时清将一切尽收眼底,语气关心:“惜窈,你的寿礼不是精心准备了许久吗?莫非是太过珍贵,舍不得拿出来让太后娘娘与诸位夫人一观了?” 她这话,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崔惜窈身上。 崔惜窈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示意丫鬟将那一幅《百鸟争春图》绣品呈上。 绣品展开,针脚细密,色彩斑斓,百鸟形态各异,确实精美。 崔时清缓步上前,仔细端详片刻:“咦?这凤凰羽翼的套针之法好特别。我瞧着倒有几分眼熟。” 她话音未落,席间一位贵女也忽然出声:“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去岁我母亲寿辰,重金请了位苏绣娘绣了一幅屏风,和这凤凰于飞的针法,简直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窃窃私语声四起。 崔惜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慌乱对着太后解释:“太后娘娘,臣女,臣女确是仰慕苏绣娘技艺,这凤凰部分是得了她的指点……但其余仍是臣女亲手所绣。” 她语无伦次,底气不足。 太后面上笑容淡了些,但今日是寿辰,她不愿深究,只挥了挥手:“罢了,有心便好。呈下去吧。” 虽未治罪,但那态度已表明,这份孝心大打折扣。 各户人家都向太后献完了寿礼,只剩下了崔时清。 崔时清顶着一片看笑话的目光,从容不迫地站起了身,行至殿中,向太后、皇上行礼。 “臣女崔时清,愿为太后娘娘写诗一首,以贺寿辰。” 她微微抬眸,目光沉静如水,还带着几分悲伤:“是接续……温公子明舟,当年那首未完成的那首。” 全场霎时寂静。 宫婢将笔墨纸砚端上,崔时清一手轻抬着袖子,另一手拿起笔,沾了沾墨。 笔尖触上纸张的刹那,温明舟的手便轻轻覆了上来,握住了崔时清仍有些发抖的手。 “放松,和昨晚一样,让我用力。” 崔时清心中一定,任由手上的那股力量牵引。 “清辉凝玉宇,孤影入寒潭。这是温公子所作的上句。” “慈辉映山河,福泽佑四方。” 崔时清写完,搁下笔,又念了一遍温明舟昨晚刚刚作出来的下句。 “愿太后娘娘福泽深厚,佑我朝千秋万代。” 当最后一句落笔的瞬间,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幅字上,不是因为诗句接得精妙,而是因为那笔迹—— 挺拔如松,清峻似竹。 每一个顿挫,每一分力道,都与温明舟的字迹,分毫不差! 太后惊得从座位上站起,瞳孔放大:“这……这字,怎么和温明舟的那么像?” 已经不能用像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些见过温明舟字迹的大臣也纷纷惊叹道:“这简直就是温公子的亲笔啊!” 温夫人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嘴唇哆嗦着:“是明舟的字……真的是明舟的字……” 她看向崔时清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时清,你、你如何能写出明舟的字?一分不差!” 龙椅上的皇帝,表面欣喜,眼底却翻涌着惊疑不定的波涛。 他太熟悉温明舟的字了,这绝无模仿的可能! 好不容易温明舟死了,怎么又冒出来了个未婚妻? 在一片震惊中,崔时清恭敬回话:“回母亲,臣女也不知为何。自小习字时,便发现自己能写出这样的字迹。许是与世子有缘罢。” 崔时清也是头一回说谎,还是在天子面前,交叠在身前的手微微发抖。 温明舟瞧了一眼,没想到崔时清面上镇定,其实也是个小女孩罢了。 他站在崔时清面前,挡住皇上和太后的视线。 “看不见他们,就不紧张了吧。” 猛地对上温明舟的眸光,崔时清睫毛颤了下,小声道:“我才没紧张。” 温夫人激动地忙对太后道:“娘娘您看,这就是天定的缘分。是明舟在天之灵,为我们温家选定的儿媳啊!” 太后也被这奇妙的缘分打动,连连称奇:“难得,真是难得!哀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奇事。崔小姐,你这份寿礼,哀家甚是喜欢!” 一片赞誉声中,太子却冷笑一声。 “不过是字像了些罢了。温明舟的字迹那么多,多加模仿也能学得来。” 第一卷 第14章 太子没有迎娶崔惜窈 太子这突兀的一句话,让热烈的气氛为之一凝。 太后微微蹙眉,尚未开口,皇帝却似乎来了兴致,顺着太子的话道:“哦?太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胸有成竹。今日母后寿辰,你不妨也作诗一首,以助雅兴,让朕与诸位爱卿也看看你的文采。” “儿臣遵旨。” 太子起身,略一沉吟,便朗声诵道:“金殿笙箫祝寿长,凤冠映日焕祥光。慈恩广被春盈宇,共祝千秋福满堂。” 此诗气象恢宏,诗成后,席间立刻爆发出吹捧的掌声与赞誉。 “太子殿下高才!” “此诗格局宏大,气魄非凡,实乃佳作啊!” 一时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太子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得色,看向众人。 无人知晓,温明舟冰冷笑意的声音响起:“好一个窃诗的太子!此诗名为《朝献》,乃前朝一位不得志的翰林所作,收录于一孤本之中。” “当年在皇家书院,仅有我与太子因整理旧籍有幸翻阅,后来此书莫名遗失,再无踪迹。他倒是记性好,竟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充作己作。” 崔时清听得明白,心中一震,瞬间明了。 温明舟这是将现成的把柄递到了她手上。 若当场揭穿,太子便是欺君罔上,盗窃前人诗作。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然而,崔时清并未选择直接站起来戳破太子,这种激烈的反击方式。 她现在只是挂着一个温府儿媳的名头,在皇家贵族里,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那些仇视温家之人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 若是此刻站起来,得罪了太子,逞一时之快,日后她也别想活了。 但她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做点别的。 片刻后,宴席间逐渐平静,崔时清对侍立在旁的梳月极低地耳语了几句。 梳月会意,悄无声息地走到太子身边,将一句话递到了太子旁一个内侍耳中。 不多时,那小内侍便以俯身禀报:“殿下,崔大小姐让奴婢传话她说,《朝献》殿下应当还记得。她让殿下……别在寿宴上提出迎娶崔二小姐。” 短短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太子耳边炸响。 太子手中盛满清酒的银杯掉落在桌上,酒香飘了出来。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远处的崔时清。 她怎么会知道那本应该早已消失无踪的孤本? “殿下,您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一旁的崔惜窈察觉到太子的异常,关切地低声询问。 太子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窈窈,我觉得今日提出迎娶你,实在有些匆忙了。” “为什么?不是都说好了?” “你看,这毕竟是皇祖母寿宴,你刚刚又惹了皇祖母不悦,我们还是换一个时机吧。” 崔惜窈的嘴已经嘟了起来,听到自己惹了太后不悦,只好同意:“好吧,都听太子哥哥的。” 直至宴席结束,太子也没再提出迎娶崔惜窈一事。 崔惜窈在宫道上拦住崔时清:“是不是你给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崔时清:“太子和你感情不是很好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怕太子反悔不要你了?” “你!”崔惜窈气得一跺脚,“行,你等着瞧吧。” 回到家中,崔惜窈告诉沈玉茹,自己今日在太后寿宴上,又怎样被崔时清欺负了。 “崔时清现在这么狂妄,不就是仗着有温家撑腰吗!”崔惜窈哭诉。 听到这,沈玉茹眼神一暗。 别的都好说,崔时清现在得了温夫人的另眼相待,就这一点,她就不好动崔时清。 沈玉茹眼珠一转,她扶起靠在自己肩头的崔惜窈:“惜窈,崔时清也只是看中了温家的势力罢了,肯定也不想守着个牌位当一辈子寡妇。” “那我们该如何?” “我倒是能和张将军搭上话,你觉得崔时清若是看上了张将军的儿子张晏琛,还会留恋温家吗?” 沈玉茹意味深长。 崔惜窈一愣,先是摇头:“不会。”又反应过来,“可是,张家也是名门世家,这不是便宜了崔时清?” 沈玉茹冷笑:“她若是嫁进了张家,你娘我有的是办法让她难受。而且祖父那份嫁妆,是让崔时清嫁进温家带走的,若是崔时清不嫁入温家了,那就得充公。” “您和张家……是什么关系?” 沈玉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又连忙摆手:“只是以前有些交情罢了。” 崔时清回到自己屋内,吩咐梳月,把自己的嫁妆都取出来。 说是取出来,实际上,连上银票和首饰,不过也一个小箱子罢了。 但这,就是崔时清的全部身家。 崔时清将首饰取出来,又将银票查了一遍。 “一共三百两,全部送进温府。” 梳月惊呼:“为什么?这都是您的嫁妆。” 崔时清:“我现在在崔家是自身难保了,保不齐哪天沈玉茹要带着人来明抢呢?” 崔时清将盒子塞进梳月手中:“放心,温家看不上我这点小钱。现在趁着沈玉茹没反应过来,你赶紧把这些钱送走。” 梳月领命,悄悄从崔府后门出去了。 温明舟问:“你才刚得了我母亲的喜欢,就这么信任温家了?” “不是还有你在我手上吗?被逼急了我还可以挟儿子以令温家。” 翌日清晨,崔时清就被叫到了前厅。 一进前厅,就见一个陌生男子在厅中站立着。 沈玉茹满脸笑意:“时清,你来了。昨晚休息的可好?” 崔时清看向那男子:“这位是……?” 沈玉茹介绍:“这是张大将军之子,张晏琛。” 张晏琛被父亲叫来崔家,说要让他多和女子接触,他原本还极为抗拒。 直到此刻见到崔时清的脸,他心中的不耐烦立刻烟消云散了。 张晏琛笑意盈盈:“你便是崔家大小姐,崔时清吧?” 崔时清点头,一看这阵仗,哪还不明白沈玉茹打的什么算盘。 无非是想把崔时清骗进另一个“崔家”,脱离温家,更好拿捏她罢了。 只可惜,崔时清并不像她沈玉茹一样,唯利是图,因小失大。 崔时清后退一步:“张公子有什么事吗?” 第一卷 第15章 温明舟教她骑马 “崔大小姐,”张宴琛眼睛一亮,几步跨到崔时清面前,“明日京郊马场有个聚会,不少少爷小姐都会去,你可愿一同前往?” 崔时清微微蹙眉,语气疏离:“多谢张公子好意,只可惜我不会骑马。” “这有何难,我教你就是了。”张宴琛拍着胸脯保证。 “这恐怕于礼不合吧。”崔时清微微蹙眉,“况且我名义上终究是温家的未婚妻,这般与小将军同出同入,怕是不妥。” “宴琛说的是,”沈玉茹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时清,你年纪轻轻,总不能一辈子守寡吧,总要出去结交新朋友的。明日惜窈也会去,正好你们可以做个伴。” 张晏深也浑不在意地摆手:“嗐,你想多了!明日去的少爷小姐多了去了,靖安侯府的三小姐、吏部尚书家的公子都去,就是寻常聚会,没人会乱嚼舌根。” 崔时清眸光微动。 拓宽人脉,打听消息,这确实是个机会。 她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小将军了。” 回到自己屋内,关上房门,崔时清轻声开口:“我答应他去马场,你不生气?” 屋内静默片刻,温明舟的声音才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是你的自由。” 次日,京郊马场。 草场开阔,已有不少华服子弟在场,或策马奔驰,或三五聚在一起谈笑。 还有有五六岁大的小孩在马场里跑着。 崔时清忙把孩子拉到一边:“马场里都是跑马,你不怕吗?” 小孩满脸傲气:“我爹是马场主!我才不怕。” 崔时清和温明舟对视一眼,崔时清又问:“那你爹不让上学堂吗?” 小孩一噎,好似有些恼怒的跑开了。 这时,张晏深牵来一匹马,兴致勃勃地对崔时清道:“这匹马性子最柔,适合初学。来,我扶你上去。” 他刚伸出手,想要托住崔时清的手肘,脚下却忽然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张宴琛“哎呦”一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色窘迫地挠头,看了看地上。 “这……这也没什么绊脚的东西啊,怎么会突然摔了呢?” “兴许是你出门没看黄历,被鬼缠上了。” 崔时清看着温明舟伸脚把张宴琛绊倒后,于心不忍地解释道。 温明舟心情大好地向崔时清伸手:“他一个小孩懂什么马术,我的马术比他好,我教你。” 崔时清踟蹰了一下,还是没向这个仅认识了几天的未婚夫伸出手。 温明舟将她眼中的犹豫看在眼里,并未强迫她。 不过紧接着,崔时清就觉得腰间一股沉稳的力道传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便稳稳地踩住马镫,坐上了马背。 身后的位置微微一沉,温明舟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你……”崔时清下意识低语。 “坐稳。”温明舟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发丝响起。 张宴琛瞪大了双眼:“时清,你不是说你不会骑马吗?你这……动作还挺利落。” 崔时清抿了抿唇,没解释。 这时,崔惜窈骑着马溜达过来,扬声笑道:“诸位,光是骑马也无趣,不如我们来比赛赛马如何?” 陆云舒也拽着缰绳过来:“惜窈,有人第一次骑马,这恐怕不好吧。” “哼,既然来了,又不一起赛马,那也太扫兴了吧。”崔惜窈语气轻蔑,“再说,又不是我让她不会骑马的。” 周围一阵低笑。 崔惜窈勾起嘴角,她今日除了要羞辱一番崔时清,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崔时清引到马场边缘的矮岥上。 “就从这里跑到那处矮坡再折返。”她目光转向崔时清,“姐姐不会害怕了吧?” 众人目光都聚集在崔时清身上,大多是等着看笑话。 崔时清握着缰绳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能看出,崔惜窈在用激将法,刻意引她去那边的矮岥上,一定有阴谋,她不能去。 可是拒绝她,就会直接在京中的贵族圈里沦为笑话。 崔时清斟酌再三,丢一次脸面没什么,日后可以再赚回来。 可是她不想因为崔惜窈的三言两语就落入沈玉茹的圈套。 还没等崔时清开口回绝,身下的马匹却突然动了起来。 不是慢走,而是直接跑了起来! “啊!” 崔时清惊呼一声,惯性让她直接向后靠去,落入温明舟坚实的怀抱。 温明舟的双臂从她身侧环过,牢牢握住她抓着缰绳的双手,控制着马匹的方向。 风声在崔时清耳边呼啸而过。 在外人看来,却是这位刚从庄子回来的崔家大小姐,竟无师自通般地策马奔驰起来。 姿态虽有些僵硬,但那控马的动作却隐约透出一股老练。 场边一片哗然。 崔惜窈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一瞬。 不过她并未跟上去,而是调转马头,低声吩咐自己的丫鬟:“可以动手了。” 丫鬟颔首:“是。” 紧邻着马场的,就是射箭场。 射箭场上,已经有弓箭手搭上弓箭,拉满了弓,没对准靶子,而是瞄准了跑马场。 崔时清心脏狂跳,吓得闭上了眼。 刚开始她还嫌温明舟圈她太紧,颇有占她便宜之嫌。 后来她在马背上快被颠飞出去的时候,倒是希望温明舟能抱她更紧些。 直到感到马速渐渐慢了下来,她才开口:“温明舟!” 她惊魂未定,咬牙低斥道:“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崔惜窈是故意引我前来的。” “教你骑马,这里清静。”身后的声音平静无波,细听却带着一丝极淡的得逞,“你且放心,有我护着你,怕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调整她抓握缰绳的姿势,指引她如何用小腿轻夹马腹,如何用缰绳控制方向。 他的讲解清晰简洁,一如他处理政务时的风格。 崔时清慢慢从惊吓中平复,开始依着他的指引尝试。 温明舟专注的目光落在她的动作上,偶尔出声纠正。 “你昨日不是说,不介意?”崔时清忽然开口问。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道:“名义上,你终究是我的未婚妻。” 崔时清的唇角轻轻弯了一下。 就在崔时清逐渐掌握要领,控着马匹缓步慢行时。 “嗖!” 一支短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没入了马匹的前腿! 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前蹄猛地跪倒在地。 巨大的惯性将崔时清整个人从马背上狠狠甩了出去! 第一卷 第16章 推荐信换一匹马 马匹悲鸣着跪倒的瞬间,崔时清只觉得身体一轻,温明舟揽住她的腰,将她从马鞍上带离。 崔时清稳稳地站在了草地上。 崔时清长出一口气,回头道:“谢谢了。” 温明舟指了指流着血的马腿:“我还以为要暗杀你,怎么杀到马身上了。” 崔时清眼神一凛:“恐怕是我那妹妹要打我嫁妆的主意。” “姐姐!你没事吧?” 果然,不出片刻,崔惜窈的声音就驱马赶了过来,声音带着略微夸张的着急。 崔惜窈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崔时清面前,目光却先在地上的伤马上转了一圈。 见马流血过多,已然口吐白沫,崔惜窈嘴角微勾了下。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我方才去更衣,没陪在姐姐身边,你怎么就把马弄成这样了?” 崔惜窈一开口就往崔时清身上扣帽子。 崔时清理了理衣袖,抬眼,目光清冽冽地看向崔惜窈,语气平淡:“你眼瞎吗?看不见马腿是被箭射伤的。” 她的话毫不客气,让崔惜窈脸色一僵。 这时,马场主人也带着几个伙计匆匆围了过来。 看到爱马前腿上那支深入骨肉的短箭,马场主心疼得直抽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崔惜窈立刻抢答:“马场主,你也看到了,这马是跟着我姐姐才受的伤,你可要弄清楚。” 马场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此刻面色不善地看向崔时清。 “这位小姐,小人的马场规矩,马匹受损,骑主需照价赔偿。这匹玉狮子是上等好马,价值五百两!” 崔时清眉心微蹙:“马场主也看到了,是有人在外围暗放冷箭,要追责,也该是找出放箭之人。” “放箭?” 马场主提高了声调,指着远处被栅栏围起的区域:“小姐看清楚了,今日射箭场根本没开业!哪来的箭?”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流矢,那也是意外。在这马场之中,谁骑的马,谁就该负责!这五百两,您必须赔!” “若是每个弄伤马的人都往外边找原因,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马场主气势咄咄逼人。 五百两不是小数目,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家倾家荡产。 马场主这是觉得崔时清不识货,故意坑她呢。 崔惜窈虽面露忧愁,言语却向着马场主,假惺惺的。 “姐姐,倒霉事让你给碰上了,你就赔吧。反正我记得,你的嫁妆不是还有许多吗?” 马场主和崔惜窈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早就商量好的。 崔时清心中冷笑,正欲开口,说自己那嫁妆早已送进了温家,温明舟却忽然开口:“跟她废话作甚,取笔墨来。” 崔时清心中一定,抬眼看向马场主:“五百两我没有,嫁妆更不会动。” “梳月,取笔墨纸砚来吧。” 马场主脸色一沉:“崔大小姐是想写欠条,赖账不成?” 崔时清语气关切道:“马场主,这年头,要想给儿子找个好学堂念,不容易吧?” 马场主脸色微变。 “我可以借着温家的人脉,给你儿子托关系,上京中最好的学堂。” 崔惜窈立刻反驳:“崔时清,你胡说什么?你是温家的准儿媳,又不是温家的人,哪认识什么温家的人脉?” 马场主打断她:“等等,我先看看这位崔大小姐能写出什么来。” 崔时清铺开纸,拿起笔,温明舟的手再次覆了上来。 崔时清斜眼看了一眼他。 “还是用我的笔迹比较好。”温明舟解释。 温明舟力道沉稳,牵引着崔时清的手在纸上游走。 在外人看来,是崔家这位刚从乡下庄子回来的大小姐,神色沉静,悬腕运笔,姿态从容雅致,竟丝毫不像乡野长大的女子。 信成,笔搁。 “好了。” 马场主探头看去。 崔时清写下的内容的确是一封推荐信。 以温家的名义,推荐马场主之子入读京都最有名的青松书院。 信上,崔时清不仅提到了书院院长的姓名家世,还有和院长客套寒暄的话语,真的仿佛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 崔时清拿起那页纸,轻轻吹干墨迹,递向目瞪口呆的马场主:“马场主的儿子年已六岁,正欲启蒙,苦无门路进入青松书院。” “这匹马,换温家一封推荐信,可够?” 马场主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封信,手都有些发抖。 青松书院,那是多少官宦子弟都挤不进去的地方! 五百两或许能打通一个寻常书院,但绝无可能敲开青松书院的大门! 这封信的价值,远超千金! 他抢一般接过那封信,紧紧攥在手里,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够,够,太够了! 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小姐。这马……这马是小人的不是,惊了小姐,该小人给小姐赔罪才是!” 他语无伦次,对着崔时清连连作揖,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咄咄逼人。 崔惜窈见事态完全超出了自己发展的预期,急忙将马场主拽一边,咬牙切齿道:“咱说好的,一起把崔时清的嫁妆坑过来呢?” 马场主却一把推开崔惜窈:“崔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崔惜窈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事情闹得这个时候,已经围了一大圈人过来。 张晏琛也喘着粗气跑过来,额头上冒着细汗。 “时清,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说有马惊了,吓死我了!” 崔时清对他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多谢张公子关心,无碍。” 温明舟眼尖地看见,人群中,还站着温家二房的小姐。 温明舟眼底神色变了变,随意开口提了一句:“我堂妹怎么也来了?她一向最讨厌跑马射箭这种东西了。” 崔时清身子一顿,抬眼看向一脸担忧的张晏琛。 张晏琛还想伸手扶走崔时清。 坏了,崔惜窈下的这是连环套! 故意让温家的人也来,看到张晏琛关心她,好让温家的人以为崔时清有二心。 崔时清赶紧侧身躲了过去,出声呵斥:“张公子,你做什么!” 第一卷 第17章 沈玉茹被引入圈套 张晏琛被崔时清一吼,愣在原地。 “时清,你怎么了?” 崔时清警惕地看了一眼张晏琛:“张公子,我说你怎么非要让我来跑马,今日莫非是你专门坑我的吧?” 张晏琛脸色慢慢涨红:“崔小姐,你什么意思?” 他气急之下,音量不禁提高了些:“我好心邀你散心,教你骑马,出了事我比谁都着急赶过来,你倒怀疑我和人合谋坑你?” 崔时清语气没什么波动:“只是问问。张公子反应不必如此之大。” “问问?”张晏深气极反笑,“我张晏深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小人?行,算我多事!崔大小姐以后好自为之!” 他狠狠一甩袖,转身大步走了,背影透着怒气。 崔时清假装掩面轻咳了几下,低声问温明舟:“你堂妹走了吗?” 温明舟抬头望去,只见崔惜窈已经拉着自己堂妹退出了人群。 “走了。” 崔时清微松了口气。 她叫住也要离开的陆云舒:“陆小姐请留步。” 崔时清没忘记温明舟的事。 陆云舒回头客套:“崔小姐。方才真是惊险,你没事就好。” 崔时清微笑:“陆小姐,上回我说要去你家坐坐的事,还作数吗?” 陆云舒先抿唇笑了笑。 她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魅力这么大,能让温家的儿媳追着和自己打好关系。 而后她又叹气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是我哪里得罪了陆小姐?” “没有,”陆云舒眼底萦绕着愁绪,“只是家父最近病倒在床,恐怕不好见客。崔小姐若不急,过几日如何?” “哦,这样啊,”崔时清脸上挂起歉意,点点头,“那便过几日再叨扰吧。” 待陆云舒走后,崔时清的目光落到了远处崔惜窈的身上,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若是崔时清没猜错,那女子便是温明舟的堂妹了。 崔时清拽了拽温明舟的袖子:“你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温明舟抚平了袖子上被拽出的褶皱:“为什么?” “我想听听你堂妹对此事的态度,看看她是否起了疑心。” 这位温家二房小姐的态度,现在能直接关乎到温夫人对崔时清的态度。 就算崔时清是儿媳,对方是二房的人,温夫人也必然会更多的相信自家人。 温明舟恨恨道:“我若是早知道我辛苦多年坐上首辅的位子,到头来是给你当手下的,我那天一定在河里淹死自己。” “你现在就可以去淹死自己。” 温明舟紧绷着唇线,快步往崔惜窈所在的方向去了。 马场周围无人的树荫下。 “……我看崔大小姐今日,不像是对张晏琛有心的样子,倒像是纯粹来跑马的。” 温悦灵声线冷清,透着不耐烦。 崔惜窈嗤笑:“温小姐,你就是太天真。她若是没心,怎会答应张公子来跑马?” “她这是装得好!在庄子上学了三年,别的没学会,演戏的本事倒是见长。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过去了。” 温悦灵微微皱了下眉,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道:“我知道了,今日之事,我会一五一十告诉温伯母的。” 温悦灵神态高傲,说罢,便转身走了。 崔惜窈敢怒不敢言,只能暗自咬牙气愤。 崔时清的小屋内,温明舟将二人的对话一一转述给崔时清。 崔时清点点头。 看来温悦灵对她没有敌意。 叫来在屋外守着的梳月。 “小姐,什么事?”梳月脆生生应道。 崔时清:“放点消息出去,就说我这几日准备清点手上的银票现钱,想买些田庄铺面做长久打算,正在寻可靠的中人。” 梳月不解:“小姐,这为何要让人知道?而且您的嫁妆不是都放在温府里了吗?” “照做就是。”崔时清没多解释。 崔时清搁下冒着热气的茶盏。被动了这么久,她也该主动一回了。 消息放出去,没到半日,继母沈玉茹那边就有了动静。 沈玉茹坐在自己屋里,听着心腹嬷嬷的回报,眉头拧紧:“她要买田地铺子?” “是,如今下人们都在传,说崔大小姐觉得银票放着不妥,要换成实在产业。” “蠢货!”沈玉茹拍了下桌子,骂了一句。 不知是骂崔时清还是骂自己失算。 “崔时清居然有点脑子,她若真把银票换成了地契房契,再想弄到手就难了!那些东西过户麻烦,容易留下痕迹,不像银票……” 沈玉茹转了转眼珠,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绝不能让她办成。” “此事不能再耽搁了。你去安排一下,找两个手脚干净,嘴紧的奴才。今晚去她屋里看看。” “趁她那些银票还没挪走,先拿过来。记着,只要银票和轻便首饰,别的别动。” 沈玉茹急切吩咐道。 “夫人,可这万一被发现了……?” “怕什么?她一个孤女,院里就那么几个人。就算发现了,她敢声张?名声要不要了?” “再说了,无凭无据,她能赖到谁头上?”沈玉茹越想越觉得可行,“就今晚去,今晚打探不到,明晚继续去。” 嬷嬷不敢再推辞,应了声“是”,便低头出去安排了。 当晚,夜深人静。 崔时清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睡熟了。 窗外月色洒下来,树影摇晃。 温明舟负手站立在崔时清的床头,看着一道从窗外翻进来的,轻手轻脚地在屋内翻找。 温明舟眯了眯眼,看着那人差不多翻了半个屋子,他才出手碰掉了桌上的一本书。 那人受到惊吓,慌忙逃窜了出去。 崔时清躺在床上,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沈玉茹果然按捺不住,上钩了。 第二天一早,崔时清便去了温府。 温夫人问她:“时清,你来做什么?是要取走嫁妆?” 崔时清摇摇头:“不,嫁妆放在您这儿,时清安心的很。” 温夫人笑着点点头。 崔时清能把嫁妆放在她这,也是摆明了一心放在温府了,她也安心。 崔时清:“只是时清刚回京,整日待在闺房中,寂寞的很。” “正巧我得了些新的苏绣花样,想请悦灵妹妹来瞧瞧,顺便尝尝新到的茶。不知可好?” 第一卷 第18章 偷嫁妆被温悦灵撞破 “悦灵?”温夫人点点头,“也好,你们年轻人确实也该多走动走动。” 温夫人吩咐:“去让悦灵来。” 温悦灵来了后,温夫人向她介绍:“这是崔时清,崔家大小姐,也是你嫂嫂。” 温悦灵颔首。 崔时清听两人的交谈,温悦灵似乎并未把自己在跑马场上的事给温夫人说。 崔时清嘴角微勾了勾,看来温悦灵压根就没把崔惜窈放眼里。 温悦灵听说有新的苏绣花样,果然有些意动。 她素来喜欢这些,但寻常花样早已看腻,没多想就同意了。 两人快到崔府的时候,崔时清忽然出声让轿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悦灵问她。 “我们不从正门进去,从后门走进去吧。” “为什么?”温悦灵微微蹙眉,以为崔时清要故意让她难堪。 崔时清轻笑:“温小姐多虑了。” “您是温家的人,若从正门大张旗鼓地进来,落在旁人眼里,怕又要说我借温家的势摆架子,平白惹闲话。” 旁人,还能有谁? 无非是崔时清的继母沈玉茹会逮着这点说闲话罢了。 温悦灵听了,心里那点因芥蒂,倒是散了几分。 心想这位表嫂处事倒还细心,知道避嫌,不攀温家的势。 温悦灵点了头:“知道了,那我们便从后门过去。” 两人悄悄从后门进了温府。 崔时清那间小屋子,离后门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竟然比坐马车,从正门走都要快上许多。 崔时清已在屋内备好茶点,桌上果然铺着几幅新颖精致的绣样。 “时清姐姐,这些花样真好看,你是从哪里得的?”温悦灵一见便爱不释手。 “托朋友捎来的,想着你定会喜欢。” 崔时清那位“朋友”,此刻刚忙活完,坐在角落的软榻上歇。 温明舟生前名下店铺不少,寻几个时兴的绣花样倒不是什么难事。 崔时清请温悦灵坐下,两人便对着花样讨论起来,从针法说到配色,又聊起京中流行的款式,气氛倒是融洽。 不过崔时清有意无意地引着话头,就是不提让她走。 茶换了两道,点心也用了些,眼看窗外日头渐斜,暮色四合。 温悦灵看了看天色,再次想告辞:“崔小姐,时候不早,我该告辞了。” “急什么?”崔时清笑着拉住她,“正说到双面绣的缠针呢,我这还有一幅未完成的,你帮我看看可好?” 温悦灵不好推脱,只得又坐下。 梳月在屋里点了灯,两人就着烛火继续细看绣品。 夜色渐深,院外更鼓响过。 就在温悦灵因久坐有些疲乏,准备再次起身告辞之时,桌上烛火忽然猛地一跳,倏地灭了。 是温明舟吹灭的。 他对着崔时清道:“沈玉茹的那些人果然又来了。” 温悦灵因突然的黑暗吓了一跳,正准备出声尖叫时,崔时清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温悦灵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两道人影正从半开的窗户翻进来。 动作迅捷,落地无声,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那两人从外面看见,屋内熄了灯,以为崔时清睡下了,便又翻进来找崔时清的嫁妆。 却在屋内与温悦灵六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崔时清见事情已成,松开手,点燃了火折子。 火折子的映照下,那两个家奴的脸也十分清晰。 崔时清冷笑,果然是沈玉茹身边那两个面熟的奴才。 她厉声道:“你们居然敢在温家小姐面前行偷盗之事!” 那两个奴才完全没料到崔时清没睡,更没料到屋里除了崔时清和她的丫鬟,竟还有旁人。 而且还是温家的小姐! 两个奴才反应过来,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匆忙又跳窗逃跑了。 “啊——!有贼!” 温悦灵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她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窗户,声音发颤:“崔小姐,这、这是……贼啊!我们不用高声呼救吗?” 崔时清脸上却没什么惊慌的神色,她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让温小姐受惊了。” 崔时清转过身,对温悦灵福了一礼,语气带着歉意:“实不相瞒,今日特意请温小姐过来,又强留你到此刻,是我不对。但我……确实需要一位见证。” “见证?”温悦灵脑子还是乱的,下意识重复。 “温小姐方才看见的,不是什么外贼,而是我继母手底下的几个家奴。” 温悦灵面上浮起不解。 “我继母怕我将嫁妆换成田地宅子,到时候就不好过户给她了。她急不可耐,赶紧派人来取我的嫁妆了。” 温悦灵脸色变了又变:“你是说这些是崔夫人的人?” 崔时清点头。 温悦灵不傻,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 沈玉茹要抢夺崔时清的嫁妆,崔时清来找她帮忙了。 她想起进门时崔时清让她走侧门的理由,明白了一切。 想到这,一股怜悯的情绪涌上心头。堂堂崔府大小姐,居然要如此算计,才能保住自己的嫁妆。 当真是可怜。 “我并无实证,不敢妄言。” 崔时清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流露出疲惫与无奈。 “今日之事,若非温小姐在此,我便是浑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 温悦灵开口安慰:“崔小姐,你也太不容易了。此事我既亲眼看见了,自然会如实禀告温伯母。” 崔时清抬眼看着温悦灵,见眼中的怜悯不假,于是又行了一礼:“那便谢过温小姐了。” 温悦灵此刻也没心思再留,又安慰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梳月走进来:“小姐,温小姐真的会帮我们吗?” “会。” 崔时清眼眸清澈。 崔惜窈先设计陷害她在前,已然败了温悦灵的好感。 今日自己真心实意带温悦灵看了她喜欢的绣品花样,又让她亲眼看到了那两个家奴。 如此一对比,温悦灵心里的天秤自然偏向崔时清多一些。 “收拾一下,歇息吧。”崔时清道,“明日,且看温家如何反应,我们还有一场大戏要唱呢。” 第一卷 第19章 嫁妆换成宅子,谁也动不了! 翌日,崔府正厅。 崔时清被叫来时,厅内气氛凝滞。 崔文正坐在主位,脸色紧绷。继母沈玉茹陪坐在侧,嘴角勉强维持着笑的弧度。 温夫人林氏坐在下首客位,穿戴并不特别隆重,但通身的气度沉静威严。 她慢慢拨着茶盖,眼皮都未抬一下,却压得满室无声。 温悦灵在温夫人身旁站着。 崔时清看了一圈,心下了然,这是温悦灵把话传到了。 “父亲,母亲,温夫人。”崔时清规矩行礼。 崔文正这才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缓和了些:“时清来了,坐吧。” 崔时清在下首另一边坐下。 温夫人放下茶盏,瓷器轻磕桌面的声音让沈玉茹肩头一颤。 “今日我冒昧登门,实是因昨夜悦灵回去,说了件让我这做母亲的,听了都心惊的事。” “说是时清的院子里,半夜进了不速之客,翻箱倒柜,动静不小。崔大人,可有此事?”温夫人开口,声音平稳,字字清晰。 崔文正脸色难看得很,他看向沈玉茹,眼底压着怒气。 平日里沈玉茹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没想到她做这些腌臜之事,让温夫人发现了! 这让他以后怎么在官场上面对温擎? 沈玉茹忙解释道:“温夫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府中守卫一向严谨,许是温小姐看错了,或是野猫野狗闹出了动静……” “悦灵。”温夫人打断沈玉茹,唤了一声,似乎是不想再听沈玉茹解释。 温悦灵上前半步:“伯母,悦灵看得清楚,是两个人,从窗户翻进去的,肩上还扛着包袱,绝非猫狗。” “此事若非嫂嫂机警,提前邀我进府品鉴绣样,又让我留得晚些,撞破了此事,只怕……”她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 温悦灵给足了崔时清面子,甚至改口叫了声嫂嫂。 沈玉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温夫人又看向崔文正:“崔大人,贵府的规矩,我是不懂。可我温家未来儿媳的闺房,是能任人半夜随意进出的?” “丢些财物事小,若伤了人,或是损了名节,这责任,你们崔府担得起吗?” 温夫人字字诛心,崔文正额角渗出细汗:“温夫人息怒,此事我和夫人定会严查。” 沈玉茹也笑着应和:“对对对,我们会严查的。” “查?” 温夫人反问,唇角勾出一个冷淡的弧度:“查来查去,到最后无非是推出两个下人顶罪。我今日来,可不是要听这个。” 温夫人毕竟是温府的当家主母,几句话就将沈玉茹的退路给堵住了。 她目光转向崔时清,明确地维护道:“时清既已是我温家定下的媳妇,她的安危体面,便是我温家的脸面。” “实不相瞒,时清早已将她的嫁妆放在了我那里。当时我还想着这孩子怎会如此实诚,闹了半天是为了防着自家母亲忌惮!” 温夫人声量提高了些,沈玉茹吓得大气不敢喘。 “我听说,她有意将手头的一些银钱,置办成田产宅子,以求长远?这是正理。一个女子,手中有实在的产业傍身,总好过握着几张轻飘飘的银票,惹人惦记。” 沈玉茹猛地抬眼。 温夫人不看她,继续对崔文正道:“我温家别的不敢说,在京城经营多年,寻几处稳妥的田庄宅子,找几位靠得住的中人,还是办得到的。” “我已吩咐下去,三日内便会将合适的契书送来,让时清过目挑选。所有产业,皆署她一人之名,由我温家作保,官府那边也会打好招呼,确保清清楚楚,归属分明。” 崔时清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温夫人竟连这个也想好了。 即便温夫人此举,大部分是出于维护温府的脸面,但崔时清仍觉得心头一股暖流流过。 沈玉茹却是脸色灰败。 崔时清怎么就能让温夫人如此维护,她到底有哪里好? “以后,时清的嫁妆产业,由我温家帮着打理。谁也别想碰一根手指头。崔大人,你觉得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崔文正哪敢说不妥,连连点头:“妥当,妥当!有温夫人费心安排,是时清的福气,也是我崔家的福气。” 沈玉茹指甲掐进掌心,也只能挤出一个笑:“……温夫人考虑得周全,我们自是放心的。” “那便好。”温夫人起身,“时辰不早,我便不叨扰了。” 崔文正和沈玉茹连忙起身相送。 崔时清自然地跟上,轻声道:“我送送温夫人。” 温夫人点头,崔时清陪着温夫人和温悦灵继续往外走。 到了府门外马车前,崔时清低头:“今日多谢温夫人了。”又转向温悦灵,“还有温小姐。” “让温夫人费心劳神,是时清的不是。” 林氏拍拍她的手:“你是个有分寸的。只是瞧着又清减了,得好好补补。” 崔时清抬眼,似想起什么,轻声念道:“松柏之质,经霜犹茂。” 林氏微微一怔,看着崔时清清亮的眼睛,眼底漾开一丝悦色。 这句话,出自她常置于案头的那本前朝笔记。 崔时清竟读过,还懂得以此言表明自身心志。 “好,好一个经霜犹茂。” 温夫人笑意更深了些:“明日晌午,我派人来接你。听闻吉祥楼新请了江南的厨子,几道汤羹做得极好,最是温补。你太瘦了,得多用些。” 崔时清颔首应下:“是,多谢夫人。” 温夫人上了马车,温悦灵也朝崔时清点点头,跟着上去。 崔时清站在门前,看着马车消失在街道转角。 梳月疑惑:“小姐,您说了这个什么什么帽,怎会让温夫人如此开心?” 崔时清心底浮现出温明舟的脸庞,自然是她提前向温明舟打听过,温夫人的喜好了。 “我随意说的,许是温夫人恰巧喜欢。那句话叫松柏之质,经霜犹茂。” 梳月崇拜道:“是吗,小姐真有才华!” 崔时清笑笑:“你若是喜欢这些,我就给你买来几本书,教你读书。” 梳月感激不尽。 崔时清敛去了眼底的笑意,明日去吉祥楼,她心底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卷 第20章 陆父病重? 吉祥楼,二楼雅间。 崔时清到得早,要了壶清茶,临窗坐着。 时辰尚早,楼里客人不多。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温明舟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比平时松缓些,“这家的桂花鱼条和清汤越鸡,是京中一绝。” 崔时清端起茶杯,借着抿茶的间隙道:“你喜欢啊?” “嗯。”他顿了顿,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道,“若是点得多,记得给我留些。” 崔时清被他逗得笑了笑:“少不了你的。” 这位外人眼中冷情高绝的首辅大人,惦记起吃食来,倒显出几分不同。 约定的时辰将近,温夫人却未到。 “小姐,温夫人莫非是要爽约?” 崔时清慢慢喝着茶:“不急。你若是饿了,先吃些点心。” 梳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奴婢不饿,小姐对奴婢真好。”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楼梯才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雅间的门被推开,温夫人带着林芝走了进来。 “等久了吧?”温夫人坐下,语气寻常,“府里临时有些事,耽搁了。” 崔时清起身见礼,脸上并无半分焦躁或不悦:“夫人事忙,是应该的,我也刚到不久。” 她亲自为温夫人斟茶,动作娴静。 温夫人看了她一眼,接过茶盏,眼底掠过几分满意来。 她作为温府主母,怎会把控不好时间? 迟到,是她刻意为之,有立威,也有观察。 若崔时清露出半点不耐或委屈,便落了下乘。 如今见她神色坦然,举止得体,这份沉稳心性,倒配得上明舟。 菜陆续上来,果然有温明舟提过的桂花鱼条,还有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 温夫人动了筷,崔时清才跟着用了一些。 “多吃些。”林氏示意林芝给她布菜,“你年纪轻,身子要紧。” “谢夫人。”崔时清低头用汤。 崔时清边吃饭,便用筷子往另一个空盘子里夹菜。 温明舟又指了指那道桂花鱼条:“这个再多夹点。” 温夫人皱眉,不解地看着崔时清:“时清,不够吃的话可以再让人上。” 崔时清摇头,笑着说:“不不不,我这些带回家,晚上当夜宵吃。” “梳月,把这些都打包了带走。” 饭用到一半,隔壁雅间忽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隐隐约约间,还有男子低声的劝解,带着为难。 崔时清筷子顿住。 那哭声……怎么有点耳熟。 温夫人也听见了,皱了皱眉。 吉祥楼雅间隔音并不算差,能传过来,说明动静不小。 哭泣声断续传来,夹杂着女子哽咽的哀求:“……大夫,我父亲这病,求您再想想办法吧。”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无奈道:“陆小姐,不是老夫不肯尽力。而是令尊这病症罕见且凶险,已非寻常药石能医。您便是请我吃十顿饭,我也是无能为力。” 陆小姐? 崔时清与林氏对视一眼。 崔时清放下筷子:“母亲,听着像是太常寺陆大人家的小姐,似乎遇到了难处。我与陆小姐有些来往,想去看看。” 温夫人点了头:“去看看吧。” 两人起身,出了包间,正巧迎面碰上匆忙出来的大夫。 身后还跟着眼睛红肿的陆云舒。 “陆小姐。”崔时清叫住她,“你父亲病竟如此重了?” 陆云舒见是崔时清,咬着唇,眼泪又掉下来,断断续续说着。 原来她父亲陆远几天前突发发病,起初只是乏力畏寒,以为是普通风寒。 可昨晚病情突然严重,请了多位太医和名医也无济于事。 陆云舒哭的厉害,声音发颤:“如今我父亲已卧床不起,意识昏沉。太医也私下暗示我准备后事了……” “这位大夫说,家父这病,像是中了某种极寒之毒,侵入肺腑,寻常法子救不了……” 王大夫拱手叹道:“夫人,小姐,非是老朽推诿。陆大人脉象奇特,体内如抱寒冰,却非外感风寒。此等症状,老朽当真束手无策。” 陆云舒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崔时清赶忙伸手扶住她,忽然感到衣袖被极轻地扯动了一下。 温明舟的声音低而迅速:“这恐怕不是病,是毒,而且极为阴损。我担心……这是被人所害。” 崔时清心中一凛。 温明舟继续道:“这人下手狠,寻常大夫恐怕解不了。但我知有一人,或许能治。” “谁?”崔时清用气声问。 “城西,薛唯一。”温明舟语速快而清晰,“此人脾气古怪,隐于市井。但他欠我一个极大的人情。” “你告诉陆云舒,你可一试,但需她全力配合,且绝不能透露薛唯一之名,只说你有门路寻得偏方。” 崔时清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陆远这病,若真是被下了毒,此事背后恐怕有更大秘密。 救陆远,不仅能拿捏陆家,更可能挖出这背后的秘密。 她抬眼,看向绝望的陆云舒:“陆小姐,你先别急。令尊这病症,我或许……有点办法。” 陆云舒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希冀的光:“崔小姐,你、你会医术?” 崔时清摇摇头,并未认下自己会医术。 “我有办法治病,你且让我试试。” 崔时清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这位小姐,你这么年轻,”那位大夫疑惑地看向崔时清,显然不信这年轻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儿戏。” 崔时清:“情况紧急,死马当活马医吧。” 温夫人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深思,却并未出声阻拦。 崔时清转头看向陆云舒:“你若信我,便先带我去府上,看看陆大人具体情况。此事,暂勿声张。” 若是被下毒的人知道崔时清能救陆远,恐怕又会惹麻烦。 陆云舒连连点头,眼泪又涌出来,这次是激动的。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崔时清的手:“崔小姐,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试试,云舒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救家父!” “夫人,”崔时清转向温夫人,“事出紧急,我恐怕得先去陆府一趟。今日不能陪您用饭了。” 温夫人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去吧,救人要紧。。” “多谢夫人。” 崔时清转身,对着满脸急切的陆云舒道:“陆小姐,我们走吧。” 两人匆匆离开吉祥楼,马车向着陆府疾驰而去。 车厢里,陆云舒还在不断啜泣着。 崔时清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流动的街景。 陆远,陆家。 一个毒害朝廷重臣的漩涡,正在她面前缓缓揭开一角。 而她,正要踏进去。 第一卷 第21章 薛唯一看出了什么? 崔时清和陆小姐很快到了陆府内,府内药味浓重。 陆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即便盖着厚被,也能看出他在微微发抖。 崔时清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陆远的面色、眼睑和指甲。 她不懂医理,但记性极好。 她将看到的细节在心中默记了一遍。 陆云舒红着眼睛低声说:“这些是近几日的药方和脉案。” 崔时清接过后,快速翻看。 药方都是些温补驱寒的常见药材,剂量不断加重,但脉案上的记载却一次比一次糟糕。 温明舟蹲下去,轻轻搭在了陆远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 崔时清看见温明舟的动作,不禁开口问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看病,不过以前学过搭脉,至少我能记住脉象。” 就在这时,陆云舒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听见崔时清说话,还以为在和自己说话。 “崔小姐是在问我么?我原本也不会这些,父亲病后,他人熬药我总不放心,才自己学了。” 崔时清顺势转身:“令尊情况我已初步看过,现在需立刻去请教一位对此类症状有研究的前辈,耽搁不得。” 陆云舒连忙点头:“你快去!需要什么,随时让人来府里传话。” 崔时清不再多言,快步离开陆府。 马车向城外驶去。 温明舟将薛唯一住处的位置告诉了她。 行至半途,马车外忽然被人拦住。 “崔大小姐!”张晏深的声音在外响起,带着急切。 崔时清蹙眉,掀开车帘一角:“张公子?你有何事?” 张晏深站在马旁,脸上带着内疚:“我……我是特意在此等你的。那日马场的事,你怀疑得对,我当时情急之下冲你发了脾气……” “事情已过,小将军不必挂怀。”崔时清打断他,“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等等!”张晏深上前一步,拦在马车前,“崔大小姐可是还在生气?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饭赔礼,地点你定!或者……” 他见崔时清神色疏冷,心中更急,竟走过来,想全部掀开马车帘子和崔时清说话。 就在他掀开帘子后,颈侧突然遭到一记精准而利落的手刀。 温明舟力道控制得极好,足以让人瞬间失去意识,又不致重伤。 张晏深连闷哼都未及发出,直接栽倒在地。 崔时清抬眼瞧了一眼温明舟紧绷的侧脸。 “他话好多,耽误时间。” 崔时清居然从温明舟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委屈之情。 前面的车夫吓了一跳:“这……” “无事。”崔时清放下帘子,“张公子大概是累了,在路边歇会儿,我们走吧。” 出城后,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薛唯一的住处,崔时清就下了马车,改为步行。 走了两步,温明舟看着前面的深山,若有所思:“我觉得这样走路太慢了,陆远的病一刻也耽误不得。” “那怎么办,你又不让坐马车。” 温明舟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如我们用轻功上去吧。” “可是我不会武……啊!” 话音刚落,崔时清只觉腰间一紧,下一刻,她整个人已被带着腾空而起。 风骤然扑面,崔时清被他牢牢护在怀中,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衣料。 温明舟点着树梢向山间疾掠。 “怕了?”声音近在耳畔,裹着风声。 “不怕。”崔时清紧闭着双眼回答。 不多时,两人落在一处竹林里头,面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楣上挂着一块半旧的木匾,上书“不施粥”三字。 院门虚掩,崔时清推门而入。 院内草药摆放整齐,一个看着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捣鼓草药。 “薛先生,我不是来化缘的。”崔时清试探地开口。 薛唯一仍旧连头都不抬一下。 “告诉他你是我未婚妻。”温明舟道。 “我是温明舟的未婚妻,眼下有一位朋友病重,因此想到了薛先生,前来治病。” 薛唯一听见温明舟的名字,忽然抬起头,盯着崔时清看了一会儿,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行,你说吧。” 崔时清将陆远的情况一一说明。 “这病能治吗?” 薛唯一沉思片刻:“这是寒毒,能治。但需辅以独特的针法,以金针渡穴,引药力驱散寒毒,且施针者必须精准控制力道与内息,稍有差池,病人立毙。” 他走进屋内,翻出一本油污破烂的册子,出来扔给崔时清。 “药方和针法在这里,是看在温明舟的份上才给你的,但别指望老夫出山。” 薛唯一坐回他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老夫发过誓,此生不再踏入高门大户一步,不再医治与权力相关的伤病。陆远是太常寺卿,他的病,老夫不沾。” 崔时清快速翻看册子,上面字迹潦草,图形怪异,但确实详细记载了她描述的病症和治法。 “先生不出山,那可能将针法传授于人?由他人来治。” 崔时清合上册子,抬头直视薛唯一。 薛唯一眯起眼,打量着崔时清:“你?你想学?” “小丫头,这针法霸道,认穴需毫厘不差,运劲需刚柔并济。没个十年八年功夫,连门都入不了。陆远那身子,最多再撑个几天,你学得会?” “那我总得试试吧。”崔时清面带微笑,“毕竟人命关天。” 薛唯一笑道:“有点意思。行,教你。” “不过,纸上谈兵无用。我这炎阳针法第一要义,是施针者自身需能感知。” 他站起身,走到崔时清面前,手指间不知何时已拈起一根细长的金针。 “老夫先在你身上演示一遍最基础的引气行针路线,你仔细感受针尖的热感走向。若能感知一二,便算有半分天赋。” “若是不能,”他摇摇头,“趁早放弃,别害人害己。” 说着,他示意崔时清坐下,撩起她左臂衣袖。 薛唯一眼睛眯起来,手中的金针落在崔时清的手腕处。 若是有懂行的此刻在旁边看着,一定能看出,这落针的位置,根本不是什么引气行针的穴位! 第一卷 第22章 救活陆父,御医震惊 薛唯一撵动针尾,控制着针尖的走向。 他的目光落在崔时清手臂的肌肤之下,混浊的眼珠深处闪过审视。 这丫头的经脉,有几处关键节点,淤塞得极不自然,不似天生体弱,像是被某种手法刻意封堵过。 但仅凭针感,无法确定。 “嘶……” 崔时清吃痛一声。 有鲜血从针口处渗出,沾染到了金针上,薛唯一这才将金针拔了出来。 “薛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崔时清不解地问。 薛唯一将金针收进一个木盒子里,毫不在意道:“我许久不施针,手法有些生疏,刚刚扎错了。” “什么?” 崔时清拧眉,惊讶反问道,她不禁看向一旁站着的温明舟。 你确定这人靠谱吗? 温明舟对上崔时清的眼神,眼底也尽是不解。 薛唯一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说是能医死人肉白骨毫不为过,不可能因为不施针就扎错了。 温明舟微眯了眯眼,看来薛唯一有事瞒着他们。 等薛唯一重新施针后,崔时清活动了下手臂,感觉确实松快不少。 “感觉如何?”薛唯一问。 “身体松快许多,多谢先生。”崔时清道。 薛唯一嗯了一声,从怀里又掏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金针。 “炎阳针法核心在于引‘热力’入体,驱散阴寒。总共三十六针,对应三十六处大穴。” “顺序、深浅、捻转手法,错一丝,轻则无效,重则立时激得寒毒反扑,要人性命。” 崔时清凝神静听,思绪紧随他的讲解。 她记性极好,心思也沉得下来。 薛唯一讲完一遍,让她复述,她竟能丝毫不差地将穴位顺序、下针要点重复出来。 学至傍晚,崔时清已经掌握了整套针法。 “出去后,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针法乃老夫所授。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在某本失传的古籍残卷上自行参悟。记住没?” 说罢,薛唯一又去捣鼓他的草药去了。 “嗯。”崔时清应下,心知这是薛唯一远离是非的规矩。 “不过我也有问题想问薛先生。” “你问。” “为什么你要挂一个不施粥的牌匾?” 薛唯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来京城的和尚,用得着我施粥吗。” 崔时清了然,来找薛唯一施粥的,恐怕都是朝中之人,想和薛唯一搭上关系的。 离开“不施粥”,崔时清径直返回陆府。 陆府内,只见陆远的屋内站着一位御医打扮的人。 陆云舒给介绍:“崔小姐,这是陛下见我父亲病重,特地让宫中的御医邓御医来给家父治病。” “邓御医,这位是崔家大小姐,也是来为我父亲治病的。” 陆云舒感激涕零,嘴里不停念着感谢陛下。 邓御医斜了一眼崔时清:“崔家大小姐?还会治病?” 崔时清止步:“我的确资历尚浅,那就请邓御医先给崔大人看病。” 邓御医鼻尖冷哼一声,走进内室。 只见他站在床前,望了望陆远的脸色,翻了翻眼皮,又搭了搭脉,不过片刻便收回手。 “寒邪深入,正气溃散。按之前的方子,加重参附用量,再看天意吧。”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一幅只是例行公事的做派。 显然是受了皇帝的命令,压根没想给陆远好好看病。 陆云舒着急:“邓御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崔时清拦住了陆云舒:“怕是邓御医宫中事务繁忙,让我来吧。我寻到的古法,需要立刻为陆大人施针。” 邓御医却沉声道:“胡闹!陆大人如今元气微若游丝,岂能再受金针之苦?你是何人?师从哪位名家?可有把握?” “并无师承,只从古籍中学得一二。有无把握,总比坐以待毙强。” 崔时清语气平静,她已打开针囊。 邓御医脸色一沉,还想阻拦,陆云舒哭道:“大人,父亲病重至此,任何法子云舒都愿一试。” 崔时清屏退闲杂,她深吸一口气,先取一根稍长的银针,在火上微微一燎,对准陆远头顶一处,稳稳地刺下。 八针过后,她额角见汗。陆远毫无反应。 崔时清定神,继续下针,十六针时,她手臂已开始发酸。 二十四针,陆远青灰的脸色似乎凝滞了一下。 三十针,邓御医的眉头越皱越紧。 崔时清咬牙,落下了最后关键的六针。 室内寂静。 “看来崔大小姐是在吹嘘自己的能力了。” 见陆远并无反应,邓御医长舒一口气,准备回宫复命去了。 就在这时,陆远搭在被子外的一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陆远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声,眼皮慢慢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神涣散茫然,但确实睁开了! “父亲!”陆云舒扑到床边,泪如雨下。 崔时清稳住发颤的手,开始按照顺序,缓缓起针。 每一根针拔出,陆远的呼吸似乎就顺畅一分,脸上的青灰色也淡去些许。 起针完毕,陆远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睛睁着,显然已从昏迷中苏醒。 邓御医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忍不住上前想再次诊脉,却察觉到那脉象已有了清晰的搏动。 邓御医猛地收回手,看向崔时清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上派他来,明为诊治,实为最后确认陆远是否已无救。 可现在,陆远竟然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救醒了。 用的还是太医院完全不懂的古法。 这个消息,必须立刻、马上回禀皇上。 陆云舒看到父亲已经有了生还的迹象,哭着感谢崔时清。 崔时清递给了她一张纸:“这上面是日后的用药和注意事项,你好好收着。接下来令尊何时能痊愈,就看你们照顾得如何了。” 陆云舒红着眼接过来:“崔小姐,我欠你人情,你想要什么,要多少钱?” 崔时清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摇头:“人命关天的事情,不必言谢。不过你父亲若是醒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来复查。” 崔时清转头,看着邓御医匆匆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恐怕卷入了更大的麻烦中。 第一卷 第23章 太子试探崔时清 崔时清和陆云舒辞别,回了崔府。 回自己的院落时,崔惜窈正巧在后花园散步,看见了崔时清。 崔惜窈白了一眼崔时清:“被温家重视又怎样,还不是一个没娘的孤女,只能住最差的小房子!” 崔惜窈身旁的侍女连忙道:“小姐说得对,咱们可别和她站一块儿,她刚从病患那出来,怕染了晦气。” 两人不过隔了一个走廊,崔惜窈又刻意放大了声音,崔时清听的清清楚楚。 梳月气愤:“小姐,二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咱们行治病救人的仁义之事,她怎么能这样议论小姐!” 崔时清淡淡道:“无妨,待会儿有他们气的。” 崔时清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后不久,宫里就来了人。 是身边的掌事宫女兰嬷嬷。 兰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但踏进这院子时,眉头还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院子小就罢了,墙角野草丛生,漆色斑驳,与崔府其他房舍的精致形成鲜明对比。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计较。 “崔大小姐,太后娘娘念着您,传您入宫说话。”兰嬷嬷语气客气。 崔时清恭敬应下:“是,谢太后娘娘恩典,容臣女稍作整理。” 兰嬷嬷点头,在外间等候。 内室,崔时清换了身素净但料子尚可的衣裙。 温明舟道:“此次是太后传召入宫,与寿宴不同。单独召见,言辞需更谨慎。” 崔时清点头,对镜梳着发,镜中她明亮的眼里带着一丝憔悴。 马车入宫,这次直接被引至太后所居的慈宁宫偏殿。 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太后一身常服,坐在暖榻上。 崔时清依礼跪拜。 “快起来。”太后招手,待崔时清在下首坐了,细细打量她,叹了口气。 “好孩子,瞧你这般年轻,却要受这份苦。明舟那孩子……哎,真是造化弄人。” 崔时清垂眸:“谢太后娘娘垂怜。温夫人待民女极好,民女心中唯有感激。”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眼中怜惜更甚:“是个懂事知礼的。你今日救治陆远一事,哀家和皇帝都知道了,你这是立了大功啊。”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传来内侍通传:“太子殿下到——” 太子一身杏黄常服,走进来向太后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目光随即落在崔时清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温和:“原来崔大小姐也在。” 崔时清起身行礼。 太后笑道:“你来得正好,哀家正与这时清丫头说话。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倒有身好本事。” 太子顺势在另一边坐下,笑道:“孙儿也听说了,崔小姐妙手回春,令人钦佩。” “只是我很好奇,崔小姐年纪轻轻,这身医术是从何处学来?可是在庄子上时,遇到了什么隐世高人?” 他问得随意,目光却紧紧落在崔时清脸上,不放过丝毫神色变化。 崔时清抬头,目光清正坦然:“回殿下,会医术谈不上,只是那日见陆大人病症,恰巧想起曾在一本古医杂记上看到过类似描述,上面记载了一套针法与几味药材。” “民女也是心急救人,冒险一试,幸得天佑,陆大人才得转机,并非师承高人。” “哦?是何古籍?可还记得名字?”太子追问。 “书页残破,封面早已不在。民女当时只觉所述症状奇特,便多看了几眼,并未刻意记下书名。如今想来,只记得是蓝色封皮。” 崔时清答得不疾不徐,细节模糊却合理。 太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似随口道:“崔小姐在庄上三年,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事?或是……救过什么人?” 崔时清轻轻摇头:“庄上僻静,少有外人。民女每日所见,不过是庄户佃农,并无特别。” 太子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崔时清的回答始终分寸得,过往经历干净得如同白纸。 太子眼底疑虑不减,但面上笑容不变:“原来如此。看来是崔小姐心善,自有天助。” 太后听得点头:“机缘巧合,也是这孩子的福分和胆色。好了,太子你也别尽问这些了。” 她转向崔时清,语气慈和:“时清啊,你立了功,又这般懂事。哀家问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殿内安静下来。 崔时清起身,再次跪下:“太后娘娘恩典,民女感激不尽。民女别无他求,只望……能在娘家有一处稍宽敞些的院落容身,便于起居,便心满意足。” 这个要求实在太小,太具体,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太后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兰嬷嬷。 兰嬷嬷躬身轻声道:“娘娘,奴婢今日去崔府传旨,见崔小姐所居确实有些偏僻陈旧。” 太后闻言,脸上瞬间掠过不悦。 “糊涂!”太后轻斥一声,“你既是温家儿媳,竟还让你住那样的地方?这叫什么事。” 崔时清垂首:“父母之命,时清不敢违抗。” 太后是看着温明舟长大的,自然对这位表现极佳的儿媳多了几分照顾。 她当即对兰嬷嬷道:“你再去一趟崔府,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将离主院最近、最好的院子即刻收拾出来,给时清住。” “一应陈设用度,比照……哀家身边女官的份例来办,让崔家看着办!” “是,奴婢遵旨。”兰嬷嬷领命。 众人目光又落在崔时清身上,却见她眼神飘忽,好似在神游一般。 崔时清愣了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 “臣女叩谢太后娘娘!”崔时清深深拜下。 她眉头微蹙,心里百转千回。 温明舟怎么忽然离开了,他要去干什么? 再回想起刚刚太子对自己的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试探。 崔时清猛然抬眼,温明舟是独自溜去东宫翻找线索了。 这时,太子见问不出崔时清什么东西来,便起身准备离去。 崔时清也匆忙站起。 太子重要的资料都放在自己的寝宫内。 尽管别人看不见温明舟,但如果太子也回了自己寝宫,还是不方便温明舟搜查。 她得多留一会儿太子殿下。 第一卷 第24章 崔惜窈抢太后赏的宅子 崔时清拜别太后,出去便看见太子准备返回东宫。 崔时清加快几步,在太子登上步辇时,出声唤道:“太子殿下留步。” 太子回头:“崔小姐?还有事?” 崔时清走到近前,微微垂首:“臣女忽然想起,那本残卷上还录有几首咏竹的孤句,格调清奇,用典颇深。” “臣女才疏学浅,有几处始终不解其意。久闻殿下博学,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她抬眼,带着恰到好处的求知与仰慕,演得自然。 太子眉梢微挑。 他目光在崔时清脸上停留片刻。 方才在太后面前,她句句谨慎,滴水不漏,此刻却主动追出来探讨诗词? 是真心求教,还是不满于做温家儿媳,想另辟蹊径,攀附东宫? 后者的可能性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得意与玩味。 太子抬手示意步辇稍候,道:“哦?是何佳句,崔小姐但说无妨。” 崔时清便徐徐念出两句诗,太子也十分享受被捧着的感觉,侃侃而谈。 两人一问一答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崔时清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她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从东宫往返数次,温明舟却还未回来。 除非他出了什么问题,遇到了什么麻烦。 崔时清有些着急,忽然道:“殿下,天色已晚,我陪殿下回东宫吧。” 太子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崔小姐如此说了,我也不敢推辞。崔小姐随我来便是。” 东宫朱门很快出现在了眼前。 崔时清眼角余光瞥见,宫墙外侧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显现出来,是温明舟。 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光线里。 他扶住粗糙的树干,勉强站稳,抬头望去,目光穿越宫门前的空地,与崔时清的视线对上。 崔时清心头剧震,收回目光,立刻对步辇上的太子道:“殿下!” 太子回头。 崔时清面上露出歉意:“臣女忽然想起,今日出门前答应父亲要早些回去,不如改日再叨扰殿下吧。”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但并未勉强:“无妨,崔小姐先回吧。” “谢殿下体谅。” 崔时清行礼,待太子进入东宫大门后,便朝着温明舟的方向快步走去。 刚走到温明舟身边,他高大的身影便蓦地倾斜下来,重重靠在她身上。 崔时清猝不及防,肩头一沉,脚下踉跄了半步才勉强站稳。 温明舟的下巴抵在她颈窝边,细微的喘息拂过她耳畔的碎发。 “走。”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虚弱的催促。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任由温明舟靠上自己,随即迈开步子,努力让步伐看起来自然平稳。 离开东宫范围,崔时清找到等候在宫外巷子里的自家马车。 一进入密闭的车厢,温明舟身体一软,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崔时清身上。 崔时清扶住他,让他靠坐在车厢壁上,自己坐在他身旁支撑。 “你……怎么了?” 温明舟闭着眼,眉头紧锁,缓了几口气,才低声道:“崔时清,我似乎不能离你太远。否则就会胸闷气喘,有窒息之感。” 温明舟现在气色红润了许多,却还是一副痛不欲生,眼神迷离的样子。 好色情。 崔时清别过眼,盯着脚尖:“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是不太好。” 崔时清下意识想推开他。两人已经靠着走了一路了,怎么还不太好? 但又想着,温明舟的确帮了她许多,于是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等下到了府里,你就从我身上离开。” “嗯。”温明舟应了一声,缓缓坐直了些。 “那你可有发现什么?”崔时清问他。 温明舟似乎很是疲惫:“等回府了,我再慢慢向你说。” ** 东宫内。 太子跨步进了自己寝殿,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还和自己离开时一样,才稍稍放心。 一男子从殿外匆匆赶来:“殿下,可有从那崔大小姐身上发现什么?” 太子又琢磨了一遍崔时清今日的表现,摇了摇头。 “没从她身上发现什么可疑之点。廖卓,你说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 廖卓拱手:“殿下,在下疑心也是为了太子考虑啊。” “殿下您想,那陆远身中奇毒,她怎么可能从书上看来的方法,就把毒给解了呢?” 太子微微点头:“好吧。那我便派人再去查崔时清的底细。看看她从小接触过什么人,在乡下时都做过什么。” “殿下英明。” 另一边。 马车在崔府侧门停下。 崔时清整理了一下衣裙,率先下车。温明舟跟在她身侧,虽然依旧面色不佳,但行动已无大碍。 然而,刚踏入府内,便看见府内灯火通明,气氛不同寻常。 有丫鬟迎上来,面色为难,低声道:“大小姐,老爷、夫人和二小姐,都在等您……等了有一阵子了。” 梳月警觉道:“小姐,他们不会是想抢太后赏给您的新院子吧?” 崔时清眼神微冷:“不用问了,就是。” 果然,安生不了一点。 她径直走向已被太后赐给她的新院落。 那是崔府除了主院落外,最大的院子,樱落院。 院门敞开,里面传来继母沈玉茹的声音,夹杂着崔惜窈娇嗔不满的嘟囔。 “老爷,崔时清这间院落,原本是我留给惜窈住的,等惜窈今年过生辰时送给她的。哪知让崔时清抢先了一步。” “可这毕竟是太后懿旨,咱们怎么好违抗?”崔文正无奈道。 “我知道这是太后的懿旨,那太后的意思,也是让崔时清住到一个无人的院落。这樱落院原本就是惜窈的,她崔时清怎么能霸了去?” “是啊爹爹。”崔惜窈委屈道,“府内院子那么多,让崔时清再选其他的不好吗。也不算违抗太后懿旨啊。” 崔文正思索片刻,点点头:“窈窈说的在理。况且你日后是东宫的人,理应让你住好的。” “父亲,母亲,妹妹。”崔时清声音平静地响起,“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一卷 第25章 崔时清自己送上把柄? 崔时清踏进樱落院的屋内,字句清晰道:“这是太后赏赐给我的院子,你们莫非要抢了去?” 崔惜窈死死盯着她:“姐姐胡说什么,这院子本来就是我的,姐姐难道不觉得自己抢占了别人的东西,羞愧难当吗?” 沈玉茹赶忙上前一步,将崔惜窈拦在身后。 她语气柔和,嘴角挂着笑意:“时清,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听她的。” “但这院子确实是我给惜窈准备的,你是做姐姐的,让一让妹妹又何妨?太后娘娘是赐给了你一间院落作为恩典,可咱们自家人总得互相体谅才是,你说呢?” 崔文正背着手,在屋内转了几步,好似真的在为崔时清做打算一样。 “时清,你将这院子空出来给惜窈住,为父让人把西边的院落收拾出来给你,可好?那里虽然偏僻,但胜在清静,为父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崔时清静静听完,抬起眼看向崔文正:“父亲的意思,是让女儿违抗太后懿旨吗?” 崔文正皱起眉头:“什么违抗不违抗的?不过是一处院子,咱们自家调整便是,哪里算得上是违抗懿旨?” 崔时清气极反笑,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讥讽:“父亲说得对,太后娘娘确实不会过问臣子家的内宅小事,您这么做也不算违抗太后懿旨。” 崔文正脸色稍缓。 但崔时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是女儿明日进宫谢恩时,可以顺口提一句。” “说父亲体恤妹妹,觉得女儿不配住太后亲赐的院子。太后若问起缘由,女儿便照实说,这院子让给妹妹住了。” “你!”崔文正脸色骤变,急道,“时清!这种话怎能乱说!” “女儿没有乱说啊。” 崔时清看向沈玉茹,表情无辜:“母亲方才不是让女儿让一让妹妹么?女儿照做,为何不能告诉太后?” 沈玉茹深吸一口气,才将那股火气压下去。 崔惜窈却忍不住,指着崔时清鼻子骂:“崔时清,你居然敢威胁我们?你别忘了,现在这个家里谁才是嫡女!” 崔时清脸色微变,交叠在身前的手用力地攥紧。 母亲早逝,父亲另娶,这一直是扎在崔时清心中的一根刺。 “妹妹何出此言,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日后太后问起,我还要欺君不成?” 崔时清说得愈发严重,崔文正压着怒气斥责:“太后何等身份,怎会日日听你一个小丫头说话?” “父亲可以试试,看看女儿有没有这个本事,把话递到太后跟前。” 崔时清帮他回忆:“毕竟,今日可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亲自来下的旨意。” 崔文正心头那股气忽然泄了,他想起今日太后身边掌事宫女亲自来时的场景。 他不敢赌。 沈玉茹抓住了崔文正的细微表情,拉住还想说话的崔惜窈,挤出一个笑:“时清说得对,既是太后所赐,自然该你住,是母亲考虑不周了。” 她又给崔文正台阶下:“老爷,此事就按照时清说的办吧,让她住进这院子,我和惜窈委屈些也不打紧。” 崔文正狠狠甩了一下袖子,瞪了一眼崔时清:“时清,为父待你不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崔文正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沈玉茹也拉着崔惜窈走了。 三人走后,崔时清来不及伤感,吩咐下人,将樱落院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 她又带着一批下人回到原先的小屋内,让人将旧物都搬到樱落院内。 崔时清站在院中,看着下人们将原先的东西一箱箱搬过来。 “这些杂事,让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亲自看着?”温明舟问她。 “你也看到沈玉茹对我是什么态度了,这些事情,我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温明舟沉默了,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没说话。 忽然,崔时清走到一口敞开的箱子前,弯腰从箱底抽出一件贴身衣物。 那是一件藕荷色的贴身小衣。 她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随手扔进旁边一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箱子里。 那箱子敞着口,放在院子中央,路过的下人都能看见。 梳月愣了一下,问她:“小姐,那是您的贴身衣物,怎么扔那儿了?奴婢去收起来吧。” “不必。”崔时清拦住她。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附近几个正在打扫的丫鬟听见:“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这些旧衣服,我不穿了,扔了吧。” 崔时清并不是喜好铺张奢侈的性格。 梳月虽然不解,但没再多问。 一个正在擦拭廊柱的丫鬟动作慢了下来,眼睛往那口箱子瞟了好几眼。 那丫鬟叫春杏,之前做错了事,被沈玉茹调成了粗使丫鬟。 春杏擦完了廊柱,提着水桶往院角走,经过那口箱子时,她脚步顿了顿。 崔时清此时刚好背对着她。 春杏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飞快弯腰,从箱子里抓起那件衣物,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然后若无其事地提着水桶走了。 崔时清转身,只看见春杏离去的背影。 她唇角勾了勾,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指挥下人干活儿。 春杏没有回下人房。 她揣着那两件衣物,绕过后花园,从角门进了沈玉茹住的院子,抬手扣门。 “谁?” “夫人,奴婢春杏,有要事禀报。” 门开了,春杏进屋,见沈玉茹坐在榻上,她跪下行礼:“夫人。” “什么事?”沈玉茹眼皮都没抬。 春杏从袖中取出那件贴身小衣,双手捧上:“奴婢今日在大小姐以前的屋子里打扫,看见大小姐扔了这件贴身衣物。” 听见此话,沈玉茹猛地起身,盯着那件衣物,眼神闪烁。 藕荷色的肚兜,料子普通,边缘粗糙,看样子已经穿了许久。 崔时清如今得了太后赏识,想必自会置办一批新的衣裳撑体面,这些旧衣她当然会扔掉。 半晌后,沈玉茹低低笑出了声:“崔时清啊崔时清,你自己把把柄送上门,就别怪母亲不客气了。” 第一卷 第26章 偷梁换柱,沈玉茹进退都是坑 沈玉茹接过那件衣物,交给李嬷嬷:“你去收好这些,将来有大用处。” 她又回头赞赏春杏:“春杏,你今日可是立了大功一件,从我库房里挑个玉镯走吧。” 春杏喜出望外,跪下叩头:“谢夫人!” 李嬷嬷收好崔时清那件贴身衣物后,问沈玉茹:“夫人,您打算如何做?” 沈玉茹:“惜窈的生日宴,可都给各家少爷小姐下了拜帖了?” “都下了。” 沈玉茹意味深长道:“张家呢,给张宴琛下了吗?若是生日宴上,他与崔时清酒后失态,做出些越矩之事……” 李嬷嬷立刻会意:“夫人,奴婢明白了,奴婢即刻就去办。” 沈玉茹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崔时清名誉扫地的画面了。 春杏离开沈玉茹的房间,跨出大门,和立在房门外的温明舟擦肩而过。 待房内熄灯后,温明舟从打盹的李嬷嬷身上摸出钥匙,打开了放着那件小衣的柜门。 里面静静躺着一件绣着一颗兰草的藕粉里衣。 温明舟眼角染上几分笑意。 多大的人了,居然还穿粉色的里衣。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挑起那件小衣,又从怀里掏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放了回去。 温明舟回去时,时清正在灯下看书。 见他回来,崔时清放下书卷:“如何?” 温明舟在她对面坐下。 “如你所料,沈玉茹拿到你那件藕粉色的里衣后,就准备动手了。在崔惜窈的生日宴,你和张宴琛。” 崔时清听完,讽刺地笑了笑:“反正她们迟早要动手,语气被动等着被栽赃,不如主动送出把柄。” 崔时清有两件一模一样的小衣。 她在其中一件上的不显眼处,绣上了一个小小的“窈”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沈玉茹也绝不会想到,自己放着好好的衣物,会被偷梁换柱。 不过就算她发现了,那她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原来那件,她的的诡计只能就此作罢。 如果她发现不了,那就等着被崔时清反咬一口吧。 温明舟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准备这件事的?” 崔时清给自己倒了盏清茶,润了润嗓子。 “从沈玉茹给我介绍张宴琛那日起。” “不过沈玉茹不可能就凭这个栽赃我的,她一定还会有其他准备。” 温明舟点点头,表示认同。 崔时清沉默片刻,问:“你去东宫,发现了什么没?” “户部拨给沧澜江堤坝修缮的五十万两银子,有至少二十万两的流向不明。账目做得干净,但有几笔银子最终流入了东宫一个的私库。” “证据呢?”崔时清问。 “我看见了账册副本,上面有太子的私印。”温明舟说,“但我没办法拿走,当时状态不稳,若带走实物,太容易暴露。” “不过,我记得我落水之前,陆远曾上书要调查修河款一事。” 崔时清眼神一凝:“你是说……” “直觉告诉我,陆远的毒,就是太子下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能听见烛火噼里啪啦跳动的声音。 “太子会灭口吗?” “暂时不会。”温明舟分析,“陆远刚刚得救,就算灭口,太子也需要时间,规划一个更缜密的计划。” 崔时清吸了一口气:“我是说我,会被灭口吗?” 因为正是她救了陆远。 温明舟顿了顿:“这倒是很有可能,这几日你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入口的东西也要谨慎。” “先顾眼前吧。”崔时清心里一团乱麻,“马上就是崔惜窈的生日宴了。” 提到这个,温明舟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揣着崔时清那件小衣。 他轻咳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了那件藕粉色的小衣,搁在桌上。 “你不必拘礼,你我本身就是未婚夫妻。” 崔时清低下头,默默收了起来。 她也没看到,温明舟眼中一贯的清冷,化作了一滩动荡的幽潭。 几日后,崔惜窈的生日宴到了。 崔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前院摆了十几桌酒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崔惜窈今日打扮得格外艳丽,一身绯红衣裙,头戴金丝攒珠冠,笑得志得意满。 沈玉茹忙里忙外,指挥着下人布置。 崔时清坐在宾席靠边的位置,一身水蓝色衣裙,素净得体,并不引人注目。 张晏深也早早到了。 他从坐下开始,就频频朝崔时清这边张望,眼底带着压抑的亢奋。 没过多久,他坐到了离崔时清更近的席位。 他冲崔时清打招呼:“崔大小姐好啊。” 崔时清没理他。 宴至半酣,太子抬手示意。一名内侍捧着个紫檀木长盒走上前。 “今日惜窈妹妹生辰,我备了份薄礼。”太子微笑。 内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 席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 崔惜窈眼睛都亮了,连忙起身行礼:“殿下厚赐,惜窈受之有愧。” 礼送完了,话题自然转到崔惜窈的婚事上。 几位与沈玉茹交好的夫人开始打趣。 “惜窈这般品貌,将来定是要许配好人家的。” “可不是,我看与太子殿下就很是般配。” 崔惜窈故作羞涩地低头,声音却清晰:“母亲常说,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嫁得良人。惜窈不求大富大贵,只盼将来能与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崔时清那边,声音抬高了些:“总比守着个牌位过一辈子强。” 席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崔时清。 崔时清握着茶杯,手指微微收紧,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晏深却猛地站起来。 “崔二小姐这话不对,温家为国尽忠,代代贤臣,崔大小姐是温家未来的儿媳,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守着牌位?” 张宴琛站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张宴琛身上。 温明舟趁着这个功夫,迅速把张宴琛的酒杯和崔时清的交换了下。 张宴琛说得慷慨激昂,仿佛温家世代的功劳是他建立的一样。 他举起酒杯,对崔时清道:“崔小姐,我敬你一杯!” 第一卷 第27章 中招了 直接打晕他 他喝了不少酒,说话声音也大了些:“崔大小姐,我敬你一杯!” 崔时清端起酒杯。 她抬眼看向张晏深,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期待。 崔时清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滑过喉咙,先是微辣,随即那丝甜腻感在舌尖漫开。 “好!”张晏深喝彩一声,也将自己杯中酒喝干。 他放下酒杯,脸已经有些红了,不知是酒意还是别的什么。 崔时清坐下,梳月立刻为她斟茶。 她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目光垂在桌面上。 宴席继续,丝竹声又响起来,宾客们重新说笑。 但崔时清渐渐感到不对。 十分不对。 先是脸颊微微发烫,像被暖炉烘着。 接着心跳快了起来,崔时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重。 她抬手按了按胸口,指尖下的皮肤滚烫。 随着呼吸起伏,眼前的佳肴也跟着晃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不适。 可身体里的热浪一阵阵涌上来,后背渗出细汗,浸湿了里衣。 这可不像是酒意发作时的感受。 梳月早已被沈玉茹以“宾客众多,人手不够”为由支走了。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腿有些软,但还撑得住。 沈玉茹向她看来:“时清,你这是做什么?” 崔时清勉强抬眼:“酒意上头,有些闷,我去更衣,透透气。” 没等沈玉茹回答,崔时清就迈步向外走。 她走得不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身体里的燥热就加重一分。 崔惜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头朝张晏深那边使了个眼色。 张晏深正觉得浑身燥热。 他解开领口扣子,看见崔惜窈的眼色,他摇晃着站起来,对旁边的人道:“对不住,喝多了,出去醒醒酒。” 张宴琛也朝着崔时清离开的方向走了。 崔惜窈见他走了,笑着站起身:“诸位,这时节后院莲花开得正好。不如随我去赏莲,醒醒酒气?” 女眷们纷纷响应。 沈玉茹也起身:“难得惜窈有这雅兴,大家同去。” 一行人往后院去。 路上经过几处院落,走到樱落院外时,太子脚步顿了顿。 “这院子,”他看向崔惜窈,“和我以前来时不太一样了,似乎是修整过?” 提到这个,崔惜窈笑容不免僵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调整状态,道:“殿下好眼力。这原是处旧院子,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开恩,赐给姐姐住了,所以便修整了下。” “哦?”太子挑眉,“太后亲赐?” “是,我还从没住过这么好的院子呢。”崔惜窈语气里带上一丝委屈。 太子笑道:“以后你嫁入东宫,什么样的好院子没有?” 崔惜窈低下头,含羞笑着。 “对了,姐姐此刻正在里头更衣呢。要不我们等等她,一同去赏莲?” “不然这后院大好的莲花,我们都去赏了,单缺姐姐一个,她日后又要埋怨我不待见她了。” 太子问:“她经常埋怨你?” “可不是,我和母亲日日都考虑着她,她还不领情。” 太子笑道:“还是窈窈心细,那我们就等等崔大小姐。” 众人等了会儿,可是却迟迟没见崔时清出来。 有小姐道:“崔大小姐在干什么?要不找人去催催她吧,她若是有事不来了,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等她啊。” 崔惜窈点头:“这位小姐说得在理。小希,你去看看我姐姐在干什么,问她还出来吗。” 小希行礼应了一声,向崔时清的院落走去。 樱落院内室。 崔时清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呼吸变得急促。 脸上开始发烫,身体里像有把火在烧。她扯了扯衣领,还是闷得喘不过气。 “不对劲。”她喘着气说。 温明舟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眉头紧锁。 “酒有问题。”他沉声道,“我们中计了。” 崔时清按着胸口,心跳得又快又重:“可我们明明换了酒,我喝了张宴琛那杯……”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 温明舟也想到了。 “我们以为沈玉茹只给你下了药,只要换了你那杯酒就没事了。但现在看来,沈玉茹心思更毒辣,她直接下了双份。” 温明舟声音冷下来:“你一杯,张晏深一杯。” 崔时清闭了闭眼。 身体里的热浪一阵阵涌上来,四肢发软,意识开始模糊。 她扶着桌子坐下,狠狠咬着嘴唇,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张晏深,”她喘息着,下嘴唇伸出几颗血珠,“他也喝了酒,他现在……” “他在往这边来。”温明舟回答她。 院门外,张晏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他脸颊通红,眼神涣散,一边走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襟。 “崔,崔大小姐。”他含糊地喊着,伸手推院门。 崔时清听见脚步声逼近,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一软。 温明舟回头看她,又听见拍门声越来越大的张晏深。 他转身扶好摇摇欲坠的崔时清:“待在这儿别动。” 温明舟放轻步子,走到门前,迅速打开门,将张宴琛拽了进来。 张宴琛被拽的一个趔趄,没等他反应过来,温明舟就抬手,重重地劈在了他的后脖颈。 “你先睡会儿吧。” 说着,温明舟将张宴琛拖进屋内。 忽然,温明舟瞧见张宴琛的衣襟内,露出一个藕粉色的带子。 他抽出来仔细看了看,是绣着那个“窈”字的里衣。 温明舟嘴角微勾了勾,又重新塞了回去,把张宴琛锁进了柜子里。 刚做完这一切,门外又响起叩门声。 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崔大小姐在吗,我家小姐让您一同去后院赏莲花,你要去吗?” 门外的叩门声越来越急切:“崔大小姐?崔大小姐,您有事吗?” 丫鬟小希见屋内无人回应,急匆匆地退去,跑向崔惜窈禀报。 “二小姐,奴婢敲了大小姐的门,但是没人应答。” 崔惜窈故作奇怪:“那就怪了,姐姐一向以礼待人,怎会不应答你呢?” 沈玉茹一拍手:“哎呀,不会是时清出什么事了吧!” 众人都惊了一下。 沈玉茹一脸急切,又道:“时清怕是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第一卷 第28章 可这衣物是崔惜窈的 崔时清此刻趴在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给自己降温。 但身体里的燥热一阵强过一阵。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面盆架前,将整张脸用力埋进冰凉的清水里。 数秒后,冰凉的清水疏解了几分药性,崔时清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 “崔时清。”温明舟走到她身边。 她抬起头,碎发贴在额头上,眼睛湿漉漉的,脸颊潮红。 温明舟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将她扶到床上。 温明舟看着她,又看向窗外。 院外隐约传来人声,是沈玉茹带着赏莲的人快过来了。 按照计划,接下来沈玉茹会带着众人来敲门,然后意外发现崔时清和张晏深私会。 但现在张晏深在衣柜里昏迷,崔时清中了药无法正常应对。 时间不多了,只能找人前来相助了。 温明舟掀开左手袖子,露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金属管。 这是他特制的响箭。 点燃引线后,箭会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啸声,在高空炸开一朵特殊的烟火。 只有他直属的暗卫认得这个信号。 “待会儿见机行事。”他对崔时清说。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点燃引线,将管子对准天空。 “咻——” 尖锐的啸声划破空气,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 院外,正在往这边走的人群停下脚步。 “那是什么?”有人问。 “响箭吧。”另一人说,“许是谁家的孩子在玩耍。” 众人议论了几句,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只有太子抬头看着空中消散的火药,眼神深了深。 樱落院内室。 温明舟放完响箭,迅速关窗。 “你做了什么?”崔时清哑着嗓子问他。 “我给我的暗卫放了信号。我不知道我落水后,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当值,不过希望有人能看见前来相助吧。” 崔时清艰难地点头。 门外,吵闹声逐渐变大。 崔时清用尽力气,抬起胳膊,将床头放着的茶壶狠狠打在地上。 院外,沈玉茹听见里面的碎裂声,心中一喜,只以为是崔时清和张宴琛不小心打碎的。 她加快脚步,走到门前,抬手敲门。 “时清?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时清?”沈玉茹又敲了两下,“你没事吧?我们进来了?” 还是没声音。 沈玉茹回头,对众人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丫头,怎么不出声?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崔惜窈在一旁道:“母亲,姐姐刚才就说不舒服,我们进去看看吧。” 沈玉茹点头:“来人啊,把这门给我撞开!” “是!” 旁边走出了两个家奴,用力撞开了木门。 沈玉茹推开门,看见地上全是碎瓷片,一片狼藉。 但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没有衣衫不整的男女,没有不堪入目的场景。 崔时清一个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张晏深呢? 沈玉茹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她推开门走进去,崔惜窈跟在她身后。 其他女眷也好奇地探头往里看。 房间里只有崔时清一个人。 窗户关着,衣柜紧闭,屏风后也没有人影。 沈玉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推了推崔时清:“时清?时清?” 崔时清紧闭着双眼,没有反应。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要么等众人发现张晏琛,看见他怀里的里衣绣着“窈”字。 要么等温明舟的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位夫人小声问。 有人回答:“许是崔大小姐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东西,自己倒头睡了?” 听见这话,崔惜窈脸色变了。 她环顾房间,目光落在衣柜上。 一定是崔时清把人藏在衣柜里了! 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猛地拉开柜门。 张晏琛也顺势从柜子里面栽了出来,滚在地上。 众人不免惊呼。 “天呐,崔大小姐的衣柜里怎么藏了男人?!” 沈玉茹也佯装惊讶,后退几步,捂着嘴道:“张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这无论如何醉酒,都不能走进时清的闺房里啊。” 崔惜窈:“母亲,我前几日就见,张公子在跑马场上,对崔时清嘘寒问暖的,这莫不是二人……”早就有私情? 忽然,沈玉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慢慢弯下腰,从张晏琛怀里挑出了那件小衣。 沈玉茹惊呼一声:“啊!这这,这莫非是时清的衣物……?” 众人大吃一惊,开始对此事指指点点起来,有人甚至编出了完整的故事。 “我知道了,是崔大小姐和张公子醉酒相会,这肚兜不小心挂在了张公子怀里。又因为听见有人来了,慌乱之下藏进了衣柜,这肚兜却没来得及还。” 崔时清在床上,指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胳膊上立刻浮现出红肿来。 该她上场了,得保持清醒。 她慢慢睁开眼,仿佛刚睡醒的样子,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 “母亲,妹妹,太子殿下,你们怎么都来了?” 沈玉茹上前一步,将那件藕粉色的小衣甩在崔时清脸上,怒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没你这个女儿!” “睁开眼睛,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我都没脸说你!身为温家儿媳,居然有脸和外男私通,你不要脸,我们崔家还要脸呢!” 沈玉茹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对崔时清一顿骂,给她扣上了私通外男的帽子。 崔惜窈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躲在太子身后,抹着眼泪:“姐姐,我向来敬重你,却没想到你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崔时清将那件小衣展开,抚平。 看了片刻后,抬眼道:“你们凭什么定我的罪?” 沈玉茹一愣:“自然是因为张晏琛怀里有你的贴身衣物。” 沈玉茹此刻还暗叹自己的缜密,除了情药,还多做了这一手准备,无论怎样崔时清都跑不掉。 “可是,这件衣物是惜窈妹妹的啊。”崔时清一脸无辜。 “崔时清,你莫要血口喷人!”崔惜窈慌张地拽住太子的衣袖。 崔时清举起那件小衣:“不信?你们看,上面还有惜窈妹妹的名字呢。” 第一卷 第29章 妹妹你看,这个字念什么 房间里一片死寂。 太子眼神浸着寒冰:“惜窈,她说的可是真的?” 崔惜窈一口咬定:“不可能!这就是崔时清的衣物。” “妹妹怎么这么笃定?难不成这是你偷的,放在张公子衣服里了?”崔时清面不改色道。 被说中了,崔惜窈脸色变了变。 崔时清下床,把肚兜翻过来,让有字的那面朝上,举到崔惜窈面前。 “妹妹你看,这个字念什么?” 内侧,靠近系带的地方,用更浅一点的粉色丝线绣着一个字。 很小,不仔细看看不见。 崔惜窈瞳孔地震:“这不可能!” 沈玉茹瞧见崔惜窈的反应,一把夺过那件小衣凑近看。 肚兜内侧,系带旁边,确实绣着一个“窈”字。 针脚细密,几乎和布料融为一体。 崔惜窈反应过来,指着崔时清大声喊叫:“我知道了!崔时清,这都是你的把戏!你缝上一个窈字,故意丢掉陷害我!” “妹妹慎言。是你带着大家闯进我的闺房,是你母亲从张公子怀里挑出来的,怎么会是我陷害你的?” 崔时清话锋一转:“妹妹这么慌张,莫非是真的和张公子有私情?” 太子周身气压低沉,若是崔惜窈有私情,更会让他颜面扫地。 崔惜窈感受到太子冰凉的眼神,抓着太子的衣袖,嘴唇发抖:“殿、殿下,这都是崔时清污蔑我的,这真的不是我的衣物,请殿下明察!” 沈玉茹心思百转千回,眼下上面绣着窈字,这件事板上钉钉了,不会有人相信她们无力的解释。 “张晏琛!”沈玉茹猛地回过神,声音尖利,“定是这张晏琛偷的!他觊觎惜窈许久,趁今日宴席偷了惜窈的衣物,藏在自己身上。” “哦?原是这样。”太子挑眉,甚至连张晏琛都没叫醒,打算就此定论。 即便崔惜窈真的和别人有私情,太子为了自己的名望,也不会当众捅破。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侍、侍郎大人,您不能进去啊。” 沈玉茹:“侍郎?哪个侍郎?” “温辰元温侍郎!就是、是温首辅的堂弟!” 满屋子人又是一惊。 温辰元,温明舟的堂弟,温家三房庶出,现任兵部侍郎。 他怎么来了? 说着,就见屋外有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用力推开众人,挤了进来。 小厮跟在他身后,急道:“温侍郎,这是内院,您不能……” 温辰元横了一眼那小厮,小厮瞬间噤声。 “怎么回事?”他开口。 沈玉茹勉强挤出一个笑:“温、温侍郎怎么来了?一点家事,不劳……” “我是问怎么回事。”温辰元打断她,目光看向崔时清,“你就是崔时清?我堂兄温明舟的未婚妻?” 崔时清点头:“是。” 温辰元点点头:“我路过此地,见你们府内一片骚乱,怕是嫂嫂出了事,就进来瞧瞧。” 太子端着储君的架子开口:“温侍郎,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辰元气势不减:“殿下,我从前在堂兄手下做事,他待我不薄。如今他过世了,他的未婚妻出事了,我总有过问的权力吧。” 太子沉默了。 崔时清嘴角一勾,温明舟的名号就是好使。 温辰元看向崔时清:“出什么事了?” 崔时清还没开口,沈玉茹抢道:“没事,一点误会,已经解决了。” “误会?”温辰元看向她手里的肚兜,“这是什么误会?” 沈玉茹语塞。 崔时清开口:“温侍郎,是这样,今日府上有宴席,我醉酒后,在屋内睡了一觉。醒来,母亲和妹妹就指认我和张公子有私情。” “可是,张公子怀里那件小衣上明明绣着妹妹的名字。” 两句话,崔时清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温辰元听完,沉默片刻。 然后他笑了,笑声很冷。 “所以,”他看向沈玉茹,“崔夫人的意思是,我堂兄的未婚妻,在自己房中,与张公子私会,但是身上藏了崔二姑娘的肚兜?” 沈玉茹硬着头皮:“是、是张公子偷的……” “哦,张公子偷了崔二姑娘的肚兜,然后跑到我堂兄未婚妻的房中,藏进衣柜,等着被人发现?” 温辰元问:“崔夫人觉得,这说得通吗?” 温辰元抬脚,几下就踹醒了张晏琛。 “张晏琛!你自己起来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是你偷温二小姐吗?” 张晏琛睁开眼,看见头顶围着一圈人,太子、温辰元、崔惜窈还有各位夫人小姐…… 他赶紧站起身,看看崔时清,看看沈玉茹,再看看那件肚兜上面的“窈”字。 好啊,沈玉茹居然把肚兜换成崔惜窈的,故意让他得罪太子! 张晏琛坚定摇头:“我只是醉酒睡着了,至于怀里为什么揣着这件肚兜,我不知道。” “我张晏琛行得正坐得直,我绝对没偷,更不敢觊觎太子殿下的女人。我是被陷害的!” 沈玉茹气疯了:“你!” 明明是他们三人一起商量着,让崔时清和张晏琛生米煮成熟饭的。 张晏琛明明受了她们的好处,可以白得个女人,此刻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真是好没有担当! 温辰元冷笑一声:“嗯,那这就是崔夫人和二小姐故意诬陷崔大小姐的了?” 沈玉茹硬着头皮狡辩:“不,不。兴许是下人们收拾衣物的时候放错了,张公子醉酒脑子不清楚,拿错了东西。” 崔惜窈脸都白了。 她拽着太子的衣角,楚楚可怜:“殿下,您是知道惜窈的为人的。我一心一意侍奉殿下,绝没有二心啊。” 太子点头,压着心头火气,今日他真是丢尽了脸面。 “我自然知道你的为人。” 他一甩袖子,将手背到身后,下了最终定论。 “此事,我看是误会一场,就此作罢了。” 太子还是准备保下崔惜窈。 “不能就此作罢。” 温辰元道:“我看此事要报官。” 他转身,对门外的小厮道:“去,请衙差来。就说兵部侍郎温辰元在此,请他们立刻派人来查案。” 第一卷 第30章 太子怀疑崔时清 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温侍郎,”太子开口,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我方才的话,你没听见?” 温辰元转身面对太子,拱手:“殿下的话,臣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太子盯着他,“你还要报官?” “是。”温辰元答得干脆。 太子沉忽然笑了几声。 “温侍郎,”他说,“你这是在违抗本宫的命令?” 太子平时给自己营造的亲民人设,很少用本宫自称。 这次用了,就是真动怒了。 这句话很重,直接给温辰元扣上了违抗储军的罪名。 温辰元身体僵了一下,他握紧拳,指节发白。 房间里更静了。 几位夫人低下头,不敢看太子的脸色。 沈玉茹额头冒汗,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太子力压一切,保下她和崔惜窈。 温辰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这件事,确实他和崔时清有理。 肚兜上的“窈”字,张晏琛从衣柜里醒来。 这一切都指向沈玉茹母女的陷害。 但他忘了,这是后宅,不是军营,在这里,不是几条军令就能辨别是非黑白,而是讲身份地位,讲人情的。 太子的身份压下来,他再有理,也成了没理。 还落了个顶撞太子的罪名。 温辰元咬牙,额角青筋跳动,若是温首辅还在,定不会让太子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 最终无奈道:“殿下说的在理,是臣莽撞了。” 太子看向温辰元:“温侍郎护侄心切,我能理解。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崔家内宅的事,自有崔大人处置。你越俎代庖,不合规矩。” 温辰元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臣,遵命。” 太子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崔时清一眼。 那眼神很深,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探究。 众人也接连散去。 崔时清喊住温辰元:“温侍郎,请留步。” 温辰元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这时,梳月在后厨匆匆熬了解药,让崔时清服下。 “感觉如何?”温辰元问。 “好多了。”崔时清行礼,“今日之事,多谢温侍郎。” 温辰元摆摆手,示意她坐。 “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他开口,“我以为有理就能说通,忘了那是太子。” 崔时清摇头:“温侍郎是为我出头,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今日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温辰元沉默片刻,忽然问:“那支响箭,你是怎么发的?” 崔时清早就料到他会问。 “是温大人,他生前给我的。” 崔时清回答的顺畅:“他说,若我遇到性命攸关的危机,就发这支箭。他在京中留有部下,看到箭就会来援。” 温辰元盯着她:“堂兄……居然把银莲箭给了你?” “是。” “什么时候给的?” “五年前,在我离京之前。” 崔时清说:“当时温大人想着我一个弱女子,怕我在京城外有危险,而他公务繁忙。留支箭,让我安心。” 崔时清故意说了个五年前,过了这么久,怎么查? 让温辰元自己查去吧。 温辰元眼底闪过疑虑:“没想到堂兄生前就与你有联系。” 崔时清低头:“有过几次。但温大人考虑我们虽有婚约傍身,仍旧是未婚夫妻,为了我的清誉,因此才没向外人表露。” 温辰元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崔时清抬眼,看着温辰元:“温侍郎,我今日留您,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吧,若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今日之事,能不能传出去?” “传出去?” 崔时清点点头道:“嗯,传遍京城,让所有人都知道,沈玉茹为了算计继女,连自己女儿的贴身衣物都能拿出来陷害人。” 温辰元皱眉:“今日来赴宴的人不少,不用刻意传,消息也会散出去。” “不够。”崔时清摇头,“我要消息传进宫里,传到太后耳朵里。” 温辰元明白了。 太子今日压下了事,事后一定会封锁消息。 普通流传,到不了太后那里。 “你想借太后的手,惩罚沈玉茹和崔惜窈?”他问。 “是。”崔时清目光坚定,“太子今日偏袒崔惜窈,但若太后知道此事,太子恐怕就不好管了。” “你可以请求入宫,让太后为你撑腰。” 崔时清轻轻摇头:“不行,那样目的性太明显,太后一下就能感觉到是我在利用她老人家。” “必须让这件事,自然而然地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发自内心地可怜我,为我做主。” 温辰元点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赞赏。 不愧是堂兄的未婚妻,懂得借势,有胆识,也有谋略。 “可以。”他点头,“温家在宫中还有些人脉,我尽量把话传进宫里。” “多谢温侍郎。” 温辰元站起身,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梳月已经将房间收拾干净,碎瓷片都清走了,换了新的茶具。 梳月扶着崔时清坐下,小声问:“小姐,您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崔时清说。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今日之事,看似她赢了,实则凶险。 若不是自己提前布局,没有温明舟提前打晕张晏深,没有那支响箭引来温辰元。 恐怕她现在已是身败名裂。 沈玉茹真是太狠毒。 崔府外的小道上。 崔惜窈追上了太子的车驾。 “殿下!”她提着裙子跑过来,眼睛还红着,“殿下留步!” 太子掀开车帘,看着她。 “殿下,”崔惜窈眼泪又掉下来,“今日之事,真是崔时清陷害我的。那件小衣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殿下,您明辨是非,智勇双全。是相信窈窈的,不会和窈窈分开的,对吧?” 太子瞧着崔惜窈泪眼盈盈地哀求他,虚荣心瞬间被填满了。 他笑道:“小事罢了。况且……我也从未见你穿过那衣裳啊。” 崔惜窈脸瞬间红了。 太子神色凛了凛,问她:“窈窈,你还记得今日那支响箭吗?”他耐心引导崔惜窈回忆,“你可见过,你姐姐在家中用过这种箭吗?” 第一卷 第31章 在继母面前打开赏赐 崔惜窈一愣,回忆了下:“崔时清从乡下回京这几天,没见过她放什么箭啊。” 太子点头,眼底晦暗不明。 那支响箭,绝非寻常,能引来温明舟的旧部。 崔时清怎么会有,难道说她另有身份? 崔惜窈走后,太子对手下吩咐:“温辰元呢?让他来见我。” “是。” 温辰元刚离开崔府不久,就被太子的人带了过来。 “殿下,您找我。”温辰元语气不怎么好。 “刚才的事,并非我有意针对你,侍郎不会在意吧?” “臣不敢。”温辰元低头。 太子轻笑:“今日你怎么如此这么巧赶过来,平日里你对这些后宅琐事可不感兴趣。” “臣说了,是关心表兄的未婚妻。” “是那道箭吧。” 太子紧紧盯着温辰元,不肯放过一丝表情。 可惜温辰元神态很自然:“嗯。要不是表兄生前给崔小姐留了这箭,让我及时赶来,今日崔府就要演窦娥冤了。” 太子沉默了片刻,移开眼神,让温辰元走了。 看来崔时清也没对温辰元说实话。 “继续查。”太子吩咐手下,“查温明舟定亲前后,与崔时清到底见过几次,说过什么,给过什么。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 “还有,”太子补充,“查查崔时清在庄子上的那三年。她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有没有异常。” “是。”亲卫领命而去。 几日后,慈宁宫。 太后坐在暖榻上,听宫女们讲起京中最近的闲话。 听到宫女们讲起,崔府设宴席,沈玉茹设计陷害崔时清的事情。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 她冷哼一声:“好个沈玉茹。这一看便是时清提前防备,才没让沈玉茹得逞。哀家前脚刚赏了时清院子,她后脚就能算计到时清头上。” 兰嬷嬷:“据说太子殿下也在,压下了此事,未让报官。” 太后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时清这孩子,命苦。没了未婚夫,娘家又是这么个虎狼窝。” “兰嬷嬷,你现在就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补品,去给时清送去吧。” “是。” 兰嬷嬷带着四个小太监,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崔府。 沈玉茹闻讯赶来,还以为是宫里来给自己赏赐了,脸上堆着笑,迎上去:“姑姑怎么来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她眼睛黏在兰嬷嬷身后那两个箱子上,就差扑上去,把箱子抬回自己屋里了。 兰嬷嬷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太后娘娘听说崔大小姐受了惊,特意赏些补品,让她好生将养。” 沈玉茹笑容一僵。 她看向那两个箱子,紫檀木的箱子,雕着如意纹,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 她试探着问:“是赏给……?” “赏给崔大小姐的。” 兰嬷嬷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对崔时清道:“小姐清点一下。血燕两盒,老参两支,还有些安神的香料。太后娘娘说了,让你好生休养,别累着。” 崔时清行礼:“民女谢太后娘娘恩典。” 掌事宫女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崔时清走到箱子前,故意在沈玉茹面前打开。 都是上好的补品,色泽透亮的血燕,还有两根千年老参。 “太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咦,母亲站在这做什么?” 沈玉茹挤出一个笑容,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箱子被抬进崔时清的院子。 崔时清回到院子里,梳月进来禀报:“小姐,温夫人请您去温府一趟。” 崔时清点头:“我知道了。” 温府内。 温夫人在后花园的凉亭内见了崔时清。 凉亭内还有个跑着玩耍的小孩子。 温夫人给她介绍:“这是姨娘何氏的衡哥儿,何氏今日归宁,便把孩子抱来请我照看会儿。” 崔时清含笑点头。 温夫人斟酌着说辞道:“时清,你如今在崔府的处境,我也知道。沈氏母女那般算计你,往后怕是不得安宁。” “要不你搬来温府住吧。就说为明舟守节,住在温家也名正言顺。我让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总好过在崔府日日提防过日子。” 崔时清闻言,微微怔了一下。 搬来温府,远离沈玉茹和崔惜窈,有温夫人庇护,日子确实会好过很多。 至于太后那边,也能以“为温明舟守节”为由解释过去。 但她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母亲好意,时清心领了。”她声音平缓但坚定,“但我不能搬来。” “为何?”温夫人皱眉不解,“可是怕人说闲话?你是明舟未过门的妻子,住过来合情合理。” “不是怕闲话。”崔时清抬眼,“我若现在搬来温府,便是向沈玉茹示弱,告诉她我斗不过她,只能躲。” “如此一来,她在崔府更会肆无忌惮。父亲本就偏袒她们,我若走了,我娘的牌位,怕是都保不住了。” 况且,一个在娘家都立不住脚、需要躲到未来婆家求庇护的女子,将来即便过了门,在婆家更是难以真正立足。 下人们会看轻,族亲们会议论。温家是高门,规矩重,崔时清不能让自己一开始就矮人一头。 温夫人看着她,眼神复杂。 这番话,说得透彻,也现实。 她原以为崔时清会立刻答应,也没想到她想得这么深。 看来她这个儿媳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 温夫人也不再勉强:“也好。” “谢夫人。”崔时清规矩行礼。 这时,一个管事嬷嬷匆匆赶来,对温夫人低语了几句。 温夫人抬头对崔时清道:“前头有些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你在此稍坐片刻,顺便帮我照看下衡哥儿,正好和他亲近亲近。” 崔时清见温夫人也是一番好意,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便点头应下了。 温夫人匆匆往前院去了。 西院,二姨娘何氏听了丫鬟禀报,秀气的眉毛挑了起来。 “夫人让我把衡哥儿送到花厅,交给那位崔姑娘照看?”她确认道。 “是。夫人说,让崔姑娘和衡哥儿亲近亲近。” 何氏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她生得柔美,却藏不住眼底的算计。 “夫人这真是把那崔家女当未来主母看了?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让她接触家里的小辈。” 贴身丫鬟小声问:“姨娘,那咱们还按原计划进行吗?” “当然。” 何氏放下茶盏,轻笑道:“夫人让自己儿媳看孩子,孩子若在自己儿媳手里出了点什么意外,夫人也难逃其咎吧。” 第一卷 第32章 用亲生儿子害崔时清 “衡哥儿穿的衣裳上,沾好花粉了吧?”何氏问。 “姨娘放心,奴婢都准备好了。” 何氏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去后院看着,等衡哥儿发病了,就来叫我。” “是。”小丫鬟领命退下。 凉亭内。 崔时清蹲下看着衡哥儿的小脸,忽然蹙了蹙眉。 一股极淡的花香味钻入了自己的鼻腔。 崔时清下意识道:“哪来的花香?” 一直沉默站在她身侧的温明舟,闻言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原因,衡哥儿忽然身体一抽,哭了起来。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胯下的衣物。 奶娘“哎呀”一声,慌慌张张地抱起衡哥儿:“衡哥儿尿了!崔小姐,您先照看一下衡哥儿,奴婢去拿换洗的衣物来。” 按照常理,作为临时照看者的崔时清,此时理应上前帮忙,至少吩咐下人赶紧取干净衣物来更换。 可是崔时清脚步刚一动,温明舟的声音立刻响起,斩钉截铁:“别动!” 崔时清停下,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着他。 “你刚刚说这孩子身上有什么味道?” “花香。” 温明舟吸了一口气,随即,他语速加快道:“你怕是不知道,衡哥儿自出生起,便对多种花粉过敏,接触后轻则起疹喘息,重则喉头水肿窒息。” “此事温府上下皆知,他的衣物、用具,乃至奶娘的饮食都需避开一切花物。” 崔时清瞳孔微缩。 花粉过敏? 她瞬间将目光锁定在衡哥儿身上那件崭新的红色锦缎袄子上。 那袄子颜色过于鲜艳,面料崭新挺括,像是为了今日特意换上的。 奶娘见崔时清愣在原地,催促她:“崔小姐,麻烦您抱一下衡哥儿,奴婢去拿换洗的衣物来。” 温明舟皱眉:“若是此时抱了衡哥儿,这件事就跟你脱不了关系了。这样吧,你让奶娘留在这看孩子,我带你去拿衡哥儿换洗的衣物。” 衡哥儿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奶娘脸上也逐渐没了耐心。 崔时清后退一步:“我不会哄孩子,让我去拿换洗的衣物吧。” 奶娘听了此话,脸上一急,直接把衡哥儿塞进了崔时清怀里,随即就松了手。 崔时清下意识接住了衡哥儿。 她若是不接,衡哥儿摔在地上,摔伤了,也够崔时清受的了。 奶娘匆匆行了一礼:“小姐,您怎么知道衡哥儿换洗的衣物在哪搁着?奴婢去去就来。” 说罢,奶娘转身就走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何氏身旁的小丫鬟见崔时清接过了衡哥儿,也匆匆向何氏的屋子内走去了。 崔时清伸手给衡哥儿解开衣裳:“我先给他脱了衣裳,免得更多花粉沾在他身上。” “已经晚了。”温明舟冷着声音答道,“从他被抱进来那一刻起,花粉就已经在影响他,我看他现在呼吸不畅,已经是过敏发作了。” “从前何氏也争宠算计我母亲,我却从没想到她会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温明舟眼底人染上几分薄怒。 崔时清的心不断往下沉。 她看着孩子又开始艰难地咳嗽,小脸缺氧的青色越来越重。 何氏这一招,既狠又准,几乎无解。 她不能碰孩子,碰了就是坐实罪名,不碰,若孩子真在这里出了事,她同样难辞其咎。 思索片刻,崔时清忽然抬眼。 “你知道何氏的院子在哪?” 温明舟点头:“当然。” 崔时清又道:“衡哥儿既然一直有这个病症,何氏那里不可能没有药。” 温明舟明白崔时清的意思了。 何氏自己确实常年备有一种药丸,用来缓解衡哥儿花粉过敏的病症。 他以前看到过,就收在何氏卧房床头的一个小瓷瓶里。 因孩子发病急,何氏总备在手边。 两人相视一眼,温明舟开口:“我去拿。” 说罢,温明舟转身,点着轻功迅速向何氏的院子里去了。 崔时清则将衡哥儿抱进了屋里,解开衡哥儿的衣裳,让他尽量好受些。 温明舟进到何氏的院子时,恰巧听到何氏和自己的丫鬟说话。 “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衡哥儿哭闹不止,崔小姐抱着衡哥儿。到时候衡哥儿犯病,姨娘只需说是崔姑娘故意让衡哥儿沾染上了花粉,她怎么狡辩都无法了。” 何氏点头,满意道:“经此一事,老爷必然会更加厌恶林氏,疼爱衡哥儿。” 主仆二人沉浸在胜利中,完全没人注意到,床头桌子上,放着的药瓶不翼而飞,床边的窗户也跟着晃了一下。 回到正厅,温明舟将药瓶递给崔时清,崔时清从中倒出了一小粒,就着温水让衡哥儿服下。 衡哥儿很快停止了哭闹,渐渐昏睡过去。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原是温夫人回来了。 温夫人瞧了一眼躺在小榻上睡着的衡哥儿,疑问道:“时清,衡哥儿怎么没在后花园玩?” 崔时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夫人。 温夫人应当是不知道何氏故意陷害她这件事的,将衡哥儿交由她照看,也只是无心之举。 温夫人听完,眼底起了怒意:“何氏真是好大的胆子!要不是她生了衡哥儿,我早就该让老爷把她逐出府去。” 崔时清压低了声音:“夫人息怒。夫人,我们不妨……” 温夫人瞧了崔时清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没过一会儿,何氏就进来了。 她眼神搜寻一圈,见衡哥儿躺在床上,嬷嬷正给他擦拭着身体,而崔时清则立在一旁,脸上似乎还有些害怕。 何氏心里一喜,觉得这下稳了,衡哥儿一定是发病了。 她想都没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哭着扑到了小榻前,紧紧搂着衡哥儿。 “哎呀,我的儿啊,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成这样了。” 她哭得情真意切,浑身发抖,目光却狠狠剜向站在一旁的崔时清:“崔小姐,夫人好心让衡哥儿来陪你,你怎么把他照看成这样?你对他做了什么!” 第一卷 上架感言 宝贝们,要开启订阅啦!感谢一路陪伴,求订阅支持呀~后续超甜超爽,等你继续解锁哦! 让我们把这本书的故事,一起写到最最完美的结局吧~爱你们,比一万个心心(【表情】>【表情】<【表情】) 《就我能看见变透明的权臣未婚夫》第一卷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就我能看见变透明的权臣未婚夫》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卷 第33章 给她道歉 何氏的哭声在屋子里回荡。 她眼泪不断往下掉,手指颤抖地指着崔时清:“你是温大公子的未婚妻,你说,是不是夫人让你这样做的?” 自古以来寺庙、道观、行宫、别院,乃至一些名人的埋骨之地,都纷纷选址在西山。 “那里好像是外围!我们…………我们可以出去了!”影火仔细回忆,终于发现那里居然再也没了障气。 “主公!目前您还有一件事情急需要做?”程昱起身行礼后说道。“仲德公,您说的是什么事情。”付麟问道。 而熊浪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就是默默地背着向天,一直跟着袁月,不语。 “所以,你一直要我在你表姐身边,就是希望她能睹物思人?”龙衍顺口接道,心也忍不住颤栗了。 当然了,如果让赵云知道吞哈是一个天大天大的大饭桶,也许赵云就会列开阵势,在敦煌城下跟吞哈决战了,不过赵云的策略,也更能减少自己的伤亡,和非常有效的杀敌。 丢下一段狠话,宋天豪就带着柏非凡,吴双离开了包厢,刚出包厢,宋天豪一口鲜血吐出。 两人虽然都有灵根,但是却不是很好,秦浩是下品四系灵根,南宫羽是中品四系灵根。 一个能炸天的男人,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没见过?如果是我姐夫听说过的,那我就得屁滚尿流地赶紧跑路了,我姐夫都没听说过的,那一定都是些不入流的渣渣。既然是不入流的,那我就能壮着胆子先在这里呆一阵了。 恶魔督军显然明白固定靶比移动靶好打的多,所以直接就用自己的力量将附近的空间给锁定了。 乳白光华落在青萍剑上,原本颤动不止的剑身忽然安静下来,而后所有的锁链也不再晃动,整个仙岛又恢复到死寂般的平静。 然而,故意卖出破绽的埃德温却是闪电出手将那只突兀出现的爪子死死握住,令其不得寸进。 王锋记得满头大汗,但他的并动作没有停下来,先把汤姆逊的主要躯干拼装好,再拿起那一大卷子弹。 正在和布鲁尔斗着嘴的魔鬼,忽然微微一顿,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王锋的战斗方式很简单,在最后几秒钟完成一波袭击,成功则能够干掉四五个,不成功也不会有淘汰的几率。 夏依说完,没等秦嘉言开口,直接从包里拿出来戒指,放在副驾驶座上,推开车门,匆匆下车,离开了。 果然,在陈风云掌握的炼器术等级提升后,他发现飞剑的等级也可以提升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材料才行。 手臂、脸蛋儿没了那一层泥灰,露出似雪如玉的肌肤,娇美无匹。 这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刺骨的寒风、一刻不曾停歇的暴雪还有那一望无尽的冰山就是这个荒凉世界的全部。 紫孑想了想还是没有给那个男人打电话,一来怕打扰到那个男人,二来怕这个男人骂自己,说自己一顿。而且打电话告诉好像自己不相信他一样,有种质问他的态度,所以还是不打了。 自动步枪被稳稳的抵在肩上,内力运转,百米外的胸环靶清晰可见,白色的靶心犹如近在眼前,手指匀速扣下扳机。 第一卷 第34章 接手库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许久,何氏才转向崔时清,微微福身行礼:“崔小姐,妾身是心急衡哥儿,一时糊涂,冲撞了崔小姐,请你见谅。” 崔时清看出温夫人的态度,并不打算继续为难她。 “妈咪,宝宝好想你,都想生病了!”三宝抱着沐莎的脖子撒娇的说道。 慈云寺位于半山腰上,山路崎岖很不好走,加之,如今正值夏日,天热难耐,香客们更加不愿意来这里吃苦受罪了。 诺诺脑补了一下,然后脸直接红到了耳根,那种事情,他们是没有做过,每次剩下最后一步,他都及时停住了,他说他想留到最有纪念意义的那天。 一叶知秋默默的点了骑乘,做在一头漂亮的孔雀上继续往前走,白沐骑着扇子飘在他旁边,半天没吭声,就在一叶知秋以为她是不想搭理自己时,白沐开口了。 舒靖容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一桌子的一盘一盘的肉,原来准备了这么多的肉,真的是准备给他们烤肉的。 “沐沐真好!”天祈继续不要脸,直接将白沐抱进怀里。感受到怀中人温暖的呼吸,焦躁不安了两天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重新回到胸膛里。 祥哥终于还是摸到了他的头,那一瞬间,祥哥手上的皮就被腐蚀没了,但是祥哥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他把婴脔抱起来,轻轻晃了晃。 黄盘子一听觉得有道理,不过他说这是他爷爷去世时候留给他的三件立身的宝贝之一,要炼这种天勾虫需要五年时间,今天损失可大了。黄盘子心疼的很,但他也不知道杀灭了一波毒虫后又来一波更厉害的,他失算了。 舒靖容嬉皮笑脸,此时倒是自己不羞恼了,反而对三毛与赫连莹的状况双眼放光。 杜鹃的年纪比她大,又是朱锦纶身边的大丫鬟,她对她不得不谨慎客气。 原来刚才虹口地区的日侨巡逻队突然紧急汇报,在侨民生活区发现疑似炸弹的物事。领事不敢怠慢,急忙调集来足够的人手先遣散周围的侨民,然后找来炸弹专家仔细检查侨民生活区,果然找到了好几处疑似炸弹的物事。 两人谈了半宿的话,也不知什么时辰睡去的,但被强行叫醒的时候,天还没亮。 苏柏柱拿过赵玉灵手中的帕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专注地帮她查看眼睛,然后俯身轻轻吹了吹。 此时正被芷兰揪着的观云也呆住了,他猜到妹妹可能会不情愿这么早被订亲,但却想不到她的反应竟如此激烈,还冒出什么“买一送一”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来。 在他看来。李雨荷与李德发两人吃完都叫成夫妻的,夫妻之间本来就是坦诚相对,这又不算啥丢人的事情。 气息越来越乱,手钻进了她的睡衣里面,沿着柔软的腰枝往上滑。 “不可能!你冤枉皓祯!”硕亲王指着多隆大喝出声,气得脸色铁青。 高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颜十七猜测,这八成真是要送到赵翀那里去了。 想想看,世间能有几个这样的人物!当然了,晟玄渊也算得上一个。由于芷兰种下的噬心蛊,他现在也算是百毒不侵了。 李有钱也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不用林沐苒说,他也会去京都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第一卷 第35章 用假账糊弄她 沈玉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崔惜窈早已等在屋里,见沈玉茹进来,她便立刻跑着过去。 “没想到师父你居然这么有魅力,徒弟我以前都没有看出来。”江雨熙这时拉着已经醒了的孙策和孙婵从车厢内走了出来,看着唐峰说道。 在她们的美眸当中,流转着丝丝出尘的气息。一眼望去,给人以仙子降临凡间的错觉一般。 只是那时候,自己与黑衣男子所处之地为镇魂塔所处之东边,再加上此山甚大,林河也是没有发现这座镇魂塔。 多佛朗明哥可自由的操纵人偶来使用他自己的任何招式,五个操线人偶在多佛朗明哥的操纵之下也说话了。 而郝聪明则是看到了孙策这可爱的样子,感觉心中一暖,本想说没什么的时候,却看到了孙策手中的灵铳。 终于,阵图当中不再飞射白芒,而林河此时也是得见了眼前之人的面貌。 黑色的煞气在兰傲君的掌控之下,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了起来,远远看去,宛如一个庞大的魔神头颅一般,怒张着血盆大口,将那妖异的手掌吞了进去。 李仙蕙则远远地掉在后面,偶尔偷偷望向杨韶的目光变得十分专注,神色时嗔时喜,脸上还会时不时泛起两团红晕,但又不时皱起两道新月一般的秀眉,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唔……”米杉微微叹了口气,禁卫们目前遭遇的事情米杉也是需要背点责任的。 唐峰将手中的子弹捏成粉末,看着眼前的余勇,眼中露出了噬人的光芒。 苏浅川在原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后,便去找厨子拿山核桃了。 基本上不用再多做判断,能够在丛林中以这种速度前行的人,基本上没有多少,叫得上名字的也只有那一部分人。再加上成吉思汗在之前看到过那些长城中的敌人们的动作,相较之下,两者差得实在太多了。 她长高了,手脚变得修长纤细,头发也长至腰际。她圆圆的脸蛋渐渐瘦了,褪去了儿时的稚嫩。她的眼睛变得更加好看更加漆黑,在阳光底下发着柔柔的光,笑起来的时候笑容直达眼底。 可只有两个换人名额,还需要留着一个防止发生意外,想要确保胜利的克洛普根本舍不得把宝贵的换人名额用在防线上。 楚帝将明天见三字咬的很重很重,似乎是想要做一些不能见人的行为。 “走,二爷,咱们回家吧,想必老太太和太太都想你的紧。”薛刚道。 杨洋控制着妲己,在打完了这一套技能后,就控制着妲己,飞速的向着自家的位置就跑了过去。 这殿堂非常大,四面都是铜墙,像是一座大型练武场,足以容纳一万多人。 “是,因为谈得很不好,所以他们才来找你。”盛嘉年压低声回应,很显然,这事给他带来困扰了。 几个身体强壮的大汉,走了进来,脸上都是带着一丝狰狞的笑容,眼神很是兴奋,显然对这样的事情,很是喜欢。 龚胖子外粗心细,自然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将桌子上面的一个瓷瓶拿了起来。 第一卷 第36章 账房先生遇鬼?乖乖听话 崔时清和温明舟将室内可能藏物的地方都翻查了一遍,却都无所获。 直到众人远离火云山后转身眺望过去,前方火云山附近犹如天火下山一样,四处飞溅。 有关曹操身份的猜测一个比一个玄乎,就差把曹操比作天山的神仙了。可不管怎么说,能够在演奏会前,见到这样精彩的一幕,这手中的门票绝对物超所值。 那六个影子化作人形,已非紫冥,而是六位盗火徒的模样,只不过他们身上披着一层暗淡之色。 顾明也不打算主动出击去剿灭外面的僵尸,因为就算顾明剿灭了现在所有的僵尸,他们还是会刷新,会有新的僵尸,顾明不可能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上面。 “休息几天再去修炼吧,劳逸结合嘛!”又是这么久没有跟沐榕在一起了,苏鸿当然是不太想让她去闭关的。 “呼——”顾明落地之后收起了名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失去气息的双头青蛇。 “焚天圣焰”一刻不停地淬炼内息,只需再过几天,就可以进入“炉火纯青”之境。 至于星澜智能的某些重要客户需要进行硬件升级的情况,苏鸿征询了系统的意见之后,给出了一个驱动接口规范。 顾闲言谈举止均是循规蹈矩,不像是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一位迂腐的礼学先生。 大木博士看到林萧强势的带着两人走,反而笑的一颤一颤的,十分的开心。 “阿雪,冥王星上有非洲吗?你告诉我,在哪个位置?”对方也对欧阳雪话给弄得无语了。 这是极尽战力,潜能释放,若不是此地不凡,早已破灭,就算如此也如天灾降临,一杆长枪横过数里,环绕金色烈焰,狮吼龙吟齐名。 “乖,不要难过了?乖”叶树一边轻抚着流年的长发,一边安慰到。 这让他内心不安,几次三番被袁洪逃走,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他运转玄功,将天眼催动道极致,体内一道道光芒亮起,山川大地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话充满威胁,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连绒抬头看着凌羲,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恐惧来。 长发青年先是一怔,旋即脸上泛起了一抹惊喜,连忙递过去了一个空间戒指。 看着水晶球上那骤然消失的映像,裘老一双花白长眉紧紧皱起,声音当中充满着懊恼。 因为对于超级势力而言,半帝强者,他们能够造就。可一位炼药宗师,却绝对不是任何超级势力都能造就的。并且就算能够造就,那也需要花费相当大的代价,绝对要比培养一位半帝强者多得多。 现在缺少了她的战力可不行,不过刚才她应该能够躲过去的才对,为什么不闪避? 当即,十几个强化者就被反步兵地雷炸断了腿,并远远抛了出去,落在地上又触动其余地雷,当即被炸成了碎片。 古风怒吼一声,斩魔剑呼啸而出。凌空对着三人拦腰一斩,刚刚喊出声的三人还未来得及自爆便直接分尸两段,砰砰化成一片血雾,被饥饿的星空珠吞噬一空。 第一卷 第37章 陷害她?这两本账册都没问题 吴先生瘫坐在地上,脸色灰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心里掂量了下被鬼缠着和被沈玉茹责罚孰轻孰重,好半天才开口。 “……我说。”吴先生有气无力道,“我说还不行吗。” “只是大小姐,此事过后,能让我收拾东西,离开崔府吗。” 看着温馨的祖孙两个,她忽然感觉有点想家了,爸爸妈妈,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会不会很焦急的满世界的找她。 传说中,神界有诛神台,仙界有诛仙台,诛神台或诛仙台在洗罪池的中央,神界或仙界犯了不赦之罪的神或仙,会押入诛神台或诛仙台斩杀。 诸葛亮道:“主公可还有何要事相商,若是无事,孔明便要去公务,几郡政务皆有要务要批。 而且就这一次的遭遇来看,捷径的难度也在增加,不像于凯第一次那样简单,走一段路就能到达,这次他们差点就全军覆灭,如果不是杨帆的误打误撞,此时他们还被困在印刷厂呢。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朝着余家在镇上买的那座房子驶去。唐古镇的街道朴素却繁华。这个时辰街道上摊贩如云,人流如织,油炸果子、杂烩汤、包子馒头等叫卖声时不时传入耳中。 在这只七彩骷髅鬼帅头顶立着一人,他身形挺拔轩昂,如一杆欲要捅破天穹的战矛,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眉峰如刀,双目如电,气质空灵出尘,却又带着股睥睨一切,霸气无双的气质。 “朕跟诸位大人商量了,方先生的辩论讲演大会暂时不开了,你早点处理好京师里的事情,确保京师相对安全的时候,在开吧,人太多了,咱们也不好把握,现在朕可不想再出什么问题的。 她教弟弟学习两个钟的棋艺,放任弟弟玩,自己去南楼做蒸糕,包饺子,做晚上吃的药膳。 “好,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是和我一辆车呢!还是自己一辆?”映雪眼神闪烁的问道。 昨晚在得知太上皇和镇国侯出事时,她就预料到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原来后招是在这里。 可惜的是,这里地形奇特,走在路边也许能看到沟里的情况,可如果是疾驰而去的汽车,那就看不到了。 “跟我去一个地方!阳炎,就这样跟随军队回花之都,在那之前都不要声张。”夕十郎说道。 雪莉杨用手电往前照了照,意外发现前面还有个石台,石台上面放着一块玉石闪着幽暗的光芒。 南丰也跟留在西疆的伙伴联系上,结果好消息没收到,却收到了一个让齐妍灵心情更加沉重的消息。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你整了这么大阵仗,所以有点儿误会。 两人中间隔了三排的距离,林澈在前面,时安在后面,时安喜欢在后面些。 因为多出来的记忆的关系,夕十郎知道能在这屋子里的,都是对自己无比忠诚的部下。 “那个安姨和她的渠道,如果还想要收货,肯定会再回到那里联络我的。 她险些就被毁了容貌,那鞭子的力道,兴许脑袋都能被劈开,这还让她如何能够不后怕,当下只想远离这个恐怖的南阳公主。 飞车一路从高楼林立的现代化世界,驶过一条大河之后,楼宇渐渐就少,绿植增多,园林风景宛如百年前,处处体现处一种复古的奢华贵族气息。 第一卷 第38章 有亏空的账册在沈玉茹屋里 但继续嫁给被废弃的太子,显然也是不甘心的。何况太后也不会准许。 南行之比他大两个月……就算姜国后宫里把所有的消息都压了下来,闲言碎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到这种场景,沐雪一下愣住了,缓缓看向沐家的包房,只见沐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而沐青则是一脸愤怒,沐媛则是一脸为难。 “昌濠,你今天不是陪我回家来看望我父母的吗?”管墨馨忍不住开口了。她以为他是好心好意地陪自己回来,原来这只是假象而已。 述平乐得让两边两败俱伤,也许他还想看看热闹,可太后的耐心是有限的。 穆镜迟向来是这个规矩,所以他也不急,只是让我慢慢思考着,怎么来说服他。 王妃和林妃穿着素衣,自从带了孩子之后,她们两人都疏于打扮,有时候甚至素面朝天。她们听闻眼前此人就是毛乐言的师妹,都显得十分欢喜,拉着她说话。 “雷昌濠。”她的脸上失去了红润的颜色,变得像雪一般地惨白。在家里他随便怎么羞辱她,她都可以忍。可是现在当着她自己娘家人的面,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而武林中能有这样武功的人,大概只有一号人物,那便是西门家的西门冷。 “奴婢听说顾公子病得甚是厉害,帝都那位出名的颜大夫被请去看了好几回,方子换了不少,人却不见好。”浮水语气里有些同情道。 金叶的身上也有很多伤,好在没有太严重的,她守着宋雷,在他身边坐了一天,好像是他还能醒过来一样,可是没有,这一天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那所谓的援军,也没有看到影子。 罪袋23号,雾雨莲太郎的言语有如金铁交织,没有水份的述说。 他实在是想不通。可是,毕竟人家才是主子,而他只不过是个奴才。想来想去,他只能作罢。然后也是摇着头离开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劲头就来了。那些之前的种种煎熬,现在已经不能够对他造成怎样的威胁了。同时,他也有时间来关注身体当中的变化了。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嬴子婴的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他们皇家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若是一个上位者不能得到人民敬重,那么他的权力生涯也就到头了。 话落,鲁无情便是催动魂力,身形一掠,一掌向莫蓉拍去,掌上灵力涌动,以他中阶魂宗的修为境界,这一掌,足以一掌拍死莫蓉。 这算是什么道理?她是神经病吗?我离不离开与她有关系,为什么要替她考虑? 秦鸿儒平静的陈述,让秦双的脸色渐而惨白,死死攥着拳头不语。 走到饭店门口的时候,看到台阶上还残留的血迹,郝帅浑身一震,身体开始不由控制地发起抖来,虽然天气很热,但是他看起来就好像是身处寒冬腊月一样,冷得不行。 “看来要对这些家丁加强思想教育了,也就是洗脑,让他们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谁,不然,只需要满清的一纸敕令,这些家丁还不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枪,等待满清鞑子的发落”。 刘盛强跟着高亮亮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屋子里,在那里最先进入他的视线的是一堆自己没有见过的电子仪器以及一整面墙的显示屏幕。屏幕里正在播放着前阵子在网上疯传的恐怖杀人视频。 萨温严令手下的军官一定要用最严格的方式训练雷神军,萨温希望把这支部队训练成一支特殊的军队,而不仅仅是一支常规的军队,否则就太浪费野人的才能了。安排好了岛上的事务,萨温又把工作的重心转回了海顿尼斯。 萨温双手举起夜之剑,照着对方的眉心处猛地刺了进去,对方的脑壳比想象的还要坚硬,幸亏夜之剑并非凡物,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剑尖顿时贯穿了黑甲人的头颅,一直插入了泥土中。 “先别着急!议会下令,将两个奸细押到议会去,议员们要亲自问话。”报信的精灵急忙说道。 廖兮微微点了点头,这个聘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说比起来甘宁他们有所差距,可是实际上他们之间,聘的统帅什么的可能更加厉害,如此他手下的水军将领再次增加了。 董卓抛下佩剑,沾染鲜血,仰天长啸,却是要让冉闵付出代价。话说此刻冉闵却是抱着一堆衣服,在外面裸奔,外面董卓的家仆,看见如此冉闵,不由得感叹:冉闵将军果然是厉害。 克不远科情考考学星冷技科学红毛怪鹰直立的红色毛羽,坚硬程度居然超乎少延的想象!血浪花砍在其上,发出铿锵的铁器碰撞之声,少延继续鼓足力道,在空中少延无着力之处,第二剑划过,红色毛羽被少延砍断一片。 身后是衣服稀稀疏疏落在地上的声音,我却一点想法都提不起来,我想这要是让男同胞知道了,肯定会笑死我的。 想到这里洪遇刚本能的望向日存天,日存天也正在看他,两两相望,看到的都是对方有些苍白的脸色。 玉阳宗在王木闭关一个月之后,也是开启了护山大阵,直接将整个玉阳宗都封住了。而封住玉阳宗,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是因为掌门天机子闭关。闭关为了突破元婴期。 为了我,褚墨先后教训了那些黄皮子和陈可可,如果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她只会遇到更大的困难。 闻到浓重的脂粉味,我下意识的偏了偏头,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三十丈,已进入大戎军射程。前冲的大戎弓箭手们纷纷扔掉盾牌,摘下弓箭,边跑边向城上回射。没有盾牌的保护,他们会被白苗军射杀,但他们的回射也能杀伤到白苗军,攻坚战中。进攻的一方能以一命换一命就算值了。 第一卷 第39章 赢得西库房管理权 “老爷,老爷您听我说。这定然是账房先生为了什么利益来诬陷我的。” 沈玉茹声音嘶哑,语无伦次:“给我点时间,老爷,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此事。” 崔文正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腔里冲撞。 “先别管这个了,赶紧想办法救我,还有我们龙族子弟,总不能让我们一辈子都被定在这里吧。”龙子忍不住,一脸不安吼道。 “敢威胁我?”夜辰冷冷地一笑,然后不少人惊愕地看到,红杏脚下的一道阴影猛然间挪动了一下,阴影飞起,贴在了红杏的后背,而这一切,红杏一无所知。 孙悟空一行人刚刚走到七伤尊者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周围环境陡然一变,原本色彩缤纷的天地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开来,面前出现了一条七色缤纷的道路,路的尽头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府邸的轮廓。 在冥地停留时间太久,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万一圣虎堂不再庇护陈府,夏家肯定会痛下杀手。 在来之前老祖宗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让江皓同意前来,他承不承认自己是四海龙族的一员无所谓,只要别人承认就行。 要说如果杨聪在这里等着人家过来,然后人家问杨聪为什么在这里,难不成杨聪要回答说他是迷路了吗?然后想让他们送他们去大城市之类的。 “我也感觉,杨公子虽为妖族,但却感觉不到一丝妖气,恐怕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绝不是你我能够对抗的。”孔雀王道。 不得不说,刹罗城清晨的空气的确很清新,聂风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到胸腔之中,顿时感到全身舒畅无比。就在聂风还在做深呼吸时,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聂风诧异的回过头,心想谁也这么早起床呢? 应该是见识过强者的威严,随意掌握弱者生死的残酷,才会拼命想要往上爬,因为不知何时你就会成为某个强者手中的玩物,就算有再长的生命又如何,被强者随意践踏抹杀,再长的生命也会瞬息终结。 因为杨聪不知道这些人的好坏,而且管他好坏,杨聪现在可没有任何资本去赌。 可他们刚刚跳出战舰,就看到头顶能量涌动,一个可怕的璀璨星河凌空,所有战舰,包括他们这些跳出来的人,全部封印在了其中。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那么眼前的这些丹药所化的元灵,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陈潇直接说了句,手掌一抓,就把姚光拉扯到了惊神宫内,之后陈潇右眼喷发出星辰之力,形成另一个陈潇身躯,开始掌控这药房大殿的大阵。 她只需要施展一些神迹,就能轻松从麾下信仰位面中,召集到足够多的虔诚灵魂用以转化天使。 就在鲜血和阴魔珠接触的一瞬间,阴魔珠上当即升腾起一阵黑雾,黑雾扭曲凝结,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一团黑色的游魂,静静的浮现在江寒面前。 爸爸把我送到考级的地方,在外边等,我担心的看了看爸爸,爸爸也向我点点头,示意我放心大胆的去考。 “那它们是如何来到上界的?是不是别的势力……”屠明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只是一种猜测。 第一卷 第40章 陆父病重,怀疑到崔时清头上 崔时清一个眼神递过去,梳月心领神会,端起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叶枫这种不懂赌石的家伙,一颗可能运气好,但是十颗,他可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上头会给他们来调查林枫是否是间谍的命令。 “有谁敢动我妈?老子弄死他!不信,你试试!”李子元恶狠狠的回道。 花桃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心里溢满了幸福感,但与此同时,又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花桃不由得笑了:“你去哪里?”这里根本没有门,你能去哪里。 这周没有布置什么作业,刚期中考试完,代兮言也稍微放松了一下,拿出一张纸,理着脑子里的思路,把公司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一步步列出来。 沈佳禾扯了扯嘴角,然后自动将裴源的名字带入进去,听着才不那么别扭。 “喂?”接起来的时候,莫名地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紧张。都怪老妈,弄得她都有心理暗示了。 这样的一幕,在机场里面似乎很常见,司机们也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让沈碧宁禁足的懿旨和太后的赏赐一并到了逸王府,萧逸替沐清尘和沈碧宁接了旨,便差人把太后赏赐的东西送进了露落居。 “师弟,师兄我总有一日,也能跨入那半步灵宗境。”唐佑看着叶枫,脸上露出了极为欣赏的笑容,这一刻,释然的笑道。 她勾唇浅笑,映得林白浅那张笑脸白莹莹的。淡青色的血管纹路趁着白肤,清晰明朗。 因她这话,沈序言有些诧异地真开了眼,就在言若尴尬得想要当做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时分,沈序言突然起身绕过了桌子,将言若也扶了起来。 回到学校的林白浅她们唯有编了个昨夜通宵唱k,睡过头的理由,虽然气的班主任唠叨了很久,但总算没有为难。 “夫人抱歉,这是我们主任再三确定的,不会有错,我们很遗憾。”医务人员递交给聂夫人报告时,也深表同情。 当天圣帝得知嬴冲上任之后,就以‘尚方惊鸿’,连斩神策左军节度使嬴归燕,以及神策军前师镇守使这一消息的时候,不禁当场愣住。 毕竟,她这样有过“前科”的人,也只有夏越会那么的包容她,疼爱她,珍惜她。 王承恩亦不推辞,起身行到了舆图之前,开始为在场众将介绍详情,内容大约与嬴冲在枢密院听到的相仿。 他千百年来难道每到晚上就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做,就在等他的师父和师兄们回来吗? 标记就标记了,还绣得这么隐蔽,想来是不大愿意被人一眼看穿的。 奥瑞姆暗中冲伊卡龙爵摇了摇头,伊卡龙爵沉吟了会儿,拖着巨大的尾部走入茂密的森林之中,奥瑞姆随之慢慢的跟了上去。 亚福坐在光滑的倾斜的巨石上,一只胳膊下巴。她愁容满面。她说:“我很高兴能回到童子军。然而,即使我们现在相见,将来我们也会彼此分离。 就好比地府的果园会就是地府适婚鬼众们的相亲大会,数百年来成就了不少眷侣。 第一卷 第41章 危机!中埋伏了 陆云舒的手死死攥着崔时清的衣襟,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崔时清没有挣扎,她的目光落在一旁躺在床上的陆远。 “陆云舒,你若再不松开,耽误我给你父亲施针,他最多再撑一刻钟。” 简郸打断了他,“衾叔叔,我说了不是,跟你无关,我只是想要为将来的人生选择一次,就算错了,我自己也能担起后果,而不是什么都活在你的保护范围内,万一你不护着我了,你想过我吗? 当下,大毛那边思想开始解放,对西方的东西全部都照单全收。所以对岛国的游戏机,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这赵明堂还真是个谈判的好材料,但凡他看好的东西,他是很少会讲价。 谢寻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够解释的清楚,一时之间急的额头冒汗。 周纪宁无功而返,回到公司又开了紧急会议。会议上公司的几个董事埋怨不停,最后还是周政涛大发雷霆一行人这才安静下来。 扶苏用过了晚膳之后,进了寝房安歇,赵姬却一脸的焦急,脸上阴晴不定。 高一那年,她参加了奥数,第一次成长从出国开始,她被豢养在以某三分地里,享受着最好的物质条件,觉得一切最好也不过如此,但是,她错了,能更好,好很多。 到医院抽血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她已经怀孕六周了。医生向他们道了恭喜,见两人都紧张的样子,让两人放轻松点儿,又说了注意事项,如果有不适就马上来医院。 下意识的去看薄大影帝的表情,只觉得薄大影帝虽面无表情,就是压抑得让人心慌。 屋子里很安静,简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便去洗漱准备睡觉。只是她还没躺下几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拿出手机来,却发现电话是周起打来的。 毕竟那都是半步武宗境强者的攻击,即使凌天肉身力量恐怖,也被伤到了。 双子星君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青婉担心伤及身边的弟子,无奈之下,只身举剑迎上,娇喝声中,斩出一剑。 宫中的风向隐隐改了,都说萧妃是要失宠了,不然,皇上怎么舍得让萧妃禁足这么久? 最后还是一个叫马清泉的新进来的中年男子被迫接受了这个任命,心惊胆颤地上任了。 王所长一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看法有一部分跟钟经理的差不多。强1歼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只要当事人坚决否认,在警察找不到物证的情况下,强1歼行为根本不能认定,甚至连强1歼未遂都无法安在吴国俊身上。 “让皇上担忧了,那日遇刺,皇上可有伤着?”梨伩看了看东祈临,见他似乎并无不妥。 李吏脑门见汗,这年头如此仇视王公公的人不多了,摊上这么个奇葩上司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是准备自个儿玩呢?还是随我一起。”何海问自己的妹妹道。 实话说,这种病症中医基本连查都查不出来,更别说医治了,只有通过现化的高科技医疗查检设备才能查出的疾病,当然,西医同样没有根治的办法。 第一卷 第42章 温明舟轻松解决黑衣人 于是,辛夷身子仿若随着那乱跳的兔子一同扑向了萧元祐,抱住他的身子,准备啃。 无想宝布,此布匹,是为无想圣后,在天义神墓之中,亲手编织而成。 “把这收好,我去前面看看。”沐瑶将东西交给春桃,便往前院赶去,本是无心理会,但是事关将军府,刚才又收了沐正山的礼物,要是不去看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不用想能在门口哭街的八九不离薛志宏的娘。 正南大妖已经处于了暴怒的边缘,挥舞着血刀,就杀向而来秦峰而来。 这般说着,他五指紧握成全,闪闪的雷霆包裹而上,待得那半截鬼影到了近前,猛然一拳挥出。 “我去接个电话。”苏锦岚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气围着浴袍就出去了。 “玉清寿元灵液!”是为昔年玉清宫当中,玉清子淬炼而出的延年益寿灵液。 常乐来不及挣扎,左右的道士已经冲上前,把她的两条胳膊往背后一扭,押送着她往玄灵观外面走去。九潭道长已经麻溜地往炼丹房去,通知不为道长这件事情。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石板路上,辛夷躺在厚厚的褥子上,丝毫觉察不出颠簸。 如果英王妃真的不喜欢康平郡主,根本就不可能这样的肆意张扬。 而虎猿屠龙阵又能够抵挡住修罗兽的音波攻击,如此一来,形势立马倒转。 见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打算着手布一字长蛇阵,由于先前老说,那些什么生存蚁会改善气场,我这次布阵也没捣鼓什么花俏的东西,直接那些圆石子拿了过来,然后盯着眼前的地方扫视了一眼。 把所有的骂名都是背负在自己的身上,不然他不会这么纵容戏志才的,早就找借口除掉。 如今,一尊远古泰坦,竟然抵挡不住那漆黑色爪子的一击,那漆黑色爪子,到底是什么?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感应,都是无法感应到光芒的位置,仿佛刚才是幻觉一般。 无尽魔光,从杨凡身体之中冲天而起,席卷八方,纵横天地,扫荡诸天。 那智号舰桥上的指挥官这时候才发现了鱼雷机,立刻高声命令调拨火力进行拦截。但是这时候全舰的枪炮管都仰得高高的,各个炮组也都全神贯注的打俯冲轰炸机呢。现在突然接到命令,又都七手八脚地把炮管往下摇。 杨凡感觉到了那浩瀚如海的生机在身体内荡漾,他不敢迟疑,全力炼化人参果实的药力。 这大队的骑兵胯下竟然不是战马,而是高达五尺的山狼。那壮硕的身躯、锋锐的利爪足以轻易撕裂任何的精骑兵,即便是重甲骑士遇到恐怕也会退避。 话音刚落,云层崩开一片空间,两道恐怖的气息卷到了一起,山石崩碎,大树成片的背收割倒下,震耳的轰鸣声惊得无数鸟雀飞逃。 林岚听完之后静静的看着唐宁发愣,唐宁见此一惊,难道林岚也能领会到现代诗的魅力? 章辰离开了,没有丝毫的犹豫!秘境之中到处都是造化,与其和江虚尘两败俱伤,还不如去寻找造化。 所以他们所斩出的火焰刀芒,都是本体在全部查克拉充沛下发出的攻击。 富甲一方、出手阔绰的富商巨贾,他见过不少,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管老爷,他也见过不少。 林夫人离开了之后,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丫鬟望着僵住的林岚一个个掩嘴窃笑。 听完别克的话,靳玉龙和陆遥沉思一阵,便接着向王平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老板被这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手里的银子,没错是银子不假,足足十两重。 “尤利乌斯最亲密的男性朋友,可能就要数艾利亚了。”蕾莉亚说道。 虽然陆遥年龄不大,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如果将这些人都交给自己,他还是有信心管理好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也有办法打动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一边,夏蒙咧嘴一笑,并没有太多的敬礼。虽然维京汗是第一层的一天,夏蒙是最后一层。毕竟,他们属于同一层次,地位平等。 大春前些日子受了伤,如今还在家歇着,我想着他的空缺总要人补上,不然铺子重新开张之后,只怕人手不足。 楚笙惊恐的呐喊着,看着那一张血盆大口一点点的合上然后做出咀嚼的动作,她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绝望了。 “我、我洗把脸,马上就出去。”晏南菲慌张的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盖过她紧张的心跳声,她接了水洗了脸。 萧萧跟着戚子然,刚走进客厅,见封誉,还有封妈妈,已经坐在了沙发。 而上方,以赤羽巨形雕为首的一众飞行类魔兽停在这一片被凤凰之焰开辟出来的空旷之地上。 顾成蹊不同,虽然他年纪轻轻没有上过战场,但前些日子指挥孟择攻打山中匪徒,其谋略让他们这些老将甘拜下风。 那些资料上显示,绝大部分血祭,需要生灵的鲜血……这生灵,也不仅仅是指人族修士。 鲜红和白皙构成两个泾渭分明极容易辨认的颜色,既相衬,又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 说白了,这蹲马步练的就是下盘的功夫,下盘稳了,手上才能使出力气来,不然一个劈刺过去,敌人还没砍到,自己先栽倒了,那乐子就大了。 “什么因素?”秦奋听到木青子这么兴奋,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但这一次,动用了天地之血都还看不到,这让李天机心里费解,他不是没有想过这天地之血是不是失效了,但回想师尊交给自己时的慎重,应该没有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