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阎王对赌保命后他成了我榜一大哥》
1. 被迫给鬼打工
半夜两点四十三分,陈默知道自己又醒了。
意识像破冰船一样,艰难地顶开一层又一层沉重的黑暗,浮出水面。身体却像被浇筑在了水泥里,纹丝不动。冰冷的重量从胸口开始蔓延,一寸寸蚕食着肺里的空气,压得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耳边是血液奔流和自己粗重心跳的混合噪音,偏偏眼皮重若千斤,掀不开一丝缝隙。
鬼压床。
这个月的第七次。
最初的惊恐早已被重复的折磨磨成了浆糊,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烦躁和一丝认命的麻木。他尝试集中意念,调动小拇指,或者狠狠咬一下舌尖——网上搜来的偏方,屁用没有。那无形的重压变本加厉,甚至带来一种滑腻的触感,仿佛有一条湿冷的舌头正顺着他的脖颈往上爬。
妈的,没完了是吧?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天灵盖。穷,他认了;倒霉,他也习惯了;可连睡个觉都要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反复折腾,真当他陈默是泥捏的?
积攒了二十多年的霉运和此刻的憋屈混杂在一起,冲破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用尽全身那点能动用的力气,不是去挣扎,而是在心里,用尽最恶狠狠的语气,咆哮出声:
“操!压压压!压你妈呢压!老子穷得就他妈剩这条命了!有种你拿去啊!光压不杀,你他妈算什么好汉?!穷鬼一个,有什么好压的?!”
咆哮完,脑子空白了一瞬。完了,会不会激怒这玩意儿?
然而,预想中更恐怖的窒息并未降临。
那沉重的压力,那滑腻的触感,如同退潮般,倏地消失了。
身体的控制权瞬间回归。陈默猛地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廉价的地摊货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月光被肮脏的窗帘过滤,投下惨淡的光斑,勉强勾勒出屋内寒酸的轮廓——掉漆的书桌,堆满杂物的椅子,还有那台风扇叶片都歪了的二手电脑。
一切似乎……正常了?
他刚想松口气,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没法形容,非男非女,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幽怨?像是加班到凌晨却发现全勤奖没了的社畜,又像是辛辛苦苦写了一万字差最后一句却突然停电的小说作者。
“啧,”那声音先表达了一下不满,然后带着十足的委屈开口,“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穷就能理直气壮了吗?”
陈默浑身的汗毛瞬间立正敬礼。他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谁……谁在说话?”
“我,‘好东西’。”那声音更幽怨了,“刚压你那个。我说,你这命,也太不值钱了吧?我们地府现在搞KPI考核,压你这种穷得叮当响的,纯属浪费时间,绩效点扣得都比赚的多!”
陈默:“……”他一时竟分不清是恐惧更多还是荒谬更多。地府?KPI?绩效点?这他妈什么阴间资本家搞出来的玩意儿?
“所……所以呢?”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
“所以,你得帮我。”那“鬼”理直气壮地说,“你害我这次出勤白干了,还倒扣绩效。你得补偿我,帮我完成KPI!”
“我帮你?我怎么帮?我去替你压别人?”陈默觉得自己可能还没醒,还在一个诡异的梦里。
“粗鲁!我们是正规地府单位,讲究的是精神震慑,懂吗?制造恐惧能量!”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看你这条件……啧,要钱没钱,要阳气没阳气,也就剩个胆子还算肥……这样吧,你开个直播。”
“直播?”陈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播什么?直播我睡觉被你压?”
“蠢!”那声音恨铁不成钢,“直播‘见鬼’!我配合你,吓唬吓唬那些半夜不睡觉的网友。产生的恐惧能量,咱俩三七分账……我七你三!足够抵扣我的损失,说不定还能有点盈余。”
陈默张了张嘴,想骂娘,想拒绝,想把这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旮的精神病鬼魂揪出来暴打一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陈默,遵纪守法二十多年,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要去直播吓人?还是跟一个真鬼合作?
“我……”
“不同意?”那声音瞬间阴冷下来,房间里的温度骤降,陈默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天天晚上来找你‘谈心’,顺便……吸点阳气抵债。”
一股透骨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天灵盖。陈默丝毫不怀疑这玩意儿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想想未来无数个夜晚都要在那种冰冷的禁锢中度过……
他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行!我干!”几乎是吼出来的,“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卸磨杀驴?万一我帮你完成了KPI,你转头就把我弄死呢?”
那声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说:“我们地府讲诚信的!签契约!”
一份泛着惨绿荧光、材质不明、写着密密麻麻扭曲文字的卷轴,凭空出现在陈默面前,悬浮在半空中。上面的文字他一个不认识,却奇异地能理解意思——大概就是合作条款,分成比例,保密协议,以及单方面违约(特指鬼方伤害陈默)将遭受地府劳动仲裁部门严惩之类。
陈默盯着那份卖身契一样的玩意儿,看了足足三分钟。又看了看窗外漆黑如墨的夜,感受着房间里尚未完全散去的阴冷。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壮,伸出食指,在那卷轴末尾,按了下去。
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卷轴化作一道绿光,钻入他的眉心。
“成了!”“鬼”的声音透着一丝满意,“我叫老K,以后就是你专属的业绩合伙人兼鬼界技术指导。准备准备,明晚开始上工!工具就用你那破电脑和摄像头就行,我给你做点‘技术加持’。”
声音消失了。房间的温度逐渐恢复正常。
陈默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水渍,感觉自己像个刚签了卖身契的杨白劳。
第二天晚上,凌晨一点。
陈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电脑前。摄像头歪歪扭扭地用透明胶带固定在显示器上方,屏幕上是某个小众直播平台的界面,房间名他想了半天,最终破罐子破摔地打上——“默哥夜话:带你见识世界的参差”。
简介更直白:“信则有,不信……你来看看。”
老K的声音在他脑子里指挥:“对,就这样,表情再丧一点,对,就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很有欺骗性。开播!”
按下“开始直播”按钮的瞬间,陈默觉得自己的手在抖。直播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系统分配的机器人账号挂着。
他干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直接问“朋友们想见鬼吗”?
“蠢货!互动!讲点日常,降低他们的警惕心!”老K催促。
陈默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开口:“呃……大家好,我是默哥。今天……今天天气不错哈。”窗外是漆黑的夜空。
“……”
弹幕依旧为零。
就在陈默快要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时,一个名叫“夜猫子小张”的网友进来了。
“主播,你这直播间够阴间啊,画面色调跟鬼片似的。”
陈默精神一振,刚想回话,老K突然说:“就他了!问他是不是刚失恋,左边屁股上还有个胎记。”
陈默头皮发麻,这也能知道?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欢迎夜猫子小张……朋友,看你印堂发黑,是不是最近情场失意?另外……你左边屁股上,是不是有个浅褐色的胎记?”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弹幕炸了。
“我操????你怎么知道???”
几乎是同时,夜猫子小张背后的衣柜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自己打开了一条缝。一件他白天刚扔进去的前女友送的衬衫,慢悠悠地从里面滑了出来,掉在地上,领口正好对着摄像头的方向。
“卧槽!!!什么声音?!我衣柜门怎么开了?!那衣服!!主播你搞什么鬼?!!”夜猫子小张的惊恐透过文字都能溢出来。
陈默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强作镇定,按照老K的指示,用一种高深莫测(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语气说:“没什么,可能你‘朋友’想跟你打个招呼。下一个。”
夜猫子小张火速下线,但直播间的人数,却开始诡异地往上蹦。
“真的假的?托吧?”
“道具效果?”
“主播有点东西啊!”
接下来的连线,更加惊悚。一个叫“失眠的程序猿”的网友,刚连上线,屏幕就开始疯狂闪烁雪花,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老K控制着陈默的嘴,准确报出了程序猿藏在加密文件夹深处的、命名为“学习资料”的小电影数量,并且让他转头看看身后。
程序猿一回头,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下去——他身后那面空白的墙壁上,正缓缓浮现出一张模糊的、扭曲的鬼脸,虽然几秒钟后就消失了,但足以让他魂飞魄散,尖叫着切断了连线。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特效牛逼!!!”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主播是人是鬼???”
“关注了关注了!礼物走起!”
【‘吓死宝宝了’送出一架飞机!】
【‘专业抬杠’送出血瓶x10!】
陈默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关注数和礼物打赏,脑子有点懵。这……这就赚钱了?比他在工地搬砖轻松多了啊!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补觉,晚上化身“默哥”,在老K的辅助下,在线制造“惊喜”。
业务范围不断拓展:在线批八字(老K直接调生死簿边缘信息),精准吐槽网友昨晚梦游干了啥(老K夜间巡逻看到的),偶尔还表演个隔空移物(老K用阴风吹的)。最绝的一次,有个土豪不信邪,砸下重金要求“见个大场面”。老K直接让土豪家祖传的、挂在客厅正中央的曾祖父画像,当着他全家人的面,流下了两行鲜红的血泪。
土豪当场就跪了,直接刷了十个超级火箭,并成为直播间的忠实铁粉,逢人就安利“默哥真大师,有真东西!”
“默哥夜话”彻底火了。粉丝数像坐了火箭一样突破百万,各种猎奇广告商找上门,打赏收入从最初的几十几百,暴涨到一晚就能入账五位数。陈默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还给自己换了一套像样的直播设备,租了个亮堂点的公寓。虽然工作内容有点瘆人,但看着银行卡里不断增长的数字,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甚至跟老K处出了点“革命友谊”。
“老K,今天业绩咋样?”
“还行,吓尿三个,吓哭五个,有个胆子大的居然笑了,扣分!你等下配合我,给他来个狠的……”
“K啊,咱这属于灰色产业吧?会不会被查封呀?”
“放心,我们地府有规定,只要不真的害人性命,适当收集点恐惧能量算合规操作。再说,我们这是帮他们锻炼胆量,提前适应阴间氛围,属于售后服务!”
陈默:“……”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逐渐习惯了这种白天数钱,晚上“吓人”的日子,甚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搞点线下业务,拓展一下产业链。
直到这天晚上。
直播一如既往地火爆。陈默刚连线完一个自称“通灵者”结果被老K恶整到怀疑人生的妹子,直播间礼物刷得飞起,弹幕厚得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他志得意满,端起旁边的枸杞保温杯,有钱后就要开始注重养生了,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对着摄像头吹嘘:“家人们,看到了吧?在默哥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什么妖魔鬼怪,那都是咱的……”
话没说完,整个直播间的画面,猛地卡顿了一下。
然后,毫无征兆地,变成了满屏刺眼的猩红色。
所有的弹幕、礼物特效,瞬间消失。
一个金光闪闪,散发着无形威压的ID,缓缓浮现在屏幕正中央,伴随着系统最高权限的入场特效——那是一条咆哮的金龙虚影。
ID只有四个字:阎王本人。
直播间,死一般的寂静。
连那些平时刷得飞起的“哈哈哈”和“卧槽”都消失了。几百万在线观众,仿佛被同时掐住了脖子。
陈默端着保温杯的手僵在半空,枸杞水顺着杯壁流下来,烫到了他的手背,他却毫无知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那个ID散发出的压迫感,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他几乎窒息。
猩红的屏幕上,缓缓打出一行金色的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陈默的灵魂上:
“员工编号114514。”
停顿了一秒,仿佛死神在挥舞镰刀前,刻意留下的空白。
“你被开除了。”
“理由是——非法兼职。”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员工编号?114514?这他妈什么鬼编号?!非法兼职?!他帮地府冲KPI算非法兼职?!
老K呢?老K!你他妈说话啊!你老板来了!你倒是支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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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但脑子里那片与老K联系的区域,此刻空空荡荡,死寂无声。老K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冷的恐惧,比之前任何一次鬼压床都要彻骨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从他每一个毛孔扎了进去,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呼吸,只能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行金色的字,还有那个令人绝望的ID——“阎王本人”。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真的完了。
直播间的猩红色背景开始扭曲,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搅动。那行金色的字下方,缓缓浮现出新的文字,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劳动仲裁庭传票已下达。”
“三日后,酆都城,第三殿,秦广王主审。”
“按时到场。缺席,按叛逃论处。”
“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四个字,被特意加粗,闪烁着不祥的血光。
传票?酆都城?秦广王?劳动仲裁?
陈默的思维已经完全僵住,无法处理这些过于荒诞和恐怖的信息。他只是一个被生活逼到绝境的穷小子,偶然(或者说倒了大霉)跟一个地府社畜签订了黑心合同,搞起了吓人直播,怎么转眼间就要上阴曹地府的劳动仲裁庭了?还是叛逃罪?魂飞魄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屏幕上的猩红色开始褪去,那个金龙环绕的ID也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直播间的画面恢复了正常,弹幕和礼物特效重新出现,只是比之前稀疏了很多。
显然,刚才那短暂的异象,并非所有观众都能看见,或者,看见并理解了。
“刚……刚才怎么回事?卡了?”
“画面怎么全红了?我还以为我显示器炸了!”
“阎王本人?这ID牛逼啊!哪个大哥这么会玩?特效拉满啊!”
“默哥配合得真好!这节目效果绝了!”
“默哥?默哥你怎么不说话?脸都白了?入戏太深?”
“演技派!关注了!”
陈默看着那些插科打诨的弹幕,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演技?入戏?他他妈都快尿裤子了!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冲到电脑前,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想要关闭直播。
“家……家人们,今天……今天身体不舒服,先……先下了……”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不等观众反应,他直接切断了直播信号。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机箱风扇嗡嗡的转动声,和他自己粗重、混乱的喘息声。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瞬间打湿了衣襟。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擂鼓,撞得胸口生疼。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抱着头,手指插入头发,用力拉扯,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跑?往哪儿跑?对方是阎王爷!跑到天涯海角,能跑出阴曹地府管辖范围吗?
解释?说自己是被老K胁迫的?合同都签了,分成也拿了,证据确凿,谁信?
找律师?他妈的去哪儿找熟悉地府劳动法的律师?!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淹没了他。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
他猛地想起那份泛着绿光的契约。当初签得匆忙,根本没细看条款!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份自从签订后就自动缩小成卡片大小的契约。
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眯着眼,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扭曲的文字,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不放过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终于,在契约最下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附注条款里,他看到了几行小字:
“备注7:乙方(陈默)在合作期间,需严格遵守《地府在编人员行为守则》及《人间活动管理暂行办法》,不得利用职务之便从事任何与地府公务无关的营利性活动,违者视为严重违纪,地府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俗称劳动仲裁庭)有权介入处理。”
“备注114514:本合同最终解释权归地府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所有。”
陈默眼前一黑。
非法兼职……原来指的是他利用老K的能力进行直播盈利?这他妈也算?!
还有这该死的编号!114514!他当初怎么就没注意?!
他瘫软在地,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这根本就是个坑!一个早就挖好了等着他跳的坑!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写遗书交代后事(虽然也没什么遗产可交代)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麻木地拿起来一看,是直播平台的后台私信。
发信人ID——阎王本人。
陈默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点开。
内容很短,语气……似乎没那么官方和冰冷了?
“小子,吓尿了吧?”
“想不想……争取个宽大处理?”
陈默愣住了。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他迟疑着,颤抖着手指回复:“……怎么争取?”
几乎是在他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方就回复了。
“简单。”
“明天晚上,照常开播。”
“内容:连线‘阎王本人’,进行一场‘友好’的公开辩论。”
“赢了,我给你转正,合同纠纷一笔勾销。”
“输了……”
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就地正法,魂飞魄散,直播行刑,以儆效尤。”
陈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有一半离体了。
跟阎王……公开辩论?
赢?他拿什么赢?跟执掌生死的神明辩论?辩论什么?地府劳动法的适用性问题吗?
这他妈是宽大处理?这分明是换一种死法!还是现场直播,死给几百万人看!
他真没招了。
彻底没招了。
他望着天花板,咧开嘴,想哭,却发出一连串比哭还难听的干涩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老K……我日你祖宗……”
他对着空气,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然后,眼睛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2. 我和阎王打辩论
陈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是闹钟,是那种催命似的连续震动加响铃。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床边摸索,脑袋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又沉又痛。昨晚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鬼压床、老K、直播、阎王、传票、辩论……
“魂飞魄散”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的混沌。
他猛地坐起,心脏狂跳,抓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不是“阎王本人”,而是他大学时最好的哥们儿,赵胖子。
“喂……”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靠!默子!你他妈昨晚直播也太牛逼了吧!!”赵胖子的大嗓门几乎要冲破听筒,“最后那段!阎王亲自下场开除你!我操,那特效,那气场!你从哪儿找的团队?牛逼大发了!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你火了!真·火出圈了!”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火了?他宁愿自己现在是一撮无人问津的骨灰。
“胖子……”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可能摊上大事了。”
“啥事?平台封禁?不至于吧,你这节目效果多正啊!撑死了算灵异娱乐……”
“不是平台,”陈默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大笑:“哈哈哈哈!默子!可以啊!入戏太深了吧?还跟我搁这儿演呢?行行行,真的,是真的,阎王爷要请你喝茶,行了吧?晚上出来撸串,庆祝你大火!我请客!”
“胖子!”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没开玩笑!我他妈签了卖身契!现在地府劳动仲裁庭给我发传票了!三天后开庭!输了就魂飞魄散!”
他语无伦次地把昨晚“阎王本人”的私信内容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赵胖子才小心翼翼地问:“默子……你……你没事吧?是不是直播太累,出现……那个……幻觉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陈默绝望地闭上眼。他就知道没人会信。这他妈比科幻小说还离谱。
“胖子,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无力地说,“我银行卡里突然多出来的几十万,也是幻觉?”
“……多少?!”赵胖子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总之,”陈默深吸一口气,“帮我个忙。如果……如果我三天后没了,帮我照顾下我老家那盆快死的仙人掌,那是我妈留下的。还有,告诉我爸,他儿子……没给他丢人,虽然路子有点野。”他说到最后,鼻子有点发酸。
“操!你别吓我!”赵胖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陈默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条等待风干的咸鱼。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后台私信。
“阎王本人”:“醒了吧?准备一下,今晚八点,准时开播。辩论主题:‘论当代地府KPI考核制度的合理性与人性化改进方向’。给你点时间查资料。”
陈默看着那个微笑的表情,感觉比任何狰狞的鬼脸都可怕。
辩论主题?KPI考核制度?还他妈合理性与人性化改进方向???
他一个大学肄业、在工地搬过砖、现在靠吓人为生的社会底层青年,要去跟阴间最高统治者辩论绩效考核?!
这比让他现场表演生吞恶鬼还难!
“老K!!!!”陈默再次在心里咆哮,“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这祸是你惹出来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依旧是一片死寂。老K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陈默一个激灵,难道是黑白无常来提前勾魂了?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赵胖子,手里还拎着一袋包子和两杯豆浆。
他松了口气,打开门。
赵胖子挤进来,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残存的怀疑。“默子,你……你真没事?脸色这么差。”
陈默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那条私信。
赵胖子看完,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喃喃道:“我操……这……这他妈……好像是真的啊?这ID自带特效的?平台啥时候有这功能了?”
“现在信了?”陈默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信了信了……”赵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那……那怎么办?真跟他辩?这不明摆着送死吗?”
“不然呢?跑又跑不了。”陈默拿起一个包子,味同嚼蜡地啃着。
“辩!必须辩!”赵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小眼睛里冒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妈的,跟阎王辩论!这牛逼够我吹十辈子!不,吹到下辈子!咱们得准备准备!”
“准备?怎么准备?你去地府图书馆给我借参考书?”
“网络就是我们的图书馆!”赵胖子掏出他的笔记本电脑,啪地打开,“不就是KPI吗?哥们儿我好歹也在互联网公司被‘优化’过两次,对这套熟!咱们就跟他掰扯掰扯!什么唯绩效论、忽视员工心理健康、跨部门协作困难、流程僵化……对了,还有你那个非法兼职的指控!完全可以往‘地府福利待遇不足以保障基层员工基本生活,导致被迫从事第二职业’上引!这是体制问题!”
陈默看着瞬间进入状态的赵胖子,目瞪口呆。这胖子……好像有点东西?
“可是……他是阎王啊,他一句话就能定我生死,跟我讲道理?”
“所以才要公开辩论啊!”赵胖子眼睛更亮了,“他既然选择在直播间公开处理,说明他也要脸!也要顾及舆论影响!咱们就利用这一点!把事情闹大!让三界……不,至少让人间的观众都看看,地府是怎么压迫我们这些底层临时工的!”
一股莫名的热血,混着巨大的荒谬感,涌上陈默心头。好像……也只能这么干了?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赵胖子负责搜集各种企业管理、人力资源、劳动仲裁的案例和理论,甚至翻出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准备引经据典。陈默则努力回忆和老K“合作”的细节,寻找可以佐证“地府制度不合理”的证据。
时间在紧张和混乱中飞逝。
晚上七点五十分。
陈默坐在全新的、价值不菲的直播设备前,感觉像是坐在电椅上。精心准备的材料打印出来厚厚一沓,放在手边,但他脑子一片空白。赵胖子坐在镜头外,对他比划着加油的手势,但脸色也同样苍白。
直播间已经人满为患。在线人数轻松突破五百万,而且还在疯狂上涨。弹幕铺天盖地,都在讨论昨晚的“神级特效”和即将到来的“阎王辩论”。平台官方甚至给了全站横幅推荐,标题耸人听闻——“默哥终极对决!直面阎罗!生死直播!”
七点五十九分。
陈默深吸一口气,点击了“开始直播”。
画面亮起,弹幕瞬间爆炸。
“来了来了!默哥牛逼!”
“阎王大人呢?快出来!”
“见证历史的时刻!”
“默哥挺住!我们支持你!(虽然不知道支持啥)”
【‘看热闹不嫌事大’送出火箭x1!】
陈默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家……家人们,晚上好……”
八点整。
直播画面没有任何卡顿或变红,但那个金光闪闪、带着金龙特效的ID,“阎王本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直播间。
系统的全频道广播响起:“欢迎‘阎王本人’驾临本直播间!”
整个直播平台,所有正在直播的房间,都在上方滚动了这条金光闪闪的公告。
一瞬间,全网寂静。
随即,是更加疯狂的弹幕海啸。
“卧槽!真来了!”
“这排面!这特效!平台老板来了都没这待遇吧?!”
“妈妈!我在直播里看到阎王爷了!”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阎王本人”没有连线,也没有发弹幕,而是直接开启了直播间特有的“至尊语音”模式,一个平和、沉稳,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甚至压过了所有的背景噪音:
“员工编号114514,陈默。准备开始你的陈述。”
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那股无形的压力,透过网络,精准地施加在陈默身上。
陈默咽了口唾沫,拿起手边的“演讲稿”,手指抖得纸张哗哗作响。
“尊……尊敬的仲裁庭主席……呃,不对,阎王大人……”他紧张得开始胡言乱语,“关于……关于非法兼职的指控,我……我有异议!”
他按照和赵胖子商量的策略,开始磕磕绊绊地陈述:
“首先,我与贵司员工老K的合作,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达成的!他利用鬼压床手段,对我进行精神压迫和生命安全威胁,我才被迫签署了那份不平等的契约!这属于无效合同!”
“其次,即使合同有效,我所从事的直播活动,本质上也是在为地府收集‘恐惧能量’,属于帮助老K完成KPI的辅助行为!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利用人间现有的技术手段,适当获取了一些……劳务报酬,以维持基本生存。这完全是因为地府给予像老K这样的基层业务员,以及我这样的编外人员的福利待遇严重不足!导致我们不得不自谋生路!”
陈默越说越顺,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把赵胖子教给他的那些词儿一股脑往外倒:
“这是典型的体制性问题!唯KPI论英雄!忽视员工(包括编外)的基本权益和心理健康!流程僵化,缺乏有效的沟通和反馈机制!如果地府能够提供足够的生活保障和合理的晋升通道,谁愿意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去搞什么‘非法兼职’?!”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抽空了,紧张地盯着屏幕。
直播间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似乎都被陈默这番“控诉”震住了。
然后,更猛烈的弹幕爆发了:
“卧槽!默哥雄起!说得有理有据!”
“底层临时工的怒吼!”
“地府HR出来挨打!”
“支持默哥维权!”
“这波我站默哥!KPI害死人啊!”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刷起了“地府药丸”(地府要完的谐音)。
短暂的沉默后,“阎王本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陈述完毕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首先,关于胁迫。”阎王的声音不疾不徐,“契约签订过程,有全程灵魂烙印记录。需要我现在播放出来,回顾一下你当时‘穷得只剩条命了’的豪言壮语,以及签订后数钱时的喜悦心情吗?”
陈默:“……” 他感觉脸有点发烧。
“其次,关于辅助完成KPI。老K的考核指标是‘单位时间内有效恐惧能量收集量’,并未授权其进行任何形式的商业化运作。你的直播打赏收入,与地府KPI完成度并无直接、法定的关联。此为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证据确凿。”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阎王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指责地府制度僵化,福利不足。但你是否了解,地府‘恐惧能量收集部’只是庞大轮回体系中的一个辅助部门?其KPI考核,是为了平衡六道轮回的能量收支,维持三界稳定。每一个绩效点,都关系到能否及时为新生灵魂注入活力,能否抚平滞留怨魂的戾气。”
“你觉得老K辛苦,觉得你委屈。那你可知,负责核对生死簿的文判官,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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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需处理亿万条信息,眼疾发病率高达九成?引渡亡魂的无常使者,常年奔波于阴阳两界,承受空间撕裂之苦?十八层地狱的狱卒,面对世间极致之恶,需要何等坚定的心志?”
“地府运行,自有其法度与艰辛。岂是你一句‘体制问题’所能概括?”
阎王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敲打在陈默和每一个听众的心上。弹幕的风向开始悄悄转变。
“好像……有点道理?”
“默哥是不是有点片面了?”
“阎王大人说得对,哪个单位不辛苦?”
“格局打开了……”
陈默哑口无言。他准备的那些“劳动法”“资本论”,在阎王阐述的“三界稳定”“六道轮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在联合国安理会上控诉小区物业费太贵的业主。
完了。彻底完了。
他绝望地看向赵胖子,赵胖子也摊了摊手,一脸“哥们儿尽力了”的表情。
就在陈默万念俱灰,准备接受“就地正法”的命运时,“阎王本人”的语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
“不过……”
这一个“不过”,让陈默的心脏猛地又提了起来。
“你能在绝境中寻求辩论,试图从规则本身寻找漏洞,这份胆识和……狡黠,倒也难得。”
“而且,你之前的直播,客观上确实收集到了大量精纯的恐惧能量,效率远超常规手段,虽然方式……有待商榷。”
阎王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地府,也并非一成不变。与时俱进,吸收新鲜血液,改进工作方式,亦是本王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陈默屏住了呼吸。直播间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因此,本王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劳动仲裁庭开庭照旧。但判决结果,增加一个选项。”
“选项一:维持原判,非法兼职罪名成立,魂飞魄散。”
陈默腿一软。
“选项二:接受地府正式聘用,岗位:‘人间特别事务协调员(试用期)’,隶属恐惧能量收集部,负责探索新型、合规的能量收集模式,并协助处理部分滞留人间的低级灵异事件。试用期薪资,按人间货币结算,底薪……五万,绩效另算。试用期通过,可转正,享受地府正式编制及相应福利(包括但不限于阴德积分、投胎优先选择权等)。”
陈默:“!!!”
赵胖子:“我操!!!五万???还底薪???编制???投胎优先权???”
弹幕:“!!!!!!!”
“选项三,”阎王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可以选择拒绝聘用,那么,按选项一处理。”
这他妈有的选吗?!!
陈默几乎要跳起来!从魂飞魄散到带编制高薪工作,这落差比地狱到天庭还大!
“我选二!我选二!!!”他对着麦克风激动地大喊,生怕晚一秒阎王就反悔,“谢谢阎王大人!谢谢领导!我一定好好干!为地府事业奋斗终身!!”
“很好。”“阎王本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具体劳动合同,稍后会由新任HR负责人与你对接。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那个金光闪闪的ID暗了下去,系统提示“阎王本人”离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里,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声,赵胖子狂喜的怪叫声,以及彻底陷入疯狂的弹幕海洋。
“这就……入职地府了???”
“五万底薪!编制!我酸了!”
“默哥!以后就是默主任了!求带飞!”
“地府HR速度联系我!我985硕士!能接受加班!”
“《我在人间给地府打工》”
“《关于我差点魂飞魄散但最后考上地府公务员这回事》”
陈默瘫在电竞椅上,感觉像是坐了一场垂直过山车,从地狱到天堂,现在浑身虚脱,连手指都不想动。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幽怨的声音,终于再次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咳咳……那啥……恭喜啊,陈……陈同事。”
是老K!
“我操你大爷的老K!你刚才死哪儿去了?!”陈默在心里破口大骂。
“别提了……”老K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委屈,“老板亲自下场,我敢吱声吗?我差点就被一起送去仲裁了!还好你小子……不对,陈同事你够机灵,因祸得福了属于是!”
“因祸得福?我他妈差点就没了!”
“嘿嘿,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还混成正式工了!以后咱们就是搭档了!我是你的直属鬼界业务指导!”老K的语气瞬间变得谄媚起来,“那啥……陈哥,你看,之前答应我的那三成……”
“滚!毛都没有!老子现在是正式工,受《地府劳动法》保护!”
“别啊陈哥!咱俩这关系……”
陈默切断了和老K的精神链接,世界清净了。
他看着屏幕上依旧在疯狂刷新的弹幕和礼物,看着后台那不断跳动的、远超从前的打赏金额(显然这场“阎王辩论”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再想想那份即将到来的、底薪五万还有编制的劳动合同……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脑袋还在。
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
不是梦。
他,陈默,一个差点魂飞魄散的穷鬼,现在,是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的……试用期公务员了?
这他妈的……
他咧开嘴,想笑,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和后来的狂喜,已经有点僵硬了。
最终,他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表情,喃喃道:
“家人们……以后……改叫‘默干部’了?”
3. 我成了试用期“公务员”
地府的办事效率,高得吓人。
“阎王辩论”结束不到半小时,陈默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傻笑,消化着自己从“待魂飞魄散人员”到“地府试用期公务员”的巨大身份转变时,手机就叮咚一声脆响。
不是直播平台后台,而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简洁得令人发指:
“陈默同志,您好。您的劳动合同(试用期)及相关保密协议、行为规范已发送至您的人间电子邮箱(m*),请于24小时内查阅并签署。签署完成后,工作证及相关装备将按人间物流标准配送至您的登记住址。请注意查收。祝您工作愉快!——地府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DF-HR)”
发信人号码显示为一串乱码。
陈默手一抖,差点把新买的手机给扔了。他连忙扑到电脑前,手忙脚乱地登录邮箱。
果然,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新邮件,发件人赫然是“”。这域名……相当直白。
点开邮件,附件里是几份PDF文件。
他颤抖着点开那份名为《地府聘用合同(人间特别事务协调员-试用期)》的文件。
合同条文之严谨,用语之规范,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间合同都滴水不漏。岗位职责、试用期限(六个月)、薪酬福利(底薪五万人民币/月,按人间汇率结算,绩效奖金根据“恐惧能量”收集效率及“灵异事件”处理评级浮动,缴纳“阴司五险一金”,含“投胎加速险”和“功德年金”)、保密义务、违约责任(轻则扣罚功德,重则打入地狱劳动改造)等等,一应俱全。
在合同末尾,甲方盖章处,是一个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复杂无比的徽记,隐约可见“酆都大帝敕令”的字样。乙方签名处空空如也。
签署方式也极其“阴间”——只需将一滴指尖血滴在手机或电脑屏幕上对应位置即可完成“灵魂绑定”。
“这……这靠谱吗?”陈默有点犹豫,滴血认主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邪门。
“放心啦,陈哥!我们地府现在讲究数字化办公,流程正规得很!”老K的声音适时地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股子与有荣焉的嘚瑟,“快签快签!签了就是自己人了!以后我带你飞!”
陈默咬咬牙,想着那五万底薪和编制,心一横,找了根针(还是赵胖子贡献的,说是以前挑水泡用的),龇牙咧嘴地扎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珠,小心翼翼地抹在手机屏幕上乙方签名处。
血珠接触屏幕的瞬间,并没有晕开,而是像被吸收了一样,迅速消失。紧接着,屏幕上那个复杂的甲方徽记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微弱的红光,扫过陈默全身。他感觉灵魂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一种无形的联系建立了。
合同文件自动转化为“已签署”状态。
几乎在同时,另外两份《保密协议》和《行为规范》也自动完成了签署流程。
“搞定!”老K欢呼,“欢迎正式加入地府恐惧能量收集部人间办事处!我是你的鬼界导师,工号741,以后请多指教,陈同事!”
陈默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已经签署完成的合同,感觉像做梦一样。这就……把自己卖……不对,是应聘给地府了?
“那个……老K,”陈默忍不住问道,“我现在算是有编制了,那之前的‘非法兼职’……”
“哎呀,那页翻篇了!”老K大手一挥(虽然陈默看不见),“现在你的直播,那是正经的‘新型恐惧能量收集模式探索项目’,是工作!受保护的!打赏收入……嗯,按照新合同补充条款,属于合法劳务报酬,与部门绩效分开核算,你拿七,部门留三作为发展基金。”
陈默眼睛一亮!不仅没事,收入结构还更合法合规了!阎王爷大气!
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第一个月工资该怎么花,门铃又响了。
这次不是赵胖子(那家伙已经回去消化这惊天巨变了),而是一个穿着某黄色闪电标志快递公司制服的小哥,手里抱着一个巴掌大小、包装严实的纸盒。
“陈默先生吗?您的快递,请签收。”
陈默愣住了,他没买东西啊?接过盒子,入手冰凉,仿佛刚从冷库里拿出来。寄件人信息一片空白。
送走快递小哥,他回到屋里,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质感奇特的黑色金属盒,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打开盒子,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混合着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
盒内衬着柔软的黑色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
一张卡片:材质非金非木,触手温凉。正面是他的免冠照片(不知道地府什么时候搞到的),下面写着“地府人间特别事务协调员 - 陈默”,还有一行小字“工号:114514”。背面则是那个复杂的酆都大帝徽记。这大概就是工作证了。
一枚戒指:款式极其简洁,就是一个黑色的指环,看不出材质,戴在食指上大小正好,轻若无物。
一部手机:外形和人间智能手机差不多,但通体漆黑,屏幕在非使用状态下也是纯黑一片,logo是一个简约的鬼头图案。
还有一本薄薄的、线装的册子,封面写着《人间特别事务协调员工作手册(试用版)》。
陈默拿起那部手机,手指刚碰到屏幕,屏幕瞬间亮起,显示出简洁的界面,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图。没有应用商店,只有几个内置图标:【任务】、【通讯录】、【能量收集】、【功德商城】、【内部论坛】。
他好奇地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导师:老K(工号741)”。
点开【功德商城】,里面琳琅满目,分类清晰:
·法器法宝(桃木剑(初级)、八卦镜(标准版)、缚灵索(一次性的)……)
·技能卷轴(《基础相面术》、《鬼语入门》、《阴气感知Lv1》……)
·属性强化(胆魄+1、阳气上限+5、对灵异抗性+1%……)
·生活福利(【阳间】现金兑换(100功德=1元)、【阴间】投胎号加速卡、孟婆汤口味定制券……)
·甚至还有【特殊服务】,比如“钟馗大神开光服务(限时折扣)”、“黑白无常形象代言(需审批)”之类的。
陈默看得眼花缭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功德商城,简直就是另一个维度的淘宝啊!不过这些东西都需要“功德点”购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功德点余额:0。旁边有个小提示:完成工作任务可获得功德点奖励。
他又拿起那枚戒指,触手冰凉。
“那是‘镇魂戒’,初级法器,”老K的声音及时解说,“能小幅提升你的阳气,让你不容易被低级鬼物近身,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周围的阴气波动。算是新手福利。”
陈默美滋滋地戴上戒指,果然感觉身上似乎暖和了一点点。
最后,他拿起那本《工作手册》,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
“第一条:坚定信念,服务地府,维护三界稳定。”
“第二条:恪尽职守,依法办事,杜绝以权谋私。”
“第三条:爱岗敬业,积极创新,提升业务水平。”
……
“第二十二条:不得在非工作时间、非工作区域,无故惊吓凡人,制造恐慌。(注:工作需要除外,但需提前报备)”
“第二十三条:妥善保管工作证、法器及其他配发物资,遗失照价赔偿(以功德点结算)。”
……
陈默看得津津有味,这地府的规章制度,还挺像那么回事。
就在他准备深入研究一下【任务】系统时,黑色的地府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新任务通知:
“【日常任务(试用期)】”
“任务内容:于今日24时前,通过合规方式,收集至少100单位‘恐惧能量’。”
“任务地点:不限。”
“任务奖励:功德点+10,恐惧能量收集效率提升(微量)。”
“失败惩罚:扣罚当日底薪的10%。”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推荐使用已验证有效之‘直播惊吓’模式,注意把握尺度,避免对凡人造成不可逆精神损伤。”
得,上班第一天,KPI就来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手上的镇魂戒,又看了看那部功能强大的地府手机。
行吧,既然上了这条贼船……不对,是加入了这光荣的集体,那就好好干!
他打开自己的直播设备,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的笑容。
“家人们,晚上好,‘默干部’……咳咳,还是叫默哥吧,亲切。今晚,咱们继续‘默哥夜话’,带大家领略一下,什么叫做……官方认证的惊吓!”
他点击了开始直播。
这一次,他底气十足。
“官方认证的惊吓”这七个字,配合陈默此刻那带着点小得意又强行严肃的表情,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直播间瞬间炸裂。
“官方认证???默哥你考编成功了?!”
“是那个‘官方’吗?地府组织部???”
“我靠!这么说昨晚不是特效?是真的阎王爷?!”
“默干部!求内推!我阴德应该够!”
“主播看看我!我八字够硬!能加班!”
弹幕密密麻麻,礼物特效更是铺天盖地,比阎王降临前还要疯狂。在线人数直接突破了八百万,服务器都开始有些卡顿。
陈默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一点:“咳咳,家人们,冷静,冷静。具体细节涉及保密条例,不便多说。总之,从今天起,咱们的直播内容,将更加规范,更加……富有教育意义。”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意念沟通脑海里的老K:“K啊,开工了!今天指标100单位恐惧能量,怎么搞?还是连线吓唬人?”
“稍等,陈同事,”老K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专业人士的调调,“我先用‘阴气感知’帮你扫描一下在线观众……啧,质量参差不齐啊。有个叫‘熬夜猝死第一名’的小子,阳气虚浮,印堂发黑,身边就跟着个吸他精气的‘瞌睡鬼’,吓唬他性价比最高,但容易造成真实伤害,违规。得找个胆子适中,火力旺,吓一跳能产生大量高质量恐惧能量,但又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陈默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玩意儿还能精准定位、评估风险?地府这KPI考核果然科学!
“找到了!”老K语气一振,“就那个ID叫‘猛男落泪’的!看名字就知道外强中干,实际阳气充沛,是个优质‘能源’!准备连线!”
陈默立刻在直播间发出连线邀请。
“猛男落泪”似乎很意外,但很快接受了邀请。画面里出现一个穿着篮球背心、肌肉虬结的光头大哥,背景是个健身房。
“嘿!默哥!真是你啊!昨晚牛逼!找我啥事?我可不怕鬼啊!”猛男落泪嗓门洪亮,试图展现自己的勇气。
陈默按照老K的指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这位家人,别紧张。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验证一下我最近新学的……一点小技巧。”
他对着镜头,看似随意地掐了个诀(其实是老K控制他手指摆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也是老K现教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猛男落泪刚开始还一脸“你搞什么飞机”的表情,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后,那个原本静止不动的、一百公斤重的杠铃,其中一个最大的杠铃片,毫无征兆地,自己缓缓地……滚了下来。
咕噜噜——哐当!
沉重的金属砸在地胶上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直播间。
猛男落泪猛地回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还没完。
健身房角落里,那台没人用的跑步机,突然自己启动了,速度越来越快,发出空转的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