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 1、势必拿下他 南苏的夏天,汗水如城市的红线,清退一批人。 成群的毕业生,候鸟一样,奋力展翅,朝着名为“社会”的雨林里飞去。 刚刚大学毕业的徐斯人,拎着她两蛇皮袋的行李,以每月600元租下了李曼出租屋里的另外半张床。 靠着平日在m记打散工维持生计,截止到7.26,徐斯人已经在网上刷了一个月的招聘。 离谱的招聘千千万,今天刷到了一条要求最过分: 20年做饭经历,要有营养师证,懂食材,懂基础医理,擅长中医食疗…… ??? 才看两行徐斯人就怒了。 拍桌而起,徐斯人怒目圆瞪,仰天狠狠嗤笑一声:“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爷爷的,这招聘要求好像少写了‘奉天承运’这几个字。” “要求这么高?真当自己皇帝啊?嘿,我倒要来翻翻日历,看清楚今天是哪一年!” 徐斯人双手插腰,愤慨激昂,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怒瞪着电脑,就差要把电脑瞪出两个洞。 “什么要求呀?这么上火?”窝在徐斯人旁边刷简历的室友李蔓,睨了她一眼,又好奇地探过脑袋看向电脑。 李蔓一目十行草草看了一下,将条件和待遇双向权衡,公允道:“还行啊,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呢,阅历上来了,工作经验也丰富了,方方面面不就都知道一点吗?感觉还算合理。” 长篇大论,徐斯人听不进去,她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还行”。怎么会还行呢? 徐斯人抱着脑袋,一脸纠结痛苦地看向李蔓,脸上写满了被工人阶级同盟军背叛的痛苦。 “不是——”李蔓见徐斯人表情不对,她伸出食指,在电脑屏幕显示的薪酬那块,一圈又一圈地划出重点。 李蔓高深莫测,又郑重其事道:“要不你先看看‘皇帝’开的薪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薪资?坦白说,低于月薪5k的工作,徐斯人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所以她一直都在刷月薪5-8k的工资。 基本都是这个数。 徐斯人还没发现蹊跷呢,拧着眉,一脸狐疑地在李蔓脸上兜了一圈,才顺着李蔓的指尖一看。 什么?工资3万?只需要做每日三餐? 骂早了,这回是真没时间闹了。 徐斯人火速埋下身,挺背端坐,态度极其端正的,重新打开自己的简历。 徐斯人:“抱歉,刚才没看清。其实我2岁时,就开始在灶台边帮忙烧柴看火候了,这个20年做饭经验,是在报我身份证。” 沉稳的神情,笃定的语气,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处变,逗得李蔓咯咯直乐。 眼见着徐斯人双手郑重地重新搭在键盘上,李蔓笑得双肩打颤,她抬手,拍了拍徐斯人的肩膀,揶揄她:“大长今,要不再看一眼呢?” “什么?” 李蔓特意圈了圈屏幕上的45岁,给徐斯人泼冷水道:“你只有23岁吧?徐斯人,这个工作,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蔓的提醒,犹如击穿徐斯人的飞镖。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徐斯人完全接受不了这个回答,徐斯人急了,徐斯人火力全开,噼里啪啦叫起来。 “怎么会没关系?胡说!” “区区45岁!我没这个年龄,还没过这个年龄的人吗?” “哦,装13无师自通,装嫩自学成才,现在到装年纪大就不会了?我看你是初中时去网吧去少了!真得回村里走几圈!” “什么意思?”李蔓没听懂。 徐斯人双手仰天,高呼道:“让老辈子给你来个虚岁啊,你就知道天外有天了!总之,我——徐斯人——实岁23——虚岁45!刚刚好——” “……”李蔓震撼了,震撼且清醒,于是她再次提醒道:“但是……你这一看也不像45岁啊……” “肯定不直接就这么去嘛……到时候再捯饬一下……”徐斯人哼笑一声,虚扶了扶鼻梁。 她重新紧盯回屏幕,目光炯炯,神情专注,反复将东家的招聘要求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必须要理清一个关键:怎样才能出其不意?从一众简历中脱引而出,巧胜乾坤呢。 说实话,东家的标准都太高了,徐斯人有心想吹牛都不知道怎么吹…… 更担心东家万一是个懂行的,一眼拆穿她的“经历”全是水份…… 不行!绝对不能胡来! 那么—— “还在想啊?徐斯人,你真的不放弃吗?你要不要再想想呢,你一个年轻女孩去做保姆阿姨,会不会——” 果然,忠言逆耳。 还好徐斯人自动屏蔽了有违她主观意愿的一切声音。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徐斯人沉思再沉思;沉淀再沉淀。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动手了。 把所有内容全部删删删—— 除了姓名写自己的,其他信息全部填妈妈的。 最后在个人经历这块,留下一句: 【阿姨不会写简历,但阿姨觉得:俺行!】 徐斯人刚一收手,便听见耳旁传来李蔓震惊的声音:“憋了半天,就这?这都行?” 徐斯人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神秘微笑,很满意地介绍起来: “你细品。‘不会写简历’,间接刻画出一个朴素勤劳的女性形象,虽然嘴拙,却手巧,真诚,而以“阿姨”自居,咱们从小就给自己洗脑‘阿姨好,阿姨好’,她下意识就会觉得我很好,忍不住善待。” “有瑕疵!”李蔓眉头紧拧,严谨道:“不是‘阿姨你好’吗?什么时候变成“阿姨人好了?” “……”真的假的? 徐斯人偷偷震惊了一秒。 竟然只是讲礼貌?不是高情商嘴甜? 还想说那年进城果然学到了好东西,敢情全是她理解的太好了?!!! 算了,假装没听见。 徐斯人目光心虚地闪了闪,继续介绍:“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脚踏七色祥云的孙大圣,我引用了俺老孙’的‘俺’,一下子就唤醒了东家的童年记忆,对我产生亲切的感觉……” 李蔓竖起左掌。 她无意于打断,她有过犹豫,但还是说了:“那还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是‘俺是焦恩俊’,‘俺不中了’的‘俺’……” “……”徐斯人的心态有点开裂了。 她没想到,一次外向,换来2张小丑体验卡。她更没想到,自己积极打开脑电波交流,结果0人共情…… 徐斯人苦笑抚额:“懂我的人不必说,不懂我的人——小嘴巴!” 徐斯人做了个掐嘴的动作,强行闭麦。 李蔓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拆台,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睨着徐斯人愁容满面的苦瓜脸。 看一眼,再看一眼。 李蔓红着脸,拍着徐斯人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着补地,违心道:“其实你这简历写的蛮好的。” 哎哟?封麦封早了? 真的应该多给点年轻人勇敢发言的机会! 徐斯人摇身一晃,来精神了:“这位女士,请立刻展开细说!” 李蔓随口道:“boss直聘嘛,万一对面刚好不是专业的hr,万一又刚好刷简历刷到审美疲劳,一看你这全空,也算是史无前例了。醒目!” 好虚伪! 好动听! 徐斯人心满意足,并且越想越觉得李蔓说得有道理。 万一加万一,岂不就是两万!那她这不就相当于保送了吗! 她唰地一下,立刻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开始面对四方神仙,一对一进行一个单方面的心灵沟通。 “菩萨!菩萨!在吗?我是你的孩儿小徐,我有个offer,真心想要,这回真得您出手助我马到成功了……”徐斯人神神叨叨地嘀咕。 李蔓诧异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神奇的、脑回路天生就跟她们不一样的徐斯人,心里忍不住生出倾佩。 求神拜佛,就是不信自己不可能成功。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乐观吧。 一转眼,信徒徐斯人双手合十,已经将四方位拜了个遍。 猛得一瞬间,她心中灵光乍现,又紧张地想:光说不做,会不会有点假把式?那那那那……其实,今天就日行个三四五六个善又如何? 干!必须干!行善积德,大运爆发! 徐斯人屁股下装了弹簧,几乎是一下子蹦了起来, 她眼里全是活儿,顾不上李蔓,猛得就冲到了楼下。 放生了一只大鲫鱼,喂了三只流浪狗,给大树底下埋了几坨流浪猫粪便,顺便扫荡了小区绿化,把不可降解的垃圾全部捡出去丢了。 徐斯人一连忙到晚饭都没心情吃,终于东拼西凑,干成了6件善事。 大概是诚感动天。 晚上7:15,她收到了一个东家的家庭住址,让她明天去试厨。 哇!美!!!! 那一夜,徐斯人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天刚刚亮,鸡还没叫的时辰,徐斯人就活力四射地爬起来。 窜到出租屋附近的菜市场,讨价还价,买了2套中年装、1头假发、1只老花镜。 把装备往身上一穿,都出一副老派样,徐斯人扫了辆共享单车,就往大别墅骑去了。 骑行半小时抵达小区门口。 徐斯人见离会面还有一小时,她两只手往门禁室的窗户上一扒,够着脑袋,趴在窗边,笑盈盈给保安大哥塞了两包烟。 “大哥大哥~你好吗~” “oh大哥大哥~你好吗~” 徐斯人长得标志,笑得可爱,一张憨厚脸,天真地仰着脑袋往里面看,倒把保安大哥的心都给融开了。 “咋啦?大妹子有啥事?你只管开口!”保安大哥喜笑颜开。 两人一个里头一个外头,同为外乡人,硬是被徐斯人攀关系,话家常,把想知道的消息打听出来了。 徐斯人旁敲侧击,还特意跟门卫打听了一下她要去面试的那户人家。她在保安那里,得到了几个消息: “方先生是一年前搬来这里的,听说是把几个开发的软件系统转卖掉了,挣了几个亿的版权费。” “方先生属于技术型高精尖人材,现在主要都是在家里上班,平时不太爱出门。” “方先生一个人住,他好像蛮注意声誉的,每次屋子有问题,都会强调让男性去处理,避嫌嘛。” 徐斯人通篇听下来,得出一个结论:好工作,好老板,她势必拿下! 抬手看表,见时候差不多了,徐斯人苍蝇搓手,很是期待地请门卫大哥跟方先生通话确认。 门卫大哥立刻确认后,他咧着嘴,朝徐斯人挥手道:“大妹子!进去吧!祝你应聘成功!” 当漆黑光亮的铁门缓缓打开时,徐斯人背着她的广告宣传袋,提着一箱牛奶,毅然决然踏进了这座花园一样的小区。 女孩自我鼓励,振奋地呐喊道: “东家——” “以后真的都不用再逞强了——” “因为你的人——带着强来了——”《 》 2、闹不出绯闻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百密终有一疏”的一刻。 就譬如方知有,就小看了“面试阿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第一个没想到,是在他给“徐阿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徐阿姨”皮肤嫩滑细腻,不仅没有45岁,甚至没有25岁时,他宁愿此刻是网恋奔现。 他第二个没想到,是在他试图将“徐阿姨”挡在门口时,“徐阿姨”弯腰放牛奶的功夫,已经套完自备的鞋套,泥鳅一样钻了进来。 他一转头,听“徐阿姨”左一句“这水晶灯真水晶”,右一句“这皮沙发真皮”,顿时有种看刘姥姥进大观园,以一套大智若愚虚与委蛇,实则对他都是计算的感觉。 他第三个没想到,是“徐阿姨”自说自话,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在一眼看到开放式厨房后,立刻热情似火地扑过去,积极干练地忙起来。 这也太自来熟了?!他感觉“徐阿姨”不像是来应聘的,更像是来跟他打擂台撬家产的。——这个家里现在只缺一个暮年残伤的老头了。 他第四个没想到,是“徐阿姨”洗菜干净,切菜利落,做菜有序,她的行动矫健,做事麻利,在应聘厨娘这方面,倒不算骗人。 方知有就坐在餐桌边,沉默而稳重,正襟危坐。 他目光静静地看着,凝视着徐斯人忙中有序地劳作,直到徐斯人动作矫健地将饭菜端上桌。 徐斯人就候在餐桌边,她的嘴角翘弯弯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讨好娇憨,她主动邀请:“老板!您尝尝菜吧!” 没有镜片的老花镜后,是一双无辜天真的大眼睛,澄澈明亮,汪润如泉。 她的睫毛很长,浓密温柔,刻意扯出的那抹自以为慈祥的微笑,俏皮恬静。 在这个阳光不被照透的清晨,这个风里有着青草香的夏日。 像被镜片反照的阳光,从心中晃晃闪过,一种生活被年轻女孩包围的淡淡滋味,朦胧地缠绕在心头。 方知有下意识别过眼。 可是,一抬眼,是她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一低眼,又是她刚做好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怎么也绕不开。 方知有心跳的频率,慢慢变动。 这很奇怪,也令他不安。 一瞬间,方知有再次坚定一个念头:绝不随便考验自己的道德底线,所以,绝不能录用年轻貌美的徐斯人。 方知有的手臂搭在桌子上,臂弯边放着一个他准备好的两千块红包。 他的目光温和平静地落在徐斯人身上,他试着不让自己的表达,显得像是在攻击与讨伐徐斯人隐瞒自己真实情况所暴露的品性。 ——他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理解刚出社会的学生,不免有心急与冒进的地方。 起码她积极应试的心态是好的。他绝不想伤害到她的幼小心灵。 方知有的指尖微动,他将手边的红包推到徐斯人眼前。 “辛苦了,谢谢你做的这一桌饭,也谢谢你提来的牛奶,这是你今天跑一趟的费用,还请收下。” 方知有语气委婉,又调转话风强调道:“不过,我的招聘上写的很清楚,我对年龄有要求:45岁以上。” 徐斯人装无辜地眨眨眼。 学着记忆里母亲的样子,徐斯人嘴角一绽,极为老实巴交地憨厚笑了笑,“是是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也有人图我年纪大。” 徐斯人铁了心耍赖,她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慈爱地竖起大拇指,吹捧道:“小伙子,我挺你。” “……”方知有头疼地皱了皱眉。 什么情况?徐斯人怎么听不懂中国话? 国外留学生? 方知有重新强调:“毕竟我是一个人住,孤男寡女,会被曲解成“包养”,你明白吗?不好。” “不好”二字,方知有咬的很是用力。 徐斯人这回是有点听出来意思了: 这爷们儿,要脸! 这爷们儿,想劝退她! 可是……她可不是被人拒绝了就放弃的人。 徐斯人皮厚头铁地继续表演,她重重点点头,一副理解的表情,认可道:“孩子,你真是太细心了!” 徐斯人靠过去,握住方知有的手轻拍了拍,一副老派的长辈模样,硬是套起近乎来。 “但是,你真的误会了,”徐斯人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我们一般管男方丑的才叫包养,长得帅的一般叫谈恋爱!长得越帅,越显本事。” 徐斯人这么说着,还特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知有,频频点头,赞许道:“宝贝,你很帅。” 拍马屁,让领导高兴,这就叫情商! 肢体接触,加深信任感,这就叫世故! 去过山东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徐斯人觉得自己表现的简直不要太可圈可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方知有的脸色不太好呢? “……”方知有欲言又止,只觉得心里钝钝的,又分外清晰。 女孩还握着他的手,骨感清晰的掌,柔暖温热。 他被动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又觉得她留在他身上的温度与记忆,越发清晰。 怎么会这样呢?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捧握住手…… 方知有平了平嘴角,“招聘要求除了年龄,在厨艺上,饮食搭配上……” “东家!”聊起这个,徐斯人就来了底气,她气势汹汹地打断方知有,拍着胸脯保证,中气十足道:“交给我,你放心!” 徐斯人嘴里噼里啪啦地自我介绍: “我爷爷是流动餐馆的主厨,我外婆家是药农,我妈是我们镇上的土脚郎中……我都是从小帮着家里烧火晒药材的,我真的会!” 徐斯人从小在市井里长大,看透了人情脸色,发现方知有的态度一再松动,她赶紧得寸进尺。 手上也不闲着,她给方知有舀了一碗汤,将汤放到他跟前,展了展手邀请。 徐斯人:“年轻时打拼,唯一的资本就是身体,只能用健康换钱,你的胃不太好吧?喝点汤。” “莲藕健脾,猪肚补虚损,我还加了点白胡椒,温中暖胃,这道汤很适合胃寒的,以及不按时吃饭,饥一顿,撑一顿,导致胃部菌群失调,经常消化不良的人喝。” 徐斯人故意结合了几个创一代经常面对的场景,有针对地突出自己对菜品的选择,以及在掌厨上的别有洞见。 她知道她年轻经验少,她也知道也许方知有已经察觉了,可是她不能放弃,更不能让他觉得,她没本事。 三万块的工作,她真的很想要。 更重要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方知有所展现出来的分寸感与教养,他的包容与体贴,也让她觉得那两包烟没白送,她是真没来错地方。 她要为自己争取,克服困难,必须拿下! 因为,这是她目前能抓到的最好机会。 徐斯人灼热的目光,看的人脸热。 真是盛情难却。 方知有拿起汤勺,舀了舀,热腾腾的雾,飘进他的鼻尖,浓白鲜香的高汤,带着点点辣味,光是闻一闻,舌尖生津。 方知有睨了徐斯人一眼。 请求的目光,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的方知有心里一软。 好吧。菜都做了,也不能浪费。 再说了,小姑娘做的也挺用心的。 方知有舀起汤,喝了一口。 浓郁清爽的口感,滑过他的每一寸味蕾。 莲藕鲜嫩绵糯,咬一口,藕断丝连,有汤汁淌进嘴里,鲜香爽口。 猪肚的味道被处理的也很干净,咬一口,肉感弹牙,嚼劲十足。 方知有眉头舒展,意外地看了徐斯人一眼。 “这汤不错。”方知有没有吝啬自己的评价,承认道:“火候好,色香味俱全。” “是呀!菜也很好吃的!”徐斯人欢欣鼓舞地将筷子拿起来,递给方知有,邀请他尝尝。 方知有动筷了。 包菜炒鸡蛋,香,脆,爽。 蟹黄豆腐,鲜,嫩,滑。 徐斯人边看他吃,边跟他说话,试图打打苦情牌,掏心掏肺地煽动他,说服他。 “有句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可不是?来都来了。反正我又不差,你给我个机会又怎么了?大不了限定一个月的试用期,我要是没给你调理好身体,你再辞掉我也可以呀。” “你不知道,我不容易啊!那年我说我要出来闯……你懂吗?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得衣锦还乡呀!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拼几年?哎,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东家,如果你喜欢我的厨艺的话,可不可以留用我呀?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祈求再祈求,小狗一样赖皮卖憨。就是徐斯人。 而她故作老成的话,其实也透着还没被社会改变打磨的,烂漫纯粹的性情。 方知有墨黑的眼眸,直探进她眼底,“所以?” 徐斯人一脸期盼地看着方知有。 她年纪轻,可顶着他冷淡审视的目光,还是敢大声地诉说自己的心声与需求,不轻易退却。 她道:“东家,你就让我做你的人吧!” 方知有深长地瞭了她一眼,又缓缓收了回来。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汤很好喝,人也很可爱。 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果然,人不能在道德上考验自己。 他早该面对:在她坚决要开口求他的那一刻,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立场。 方知有的目光在徐斯人劣质的假发上停留了一秒,他放下筷子,又问了一遍:“徐斯人,你想好了再回答,你今年多大?” “啊?我……”徐斯人感觉自己进入了终试,而接下来的回答,将直接决定去留。 她心里一盘。 所以方知有肯定介意吧!她才23岁,跟他只差5岁,这雇佣关系,说出去多暧昧呀! 万一他怕影响他们彼此在外的声誉…… 不行!买这身行头都花了200块呢! “43!”徐斯人坚定信念,扶了扶老花眼镜高声宣布:“阿姨今年其实才43岁,说句老实话,因为没生过孩子,加上保养好、心态好,阿姨长得确实比你还显嫩。” “但是你放心!阿姨跟你差着这么多岁呢,时间上挨紧一点,我都能生你!咱两肯定闹不出绯闻。” “……”还在胡说。 方知有心里一紧,眼中闪过冷肃。 看的徐斯人跟着心慌起来。 眼见着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 徐斯人破罐子破摔,摆起龙门阵,激将高呼:“我的竞选宣言是: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所以你最好是今天就给我一点甜头尝尝!总裁!选我!定不负你!” “……” 徐斯人! 方知有跟徐斯人大眼瞪大眼地干看了几秒钟。 徐斯人还敢冲他笑,甜滋滋的,冒着憨劲儿。 呼——还能指望什么呢? 算了,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 方知有妥协了。他无奈道:“明天来上班吧。” “耶!从未听过这么动听的话!”徐斯人开心地跳了起来。 三万块啊!一天工资就是一千!怎么花得完! 徐斯人激动地,连连表忠心道:“老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最忠诚的兵,谁敢欺负你,我一定拼了我这条老命!” 一些哄人的马屁,听到方知有忍不住莞尔。 他看着在他身边闹腾的徐斯人,突然觉得这热闹的日子,过的很有滋味。 “别叫我老板了,叫我……”方知有想了想,一时还真不知道徐斯人适合叫他什么。 “小方?”徐斯人试探着说:“到底我年长些,这样也显得你很有礼貌。” “……”方知有有点无奈了。 好吧,装,那大家就装吧!装! “徐阿姨!”方知有故意叫她。 “哎~”哪想到徐斯人答应的那叫一个快,还喜滋滋地,拍了下巴掌,两只手摆在左边下巴上,歪着脑袋,以一副疼爱小辈的目光看他。 “……”小家伙,还真敢应了? 方知有心中一塞,突然发现真要是听了徐斯人的谎话,就得被她占便宜。 滑头!方知有硬梆梆地叫她名字:“徐斯人。合同还没签呢。” 哎哟!徐斯人立刻夹起尾巴做人。 她端正态度,重新一本正经道:“但是话又说回来,善待二旬老人,人人有责——” “总裁大人,请用膳。”《 》 3、清澈的大学生 徐斯人在社会通病的盲猜上,判断的还算精准。 方知有还真有胃炎,胃溃疡,以及胃部消化力欠缺。 徐斯人第一天上岗,心里忐忑的同时,还是很期待激动的。 进厨房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翻冰箱,查收今天的菜品,而是站在入户处,首先处理自己。 为了避免在做菜的过程中,有头发掉到菜里面,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次性浴帽,将头发仔仔细细的全部罩住。 又因为浴帽是廉价批发的,质量较薄,她心里不踏实,连着再套了两个。 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透明塑料罩在她的脑袋上,撇去那头粗糙的伪装,露出她光洁的额头,精致秀气的小脸。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做之后,她试图掩饰的青春秀美,也似被擦净尘土的明珠,熠熠生辉。 她只知道沿着浴帽笼罩的边缘,检查没有遗漏出来的头发,然后,走进去,戴上围裙,挤上洗手液,将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洗干净。 她的嘴角微绷,眼神专注,她穿梭其中,任窗外的阳光,冰箱里的冷光,一次次照亮又离开她的的脸庞。 8点半,徐斯人给方知有做完一顿简易的早餐,蒸南瓜蒸山药,搭配甜爽的莲子银耳羹,即养胃,口感也不错。 她将餐点端上桌的时侯,方知有已经坐在餐厅等待了。 因为方知有在招聘要求里,写明了要有营养师的资质,徐斯人认为,决定吃什么,思考要怎么吃,都应该是她负责的事。 她没有过问方知有的态度,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理解,是以她仔细观察了方知有吃早餐的脸色。 浓眉,墨眼,五官如刻的脸颊,似深海一般宁静,他吃东西不慢,但动作克制,透着斯文。 他吃完早餐后,礼貌性地看了徐斯人一眼,嘴角的笑意,淡到几乎察觉不出来,偏疏冷的气质,浅浅将她推开。 徐斯人始终盯着他,察觉方知有没有嫌早餐简单的意思,她松了一口气,朝方知有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透着窃喜,孩子般纯然。 “老板,您忙!”徐斯人中气十足。 她埋下头收拾完厨余后,又重新回到厨房,擦灶择菜,腌肉切鸡,风风火火准备午餐了。 这里她耍了个小聪明,事实上她打小是跟着爷爷帮厨流水席的,大席大菜,讲究的就是勤、快、稳。她做菜还是蛮高效的。 但她为了让方知有深信自己钱花的物有所值,为了塑造一个爱岗敬业,高要求高标准,用心做菜的当代“大长今”角色。 她暗暗决心:起码刚开始这一个月,她得在方知有家里多表现一会儿,适当地把工作时长拉满。 再钻点空子献献殷勤,攒点人情债…… 3万块的工资真是太香了!徐斯人誓要把这个饭碗变成金的! 厨房里大干一场。 打两颗无菌的大鸡蛋,加入2倍的温水,搅匀过滤,再切一根秋葵撒在表面,放入蒸锅焖7分钟,关火再温2分钟,出炉后浇一勺生抽,两滴香油,面上四刀“井”,蒸蛋滑嫩,带着淡淡的鲜咸香,很是开胃。 清淡解口的荷塘田园小炒,将山药、荷兰豆分别用加了油盐的热水焯一遍,热油炒蒜末葱花根,爆香后,再倒入蔬菜翻炒,加少许盐,生抽,更多的保留蔬菜原汁原味的口感,脆的脆,甜的甜,软糯的软糯。 做了两道小菜,为了让方知有觉得这钱花的值,她还特意做了道技术菜——苹果煲羊肚菌鸡汤。 她先给鸡焯过一遍水,将浑鸡油全部撇净了,才开始加入羊肚菌等配料文火慢炖,出锅后鸡汤爽口清甜,羊肚菌脆香爆汁,很是可口。 主食是蒸白面馒头,她一早就开始揉发,出锅后的白馒头胖乎乎热腾腾,饱满奶香,蓬松暄软、咬一口甜丝丝的,非常好吃。 将菜一一端上桌,徐斯人够着脖子站在桌边,欣赏着,羡慕地看了一眼。 色香味俱全。 雅,实在是雅。 皇帝吃饭也不过如此。 徐斯人眼里已经说了很多话,她朝方知有甜甜一笑,颇有点想要王婆卖瓜的意思。 而本来无话可说的方知有,也因为被她盯的背后发热,不得不神情礼貌地鼓励她:“挺好的。” “谢谢老板夸奖!您满意我就高兴!”徐斯人双手在围裙上拍了拍,一副老实巴交的热情样。 “老板,请吃!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或是有什么想吃的菜,再与我讲哈,我下一顿调整。”徐斯人说完便缩回脑袋,知情识趣地往厨房走。 等徐斯人走远了,方知有收回目光,拎起筷子,看了一眼饭菜。 一汤一菜一羹。好简单…… 方知有知道:徐斯人是乡间长大的孩子,是将“粒粒皆辛苦”刻进骨子里的那种。 她不可能让有胃病的他吃剩菜,也不想浪费,所以,她想也没想,只做了这几个菜。 她没见过有钱人的餐标,更没意识到,她的手笔,对于真正经过富贵的人家来说,简直有些简陋。 方知有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像手里捧着这一年最新的、刚割下来的麦,麦壳硬梆梆地扎着他的手,轻飘飘,也沉甸甸。 一段弦乐从厨房传来,接着,一段动静不小的外放广播钻进方知有的耳朵。 一个苍老的男人温和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家庭医生罗大伦,今天,我将根据名医张锡纯的传家食疗方,给大家讲解,关于胃部炎症,应该怎么吃……” 这就是徐斯人,小心思揣不住3分钟。 一览无遗。 方知有只听个开头,便明白了徐斯人的用意。 她这是想展开介绍一下她选择菜品的要义,又怕他不信她的底子,这才借了老师的嘴,给她肚子里的知识背背书。 广播徐徐播放着,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徐斯人抑扬顿挫地应和。 “可不是嘛!秋葵的果胶护胃,山药又是天然的胃黏膜胶,胃不好的可真得多吃。” “哎哟,胃不好的真不能吃粗粮,还是白面馒头好!纯阳之物、脾胃虚寒的可太适合了。” …… 女孩存在感极强地点评着,附和着,仿佛这世上最好的捧哏。 她的声音,情绪饱满地在他的世界里回响。 他的脑海,轻易地浮现她的许多生动表情。 买一送一啊,吃个饭呢,还送一段养身注解。 方知有的嘴角不自觉满满上扬。 他没有不信徐斯人,当然,徐斯人年轻,这是事实。 方知有拿了个馒头,慢慢撕开,才吃了一口,他还是忍不住朝厨房招呼了一声:“徐斯人,可以拿个汤勺来吗?想喝点汤。” “来啦来啦!”徐斯人回应的很热情,甚至有种候场多时,终于登台的小兴奋。 她端着一应餐具,麻利地走出来。 她将餐具摆在桌边,却没给方知有盛。 徐斯人自认为她这马脚已经露的很明显了! 她揣着两只手,一双眼睛火热地看着他。 大招已加载完毕!真没开玩笑! 方知有,就是现在!快问!快! 徐斯人的话都推到嗓子眼了,哪想到方知有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什么反应。 晕……怎么视而不见呢? 徐斯人顿了一下,组织语言道:“老板,你沉默的好像在面对前女友,我承认,年仅43岁的我第一次有了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 “要不还是讲两句吧……想听想听!” 徐斯人的表情生动,抑扬顿挫中,都是些俏皮的小表情,让人轻易能感受到她浅显易懂的情绪,触碰到她简单干净的心。 “哦——”方知有答应的很干脆,他睨着徐斯人,嘴角淡淡翘起来,满眼溢出来的好心情。 “中老年现在确实是补身体、攒本钱的关键年纪,你要是想喝我留给你。” “……” ??? 方知有!开庭的时候带上你的破鸡汤和破嘴!我要贷款告你! 徐斯人一双眼飞来横去,骂的很脏。 她的嘴唇无数次蠕动,又闭上,继续蠕动,再闭上。 她理智地拦住了自己,因为她想起了她还没拿到手的三万块月薪。 三万——也是到了老板放个屁都得夸他放的真响真有劲儿的门槛了。 而且,这才上岗第一天,她还得搞好关系嘞! 徐斯人彻底失去了报复的力气与手段。 她半死不活,夸无可夸道:“这话说的,要不还是老板呢,会呼吸的男孩真的很加分。” 方知有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一派淡然,还故意逗她:“善良罢了。” “……”这就善良上了? 也许这就是男人吧。 徐斯人无话可接,只能自说自话,把自己憋了半天的知识点,一点点摊开讲:“老板,吃饭前后半小时,最好不要喝汤喝水,因为汤混饭菜,容易稀释胃酸,影响胃内的酸碱度,这么吃可就容易腹胀、反酸了。” “原来是这样呀。”方知有敛了敛笑意,见徐斯人墨守成规起来,他也不逗她了。 他模仿徐斯人昨天夸他的神情,也比了比大拇指,认可道:“徐斯人,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你真的很棒,博学识广。” “很棒”还行,但“博学识广”? 真心的吗?如果是真心的,麻烦下次把心放肚子里,别随便往外掏。 第一次经历被夸了比挨一顿嘴巴子还难受。 听完这话的徐斯人脚趾一弯,从此多了套三室一厅。 “你饿不饿?家里就我,”方知有抬手示意对面的空座,邀请她:“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饭吧。” 啊?可是…… 跟老板抢菜吃?不敢苟同。徐斯人两只手贴着裤缝,目不斜视,木头一样站着没动。 方知有眉目轻挑,还以为徐斯人生气了。 白衬衫衣袖挽上来两折,露出苍劲的臂腕,他抬袖,露出腕上的百达斐丽手表,他主动给徐斯人舀了一碗汤,气质斯文儒雅。 方知有笑得很温和,“坐吧。不想吃饭,就喝点汤,可以吗?” 俊朗的容颜,隐约宠溺,叫人心里一晃。 好颜好语的浸泡下,徐斯人稀里糊涂,便追随着方知有的指令,轻巧巧在对面坐了下来。 徐斯人挠了挠脸,偷偷戳破心里的蒙蒙甜,捧场道:“老板,你真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陪您一起吃点。” 方知有嘴角弧度加深,他心情很好地将汤碗轻轻放到徐斯人跟前,“喝吧。” 低沉磁性的声音,似耳鬓厮磨的呓语。 一双宽双眼皮,狭长的桃花眼,垂着眸,长睫毛浓密如扇地挡着他星一样明亮的眼。 方知有像春日傍晚吹来的晚风,让人能闻见晚霞的美。淡淡的,甜甜的。 老板……挺帅。 等等!老板……挺帅?她怎么还欣赏起来了?沉醉起来了? 还有!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氛围呢? 明明坐在她对面的是老板,可她却好像看到小狗摇尾巴? 徐斯人无错地眨了眨眼睛,又稀里糊涂地挠了挠被闷了半天,闷到发热的后脑勺。 她上下打量方知有,露出一抹笑,含含糊糊道:“老板,很高兴能和你共进午餐。” 方知有:“是吗?那以后也一起吃好了。” !!! 徐斯人心头一跳,她愣愣望着方知有,也见方知有面不改色地、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般柔亮的冷白皮,静如寒潭的眼眸,照的她心亮。 徐斯人不自在地扯了扯肩,下意识别过头。 不妙。不妙。徐斯人心里打鼓。 总觉得在她攻占别人的胃的同时,有人很不负责地溜进了她的心! 完蛋玩意儿,昨天刚喜欢上三个男网红,今天就又多了一个方知有…… 怎么就见一个爱一个呢?这么心大又多情,她还能尝到爱情的苦吗? 徐斯人感慨万千,又想到昨天给三个男网红发了几十条消息都没人回,而方知有不仅给她发工资,还给她盛汤! 呼——还是老板好。 徐斯人心里转了几百念。再一抬头,见方知有还在看她…… 徐斯人心中沾沾自喜。 到底是年纪轻,藏不住事,她没忍住,昂首挺胸,风情万种地朝方知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方知有刚好抬头看见。 徐斯人的眼镜滑了一半,要掉不掉地挂在鼻梁上,鼻尖有些汗,湿潮潮的,模样滑稽,胡乱地挤眉弄眼。 方知有嘴角浅浅翘了翘,他撕了条馒头放进嘴里嚼,一双眼星亮。 他睨着徐斯人,用中指虚推了推鼻梁、对她做了个抚眼镜的动作,提醒道:“徐斯人,擦擦汗好不好?有点儿笨。” “……” 笨?谁笨?脆弱·敏感·内向·腼腆小女孩徐斯人瞬间受伤。 被“嫌弃”了,可恶! 徐斯人委屈地瘪了瘪嘴,自觉收回目光,化悲愤分为力量,沉默埋头,一顿苦吃。 一转眼的工夫,她心中的旖旎被全部擦去,心思干净到这个餐桌上只有主仆,没有男女。 眨眼又眨眼,眼看着道道光盘, 方知有有些担心徐斯人没吃饱,他拿起手机给徐斯人转了一万。 方知有;“吃什么还是听你安排——以后要不要多做两道你喜欢吃的菜?菜钱我转给你了,四菜一汤吧,够吃么?” “随便。”徐斯人还在生闷气,她兵王一样站起来,一板一眼道:“老板,我今晚给你焖点豆角吧,就用黄大厨的做法!” “……”方知有平了平眉头,一脸单纯地望着徐斯人,装糊涂道:“好呀,那辛苦你焖熟点,我吃半生的容易过敏,有腹泻呕吐反应。” “……”徐斯人被方知有的单纯震惊到了。 单纯! 单纯没文化!太可怕了! 徐斯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好心告诉他:“有没有可能是食物中毒了呢?半生的豆角可不兴吃。” 方知有顿住了。 这都能上当?真是清澈又单纯的大学生啊。 他无辜地朝着徐斯人眨了眨眼睛,他的嘴角微翘,笑若三月桃花,艳压群芳。 别的不说,逗徐斯人可太有意思了。《 》 4、嫂嫂你好香 早上8:30、中午12:30、晚上5:30,是徐斯人给方知有出餐的时间。 两人在一起吃到第三顿饭的时候,徐斯人终于发现:两个不太熟的人对坐着吃饭,那氛围—— 简直堪比双方前任分别前来,参加一对前任的结婚宴。 真干巴啊!徐斯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接着,她灵机一动,开始给方知有讲自己的生活与家乡的八卦。 徐斯人每天随便讲一点,在她还没意识到家乡亲友的那点事儿都快被她扒完时,她拿到了第一个月工资。 3万块,太多了,多到徐斯人每隔30秒都要看一眼余额。 一直到吃晚餐时,她都还沉浸在“暴富”的期待与喜悦中。 晚饭,吃的是葱油鲈鱼片、豆芽炒肉。 外加一道徐斯人爱吃的:蒜苔炒猪耳朵,肉耳朵绵口软耙,脆骨有嚼劲,夹着蒜苔入口,荤素交织,脆甜爽口,百吃不腻。 飘香最远的,是方知有点的主菜:黄豆焖排骨。汤底浇了番茄汁炖入味,咬一口,排骨肉质紧实,嚼劲十足,还带着淡淡果酸甜的汤汁,清爽解腻,开胃生津。 好吃,很好吃。 徐斯人吃的心服口服。 再一抬眼,见方知有神清气爽,丰神俊朗……呼,徐斯人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她咧着牙,频频傻乐,又在方知有的注视中,灵活地歪歪脑袋,露出一副讨好的,带着几分谄媚的小表情。 “幸不辱命呐!”徐斯人憨笑道:“老板,经过这一个月的悉心食补,如今看到你的胃不再时不时地绞痛,胃口也渐渐稳定下来……我是真高兴啊!” 数不尽的小心思,变着法儿找机会。 方知有瞬间辨出了徐斯人话里话外的暗示。 这是又点他呢。生怕他没看到她的功劳。 在她眼里,只怕他给她做面锦旗……也只能算他懂事。 方知有睨着徐斯人,嘴角浅浅上翘,他轻巧利落地抽了张纸巾,借着擦嘴的动作,藏起半张脸。 他将自己半明半暗的掩藏,又郑重配合道:“那转正吧。” “哎哟!”这话可说到徐斯人的心坎上了! 徐斯人激动地两只手合力一拍,又微微侧拧,互握着虎口,朝方知有热情地摆了摆,感激道:“老板,那咱们就这么双向选择,双向奔赴了!” 暧昧的形容,俏皮的神情,惹得方知有轻挑眉头,心中回甘。 心一次次被浪花打乱,他静静看着徐斯人,见女孩彻底沉浸在转正的喜悦中,低垂眼眸,每吃一口菜就要偷笑一下。 “我太棒了……”徐斯人展眉。 “我太棒了!!”徐斯人暗喜。 如尘粒般细小的声音,融进方知有的耳朵,他几乎毫无抵抗力地,被她孩子般的自我勉励给逗乐了。 “哎呀!”徐斯人突然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老板,我想起来了——我我我,我有事!我想请2天假,到时候给您点餐,您看可以不?” 方知有放下筷子,“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大事!大事呀!”徐斯人特来劲地,连凳带屁股搬着往前挪了挪。 她将半边身子往方知有跟前倾,两眼放光地看着方知有,期期问道:“老板,您知道附近哪座庙比较灵吗?我得去还愿!” “庙?”方知有眉头微拧。 庙——他还真没怎么拜过,不过他突然想起来,徐斯人来应聘前,他倒是刚去过月老庙。 不会吧? 方知有心头一跳。 方知有招聘时写了45岁的要求,三百份简历里,统共发了6个面试通知,最满意的也不是徐斯人。 对徐斯人,他没太关注,也从未多想。 但此刻重新面对年轻貌美的徐斯人…… 方知有默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地流连在徐斯人身上,多了几分审视与敬畏。 语气里的情绪似水波荡漾中的船,带着些飘忽,他道:“除了祖祠……我倒是拜过月老庙。” 祖祠?祖祠倒是合理,列祖列宗保佑嘛。 问题是祖祠再灵,她也不能去啊! 她一个外人,往那一站,哪有祖先会关心她:“你有什么心事吗?” 恐怕一开口还是:“小姐你哪位?” 不行不行,直接看另一个选项! “月老庙?”徐斯人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见方知有面色沉静,没有要纠正的意思,徐斯人只能收起惊诧,重新思考这个回答。 月老庙求财?震撼!真没听说过…… 但是细想,再细想,又觉得好有道理! 一个男人一旦有了钱,还愁没有老婆吗? 妈呀!还真是被方知有抓到人性的弱点了! 佩服佩服! 可惜了,徐斯人万万没想到,无法借鉴成功人士的成功之路,还能是因为男女有别! 毕竟,女人只有没钱,才可能走上婚姻的不归路。还得是老公积蓄7位数朝上,方年60岁,都还嫌年轻了的那种…… 徐斯人瘪瘪嘴,她睨着方知有看了一阵儿,忍不住感慨道:“老板,你还真是个奇才!让我大开眼界!” 不对吧?方知有紧盯着徐斯人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铁定又没往正常的方向想。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身子微微后仰,目光平直地看过去,“徐斯人、你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干嘛问这个?徐斯人下意识敏感起来。 她早有打听过:在录用人时,有些老板爱算对方八字,有些老板爱算对方名字笔画。 问题是——她不是刚转正吗?怎么又挑起刺了?方知有……这是要干嘛呀?难道是想换个理由辞退她? 徐斯人眼睛滴溜溜地转,左看看、右看看,还在揣摩方知有的意思。 “害,这个啊~”徐斯人憨笑了几声。 睨着方知有的脸色,她插科打诨道:“我哥还叫耀宗呢!不过我是女孩子,就不用肩负太多重担了。只要斯斯文文,踏实做人就行。” 方知有还真没想到,“只是这样?” “好吧,”徐斯人扬起眉头,笑得淳朴亲和,极具感染力。“其实也是个乌龙。户籍科给我做登记的爷爷听错了,本来是想叫斯文,他登成了斯人。” 方知有看她笑的没心没肺,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巧不成书……” “嗯!”徐斯人见方知有笑了,又有些安心,她特意乖乖将双手放在桌子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还故意逗他:“那你觉得我斯文吗?” 坦白讲,徐斯人绝对谈不上斯文,甚至还很叛逆闹腾。 可是闹腾的人机灵,鲜活,总能给自己的人生折腾出一条想走的路。 方知有真心觉得也挺好的。 又见徐斯人睁着一双大眼睛,星一样忽闪忽闪着。 方知有心痒痒,睨着她,浅笑道:“徐斯人,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徐斯人歪着脑袋,很好奇也很配合。“什么话啊?” 方知有喉结滚了滚,嗓子发紧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没听说过。好像……还蛮文艺的?”徐斯人挑着眉头思考,她回味道:“可惜给我登记名字的爷爷没听过,不然他很可能会给我取名徐彩虹……彩虹,好好听呀,像艺名!” 误打误撞?那就是……冥冥之中。 方知有打量着徐斯人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期待地重复问了一遍:“你现在知道了,什么感觉?” “啊?”徐斯人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感觉。 夸她像彩虹,所以呢?然后呢? 徐斯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缓缓道:“我不怎么看青春疼痛小说……我还是更喜欢看那种书,就是那种……” 徐斯人见方知有目光紧盯着自己,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越来越小。 话到嘴边,还是不好意思说,她改口道:“哎,小镇糙汉多,发廊女也多,小方,这点真跟你解释不清楚。别问了,真的。” 方知有好奇了,“所以你看的什么?” 地摊文学呀!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城里人,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徐斯人黑着脸,破罐子破摔,无奈回答道:“丰乳肥臀,嫂嫂你好香。” “还问吗?” “……” 方知有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几个字:“你请假吧……” ** 方知有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一个人从他的这一天里,何时进场,何时落幕。 像绿林里的鸟鸣,叽叽喳喳,像闹市里的吆喝,欢欢喜喜。从进屋的那一刻,到离开的那一刻,徐斯人总会制造出各种声音。 那声音更像是她行动的定位,没有蹑手蹑脚,贼眉鼠眼,相反的,她所展示出来的,恰恰是她为人上的坦荡磊落,进退得宜。 方知有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而等他慢慢习惯后,他又清晰地感受到了徐斯人在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存在,刻进他的生活。 徐斯人请假第一天,没有非主流的土味情歌,没有各式各样的养身广播,没人再跟他顶嘴对他装乖,也没人像点燃的炮仗一样活力四射地满屋蹦。 别墅又大又空。 方知有开始频频生出念头:徐斯人在就好了。 ——还是想找徐斯人说说话。想逗逗她。 念头浪一样,一波比一波更强烈地涌过来,冲乱他,特别是夜深人静。 方知有躺在床上,点开徐斯人的vx资料。 津津有味地品鉴她的昵称:我是人。 还可以,起码不是:纯情蟑螂火辣辣。 起码还是个人。 再欣赏一下她的头像:徐斯人穿着中年装,蹲在镇上的地摊边,一本正经地看盗版小说。 也不错。一本书,完全地盖住了她的小脸小头,她蹲在那里,如尘世中的一粒金沙。 方知有的嘴角渐渐翘起来,他摸了摸屏幕里的小脑袋,又去看徐斯人的朋友圈。 很遗憾,0个消息。 因为他没有查看权限。 为什么? 方知有心里纳闷,认真反省了一会儿,才想起:徐斯人现在的人设是43岁“阿姨”。 应该是怕露馅儿,所以干脆不对他开放。 方知有心中一默,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呵,跟“阿姨”能聊什么?很奇怪吧? 方知有揉了揉太阳穴。盯着徐斯人的vx发呆。 天知道,徐斯人越是这样,越让他好奇。 那顶包租婆风格的假发下,徐斯人原本是什么造型呢?徐斯人平时穿什么风格的衣服? 方知有从床上翻起来,他走进机房,在电脑前动了动手指。 作为it工程方面的专家,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在网上找到了徐斯人真实的样子。 徐斯人的番薯地里,素材很多,五花八门。 大部份都是餐厅探店帖。 每一篇都会有2-10张不等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她端着菜拍下的餐前照,另一张是她端着吃剩的菜拍下的用餐照。 好吃的空盘,她眉飞色舞。 不好吃的她拿给狗吃,哭丧着脸。 附带的点评也很有她的风格: 【啥也不说了,还我银子!】 【没吃过屎的可以来尝尝】 【做的没我好吃!叔,融不进去的圈子真的别硬融!】 【展博,这回真的遇到高手了!本来还以为店里的满堂客是拖,怎么一吃一个不知声?现在好了,我也成哑巴新娘了】 【主厨你好,我不爱你了。排了2小时的队,你就算是我亲爹,也得进冷宫】 【我无话可说,并且明天还来】 【……】 每一张照片,鲜活生动。 每一条说明,抽象幽默。 方知有甚至可以想象到徐斯人的语气。 方知有不想跟“徐阿姨”说话,而在番薯地,他可以跟徐斯人说话。 方知有灵光乍现,临时重拟了一个新的账号。 创造了一些始于过去的动态,很快,一个精英男士的形象诞生了。 方知有想了想,将徐斯人的某个帖子转发给她,他问:请问这家店的菜辣吗? 方知有发完信息就开始等回信了。 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兴致勃勃到兴致缺缺。 他等了一夜。 凌晨6:51,他终于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平台发给他的——封锁帐号说明。 嗯?方知有眉头微颦,点击查看原因 ——哦,是徐斯人把他给举报了。 理由:疑似杀猪盘、拐卖大学生的人贩子,企图勾搭无辜美少女,该封! 嗯。很有危患意识。 很好,徐斯人。 新的趣味,令方知有嘴角微勾引。 方知有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粉碎这个人设。 他盯着屏幕,重新想了想。 很快,他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人设。《 》 5、错位的好感 夏日的光线透亮,鲜嫩的绿叶,一片片扎堆在视野之中,透着盎然的活力。 休假第一天,徐斯人如往常一样,7点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并且第一时间冲去丧葬市场,买齐了用来还愿的香烛元宝,饼干祭果。 徐斯人在身后事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疲惫又麻木的脸,听到了一句又一句的“在下面别省着花,好好过。” 来自底层的命运,一次次写照,坠在她心里的心事,也越来越明晰。 她重新看回自己的人生。 昨夜晚饭,方知有突然打听她名字由来这事,还是引得她害怕了一阵。 她真的不能接受要丢失一份月薪三万的工作。可是她也知道,她能得到这份工作,有一半的功劳,还是归根于方知有的善意。 如果换到另一户人家,她可能连面试那关都过不了,更别提试菜,别提她没有工作经验。 呼——徐斯人痛定思痛,展望明天,最后针对自己的处境与未来,做出重要决定:恶补医理食补知识,尽快提升自己的职场竞争力! 而一旦等她学成归来,日后就算被方知有辞退了,她也可以去应聘给美丽的小姐姐做菜呢。 也许小姐姐会因为她年纪轻压一点工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都能过万吧? 徐斯人前思后想,越想越上头。 最终得出一个至理名言:人,还是得进步! 待她将一切想通后,她心中一定,背着广告袋,转身出去了。 蹬上共享脚踏车,她径直钻进了菜市场,穿梭在的各个摊位里,挑选新鲜的食材。 一顿忙碌到临近11点,她提着做好的饭菜,再次冲去了母校的中医学院部。 穿过大门,穿过情人坡,穿过操场,穿过一栋栋教学楼。 9月的学校里到处都是少年男女,无数张干净稚嫩的面貌,仿若能搓破的米纸,沾着水气,白白的,光洁细腻。 徐斯人跑过她们时,感觉自己像是看了无数场名为青春的电影,心里泛起一阵羡慕。 她说不清自己在羡慕什么,甚至在下一刻,她又被奔波、被生活全部占据。 徐斯人掐着点跑到了实验室门口,她微张着嘴,调整喘息,胸腔跟随她的气息而起伏。 她紧攥着手里的保温桶,够着脑袋,一次次往实验室门后瞧。 鲜少晃过几个人影中,唯独不见她想找的那个半生不熟,但确实是凭实力保研的中医系学霸学长。 徐斯人又看了好几分钟。 直到一个欣长偏瘦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视野中。 他低着头,沉思的神情,理性而疏冷,他心不在焉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挂在门口。 等再转过头走出来时,他看到杵在门口,一脸笑意的女孩,显然一愣。 “学长!学长!”徐斯人热情招手,寒暄间,重新将自己介绍了一遍:“我是徐斯人啊,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徐斯人心里还在盘算,她是大一进了社联外联部,傅观高她两届,因为担任主席,在社团的日常办公中,跟她还有些接触。 她这人天生自来熟,又风趣热情,勤劳机灵,在社联时大家都挺喜欢她的,按理说傅观对她的印象应该也还可以吧? “徐斯人?”傅观一眼就看到了徐斯人,他的眼睛亮了一瞬,下一刻又皱起眉头,不确定地往身后看了看。 确认后面没人,他的嘴角才浅浅地翘了起来,重新看回徐斯人,“徐斯人,你是来找我的吗?3年没见了,你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语气里,淡淡的说不出的酸涩苦味,染着他的眸子,他凝着女孩,可女孩却只顾着客气地笑。 “怎么可能会忘呢?只是你退出社联后,我也没什么好由头跟你来往而已!” 徐斯人的态度谦卑,她将提了一路的保温盒举起来,捧到傅观面前,热情示好道:“学长,我给你带了饭呢!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有没有变,我给你做了芦笋炒肉、清蒸鲈鱼、花雕熟蟹,学长,希望你吃得开心!” 不出意外,每道菜都是傅观喜欢吃的。 他心头一暖,低下头,又触碰到徐斯人澄澈单纯的目光,正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体贴的细节与凝望的目光,容易让人产生被关注被珍爱的错觉。 傅观也曾在这样的眼神里,错以为徐斯人也喜欢他。 只是后来与徐斯人认识久了,他才发现:徐斯人是从土地里长大的女孩,对食物尤其珍惜,她不想因点多了或是不爱吃,造成浪费,才在交往中养成了记住他人口味与食量的习惯。 而不要浪费,尽量光盘,只是她身上美好的品质,却成了他意外沉沦的错觉。 他喜欢徐斯人,只是很遗憾,徐斯人并不为他心动。这让他一度不敢靠近,害怕打扰。 可是现在呢?真惊喜呀。她主动靠近了。 傅观收敛心绪,提过保温盒,“你吃了没有?” 柔朗英俊的轮廓,阳光下白皙灿烂,他的目光如洗,透着耐心,给人鼓励。 徐斯人咧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 表面老实地揣着手,一开口,又是油腔滑调地哄人:“怕错过你呀,急着赶来,还没吃。” 傅观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他领着她往外走,声音清朗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啊?!这多不好意思呀!”徐斯人心里一喜,又犹犹豫豫。 “哪有。”傅观抬了抬手里的保温盒,强调道:“那也抵不过你特意给我做一顿呀。” 也是!徐斯人嘴角灿烂地绽开,她两眼放光,崇拜地看向傅观。 又觉得傅观真不愧是社联主席出身的大人物,她给他送饭,他请她吃饭,谁还能比傅观更会做人? 徐斯人兴奋极了,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地讲:“傅观,能跟你再来往,一起吃饭,我好开心呀!” 傅观低眼看她,眼里的柔光与温情似水似雾,带着潮湿的暖意,他主动问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你的吗?” “有!”徐斯人见傅观对自己还算热情,也不再绕圈子攀交情了。 腆着脸露出一抹乖巧可爱的笑容,徐斯人几乎有点老实巴交:“学长,你缺小徒弟吗?” 嗯?傅观心头一跳,到底没摸清缘由,他没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要不说清楚一些?” “中医文化博大精深!我——陷进去了!” “先别陷了,再具体一点呢,想学什么?”傅观目光冷静地看着她,他的语气柔和,却能给她安全感。 他嘴角微含,保证道:“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告诉我好吗?我只是想了解。” 好吧。徐斯人只能直说:“最好是能做到通过望闻问切,粗略了解身体的哪个器官需要调理。” 嗯……那可以学很久了。 傅观又意识到:那可以相处很久了。 傅观嘴角再次翘起来,神情轻松而温和,“怎么对学医感兴趣了。” 徐斯人笑嘻嘻道:“我想学好中医理论,以后通过食补、药膳,让吃我饭的人,不仅吃的开心幸福,还能吃出健康好气色。” “挺好的。”傅观心里默了默,又试探她:“我没问题,不过你要不要找个学姐教你?我毕竟是男生,你男朋友会吃醋吧?” 傅观的心里,鼓声清晰。 他和徐斯人并肩走出教学楼,走进绿柳成荫的校园。 喧哗的人群,从他们的身旁一晃而过。 傅观静静看着徐斯人,他认识她4年了,暗恋她3年半了。时间长脚跑的飞快,可她还是曾经的样子,他也没怎么变。 徐斯人眉头一扬,摆摆手道:“多虑了,我单身。” 徐斯人的目光坦然,举止大方。 傅观的脚尖不自觉地靠近,声音温柔。 “为什么?”傅观想弄明白,干脆问徐斯人:“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斯人见傅观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她心里犹豫不决,腼腆一笑,不答反问:“怎么问这个?” 傅观:“不能回答吗?” 徐斯人摇摇头,还在琢磨傅观的态度。 “顾里说: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我觉得顾里说得多,所以我还在等我的富马王子呢!” 徐斯人觑着傅观,见他淡淡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平抿的嘴角微微上翘,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开心。 傅观:“你这么想很对。宁可吃爱情的苦,也不能吃生活的苦,不要跟穷光蛋在一起,也不要只喝杯奶茶就觉得幸福。” 这!徐斯人上下打量傅观,全然没想到在择偶观上,傅观跟她还是“同道中人”。 倒有一件曾经的回忆,意外浮出她的脑海。 徐斯人想起大三那年,她曾意外撞见傅观被一个简朴而不失耀眼的学姐表白,她还跟着人群一起大喊“在一起、在一起”来着。 她甚至记得,傅观拒绝女孩后,突然看向她的眼神,笔直,明确,复杂。 她那时还没看懂呢,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跟傅观走的的确有点太近了。 也许傅观那时候的拒绝,也是在对她说的吧。——不要把他善良的靠近当成好感。她就不是他会喜欢的那类人。 他喜欢白富美,而她恰恰穷怕了。 徐斯人突然更理解了傅观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他大概是想借此同步他的择偶观,以避免日后相处,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好的。不会动心的。 徐斯人笑得跟不要钱似的,回应着,捧场道:“那就祝我们都能拥有自己的理想爱人!” “会的,徐斯人,我会努力的。”傅观扬眉,一张年轻气盛的脸,意气风发,透着舒畅与自信。 傅观:“我下午没课,你跟我走吧?我给你挑几本通俗易懂的书,你翻一翻,有不明白的问我,我先教你些简单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事业心得到满足的徐斯人一听这话,瞬间激动地蹦了起来。 她的两眼弯弯,嘴角弯弯,她热情道:“傅观,我好幸福呀,你真的真的太好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过!” 徐斯人睁着眼说瞎话,还特别讨好地抬起两只手给傅观扇风,生怕他热着。 她掌间的风吹过来,飘进傅观燥热的心间,带着甜味的热情话,更是染红了傅观原本净白的心间。只觉得喜欢。 满脑子都是往后每天的再见,傅观咯咯直乐,提前与她约定:“你一般都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提前约好时间吧,我给你讲中医药材学。” 从最初的步步后退,到现在的积极主动。 事态的转变,令徐斯人欣喜不已。 眼瞅着善人傅观这是要秉承师德,力争看齐“蜡炬成灰泪始干”,徐斯人立刻举手抢答:“我每天下午6:20下班,再赶来学校,大概7:30!” “不用赶来学校呀,我不一定在。”傅观的声音如涓涓流水,轻声温和。 他摸出手机,将他刚定完的下半年课程安排发给徐斯人。 领着徐斯人往停车场走。他心里一盘,顿了两秒,才重新开口:“以后你下班我去接你吧。也省得你奔波。” 天爷啊! 徐斯人幸福得快晕过去了,这不倒反天罡吗?她都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是师谁是徒了! 不过……又是要请她吃饭,又是要接她下班……会不会太夸张了? 徐斯人狐疑地看了傅观一眼。 再想到傅观八面玲珑的处事和有口皆碑的为人。 破案了!其实是傅观不想她耽误时间吧? 但是有话直说,就会显得他这个师父太拽了。 于是傅观急中生智,一番艺术包装,高情商发言,就变成为她着想了。 妙,实在是妙。 “没问题!”徐斯人暗自偷师,在情商上也狠狠拿捏了一把,承诺道:“那晚饭我给你做!” 傅观莞尔。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傅观的大g面前了。 黑色的越野硬朗大气,如盘桓在肩头的山,散发着镇压之势,举重若轻。 傅观走上前,给徐斯人打开车门时。 徐斯人莫名其妙,还看了他一眼。 徐斯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车啊?” 得,当她白问! 都臭显摆成这样了,还有别的答案吗? 不过能理解。 富贵不还乡,等于锦衣夜行! 徐斯人带入傅观随便想想: 干!她要是买了豪车,别说给别人开车门了,她还要特意在副驾前的斗柜里装满零食!邀请别人吃! 毕竟——几包饼干能花几个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还是想看到别人眼红她的窝囊样子。爽! “嗯。”傅观睨着她,想到她的择偶标准,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全款付的。” 哟!合着傅观这是搁这儿等着她呢? 纯炫富啊! 还不忘给她划重点…… 得!这13还真让他给装到了! 徐斯人看的眼红心酸,内底如有万马奔腾,乱成一团。 她深深呼吸,却还是瞬间红温。 “少女的脸红胜过千言万语,大g哥,走吧!”徐斯人心中淌泪,埋头一扎,狠狠钻了进去。 车里头左右狠狠磨蹭了一会儿。仇富的徐斯人东张西望,贼心不死。 “咔——”驾驶座车门被拉开的声音,中止了徐斯人的小动静。 余光见傅观已经低身坐上来,又侧着脸静静睨着她,徐斯人瞬间变脸。 “傅观,不愧是你啊,”徐斯人竖起大拇指,极配合地笑着夸奖道:“又高又富又帅,赞爆了。” 真的假的?傅观心中火热,微微一笑,朝徐斯人伸手:“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个脉,就知道你是不是在哄我了。” 怎么还有这一招?人行测谎仪? 徐斯人默默在心里把傅观骂了几百遍,根本不敢伸手。 她偷袭一般,突然打开身前的斗柜,见里面空空如也,她转移话题道:“还是有进步空间!我是你,我就会在这放点小零食,比如青柠味薯片。”《 》 6、互相吐舌头 顾左右而言他,是徐斯人的一贯作风。 胡乱把意见甩出去,转移注意力,到了目的地的她,嬉笑着下了车。 步伐像按了弹簧,一蹦一蹦地,夜色里小小身影,渐行渐远。 走远的女孩,路灯下回头,倒转过身,把手扬地高高的,挥舞摆动。“傅观!谢谢你送我回来!” 一点点雀跃的感受,染进少年的心底。 是徐斯人。 ** 两天假,转瞬即逝。 拜完佛,又拜完师的徐斯人已经开始深入研究傅观给她选的《舌诊》,并准备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东家。 重新回到方知有的别墅,徐斯人还如往常一样,跟方知有一起吃午饭。 清甜鲜美的山药排骨汤,弹牙嫩滑的煎鲫鱼,甜而不腻的红烧排骨…… 香气浓郁地往人鼻子里钻,馋的人直流口水。 一入口。味蕾被千百种滋味包围,唇齿留香。 好吃!徐斯人满眼都是对自己厨艺的欣赏,再抬眼,见方知有吃的也很满足,徐斯人满意地点点头。 孩子吃的真香,像头猪一样。嗯,不错。 徐斯人慈爱地、有耐心地挑走鱼刺,将最鲜嫩柔滑的鱼肚子,夹到方知有碗里。“宝,喜欢吃就多吃点。” 方知有盯了一眼碗里的菜,他意外地看向徐斯人,眉色微沉,“你叫我什么?” 方知有突然的反问和在意,挑的徐斯人心头一跳。 她本来是瞎叫的,从小到大,她对自己人际关系的经营,几乎就是一个“销售”的心态。 嘴甜、热情,不分男女的亲密招呼。她总觉得这世道的潜在规则,正应着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圆滑老道吃四方”。 她从小嘴就甜,什么话好听她说什么,又因为这些都是她本能的反应,她根本没知觉。 可此刻,她看到方知有静若寒潭的墨眸,月光一样银冷的照在她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干嘛这么看着她呢? 哎呀,她跟方知有好歹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他们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她拿着43岁的长辈身份叫的亲昵一些也没什么吧? 徐斯人赖皮地耸耸肩,又扬扬手道:“怎么?不让叫?乖乖,臭宝,小心肝……还是……老板、总裁、东家,你想规定我叫你什么?” 可爱,单纯,一抹含羞带怯的笑意,一点点撒娇的小意味,引得人浮想联翩。 方知有的脑海突然又闯入昨晚的梦。 就在昨晚,就在徐斯人在他的生活里驻扎了42天,又突然离开他的第二晚,就在他想跟徐斯人说说话,于是不断创造机会的深夜。 就在他想她,想她的模样,想她的生活,想她的喜好…… 方知有发现自己可能是喜欢上徐斯人了,至少有好感,所以才会在夜里,梦里,看到她。 他看到她对他笑,他看到她躺到他的床上,抱着一本书,两条腿荡在床边,振振有词地念:“奶.头,抬头,硬.毛。” 徐斯人明明是很清纯无邪的。 可是,他还是生出心思。 他有些脸热,觉得自己不要脸。 等到他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裤子里湿答答的,他坐在床上,听到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那一刻,他开始想要徐斯人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一夜醒来,幸福的是,徐斯人回来上班了。 此刻,徐斯人就在他眼前,又是那副清纯含羞的模样,娇俏可爱。 方知有的喉结滚动。“算了,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吧。” “好嘟!我亲爱的,最好的东家!”徐斯人嬉皮笑脸地挤了挤眼。 眼见着方知有吃饱了。她抄起收拾好的碗筷,一骨碌钻进了厨房。 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麻利地擦完灶台,将厨房收拾干净的徐斯人一看时间,才刚过12:30。 离下午做菜还有3个小时,这时间够充裕了,完全够她出去这附近逛逛,多多接触了解富人们的家政需求! 徐斯人想也不想,便揣上自己的广告袋,折身预备离开大别墅。 路过客厅时,她看到高大挺拔的方知有正端着她给他煮的苹果水,抬眸看来,眉目俊秀。 窗外明亮清新的绿植林仿佛油画,方知有站在画里,无声静谧,安若处子。 方知有:“去哪儿呢?” 徐斯人半拧着身,心里暗暗思量,又觉得自己还没被辞退呢,就有了“见异思迁”的倾向,在职场上绝对是犯了大忌! 不能让方知有知道! 徐斯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语重心长道:“阿姨就是出去随便逛逛市场。好了好了,小方,大人的事,你不管哈。” 方知有忍不住哂笑,“是厨房里缺了什么吗?太阳毒着呢……你把需求列给我吧,我来买就好,省得你跑一趟,太辛苦。” 这……徐斯人心里急转,鬼主意蹭蹭往外冒,她正襟抻衣,装模作样地睨了他一眼,从袋子里掏出那本《舌诊》,拍了拍书封,挺胸自豪道: “东家,你也知道,时代在发展,到了我这个年纪,进步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发了工资,我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报了个中医理论加强班!” 嗯?方知有浅浅察觉出不对劲。答非所问,说明不敢面对,她要瞒着他什么?她要干什么? 方知有盯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打探:“挺好,都上完两节课了?那我也该给你加工资了。对了,学费多少,我先报销这部分。” 报销学费?她入职时连辛苦红包都没伸手,哪可能要他出这个钱呀? 更何况……傅观几乎是倒贴教她…… 不过……加工资…… 资本家还是敏感啊,这就发现她早想涨工资了?但才上一个月的班……真能涨吗?别是装模作样地试探她吧? 徐斯人心里拿不准,她客气地摆摆手,谈笑道:“不用啊,咱两的交情,又何止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不用不用,以后再说嘛。” 拒绝涨薪?这也太有魄力了!方知有诧异地挑起眉,凝着徐斯人。 指尖在杯子上弹了弹。 他默了片刻,目光勾了她一眼,笑的很净,似思索,又似反问道:“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方知有的神情太真诚了,嘴角的笑意也透着包容与温柔,惹得徐斯人心里放松警戒。 她想了想,顺势道:“确实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菜钱我出三分之一,以后晚上,我做5个菜,然后打包一个人的饭菜走,可以不?” 看!方知有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他抓住蛛丝马迹,故作轻松道:“打包给谁吃呀?可以啊,刚好我也能多尝几个菜,你做菜辛苦,钱我来出就行。” 这么大手笔? 徐斯人心里的结被揉开了些,笑盈盈随口解释道:“带给我朋友吃,他来接我下班呢,我俩一起去上课。” 还行,两人结伴,起码安全些。 方知有旁敲侧击地打听:“这年头的夜校不多了。你报的哪个机构?老师是哪位呀?” 呃呃,这怎么回答? 傅观自己都还只是个没闯出名声的学生呢。 这要是被方知有知道了…… 后面给她加工资,不会就加500元吧? 徐斯人光是想想,都觉得两眼一黑又一黑。 不行!绝对不能说真话! 徐斯人故作高深地沉默了一会儿。 继而黑着脸往门口去,“讲真的,我已经开始怀念我们刚认识时的拘谨与沉默。——小方,年轻人,一定不要啰嗦。” 怎么又要走?外面有谁啊?一定要出去? 方知有顿时有些急了,他默默跟上几步,脸色故意沉了些。 一双眼晾在徐斯人脸上。他心里纳罕。 很不对。徐斯人明明恨不得长在他眼前呢。这才刚放完两天假,竟然性情大变!? 见来软的不行,方知有不经意道:“你晚上还要给我做饭呢,严格来说,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主要是担心你出去溜达,万一出事了,我倒成嫌疑人,负责人了。徐阿姨,很抱歉管的有点多了,但我可能还是需要问清楚。” “......” 这点还真是触及到徐斯人的知识盲区了。 她本来还在想方知有这人虽然有点“婆婆妈妈”,“糯糯叽叽”,但他主动提出要给她承担学费,主动招揽采买,也算有良心、有格局,人不赖。 好家伙!原来方知有要为她负责,那是法律赋予她的保障义务! 搞半天,纯纯是徐斯人吃了没文化的亏,把人想得太美好? 徐斯人停下脚步,无语地看了方知有一眼。 好了,现在方知有是负起责了,可她失去的是自由! 徐斯人脑筋飞速转动,“我是怕我在屋里会打扰到你。” “不会。”方知有猜不出徐斯人的心思,只能尽力安抚,“对了,你休息这两天,我让物业来把客房打扫好了,留给你用。” 方知有展手向一楼客房的位置,对徐斯人露出一抹欢迎的笑容。“你可以去看看,要是缺什么你再跟我说,我给你备齐。” “啊?”徐斯人木讷惊叹,下意识问出了心里揣了很久的疑:“老板!你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呀!” 如果不喜欢她这个职工,应该也做不到这么包容吧?只有老板喜欢的觉得好使的员工,才有可能得到老板的关照不是吗? 徐斯人直愣愣盯着方知有,她就想知道,放假前才盘过她姓名的方知有,到底有没有动心、有没有决定——换掉她这个厨娘。 方知有静静看着她,他动了动,像是在点头,又好像没有回答。 像被烛影晃过心头,徐斯人的心里迷迷糊糊的,却能感觉到暖色。 那是方知有的退让和招抚,印在她心底。 徐斯人心里莫名生出些底气,她伸出手,用玩笑的口吻试探道:“老板,我缺钱。——咱们能不能实行预二付一制,你再给我转九万。” 方知有一愣。 他只在租房的时候听过压二付一,真没听过发工资也能这么干的。 他目光一转,见徐斯人目光揣揣不安,他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突然要这么多钱?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方知有不再犹豫,拿起手机给她转了十万。 “转到你卡号了。”方知有改变态度道:“斯人,要是真有事,你就出门吧。会开车吗?开我车去。” !!! 真的假的!!! 徐斯人立刻掏出手机查看转装记录。 五个美丽的“0”,令她瞬间清醒。 mp3!感觉前天真是白分析了! 原来没有事业危机!没有尖锐挑刺!纯纯只是宅男小方不会聊天! 十万块啊!说转就转! 方知有这哪是要寻个由头辞退她啊!这分明是爱!很爱!非常爱! 徐斯人不疑有他,瞬息把十万块转回给方知有。 并且立刻表演一个小兵站岗,极其庄严地向方知有敬了个礼。 “怎么了?”方知有被她的无厘头弄的想笑又不敢笑。 听到手机传来的转账声,他还纳闷:“干嘛把钱转回来?” 徐斯人瞎编乱造,开口就是甩锅:“报告老板:有人跟我说你破产了,要开掉我!” “我其实是准备去面试的......但是你刚才的举动,已经彻底粉碎了谣言!我郑重宣布:我还要给你打工!” 什么!方知有立刻回想起之前在业主群里看到:有邻居在群里开喷,怒骂隔壁家反复尝试要挖她家阿姨。 当时的他还觉得浮夸。一个阿姨而已。 这回轮到徐斯人这么跟他一说,他真觉得:太过分了! 方知有气愤道:“哪家?我要发火了!” “......”徐斯人看方知有气鼓鼓的脸,没忍住笑了出来。 呃呃,没哪家,其实是她自己敏敏肌,在揣测圣意时,分析错了方向……但是她是不会承认的! 况且,徐斯人感觉现在也算是歪打正着?知道她这么抢手,方知有还不得对她倍加珍惜! 都不敢想为了留住她,方知有又会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下个月要给她涨薪多少! 徐斯人越想越美,上前轻拍了拍方知有的肩,对他甜甜笑。 “小方,咱两的交情,又何止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走滴。” 呵,谁信呢……她刚才走的差点都拦不住…… 方知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搞的徐斯人也跟着心虚起来,越想越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徐斯人立刻折身去客房,以身表态,离大门口远远的。嘴里振振有词道:“老人觉多,还真有点困了,我去午休一下。” 徐斯人跑的比狗还快,几步蹿进房间。 倒是没想到屋子还挺大,全屋淡粉色,嫩黄色的配色,都是徐斯人喜欢的视觉。 “方知有绝对看新闻了!还知道给家政人员配置休息室……” 徐斯人摆成“大”字,往床上一倒好了,喃喃道:“这保姆间也太好了……这日子过得也蛮舒坦。更舍不得离开了,啊——希望方知有一直发财。” ** 18:30,如往常收拾完厨房的徐斯人,拎起保温饭盒,脚底生风地离开了别墅。 傅观在门口等她,徐斯人想着今天高低得给傅观展示下她对于舌诊的研究结果,心情还挺雀跃。 因为满脑子都在温习知识点,徐斯人完全没注意到,在她出门三分钟后,方知有提着越野公路车,跟出来了。 考虑到徐斯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风格,方知有完全不信任徐斯人今天搪塞他的场面话,他在家里根本沉不下心神。 干脆换了一身束身骑行装,戴着头盔、防风眼镜,他缓缓骑行,跟在徐斯人身后。 很快,他看到徐斯人摘掉假发,随手拨了拨天生自然卷的及肩碎短发。 几个瞬息间,她身上的淡蓝碎花中年装成了原宿风格,她变得清新又森系。 她走得很快,捏着拳横在腰两侧,前后规律地打摆,划船一样往前游。 她翘着唇角,时不时冲两步,跳起来,像阳光下的一片绿色,随着风飘呀飘,过分活泼。 身心轻盈的状态,翘首以盼的期待样,倒看得方知有心里打鼓,真怕她又有什么新想法。 他没有刻意躲避,单手推着车,亦步亦趋,还算体面地跟着徐斯人走出大门。 走出小区门口,一片空旷的视野里,霞光溢彩的夕阳下,临停着一辆黑色的大g。 大g前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t恤、一条烟墨色的牛仔裤,银色的吊饰坠在身前,随着光影闪动,他的衣着简约色沉,更衬的肤白眼亮。 清泉一样干净矜冷的容颜,俗称:小白脸。 方知有的脸色微僵,暗觉不妙,直到徐斯人小跑到小白脸面前,笑容满面地与他说了几句话。 “……” 方知有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可是下一刻,男人对徐斯人吐了吐舌头,徐斯人笑盈盈地对他说了几句话。 绿茶男,装可爱,臭不要脸,方知有咬牙切齿。 然后……徐斯人也对男人吐了吐舌头,男人也对她说了几句话。 两人相视一笑。干净美好。 而远处的方知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白脸接过徐斯人手里的保温盒,拉开车门,让徐斯人坐进去。 直到大g驰行而去,方知有才缓缓地,一拍脑门。 所以跟朋友一起去上课,是跟有暧昧倾向的男性朋友。 所以给朋友带饭,是给小白脸带饭。 徐斯人—— 徐斯人—— 好消息:徐斯人没被其他业主挖。 坏消息:另有其人,在撬他墙角。 方知有揉了揉太阳穴。 天爷啊——《 》 7、掉马了?! 大g行驶了半个小时,停在了市中心边角处的一座庭院中。 徐斯人跟着傅观下车,她朝傅观走了几步,见脚下两人的影子,交汇后并肩靠在一起,她下意识往身后的天空望了一眼。 好艳丽啊。是火烧云。 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成排的密树上,橘霞余晖,残阳粲然地烧着。 徐斯人不禁感慨:“这地段真好。” 傅观一听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他该来的地方,他举拳挡着唇,遮住嘴角的弧度,故作矜持道:“还可以吧,这是我家在城中最核心的药材馆,后头有片大院子,采光好,适合晒药材。” 听听这个重音:“我家”、“城中”、“大院子”。 傅观真的挺适合当老师的。讲话就是送分,感觉来头猪都能从他嘴里听出关键词。 徐斯人将头又转回来,看向眼前的大宅子。前厅是中医药馆,两边的围墙合着约有80米,白墙瓦檐,徽派的风格,气派古朴。 好吧。终归还是被傅观装到了。 这一刻,徐斯人甚至不能共情傅观的低调:少爷!你家里有这个实力,怎么不早点显摆? 你知不知道,相比于你,这大学四年,我们这些狗腿子,根本没找对爷!!! 少爷!为什么不把大g停在最显眼的位置!为什么要体验平民的寡淡生活!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个委屈!少爷—— 徐斯人默默抹了把辛酸泪,再抬头,已是眼比星亮。 “嘿嘿。”徐斯人笑的憨厚又忠诚,主动打听道:“可是这里的地价,不管是租还是买,应该都很贵吧?怎么不找个郊区?” 在意了?在意好。 傅观心里暗喜,以稀松平常的语气淡淡道:“郊区也有,这里主要是用来周转分派的。毕竟只这附近10公里就有18家分店,日常药材消耗也比较大。” “……”18家,上一次对这个数字敏感时,还是在电影片头看到的明令18.禁。 嗯……都很让人兴奋。 “终归是我误会你了!”徐斯人够着手硬是拍了拍傅观的肩膀,表白道:“少爷,以前的你,我来不及了解,以后的我,将为你而战!记住,我永远是你带出来的兵!!” 傅观嘴角动了动,他别过头,不去看她眼睛。 晚霞下,他们的影子被牵得很近,仿佛并肩,仿佛挽手。 傅观静静凝着脚下交缠的影子,任耳边的风不断回荡徐斯人的戏言。 他知道,他都知道。——明明只是几句气氛话,可他还是尝到了滋味,情丝丝,甜蜜蜜的,留在他舌尖。 傅观平了平唇角,领着徐斯人往里走,还不忘给她打强心剂:“做我的人,你不亏。” “那肯定的!”徐斯人满口答应,心想:提供点情绪价值,拍拍马屁而已,一毛不拔,顺嘴的事。 不过,说句实在话,傅观这是真有做大哥的觉悟啊!包餐包接送,进厂都没这么待遇!真带派! 越想越心旷神怡,徐斯人抬手就是敬礼,真的狠狠心动了。 跟着傅观走进药材馆的后院,视野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竹簸箕,兜着一堆堆时时需拿出来晾晒的药材。 有些便宜的,常见的,徐斯人还是认识的,但耐不住这里的种类多,徐斯人没走几步,就得拉着傅观的衣角,一次次问他。 停下、停下、停下。 傅观总在回头,看自己一次次被装进徐斯人的眼睛。 她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与乖巧,像将脑袋放进主人手心的小猫,透着亲密讨好。看得傅观心神晃荡。 傅观清晰地感受,毫不犹豫地认命:他的衣角,成了她拉开他世界的纽,他开始期待每一刻的停留。 “这个是枳实,是用来消食化痰的……”傅观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讲解。 他低着眼,垂柳一样倾向徐斯人,耐心柔和地教她辨识,仔细地给她讲药性药理。 徐斯人怕自己记不住,拿着端了一路的手机,悄默默点开视频,边拍摄药材边记录下傅观的话。 她学的很认真,边听边思考,心思在药材上,几度失去感知。 直到傅观讲解完,她恍然大悟地看回他,也在视线触碰的一瞬间,被他专注深情的目光擒住。 柔而密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甜味,像粘在唇边的棉花糖,虚大而甜蜜。令徐斯人不禁晃神。 这……这是什么呢? 徐斯人心底偷偷怀疑着这一刻的暧昧,又在突然响起的,仿佛幻觉般的掌声中,清醒过来。 应该是她多想了。 ——在明确教她中医之前,傅观曾提前旁敲侧击地告知过他的择偶标准。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全然不符合他的品味。她如果产生错觉,也不该相信。 徐斯人目光一定,她暗自将心拧了拧,挤掉那些柔情似水的波澜。 “我讲明白了不?”傅观的声音依然温柔的飘在她耳边。 “很明白啦!懂了懂了!”徐斯人结束了这一段的录制,朝傅观憨厚地笑笑。 再一想,这都第三天了,傅观还能这么尽责尽职地教她……感动啊! 当然!既然师父都这么殷勤了,那她这个做徒弟的,也不能差事儿! 徐斯人往后退几步,单膝一屈,将手机一伸,摆出架势,“傅观,这个灯光不错,来,我给你拍张照!” “啊……”傅观愣了一瞬, 可看见徐斯人专注清爽的眉眼,又想到自己将在她手机里占据一点点空间,他微微一笑,听从徐斯人的指导,配合地摆出造型,由她拍下来。 “咔嚓、咔嚓。”这一刻的傅观,成了徐斯人手机里的小小一帧。 他柔软细腻的眼神,带着爱意与宠溺,甚至让徐斯人不敢多看。 徐斯人抿着唇,随手抓了另一个眼生的药材,重新投入学习,急忙忙的将这一刻翻篇。 一晚上,傅观给徐斯人讲了1小时的课,到9点多,他才带着徐斯人往外走。 徐斯人:“太晚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吧。” 傅观:“没事啊,我刚好也要回家。” 他们并肩走出庭院。 傅观盯着脚下,悄悄走在偏后一点点的位置,直到昏黄灯光下的影子,女孩宛如靠在男孩怀里。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大g驰过就在庭院旁边只有5分钟距离的家,前往偏远的郊区。 他的副座上,坐着他暗恋了3年的女孩。 话痨徐斯人,一路上一反常态的沉默,她在挑选照片,今晚的她给傅观抓拍了许多照片。 此刻,她一刻不得闲地边挑选照片,边斟字酌句想文案。 毕竟是拍马屁,毕竟要昭告天下,快到家时,徐斯人终于想出了最好的夸赞,并且在第一时间征询傅观的意见: “你看文案这么写如何:认真的男人最迷人,傅观,这世上的男人都没你好!” 又幸福了。又幸福了。 幸好已经开到徐斯人小区门口了,傅观将车停稳,拧过身,看向徐斯人。 徐斯人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还特别有自信地比了个“耶”。 她微信共2325人,有900+人都是大学校友,其中700+人都是女孩子! 虽然不确定有多少白富美,但是!万一呢?! 这一把稳了,绝对的情商占领高地! 谁有她会做人! “谢谢夸奖。”傅观嘴角翘到压不住。 他主动打开副驾的抽屉,将几包青柠味薯片塞到徐斯人的广告袋里。 倒是徐斯人,频频伸手拦着他,还顺带把薯片放回去几包。——她只要了一包。 傅观睨她,“不是喜欢么?” 徐斯人心里还在美呢,她对傅观笑了笑,难得认真了些,“想吃就自己买了,没必要在分享的时候,摆贪。” 作为交换分享,徐斯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傅观喜欢的棒棒糖,利索拆开,顺便塞到傅观嘴里。 她温柔的目光,如月下清泉,莹亮皎洁,嘴角两颗小小的梨涡,如戳在人心尖的洞。 “簌簌。”徐斯人将塑料袋捏进手里。“傅老师,谢谢你送我回家,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走啦!” 话音一落,徐斯人打开车门泥鳅一样滑出去。 利落,迅速,仿佛她掀起的涟漪,只不过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春.梦。 “徐斯人!”嘴里的糖,甜甜的化开。傅观手忙脚乱赶下车。 他还想送她到家楼下呢,可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徐斯人已经闪入门禁,跑远了。 …… 徐斯人个头不高,跑得是真快啊。 傅观远远看着,哪怕什么也看不清。 ** 小区里面,一只“瘦猴儿”猛的扎进了黑暗中。 直到路上四周空无一人了,“瘦猴儿”徐斯人这才在昏黄的灯光下,偷偷放了个闷屁。 呼——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酷girl形象”大拯救! 说真的,光是换位思考一下,徐斯人都不敢想:谁要敢在她车上放屁,她要拿这事蛐蛐几年。 是以,作为校友,她真不敢在傅观车上…… 嘿嘿。还好跑得快。 徐斯人得逞的坏笑了一下,随手捡起地上的塑料袋,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满脑子还在细细咂巴咂巴今天学的知识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学三天,徐斯人就感觉自己有点膨胀了。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一片光明。 徐斯人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步行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是以完全没在意,笼在她身后的影子。 影子长长的,影子瘦瘦的,影子破碎的。 影子是情不知所起的方知有。 这个落寞的,心情复杂的男人。 这个在家里待不下去,等不到明天的男人。 方知有以为自己在散步,在练车,不知不觉,他已经顺着徐斯人在简历上留下的地址找了过来。 他想跟徐斯人聊聊,虽然也没想好聊什么。 他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来回徘徊。 也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在门口看到徐斯人从大g上跑下来的场景。 他的耳畔莫名响起徐斯人做菜时,嘴里经常哼哼的几句歌: “男朋友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就算眼泪再多,也没人心疼我……”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总之,徐斯人被别的坏男人勾引走了。 方知有魂不守舍地看着徐斯人。 徐斯人兴高采烈地看着前方。 “砰、砰。”有小石头,不停砸到徐斯人的背。 一开始徐斯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连着砸了好几下,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狐疑的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她身后停着一个高大的影子。 还是被傅观这小子追到了?她转过身。 一个欣长的身影就落在她身后两米远,阴影下的轮廓,男人面上的表情平静,冷淡,隐忍。 有点眼熟,但不是傅观啊! 好像是老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斯人瞬间想到4小时前,方知有刚给她转过的10万块,给她配的保姆间,给她加薪的承诺。 这个timeing真的太微妙了。现在谁舍得放手? 不!!!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工作!真的! 徐斯人下意识捂住脸。 慢着!眼镜她已经取了,假发她也取了。 虽然还穿着浅绿色的中年装,但是介于她年轻的脸庞与昏暗的光线,她还真不一定被认出来了! 徐斯人故作镇定,提心吊胆。 哪想到下一刻,停在不远处的方知有,突然提步向她走来…… ???《 》 8、搬来我家住 昏暖的灯光,银冷的月光,轮番交替,停留在他身上。远远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方知有向徐斯人走来。方向明确,目标明确。 冷沉的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徐斯人只觉得仿佛有人在掐她的心,又好像是用木鱼砸她脑门。 她无助又崩溃地抱住了昏昏沉沉的脑袋,两眼一黑。 不是!这对吗? 老板靠这么近干什么?是生怕认不出来吗? 瞬息的功夫,必须做出抉择,而在装生和卖傻之间,徐斯人选择了发癫。 “啊——”徐斯人撞鬼似的,尖叫着转回身,轮着两只胳膊,风火轮一样地跑开。 拿出那年晚自习回家看到醉汉,用抡拳反制被缠扰的疯劲儿,拿出当年在地里打枣被狗追,脚底抹油加速狂飙的拼劲儿,直到绝尘而去。 此刻,即将掉马甲的徐斯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 总之,不能被抓到,抓到也要打死不认! 谁是徐阿姨?谁是方知有?她都不认识! 层出不穷的念头,幻成数个半满的水桶,揣在徐斯人身体里,也随着她的奔跑逃离,在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晃荡。 冲,冲,冲。 徐斯人一口气冲进楼道,反手带上铁门。 “嗙!”铁门被砸出巨响,徐斯人连滚带爬地蹿上楼梯间。 直到窝进一楼拐角后,徐斯人死死扒着扶手,将身子半伏靠在上面,这才敢停下来。 白炽灯光线阴冷地照在她脑袋上。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燥到想吐的徐斯人,双腿颤颤巍巍,探着头紧张地盯着门外的动静。 她慢慢理顺呼吸。等了一会儿,终于能确认:方知有没追来。 “呼——”徐斯人松了一口气,嘴角暗自窃喜,她安抚性地顺了顺心口。 哪想到下一刻,她的手机炸雷一样响起:“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却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啊!”徐斯人吓得尖叫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白眼翻的要索命,心中万马奔腾。 天杀的!!人鬼殊途啊! 能不能有点边界感!!真的不要过来!!! 徐斯人全身抽了抽,她心底暗暗猜到了是谁打来的,她很不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 最后拖拖拉拉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徐家军的敌人——方知有! 简直阴魂不散,小鬼难缠! 徐斯人恼羞成怒,恶狠狠拍了扶手一巴掌。 下一刻,她磨了磨嗓子,装腔作势,接通电话发作起来。 “喂!喂!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干嘛!小方,你能不能记住:我是43,不是23,这个点,我梦都做好几个了,真没时间陪你闹!” 徐斯人打定了心思玩赖。 她冷着脸,竖起眉,一副警惕的样子。 对面的方知有明显顿了顿,又过了几秒,才听到他语气肯定道:“徐斯人,我刚才看到你了。” “……”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真认出她来了? 徐斯人语气一转,笑着打哈哈道:“哎呀,见怪不怪啦,美女长得都很像似的,像我,确实值得炫耀,是该出去多走走的……” “但是!我在家呢,你肯定认错了!小方,大半夜的,千万别冲动啊,像我也别冲过去相认啊。” “美女都很敏感的,万一你认错了被当神经病、当x骚扰,难道我还要去局里捞你吗?” 徐斯人鞭炮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方知有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扯淡。 他已经追到了楼道外,他看着一楼楼梯口的窗沿,见感应灯一次次熄灭又亮起。 他看不到徐斯人,可他知道她一定躲在那。 无语,很无语,他都不知道徐斯人为什么执意死犟,不肯脱她那破的稀巴烂的马甲,是怕冷吗? 他默了默,片刻后,他调转话锋:“徐斯人,要不你来做住家厨娘吧,万一晚上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 “住家?那不就相当于24小时上班吗?” 徐斯人打断方知有,打太极道:“老板……我都一把年纪了……我不是不愿意干啊,只不过中医说偶尔饿饿对胃好,我看你也别总想着吃了。” “……”拒绝的真干脆啊。 方知有揉了揉额头,以利诱之:“这样啊?还准备给你2万块的住家加班费呢……那算了。” 什么!两万块?两万块! 这么重要的信息方知有怎么放最后说?! 一向不太喜欢拽英文的徐斯人,此刻也忍不住无限循环一些英语感慨,比如:wc!wk!auv! 别的不说,两万加三万,就是五万块了! 五万块月薪,也到了把公司当家的门槛了! 夏日的风,滚热的卷进徐斯人的领口。 她扯了扯衣领,舔了舔嘴唇,虽然还没拿到工资,但她心里已经彻底美起来了。 “喂?喂?”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方知有的声音,懒散的,闲闲的,风轻云淡。 方知有:“徐斯人?又睡着了么?那我挂啦。” 大胆!谁准许他挂电话了? 5万块的工资,再次重启徐斯人。 她厚脸皮地,先是很无辜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哼哼唧唧伸了个懒腰。 “哎呀~”徐斯人嬉皮笑脸道:“小方,刚才有点起床气,不好意思啊,现在彻底醒了。” “你刚才那个提议,我认真想了想;遥想你奋斗半生,归来28年华,正是享福的年纪,想吃点宵夜,又有何不可呢?” “说实在的,按2万算加班费,你也不算欺负中年人……钱不钱的一定要算清楚!当然,但说句真心话:阿姨也是真的很舍不得你挨饿,看不得你受苦。” 一番抑扬顿挫的念白,都是徐斯人对财富的忠诚与真心。她捏着拳,语气兴奋道:“老板!我明天就搬过去怎么样?” 方知有的心彻底飞扬起来,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 夜色里,欣长的影子,逶迤拉远。 月光照在方知有仰望的脸上,墨色的眼,温柔星亮。 他看着徐斯人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邀请道:“来吧。欢迎你。” ** 第二天,徐斯人提着她的大号蛇皮袋,兴致冲冲搬进了方知有的大别墅。 方知有的卧房,机房,私人领域,都在二楼,而新搬进来的徐斯人,则直接住进了一楼的客房,原本刚给她收拾出来的休息间——这个家里相对公开的区域。 徐斯人的房间,设施配套齐全,有独立的卫生间、阳台,以及一排2米长的衣柜与临时挂衣区。 徐斯人将东西搬进屋,暂时垒在角落里,怕耽误老板吃饭,她没怎么收拾,摩拳擦掌重新走出房间。 一走出去,便见方知有正端着水杯站在客厅里。 徐斯人抱拳强调道:“老板!老板!从今儿个开始,咱两就正式同居啦!有几件事,我可得提前跟你说清楚!” 方知有嘴角微弯,抬手示意道:“请说。” “好的,第1,我不去2楼。” 出事儿千万别怀疑到她头上。 “第2、你记得在二楼安装摄像头。” 她不是ba,不负责监护他的财产。 “第3、贵重物品请放在保险柜。” 自己弄丢了,千万别赖到她头上。 徐斯人的嘴角微撇。 客厅里的女孩,低奢大气的装修里,最简陋的存在,偏偏有这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眸,气质里也带着一股干净俐落的劲儿。 像韧草,经过风雨,享过阳光,嫩青油亮。 方知有看了徐斯人一眼。 他能明确感受到:徐斯人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心底很仔细,很小心,也很有边界感。 方知有忍不住挑眉。“好。” “还有啊,小方,我虽然风韵犹存,魅力四射,但毕竟也43岁了,在个人生活上,咱们一定洁身自好,要注意保持距离和分寸……注意影响!” “……” 方知有盯着徐斯人的糙假发,缓缓露出一声闷笑,不咸不淡调侃道:“怎么?你不喜欢办公室恋情啊?” “办公室?我们什么时候还配过办公室了?”徐斯人下意识问道:“那是不是每个月还发两包卷纸啊?” 真接地气啊。方知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品牌的?要不家里采买也交给你?你来挑。” “给我干嘛?我又不敢拿回扣!” 徐斯人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警惕道:“我不干啊,你不要考验我!在金钱面前,我是真的经不起考验的,我也是人呐!” “哦~是吗?”方知有晃晃悠悠地感慨,又在心里暗想:徐斯人,你最好是。 “就是!当然是!贪财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还好色呢!食色性也,正常,遵纪守法就行!” 徐斯人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见已经10点了,她不再闲聊,撩起袖子往厨房走,很肯定地宣布道:“11点半开饭!” 小小厨娘还和往常一样,动作利落,快速。 扎进厨房里一阵忙碌,很快就飘来菜香。 第一道是番茄土豆牛腩煲,番茄的酸甜味勾起食欲,牛腩吸收了炒洋葱的清甜与蚝油的鲜香,一口下去,满腔爆汁,肉弹而不腻。 第二道是蟹粉狮子头,不同于江浙一带的软嫩,徐斯人的做法取用了粤式的风格,加入了马蹄碎与蟹黄膏,搅进肉里,煮在加了鲜奶的蘑菇高汤里,咬一口,鲜香清甜,咀嚼时能感受到肉粒。 第三道是酱炒青瓜花,酱汁里有咸鱼与虾米酿发出来的咸香味道,勾芡在一起,浓郁爽口,风味独特! 还有一道用菜籽油炒的胡萝卜配山药,配上白面馒头做主食。 在徐斯人看来,又是皇帝也挑不出毛病的一顿饭。 闻到香味的方知有从客厅走过来,他看了一眼菜,迫不及待地坐下。 徐斯人盯着菜,很期待地咽了咽沫子。 她随手抽了张纸,擦去颈后淌下的汗,潮热的感觉,总觉得不够爽利,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往后退了几步。 “老板,你先吃,我先去洗个澡。”徐斯人朝方知有笑笑,自行回房间去了。 关上门,她随手摘下假发,遛着圈儿将里面的汗水仔细擦了擦,搭在凳子上晾干。 从蛇皮袋里找出换洗衣服,她摸了摸又长长了不少的头发,暗暗考虑要不直接去剪个更短更老气的发型,以后就不戴假发了。 满腹心事地钻进浴室,15分钟后,冲完凉的徐斯人重新戴上假发回到餐厅。 走出房门,便看到方知有正襟坐在餐桌前,流动的新风很轻地扫过他,他过于冷白的皮肤,如同盛夏中的雪色,不自主化成焦点。 老板?徐斯人眼里闪过诧异,她偷偷踮脚,看清一筷子未动的饭菜。 她没想到方知有竟然在等她吃饭,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憨笑着坐到方知有对面。 方知有的目光,轻柔地落在徐斯人身上,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斯人敞开的客房房门。 他察觉到了,徐斯人不在房间时,习惯性将房门大大敞开,便于主家一眼看尽屋里的情况。 ——徐斯人的房间是整洁,清新的。暂住的她像爱惜自己的房子一样,爱惜这间屋子。 方知有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很清楚:也正是相处中的细枝末节,才加深了他对徐斯人的欣赏。 他喜欢徐斯人干净磊落的品行,也喜欢她的幽默和真实。 徐斯人拿起方知有身前的筷子,双手捏着,递给他,嘴里俏皮道:“老板,你对我好,我也是要拿工资的!” 方知有忍俊不禁,他接过筷子,率先起菜。 徐斯人便跟在他后面,拿起筷子,开始吃。 嚼嚼嚼,嚼嚼嚼。 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徐斯人就坐在他对面,大快朵颐,笑容满面,没心机地吃饭。 “老板,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准备去理个发,再去我老师那儿拿点煲汤的药材……” “哎!如果我回来晚了,我就给你点个外卖,成吗?你放心,我一定精挑细选,保证干净健康。” 徐斯人咬着筷子,冲方知有娇憨地笑。 她试图减弱自己突然请假的影响力。但这一句话,还是把方知有给点着了。 还要出去啊?还想着别人呢?那个小白脸吗? 方知有心里无数个主意蹭蹭往外冒,他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笑得很伪劣。 他道:“行啊,要不我送你?”《 》 9、假发掉了 在人情世故上常有交道的徐斯人,自动将方知有的提议理解成客气的场面话。 但谁是主谁是仆,徐斯人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她没把这话当真,知进退地把嘴巴一抹,便站了起来。 边收拾碗筷,边承情感激道:“老板,你这也太宠了吧,我真恨不得给您打一辈子工!” “不过我这都是些不入眼的小事,哪用得着您沾身?老板,您忙您的。您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徐斯人一句比一句甜。 三言两语间,既不让方知有费心,又把情绪给足了。听的人心里服帖。 她朝方知有挤了挤眼,回以一个俏生生的笑,下一刻,便端着刚收拾好的碗盘,转身进厨房了。 眼里有活儿,不因为主家的喜欢而懈怠,不扯闲篇偷懒,始终勤奋耐劳,这就是徐斯人希望自己能成为的人,而她也的确做到了。 她进入厨房,手脚麻利收拾完灶台水池,她的背后又一次淌满了汗。 靠在冰箱门上换口气,她看着水池上方的窗户,见外面的绿枝,清新茂盛,她的心里也跟着泛起好闻的青草味。 随手抽了几张纸擦脑门,擦耳背,擦后劲,哪想到动作太随便,不小心把假发给掀翻了。 徐斯人望着地上一坨,吓了差点儿蹦起来,她赶忙俯下身,趴在地上,埋下脑袋,捡起假发往脑袋上套。 “徐斯人——”厨房外方知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远不近地坠在她身后,“你怎么缩地上了?是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徐斯人赶紧将假发套牢,捧着脑袋,小心又快速地爬起来,借口道:“地上有块油污蹭不掉,我扣一下!现在收拾好了!” 徐斯人回头,见方知有站在两米外,一双眼静静凝在她脸上。 怎么这么看着她?不会是假发戴歪了吧? 徐斯人吓得想上厕所,又硬生生憋住,只一味紧张地咽口水,两只手并贴着裤缝,不敢动作。 方知有:“徐斯人,你戴的是假发吧?你的头发歪了。” 啊!!!! 徐斯人瞳孔地震,差点崩溃,她拼命绷着脸,下意识摸了摸假发前后沿,却摸不出任何破绽。 她刚要耍赖,却见方知有静静凝着他,成竹在胸的表情,鼻尖浮出一丝丝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脸颊抽了抽,一瞬间急中生智,大声道:“是假发,这不是43岁了吗,长了点白发,又不想天天染……考虑到形象,戴个假发,能理解吧?” 方知有的脸色僵了一瞬,他缓了几个呼吸,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依然是看着徐斯人,他的眼里却透着无奈,他摇摇头,无奈地转过身走了。 倒是有一声漫不经心的轻音,慢慢荡回来,“别紧张了。” 好的,方知有都走了,她真不紧张了。 徐斯人终于敢大口吸气,她扶着冰箱,望着方知有的背影,心里还在紧张地打鼓。 真吓人……还好她机灵! 不过……往后同住一屋檐下,只怕还是会发生的不少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戴假发终归不是个百无一漏的好办法。 反正要去理发,要不直接烫个卷发?额……哎,到时候看看价格吧。太贵就算了。实在不行还是剪老气点吧! “嗡嗡——”手机响起,徐斯人点开一看。 是傅观发来的消息:到了。门口等你。 徐斯人不再多逗留,她摘下围裙,提上保温盒,背上挂在门口的广告袋,几个窜身,出去了。 等她跑到门口,见靠在大g旁的傅观目光从欣喜转为复杂,他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神情古怪。 这是什么眼神? 徐斯人默默闭上龇着的白牙,接着,她才想起:妈呀!就说怎么感觉头上在冒火呢,合着跑太快了,忘记摘假发了! 再想起适才方知有的表情,她现在的形象……好像很诡异来着? 徐斯人很舍不得自己的形象,她想借口自己是在cosplay43岁家政阿姨,又怕究其原因,不小心追溯到她是靠撒谎拿下了这份工作…… 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讲的事…… 徐斯人尴尬装死了两秒,默默将盒饭递给傅观。 见傅观还在打量自己的假发,徐斯人嘴硬语气冲,凶巴巴道:“什么眼神?你好像在质疑我的审美。” “……”真的假的? 傅观从上到下重新审视了一遍徐斯人包租婆的打扮,完全不知道哪里跟审美沾边。 不应该啊,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是自己不够喜欢? 看!再看!接着看! 傅观硬是把徐斯人这身装扮看顺眼了,讪笑着摸摸鼻子道:“挺......挺好的。” 傅观小心觑着徐斯人脸色,见她板着脸,横了他一眼,他朝她摇了摇拳头讨饶,才见她撇撇嘴,缓缓长叹。 徐斯人默默取下自己的无框眼镜,往兜里一揣,两只手摸到脑门,正要摘假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飘来。 方知有语气惊奇道:“徐斯人?站这里干嘛?不是要去上课?” 啊——徐斯人见鬼一样,吓得蹦了几下。 一段精彩的“秀才”式后退,幸好没被陈凯歌看见,不然又要说适合演疯子。 徐斯人握着拳挡住嘴巴,一转头,便看到方知有穿着一身运动短跑服,干净利落地站在了他们身旁。 坚实宽厚的肩膀,线条紧绷的胸肌,修长流畅的身材,有型到直接把徐斯人打蒙。 徐斯人看愣了,还是方知有主动朝她走进几步,提醒道:“徐斯人,你忘了戴眼镜吗?跑那么远能看清我吗?我是方知有。” 靠!徐斯人如梦初醒。 脑门渗出的汗溢入眼皮,有些蛰眼睛。她揩了揩眼眶,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糙假发,终于顾得上为自己差点穿帮而后怕了。 好险!差点就摘了! 小区门口,果然还是不能松懈! “老板好……”徐斯人慢慢走回去。 方知有嘴角微弯,笑意矜贵又优雅,他朝徐斯人微微颔首,接着,他看向傅观,毫不掩饰自己眼里意味深长的冷意。 方知有:“你是想问路吗?徐斯人刚搬过来,不一定知道方向,我住这,我给你指路吧。” 隐隐的攻击力,挥到傅观身上,方知有故意刺激他,想扯开他情绪的裂痕,但他很意外,这个年轻的男人只是防备而冷静地转过目光。 傅观不动声色地、疑惑地、询问地看向徐斯人,倒是徐斯人的脸皮不自然地抖了抖,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往回走。 徐斯人上下觑了方知有一眼,提醒道:“老板,有没有可能——车子都有导航……这年头,除了骗子,谁还问路啊?” 方知有神情一僵,总觉得身边传来轻慢的冷笑,他下意识瞥了一眼,便见傅观的嘴角一松,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很得意?方知有心里一冷。 徐斯人的身影朝他晃过来,方知有下意识往前挪了几步,半边身体挡住徐斯人前进的方向。 “老板?”徐斯人神情古怪地看了方知有一眼,板正解释道:“那是我朋友。来接我呢,我两一起走。” “哦?朋友?”方知有语气颇重,故意咬文嚼字一番。 目光在徐斯人与傅观之间逡巡,他的语气耐人寻味道:“忘年交?” 忘年交?哪儿来的忘年交? 徐斯人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 哦哦哦哦,是指43岁阿姨和25岁英俊小伙“交朋友”吗? 那这事儿听起来就很不简单了。 会是谁在使用钞能力呢?好难猜哦。 再看一眼英俊年轻的傅观,以及傅观身后磅礴大气的大g。 别说,还真有那味儿了! 想她43岁,正是似虎年华……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她2小时前才刚承认过自己好色呢…… 疑惑、思索、惊讶、羞涩,几个瞬间,徐斯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她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硬着头皮道:“别瞎猜了,我们还没上升到□□的关系,只是纯友谊。” “......”一句话,倒把两个男人都聊懵了。 一瞬间,两双眼睛,纷纷惊讶地望向徐斯人,一个无辜欣然,一个心浮气躁。 “哎呀~”这回是傅观率先反应过来,他装傻充愣地笑笑,挑眸看向方知有时,神情却多了些炫耀与挑衅。 呵,绿茶男。方知有心中冷笑,目光盯在傅观脸上,心里的主意还在转。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徐斯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雷达响起来,吓得她并腿一蹦,火速跳进两人之间,高举起双手,各挡住一张脸。 “别看了!别看了!没听说过10s心动定律?真看出感情了,我拿什么脸面去跟你们爹娘交代!快闭眼!不许再看彼此了!” 徐斯人目光提防地各瞪了两人一眼,警告道:“我的眼睛就是尺!你俩再敢眉来眼去,我反手就是中药三大碗伺候!” “……” 两道目光,依次落回徐斯人身上。 “徐斯人你学的还挺杂,”方知有的眼眸依旧深邃,嘴角平直,心思飞转。“我就算是喜欢上43岁的阿姨,也不会喜欢男的,ok?” 怎么还拉她下水,以证清白呢?破防了? 徐斯人假笑两声,很诚实地赶着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先把傅观塞进去。 “呵呵,行行行。” 徐斯人边朝方知有摆手告别,边从车头绕到对面副驾,客套道:“老板,我们先走了,大中午跑步,小心中暑哈,拜拜拜拜,晚点见。” 方知有的神色平静,他伫立原地,看着徐斯人,等她坐上车了,他才故意弯下身。 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他伏着身,饱满充实地填足整个车框。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傅观身上,又很快擦肩进去。 穿过驾驶座上的傅观,方知有对徐斯人道:“你要是回来的比较晚,进家门前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徐斯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到底也是刚搬到方知有家,她怕屋里多住个生人,方知有没有安全感,还配合着调侃道:“我到家会喊你,要是有偷偷摸摸的动静,你直接上电棍!” “好。”方知有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他淡淡看了傅观一眼,见傅观牙关紧绷,目光直直看向前方,透着不肯认输的倨傲。 方知有确定自己这眼药是上成了。 这就是明谋。 傅观肯定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那又怎样呢?年轻人对爱情,是幼稚,是占有,是明知圈套,还是会上当。 方知有很有信心。 车里的冷空气溢过来,降弱方知有的躁郁,他收回胳膊,直起身,退后几步。 “轰——”大g驰骋而去。《 》 10、来,看看腿 树影在倒退,后视镜里,别墅区渐行渐远。 闷得一头热的徐斯人,终于敢摘下假发,她抽了两张纸,仔细把假发里的汗水擦干,折好了,重新放回广告袋里。 正午的阳光穿过车窗,照在徐斯人的腰上,一片炙暖。 徐斯人将保温盒抱高了些,避免日光直晒,另一只手调了调空调的风向,她重新抽了两张干净的纸巾,终于腾出空擦自己脑袋上的汗。 “都快9月了,还没见凉。真夸张!”徐斯人撇过眼看向傅观,却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隐忍。 她好奇地看了好几眼,见傅观眉头越拧越深,眼底越来越沉,她关心道:“傅老师,胃不舒服吗?怎么这个表情?” 傅观倒吸了一口凉气,日光照在他冰冷的手背,他紧捏着方向盘,还是没忍住问徐斯人:“那个男人是你老板?” “对啊!”徐斯人很坦率,语气里甚至有几分骄傲,“我现在在他家做住家厨娘,他家就他一个人,我每天只用给他做3到4顿饭,包吃包住,工资5万!怎么样?牛吧。” 单身男性,招聘住家厨娘,工资还高达5万!那个男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傅观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忍不住看了徐斯人一眼,见她一只手搂着保温盒,一只手叉腰,自豪地仰着头,一副等待被认可的模样。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脑子里却一片混沌。 他确信!可爱的徐斯人身心洁白,可那个男人心里脑里……呵!绝不干净! 傅观的心里别扭,他尝试着,引经据典道:“你有没有听过那句名言?‘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代价。’” 命运?赠?礼物? 徐斯人带入最近的境遇一想…… 哎哟!这说的不就是她吗!她刚凭借着她的年轻和厚脸皮,硬从方知有那里求来了工作! 原标价3万,这两天不一样了,她涨价了,现在是五万! 要让徐斯人现身说法,她必须劝告年轻人一句:快别傲娇了,老天爷送礼,还不得赶紧接着! 不仅接,她还要带头抢着接!能少走几年弯路是几年!能早日暴富那就越早越好!反正不能让自己吃苦吃亏! 徐斯人美滋滋回味半天,暗地里还合十双手,虔诚地朝四方拜拜。 傅观要开车,没看见徐斯人的反应,他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断头皇后》,你看过吗?” 没看过啊,怎么了? 徐斯人回过神,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傅观,见他眉头微扬,斜照的光线下眼眸透亮,似白瓷盘里的玻璃珠。 他的神情紧绷,嘴角抿直,徐斯人意识到他适才所的话,应该不如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呢? 吹来的冷气,刺得徐斯人一机灵。她的嘴角防备地抿了抿,又慢慢合缓地勾起。 接着,她神神秘秘,似笑非笑道:“我看过三毛的《撒哈拉沙漠的故事》,里面有句话我觉得写的很好很好,你听过吗——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构不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你。” “滴——”被误按的喇叭刺耳地鸣响。 傅观惊了一瞬,又赶忙松掌,他的目光有些慌乱,却始终不敢去看徐斯人一眼。 傅观:“徐斯人,我不是……” “只有丑陋的心,才会害怕照镜子。”徐斯人打断傅观,她温柔地微笑,语气俏皮道:“我不一样,我是大美女,我欢迎被审视!” “不过现在……亲爱的傅老师,请专注开车吧!请载着我!去远方!” 徐斯人转回身看向前方,目光干净又纯粹。 徐斯人是大美人。 * 大g一往无前。 徐斯人跟着傅观回到中医馆,进后院子,屋檐下的阴凉地,摆着一张四方木桌。 她走到桌前,拉开木椅,将保温盒放在桌上,一一摆开。 傅观就站在她身旁,紧张地捏着拳,肩背硬梆梆地绷着,几次唇齿微动,却又沉默下来。 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自己又会说错什么。傅观犹豫地,干涩道:“徐斯人,你……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徐斯人手里一顿,她讶异地撑起眉头,回过身看向傅观。 苍白的面孔,微微张开,欲言又止的唇,傅观额前豆大的汗,几乎要蛰进他眼睛,而他竟然没发现。 徐斯人靠近两步,伸出手,大拇指轻轻从他眼皮上划过,他紧张地闭上眼。 指尖落在他的皮肤,指尖落在他的心底。 夏日的风,是女孩的体温,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如永恒般的一刻。 傅观缓缓睁开眼。 白皙的脸,明媚的眼,温柔的笑,女孩的声音像软缎,轻轻贴在他的脸颊,她说:“傅观,其实我很喜欢你呀。” 傅观静静望着徐斯人,像被水波推动的船,木讷地被徐斯人摆布,见她伸手,扶着他的肩,将他按坐在凳子上。 徐斯人的神情依然轻松,她捏着筷子,递给傅观,眼中柔和道:“谢谢你的慷慨与大方,谢谢你的耐心与包容,谢谢你给我上课,请吃饭吧~我最敬爱亲爱的傅老师~” 徐斯人没有生他的气。傅观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凝着徐斯人,顺从地拿起筷子,对她笑。 徐斯人捏着手站在一旁,待看傅观开始吃饭,她转过身,以劳代偿地帮忙翻晒起院里的药材。 灿烈的阳关下,无数棱角反射,遍地金沙场。 徐斯人蹲在陈旧的竹簸箕前,抓了点药材在手里,检查湿度。 徐斯人的眉毛浓黑,眉峰平润,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水润莹亮,杏仁脸线条流畅,搭配微卷的及肩随发,是一副英气清爽的长相。 她的目光专注,神情从容恬静。遇到那些她了解的便宜药材,她会直接抄起簸箕,颠一颠,药材成堆跳起来,又噼里啪啦地一个个掉下去,她稳稳地接下后,嘴角会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 她太漂亮了。透着质朴的、勤劳的、健康的、女性的美。 傅观无比荣幸,自己会喜欢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 傅观低头,是徐斯人为他做的菜,傅观抬头,是徐斯人的笑脸。傅观知道,这就是他期待的生活与幸福。 他的目光追随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斯人。 又过了一会儿,徐斯人在太阳下抬头,远远看了他一眼。 “傅观!”徐斯人在叫他,她小跑到他眼前,掀起空气里的风,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徐斯人脸上还有晶莹的汗水,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她看了一眼吃光的饭盒,目光又笑盈盈地回到傅观脸上, 徐斯人问:“我把药材都看了一边,你休息好了不?可以给我接着讲讲课吗?” “好呀。”傅观给徐斯人抽了几张纸擦汗。 将餐具收拾到一边,将桌子擦干净,他让徐斯人拿出带来的书,在松木桌上,头挨着头给她讲课。 一个听,一个讲。两个人认真地讨论,一直到太阳落到半山腰。 徐斯人把记满三大页的笔记和书装回广告袋,顺手拿起手机,见都5点半了,赶回去也不够时间做饭了,她干脆给方知有点了个高达300元的健康外卖。 付款时,徐斯人还特别留了条备注:账单一定别弄丢了!要对账呢! 再回到聊天界面,顺便提醒方知有。 徐斯人:老板!外卖半小时后到,记得查收~ 徐斯人还没挑选好最谄媚的表情包,没想到方知有秒回——看给孩子饿的。 徐斯人定睛一看: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又背着我偷偷面试去了吧?还回来吗? “……”有前科的人,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徐斯人赶紧回: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死鬼,不许再怀疑我的心了,别瞎想嗷,晚点回。 方知有:给你养老。别乱来。早点回。 徐斯人:嗯嗯。 顾不上管方知有怎么想自己了。徐斯人放好手机,一抬头,见被冷在一边的傅观正看着自己的广告袋。 学习使人骄傲,骄傲使人高贵,徐斯人也跟着盯自己的广告袋,不知咋地,饱和度艳浓的色彩,越看越有巴黎世家的风范。 徐斯人差点动了念头要送给傅观,但在看到广告袋上的“早泄yw、不孕不育,就到xx医院”后,她狠狠拉住了自己。 还是别了吧…… 徐斯人眨眨眼,心里又冒出别的主意。 “傅观,都是兄弟,我绝不让你白教!”徐斯人做作地摆了摆手,抬起指尖,嘿嘿笑道:“来,伸手!我给你号个脉!刚学的知识,正热乎!” 傅观嘴角微弯,很主动地将一只手递到徐斯人桌前,另一只手也对她轻招了招,“不白占你便宜,来,我也给你号一个。” 徐斯人哈哈直乐,她边向傅观递出一只胳膊,边张着削葱段一样的纤细指尖,落在他青筋微鼓的手腕上。 她与跟傅观一起,各把各的脉。 两个人贴着彼此的手腕,链接彼此心跳的声音:“砰、砰……” 风从耳畔吹过。 燥热的不止是夏天。 傅观静静看着徐斯人。 徐斯人乖乖听了一会儿脉。 指尖陷进去,又松了松,徐斯人辨不清傅观越跳越快的脉搏,她呆呆凝着傅观,紧张地咽了咽沫子,彻底收回手。 “怎么样?”傅观轻声问她,目光笔直地看进徐斯人心底。 徐斯人被看得不自在,她微微耸肩,却没有挪开目光,她勇敢地看着傅观,几个呼吸后,她坏笑了一下。 “脉象圆滑,”徐斯人凑近傅观,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可喜可贺,傅观!你有喜了!” “有喜了?我吗?”傅观的鼻尖都是徐斯人的气息。他看着徐斯人,绷了几秒后,嘴角扬的很高,忍不住乐了。 搭着徐斯人的手腕一紧,傅观握住徐斯人的手,目光亮晶晶道:“老师没骗我,原来牵牵手真的能怀孕。——徐斯人,这是你号出来的!” 徐斯人没想到傅观还能接上话,她笑得后仰八叉,耍赖道:“什么呀!不会还要我负责吧?少做梦了,我又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配合着,哇呀呀做作地表演:“再者说,我这么美,玩你是你的福气!别废话!” “好!”傅观大声肯定,还跟着乐,他满脑子就几个字:徐斯人愿意玩我。——愿意。 气氛还不错,徐斯人瞧了眼满院的药材,顺便展开自己还想拿点药材的事。 给熟人带点生意,两全其美。 “脉也把了,我的身体还能咋调理呀?”徐斯人抄起广告袋,抱在怀里,“傅老师,你给我抓点药材呗,我明天拿来煲汤,调理调理!” 傅观:“行。——放心,你脉象稳健如牛,好着呢。” “那是!”说起身体好,徐斯人倒来劲了,她抖了抖手腕,把裙子扯到大腿根,微微探身,自豪地拍了拍小腿肌肉。 “从3岁开始,小小的老子就开始跑山坡!十几里地,我kuchua一下就冲上去了,又kuchua一下冲下来了,那速度,不是我吹,泥石流见了我都得叫爷!” 傅观低眼,便看到徐斯人健康漂亮的肌肉,线条流畅,肌肤细腻,她好奇怪,阳光下越晒越白。 “怎么样,没白练吧。”徐斯人吊儿郎当极了,还调侃傅观,比着手.枪,翘了他一下,让他:“来,也给我看看你的!” “……”傅观脸颊没由来一红。 总感觉像是被调戏了,但看徐斯人眼神太累落了,又不太像。 早晚要给徐斯人看的,在喜欢的人面前,还守身如玉什么呢!装货滚!他愿意! 傅观心里雀跃地跳了跳,他抓起裤子,忍着一手心的湿汗,正要往上提。 “啪。”一只手重重拍在他手上,阻止了他。 徐斯人都没想到傅观会来真的,她凝着他,不可思议道:“傅观!你是不是傻呀!别人叫你脱衣服,难道你还脱衣服吗?” 傅观反问她:“你想我脱衣服?” 想!不是—— 徐斯人纳闷了:最近是怎么了?遇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老实,一个比一个单纯,真不让人省心。 女流氓徐斯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羞红的脸,近乎逃避地站起身,走向庭院去挑药材。 她只留了个背影,又催促道:“走嘛,我请你吃饭,吃完饭我还想去理个发,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理发店吗?” 徐斯人走得很快。 她听不见,也永远不会听见。 傅观在她背后嗡声道:“可你不是别人。所以,脱又怎么样呢?你还可以让我上.床,上.你。”《 》 11、老板我跟你最好 崭亮通明的灯光,照在门口一对青年男女的脸上。 理发店门口,徐斯人捏着两只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一眼,揉一下,再看一眼。 在确认展示牌上的价格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徐斯人惊叫起来:“什么?128元?!傅观!你把我当什么?白富美啊?!” 徐斯人拧过头,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傅观一眼。 因为动作太激烈,徐斯人挂在背上的广告袋也跟着掉到腕间,她不挪眼地盯着傅观,边将袋子扯上回去,动作板硬地夹紧胳膊。 徐斯人一边眉高,一边眉低,狐疑问他:“你不会是在听到我工资有5万后,有了消费包袱,故意带我进高档场所吧?” 徐斯人的反问,令傅观意外地愣了一瞬。 其实只是因为这儿离家近,傅观从小就在这儿剪头,所以下意识就带徐斯人来了。 在他的记忆里,他对于千元以下的消费,并没有很强的支出感,是以他也没意识到128元是个“出格”的价格。 他没想到徐斯人进门前会先看价格,也没想到徐斯人差点儿连门都不想进。 触碰到徐斯人回凝的眼眸,傅观心里一紧,又赶忙平了平心态,他抬手做了个夹卡的假动作,强调道:“刷我的卡。” 冷蓝色的光线里,傅观虚夹在空气中的指尖,不可抑制地轻颤,他的睫毛低了又低,始终不太抬起,一股抱歉的情绪,淡淡漫开。 徐斯人瞬间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的贫穷,渗出来,给他人造成了尴尬,她紧急收拢起那部份,再次扬起顽皮的笑脸。 肩膀一抖一抖地,坏笑起来。 徐斯人将嘴角歪到一边,大手一挥,很是阔绰道:“挣钱就是用来花了!享受就完事儿!走吧傅老师,全场消费由徐小姐买单!” 徐斯人展眉欢笑,后脚跟也跟着抬起来,她拉了傅观一下,带头蹬蹬蹬往里冲了几步。 “不用你花钱——”傅观的腿长,连迈了几步便追上来,紧跟在徐斯人身边。 他低着眼,轻拍了拍徐斯人的脑袋,好似玩笑的语气又格外真心,他说:“徐斯人你记住:好男人从不花女人一分钱!刷我的卡。” 柔和的目光,软絮一样飘落在她脸上,看得徐斯人心里暖烘烘的。 徐斯人舔了舔干绷的唇,指尖掐进指腹,这一刻,她恰恰忘了她惯性的油滑甜蜜。 光线越来越亮,风越来越冷,再转眼,他们已走到了前台。 傅观的目光从徐斯人脸上挪开。 他正回脸,换了副疏冷的语气,面色沉静与给前台说明:“你好,给这位美少女来个造型总监,会员卡188xxxx,请刷卡。” “……” 徐斯人的心情彻底好起来了。 真没想到傅观是这种人。 看人也太精准了,竟然知道她是美少女! 徐斯人咧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害羞地望着傅观笑。 直到一旁的小妹朝她招手,再招手,她才反应过来,忙赶了几步,跟着人进屋里洗头了。 躺在洗头床上,温和的水冲洗她的发,泡沫覆盖上她的头,小妹的揉穿过她的发间。 徐斯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在理发店里洗头,原来还有通颈按脑服务。 真舒服呀。洗完后的她,突然觉得128元一点也不贵了。因为小妹的服务与细心值得。 半小时后,徐斯人洗完头坐回座位前,傅观给她约好的发型师,也跟着走到她身边。 “老兄,你好。”徐斯人从镜子里对发型师打招呼,她嘴角一弯,笑得无害又可爱。 “美女,你好。”发型师将徐斯人湿漉漉的头发扫了扫,又掐住一排发尾,左右比划,检查发型曾经的线条,“想剪个啥样的呢?我看你头发有点自然卷,要不要拉一下或者……” 不了不了,在这么昂贵的地方做项目,这不是要人命吗?而且还是花朋友的钱,更不好了…… 进门的那一刻,徐斯人就已经放弃了。 “剪短点,打薄点就行。”徐斯人打断发型师的介绍,讲完自己的需求后,又紧急补了一句:“对了,最重要的是,剪老气点!谢谢。” 啥玩意儿?发型师听得眼睛都直了。 第一次听到这种反人类的要求。 太新鲜了!都不敢细品! 他一脸狐疑地望着镜头里的女孩,理智地想了想,最终确认:反讽!这绝对是反讽的修辞手法! 这是在暗示某些发型师剪的老土呢! 发型师两眼一定,目光越发坚毅。 “老妹儿,不管你曾经经历了什么,受过什么伤,记住,现在,你遇到了哥——设计发型这一块,哥绝不让你输!” 豪言壮志,掷地有声,发型师拿起夹子将徐斯人的头发一层层夹起来,他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踏踏实实的!” 啥也不说了,堵上他们这一行的尊严,他必须得给小美女剪出活力青春! 干!干!干! 发型师绷着脸,183cm的健硕大高个,搭配一头二八分的背发,越发神型冷酷。 徐斯人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鼓掌,感叹道:“我去——不愧是128元的发型师,眼睛都会喷火!” “诶?老妹儿,注意用词奥,”发型总监义正严辞纠正道:“我总监,出手就是298元,绝不滥俗。” “……”298!天杀的! 一把辛酸泪涌上来,徐斯人差点儿泪崩。 298元,她得挣多久才能填满这…… 等等!不对!她现在做一顿饭平均要334块呢! 啊哈哈哈,徐斯人想着想着,龇着一口小白牙,乐得眼睛弯弯。 一张白嫩的笑脸,洋溢着青春活力,感染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 发型总监朝傅观看了一眼,忍不住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傅观温和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徐斯人的头发厚,胜在短,精雕细琢接近1小时后,终于剪完了。 发型总监边扫去徐斯人脖子上的碎发,边昂首挺胸,自豪邀功道:“你们看看满意不?” 傅观看向镜子里的徐斯人,天然的卷发自带弧度,发梢卷翘着,清爽地随风挡了挡。 瓷一样细腻的冷白皮,干净如泉的目光,她不说话的时候,像一杯冰镇的白开水。 剪的很好,可他看向徐斯人,却见她的眼神里带着质疑和困惑。 “可以什么啊可以?怎么感觉一点也不显老,并且还挺青春好看的?”徐斯人心里不安,忍不住小声发牢骚道:“还298呢?听不懂人话?”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几眼,又想到什么,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俯视的视角,顶光垂下,映着一张被压扁的暗淡脸庞。 呼——徐斯人放心了,原来是美发店里的灯光有问题!摄像头里的她,还是很有43岁风采的嘛! “专业!”徐斯人暗熄手机,重新抬头。 她撩了下短发,轻薄的手感,洗头应该很方便,她满足了。 “徐斯人——”静静看了许久的傅观终于回神。 一想到徐斯人接下来就要回到那个男人的别墅,他还是没忍住,唐突道:“要不你来给我做菜?可以吗?待遇也和你现在的一样。” “……”现在干厨娘都这么抢手的吗? 徐斯人欲言又止。 秉持“先夸再拒,想要扇对方一巴掌时,绝对不要忘记给对方喂一颗甜枣”的原则。 徐斯人心底盘了盘,高情商回复道:“傅观,没想到你能这么支持我的事业,你真的太棒了!” “学术扎实,人还越来越帅,帅就算了,性格又好又温柔,温柔就算了,还185cm!傅观,我为你疯狂!” “……” 傅观伤心地撇了撇嘴,“你是不是要拒绝我?” 徐斯人继续打哈哈:“你这主意真的太棒了,真的,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不过现在还不是杀熟的时候,等我被解雇了,我将第一个考虑你!” “……”这都行? 原来高富帅也会做舔狗。顺便吃了一口瓜的发型师突然觉得:人生一片光明啊! 他将徐斯人身上的围衣取下来,嘴角露出一抹迷之微笑,他看向傅观由衷道:“帅哥,别灰心!” 傅观:“……” 徐斯人站起身,拍了拍脸上的碎发。 眼睛顺路往墙后面高挂的时钟一撇。 不知不觉这都9点了,真得赶紧回去了! “嗡嗡——”手机提示音响起。 徐斯人掏出来一看,是方知有发来的。 真是不看不知道,就这么3-4个小时的功夫,方知有给她发了好长一排红包。 徐斯人特意数了一下时间,好家伙,平均每20分钟发一个。 什么意思? 徐斯人在红包里面找文字。 终于,她找到了方知有发来的:别跳槽。 靠!这小子!怎么尽把她心里上不得台面的贼心思往外讲!懂她这事,很值得炫耀吗? 徐斯人翻了个白眼,一一将红包退回去。 她按下语音键,被拆穿了就喊的更大声:“合着一次不忠,一辈子受怀疑啊!老板!我必须强调一下!我只是差点不忠而已!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差点吗!就是没有!没有!” 方知有秒回:你朋友是不是想挖你。 真是服了,还真被这小子猜中了! 徐斯人心虚了一秒,再次按下语音键:“谁挖我我都不可能去的!老板,你是不是饿了?搁这儿点我呢是吗?是是是,我没给你做宵夜,我记得,你给了我2万块宵夜加班费,你少拐弯抹角……” “……”傅观一听就知道又是方知有在耍心计,他想拉住徐斯人,下意识伸手,“徐斯人——” “傅观,我先走了!”徐斯人摆摆手打断他,拧着眉一脸焦急道:“我真得先回去了!” “我老板没事找事呢,哎,我知道这坎儿难过,但我有招儿,他要战我便战!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我们事业型女强人永不服输!” 徐斯人叽里呱啦,自说自话,顾不上傅观了,她埋头就往外走。 边走边按语音键,徐斯人的语气转甜,圆滑热情道:“老板,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回来给你做,你胃有没有不舒服?我祝你健康啊!真的!” “老板,不许小心眼!你要记住:你不是压榨工薪阶级的万恶资本家,你是全世界最宽容最大方的方知有!” “老板,千万别偷偷给我记仇、记小账,更别扣我工资啊,我马上过来!你听到没有?” “收到请回复!不回复就当是同意了!这段话将作为月末算工资的证供!谢谢!” “方知有!你已经1分钟没回我消息了!我好想你,真的!我们两的感情,无需多言,那五万快,也一分不能少!听懂回话!” “方知有!天杀的怎么没消息了555……你死哪儿去了555……你不会背着我面试别的阿姨了吧!” “方知有~~~”《 》 12、跟男人睡觉 徐斯人对这一片半生不熟,她掏出手机,率先搜索回家的交通。 直达的公交车20分钟才有一趟,徐斯人已经没有心情再等,她比较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冲去了地铁站。 地铁进站口离理发店只有200米远,徐斯人奔走、奔走,一路快行,5分钟成功刷卡进站。 她要坐的那班地铁刚好到站,门打开,她欢喜地走进去,顺利幸运的感觉,让她心情好了一下。 坐了15个站,交通费6元,她走出来,搭乘小区专配的接驳车,好歹是在40分钟内赶回了家。 银冷的光线里,她脚步快速地踩过一块块油亮的砖面,影子一晃一晃,仿佛人走在水面上。 夜里过于安静的环境,绿树下是大片的阴影,一眼望去,竟显得有些恐怖。 第一次在深夜走进方知有家的徐斯人,终于在这一夜感觉到了迟来的秋天,风穿过她的脖子,她忍不住夹紧胳膊抱住自己。 是冷夜,是安静,像往人脑袋上乱了无数水炸弹,令徐斯人觉得身子湿沉。 她的情绪有过犹豫,她还没进门时,一抬眼,见屋里灯火通明,一瞬间,她忘了紧张,也忘了感受,只满脑子只有咋舌:哎呀!哎呀!真浪费电! 徐斯人歪歪斜斜地打开门。 明若白昼的灯一瞬间扎进她眼睛,徐斯人下意识闭眼。 眼皮上的光透进她的视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登闻鼓突然被敲响,她潜意识已预感不妙。 慢慢睁开眼,她适应着,重新看向屋里。 静物沉寂,灯光冷清,她没由来的,突然觉得方知有的房子很大,一个人住很静。 想到那么大的家,只有方知有一个人在…… 徐斯人难得地理解了空巢中登今晚闹出的“红包测试局”。 徐斯人心存侥幸地想:方知有在二楼就好了。 徐斯人下意识觉得方知有此刻应该在客厅。 将动静降到最轻,尽量不发出动静。徐斯人蹑手蹑脚换好拖鞋,微微压低身子,降低存在,悄悄往自己房间走。 走过玄关,走过入户廊,沙发慢慢进入视野。 徐斯人低着脑袋,藏着眼眸,可那道高大健硕的身影,还是进入她的余光。 她知道那是谁。 她假装没看到。 “呵。”一声冷笑飘过来,钻进她耳朵。 徐斯人知道:今晚彻底逃不掉了。 方知有怀疑她跳槽,怀疑她不忠,现在她晚归了,他又点了一屋子的灯等她,想必——她这个“犯人”如今已出庭,方知有是要“升堂”了吧? 升就升!她不怕! 徐斯人饱饱吸了一口气,她挺直腰干,把脸一冷眉一横,拧过身就去看方知有。 不避不闪,目光直撞进他眼眸。 徐斯人夹着嗓子,模拟着方知有的心声,冷眉斜眼道:“‘哟,徐斯人,还知道回来,跟小帅哥玩的开心吧?怎么不留宿呢?看把你美的!’” “‘红包都不领了,呼,徐斯人我发现你这人现在真的变得好复杂。你兜里有几个钱啊?你就敢视金钱如粪土了?’” “‘还是说你心虚了?你不是不想领,是不敢领吧?是不是已经跟人暗渡陈仓了?今天突然请假,不是去试岗了吧?” 一道又一道声音,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响彻整间屋。 徐斯人就这么自说自话地,主动担任起嘴替的角色,替方知有阴阳怪气地训了自己一顿。 她这么争先恐后地说完,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难受。 总觉得好像自己抢着说出来,这事儿便能带上一丝挑衅与嬉皮的色彩,而一旦场合变得不严肃、不正规,那那些对她的批评、管束、嫌弃,也就不能做真。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又怕自己这幅小心拘谨的样子,出卖心事。她又把捏在一起的手,狠狠分开,叉起腰,挑起笑,继续看回去。 徐斯人乜了方知有一眼,掏心掏肺道:“老板,我懂你顾虑,但你真得相信我,我都搬进你家里,活在你眼皮子底下了,我还能跑哪家去?” 徐斯人理所当然地扬着眉,忠心耿耿。 她掩饰忐忑地看着方知有,见他浓墨般沉黑的眼眸,写满她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徐斯人,不要瞎想,”方知有的声音意外的温和,他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渐渐明朗,是欣赏,是赞许,他说:“如果我今夜有想说的话——徐斯人,你剪了新头发,很漂亮。” 啊?不是?喂! td!td!td! 温柔的,被宠爱包纳的感受,吹过来。 徐斯人很用力地提醒自己,不可以将一个有教养的人说出的客气话当真,可她的心还是不可控制地动了动。 她不自知地、主动朝方知有走进了几步。 一清二楚的光线里,沙发上等待她已久的男人,在对她微笑。 方知有穿着一身黑色无袖t恤,露出两只健硕的胳膊,半湿的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头上,天生疏冷的长相,这一刻柔弱禁欲,透着吸引。 一具对徐斯人畅怀的、毫不吝啬的身体,还是诱发了徐斯人无数旖旎的想象。 长得真美丽呀,徐斯人心里暗暗嘀咕。落在方知有身上的目光,沿着他的身体勾勒,又下意识在某处逗留了一会儿。 好腰,一看就有劲儿,大晚上的,如果大,就更适合了。 色迷心窍,徐斯人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替换,心底的防备意识也彻底软下来。 她揣着手,语气拖拖沓沓,也扭扭捏捏:“今晚给我剪头发的是发型总监……剪一次头发要298呢!一分钱一分货,能不好嘛!” 方知有凝着徐斯人的目光一顿。“你朋友跟你一起去的?” 徐斯人一脸无辜的点点头,“是呀。” 是?是! 所以傅观比他先看到! 心里没由来的不快,烧着方知有,他的克制和理性,瞬间荡然无存。 他勾起唇角,微压眼尾,狭长的眸,透着危险,他凝着徐斯人,笑的很是冷淡。 “他给你挑的发型吗?很显年轻啊。这要是走出去,说你只有23岁我也信。” “真般配呵,徐阿姨,你们的感情发展得很好嘛,姐弟恋?你不是不接受弟弟吗?骗我?”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徐斯人措手不及。 可她来不及思考和感受,就已经被“23岁”,“姐弟恋”戳中了她心底最心虚的死穴。 不!徐斯人下意识往方知有面前冲了好几步,激动反驳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啊!我跟傅观!清清白白!” 徐斯人将广告袋里的两包药材往外一掏,一手抓着一袋,摞在两肩上,高声强调道:“人家可是正经给咱们抓了些煲汤的好药材!还给我打了8折呢!” “……” 方知有的拳头瞬间紧握。 合着忙活到天黑,就抓了2包?能吃2天吗? 这是生怕找不到理由约徐斯人出去见面吧? 真没想到,都这么挑拨傅观了,这小男人还挺沉得住气,竟然不仅没跟徐斯人闹翻,还能忍气吞声给他们抓药? 等等!这药材不会有问题吧? 吃了就变x冷淡? 真不知道姓傅的什么意思?不把他放眼里?还是知三当三,只要能加入他跟徐斯人这个家? 花招真多,烦! 方知有心中冷笑一声,他深深呼吸,压抑着,克制着,直到冷静下来。 墨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 方知有撇撇嘴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哪能知道呢?徐阿姨,嫩草可不容易吃,你可得抓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方知有悄悄握拳,肌肉瞬间鼓涨起来,格外漂亮。 墙顶上的新风,一遍遍地吹。 屋子里萦绕的冷松香,越发清晰。 徐斯人的眼睛,随着方知有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臂弯上,也顺着他的身体,看向他饱满充健的胸肌。 徐斯人觉得自己不该看,但她又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在不经意地瞥。 无袖、湿发,带着谴责的眼神。 勾栏翘楚的俏模样,勾得人心里痒痒。 徐斯人稀里糊涂,诚实地蹭过去,挨着方知有在沙发边坐下。 他身上湿热的雾气,漫入徐斯人肌肤,徐斯人只觉得身心荡漾。 “抓什么紧呀,我跟傅观没可能的,你别乱想。”徐斯人的声音还有几分甜腻,轻轻柔柔的,透着包容友好。 方知有特意偏偏身,膝盖撞到徐斯人的膝盖,宛若要将人按住了。 方知有:“怎么就没可能了?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不对吧?白天看,他对你的态度明明还是挺火热的呀。” 感触着她的冷气,方知有挨着徐斯人膝头的腿,悄悄地,越黏越紧,直到完全地贴着她。 他不经意撩了撩衣角,露出腹肌一角,他背后支手,胳膊绕到徐斯人身体的另一侧。 他威猛的身体,暗自将徐斯人包围。 强烈火烫的身体,完全改变了徐斯人的体温。 她抬眼,碰触到方知有静冷文弱的眼眸,咫尺之间。 徐斯人的呼吸越发滞涩,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我……我……我又不喜欢他。” 徐斯人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热,她抿了抿唇,悄悄抬手,落在自己的腿上,又慢慢滑下去,穿在她与方知有相贴的两腿间。 她下意识地,想隔开这过分贴近的距离。 她觉得自己应该往旁边挪一点,可是她感受着方知有的体温,燥热,她心里更想的是——要是直接坐到他腿上就好了。 他喜欢她身体的冷气吗?她也想感受一下他的火热。夜都深了,真要是发生点什么,她也愿意享受,男欢女爱。 方知有——方知有—— 如果不是她老板,只是男人,她还是挺喜欢他的。喜欢他疏冷的脸偏偏对她笑,喜欢他的肌肉与力量,如果能使在她身上……徐斯人心猿意马。 她想象着这一夜有可能的故事,直到方知有的声音再次响在她耳边。 “徐斯人,那你可要小心了。年轻气盛的男孩子,可是很偏激的,你跟人家走的这么近,要是敢利用人家,玩弄人家的感情……” “小心对方是其实是个阴湿变态,夜黑风高把你绑去地下室,要你做他的……” 阴湿……地下室……做他…… 徐斯人的心里突突突猛跳,她猛地抬头,望向方知有,见他嘴角浅勾,目光流连,粘稠地绕在她身上,像一圈圈缠绕的线。 方知有的语气上挑,眉眼中的情绪如难解的谜,他问她:“跟男人睡觉,徐斯人,你怕吗?”《 》 13、老板,伸舌头 明明满屋子光线通亮,可徐斯人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清。 她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也看不懂他深沉难懂的表情。 他是在担心她吗?他是在关心她吗? 她不知道。 她盯着方知有,含糊其辞地问他,单纯懵懂地问他:“在哪儿做?地下室吗?还是车库、卫生间、厨房、客厅、沙发上……” 方知有神情一震,显然意外的脸,错愕地绷了绷,他的耳根微红,他松了松唇,反问她:“你都能接受?” 徐斯人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她诚实道:“小皮鞭、小手链、小颈圈、也可以来点,既然都上.床了,那肯定是怎么爽怎么来……你能接受吗?” 原本只是想借着傅观的由头,探求徐斯人的喜好,他的每一句试探,基本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松活话。 直到这一刻,话题彻底脱离傅观。 方知有被紧攥着,瞬间拽入她笨拙的攻势。 方知有的身体像被人压住了一般,无法摆脱,他的心里一紧,他的喉结滚动,身体的感觉,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抿着唇,口腔里,舌尖舔了舔唇缝,流连打转。他的目光擒着徐斯人,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候她给予。 “呼——呼——”是风。 “呼——呼——”是梦。 徐斯人突然将手抽出来,没有隔阂,她的身体再次贴向方知有,透着冷气的皮肤被彻底改变,她成了热的,烫的,稠的。 徐斯人:“为什么不回答?方知有。想跟女人睡觉吗?” 方知有的心,猛然一晃。 踩在地毯上的脚,一时间仿若有震感,带动着一点点发麻,直到彻底失去知觉。 口腔里干苦的味道,泛上来,他渴望一个吻。 他看着干净单纯,又大胆凶猛的徐斯人,他喜欢她不设防地走进他的对话,他喜欢他问什么她诚实地回答,他也喜欢她步步紧逼,将他强迫。 今夜太美。 方知有将自己作为猎物,等待被捕获,他将身子慢慢后仰,完全地躺靠在沙发上, 徐斯人的目光还胶黏在他的身体上,他打开自己,等待她坐上来。 “呼——呼——”是他紧张的呼吸声。 “呼——呼——”是她紧张的呼吸声。 宛若静止的拉扯中,他们的目光缠到一起。 方知有健硕清白的身体,就在徐斯人眼前。他毫不回避,毫不抗拒地呈现,一场诱惑。 徐斯人静静看着,她无法挪开目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路蹦到她的嗓子眼。 缠绕在她鼻尖的香浓醇清冽。 那是方知有的味道。 心里的无数欲念,主动寻找起得体的借口。 直到一个灵感的出现,点亮徐斯人的眼睛。 徐斯人的身体微动,她靠的更近了些,盯着方知有,语气期待地问他:“方知有,傅观是我的中医老师。” 方知有贴着徐斯人的腿,紧一下,又松一下。嗓音低沉道:“教你什么?” “中医嘛,望闻问切……譬如舌诊啊,号脉啊……”徐斯人口渴地舔了舔唇,两只白嫩的胳膊,慢慢、簌簌地朝方知有前探,挪近。 方知有睨着徐斯人的动作,不动声色。 他挑起眼角,目光在徐斯人身上勾了一下,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偏偏又因为过于端秀的五官,让人错觉有问题的不是他。 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方知有主动将手往徐斯人面前递了递,“号脉……会了吗?” “会……”徐斯人的声音打颤,差点儿结巴。 她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握住方知有的胳膊,见他没有抗拒,任她拿捏,她心里松了松,将他的胳膊往自己腿上一摆。 他的手腕压在她的两条腿上,身体的热气,隔着裙子熨贴着她的皮肤。 徐斯人心里被烫了一下,又更像是被熨开。 她的嘴角浅翘,偏还正儿八经地,装模作样道:“老板,新学的热乎知识,可别说我不想着你,我给你号个脉。” 徐斯人一只手抓按着方知有的手,隐隐强迫,另一只手伸出指尖,按在方知有的脉搏上。 一切假意,掩盖着她的私心。她感受着自己生理上的期待,也清楚地意识到:她想控制方知有,想摆弄他。 她不着痕迹睨着方知有的脸色,没想到方知有不仅没有抵触,甚至一脸信任。 这么拙劣的谎言都信! 方知有果然还是被保护得太好!太单纯了! 徐斯人心里自责了几秒,又彻底放飞起来。 她想…… “砰砰砰……”指尖剧烈跳动的脉搏。 她本来就学艺不精,总觉得那是她自己不堪的心思。 半拧过身,徐斯人盯着方知有,满嘴借口道:“老板,你成天坐在电脑前,掌腱鞘,胳膊、以及斜方肌这一带,应该很僵硬酸胀吧?” 方知有没有否认,他的嘴角微动,目光柔和鼓舞地看着徐斯人,近乎撺掇地帮凶:“听说中医推拿也很不错的,你会吗?” “我试试,给你揉揉,放松下。”徐斯人顺理成章地接过话,她的嘴角扬的老高,她顺着方知有的手腕一路抓握他的肌肉。 结实的,有弹力的手感,在她的手里跳动,他胳膊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忍不住按了按。 捏着捏着,徐斯人不自禁转变了坐姿,改成半跪在沙发上,面向方知有。 更近距离的欣赏,更直观的面对。他的身体真好看。 徐斯人见方知有正看着她,目光浅浅的,干净又无辜。 清纯的眼眸,冷清的长相,填满徐斯人的视野,像被掉下的桃花意外砸中脑袋,一阵眩晕。 徐斯人陷入其中,一时情难自拔。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控制欲,一时失控,几乎是没过大脑,她脱口而出道:“方知有,伸舌头。” 命令的口吻,刻在他的身体上。 方知有没想到徐斯人这么直接,但想想她平日看的小说,又觉得自己不该意外。 心里无端地期待,他配合地微扬下巴,吐了吐舌头。 墨眉浓,脸庞净,深邃的眼眸,引诱的眼神。 他很漂亮,不止是身材。 通亮的光线,人心无法被掩藏住一丝一毫。 心与春风摇曳,将彼此的气息交织。 徐斯人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脸。 指尖触碰到肌肤,似羽毛落在心间,泛起微痒。 她的手背贴在他脸颊,她伸出食指,用指背碰了碰他的舌尖。 细长的葱段,触碰柔软的,湿热的舌。 她轻轻扫动,他被动的,像是在舔。 入情的目光,沉深的眸子,定在他脸上。 徐斯人停下动作,却没有收回手。她沉默着,又像是留了一段话,打开一扇门。 气氛还在蔓延,偏高的温度,两具不再冷淡的身体,已经说明一切。 好喜欢,好想要。 方知有目光直勾勾看着徐斯人。 他想做些什么,又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控制着,自抑自止,不得不慢慢收回舌头。 他舔了舔唇,一片湿润。 嘴角浅浅扬起,笑容含蓄而秀美,方知有淡淡睨着徐斯人,问她:“舌诊?看得出问题不?” 徐斯人看他嘴巴水津津的,她舔了舔唇,收回的手,重新放回腿上。 指尖还残留着方知有舌尖的触感,像柔软的湿青苔,她无意识地,在过烫的肌肤上反复划圈,像在被爱。 徐斯人缓缓坐在自己的腿后跟上,声音很轻:“没问题,很健康。” “徐斯人,你很厉害。”方知有缓缓展开手,臂弯虚虚圈揽的姿态,仿佛在画牢狩猎。 他的身体微微前靠,更亲密地,落在她眼前,他称赞她:“谢谢你关心我,也谢谢你给我问诊,你真好。” 他的体温,他的香味,更浓深地、再次将徐斯人包围占据。可是徐斯人已经感觉不出来。 思想的水分被拧出来,染湿她。 心动了。又心动了。徐斯人没有否认、甚至过于诚实地面对着自己这一刻的欲望:是的,她想跟男人睡觉。 她看着方知有,突然伤感道:“方知有,我完蛋了。” “怎么了?”方知有心里紧张地跳了一下。 “哎呀。”徐斯人憨憨挠挠头,惭愧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感觉我可能是真的想谈恋爱了。” 又想起自己的前科,徐斯人紧急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指傅观,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杀熟,更不会欺负小年轻的。”徐斯人仰着脸,笑容灿烂地打包票道:“我去泡别人!” 别人? 一句话,让她身后的大掌,慢慢攥紧。《 》 14、别让我搬出去 原来身体的温度,也是可以在某个瞬间,快速降下来的。只要他的心够冷。 风绕过来,扒在方知有的脑袋上,沿着新裂开的缝隙与破绽,拼命挤进他的身体,很快,方知有觉得头疼。 这徐斯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 一晚上,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刚刚还心情很好的方知有突然觉得,还不如拿块砖给他砸死。 “老板,你脸色怎么……”徐斯人拧眉,打量着方知有瞬间苍白的唇色,她试图理解,自我反省。 徐斯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借住你家,你是不是怕我谈恋爱后,随便带男朋友……” “哎呀你放心!”徐斯人赶紧补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能没那分寸吗?这是你家,我肯定不会带别人来的,我要做,也是跟别人在外头做。” 徐斯人自说自话,生怕方知有不信任,她甚至拍着胸脯保证。 她紧张地盯着方知有的脸色,却见方知有眸中寒光一利,又瞬间撇过脸,低下视线,佯装无事发生。 什么意思?徐斯人没看明白。 她还在暗自琢磨,又见方知有按了按太阳穴,他缓了一会儿,再开口,语气却很无奈。 方知有:“别人?所以还有谁呢?徐阿姨,行情很好啊。” 方知有的目光定定落在徐斯人脸上,他的表情很浅,似被水揉尽了上面的颜色,只剩一点沉深。 明明是很平和克制的寻常反应,可徐斯人还是敏感地抓住了方知有语气里的情绪。 带着淡淡的冷笑,像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神里,下意识渗出的冷意,锋锐又真实。 呃呃,徐斯人彻底冷静下来。 她终于想起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而是给她发5万月薪的老板。 她拿他的钱,她住他的屋…… 言多必失,她真不该再口无遮拦了。 徐斯人试图挽回形象,她挑起一边眉头,故作深沉地瞥了方知有一眼,没回答他。 哪想到方知有只是面不改色地凝着她,神情静默淡定,一副等待她回应的姿态,又让她觉得好似噎了一下。 徐斯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他要她回答什么?他在想什么? 等等!方知有不会觉得她的私生活即将混乱,已经动了心思,想请她再搬出去,尊重她的自由恋爱,然后取消做宵夜这回事,再把那两万块的加薪取消吧?! 不要呀!!!不—— 打定了主意逃避,决定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的徐斯人,抖着机灵,又一次开始装瞎作哑。 她伸出两只手,摸着沙发站起来,又伸着两只手,摸摸索索到处往前探。 莫名其妙的假动作,很顺利地转移方知有的注意力。 等徐斯人默默祈祷,渐渐晃远,一路都快走出客厅的时候,方知有才察觉过来。 “徐斯人,你走什么?”方知有的声音落在背后,沉冷疑惑。 “不让走吗?”徐斯人装傻充愣,头也不回,自欺欺人。 不让“走”……那跳着离开?跳会不会太慢了?万一再被方知有抓回去……那不就真走不了了? 徐斯人犹豫了三秒,开始往屋里跑。 “呼哧呼哧——”徐斯人一口气冲回房间。 “啪!”反手关上门。 “哐!”薄背砸靠在门背上。 “呼——”一声长长的叹息。 故意曲解语意,徐斯人根本不敢细想方知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捂着胸口,溺水般大口呼吸。 直到耳朵里的跳动声慢慢静下来,直到她能看见照进屋里的月光,直到她意识到安静,重新被动心的瞬间占据。 月光落在她脚边,银冷色的夜,让她轻易想起方知有天生冷淡明静的眼。 昏暗的房间,没有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吞咽声,正在吮食着她刚生出的坏心思。 ——怎么突然就想把方知有的双手按到自己腰上了呢?怎么突然就想脱他衣服了呢? ——有人下蛊啊!? 徐斯人再次为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的不该有的想法而沉默。 真讨厌,方知有看她的清纯目光。 真讨厌,方知有身上飘来的木质香。 真讨厌,方知有没有拒绝她的肢体接触。 真讨厌,真喜欢。 真是太糟糕了。 徐斯人越想越后怕,她恶狠狠反锁房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衣服,绕着门把手缠成球。 等到开门变复杂了,开门需要很多时间了。 她将自己彻底关起来后,心里的燥湿也慢慢冷却下来。 很好,终于找到这份好工作的瑕疵了。 主要是徐斯人品性上的微小瑕疵,在面对美色的诱惑时,她是如此色胆包天。 而面对被保护的很好的,小绵羊一样天真清纯的宅男方知有,徐斯人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还很有潜力成为玩世不恭的女色狼! 哎! 真不该成天看那些不成明堂的好东西。 夜风依旧,染着秋意的凉,轻轻拍在徐斯人的脸颊上,一切恍然如梦。 徐斯人确信:她真该戒色了。 ** 光线昏蓝,光线橙暖,光线澈亮。 一夜燃尽。 被子里折腾的动静,一只白玉色的健实细腿,从被子里探出来,勾着翻压到被子上。 盖着脑袋的被子,被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睫毛颤颤,嘴角动动。徐斯人似梦似醒,还在回味方知有在她身下的样子。 梦里的方知有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 梦里的她桀桀桀笑得很像流氓…… 还真挺有滋味的,就是有点荒唐胡闹。 徐斯人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做反派的潜能,简直对强取豪夺无师自通,她可真坏呀。 徐斯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直到意识回笼。 她的理智苏醒,审判了她的欲望,她的脸颊渐渐染红。 “啊——”徐斯人对自己谴责道:“徐斯人!战胜欲望的是人,被欲望战胜的是畜!你怎么能在思想上干这些呢!这样是不……滴滴滴滴!” 闹铃声冷静地打断还在鬼哭狼号的徐斯人,已经到她起床干活的时间了。 “哼!”徐斯人按停闹铃,从床上爬起来。 把心情晾一晾,把脑袋清一清,她背着手,溜达进卫生间洗漱。 厨房里忙碌,依然是从简养胃的早餐。 8点半,方知有准时下楼,在餐桌前坐下。 徐斯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朝他颔首示意,一如既往地故作慈祥。 满脸浮着一抹客气讨喜的笑容,她将早餐端给他,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剥鸡蛋。 “啪。”鸡蛋磕在桌子上。 “咕噜噜……”她按在掌心,在桌子上滚了滚,给鸡蛋松壳。 目光一次次地往方知有脸上跑,满意他瓷白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睑,浓密的睫毛。 水墨丹青一样绚丽的浓颜,照的她春心荡漾。 她本来还觉得:色字头上一把刀,得戒。 可她现在又觉得:年轻人何惧之有?她还年轻,其实多挨几刀也无妨, 哎,长得真帅啊。 徐斯人被迷的心痒痒,忍不住腆着笑脸,没话找话道:“小方,是时候看两集奥特曼了,眼里怎么都没光了。” 幽默的女人是无敌的。徐斯人自我感觉良好。 她睨了方知有半天,哪想到方知有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半响,才扯着嘴角,笑的敷衍又无力。 什么表情?不满意?笑点很高?挑战我? 徐斯人不放弃地搜肠刮肚,一怒之下把前天背的几百条梗一一回顾了一遍,差点没把自己逗笑场。 都挺好笑的,怎么办呀?徐斯人咯咯咯憋笑,半天还没选好第二个包袱。 哪想到方知有竟然效仿她昨天的语气,突然开口:“无精打采,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跟你一样呢,想跟人睡觉了,在地库,在客厅,在沙发。” 想……地……客……沙…… 啥? “噗——”意识到方知有在说什么的徐斯人一口气没接好,差点被空气呛死。 她捂着嘴,涨红了脸,干咳两声,却盖不住空气里蔓延的气氛。 方知有还在睨她,眼神似霜,冷淡而洁白。 徐斯人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道:“没事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思.春很正常。小帅哥嘛,就是要保持冲动!冲动!” “作为28岁的青年小伙,这要是没点x冲动,那不就是太监上青楼(上青楼不发音)吗?那是不行的……”徐斯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唇不动,口腔中偷偷嘀咕:“还有人想睡你呢……” 光线突然炸亮,宛若拷问时聚焦的灯。 太阳照进来,染在徐斯人脸上,一阵燥烘烘的烧热,她不禁挠了挠脸。 心里的鼓声渐急,又被她按下去,徐斯人抬眼,又低眼,一遍遍地偷觑,紧张地扣动指甲。 她看了个大概,不敢直视。方知有嘴角轻勾,笑意懒闲闲的,仿佛已经将她的私心私念看透。 “哦?”方知有抽了张纸巾,纤长的手指在软白的纸芯不断揉捻。 他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明明还与徐斯人隔着一张桌子,可徐斯人却觉得好像就在她耳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 她听到方知有说:“正常?真的?你昨晚呢?有梦到什么吗?睡的舒服吗?”《 》 15、精力旺盛 浑而不明的语气,明明疏远冷淡,又偏偏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徐斯人仿佛回到了昨晚梦里…… 他……她……他们…… 啊啊啊!怎么一不留神又上高速了?条条大道通春.梦啊?还让不让人过了? 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徐斯人,惊觉鼻尖一热,她紧急抽了张纸堵住鼻子。 目光甚至都不敢再瞥方知有,她紧急埋下头,憋了半天,只会道:“不是!我没想,我没想。” 心虚的怂蛋,方知有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他的目光持续胶粘在徐斯人身上,占有欲强烈。 鼻尖漫出一声很轻的笑意,方知有故意试探,调侃她:“没想什么?没想傅观?我也没想他。” “谁?”徐斯人抬起头,防备地拧着眉,表情古怪地觑了方知有一眼。 “为什么要想傅观?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呢?方知有……你别是给我偷偷惦记上了吧?啊?上次你俩当着我的面眉目传情,我就知道不对劲!” 顺便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指尖,确认自己没流鼻血,把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徐斯人苦口婆心道:“反正我跟你讲,傅观再好,你也少想少惦记,咱们老方家可不兴出柜啊!我是一定会阻止你们两个人相爱的!” “……”方知有一怔。 盯着徐斯人的脸色,发现她不是在说笑,他的眉心蹙了蹙,一时心理复杂。 真不知道徐斯人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 要不当徐斯人在吃醋算了? “我想的是女人。”方知有镇定下,语气淡淡的,目光却好像在往人家的脸颊上戳,颇具深意道:“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他明亮的眼眸,看过来,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光,在徐斯人的心上一晃而过。徐斯人下意识低眸,任一道道空碟子,填满她的视线。 心思起起伏伏,像风过山峦。 啧!方知有想女人,她想男人。 这个家里怎么就挑不出一个正经的?还是…… 陷入反省的厨娘徐斯人,目光在餐碟上打转。 哎呀?不会是这几天吃的吃羊肉、秋葵、山药,给他两补过了吧? 徐斯人一拍脑袋,更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理解方知有为什么不愿意请年轻的厨娘。 说白了,这要是诚心居心不轨,饭菜上那她真可以…… 而一旦补过头,一身力气没处使,再这么日日相对,可不就能生米做成熟饭吗? 徐斯人一秒五个表情,全是兜不住的小心思。 方知有也跟着看了一眼餐盘,他意识到徐斯人想钻什么孔子,嘴角翘了翘,目光意味深长道:“徐斯人,中午吃什么?” “吃羊肉!秋天来了!正该滋补一下!暖暖身!”徐斯人语气肯定,满是干劲地站起来,兴高采烈地收拾碗筷。 正要回厨房前,她顿停了一下,睨着方知有,确认他有没有其他指示要求。 没想到,沉默的方知有还真动了动,目光看向她,重新活泛。 他刻意地顿了两秒,近乎突袭地问徐斯人:“我找个女朋友怎么样?” 哈?这话题转的太快了,徐斯人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努力去消化并且接受方知有突然的决定。 徐斯人一方面遗憾自己看来是没时间争取上桌吃饭了,另一方面又真意识到了方知有还挺猴急。 她下意识轮番将掌心往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擦去手心的汗。 她觑着方知有,暗自思考他的潜台词,一时半会,没寻出个好意会。 不是……这种个人私事,这么问到她头上了? 厨娘在这个决定中的参与方向是? 哦——懂了!又懂了! “可以啊!都说要想留住女人的心,就得留住女人的胃,就我这厨艺,正如佛祖的如来神掌,谁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徐斯人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老板放心!我一定给你稳住你女神!” 大眼睛亮盈盈的,嘴角翘高高的,徐斯人端着一张客气祝福的脸,可心里的滋味,却如被捣碎的葡萄,泛起淡淡的酸味。 她的嘴唇被粘了一下,涩涩的,含成口腔上的一层膜。 她看着方知有,她提醒自己这不是该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很贴心地补充道:“老板,你只管找,恋爱、结婚、生子,这些都是好事!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而且我全能啊——月子餐我也会做,儿童营养餐我也会做,这个家有我必行,你就放心过日子!” 徐斯人说完,没忍住吐了口气,努力撑起的胸膛,一瞬间陷下去。 徐斯人却无知无觉地自我安慰道:有我这么体贴的员工,哪里找?方知有还不得用一辈子! 等待得到认可的小天才徐斯人,化开眉头,甜甜朝方知有一笑。 她的真心,她的情绪,一瞬间漫开,甜的、涩的,更多细腻的小滋味,跟着涌入方知有的心脏。 被晒过的秋风,暖滋滋的,贴在人脸上。 人心里的希望仿佛认错了春天,肆意飞涨。 方知有目光定定看着徐斯人。大概是撞了邪,鬼使神差,他脱口而出:“徐斯人——我看你就挺好的。” 方知有的声音轻而羞涩,似春风吹来的气息,故意温和。 他静静望着,窥探徐斯人的脸色。 女孩的脸颊先是一红,抿着唇,下意识忸怩。 低眸一瞬,又似起了疑心,她古怪地拧起眉,睫毛一抬,明眸瞧过来,却是怀疑地重新将他打量。 再一瞬,她似被抓住把柄的猫,慌乱无措地咧咧嘴,后怕地错过眼,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方知有的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他没看明白徐斯人情绪的变化,又见徐斯人目光一定。 她挑起眉尾,重新横过脸,睨了方知有一眼。 一副长辈的说教做派,徐斯人倒打一耙道:“说话真难听呐,老板,注意礼貌啊,现在是上班时间,麻烦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怎么就说话难听了?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很看不上我吗? 啊哈哈,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有趣了。 啊——!!! 方知有心里似被一只顽猫挥着爪子,抓出无数破裂的伤口,他静着脸,无法反应,仍在努力消化,试图理解。 他看着徐斯人冷淡地转身,离开,见徐斯人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在厨房忙碌,周转,就好像……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 为什么? 方知有尽可能冷静地分析原因。 他确信徐斯人昨晚的主动,她摸过他,她的眼神与心动不像是在说谎…… 又或者……也许是时机不对。 徐斯人看似天真,可其实,她比谁都更懂得也更了解现实…… 她是个连吃饭时给自己夹几筷子的菜,都会暗暗计较的人,她一直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配得”,大概也没发现他是在向她表白,也许……也许…… 也许徐斯人听到的是: 呵,我看你就挺好的? 徐斯人大概是错以为他在讽刺她的心动,与试图调戏他亲近他的不自量力了吧…… 呼——方知有揉揉额头,长舒了口气。 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文学意识扎实啊,自动“请听题”,自动“山东人”了呢。 方知有落下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忧伤。他仍想试试,让徐斯人触碰他的心。 “蹬、蹬。”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斯人端着一杯清火润肺的罗汉果菊花茯苓茶,从厨房走出来。 她抬眼,便看到方知有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浓眉淡眸,似陌上花开。 “怎么没上楼工作呀。”徐斯人笑盈盈将茶杯递过去。 方知有的表情不形于色,他伸出欣长的指,却在触碰的那一刻,将茶杯连同徐斯人的手一起握住。 “诶?”徐斯人有些措手不及,她凝着眉,惊疑不定地试探着抽了抽手,可裹着她的掌心,却没有丝毫松动的缝隙。 方知有的指节压在她的手背上,蒲扇一样宽大的掌完全地包裹着她,是强迫的,无法反抗的。 “徐斯人……”方知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目光冷静。 徐斯人心里打鼓,不敢吭声,听候发落。 又见方知有抬眸,怀疑地挑了她一眼,语气捉摸不透道:“我昨天就想说了,你让我吐舌头,还摸了我手腕……” 一番言辞未尽的余韵,将徐斯人的心高高钓起,几乎是瞬间,她的背上冷汗涔涔。 完啦!早就知道老板的豆腐吃不得! 怎么就没忍住呢?现在好了,穿帮了,社死了,方知有终于发现她的道貌岸然了…… 所以现在要怎么伪装清白呢? 往左转三圈,再往右转三圈,然后大喊三声“打倒女色狼!打倒女色狼!打倒女色狼”行不行? 徐斯人心中万马奔腾,面部紧绷到宛如假面。 想逃,又逃不掉,她试图麻木起来,不去感受心上的煎熬,这种被严刑逼供的感觉。 可方知有紧着她的掌心,还在贴着她,压着她,炙热地烫着她,令她无处可逃。 哎!哎!哎!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徐斯人咬咬牙,假笑了一下,以不变应万变道:“怎么说?” 方知有嘴角浅勾,近乎于抿。那是他习惯性的,别人不太了解的,愉悦的,暗爽的表情。 “没个诊断啊?”方知有话风一转,拧着眉做出副备受煎熬的难受样,他道:“很恐怖诶,就好像我去医院看病,医生什么也不说,却让我回家该吃什么吃什么……是要死了吗?” 仿佛握在心脏上的手终于松开,噗通、噗通。 一阵风吹过,吹干徐斯人身上的汗。 干!干啊! 误会了!解除了!自己吓自己! 她早该想到——方知有怎么可能发现她在“调戏”他呢?他那么干净单纯,他不懂的! 真好,啥事儿没有! 这要是有个尾巴,徐斯人非得摇起来不可。 徐斯人的头瞬间高高昂起,眼神里不仅有了光,还有了期待和希望。 “老板你身强力壮、精力旺盛,好着呢!”徐斯人语气亢奋,激动到眉飞色舞:“你不是想恋爱吗?我打保票:三年抱两不是梦!” “哦,是吗?”方知有睨着她,见她傻乐,他的嘴角暗暗翘了一下,诡计不断道:“那你今天也帮我看看吧?我怎么有点不放心。别是安慰我的吧?” 没有松开的手,慢慢拉近的臂距,方知有的身体向徐斯人倾近……《 》 16、老板的惩罚 一寸阳光,蒙住徐斯人的眼。 她被动地迎接着,一朵洁白的向她盛开的花。 倾向、倾向,距离被彻底拉近,徐斯人慢慢能看见方知有瞳孔里的自己。 她平抿嘴唇,在刺眼的光线与阳光的温度中,尽力清醒。 方知有伸出舌头。 淡粉色的舌头,舌面光滑,苔上有一层淡淡的津液,无牙齿咬合的齿痕。 徐斯人对如何通过舌苔辨虚湿还没有特别熟稔,但她对健康舌苔的参考标准却了如指掌。 ——方知有就是。 耀眼的工作成果,一时间盖过徐斯人心里的彩色,她心中雀跃,又怕自己学识不精。 徐斯人眉开眼笑地摸出手机,点开镜头,边拍边道:“傅·研究生·观!中医世家第六代传人,出来!看看我老板的舌头,是不是特健康,特标准!” “这都是靠我做菜调理好的哦!怎么样?很不错吧?当然啦,我也不是纯跟你炫耀,我是想请你顺便帮忙看一眼,还有没有可以提升的空间?” “要是刚好爷爷在身边,可以给你爷爷也看一眼奥,我不是嫌你学医不精的意思,主要是你爷爷可是四十年坐堂的老中医,我挂号都抢不到……嘿嘿,你看看爷爷方便不……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徐斯人一句比一句老练,一如往常的亲和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人畜无害。 她的余光还在不停地偷瞥方知有,一想到昨晚犯色,没注意分寸,反倒吓着方知有…… 徐斯人心里惭愧,特意求问更专业的医生来共同诊断,也是希望方知有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放心。”徐斯人无声地张嘴,偷偷与方知有说小话,还喜笑颜开地朝方知有使眼色。 一副铁定把这事办妥的实在模样,看在方知有眼里,却如顽童砸毁调味瓶,心里五味杂陈。 方知有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扯的借口,徐斯人竟然当真了?而且她不仅当真,还要拿他当话题,跟傅观聊? 可笑。 心里淬了毒的坏想法层层往外渗,方知有的眸光越发沉冷,他紧盯着,徐斯人的镜头就在眼前。 一刹那的决定。长眸垂下,凌厉的目光,刹那卸了攻势。示弱的姿态,瞧着多情又迷人。 再抬眼,暗示与蛊惑,都在他水雾一般的黑眼睛中。 他将舌头向上顶了顶,又落下来,故作操戈的拨动,来来去去。 方知有是故意地。 他甚至开始期待傅观看到这个视频的心情,都是男人,他不信傅观看不懂他的挑衅与勾引。 猜去吧,小男人,猜猜我跟徐斯人同居后,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不好奇吗?我用舌头都做过什么。 不安分的骚.动。 男人的勾.引,过于撩人的举动,似带着毛尖的草绒,随风在人心上打滚,苏痒的感觉一路蔓延,挑起水沫。 “啪。”徐斯人将手机往胸口一拍,很突兀地停下了拍摄。 她目光笔直地看过去,进入方知有的眼睛,一时错愕惊讶,紧张到忘了呼吸。 徐斯人:“看舌需要360度无死角诊断吗?舌根也要看?” 方知有轻挑眉头,无辜道:“我哪知道呀?我又没学过……难道不用吗?” 难道? 学渣徐斯人顿时不敢吭声了。 方知有肯定只是正常的展示!他那么单纯,能有什么坏心思?他肯定是无心的! 哦!对!都说心脏看什么都脏! 她觉得方知有看上去好不正经,那肯定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昨天才刚情不自禁、借题发挥、偷偷吃过人家豆腐呢! 徐斯人无助地拍了下脑门,一时间,心虚的冷汗呼呼呼冒了下来。 真没想到,她已经色到这种让自己无地自容的境界了。哎! 心底深处,徐斯人将自己逼到角落谴责。 她努力缓了缓,等她反应过来时,眼前那道高大的影子,已经完全欺身笼了过来。 “哒——”茶杯落在徐斯人身后的餐桌上,两只长胳膊,也顺着动作,轻轻搭在她的身侧,形成圈固。 靠近的攻势越发清晰,徐斯人不停吞咽,试图压下喉口的紧绷窒息。 她将身体往后靠去,躲无可躲地,她的屁股挨着餐桌边,半坐了上去。 心跳声又跑到了嗓子口。 徐斯人觉得自己可能又是在做梦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她是年轻人,爱随地大小睡也没什么的。 徐斯人盯着方知有,看他眼眸,看他薄唇。 隔着半臂的距离,方知有还在压近,直到大腿贴上她。 徐斯人穿着裙子,单薄的布料下,体温清晰。 她的皮肤微冷,挨着他,试图降低他的体热,却也被传染着,被他温烫。 挨着的肌肤擦过她,磨了磨,不着痕迹的小动作后,他支着半边身子,缓缓地,把身体往徐斯人跟前近,顷刻间,唇近在唇边。 “徐斯人,你心地真好,全心照顾我,还给我找医生,我靠近点,会不会看的更清楚?” 方知有的声线低磁,耳语般的音量,堪堪能听清,他的目光仍是干净澄澈的,透着清纯。 他说着,露了点舌尖,又慢慢地左右游探着伸出来。 被舔湿的唇角,低垂着落在她唇瓣上的目光,都是徐斯人没经历过的诱惑。 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很多事。 沉浸在这一刻,她想:方知有的舌头好厉害,不知道他会不会用舌头给绳子打结呢?他这么单纯应该不懂什么叫口技吧…… 似被煮在温水里,越烹脸越热。徐斯人胆战心惊地试探着慢慢靠近。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情不自禁亲上去的话,要找什么借口。 比如:我感觉被推了一下,就撞到你嘴上了!方知有你家好像有脏东西!快找大师来看看吧! 比如:方知有,我只是近视眼看不清靠近点而已,你干嘛偷亲我?就这么想女人?好了好了你别解释了!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报警了,下次注意! 徐斯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借口都很站得住脚,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色从心头起的她彻底不要脸了,她想:不如今天就亲一个! 她高低得尝尝方知有,审判下男人的滋味。 嘿嘿,她桀桀一笑。 一眨眼的功夫,方知有却吞回舌头,他直起身子利落退后两步,薄唇紧抿,嘴角微弯,冷白的容颜,礼貌而疏远。 方知有:“徐斯人,你怎么不拍了?不是还要发给傅观帮我看看吗?你……我晕。” ??? 哈?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徐斯人一时呆愣,她的嘴唇动了动,可半天又半天,欲言又止。 “方知有……你……你……你就这么期待我发给傅观看?你想他看到你……” “看啊。”方知有大咧咧道:“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徐斯人脑海里灵光一现,瞬间想起上次在小区门口,方知有莫名其妙跑来跟傅观搭讪的场景,以及他们旁若无人对视的眼神…… 妈呀!方知有!他他他…… 他真是gay啊?或者也可能是双?还是…… 徐斯人下意识攥起心口的衣领,紧吸了一口气,她撇脸,又撇脸,再撇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感觉视频看着还是有差别,不发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约个号去找他爷爷看……老板。你就信我吧,你远看近看都很健康。” 徐斯人推开方知有,她直起身子,从桌子上下来,语气说不清的苦滋味。 一张愁眉不展的俏脸,带着埋怨的眼神,瞬间满足方知有饥.渴病态的内心。 是,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徐斯人不舒服,欲求不满,她敢在他面前想别的男人,难道不值得惩罚吗? 勾.引她,看到她为他动情的表情,是他本来就想做的事,而让她体会尝不到的失落——他都这么难受了,他们一起吃味,挺好。 方知有伪装好心底的纵念,面上仍是副没察觉出异样的绅士模样。 “不用麻烦了,我本来就很信你。”方知有低了低头,无辜地看着徐斯人,他唇角浅浅翘了一下,淡淡的,很是勾人:“徐斯人……” “干嘛?”徐斯人防备地斜眼督了他一眼。 方知有嘴角的笑意,带着点说不出的痞坏,他拿目光一勾,伸出指头,落定在餐桌上的一块湿痕上,轻声提醒道:“桌子没擦干净。” “什么呀?”徐斯人的眉头皱得更深,她不服气地转过目光,直到看清桌上的湿痕。 哈? 徐斯人很确定自己早上擦得很干净。 再仔细看去,湿痕旁有布料的纹路,徐斯人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处位置,正是她刚刚坐过的…… “这里呀……没擦干净呢。”方知有的掌搭在桌面上,指尖绕着湿痕上打圈。 形式暧昧的动作,看得徐斯人心里砰砰直跳,她红着脸,扑开两只掌心,急忙忙盖住那一处,也连同方知有的指掌,一起压住。 还残留一点点体温的桌面,冷中带热,徐斯人的脸颊越憋越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抹去她身体曾经心动的痕迹。 徐斯人生怕方知有发现那是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我重擦!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徐斯人,你的手好热,拢的我——”方知有的声音很低,落在她耳边,湿痒极了:“我帮你擦吧……”《 》 17、不跟我相爱吗? 帮?帮她擦?怎么擦? 徐斯人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她颤巍巍抬眸,见方知有目光沉静,又透着单纯无辜,嘴角淡淡含笑的好意,白莲花一样洁。 他越是这么看着徐斯人,徐斯人越是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给埋了。 完了!现在真是彻底没救了,怎得管他黑的、白的、绿的、蓝的,一进她耳朵,全成了黄色呢? 这个班还怎么上下去?!! 徐斯人咬紧牙,火速收回手,往身后一背,她绷着脸,边退边道:“行,那你擦吧!辛苦了!我我我我我买菜去……” 结结巴巴、磕磕绊绊,总算是红着脸说完了,徐斯人不敢再多逗留,脚底弹簧一样蹦了蹦,她跳转过身,赶紧跑了。 ** 在别墅外连续跑了十来圈,徐斯人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重新收拾心情,赶去买完菜,再回到别墅。 厨房里,徐斯人小蜜蜂一样,勤手快脚地围着灶台转。 她边做菜,边给池子里朝天挥舞着大钳子,吐着泡泡一颤一颤的小龙虾们,唱起催魂夺命歌。 “是郎给的诱惑,我唱起了情歌,在渴望的天空,有美丽的月色......” 徐斯人歌唱的起劲,手腕一摇,更是将菜颠得老高。哗啦哗啦,都是生命的响动。 一份爆炒小龙虾,将龙虾头剪去,头盖去掉,虾线抽掉,背壳剪一刀,便于虾肉入味。 爆葱蒜搭配熬出来的牛油作底,烹饪油炸过的龙虾,再倒入啤酒闷上十分钟,出锅前加上青瓜条,莴笋条、藕片、胡萝片、鹌鹑蛋拌上一阵。 8斤小龙虾,吮指都很香,简直不够吃。 徐斯人喜滋滋将大盆龙虾端上桌,又拿了两盒pvc手套,大的放下方知有那头,小的放在自己这头。 爆炒的香味一直往鼻腔里钻,徐斯人拖拖拉拉摆碗筷,还在酝酿再次跟方知有说话的勇气。 “吃饭了?怎么不叫我?”温和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从徐斯人身后压近餐桌。 “哦哦,正要叫呢!”徐斯人紧张地头也不抬,埋着脑袋,只拿余光偷瞥,便见方知有一如往常在她对面坐下。 呼——徐斯人长舒了一口气,摸着餐桌,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埋着脑袋,左右手噼里啪啦戴上套。 双手交叉搓了搓,让指套更全更深地卡下去,徐斯人拿手背蹭了蹭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开吃—— 徐斯人美美哼了两声,她抓起一只龙虾,剥离虾头,叼在嘴里吮汤汁,与此同时将虾尾肉剥好,娴熟而礼貌地,放在方知有的碟子里。 “谢谢……徐斯人......我说……你说……”干净爽朗的声音,吞吞吐吐,猝不及防地钻进徐斯人的耳朵。 “咔嚓。”紧张的徐斯人下意识用力,直接咬碎了虾脑袋,虾黄冒进嘴里,味道荤鲜,更深处的汤汁溢出来,浓香填满徐斯人的口腔。 徐斯人狼狈取下叼在嘴里的虾头,又抽了张纸巾擦唇,忙来忙去,极其逃避地,不敢抬头。 不能看!不能看!她两岁就围着灶台边烧火,早也干,晚也干,如今她月薪五万,前途似锦,她绝不能在这时候马失前蹄,再次犯错哇! 像方知有这样的老实人,撩人而不自知,她这种把持不住,马失前蹄的女色狼,必须得敬而远之,才有望守住底线! 呼——徐斯人心有戚戚然。 可毕竟是老板发话,她还不好显得太冷待。 她硬着头皮,配合地干笑两声,关怀道:“怎么说?要是不好开口,要不你晚点用手机跟我聊,刚好我喜欢触屏。” “额……你跟我说话怎么不看着我啊?我很不堪入目吗?” 方知有的声音犹疑,打在徐斯人的死穴上。 徐斯人火速抓起一只小龙虾,又想借着剥虾的理由掩饰,可更快地,一只结实有力的臂手伸过来,把一只剥好的虾尾放到了她的碟子里。 “……” 好吧。真是没招了。 徐斯人嘴角含笑,避无可避地抬起头,礼貌地看过去,便见方知有清泉一样的目光,不染尘埃地静静凝着她。 真美丽呀。 诱惑力的睫毛,甜如蜜一般的嘴角…… 徐斯人的脑海自动奏乐,心里的小人更是忍不住各种斗舞开屏,企图引起心动男神的注意力…… 心里痒痒、她的嘴唇动了动,又想犯浑,可到底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又被回归的理性,狂扁爆揍地抹去。 戒色!戒色啊! 徐斯人缓缓从上头的吸引力中,醒过神。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心里无助地祈祷:方知有能不能戴个头套吃饭啊?就是那种纯黑丝上扎两洞那种。 嘶—— 徐斯人力攒力,悠悠陪笑道:“主要是老板太帅了,秀色可餐!我本来想减肥嘛,怕看完你忍不住多吃了几碗饭……现在看来,今天是减不了了。” “你说吧。老板,我听着呢,我懂的还蛮多,一定知无不言。” “哈哈。”方知有一副被逗乐的模样,翘了翘嘴角,他颔首,目光信任。 接着,他顿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忍不住担忧地问她:“你怎么看待相亲?” 徐斯人拿了个鹌鹑蛋往嘴里一塞,“水很深。可以说是全社会做局,要把玫瑰插牛粪了。” 又想到方牛粪大概率也要出发了,徐斯人朝方知有嘿嘿憨笑,讨好地补充道:“不过,如果是你去相亲的话......我代表广大女性,对你表示欢迎。” “那我明天去相亲?”方知有的眼里染上期待,他盯着徐斯人,嘴角微弯,温柔问她:“你觉得......可以吗?我要注意什么?” “随便发挥吧,”徐斯人对方知有还是挺有信心的,她吮了一口虾头,边剥虾壳边思考,最后郑重强调道:“不过有一件事你万万要记住:请把你库里南的车钥匙不经意地放在餐桌上。” 回完话,徐斯人把剥好的龙虾一口塞进嘴里。 鲜嫩入味的口感,填满她的味蕾,她咀嚼着,下意识仰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菜那么好吃,日子那么舒适,她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想看方知有了。又埋下头,把视野转到了龙虾上,用忙碌来掩饰自己,努力不去在意那道始终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直到方知有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那如果对方是拜金女怎么办呢? 徐斯人嘬了口龙虾汁,“那你可千万不能破产啊!只要不破产,你就能一辈子有老婆!嘿嘿,你就偷着乐吧!” 方知有的语气一顿,再开口,透着锲而不舍:“那对方要是绿茶女呢?” 徐斯人微微一笑,全力支持道:“那很刮油减肥了!要我说,真遇到了万年碧螺春就抓紧娶了吧,起码减少中年油腻的风险!” 方知有紧跟着,近乎呛话般追问,语气不甘:“遇到黑莲花呢?” 徐斯人:“啊?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被你遇到了?那老板,你可千万记住,她扇你的时候,记得说谢谢哦,你不知道,其实那是奖励!” “......” 方知有静静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斯人灿烂地笑,机灵地笑,活泼地笑。 她永远都有着方知有最喜欢的样子。面对生活,总带有一丝傻气与天真,骨子里也透着一股永远不能被打倒的坚韧。 方知有总能感觉到自己渐深的喜欢,直到这份喜欢成为伤害,成为遗憾。 这些天,他处处留饵,期待徐斯人的靠近。可是,徐斯人永远只是乖乖地站在他对面,就算一时逾矩,也会在清醒的那一刻快速逃走。 ——她从没想过,站在他身边。 溺海般沉阔又无尽的失落,倾覆而来。 方知有指尖用力,任龙虾钳狠狠扎进指腹。 辣椒的刺激冲进来,疼痛令方知有更好地克制住自己。可他仍心灰意冷。 方知有忍不住道:“所以无论我遇到什么人,跟谁在一起,你都觉得很好吗?徐斯人,为什么只会祝福我呢?” 一瞬间,好像有人将一整颗柠檬挤到徐斯人心上了。她终于重新恢复了味觉,却没想到是酸味。 有点难过,可是因为是老板,因为要保住工作,因为比起情感更重要的是能装进口袋里的钱,徐斯人必须得完全藏匿自己的所有心思和情绪。 徐斯人看向方知有,睫毛落下,又抬起,继续落下,再抬起。 嘴里的苦味越浓,徐斯人温柔地弯弯眼角,信任道:“因为我相信你呀、你拥有得到幸福的能力,和谁在一起,都会很好的。只要是你的选择,你喜欢的,我……我当然要祝福你。” 悬在餐桌上的白炽灯冰冷如昼。 灯下的女人平静,灯下的男人沉默。 “呼——”风吹过。 “呼——”是呼吸。 “谢谢……”方知有半垂着眼,脱掉手套,他抽了张纸巾,按住指腹不断渗出来的血迹。 纸巾被慢慢染成鲜红色,黏在伤口上的纸巾,一次次被撕开,换新。他悄悄换了一张又一张。 伤口的疼痛,真实又轻弱,远远比不上他心头的情绪。 垃圾桶里多了好几团自伤的证据,方知有忍不住去看徐斯人。 徐斯人已经转开目光。 她完全没有留意到方知有的异常。全身心思都扑在了饭菜上。 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在等这一页翻篇。 仿佛有一声轻笑,若隐若现浮出来,她也已经不敢细追。 她熬着,直到吃完晚饭。 徐斯人自顾自将厚实的一次性桌布卷起来,打结打包,再塞进结实的垃圾袋,又抽出围裙兜里的抹布,挥的飞起,把桌面边角通通擦干净。 三两下勤快功夫,把桌子收拾好了,徐斯人端起餐碟,目光深长地看了一眼干净的桌面。 ——方知有始终没有离开餐桌,可是徐斯人已经不肯再去看他。她草草瞥了一眼搭在餐桌上的手,便端着餐碟回厨房了。 她看不到,她也不想看。 在她背后的方知有,瓷白寡色的脸,冷若冰霜。冷静的表面下,他失控地任指尖按进伤口里。 血,染进他的指缝。《 》 18、我喜欢你 靠做家务放空脑袋,把一切对爱情的幻想与情绪全部消耗。 客厅里的身影已经落幕,走出厨房的徐斯人沿着动线,关掉一盏又一盏的灯,回到房间。 拿上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任偏烫的热水,从脑袋上冲下来,褪去一天的疲惫。 挤一泵洗发水,揉在脑袋上,浓密的泡沫越搓越厚,她将手指伸进鸡窝头里,在头皮上搓刮。 清洗,冲淋,龙虾的味道,油烟的味道,工作的味道,都被抹去。 又一泵沐浴液,打成泡抹遍全身,干净的躯体,仿佛倒在一片茉莉花田,打了个滚儿。 她呼吸,任清新的滋味填满腹腔,这一刻,全新氛香。 浴室是天然的混响,她在里面放声歌唱:“你在我眼中真的很特别,可是却不在我的梦里面,爱是不可解释矛盾的死结……” 越唱越感性,徐斯人不正经地,故意去想些其他有趣的回忆。 她想到初听《迷人的危险》时,哥哥还是“兰陵王”,小两岁的她总忍不住想去掀起哥哥的斜刘海下,又迫于淫威只能揣着手假笑。 呼——转眼8年过去,再唱起这首歌,她竟然有些了解这首歌的滋味。 麻利洗完头洗完澡,将头发完全地吹干,徐斯人歪着交叉步硬是猫了几步,最后,她一斜眼,盯着床扑腾摔进去。 被窝上多出一张洁白可爱的脸,弯弯的嘴角,弯弯的眼,她笑了起来,看上去没心没肺。 傻乐了一会儿,她又摸出枕头边的《舌诊》,翻开昨天看到的位置,按着每天的学习计划,一个字指着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由于徐斯人很少看这类功能性的书,对于知识的吸收与理解,反应很慢,所以她看得也很慢,一字一句,看完再理解,往往一页要看上十分钟。 狠狠看了半小时,看到心如止水,看到两眼一黑……很难想象,其实才看了三页六面。 “叮咚——”手机消息响起。 徐斯人猎犬一样,迅速将书签往里一塞,将书一合,毫不犹豫拍回枕头边。 说真的,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学了半小时,她早就觉得够了,再找不到借口放下,她恐怕就得开始跟扫地机器人抢活儿了! 她笑眯眯揣起手机,欢欢喜喜点开消息。 没想到,问候她的是她一个月前在番薯里认识的网友! 这是个初中毕业出来打工,热爱生活,喜欢做菜,目前在厂里做球鞋的小镇姑娘——小芳。 有首歌唱的好啊:村里有个女孩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熟悉的名字,亲切的气息,一瞬间,徐斯人脑海里蹦出耳边梳着两条麻花大辫子的可爱姑娘。 小芳很孝顺,她在网上看到了徐斯人推荐的餐厅,很礼貌地通过私信询问她:三人吃的话,预算200元够不够? 徐斯人温柔地跟小芳聊了一会儿,聊天中得知小芳是想要带进城来看望自己的妈妈和姥姥去吃,她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唰唰掉了下来,大为感动。 真是个好女孩儿。徐斯人仔细问起小芳家人的忌口和喜好,给她推荐了很久。 独在异乡,万事只能靠自己的两个小女孩,就这么一来二去地闲聊,慢慢成为了朋友。 后来,徐斯人发现小芳迟迟没带家人去吃,徐斯人很明白没有学历的女孩子,出来社会讨生活的不易。 她私下联系了餐厅,提前垫付了500元饭钱,还忽悠小芳:报我名字免单哦~ 徐斯人默默等了几天。 很可惜,小芳到最后还是没有去餐厅。 至于原因,这就涉及到小芳的隐私与无奈了,碍于自己经济实力有限,过多询问,不仅没办法给她提供任何帮助,还平白让她在复述中,再尝辛酸,徐斯人越想越不是滋味,便也没再提起。 庆幸的是,小芳似乎也没有被那一顿饭钱与残忍冷漠的现实中伤。 她还是那样,青春、乐观,会时不时跟徐斯人分享她在生活中看到的风景,与她平凡却阳光的生活。 小芳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感染了徐斯人。 心灵深处,她将小芳当成了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也因为只是网友,彼此不了解彼此的生活,她无需顾忌,反而畅所欲言。 两人如往常闲话,聊聊彼此近况,不知怎得,就聊到方知有身上了。 ——方知有,呵,那可就太有得聊了。 徐斯人翘起两只脚,上下打摆。 小芳:你老板好好哦,单身吗? 徐斯人:单身啊,不过儿大不由娘咯,孩子已经学会想女人了。 小芳:那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会考虑跟他在一起吗? “考虑”?都用上“考虑”这个词了吗? 这还轮得上她一个小保姆来挑啊! 看来这个时代真是好起来了。 这要是再往回倒几年,大家满脑子都是现实,张口闭口只怕都得在阶级之间的距离里打转吧! 讲傲慢与偏见,讲云端与麦田,讲浪费和饥饿。总之,没一句徐斯人爱听的! 看到小芳能有这个想法,徐斯人很欣慰呀! 好小芳,超好的小芳,真的太棒啦! 徐斯人也不管小芳看不看得到,便对着手机举起竖起大拇指,上下晃了晃。 她甜甜的笑了笑,眼珠子从左到右咕噜一转。 至于要不要考虑方知有…… 徐斯人想过跟方知有做“牌友”,想过跟方知有各取所需地暧昧,唯独没想过……要在一起。 因为方知有不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啊——他是每月给她发5万块薪水的,绝佳老板! 嗯,老板。 徐斯人点开手机相册,在励志语录的照片组中,翻了翻,给小芳发过去一张带字的截图: 那是一位草根女星,在面对众多不知人间疾苦的笑声中,尽可能不退缩地解释。 她说的是: 男人一抓一大把,好工作可难得啊。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大学生跟你抢工作。 再看一遍,心里还是会生出唏嘘。徐斯人又一次提醒自己:要清醒,要踏实,要珍惜。 徐斯人盯着手机屏幕愣等了一会儿,直到一直没收到小芳的回信,她才后知后觉反省过来。 截图里的“大学生”字眼,大概还是戳伤了只有初中学历的小芳吧。 徐斯人不由得自责难安,她紧急补发消息:ycy也是初中毕业,可是学历无法决定她的人生。她依然找到了她的舞台,闪闪发光。 小芳,你大概不知道,你心里的美好,对生活的热爱,对这世间有着致命的吸引。 我喜欢你,以后,也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喜欢你。 我们一起加油呀。 四段话,满满95个字,是徐斯人发自肺腑的认可,也是她心底最纯朴真切的善意。 屏幕的另一边,没有开灯的灰冷机房,银幕的光线照亮青年的脸。 “小芳”静静地望着电脑大屏上最新发来的信息,他看到了“我喜欢你”,他将它无限放大。 嘴角不自觉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同走进沼泽,自甘沉沦。方知有静静地看着这几个字,看了好久。 指尖的伤口仿佛瞬间愈合,心里的疼痛也在慢慢消失。 他再次感受到了风轻和干净地吹过来,抚过他干涸不堪的内心。 他捂着心口,忠实地,情真意切地,对着屏幕轻声道:徐斯人,我也喜欢你。 大显示屏里倒影一双墨眼,他微沉的眸,染上决心。 一场必将到来的占有,拉开帷幕。《 》 19、第19章 第19章 10分钟过去了!小芳还没回消息…… 徐斯人再躺不下去, 她撑着床一咕噜爬起来,盘着腿埋着头,两只手搂着手机, 死死盯着看。 把自己发出去的话理解理解再理解。她一拍脑门儿, 大彻大悟。 误会,真的误会大了! 两只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输入一大长串。 她再次发去消息:小芳, 我刚才那话没别的意思!我从小到大都是钢铁直直女啊!绝对没有要撩你的意思!如有冒犯,对不起! 徐斯人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在社死中饱尝尴尬。 又等了一会儿,还没收到消息, 她撇下手机,从床上弹射而起。 走到挂衣区摸摸自己刚晾的内衣, 又走到窗帘边拉开一条缝把脑袋伸出去, 看一眼今晚的月色。 她装作很忙的样子, 眼睛总往床上的手机瞥, 却又不敢靠近。 一转眼, 整个屋里大大小小的摆件都被她给摸遍了,偏那头还是没动静。 是不是断网了?是不是手机坏了? 徐斯人抽了几张纸巾, 团在手心里擦汗。 纸球越团越大,越团越实。 “嗡嗡——”手机终于震动了。 耶!徐斯人欢天喜地地跳上床, 葡萄大的黑眼珠被屏幕的亮光照出水影,她的嘴角弯弯,总是在笑。 小芳:刚才有老乡来找我借钱,扯了几句琐碎闲篇,不好意思。 小芳:哎,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爱与不爱, 易于伪装,难以分辨,但帅与不帅,有钱没钱,却一目了然。 小芳:斯人,你想过没有?虽然你现在的工资听着很多,但如果你跟你老板在一起,你每个月是不是有可能能拿到500万零花钱? 小芳:有种只在一起一个月都很挣的感觉……500万,呼——至少普通人可以少奋斗好多年。 “……”这回轮到徐斯人沉默了。 不是吧?怎么同一个项目,投资方向稍微变化一点点,收益突然就变成500万了呢? 巨大的利差,令徐斯人忧郁地将头发帘儿往脑后赶了赶。 徐斯人半信半疑地打字: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不过……这行吗? 徐斯人还在盯着小芳的“在一起”可劲儿琢磨,一时盘了盘膝盖头,又不安地搓了搓鼻尖。 大概是刻板印象,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的命都是你的”,命都是你的,那财肯定也是…… 说真的,方知有也不是小气的人。说不定当他女朋友,零花钱还真能有个几百万? 真好啊!真好!问题是……徐斯人好像也……没什么借鉴……上床这事,徐斯人还有几本书的经验,爱情……她是真没招啊! 而且,如果是跟东家恋爱……徐斯人警惕起来,她想到她的前辈——蔡根香阿姨的前车之鉴! 那家伙……真是大闹一场,一场空…… “嗡嗡——”震动再次响起,徐斯人点开消息。 小芳:你两不都是单身吗?怎么不行? 小芳:所以你完全没产生过这个想法吗?为什么?他长得下不了嘴?你很反感? 徐斯人:恰恰相反,我老板长得挺帅的,性格不错,心思干净,为人绅士。但是…… 小芳:姐妹,我懂了,不必再说—— 小芳:私生活不检点的真不能要,小心得病! 啊?这……应该没有吧? 徐斯人暗自检索,她抠了抠大拇指,脑袋一栽,又倒回床上。 打滚一样,在床上翻了两圈,才找到更舒服的姿势,老实躺好后,她举起手机,重新回复。 徐斯人:谢谢你好心人,又让我发现了我老板的一个优点人家不仅是标准高富帅,私底下还烟酒不沾,也不爱出去玩。(泣不成声.jpg) 小芳: 小芳:老板,是你吗?拿别人手机是不礼貌的行为,麻烦还给徐斯人,谢谢。 徐斯人被逗笑了,露出两排小白牙嘎嘎直乐。 徐斯人:好是好,不过……你也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碰爱情…… 徐斯人:我是有点担心的,当厨娘,我月入5万,当女朋友,我会不会沦为免费厨娘啊?这太可怕了! 徐斯人:而且,我也怕他万一不喜欢我,发现我别有用心后,直接把我开了怎么办?那我连每个月5万都没了(哇哇大哭.jpg) 徐斯人:其实工作特别难找……能撞大运找到这份工作,也是快要花光所有运气了……而且我又没别的阴招了……我不敢冒险呜呜呜…… 这一回,双方都在拼命秒回。 小芳:徐斯人?你哭了吗?真哭假哭?哎呀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出馊主意,你别难过,其实没有那么糟糕的。 小芳:你也别害怕,大不了咱就不冒险了,咱就先打好这份工!也还是挺好的呀! 小芳:徐斯人,你已经很棒了!真的! 小芳的鼓励,传单一样往徐斯人眼睛里塞。 而不仅没掉泪,其实连干嚎都没有的徐斯人,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怕小芳内疚,徐斯人立刻坦白道:假哭…… 小芳:…… 小芳:没哭就好。 小芳:不过你还是多关注一点吧,你老板听上去也是个香饽饽,万一有人惦记上他的小金库,等他脱单后,你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其实也是个问题。 徐斯人:(大小眼狐疑.jpg)为什么啊?我的厨艺,男女通杀诶。 小芳:那又怎样呢?毕竟你应该也知道吧?你长的还是很漂亮的。 键盘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噼啪作响。 消息发出后,方知有收回手,双手交织,静静看着屏幕。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他端起桌上徐斯人给他煮的清火茶,浅浅抿了一口,眉眼沉而冷。 很好。很好。 他相信,看多了地摊文学的徐斯人,一定能猜到他未点名的话。 譬如:投稿!是我多疑了吗?总感觉43岁俏保姆在与我老公眉来眼去,我该开除她吗? 譬如:没见过这事儿!23岁女大学生假扮43岁阿姨,给我老公做饭,还住家,阿姨如果怀孕了,离婚我能分多少? 哈哈。方知有越想越觉得此招奇妙,他在他的猎物周边布下天罗地网,他极其有耐心地等待。 十分钟后,徐斯人成功入局,崩溃地回了个: 完了!!BBQ了!!!好像不小心,把自己的饭碗给踢了!小芳!!我痛!!! ** 在跟小芳交流完“混社会”、“捞钱”的心得体会后,徐斯人难得地失眠了。 闭着眼数时间,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6点半。 一个弹射起床,如火烧屁股,她冲到厨房,开始做早餐。 动静反常地吵闹,锅碗瓢盆,被徐斯人捣得噼啪作响,仿佛生怕方知有赖床似的。 揉面,擀面,切面,拉面,把面发揉劲道。 备上辣椒面、芝麻、葱蒜泥,浇上热油激发,再加两勺生抽一勺醋,撒上芝麻拌香,再加入一点腐乳混底。 将面烫好,再把洗好的嫩菜芯、新鲜的肥牛一一焯水,混入调料里拌匀。 最后再放入黄瓜丝、新炸的花生米,搭配一个低温油煎的无菌蛋,一碗油皮肥牛刀削面,激情出锅! 光是闻到香味,就很让人想留口水了,徐斯人望着自己的小碗,没忍住,还是偷偷先吃了一根。 越快越劲道,越嚼越有味。碳水的清甜充满口腔,赞啊! 徐斯人满意地猪哼了两声,还不忘自我借口:“我不是偷吃,我只是尝尝味而已,这很正常的,那试毒的太监还比皇上先吃呢,咱也没什么……” 一口面嚼完下肚,徐斯人还不忘把嘴擦了又擦,差点秃露皮才作罢。 再看时间已经8:25,徐斯人把早餐端上桌,待摆好碟筷,时间刚刚好落在8:30。 徐斯人侯在餐桌边,揣着手等待,还是那副兴兴的笑容,带着刻意的亲切与讨好。 她在行注目礼,直到楼梯处,方知有如童话里的王子,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方知有穿着一件浅灰色提花肌理Polo领针织衫,一条笔挺A褶的淡豆沙色西裤,搭配腕上戴着的一块低调的劳力士绿金迪,绅士淡雅的老钱风,韵味深长。 英俊又多金,仙品! 徐斯人摆着两只手,欢欢喜喜迎上前,甜甜道:“老板,早上好。老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方知有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站定,表情古怪地上下觑了徐斯人一眼,带着玩味与狐疑,毫不掩饰眼底的揣摩。 他的嘴角微动,似呵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他淡淡挪开眼,重新抬步,不认可也不排除地,径自往餐桌前走去。 方知有直接回答了徐斯人没有问出来的问题:“我今天出去相亲,你放假一天。工资照发,行了,偷着乐去吧。” 谁问这个呀?徐斯人脸皮抽了抽,心中的后悔意柴火一样烧起来,浓烟熏眼,图留涨痛。 她小声嘀咕,又故意让方知有听见,觑着他的脸色道:“昨天刚起了点苗头,今天就有约会了?这效率也太快了吧!一点也不给人反悔的机会啊?” 方知有的眉头动了动,变化很浅,看不出心思。 “哈?嗡嗡嗡地,说什么呢?” 至少,他搭了一嘴,可疑问的语气,又好似没听清。 真没听清假没听清?徐斯人偷偷努嘴,纵然心里怀疑,可到底不好追问。 “哎呀!”又恢复了那副奴颜媚上的侍候样,徐斯人很做作地强调道:“我是说——我怎么会偷着乐?我肯定是要当您面乐啦!” “员工的笑脸,是老板们一生的追求,老板,你的梦,就由我来圆,又何妨呢?” 方知有嘴角一翘,看向徐斯人的眼神更柔和了些,带着友善。 他晃晃手,食指虚点了点徐斯人的鼻头,无奈道:“写企业公关稿呢?别给我戴高帽了。” “——手机忘记带下来了,等下给你发个红包,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吃肉、吃想吃的……最好能花光,但要是剩了钱得还我。” 方知有在餐桌边坐下,他督了徐斯人一眼,拿起汤勺,搅了搅徐斯人给他煮的银耳苹果水,抿了一口。 徐斯人贴着方知有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眼冒着金光,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笑。 哎呀!钱途光明,照的人心旷神怡啊! 徐斯人的心情顿时敞亮了许多,她搓了搓鼻尖,暗暗偷笑,再开口,语气也更甜蜜不少。 “看看!什么叫格局!什么叫企业温度!就这处事风格,简直不要太棒啦!老板,你绝对是业界楷模!我要代表公司上下对你表示热爱与喜欢!” “哪来的公司上下?”方知有不禁莞尔,他拿起筷子,瞥着徐斯人,似笑非笑道:“不就你一人?” “是啊,一人,你有我还不够啊?你不是最喜欢我吗?”徐斯人脱口而出。 亮晶晶的眼,一瞬不眨地看着方知有。徐斯人期待听到方知有承认对她的喜欢和认可,哪怕只是工作层面。 对面,男人的手一顿,慢慢靠在桌沿。 徐斯人见方知有低着眸,挑眉一撇,两片薄唇动了动,可说出的话……她听不出滋味。 方知有:“不知道。” “这怎么会不知道呢?扪心自问呗。” “哦!”方知有很顺从地,张开大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清晨悄无声息的静,在两人之间漫开。 呼吸声和心跳声,变成博弈的筹码,被毫无保留地丢到餐桌上。 方知有听了一会儿,再开口,他的唇边浮现淡淡的笑意;声音又轻又小,徐斯人差点没听见。 方知有:“是,徐斯人最好。” “我就知道!”徐斯人大声应答,嬉皮笑脸。直到羞红的情绪一路染上耳根,她埋下头。 她拿起筷子,夹着拉面卷了卷,把心里的甜味撇沫子一样,清了又清,最后,她开始把被方知有带歪的话题扯回来。 徐斯人试探道:“老板,有个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你一定要回答我。” 方知有慢条斯理吃了口面,抬眼看她。 他的眉头动了动,似是想出了一个答案。 嘴角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方知有故意模仿徐斯人一贯的插科打诨,戏谑道:“我的保险柜密码是:哔哔哔哔哔哔。” “……”谁问这个? 徐斯人真没想到方知有还知道给自己的密码手动打码呢,这跟下雨天知道往家跑有什么区别?四舍五入,100%智障啊! 可笑,跟个谁很稀罕知道一样! 徐斯人眯了眯眼,一时恶趣味上头,她报复道:“这是真想女人了,开口闭口都是b。” “额!”方知有被惊到岔气,他紧急挡住嘴,咬着牙关尽量不笑出声,可睨着徐斯人的眼角,却弯成了月牙。 “诶?你怎么这样……” “逗逗你,我胡说呢。”徐斯人面不改色,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她歪歪嘴,右脸颊挤出一个酒窝,还在不动声色打量着方知有。 见方知有又乖乖垂下眸,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住他眼里的情绪,模样单纯。 趁其不备,徐斯人突然伸手抓紧方知有的胳膊,偷袭般拷问道:“别思考立刻回答:你每个月会给你女朋友多少零花钱——!” 方知有:“啊?哎呀!你的工资后面加两个零吧。怎么了?” “什么!多两个零!那就是!”徐斯人掰着手指算了算:“万、十万、百万。” 五百万!徐斯人瞬间呆住。 靠,绝对是被人才市场做局了,方知有早说当女朋友的零花钱是500万,那她早就申请换岗了!还是谁敢拦她,她逢人就要给一嘴巴的那种! 现在是几个意思,等她入职了底薪岗位,才宣布有薪水更高更适合她的岗位?哪位害人精做局? 啊啊啊啊啊!不是徐斯人有意见,但向方知有这种把好事全部保留不宣的老板就该被举报! 这么重要的通知,憋在心里不放,干什么?想录取关系户吗!又在偷偷喜欢谁? 职场就该是公平的,人人都有力争上游升职加薪的权利!徐斯人绝不接受任何人搞小动作,哪怕是老板! 徐斯人咬牙切齿。一双眼死死盯在方知有身上,仿佛恨不能把方知有看怀孕。 现在调岗到底还来不来得及? 徐斯人早就想说了:下厨只是爱好,恋爱,才是她的长项! 方知有:“会不会太少了?毕竟我几十亿的资产以后都有她一半诶,我每个月只给她500万,对方会不会觉得我小气啊?” “小气?”徐斯人被气笑了。 拍板了,明天就给方知有炒韭菜,蒸生蚝,她要让这个家知道,得罪厨子的下场! 而且而且!方知有要是再敢多看她一眼,她也不忍了,趴上去就是啃,也让方知有体验一把“霸道厨娘硬上弓”的滋味! 哎,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谁知道方知有能这么高效啊,待会儿就要去相亲,一天都等不得? 反正这饭碗早晚端不住了,还不如先试试能否捷足先登!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面对一百倍的诱惑,一味的保守是不行的! 徐斯人越想越上头,越想越勇敢,她憋着一口气,忍不住,鬼迷心窍问道:“老板,你小时候爱看童话吗?” 一双墨瞳澄澈明亮,方知有抿了抿唇,疑虑道:“哪本?” “呃……是那种比如”徐斯人扭扭捏捏,信口雌黄道:“在某个遥远的王国,有个神奇的魔法:活在这里的人,年龄每满40立减20。而我,身为这个王国的子民……实不相瞒,我现在正好23岁了,和你郎才女貌,可以说很搭配了。” 时间似被按下暂停,餐桌对坐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生生静置了几秒。 直到屋外的燕雀飞过,鸟鸣声清响。 方知有将身子往后一靠,他打量着徐斯人,语气古怪道:“徐阿姨,你是认真的吗?你……你……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产生幻听了?” “”一句徐阿姨,直接把徐斯人打回原形,她的脸瞬间臊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 哎!早知道不说了! 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挑生蚝去! 徐斯人猛一跺脚,站起身,翻了个斗鸡眼抱怨道:“方知有,我发现你这人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还没有童趣和想象力!我不跟你玩了,嗷呜——” 徐斯人抬起胳膊遮住老脸,光打雷不下雨地走回了房间。 早餐也没心情吃了,时间紧任务重,邪恶摇粒绒计划正式启动。 这一回,徐斯人决心要夺回自己的全部!《 》 20、第20章 第20章 10点半, 提上野兽派鲜花礼盒的方知有,换上鞋子准备出门了。 徐斯人站在玄关处,捧着她的《舌诊》, 眉头紧皱地盯着跃跃欲试的方知有。 见他拿上库里南的车钥匙, 唇角含笑的打开门。徐斯人没忍住,朝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笑笑笑, 很开心吗?明天就要结婚还是怎样?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幸福上了?方知有, 敢半场开香槟,我看你真是生死难料! 徐斯人用书挡住脸, 做了个不高兴的鬼脸,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她才啪地一声, 将书一放。 找出准备好的防晒面罩, 套头兜住脸, 再戴上墨镜, 挡住眼睛,最后从家里接满一瓶水, 往广告袋里一塞,全副武装的徐斯人鬼鬼祟祟地出门了。 跟!立刻跟!方知有走哪她去哪! 情况紧急, 她必须得完全掌握老板的动向,才能避免自己职场上的被动! 她现在的计划是:先去摸摸底,看看双方是否符合彼此的喜好,以及了解老板娘的性格。 如果未来老板娘是个高雅的,识人善辩的、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自信女人,徐斯人将暂时放弃勾引老板的计划。 ——不是她没出息啊!在新计划没把握100%成功之前,敌不动我不动, 也是种策略。 反之,如果未来老板娘介意……为了能有个保底工作,她也得按原计划进行,激流勇进,巧夺方心了。 打定主意,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儿,徐斯人抄近路奔到别墅大门口。 毫不犹豫拦了辆出租车,徐斯人泥鳅一样往里一钻,她下意识看了一下计价表,心里有些肉痛,可想到失业、5万和500万的收入落差,几十块的打车费,也是真没空计较了。 拧过头,拉着门把将车门关上,徐斯人往里挪了挪,坐到正中间,把视线往前面的挡车玻璃外看。 她一定睛,就看到方知有的库里南正缓缓开出大门。 啊!!!赶上了! 徐斯人激动地指向方知有的库里南,尖声惊叫道:“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快!” “哎哟!莫乱吼噻,耳朵受不了啊!”师傅脑袋往旁边一躲,皱着脸揉了揉耳朵。 一只手扒在方向盘上,歪拧过身子,两层肚腩拧成粗麻花,师傅吊起一边眉眼,毫不掩饰情绪地,上下打量了徐斯人一眼。 师傅语气古怪道:“跟踪咧?这不对吧?” 检索的视线中,上下堤防地将徐斯人打量。 徐斯人紧张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老实又尴尬的笑容,企图蒙混过关。 “大哥,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我老公他他他,他背着我偷人……”徐斯人装腔作势地扯着借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苦闷还是祈求,模棱两可的情绪透着别扭与古怪,还是在试探。 “额……”司机盯着徐斯人的脸庞,大拇指往外一翘,他指了指前头的库里南,半是警惕半是试探地问她:“前面那个……你老公?” “可不是!”徐斯人够着身子跟着往前看了一眼,妈呀!库里南的尾巴都要看不见了…… 再看回师傅,她面带微笑,目光尽量平静真诚,可抠在座椅上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 徐斯人咬牙切齿催促道:“大哥!你能不能赶紧追出去啊!” “真的假的?”司机师傅松了松肚皮上的安全带,又不舒服地抻了抻身子,苦口婆心地提醒道:“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要脚踏实地……” 额…… 徐斯人擦了擦满头的黑线,做出最后的挣扎道:“师傅,我加钱,加钱,成吗?赶紧追吧。再不赶上去,我也快可以下车了。” “哎哟我去!有打赏你不早说!”师傅的态度顷刻大变,瞬间两眼放光,他翘了翘嘴角,一脚油门,直接飞了出去。 “呼——呼——”车外的风倒灌进来。 空中飘出一句被风吹散的话,带着师傅后知后觉的笑意:“你要是喜欢用钱来解决问题的话,那我就有点相信,前面那辆库里南是你老公了。” “太太,下次出门还是别背广告包了吧,不然我真以为你是想要爬主家床的火辣小保姆了。” “”原来群众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 师傅竟然真的一眼就看出她的真实身份了! 徐斯人两只眼睛都直了,她看了一眼肩上的广告袋,又看了一眼身上的中年装,无奈扶额苦笑。 好险,还好大哥不是来自朝阳的群众。不然今天真的亡断了。 她真是小保姆啊! ** 天环广场,一路贴躲在柱墙后面,偷窥了半个小时的徐斯人,终于见到了方知有的相亲对象。 一头乌黑光亮的及腰直发,一双笔直修长的瓷肌白腿,巴掌大的小脸上,杏眼翘鼻,樱桃小嘴。 绝世容颜,直接把徐斯人看呆了。 不是,怎么感觉仿佛又走进了小时代电影厅?怎么好像又看到南湘了? 这衣服她认识,是顾里最喜欢的香奶奶,这包包她也认识,是顾里衣柜里摆放最多的爱马仕,这高跟鞋她也认识,是顾里 遥想当天,徐斯人在进城读大学前,为自己精选的第一门必修课,就是看《小时代》。 当电影院的其他人都被那狗血的剧情深深吸引,并立誓以后交了男友绝不交叉来往时,只有徐斯人还记得这里面最出名的是那些道具奢侈品,并坚定不移地学习。 天知道徐斯人那时候看的有多专心致志!并在大学凭借着这份知识,成功躲开了很多她得罪不起的大小姐。 今时今日,她又一次远距离欣赏到了人间富贵花…… “好漂亮呀!”徐斯人对小美女越看越欣赏,可以往被甩巴掌的畏惧,仍残留在她心底,她下意识缩了缩手脚,将自己藏的更紧了些。 视野前方,方知有将礼盒打开展示,小美女看完矜持地捂着嘴,一脸微笑地点点头。 礼盒再次关上,方知有绅士地给小美女提着。两人肩并肩往商场里走去。 “哒哒哒……”高跟鞋落在瓷砖上,声音清脆。 徐斯人暗中尾随,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进了Hermes、Chanel、Louis Vuitton…… 以前还很不好意思往里面看呢,这回好了,趁着监视的功夫,徐斯人也见识了各样华丽的灯。 等再回过神,已经是半小时后,徐斯人定睛一看,就看见方知有手里又多提了好几个奢侈品。 而小美女脸上则是荡漾着愉悦的笑容,很显然逛地挺开心的。 方知有则是……徐斯人不知道方知有的表情,因为她没敢看。 心里紧一下,松一下,像堆满乳酸的肌肉,透着拉扯的酸痛,徐斯人提醒自己可以呼吸。 她缩回柱子后,调整心态。 直到下一刻,徐斯人恼闷地一拍柱子,无助地将脑袋靠了上去。 不是!还是觉得不爽啊! 为什么资本家方知有想女人了,就有绝世惊天大美女相伴,而她工薪阶级徐斯人想男人,却只能搁这儿独自一人暗中观察? 现在好了,在巨大的差距前,她吃一嘴的味儿,醋味倒牙,也酸进心里!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徐斯人心里越想越不得劲儿。 深处近乎于委屈的情绪,她没有认真分辨,却已经急着往前走,做出其他能安慰自己的行动。 下一刻,她麻利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准备摇人。 ——必须来个帅哥咧,不来根本熬不下去。红眼病一触即发咧。真是嫉妒死了。 徐斯人指尖用力地按在屏幕上,上上下下,把微信来回翻了两遍,最后发现:最拿得出手的,最适合的人选,是傅观! 想起来了,傅观是校草来着…… 让傅观来陪自己一起追踪方知有的情感动向?好像也挺很适合,他知道方知有是她老板,还省得解释了呢! 有风从徐斯人的心头吹过,徐斯人直接拨通电话。 “嘟嘟嘟——” “喂。”傅观几乎是秒接,“徐斯人,我在,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徐斯人小嘴一张,就开始嚎靓话:“傅观!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你难道就不想我吗?哎,不是我有意见,但是这么久不见,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太夸张了……” 徐斯人说话跟唱歌似的,九曲十八弯,弯弯都有坑,她小小渲染后,便开始直奔主题:“傅观,啥也不说了,但凡心里有我,赶紧来天环广场陪我!” “当然可以!”傅观几乎是毫不犹豫,大声应答:“二十分钟!你发我定位。” “好!我等你!”徐斯人嘴角上翘。 逐渐平静的心湖,不再晃荡。挂完电话,徐斯人看了一眼还在店里挑丝巾的小美女,她收回目光,顺便翻了翻附近的雪糕店。 傅观喜欢吃雪糕,徐斯人认为自己必须得给他买一个,奖励他的随叫随到! 搜搜搜,查完附近的美食,徐斯人这才发现:她一直很想去的餐厅竟然就在附近,而以方知有目前的闲逛路线,也是离餐厅越来越近了…… “哒哒哒——”周边,无数高跟鞋敲击瓷面的声音,从徐斯人的耳边穿过。 间或投来的视线飘到徐斯人身上,带着怀疑与嫌弃。 徐斯人缩了缩脚面,藏起自己在地摊上买来的37元的凉鞋。 她知道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一直知道。 她只是现在才面对。诚实面对。 ——根本不是因为嫉妒老板有美女相伴,所以吃醋找安慰。 ——根本不是因为贪图500万,所以跟踪偷窥。(好吧,500万确实也有点想要) “呼——呼——”徐斯人长长地舒气,看着屏幕上的餐厅。 死胡同里被凿出了一个不够磊落但可以逃生的狗洞,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去看约会时方知有的表情,徐斯人临时决定逃走。 ——去吃饭吧。 那家餐厅的招牌菜,是她最不擅长西餐,刚好今天有假期,她完全可以仔细尝尝,感受一下厨师在食材与调料上的特别处理。 比起监视老板的爱情,努力增长自己的厨艺,才是她更擅长,也更应该做的事。 徐斯人知道自己其实在一开始就做错了,她不该冲动地,舍不得地跟出来。 如今换来一肚子的辛酸,就是她的惩罚。 算了!不管方知有了! 徐斯人站起来,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风轻快起来,徐斯人的脚步变轻。 她看见赶来的傅观边找边跑,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傅观!”徐斯人挥挥手,灿烂的笑。 ** “就坐这儿吧。”徐斯人在餐厅近门口的位置,挑了一张光线明亮的空桌。 她坐下,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扫菜单,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点菜。 “傅观,今儿个就敞开了肚皮吃!我请客!不过这菜还是由我来点哈,我是厨师,我嘴吃不了孬的,你跟着我吃,亏待不了!” 傅观:“你请客,我付钱!谢谢徐大厨~” “不要你掏!说真的,给别人花钱我是要不乐意的,不过给你花,我真愿意,傅观,还得是你,够好够帅,善良可爱!看着总让人高兴!” 徐斯人见缝插针地拍马屁,狠狠夸了傅观一顿,又怕傅观抢单,点完后,她利落付完款。 “呼——”她放下手机,这回,她的心情的确是好了些,甚至有些爽。 ——因为,她刚领了方知有早上给她发的红包,她直接拿了这笔钱付的款! 嘻嘻,太棒了,请男人吃饭,用的还是另一个男人付的钱,这说出去,谁不美啊! 傅观进入付款页面时,看到的是一张已经完成支付的订单。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他截图,保存,放进那个名为“暗恋”的相册。 再抬眼,徐斯人就坐在他对面,一张不足一米宽的桌,他们的手臂都搁在桌子上,近乎咫尺。 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直白地、不留余力地夸赞仍回荡在他耳边…… 爱情的开启,大多都源于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举止的误解与想象。 傅观知道自己也许不该较真,可就像他懵懵懂懂地喜欢上徐斯人,又傻傻呆呆地喜欢了3年一样,他已经在她给的错觉里,越陷越深,不愿去分辨。 ——其实,分不清徐斯人嘴里的客气话和真心话也什么关系,因为他看得清自己的心。 傅观看着徐斯人的目光越发地宠溺柔和,忍下心中的激荡,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拍张照发朋友圈吗?” 啊?虚荣的傅观,大蠢货傅观! 徐斯人很想提醒他,把大G拍了发朋友圈,比拍这个餐厅好,但她转念又一想,车可以租,出来吃饭倒是货真价实。 真是误会了,短见了,看来装B这事,也是细节决定成败,一定要多思考几步,不能流于表面。 呼——要跟“全款哥”学习的还是有很多啊~ “拍!”徐斯人指了指几处环境光线特别有氛围的地方,大方道:“随便拍,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好,好呀!傅观心里愈美,他点开相机,有意无意地寻找着角度,悄悄拍下与徐斯人的合影。 他镜头里的徐斯人,对他的行为几乎没有过多的关注。反而是在趁着这个时间,把两人的碗筷用热水冲烫了一下。有条不紊的模样,气质静雅。 “喀嚓喀嚓……”十几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没有拍坏,每一张照片,都很喜欢。 傅观看了一眼桌对面的女孩,无数翻涌的情绪催动着他,可是他不敢。 最后,他只是将手机落在桌底下,悄悄抚摸了屏幕里徐斯人的脸。 “发了朋友圈不?我去给你点赞。”徐斯人见他一直搂着手机,她也拿起自己的手机,配合节奏。 “好。”傅观反复挑了挑,特意找了张很不露痕迹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他的唇角微弯,对自己的小心机,几乎是不以为耻。 “没毛病的。”徐斯人点进朋友圈刷了刷。 她看到傅观只发了一张照片,她诧异地撑起眉,顺手点个赞。 什么大招啊?一张照片就够吗? 得,品鉴一下吧,学习一下吧。 徐斯人点开照片一看,万万没想到:她在镜头右下角,看到了她天天背的广告袋的一角! 啊?啊?啊?徐斯人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确认了好几遍。 大傻春——刚觉得你有水平,怎么一转个头的功夫就破功了!这个破袋子……你好歹露出你的LV包包啊! 徐斯人真是恨其不争,她心焦抬头,见傅观竟然也在看那条朋友圈,并且嘴角微勾,流露出一个满意的、深思熟虑的笑容。 徐斯人当时就闭嘴了,并且赶紧把自己的心思埋藏起来。 不对,跟学霸对答案,答案不一致,错的很有可能不是学霸…… 徐斯人赶紧更换解题思路,重新思考。 哦——破案了!傅观是故意的!这年代除了阿姨和销售,谁家好人背广告袋出门啊? 此举真是很好地撇清了傅观跟异性出来约会的嫌疑!并且还很像是带长辈出来吃饭!大孝子! 高!高乐高!实在高! 徐斯人叹为观止,并且逐帧学习。 “徐斯人,”傅观的目光从屏幕里抬起头,他看向徐斯人,把真实的小心思包装再包装,做出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傅观半是好奇半是关心地问她:“我忘了问你,你们今天怎么放假了?你老板呢?他中午吃什么啊?” ——多感人啊,你的情敌比你暗恋的对象,更关心你呢。《 》 20-30 第21章 商场里, 被徐斯人无情抛弃的那对“情侣”,还在到处找徐斯人。 小美女苏茜围着徐斯人适才躲藏的地方,撑着眼皮, 把眼睛瞪了又瞪, 终于确认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不在了。 “表哥!人不见了!”苏茜急慌慌揣测道:“是不是我们走得太快了,她跟丢了?我就说让你别急, 再多给我买个包吧,你看看这事闹的, 现在咋办?” 咋办?呵呵!谁知道要咋办! 方知有就知道自己还没那么大的吸引力能够让徐斯人跟踪他一整天,但是这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是不是也有点太不重要了。 方知有揉了揉太阳穴, 也忍不住埋怨起来:“让你赶紧逛,随便逛, 你非不听, 咱们要是早点去餐厅里坐下, 你看她还跑不跑呢。” 是恶评!苏茜直接屏蔽, 并且选择性的只听进去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跑了?她跑什么?又没暴露!等等——不会是因为她觉得我不构成威胁?所以走了吧?表哥, 我没有魅力了!我……” “这里不是你的话剧社,能别演了吗?早点死心吧, 我不会再为你对多花一分钱!”方知有凉凉看了苏茜一眼,小嘴淬了毒似的, 不遗余力掐断她的小把戏。 苏茜本来还想顶嘴,可再一看方知有沉冷紧绷的唇角,她知道方知有是真的生气了,怕方知有跟她秋后算帐,跟她玩心眼,她几乎是立刻噤声。 天蝎腹黑男,谁敢惹你啊!苏茜忐忑地看了眼方知有手里的几个奢侈品盒, 她都怀疑这几个方知有恐怕也不会给她了,说不定直接拿回家…… 又想到徐斯人背在肩上的广告袋和广告袋上的台词……苏茜掐了掐人中,决定放弃跟徐斯人争夺这几个包包的所属权了。 方知有在翻阅手机,很快,通过挖出来的几条消息,他最终确认傅观来了,正在陪徐斯人吃饭。 可是……为什么?方知有完全想不通徐斯人跟踪到一半,怎么跑去跟傅观约会了。 而且,这个意思是,他用一整晚想出的绝世妙计,最终成了情敌的嫁衣吗? 意思是,傅观什么也没做,就得到了和徐斯人约会的机会吗?而他……呵,笑了,真的笑了。 不明所以的苏茜,看方知有动不动就冷笑一声,她一拍脑门,终于相信了家人们常说的高智商的天才,一旦受到刺激,也很容易变成疯子。 苏茜忙掏出手机,边拨打电话,边对方知有表关怀道:“表哥!你现在疯了!但是你别怕,我就给你打精神病院电话,给你最好的治疗! “没心情陪你开玩笑。”方知有按下苏茜的手机,一脸冷肃道:“徐斯人的追求者来了,她两现在就在我们原定的餐厅里,苏茜,证明你魅力的时候到了。” 有需要最好!苏茜又有了勇气,忍不住去扯了扯方知有手里的礼盒袋,恨不得立刻拿到手,最好先放回她车里。 “好,这个剧本我接了,重生之我是大魅魔action!”苏茜扬了扬下巴,冷傲娇矜道:“我叫黎吧啦,篱笆的……” “前摇省了吧,没时间了。”方知有疯疯癫癫道:“方家不养闲人,茜茜,我就一句话:拿不下我情敌,我就没你这个妹妹!” 方知有小手一甩,一秒也不能等地,朝着他原本计划就餐的餐厅前进。 “……”苏茜看着气到同手同脚,正加速暴走赶去餐厅的方知有。 她擦了擦一头的黑线,朝着方知有的背影无语道:“你是我哥,我也是要说句实话的:神经病!打小就看你颠!” ** 光线幽冷的餐厅里。 来了一对颜值很高的不速之客。 徐斯人也不知道方知有和他的相亲对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等她在跟傅观的聊天中察觉异样时,这两人就已经站旁边了。 光线下沉冷的方知有,面相陌生,徐斯人第一眼甚至没认出来,她看了傅观一眼,还调侃他:“你朋友啊?以前带出来的不是这个啊。” 哈?没认出来是谁吗? 这还是朝夕相处呢。所以处成了什么关系呢?好难猜哦~ 傅观意识到这点后,别提多高兴了,他嘴角一弯,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也不反驳。 他甚至微微侧过身,一只手落在杯口,看向方知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挑衅:“嗨,好久不见了。” 所以,情敌认出了方知有,他的心上人没有。 这种情况,跟原配被老公带着小三骑在头上撒尿有什么区别? 方知有气的手指打颤,又不停调整呼吸。 他尽量冷静,可说出的话,每个字咬的格外用力,“徐斯人,约会呢?” 再迟钝的人,被硬石子一样的目光砸到脑袋,都会知道不对劲的。 熟悉的声音与方知有隐忍的神情,令徐斯人瞬间敏感起来,她又盯着方知有看了几眼,再看他正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傅观。 大记忆修复术!神迹发生!徐斯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她老板! 接着,方知有的问题,就开始变得很有探究意味了。 ——徐斯人大感不妙,她前天还跟他保证过,如今43岁的她肯定不会老牛吃嫩草,动小傅观。 真是不好意思了,一转眼,她就跟人约上了。 完蛋完蛋,被抓到啦~方知有你让我哭!方知有你让我哭!方知有你让我哭哭哭~! 不过,说真的,又不是方知有被中年人调戏,他这么有代入感这么生气干嘛?看着怪吓人的。 哦!懂了!方知有这是正义使然,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她这颗沙! 等等……他不会以败坏家风的名义把她开了吧! 老爷!请听我狡辩! 徐斯人立刻站起身,诚挚解释道:“老板,这可能跟我的家教有关吧,我也是打小就把尊师重道这几个字放在心里,这不是今天刚好有假吗?我诚挚邀请我的小老师吃个饭。” 是吗?方知有目光又落回徐斯人身上。眼神静而沉,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而徐斯人看在5万块工资的份儿上,也只能任方知有审判,乖乖抱着双手,眼角弯弯,笑得很老实。 不是……这都不信?这个理由其实也没什么好值得judge的点吧? 方知有对傅观的保护欲是不是真的有点超出正常范围了呢? 徐斯人又想起了她前天刚揣摩过的最大胆的猜测——方知有其实有点喜欢傅观?! 干啊!方知有,你都已经出来相亲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改了呢,你到底想干嘛? 徐斯人无语,徐斯人无奈,徐斯人无力吐槽。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被撂在一旁,还有重任在身的苏茜,往前走了几步,摆摆手开始和稀泥。 “坐下聊呗,刚好逛累了。”苏茜拉开傅观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下。 这一突破性举动,直接把还在划三角关系的三人,狠狠打乱。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茜。 这……这…… 徐斯人想过苏茜可以跟她坐,或是跟方知有坐,唯独没想到,还能跟傅观坐啊? 这步操作确实踩到了徐斯人的心趴上。她忍不住露出一个欣赏的微笑。 好,非常好,千万不能给方知有机会贴贴傅观,这个男人可怕的很啊! “你……”傅观坐立难安,他苦着脸朝徐斯人使了个求助的眼色,近乎哀求地提醒苏茜:“要我把位置让给方知有吗?或者你去对面坐?” 傅观!可不兴跟方知有坐啊!他是大色魔! 徐斯人赶紧站起身,往外挪了几步,修改建议道:“这来来来大美女,我把这边让给你跟方知有坐,我跟傅观……” 徐斯人话还没说话,就被苏茜横着眉,娇滴滴地打断了。 “我幼儿园时就见过这一招了!可我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哼,女人,甜言蜜语对我无效,你夸我绝世大美女,我也是要拒绝你的!” 不是,真听徐斯人的,由着徐斯人跟傅观坐,那她哥还能活过今晚吗?她还能活到明天吗? 苏茜直接炸了,她转过身指着傅观,定身一样指令他:“我不换,你也不许换!我就要跟最帅、最令我心动的人坐!你敢换,我跟你一起换!” “……”高,实在是高。 当着相亲对象的面,直接开始调戏新男人,苏茜这招看得徐斯人叹为观止,甚至想拍手叫绝。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城里人的花样还是多啊,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徐斯人摸摸下巴还在品味,直到她的身体一晃,她一抬眼,便见方知有已经凑上前,略带强势地将她按了回去。 “呵。”一身冷笑钻进徐斯人耳朵。“徐斯人,想跟傅观坐?你还想对人家干嘛?” 质问的语气,瞬间将徐斯人的粗神经烧起来,烫的她一激灵。 她呆呆看着方知有,见他也一脸冷漠阴潮,湿答答地看着她。 “……”方知有很生气。 方知有应该是气疯了。 徐斯人光是代入方知有想一想,都觉得自己的腿肚子要抽筋。 这世上再没有比方知有很可悲的男人了。 他的相亲对象当庭调戏他暗恋的对象,他的下属也要“调戏”他的暗恋对象, 好了,傅观是成魅魔了,方知有纯小丑……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全场职位最低的徐斯人彻底急了! 徐斯人紧急拧头,神情焦灼地看向苏茜,表情一秒五变,急的像可云找孩子。 不是!不是啊!女人!你要不要看看!这里还有一个人呢!你的相亲对象还在世啊!你怎么直接就当着他的面……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你这是在殃及池鱼! 如今危在旦夕,徐斯人也顾不上拙劣了,一心只想把这场面糊弄过去就成!她扬起下巴,蛇吐信一样不停发出“噗呲——噗呲——”的提醒声。 苏茜看了徐斯人一眼,眉毛拧成一团。 “眼斜嘴抽,额,我没有冒犯的意思,请问这位朋友是智障吗?”苏茜转过头又夸奖傅观:“哇你好棒哦,你交朋友都不设门槛诶,好有爱心!” 冒昧的家伙!这简直是在危言耸听! 还眼斜嘴抽?还智障? 我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谁! 我真的怒了!我无能狂怒!我大怒特怒! 女人!我要彻底收回对你的欣赏! 徐斯人两眼喷火,狠狠瞪了苏茜一眼,一时之间,爱女人设差点被撕碎。 倒是方知有越看越觉得,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真没想到,还真被苏茜这小傻子乱拳打死了老师傅,瞧瞧,他的机会来了! 出击!就是现在! 一瞬间,方知有无师自通、福至心诚,在徐斯人身边特别绿茶地诉苦道:“徐斯人,我完了,你看她~~” 说真的,方知有头顶上的绿光,简直刺眼。 同为被苏茜挤兑的“老实人”,徐斯人感同身受地看了方知有一眼。 她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方知有的肩膀,怅然道:“老板,看来这位美女是铁了心要拼桌了,哎,咱们就吃吧。” 好呀。方知有看了一眼徐斯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故意使劲,让肌肉绷紧。 “哎!哎?”徐斯人搭在方知有肩上的手随手一抓。 哪想到那结实紧俏的手感,很是饱满有弹性,徐斯人光是抓了两把,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一瞬间,徐斯人心里的馋虫再次被勾起,而她那些被搁浅的歪念头,也重新活跃起来。 诶?等等!现在这种情况,我这是不是多了个趁虚而入,攻占老板的机会了? 好家伙!500万!我就知道我跟你有缘!徐斯人捂着嘴暗暗偷乐了一下。 “咳咳。”依然是苏茜率先开口打破沉寂,我行我素的风格,显然这世上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 一双盈盈秋波,含情脉脉荡到傅观身上,苏茜娇嗔玩笑道:“你不说话的样子好高冷、好迷人,我叫茜茜,怎么称呼你呢?我的哑巴新郎?” 牛,这就“哑巴新郎”上了?我还三角内裤呢。 徐斯人无奈一瞥,又见傅观的目光简直比钢铁直男更直,硬邦邦地紧盯着她,愣是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已经打开麦克风交流了?你是在喊“救救我!救救我!”吧?可是兄弟……爱情面前无兄弟,我全是私心啊! 徐斯人看看方知有,又看看傅观。 难办了。一边是情郎,一边是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更重要的是,她不好意思当着大家面,揭露她面重色轻友的本质啊! 一阵香风扑鼻,是苏茜将屁股朝傅观挪了挪。 苏茜锲而不舍道:“怎么不理人呀?你怎么不敢看我?如若你能看我一眼,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这么尬?够了!兄弟的命也是命! 是兄弟就不再沉默!徐斯人毅然坐直身子,抬手一展,主持大局的同时,介绍道:“帅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傅观。” “没问你哈。”苏茜不满地斜睨了徐斯人一眼,狐疑道:“你们什么关系?” 一个问题,钓起了两个男人的心。两道目光,紧张而忐忑地聚集在徐斯人身上。 徐斯人下意识去看傅观。 见他目光如冷泉上的碎冰,被石头砸出许多破口,千疮百孔的模样,看得徐斯人心生愧疚。 是校友。是兄弟。更是师徒。但是这些平庸的回答,都无法弥补傅观此刻受伤的心灵! 在此等关头,徐斯人决定牺牲自己,逗傅观一乐。 想到男人都喜欢让自己的兄弟喊自己“爹”、“爸爸”,为了让傅观爽一下,徐斯人毅然道:“这是我干爹!”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个人的惊讶声此起彼伏。 傅观恐:“干爹?!” 方知有惊:“干爹?” 苏茜喜:“干爹!” 什么情况?徐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男大学生宿舍了?都想求带饭呐?喊得这叫一个不犹豫。 还有!傅观,你小子怎么不笑啊?是天生不爱笑吗?我都喊你“爹”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我欠你的要用什么才能还清! 傅观冷静片刻,问徐斯人:“什么时候的事?没接到通知啊!” 方知有古怪一笑,无奈道:“我是看你老实,才听你介绍完的。” 苏茜双手环胸,抿嘴而笑:“真看不出来,你玩得还挺花。” “不是啊,没人懂吗?”徐斯人没想到三个人里,一个懂她的也没有。 这个包袱真的被毁了!徐斯人只能重新借口,直接现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爸还康健,我要是到处认爹,跟给他戴绿帽子有什么区别?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想想也就只能傅观委屈一下咯。” “……” 重新定义绿帽子。 “……”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从傅观脸上,转移到了方知有脸上。 可以的。傅观要是直接被划分到这个辈分的话,除了傅观本人,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我”傅观试图拉回徐斯人的理智。 “打扰了,这边为您上一下菜。”黑色的围裙摆擦进几人的视野,服务员将菜端上桌,瓷器偶尔的碰撞,落到木板上,声音轻脆又沉闷。 菜都上了,真的没心情聊下去了。 对于徐斯人而言,现在就等同于是野猪闯进庄稼田,眼里只剩一件事:吃!吃!吃! “都别聊了!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时刻扇你!”徐斯人率先拿起公筷,先给苏茜夹,再给老板夹,给傅观夹,最后给自己夹。“干正事!好好吃饭!” 一筷子塞进嘴里。 烧鹅的后腿精肉,与烤到脆香的烧鹅皮,咬进嘴里,仿佛要化开,再仔细咀嚼,又弹牙有嚼劲。 徐斯人:“我去!这个菜会讲笑话,它一进我嘴里!我就会不自觉地微笑!” 徐斯人:“我靠!今天的第一个黑洞来了!时至今日,竟然还有菜在搞滥竽充数那一套,滚去菜地里给农民伯伯的汗水道歉啊!” 徐斯人:“这道菜,如果不卖118的话,我可以骂得小声一点。来,所有人跟我一起掏出智能手机,参与一下这个收藏点评送冰粉的活动,把损失对冲一下。” 饭桌上的徐斯人,吃两口就忍不住开始点评。 三个人被逗的哈哈大乐。就连苏茜一度也只顾着龇着个大牙听徐斯人说话了,还是方知有在桌底下轻轻踢她,她才想起来自己的人设和任务。 不管了!为了拿下这么个好嫂子,拼了!手持恶女人设的苏茜看向傅观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占有与欲望。 帅哥,刚判了,你归我,我嫂子归我哥,你死心吧。 第22章 方知有被茜茜踹了。徐斯人不厚道地笑了。 带着方知有遗憾离开的时候, 徐斯人借着安慰的由头,忍不住对方知有又搂又抱。 她先是试探着拍了拍他,见方知有没有拒绝, 还投来感激的目光, 认可地对她说:“徐斯人,还好有你安慰我。” 那一刻, 徐斯人真切地理解了什么叫“沦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也许她的搂搂抱抱, 初心是非常见不得光,但起码这一刻, 也切实的安慰到了方知有。 于是徐斯人伸出两只手圈着他,搂着他, 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背。 徐斯人劝慰他:“你别太伤心, 别人不喜欢你, 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这萝卜白菜, 各有所爱,可能只是恰好没跟这个人看对眼儿而已!这很正常!” 徐斯人佩服他:“不过老板, 那几个包加起来有7位数吧?真没想到,你还是让苏茜提走了, 要我说,你不愧是干大事能发财的人,有你这气度,绝对是干什么都能成的!” 徐斯人鼓励他:“老板,你又钱又多金,英俊还不贪玩,要我说, 你还真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幸福,抱的美人归的!” 徐斯人絮絮叨叨地安慰,始终耐心温和。 他们一路纠缠着走到地下车库,徐斯人这才松开方知有,任方知有为她打开库里南的车门。 再低下身一看,第一次见到豪车内车厢的徐斯人忍不住高歌一吼:“命中已注定!是我太任性!你爱我的把戏!把我推入陷阱!” 主角专用区罢了,真的忍不住想唱啊! 徐斯人小嘴一翘一翘的,愣是压不住笑意,她骄傲地将头一昂,甩着自己的广告袋就钻了进去。 认命了,爱上腹肌小白脸是她的宿命,爱上有钱的型男,也是她的宿命! 空间宽大的车厢内,徐斯人伸直腿,又扒开,用身体丈量着这辆车的宽敞度,又想着目前来看,什么姿势都摆的开,真是好地方。 不一会儿,方知有也坐进来,他坐在驾驶座上,平静了一会儿,才撇过头望向徐斯人。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的苍白而尴尬,似乎还在陷入自己被绿的尴尬中。 “今晚的事叮咚——” 方知有才刚开了头,便被手机提示音打断了。 方知有看了一眼屏幕,见是苏茜的名字,他怕有什么情况,不敢大意,立刻解锁界面查收消息。 苏茜;傅观这边我来搞定!方知有,我警告你,方家不养无用之人,你要是没娶到徐斯人,我就没你这个表哥! 好熟悉的台词。不久前他刚说对他妹妹说过。 事实证明,他只是个没用的男人罢了,到最后还得妹妹帮忙。 车迟迟不开,徐斯人见方知有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她心里又忐忑起来:方知有不会又改变主意,觉得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还得带点绿吧? 这很正常了。苏茜只是犯了天底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要知道□□回头金不换,方知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而且苏茜还不掩饰自己的精神出轨呢,多诚实一孩子啊,这也是难能可贵的优点。 好是好……就是万一方知有跟苏茜结婚了,就苏茜今晚对她那态度……也不像是惠愿意留她一直在家里做菜的样子啊!这不还是保不住饭碗吗! 徐斯人被吓到冒了一身冷汗。 她睨了方知有两眼,双手抱住左腿膝盖头,不着痕迹地试探道:“还回家不?或者我下车?你送苏茜回去?” 路过的车灯,从两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女人冷峻的脸色,似悬崖深处的冰莲,在风雪中摇曳。 方知有暗熄屏幕,他转过头,目光笔直地看进徐斯人眼底,仿佛要触碰到她的心。 方知有:“徐斯人。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这一幕好眼熟。恰恰是徐斯人今早刚对方知有干过的事。 徐斯人讪讪笑了笑,她摸摸鼻子,老实交代道:“存款余额27592.4元,密码就先不说了,这是真有,而且还没准备好拿给你花。” 方知有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淡淡笑了起来,目光似月泉,清澈明亮。 “钱,我有的是。”方知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副卡递给徐斯人,语气温和道:“你想买什么,直接刷。密码是我生日。” “”老板!不是很想知道啊! 刚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我的钱还没打算给你花啊!你这是干嘛呢?还拿卡点我?考验我?这么一比,不就显得我这个下属很不会做人吗! 密码还是“生日”?好了,本来没打算送生日礼物的咧,现在是要咋样……我该如何怎么装傻? 徐斯人只觉得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很烫手,她抿着唇,又开始了她拿手的装呆大法,愣是那儿一动不动,半天不肯接卡。 方知有目光仍是淡淡的,可手头却很精准地撇了撇,默默将副卡塞进徐斯人的广告袋里。 嘞是不得行滴!徐斯人急忙埋头想要找出来。 便听见头顶上,方知有声音低磁,温和又谨慎地问她:“我是想问你:苏茜找我问你要傅观联系方式呢,能给吗?”??? 徐斯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广告袋里,她捏着那张刚翻找出来的黑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掏出来。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再推三阻四拉拉扯扯也难看。 这礼物是注定躲不过去,铁定要送了。既然这样,干脆留着卡到时候给方知有刷一个配得上他身价的包包,再把卡放回礼盒里,一起还给他吧。 徐斯人将卡掏出来,塞进自己的手机壳后面,又把原本放在手机壳后面的身份证,塞到了广告袋最里头。 将广告袋紧紧抱好,徐斯人这才转过头看向方知有,她问:“你想跟苏茜在一起吗?” “不想。”方知有几乎是毫不犹豫。 徐斯人鼻尖冒出一声嗤叹,她半侧着脸斜眼看方知有,要笑不笑的。 抬起一只手,支靠在车臂上,徐斯人挠了挠太阳穴边的碎发,她再三想了想,还是顶着冒犯,很慎重地问了出来:“苏茜家庭条件怎么样?” 方知有微微颦眉,虽然不解,也还是回答了:“独生女,家里做生意的,还可以吧,怎么了?” 徐斯人双手交叉抱着脑袋伸了个懒腰道:“傅观喜欢白富美。苏茜要是都符合的话,咱们也不算是乱牵线搭桥了,给呗。” 给。那就是支持了。那就是不在乎。 方知有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微微一笑,心中一阵暗爽。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徐斯人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徐斯人抬起手腕一看,嚯,真经不起念啊! 是傅观打来的。 方知有:“需要我下车吗?” 徐斯人无语地乜了他一眼,对他这幅欲盖弥彰,想听又不肯直说的闷sao模样,毫无招架之力。 徐斯人:“傅观打来的,我们可能会聊起苏茜,你听一耳朵吧,到时候也跟苏茜说一声,我不想背后议论她,感觉不太好。” “行。”方知有巴不得。 徐斯人滑动屏幕,接听电话。 “喂,徐斯人,”傅观的声音拥挤地跑进来,带着委屈与质问:“你为什么选择跟方知有走,把我留给苏茜?为什么呢?” 怎么还兴师问罪啊?徐斯人笑了。 “别跟我说你不要啊,男人说不要就是要,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再说了,苏茜那么漂亮,腿比我命还长,能看上谁,那是他的福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斯人说着说着,还抽空看了方知有一眼,见他现在算是恢复心态了,徐斯人也不再藏着自己八卦多舌的小性格。 她咯咯偷乐,幸灾乐祸地跟傅观分享道:“说真的,方知有都还没哭呢,你就偷笑吧,你知不知道,人家都发来‘录取’通知书啦!” “你别信,是真的,人家打着弯儿,找方知有问我要你联系方式呢,兄弟就帮你到这里了,你要加油哦,到时候办喜酒了,请我去坐主桌啊!” 这么久了,徐斯人一直很遗憾,她朋友圈里那么多妹子,怎么就没有一个看上了傅观呢?怎么无论她说什么好话,女孩们对傅观的兴趣度都很低? 搞得她每每想到傅观对她这么好,她都自惭形秽,恨不得跑去相亲角助傅观一臂之力了! 真希望他能赶紧脱单!现在好了,这事儿终于有苗头了,也是好事不是? 心中的大石头稳稳落地,徐斯人只觉得自己对傅观,也算是能有点交代了! 她越想越欣慰,热情洋溢说了一堆,等她回过神,她才发现电话那头早就没了声音。 徐斯人看了好几眼,确认手机还在通话,她又念叨起来:“喂喂喂,怎么没有声音呀?傅观?范进中举呢?高兴坏了?忘记挂电话了?哎呀,浪费话费,我先挂啦!” 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感情,如沸腾开水上的锅盖,随着气息噗噗往外冒,傅观终于在此刻喷发,是不解,是委屈,是痛苦。 “没有。”傅观的声音变得冷哑,似乎在压抑的雨夜里哭过,他又顿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徐斯人,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 “啊?”徐斯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一次看了一下手机屏幕。 徐斯人很想说:不管你是谁,先从我兄弟身上下来。可是,她又怕她没听错,怕傅观是认真的。 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知道,她面对的是一颗真心。无论爱与不爱,都不应该轻怠真心。 电话还在继续,可此刻,徐斯人已经听懂了那段的沉默, 她继续听着,等待傅观整理他的心事,也整理自己的心情。 这件事,真的很出乎她的意料。 为什么呢,她几乎是完全没察觉出苗头。 她每天都背着广告袋,傅观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呀?她真的很穷,完全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徐斯人无措地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傅观不再隐藏,将自己与自己的喜欢完全地暴露了出来。 “徐斯人,男女之间,永远没有纯洁的友情,我愿意将我的生活全部围绕着你展开,我愿意随时随地听你调遣,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听筒里的声音,仿佛填满了整个车厢,而心碎的模样,也变地具象。 是水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拼凑。 是大片大片的,在昏暗里反着灯光的玻璃,剔透无暇。 是徐斯人从未喜欢过傅观。是傅观独自暗恋了她很久很久。 “哦”徐斯人也是用了很久,才在这突然的表白里,缓过神来。 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表现,才是喜欢?徐斯人真的不知道。 她了解x冲动,却不了解爱情,她甚至不想说: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像傅观一样,围绕着她跟她玩的朋友,她以为,这就是友谊呢。 而她也一直认为,很多时候,“被喜欢”才是人们自恋的错觉吧。 她不想自恋地以为,大家都很喜欢她。 相反的,其实是她一直在扮演被需要的角色,努力地照顾,嘴甜地夸赞,温柔地支持,她用她的真诚与付出交朋友,希望不被人家讨厌。 可是……到头来,怎么又变成了傅观的一句“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为什么? 徐斯人不明白,徐斯人也不相信。 有的!一定会有。只是傅观不是其一罢了。 “‘哦’是什么意思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在打颤,仿佛有风声,仿佛有云聚在一块儿。 “谢谢你的喜欢哦。”徐斯人的声音理性,理性到显得冷漠,“可是傅观,很抱歉,我一直都只将你当朋友,从未将你当成异性。” 又是一段无声的沉默,仿佛有一声很浅很细的哽咽,是喉结滚动的声音。 若是平日,徐斯人一定会心软。 可是此刻,当她面对的是她尊重的朋友,她反而一点也不敢含糊。 她自始至终都在保持着理智与疏离,不想给傅观错觉,不想给傅观希望,更不想一再伤害傅观。 痛到这里就够了。 徐斯人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明白了不久前的分别,傅观看她的目光。 原来,他数次向她抛来的求助的复杂的目光,不是对苏茜的欲拒还迎,而是对她徐斯人的挽留。 ——他一直在期待徐斯人出面阻止,因为他想要找到徐斯人在乎他,或者说是喜欢他的证据。 很遗憾,徐斯人只关注到了他不曾说出拒绝的话,便默认了那是不介意,反倒顺水推舟地带着方知有离开了。 这里面,徐斯人承认,她有私心,可是她也没想到,会误伤傅观。 “傅观,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所以刚才,苏茜抱着你让你送她回家时,我没有出言帮忙……我现在才知道是我做错了,我我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傅观,作为朋友,请相信,我无意对你造成的伤害,如果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不会这么做,当然” “诚然,如果我知道你喜欢我,在我没想过要考虑你之前,我也不会再跟你来往,更不会做朋友。你明白吗?” “傅观,我永远祝福你:拥有一段很美好的可以走向婚姻的爱情。会幸福的,我的朋友。” 再清楚不过的拒绝,委婉,礼貌,体面。不像徐斯人的风格,却是她性格与教养的底色。 一阵长而冷的沉默,秋天在哭。 风里的声音很轻。 是傅观情感无依,却异常坚定的承诺。 他在被淘汰的地方,遥望着他远处的神女。 他说:“徐斯人,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 他说:“谢谢你给我机会认识你。我知道,也许我永远没办法再登陆你的岛屿,我不会打扰你。” 他说:“徐斯人,我永远都在。永远。” 那些清新的承诺,仿佛初夏枝头的栀子花。 掉到了徐斯人的心田。 傅观,为什么要这么纯情呢? 不要等我了。不要等。 徐斯人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也安静而肯定地,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很安静,安静到气氛隐约悲伤。 徐斯人不适地忍了一会儿,她默了默,又去看方知有。 地下车库里,幽暗密闭的空间,他微侧着脸,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颊,如月影下的冷肃的雕塑。 徐斯人抬手拽了拽方知有把握方向盘的手,鬼使神差道:“方知有,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童话故事?王国里居民拥有满40岁减20岁的专属福利。” 方知有撇过头看徐斯人,“记得。” 徐斯人莞尔一笑,引导着问他:“那如果我23岁,你会喜欢我吗?” 方知有彻底安静下来,他不敢再开口,怕这是试探,怕露出马脚,怕心碎,也怕拒绝。 ——傅观就是前车之鉴。他听出了徐斯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他更害怕他的感情暴露后,从此看不到徐斯人。 幽闭的空间,过分胶近的距离,与车厢里方知有的气味,都在捕获她, “老板,”徐斯人难得诚实道:“我突然很想吻你。” “什么?”方知有发现自己太紧张了,已经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见,徐斯人说想吻…… “那啥,诊疗瘾犯了!”徐斯人换了个借口,她伸手,握住方知有的手腕,把了把,对他璨笑道:“老板,请伸舌头。” 第23章 徐斯人单方面将傅观从自己的生活里删除了。 因为那段荒腔走板的表白, 她也没把傅观的联系方式给出去,她花了三天的功夫,重新建全她的生活秩序。 她新找了一个已婚的师姐指导她的中医理论学, 每周2节课, 每节课1小时,200元。 因为付费了, 她也不用再赶路,而是让学姐来别墅里教她。 学姐第一次来别墅的时候,方知有趁着倒水还下楼看了一眼,后来就没再过问了。 日子平静安稳地过着, 不知不觉,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平时都是10点睡,7点起的徐斯人, 在这一天毫不犹豫地熬夜了。 沐浴更衣后,她甚至特别正式地熏了一根香。 沉心静气的檀木香中,徐斯人趴在软乎乎的床上, 端着手机,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银行App界面。 平时也没觉得,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 五万块!你赶紧给我飞进来! 5、4、3、2、1!诶?怎么还没到0点? 3、2、1!靠!竟然还没到? 2、1!怎么还是59?妈呀我到底数快了几秒! 徐斯人笑一下, 又停一下, 再继续笑一下, 停一下,乱七八糟的表现, 仿佛永远找不到前奏进拍的乐盲。 被折腾的不耐烦了,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屁股一撅,正准备爬起来给手机踩上一脚。 “叮——”新的一天来了! “哦呀!”徐斯人兴奋地小手一抖, 差点把手机颠到床底下。 她赶忙握紧了,埋头仔细一看! 方知有几乎是掐着0点转账的! 徐斯人瞪着一双眼紧盯屏幕,手指沿着余额上的数字,习惯性地点一个数一个。 个、十、百、千、万!徐斯人的指尖最终落在美丽7上面,是7万! 耶!! 徐斯人无声尖叫,一瞬间飙飞的喜悦心情,堪比睡到了舔了三个月的男网红。 真是太高兴太激动了!徐斯人收了收腿,从床上蹦起来,又跳到床下。 城里没有山坡给她奔跑,给她发泄,她只能围着她的大床,张着两只手,小燕子一样在屋里飞来飞去。 时不时跳一下,转个圈,她有着太多的精力与亢奋,一时不知道怎么发泄。 幸福与满足的情绪充斥着她,她很满意,能靠着她的厨艺、她的智慧,她的情商,平安顺遂地留在了这里,挣下5万块。 她觉得很好。 微张的嘴,喝满了风,干紧起来。 徐斯人终于停下奔跑的脚步,撑着腰,一条腿,半跪回床边。 她看了一眼手机。 又有些遗憾现在太晚了,她都不知道能跟谁来分享她的喜悦,会不会打扰? 也不知道还有谁没睡呢?徐斯人往床上一扑,她还是没忍住翻起通讯录,想看看能找谁聊天。 “嗡嗡嗡——”徐斯人没想到,小芳竟然没睡。 小芳:斯人,想你了,最近好不? 啊,她的好朋友小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阳光,以人为本呢! 嘿嘿嘿。徐斯人的嘴角高高翘起,从发工资后那一刻就没下来过。 她忍不住开始跟小芳分享喜悦。 徐斯人:小芳!我发工资了!我现在感觉我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好喜欢这份工作!我要在这里打工一辈子! 小芳:啊?怎么说怎么说? 小芳:你工资不是5万吗?这就幸福上了?是已经成功上位,拿下了每个月500万零花钱的女友offer吗?好羡慕! 徐斯人: 要不说,过日子,还得学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小芳一句话,比徐斯人自泼三盆冷水还管用。 清醒了!彻底清醒了! 本来还满床玩赖的徐斯人,瞬间严肃起来,并且重新提起这门已经落了一段时间的旧功课。 这段日子,一是因为方知有失恋后也没再相亲,危机解除,她也就没那么紧迫了。 二是因为傅观的事,一方面让她有点伤元气,另一方面也导致她总感觉自己在方知有那里的形象有点老不正经。 这让她在调戏方知有上,总有点放不开手脚,于是,她就这么暗潮汹涌,稀里糊涂地跟在方知有屁股后面,懈怠了这些天。 现在这情况……咋说呢? 有点冤枉,又不知道往哪儿说理去! “嗡嗡——”消息震动声将沉思的徐斯人摇醒,她重新点亮屏幕查看消息。 小芳:没事,换个角度想想,你只要能在这里打100个月的工(=8年4个月),你也就能拥有成为女朋友一个月的零花钱了啦。 “……”这还是汉字吗? 这是匕首吧!直接往人心里头扎啊! 徐斯人一拍被子,直愣愣坐了起来,对沉浸于安逸的自己,痛心疾首。 恐怖!离谱!有脏东西!5万与500万,孰多孰少这事,她竟然没有分清楚?就这么耽误了?! 徐斯人立刻开始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发自肺腑地忏悔道:小芳,幸好有你提醒!否则我恐怕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你说的对,是我高兴的太早了,是我被这5万的工资蒙蔽了双眼,差点忘了,真正令我心动的offer! 徐斯人噼里啪啦地打字,悔恨的心情,无以言表,她嘴唇紧抿,撅着脑袋,一副倔驴样。 小芳: 小芳:你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心事吗?找到更有钱的金主了? “”这回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天地良心啊!最近连给擦边男网红发私信的事都没在干了。每天都是做菜,学习,睡觉,私生活简直比大白馒头还干净! 徐斯人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泪,嘴巴干咧着,一张要哭不哭地嚎丧脸。 手指落回键盘上,正准备打字。 小芳:说真的,每个月500万的事你都能不上心,我真的很怀疑你想暴富的决心。 徐斯人:啊啊啊啊!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老天爷,财神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我也是诚心想暴富,想走上人生巅峰,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错啦!!55555(真哭.jpg) 情势刻不容缓!徐斯人端正态度,瞬间拿出当年填报大学志愿的钻研劲儿,重新审视她如今的局面。 其实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啊! 虽然减少了在言行上调戏老板的频率,但是在饭菜上,她可没少做手脚啊! 有些事经不起推敲,徐斯人越想越不对劲,火速跟指挥使小芳讨论起来。 徐斯人:说真的,我感觉我老板很不对劲啊,我这都顿顿给他吃生蚝羊肉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对吗? 徐斯人:要说现在也大晚上了,也还是没动静的!完全没看到他有要化身狼人模样的趋势啊! 徐斯人下意识颦眉,她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人家小泰迪对着拖鞋都知道撞两下呢,方知有就在楼上,咋都没感觉到一点点腰力? 还成天说想女人想女人不会是为了掩饰自己不行故意这么说的吧?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看真身是个0?干! “嗡嗡嗡——”小芳回信了,徐斯人埋头一看。 小芳:你往人家房间装摄像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风平浪静?说不定是装的呢?男的都很能装的,说不定人家天天在摸他弟弟的头呢。 “”徐斯人都有点恨自己一目十行了,等她意识到她看了什么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我勒个大豆、土豆、土豆丝。是说方知有其实在摸……撸……玩…… 这话说也太直白了。哎呀,羞羞羞。 徐斯人扭捏地笑了一下,小脸颊也滚热了起来。 嘿嘿,小芳不愧是跟她一起看地摊文学的同道中人。这是真懂啊。 下.体一阵潮热,徐斯人不舒服地扭了扭,越想越觉得小芳说的很有道理。 别说方知有能装了,其实她装的也很辛苦!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肾补得太好,导致她这头也是天天发洪水呢。 可叹!除了成天自摸,也没法找谁来疏解啊! 徐斯人气的抓耳挠腮,很是没办法。 徐斯人:那我该咋办啊?找不到机会啊!我总不能直接钻他被窝吧? 小芳:钻啊,他问你怎么在他床上,你就说你发烧了,找错房间了,他要是没拒绝,你就把他给睡了。 “……”徐斯人都没想到,她就是随便口嗨一句,没想到小芳还真能接住。 嘶哈嘶哈。这哪是发烧啊,这是发sao吧。徐斯人抹了抹口水,心潮澎湃。 再认真一想,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取胜的关键就在于方知有生性比较单纯。她让他吐舌头,他以为她在舌诊,她摸他手,他以为她在把脉,那她不小心跑错床,他应该能理解的吧?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小糊涂蛋呀~ 徐斯人:那等我找个机会去二楼看看,先提前踩下点,搞清楚他的卧房在哪。 小芳:你来真的啊? 徐斯人: 无语了,耍老子呢! 挣钱的事,还是每个月500万,谁拿这事开玩笑啊? 徐斯人揉了揉鼻子,又搓了搓脸颊。 哎,还是有形象包袱!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坦白自己的真想法,怕小芳觉得她太坏…… 可能有点吧。都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她倒确实是有点小坏坏的。 主要是她都试这么多回了,方知有从来都没抗拒过她的任何肢体接触,这换了谁不多想? 爱情她不懂,但上.床这事,她还是有几分判断的好吧! 总感觉,有可能?有可能? 她还真有点想试试了。万一拿下了呢?以方知有那身材,免费睡,简直不得了! “嗡嗡嗡——”手机又响了,是小芳深思熟虑后的回信。 小芳:那你可一定得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了,不然我怕他以后睡觉锁房门。 不会吧!徐斯人瞬间急了! 她生怕狼人进门失败,晚上睡觉都没敢反锁门呢,小芳现在说,方知有他一个男的,还敢睡觉锁房门?! 什么意思啊!是生怕自己抵抗不住她的魅力吗!没种的狗男人! 徐斯人的脖子立的老高,怨地直拍大腿。 拳头捏的一时都松不开了,根本回不了信息。 还好小芳也不会觉得被冷落了,还在一直给她发消息,出主意。 小芳:细节决定成败,钻别人被窝时,别给我穿卡通睡衣,也别给我穿四角内裤,哎,算了,给个地址给我,我给你寄一套战服。 “”小芳怎么什么都知道? 徐斯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无袖老汉衫,扶额,露出一个羞愧的苦笑。 要不说还是女人懂女人呢,小芳,我爱你! 不过,这回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这才是真正的姐妹!在她要围猎时,不在道德上谴责她,还给她出各种主意!甚至要给她挑选性感内衣! 徐斯人火速给小芳转去一千块钱,睁着眼说瞎话道:最近挺热的,挑套布料少的,谢谢。 徐斯人:对了,你说我要不要再买点催Q的香水?干都干了,干脆把这事儿做死! 小芳: 小芳:你开心就好。 开心啊,想想就开心。徐斯人双腿交叠,翘了翘脚尖,越想越觉得,这日子可太有盼头了。 要不是为了一击必中,她真恨不得现在就跑上去,把方知有给睡了。 是男是女,把裤子脱了一眼便知! 谁都别装了!赶紧来一场男欢女爱,要用力,要猛猛冲,要发挥出当代年轻人劲头的那种! 徐斯人满脑子飞快地行动了一会儿,姿势都换了三个,直到最后又湿了一条内裤,她把内裤脱了挂在凳子上晾,长叹一口气,又钻回了被窝。 徐斯人:谢谢你,小芳,早点睡,改天再聊。 小芳:晚安。 这都快1点了,是真的很困了。徐斯人放下手机就睡。 在床上还没翻几次面呢,她就睡着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着后的她又梦到方知有了。 梦里枕边,她看到方知有正侧躺着,目光绵长地看着她。 徐斯人想也不想,就钻过去。 方知有还和每晚一样,没穿衣服,可是这回他穿了内裤,她贴着他结实的身体,伸出手就去摸他。 沿着他的喉结,他的腹肌一路向下,很快,她在他的身体上得到了答案。 答案和她想象的有一点不一样,比以前长一点,带着湿气与热气。 今夜的方知有也比过去更纯情青涩。他不再野性地将她压在身下,不再急于开始。 他被她撩拨,身体热到发烫,也只是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结实地撞在了她的身体上。 他的纯情和隐忍,令徐斯人更加振奋,她心神荡漾,紧搂着他的脖子,跟他吻了起来。 碰撞又碰撞,她慢慢熟悉他的舌头,湿润的触感,在他的口腔里缠着她。 清新的薄荷,像记忆里的春天。 徐斯人一遍遍地推动,见方知有迟钝,她便主动拉着方知有的手,往里一塞。 没有任何阻挡,方知有神情一顿:“怎么没穿?” 本来就是不穿得呀? 她还想问他呢,怎么今晚梦里这么装?还学会穿内裤了呢?再这么下去,下回是不是就要关房门了? 可恶的家伙,徐斯人越想越生气,伸手抓着他的头发,质问他:“不喜欢吗?” 方知有的脸红了。他不敢吭声,只诚实的伸出手,安抚她。 别生气了。 很快,徐斯人被弄的浑身潮热,她忍不住,拉开了一段距离,红着脸上下睨他。 方知有的脸颊上,汗水仿佛珍珠,映着窗外的月光银色,他也看着她,忍受着,冷静下。 今晚的方知有,格外地真切帅气。 今晚的方知有,也是真的装到没边。 装货,扭扭捏捏愣是不肯直给,又搞这清纯被动的一套,都是跟谁学的? 徐斯人不解气地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风动时,浮来甜香,方知有摸了摸被扇的脸,嘴角一绽,笑的很甜。 窗帘顶上的缝隙里,露进灰蓝的天,慢慢地亮。 方知有将徐斯人身上的老汉衫往下扯了扯,遮住她雪玉一样的身体。 接着,他转过身,从床边站起来,如大卫雕塑一样的身材,在沉蓝色的光线里,冷□□致。 真好看啊。来吧,赶紧来吧。 前摇如此之漫长,干不干都要人半条命。 徐斯人在被子里拱了拱,她躺平来,主动劈开腿。 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梦里的方知有,还是第一次慢慢走开。 走开?徐斯人看到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 方知有消失了。 徐斯人闭上眼,又过了好一会儿,失去感觉,她才在临近4点的夜色中缓缓醒过神。 嗯?真就这么结束了?! 徐斯人彻底意识到这一刻的时候,再没忍住,朝着方知有躺过的枕头捶下一拳。 面软无力的粉锤砸进枕头里,她承认,这无疑是她做过的最窝囊的chun梦了。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徐斯人细品又细品,她一低头,看清了自己的老汉衫。 “”小芳的提醒浮现在她耳边,她终于知道今晚的梦怎么做的这么虎头蛇尾了! 毕竟——她以前做梦都没见过这些细节! 大概是因为今晚睡觉前,还跟小芳议论过,现在好了,梦里也想起了这件事。 老汉衫!老汉衫!我跟你没完! 徐斯人气的又捶了几下枕头,直到彻底从迷色里,清醒过来。 不行!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这次徐斯人学聪明了,双手拉着衣角提起,沿着脑袋一翻,她脱了衣服,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梦里什么都有,梦里也什么都没有。 “噔噔噔——”徐斯人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什么也没穿的徐斯人,迷迷糊糊睁开眼。 方知有,你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贝! 第24章 偏暗的屋里。徐斯人伸出手拍了拍床头的台灯, 橘色的暖光照在徐斯人脸上,她看了一眼床头边的闹钟,才发现自己竟然难得地睡过头了。 现在是9点半。平时这个点, 她都开始准备午饭了。 “噔噔——”敲门声很急。 “徐斯人, 徐斯人,你在房间里面吗?你有没有事?”是方知有的声音, 关切地焦急地从门口传来。 终于彻底醒过来的徐斯人,脚趾在被子下松了松,单手枕到脑袋后,她打了个哈欠。 在屋里呢, 还没穿衣服,但是如果我不吭声,你能冲进屋里, 假装被喂了不该吃的药,跟我发生一些在晋江不能写的东西吗? 徐斯人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看向房门——昨晚方知有消失的地方, 她故意不出声,坏心思地等了一会儿。 方知有对着门, 改敲为拍, 发出更大的动静:“徐斯人!徐斯人!如果你再不答应的话, 我要打开房门了, 你还有力气回答我吗?我需要确保你还健康吗?” 健康?健?康?这么敏感的字眼,一下子就触碰到了徐斯人的逆鳞! 当厨娘的身体不健康, 这不是砸人饭碗吗? 方知有!你小子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本来还很沉得住气的徐斯人, 直接挺尸一样,抱着被子,怒火朝天地坐了起来。 又怕转岗不成, 连这个饭碗也搞丢。徐斯人心里一阵权衡,还是决定搭理一下方知有。 可毕竟拿着工资呢,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承认是自己睡过头了。 徐斯人眼珠子一转,憋着坏回了一声:“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痛,可能是快来大姨妈了。” 43岁,还没断经,风华正茂,清纯佳人,望珍惜。 徐斯人嘴角露出一抹幼稚的坏笑,朝门口比了一个“心”。 门口静了一会儿。 方知有再次开口,语气理智了不少,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那我给你煮点红糖姜茶,你慢慢来,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需求是有的,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哦~ 哎~这要是在地摊文学里,方知有此刻已经进门给她揉肚子了,揉着揉着,也就就该钻被窝了。 可惜了,这是真遇到正经人了。 徐斯人在屋里长叹着回了声“好”,她左右看了一眼,开始找拖鞋下床。 10分钟后,洗漱完的徐斯人,将房间门敞开,重新走了出去。 她走到客厅,就见方知有已经给她煮好了姜茶。 他一手端着茶碟,一手端着餐碟,徐斯人看了一眼碟子里正热乎乎冒着热气的山药南瓜,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农民翻身了?主家开始做奴才了?好家伙,今儿早上,也轮到方知有来伺候她了! 还真别说,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是真爽啊! 徐斯人喜滋滋坐到餐桌边,完全忘了出房门前,准备给方知有一点脸色瞧瞧的决心。 “方知有,我看你小子是真不错。”徐斯人彻底飘了,指着方知有的鼻子,就开始指点江山,“你这人有眼力劲儿知道吧?没有被阶级观念彻底统治,还懂得关爱底层人民,哎哟,很可以嘛!” “”可以什么啊?又跟阶级观念有什么关系? 完全是个人心虚好吗? 方知有想到自己昨晚情不自禁,悄悄溜去徐斯人房间 上帝作证,他本来就只是想看徐斯人一眼的,哪想到徐斯人那么主动,直接给他来了个搂脖亲,还附赠一个摸摸抱。 一晚上搞得他热血沸腾,眼睛一闭就是黄色,眼睛一睁还是黄色,根本睡不着。 他就这么眼巴巴等到八点半,比皇上早朝还准时地下了楼,谁知道,平时在厨房忙碌的徐斯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方知有差点都吓死了!他本来还觉得徐斯人应该是把他俩那事儿当chun.梦了,也准备好了装傻充愣不认账的。 可徐斯人这么一反常态,直接来个无影无踪,他当即都快误以为徐斯人终于识破了他是色狼,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了9点多,实在要崩溃了,他才来敲徐斯人的门的。 他真怕屋里没人。 幸好,敲了5分钟的门后,徐斯人出声了。 原来是不舒服。方知有仔细反省了一下,昨晚明明还好好的呀 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昨天夜里跟她摸来摸去的时候,让她吹到冷风了! 徐斯人!对不起!方知有当即去厨房给她做早餐。一些简单的便利的,他平时也看徐斯人动手,还是会的。 他静静打量徐斯人的脸色,就见她吃一下,笑一下,没心没肺,自然自在的状态,应该是真没发现他昨晚去过她房间。 方知有深深看了徐斯人一眼,他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支着下巴淡淡道:“对了,徐斯人,我得出差两天,待会儿就走。” “啊?怎么这么突然!”徐斯人心里警铃大作,控制不住语气,失态地逼问道:“老板!你老实交代,你不会是背着我偷偷网恋了,要去奔现吧!” “” 好兆头,向来迟钝的徐斯人现在都这么敏感了,那说明他昨晚以小芳的身份给她上的眼药,很起效果。 方知有随便编了个借口:“是朋友的一个项目,内部研发的系统出现了问题,临时需要维修,今天早上才找到了我。” hold on!我的眼睛就是尺!谁也别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人! 徐斯人自圈重点,又紧跟着问了一句:“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方知有挑眉,嘴角一弯,笑的礼貌又做作,“男的,谢谢。” 徐斯人紧接着逼问:“0还是1?” “”徐斯人确实很懂生活了。 方知有的目光盯了她一眼,肯定道;“直男,钢铁直男!怎么也掰不弯的那种!” 确定不是情敌?OK,警报解除! “害,你看这事儿闹的。”徐斯人神态一松,摸了摸后脖梗,调侃着解释道:“老板,你是不知道,现在社会,有人喜欢吃鸡,有人爱泡菊花,男孩子出门真的很不安全呐!” “依我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最适合你的人生!反正对你而言,只要有网络的地方,你就能接触全世界,我看你就做一个阳光宅男,也挺好。” “”吃、鸡、菊 徐斯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 脑海里钻出徐斯人昨晚的奔放,方知有抬手捂住发烫的脖子,淡淡道:“去一趟的费用,是你工资的十倍。” “十!倍!”谁会嫌钱多呢? 小财不挣,大财难守! 徐斯人立刻改换口吻:“但是话又说回来,少壮不努力,老大走伤悲,儿大不由娘,慈母手中线,老板,赶紧去收拾行李吧。” “嗯。”方知有揉了揉鼻尖挡住笑,他站起身,又突然顿了顿。 他微微倾身,温和与徐斯人商量道:“徐斯人,麻烦你一件事: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去二楼帮我开下窗通通风行不行?” 刚塞进嘴里的半个南瓜掉了下来。 徐斯人呆呆望着方知有,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等!哈?怎么白给啊? 徐斯人还没找到借口去二楼呢,这就? 我勒个大豆,土豆,土豆丝。真是时也运也,天助我也。 徐斯人抹了抹嘴,心中一阵暗爽,不禁欣赏起自己刚才不落蛛丝马迹的积极样。 看来关于她的努力,各路神仙都是有目共睹,并且选择了相信!选择了支持! 现在机会来了!她一定得抓住机会了! 徐斯人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老板,我就住你家楼下,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瞧把孩子乐的。方知有目光幽深地看着徐斯人,半晌,他扯起嘴角,笑的隐秘又清爽。 他淡淡提醒道:“徐斯人,我家楼下,也是我家。” “就是咯,这不巧了吗!”徐斯人笑眯眯道:“反正开窗通风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包的!诶,顺手的事儿,你别找保姆阿姨来啊,你敢找我跟你急!” “行啊。”方知有趁机又给徐斯人转了一万块,彰显财力,“你的辛苦费,转你了。” “我知道你本就不想上二楼,你放心,贵重物品我都锁保险柜里了,不会丢的,丢了我自己承担。” “哦。”徐斯人差点忘了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特意跟方知有说起的这些规矩了。 确实,这要是打破了界限,彼此关系浑浊地来往,日后的确容易因为那些贵重易丢的财产,产生怀疑、摩擦与不快。 可是有得必有失,她要想挣那500万,就得准备好时刻接受质疑。这没办法。 徐斯人也能接受。 徐斯人吊儿郎当强调道:“有监控啊!你记得装满,装到到360度无死角!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所谓。” “哦,”方知有突然又靠近了一些,几乎能看到徐斯人脸颊上的绒毛,他的目光格外锐利,他问:“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保险柜密码?” “”笑了,这问题问的,俺也不敢说真话啊! 要不是我的钱,我有什么想不想看的?可我要是成了你女朋友,那这必须得看一看啊! 徐斯人葡萄一样的黑眼珠,从右边转到左边,又从左边转到了右边,一番装腔作戏,就是不肯说话。 她是打算好了,以不变应万变,一装到底。 她面无表情,见方知有轻挑眉头,点点头满意道:“徐斯人,我副卡都给你了,也没见你刷,说真的,我看你还挺富贵不能淫的,我都有点佩服你。” “”还富贵不能淫? 徐斯人自己都不好意思沾这个词。 哎,老板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 也不看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呢?配刷吗? 做厨娘时,她只敢想些巧办法,在把卡还回去的同时,还能让老板开心。 至于以后要是做女朋友了……卡要是还在她手里的话,那到时候刷不刷,可真说不准咯! 她现在纯纯是还没转岗成功,处在一个钱拿到手了但不敢花,只能憋着过清贫苦日子的时候。 真没想到,这一不留神,在方知有眼里,她的形象都这么清高了! 这夸人真比打人还难受 早就想说了!拒绝将凡人神圣化!拒绝道德绑架,从小做起,ok? 徐斯人脑袋疼,她无可奈何地撑着额头揉了揉,久久低着眸,有点不好意思看方知有,也不好意思领这份夸。 行,大女人也有被打败的一天,徐斯人服了。 方知有还在看着徐斯人,他坚持自己的剧本,目光莹亮而信任,唇畔浅浅含笑。 方知有:“徐斯人,在我走之前,要不要一起点点东西?哦对了,我的保险柜密码——也是我的生日。” “”那真的很两眼一黑了。 怎么什么密码都用自己的生日啊?IT男那么多代码都记得住,也有记忆障碍吗? 徐斯人再忍不住抬起头,她看向方知有,见他一副纵然愚蠢但实在美丽的俏模样,她欲骂又止。 她再三考虑,还是开口劝说道:“密码改一下吧,小方,这密码真的太容易被认识你的人试出来了。” “哦~”方知有嘴角的弧度渐深。 他微偏了偏头,他睨着徐斯人,语气似玩笑,眉眼又有着说不出的认真,他说:“那好吧,那我——把密码换成你的生日,可以记住吗?” 第25章 密码用徐斯人的生日, 徐斯人觉得这倒可行。 她一个小保姆,谁能猜到她头上啊?所以她想也不想,点点头答应了。 刚好吃完早餐, 她缓缓站起身, 装酷地将双手揣裤兜,扬了扬下巴豪情道:“暂时给你征用吧, 这次就先不收费了啊。” 方知有忍着笑,临时摸了摸裤子,发现没兜,他便将几根手指意思意思地揣进胸前的小围裙兜里, 也学着徐斯人装酷地点点头,称赞她:“大方!仗义!” 与他气质截然相反的幼稚举止,正经中透着几分傻气, 看的徐斯人乐不可支。 好神奇,依然是那副浓颜精致的脸,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 却让徐斯人觉得,心里更近。 几声清脆的鸟鸣, 远远飘来。 轻松愉悦的氛围令徐斯人卸下心墙, 她顺手收拾着桌上的碗碟, 耸耸肩, 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带着几分臭屁。 她道: “用我的生日是你的福气,我这日子可好了, 我妈找算命的算过了, 每个大师都说我命好,这辈子就不缺钱!有实力不了?!” 一提起自己的命格,徐斯人就忍不住唏嘘: 从她7岁时, 妈妈每隔几年都会给她算一次命,可是每次都不让徐斯人听。 就这几个字,还是她埋头匐地,偷偷摸摸爬过去时,听到的。 不缺钱?这可太美了!可是怎么做才能不缺钱呢?小时候的徐斯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问妈妈。 可惜妈妈从不肯告诉她更具体的启示,而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徐斯人,不要听别人怎么说。 妈妈的苦心孤诣,小时候的徐斯人不懂,一直到长大后她才发现:妈妈替她算命,不是为了让她往富裕的人生路上走,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她总怕女儿的命不好。即使她总在说服自己相信女儿。 哎,想妈了! 徐斯人不禁唏嘘叹了一声。 坐对面的方知有已经站起身,他接过徐斯人手里的碗碟,主动道:“实力姐,我的围裙都没脱呢,刚好顺便,我去收拾吧。” 太像朋友的来往,让徐斯人一时忘记了主顾的身份,她撇了方知有一眼,完全没意识到方知有将碟子接了过去。 满脑子都是妈妈,徐斯人板着脸,追在方知有屁股后通知他:“下次再用我生日,你得给我妈送个礼物啊!没有她,哪有我?没有我,你就没有密码了!望珍惜!望珍惜啊!” 方知有低眼睨她,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笑了笑,坦荡道:“没问题。送!随便挑!” 没有爆过油的厨房还算干净,两人一起收拾,没一会儿就搞完了。 等从厨房走出来,方知有朝徐斯人一撇脑袋,邀请道:“走吧,徐小姐,咱们上二楼溜达一圈。” 要去的,得趁早踩点啊! 徐斯人杵着脑袋,双手握拳,垂在两腿侧,一脸严肃的管家样,跟着方知有上了别墅二楼。 两个月了,今天是她第一次上楼。 她望着脚下的台阶,看到自己与方知有并肩同频的脚步,她暗暗告诉自己:徐斯人,总有一天你也能像方知有一样有钱!但你有钱了,一定要记得从职场里赎身,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千万千万,别争头牌啊! 徐斯人振了振拳,将头高高昂起来。 被方知有带着,走遍二楼的每一间房间。 她看到了他平时工作的机房,简洁白净的屋子里,十几个大屏幕,并排在一起,每个屏幕上都有着她看不懂的代码数据,冷静地亮着。 她看到了他日常静心的茶室,木质原宿的房间里,淡淡的檀香味,嗅进身体里,馨暖醒神,人如被佛吻过的稚子,纯净清爽。 因为每间屋子的面积都不小,所以二楼的房间也不是很多。 徐斯人跟在方知有后面一边默记二楼的布局,一边装乖地跟着方知有把各个房间的窗户打开。 一路上,她东张西望,到处找摄像头…… 这是真多啊,就没有一个有隐私的角落吧! 徐斯人暗自警惕:这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上来,还得趁着方知有去洗澡才行。 不然万一被刚好在机房里看监控的方知有发现呵!呵! 徐斯人心事重重,最后,她跟着方知有来到了卧房。 白色的落地纱窗轻盈地飘荡,皱巴巴的被单,还残留着在床上折腾过的痕迹。 徐斯人一瞬间就想起昨晚小芳跟她偷偷揣测的“说不定人家天天在摸他弟弟的头呢”…… 徐斯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方知有的裤头。 笑了。方知有今天穿的运动裤比较贴身,还真被她看出了一点轮廓。 鼓囊囊的一团,被包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行动中的摩擦,让该被隐藏的轨迹,露出硬茬。 它被弯弯地掖藏在腿根,隐约又朦胧。 徐斯人目光炯炯盯着它看。不能小吧? 方知有毕竟那么高……输不起的,这种情况别给她搞什么反差萌啊! “……” 那道炙热的视线,如有实质,似昨晚的柔软触摸又一次抚在身上,令方知有心中一颤。 是有些享受,又怕这一刻的沉迷,败露他心底深处更多不能被人知晓的诡计。 方知有忍了忍,将欲望压下去,他撇了一眼埋着头正一脸坏笑的徐斯人,故意把她提溜出来。 方知有:“看什么呢?” 还挺敏感。 徐斯人被抓包了,可是脸都没红。 她抬起头,看着方知有的眼睛,装老实道:“没看什么啊,是这样的,阿姨比较保守,不好意思看青年男子的床。” “”方知有目光幽深地盯着徐斯人。 他扯了扯嘴角,配合地假笑了一下,明显不信。 又撇过头,走到床边。 方知有赔礼道:“早上太急着下楼了,忘记整理了,不好意思。” 方知有伸出结实的胳膊,重新抻了抻被子,他弯下腰身,任衣服落下来,露出隐隐约约的腹肌。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他一点点沿着床边整理,并不仓促着急。 保持背对着徐斯人的姿势,顶着两个饱满圆翘的臀部,他挪来挪去。 方知有知道徐斯人在看,就像这被子是他故意不整理的一样。 可是他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徐斯人永远不会发现的。 毕竟,她只是看上去精明而已,其实性子即单纯又天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心机”。 “……” 这就干起来了?要不要这么会挑时候勤劳? 徐斯人心里忍不住恶龙咆哮:老板,我只是随口一说,也不是嫌你床上埋汰的意思,没必要这么敏感! 另外——你能别急着现在就收拾床吗?主要是我还在这儿呢,不伸手帮忙,会不会显得我这个做下属的眼里没活儿啊? 徐斯人抓了抓手,半蹲膝盖,螃蟹一样挪了挪,在假装帮忙和真帮忙之间,犹豫不决。 可等方知有因为床的高度不得不弯下腰,徐斯人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自己该看的内容。 帮个屁! 嘶哈嘶哈。 结实的腹肌,柔美的线条,看得徐斯人目不转睛,小鹿乱撞。 这回是真有想法了!徐斯人认为:还是应该帮一下老板的,毕竟他才只是个28岁的男孩,还在长身体呢。 左手搓右手,右手搓左手,鼻腔火热。 徐斯人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往前走两步,正要跟方知有肩并肩来一个肢体接触。 哪想到方知有突然在床头边蹲下。 他看向徐斯人,敲了敲他身旁半米高的“床头柜”——那是个金属森冷的黑体保险柜,浑身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钱!徐斯人的唯一真爱! 徐斯人雷达爆响,碎步快跑地赶上来,情不自禁蹲到方知有旁边,与他头挨着头。 徐斯人 :“都说财不外露,小方,你怎么直接放到大庭广众之下啊?鲁莽鲁莽,真是鲁莽。” 徐斯人的嘴角含蓄地抿了抿,可喜爱与笑意还是从眼中激情四射地跑了出来,透着忠贞与亲热。 方知有将徐斯人的真实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心里一松。 看来,昨天趁着徐斯人不在家,找物业特意将保险柜改焊在最明显的地方,还是明智的。 幸好徐斯人是真喜欢钱,幸好钞能力有用。 方知有微微一笑,目光深意。“徐斯人,你要不要打开看一看,知道里面有什么,省的到时候我回来,对不清。” 哈?这还用对? 这不是有监控吗!就算丢了,也赖不到她身上吧!徐斯人心里嘀咕,可她也挺好奇身价十位数的方知有到底多有钱。 “好吧。”徐斯人做出副为难的模样,迁就道:“那就看一眼吧。” “好。”方知有毫不避讳地当着徐斯人的面,操作开锁。 由于转密码的过程一度仔细缓慢到,仿佛他本来就不确定开锁方式,纯在这儿试数字呢,倒把一旁的徐斯人看的龇牙咧嘴。 蠢猪!就这一串密码,她全记住了! 徐斯人狰狞着脸,仇富地瞪了方知有一眼。 哎!也不知道这么笨的人凭什么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呢! “就是这样,打开了。”方知有回头看了徐斯人一眼,对她淡淡笑了笑,再转过头,他拉开保险柜门。 十二个红本本,直接撞进徐斯人的视野。 怎么这么厚一叠?道具都不敢买这么多啊! 徐斯人咽了咽口水,指着红本本道:“别跟我说,这都是你的别墅这也住不完啊!” 方知有风轻云淡道:“两栋是别墅,另外十本是我挑的旺铺,每间几百平,每年收租能有个几千万,还可以吧。” “” 几千万是什么很普通的数字吗? 还 “还可以吧”?只是“还可以”哦? 再想到昨晚为7万存款而欢呼雀跃的自己…… 徐斯人苦笑扶额,并在下一刻,怒拍膝盖,大喊一声:“老板,你丫的八字给我抄一下算了,我用你的!” “哎呀~”方知有窃笑了一下,手伸进保险柜,他拿出一个个礼盒打开,展示给徐斯人看。 低调精致的奢侈品,一眼不斐的精湛工艺。 徐斯人淡着神色一一看过。 “百达斐丽,”徐斯人歪着嘴,把那句震撼她多年的理念,吐了出来:“没有人能真正地拥有百达斐丽,你只是在替下一代保管。” “有你喜欢的款式吗?”方知有仔细观察着徐斯人的神色。 “一般吧。”徐斯人的目光意外的平静,她耸了耸肩,浑身散发出一股视金钱如粪土的松弛感,差点把装逼的方知有都比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徐斯人勾起唇角,笑容中染上几分痞气,混染着她清秀的眉眼,融成她一贯的独特风格。 “奢侈品的辨识门槛还是太高了,我还是比较钟意金耳环,金手镯,金项链,那玩意儿戴上身,金光灿灿,村里旧友一眼便知:谁才是她们该巴结的人!” 闹腾腾的徐斯人,很是灵动可爱。 方知有的目光染上宠溺与喜欢,他静静睨着徐斯人,领会道:“这样呀,那好。” 方知有合上表盒,随意往床边一搁。 临时被塞进保险柜做参考项的手表,已经没办法告诉他爱人的喜好,幸好他还是得到了答案:他可以给徐斯人送金手镯。 方知有又打开另外几个较大的礼盒:“珠宝彩钻呢?喜欢吗?这几套是我在拍卖会上看着还不错,买来想着送给我未来妻子……” “好吧……”徐斯人抓了抓脖子,随意撩了一眼。 留给下一代的百达斐丽和留给妻子的珠宝,徐斯人都不是很好奇。 归根结底,她只想过任聘方知有几个月的女朋友而已,至于方知有妻、子的财产,她没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不如多看看那几套红本本呢。 传言大款们跟女友分手时,会送套房做分手费,说不定这里头就有一套是她以后的财产呢。 徐斯人睨了方知有一眼,笑的很讨好,旁敲侧击地打听:“小方,你以前跟你女朋友分手,会给她们留下点物质保障吗?” 方知有久久凝了徐斯人一眼,语气很淡道:“没谈过啊。” “没谈过?”徐斯人眼睛都直了,震惊道:“别跟我说你初吻还在,大哥,你都28了!” “”显得有点没魅力哈? 方知有瞬间汗流浃背。 只庆幸昨晚去了趟徐斯人那里,不然这回真没法收场了,方知有挑眉,故作洒脱道:“初吻不在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徐斯人长舒了一口气,又狐疑道:“小方,怎么初吻都没了,这还没谈上呢?” 方知有意味深长睨了徐斯人一眼,淡淡道:“很简单,没追上。” “没追上?没追上怎么倒先亲上了呢?老板,你吻技不行?抱着姑娘啃,把姑娘吓跑了啊?” “……” 方知有的指尖一紧,喷着热气强调道:“差吗?她还摸我了呢!” “……” 怎么还又亲又摸的…… 徐斯人老脸一红,目光闪烁。 眼见着老板的目光,直往自己身上垒,徐斯人扯着嘴角,嘿嘿直笑,尽力再把话题扯回来。 徐斯人:“那你以后恋爱,发现不合适了,你会给分手费不?” “不是说‘苦果亦是果’吗?干嘛要分手?”方知有天真地眨了眨眼,装纯道:“我的钱就是她的钱,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呀。” “”这都行吗? 真没想到,老板还是个舔狗属性呢!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没招,真是没招。徐斯人憋了半天,只憋出几个字:“可以分手哈。” 还“可以”?想的美。方知有眼底幽深,阴湿地看了徐斯人一眼。 “你呢,”方知有反问她:“交个几个男朋友?” 啊?世!我!不好意思,没有告知的义务~ 徐斯人撩了他一眼,故作高深地沉声回应:“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哈??? 方知有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徐斯人为什么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她是不是交过很多个男朋友? 那她就有过去可以比较了? 他会不会输给她的过去式?会不会很快就被踹掉? 完蛋了!以后不会有什么白月光前任诈尸回来纠缠徐斯人吧? 给200万能打发掉狗男人吗?滚啊! 无数念头,搅浑在一起,炮仗一样,在方知有的思绪里噼啪作响。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灰飞烟灭,是害怕,是在意,是打翻的醋坛子,漫飘进空气里。 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染遍方知有的整颗心。 他静静睨着徐斯人,见她淡然的,从容的把礼盒盖好,重新塞回保险柜。 他真想弄乱她,和他一样乱。 接着,他看到徐斯人的裙摆——就在他的脚边。 方知有悄悄挪动脚尖,死死踩住她的裙摆,又伸出一只胳膊,挡住她视野的盲区。 “关好啦!”徐斯人当着方知有的面拉了拉保险柜。 “谢谢。”方知有浅浅一笑,双手支膝,假装起身。 搞什么啊?起个身都这么缓慢优雅?!城里人真讲究! 耶?那她岂不是可以偷偷看下翘臀! 徐斯人越想越兴奋,并且抢先直起身。 刚想表演一个一秒站岗,哪想到才伸展到一半,徐斯人就觉得身子被人用力往下一拽,比贫血来的还快,她唰地一下,就要往下倒。 妈呀!有鬼!有鬼在惩罚女色狼! 徐斯人做贼心虚,想也不想,两手一张,直接就往方知有身上扑了下去。 一声尖锐的,杀猪一样的尖叫,响彻屋顶。 “方知有!救我——” 第26章 这太可怕了! 徐斯人身不由己, 恐惧地瞪圆了双眼。 接着,她看到了方知有朝她张开手,她迎上去, 被方知有抱住, 撞倒在方知有的怀里。 “砰咚哐啷。”他们摔下去,徐斯人磕在方知有的肌肉上, 方知有撞向冷冰冰的地板。 恐惧盘踞在大脑里,还没缓过神。 徐斯人急慌慌检查身体。手?没事!膝盖?没事!啊哈哈哈,全身一点儿也不疼。 徐斯人庆幸地贴着方知有的胸膛,喜滋滋地胡乱蹭了蹭, 脑袋摩擦,摩擦,直到她发现胸膛上多出两粒小“米”。 什么质量啊?蹭一下就起球?这破衣服, 不会控告她的发质是“钢丝球”吧?可恶!毁她形象! 徐斯人很无语,又怕被方知有发现后,要她赔件衣服, 她决定毁尸灭迹,悄悄伸出手, 揪了揪。 偏硬的质感, 再用力捏一下, 又是弹性柔软的, 最可疑的是——这个怎么在衣服里面啊? 这也能隔山打牛?徐斯人困惑了一下,摸索着附近握了握。 别的地方也没起球呀!倒是这胸肌……圆鼓鼓的, 饱满健硕, 手感还真是…… 徐斯人感觉到方知有紧张地绷了起来,于是肌肉变得硬实,像浸不透的墙。 “……”等等, 好像不太对劲…… 那不是起球吧?所以她摸到的其实是…… 迟钝的徐斯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 世风日下!光天化日!青天白日!日日日日! 徐斯人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被身下方知有的气息瞬间填满。 亲娘咧!她一嘴巴拍上来,捂住自己的嘴。 想要抗拒吸入方知有的气息,却被这窒息的控制,憋红了脸。 真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实战经验,主要还是纸上谈兵的徐斯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男性的身体与结构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她承认!她糊涂,她错了! 但她也是真没往那方面想,更不是诚心调戏啊!谁来还她清白?呜呜…… 呜呜呜,徐斯人无措地望着那两粒。 心里的悔过书起码都快写一千,整个人更是尴尬的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晕过去得了。 狼狈地杵了一会儿,徐斯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绷着脸,最终决定欲盖弥彰地把手死死按住那两粒,希望把它按消下去。 老板,为了我,冷淡一下吧。 徐斯人胆战心惊,一副恨不得毁掉所有痕迹的窝囊样,完全没察觉她头顶上方,那张暗爽的脸。 被那个了。 徐斯人就坐在他身上。跨在他腰上。 方知有了解并想象着她的一切,他们的昨夜。 他唇畔的幸福笑意,在某一刻,一度掩盖了他心里的醋味。 他舒服地感受,喜欢她的揉触,喜欢她喷在他胸膛上的呼吸,直到她僵硬地停下。 怎么不继续了呢? 哦,方知有想起了,因为徐斯人是老实人。 在没有确认他不排斥的情况下,她是不会继续“侵犯”他的。 方知有愉悦地扯了扯嘴角,他望了一眼身上的小脑袋,放任自己发出一声慰叹:“嗯……” 他张开手,搂住徐斯人,落在她脊背上的掌,上下抚摸了一下。 滚烫的掌,湿热的掌,仿佛某种鼓励,落在徐斯人的蝴蝶骨上,令她身体一颤。 燥热的,渴望的,想被填满的滋味,涌上来。 虽然是老板,虽然现在是不适合的。 但是……机会送上门,不要白不要啊。 徐斯人试探着,扭了扭腰,挪蹭着,撇开她的裙摆,他的衣摆。 她很紧张,也很任性,在被他抱着的小小方寸中,贴上他的腹肌。 腰上的皮肤,被一层薄薄的布料沾湿,挪动,挪动,它被揉成一条卡在沟壑里,湿肉硬而弹地,贴着他,搓衣板。 “……”方知有感受到了,什么都感受到了。 隐晦的诱惑,身体给予的湿吻,落在他心灵深处,都在叫嚣。 占有,被占有,控制,被控制。 太舒服了。方知有喜欢此刻被弄浑浊的自己,喜欢此刻徐斯人不能示人的手段。 他想,他总算是认清自己了,他就是个闷sao的溅货、浪货、他其实恨不得徐斯人现在就把他给扒了,他就想被徐斯人上。 可是不行。 不行。 他必须得继续伪装成徐斯人眼里那个最单纯、绅士、干净的男孩,必须让徐斯人相信一切都在被她主掌,这是唯一解。 方知有调整呼吸,努力地忍受,压制。 他慢慢松开手,大掌无力地瘫软在身侧,代表他对他举止失态的抱歉,也代表着结束。 “对不起,徐斯人……”方知有的声音很小,低沉沉地贴着地面,青涩而温和,“你……你缓过神了吗?要不要先站起来?” “……”不! 徐斯人靠在方知有的胸膛上,很困惑地做了个鬼脸。 她有些不高兴,更有些不服。 魅力下降了?怎么方知有完全能掌控自己的身体?还记得叫停,记得松手,记得退回安全的地区,记得现实,记得一切……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怎么对他进行不良引诱呢? 还想把人睡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预估的话,就算她钻被窝,方知有也极有可能会将她礼貌地请出去,或者是留她在房间,自己先离开吧。 那到时候,她还能保住饭碗吗? 现实一记耳光,扇过来,换徐斯人越挫越勇。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方知有。 她舔了舔唇角,将一边头发别到耳朵后,如狩猎一般的目光,睨着他。 她揉了揉自己的耳垂,鬓边小小的耳垂,被她揉成粉色,红色。 她的目光微压,唇角轻勾,露出一抹暧昧迷离的笑,邪魅撩人的神情,又似在探索中质伪。 徐斯人:“老板,你是不是对我说谎了?你是不是Gay呀?”??? 方知有拧着眉,颇严肃地冷声纠正道:“Gay?小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瞎话?” “不是吗?真的不是?”徐斯人乜了方知有一眼,一副质疑的表情,显然对他的说词半信半疑。 她仍然赖坐在方知有身上没起来,以女上位的姿势,带着掌控与训诫。 伸出手,当着方知有的面,伸进他的下衣摆,慢慢地摸上去。 衣服层层叠叠被推起来,似皮肤的褶皱。 她湿热的双手,都是紧张的汗,纱一样掠过他,停在胸膛上,她的指头搓了搓,时轻时重,带着缠绵的抚摸,都在缠他。 “老板,你真的想女人吗……有多想……” “想女人……还是打着幌子想男人呢……” “我如果……你会有感觉吗……喜欢吗……” 魔鬼一样的低语,落进方知有的耳朵,像抽在人灵魂上的皮鞭,轻飘飘的。 他感受着,她的探索。 她的手指骨感清晰,掌腹还有一些新起的薄茧,揉在他身上,似被硬物刮擦挑拨,存在强烈。 他的心事被勾了起来,他看着徐斯人。 有风吹来,白纱撒在徐斯人身上,光也撒在她身上,橙暖柔和与俯视带来的冷傲,揉杂成她。 真漂亮啊。 方知有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 他声音沙哑道:“所以呢?你有答案了吗?” 答案,关于他的取向。 关于他喜欢的,无法抗拒的撩拨。 徐斯人静静看着方知有,他脸上的情绪很淡,如同阴天山头的雾里青,看不透,摸不清,和他不直说的话一样,尽是玄虚。 答案。那就来看看答案。 徐斯人也很好奇,方知有是不是真的一点歪风邪念也没有? 她将自己向下一推,擦过腰腹,直到她被抵着挡了一下。 这不是很有兴趣吗? 徐斯人鼻尖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她又往下挪了挪,落座在他身体隐藏的地方,也抵着他。 潮湿在蔓延,方知有紧张地抓了抓,指甲在地板上划过,瞬间握成拳的手,死死地抵着,他压着地,也压着自己。 爱意燎原,他的灵魂在嚣叫,在渴望。 徐斯人。 方知有被控制着,无措地控诉地看向她。 徐斯人在笑。 雪白的冷皮上染着淡淡的粉霞,她的双眸潮湿,嘴角挂着一抹窥视的得意的笑。 那是满意的笑容,是欣然他的反应,是彻底放心后的解脱。 呼——幸好,努力了一阵子,还算管用。 她已经知道他身体的敏感和喜好。 她已经有把握,不会在那一天被拒绝被赶走。 一切的种种,趋势尽好。 她心里甚至自我调侃地想:目前看来,起码那天也是不用向伟哥借兵了。 心尖的大石被彻底地搬开,徐斯人整个人也跟着轻松愉悦了起来,轻飘飘地像找不到脚。 徐斯人灿烂地笑开了,她好整以暇睨着身下的方知有,甚至很恶意地夹了他一下。 装货!她想,小芳猜的肯定没错。 “不是Gay就直说,绕这么半天,还让我自己找答案……所以呢,老板,你是想告诉我,你是真的饿了吗?现在舒服了?” 徐斯人故意奚落他几句,彻底撇清自己的坏。 她起身,双腿依然垮在他身体两侧。 有风从她□□吹过,扬起她的裙摆。 风里弥散着淡淡的甜香,像水蜜桃。 “方知有,你看到我内.裤的颜色了吗?” 徐斯人语气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仿佛镇上的街溜子,懒散痞气。 后颈的热度越发强烈,几乎要渗出汗。 方知有的目光粘着她,他不懂她什么意思,也无法冷落她,只能要死不活地“嗯”了一声。 嗯?嗯?嗯? 还不收回目光吗?老板?神志彻底下线了? 徐斯人似笑非笑盯着方知有。 见他冷白的皮肤一片红霞,沉冷的眼睛也染着被欲浸湿的水气。 好奇怪,本来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但看到方知有这样,她又觉得自己完全适应。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就测试中只考了59分,正要哭呢,一转头看到同座才考29,自己竟然还高出30分?这回不想哭了,甚至想请全班吃辣条。 哈哈。徐斯人嘴角一歪,坏笑了一下,她胡诌道:“白色的,代表我很清纯,懂吗?” 徐斯人慢慢将腿收回来。 她往旁边挪了一点点距离,双手环胸,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方知有,又看了一眼被她弄脏的他的裤子,他的形状。 可以。长度也可以。 徐斯人心头一跳,某一处发痒的地方,令她一时甚至分不清,她看上的到底是钱还是人。 她也饿了。好饿。 “呼——”轻微的风拂过来。 是那只垂在身侧的长胳膊,突然伸过来,擦着她的小腿,往上抹了抹。 他的掌,他用力在她大腿处擦了擦,似他心底压了多时的报复,他的坏。 方知有:“多清纯?不是都在我裤子上擦干了吗?怎么又湿了。” “……” 哈?徐斯人的脸瞬间又辣又烫。 不是……不是……不是…… 老板怎么也学坏了?老板为什么会不正经? 被突然的反击,输掉的感觉,瞬间占据她。 徐斯人迎战方知有,任情绪上头,她口不择言道:“少废话了,再敢BB,我直接坐你头上!” “……”真的? 方知有的脸……这回连耳根都红了。 心里冒着泡的期待,全是激动,他瞪了徐斯人一眼,带着反抗,又有股敢怒不敢言的窝囊。 跷跷板的高处,又落回到了徐斯人这头。 徐斯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得瑟地挑了挑眉。 又特意盯了一眼方知有的裤子,徐斯人拿食指刮刮脸道:“羞羞脸啊,还不起来?” “……”所以?光说不坐?又是假把式? 方知有发现自己又被徐斯人耍了,他有气无力,抬起胳膊横在自己的眼前,也不理她。 徐斯人不由笑得更得意了,贱兮兮地轻轻踢了踢他的腰。 “别给我装死啊,赶紧起来了,去换条裤子,湿答答的像什么话?男孩子家家的。” “……”那是谁弄湿的呢?谁弄硬的呢? 方知有还是不理她,只靠在自己胳膊上,朝内侧过身。 微弯了弯膝盖窝,蜷着,等待身体平静下来。 他不想再给她看了,她只会骗他。 “哎?老板?咋啦嘛,真生气了!”徐斯人拧着身子,试图从方知有的胳膊缝里去看清他的表情。 怕方知有不高兴,她语气也温和了不少,赔礼似的:“你不是还要出差吗?要注意时间呀,哎呀你别想那么多,本来我魅力就大,抵抗不住很正常。” “那什么,我刚才是逗你的,跟你闹着玩儿呢,方知有,其实你才是咱们家最清纯的一个,我以后不欺负你了,成吗?” 方知有不理她,她都没心情再欣赏他留给她的翘臀了,好忐忑, “哎,”半晌,方知有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无奈道:“你先出去吧,我这就起来。” “……” 所以只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想独自静一静? “好吧,老板,那我先下楼啦。” 徐斯人松了口气,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又是一副沉稳老大爷的仪态,老成在在慢悠悠往门口走。 闲庭信步下楼。 一点点走远了,她才忍不住地回味起来。 心里黄黄的,小脸红红的,她甚至都没心思干别的事了。 在客厅到处走了走,每隔一会儿,都忍不住往楼梯口瞥。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想再看一眼方知有哦。 又过了一个小时,方知有终于下来了。 走下楼梯,他一抬眼,便触碰到徐斯人等待的眼神。 “徐阿姨。”方知有朝徐斯人冷静礼貌地颔首,又恢复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 “老板。”徐斯人笑盈盈迎上去,欣赏他。 方知有新洗了个澡,换了身黑衬衫,黑西裤,头发二八分背翻,一副禁欲老干部的俊逸样子,表面清白。 好帅呀!徐斯人满脸笑容。 直到方知有确实态度明确地撇过身,错过她。 “……”徐斯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双腿倒还记得继续紧跟几步,有些缠人的影子。 “时间紧,我得赶紧走了,明晚回。”方知有拉了拉单肩背着的背包背袋,急匆匆拿上玄关摆盘里的车钥匙。 他打开大门,又随手就要关上。 显然没有要徐斯人多送一步的冷漠态度,终于叫停了徐斯人的脚步。 “砰!”门被关上。 徐斯人眨了眨眼,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方知有这跑得也太快了!害怕?她能吃了他不成?没出息! 骂骂咧咧的徐斯人看不到。 出了门后的方知有,几乎恨不得用跑的。 他走进车库,点火,驱车。 库里南直接前往当地最大的Victoria‘s Secret。 等不及了。方知有满脑子都是:要赶紧给徐斯人挑几件布料精简的内衣。 他要被她睡。 第27章 老板走了, 只剩徐斯人一个人在家。 夜幕后,徐斯人洗完澡,躺到床上。 抬起双手, 枕在脑袋后, 她在一片安静中,仰望天花板, 回想老板离开时的表现。 老板好反常,为什么?他在逃避她吗? 是因为她对他做了……好吧,她干的确实不是人事!太…… 自责,自责, 真是自责。 这双手怎么就不受控制呢?怎么还对人又揉又捏又摸?简直比何书桓那张还会亲人的嘴还可怕! 老板对她爱答不理,也确实是她罪有因得…… 徐斯人越回味越觉得:嘿嘿?老板害怕她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可能是因为他侧过身回望她的样子, 衬衫解开的两粒扣子,隐约露出一些胸肌,搭配他深邃硬朗的轮廓, 这种硬汉老钱风,真能把人迷成智障。 也可能是因为那条西装裤!贴身而笔挺, 衬托出他圆滚的蜜桃臀, 与修长有力的双腿, 他的步伐轻快生风, 状态潇洒而倜傥,她也没见过这招啊! 徐斯人越品嘴角翘的越高, 有好多鬼点子, 喷泉一样往外冒。 她确定了,老板逃也没用。 他逃,她追, 他插翅难飞! “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徐斯人偏头看了一眼,摸过来,点亮屏幕。 是她的好友兼军师小芳上线了。 小芳:人,在吗? 小芳:忘了说了,我怕我一忙起来,倒把你的事儿给耽误了,所以我昨晚就给你买好了 小芳:应该是这两天到货,你注意查收哈。 速度啊!就这执行力,有这样给力的姐妹,徐斯人相信自己干什么都能成功! 性.感.内衣……徐斯人狡猾地坏笑了一下,下意识拿手背擦了擦嘴。 再一想,坏了! 方知有之前提醒过她,物业一般会在晚上8点左右,给各户将当天的快递送货上门。 因为方知有没提醒过她这两天有快递,而徐斯人也从来不网购,所以她今天根本没出去看。 今晚8点多的时候,她应该正在楼上转悠,借着关窗的由头,一边悄悄踩点,一边对着摄像头做作地装可爱,又是比“耶”,又是卖萌的,确实分身乏术,没注意到楼下的动静。 ——她这么干,倒不是因为吃多了有点撑,主要还是为了分散老板的注意力,避免老板看到监控后,察觉她总在鬼鬼祟祟的看监控位。 ——她这么一通障眼法后,她相信老板完全不会察觉她的异常,最多只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徐斯人捏着手机,往床沿蹭了两步。 从床上翻起身,两脚踩到拖鞋上,脚趾扒拉扒拉蹭进去,徐斯人抬手揉了揉脑门,身子往前埋,两腿往前赶,冲过去打开房门。 对流的风涌进来,冲进徐斯人空晃晃的老汉衫里,她起了点鸡皮疙瘩,才发现自己这身还是有点太暴露。 她急匆匆又转过身,从挂衣架上取下长款防晒衣,边往身上套,边往门口走。 她将衣服拉链拉到最顶上,又捏着衣领将衣料往前扯了扯,临打开大门前,她还低着头检查了一下,确认看不出凸点。 OK!出击!老兵送温暖! 徐斯人火速拉开大门—— 别墅外的灯光通明温馨,现在才9点,还能听见在外面玩的孩子们打闹的笑声和叫声,尖利遥远。 徐斯人目标明确地往门庭左下角看。 果然,那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快递盒! 还好出来看了一眼!这要万一被老鼠叼远了,被别人捡到看到,往后她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徐斯人心头直跳,她贼眉鼠眼往四下看了一眼,低腰把快递往怀里一捞,匆匆睹了眼收件人,看到上面的徐**,她不再犹豫,转过身又钻回了公寓。 “砰!”她把门摔上,一脸的喜气洋洋,一路颠儿颠儿跑回房间。 几乎是一秒都等不下去,她捡起桌上的笔,取了笔帽,拿笔尖把封胶戳破划穿,嘴里哼着小曲儿,三下五除二便把快递拆了。 放下笔,徐斯人兴奋地搓了搓脸,埋下头一看,四套颜色各异的性感内衣,就在她眼前。 我C!我K!徐斯人抄起一把,信手搓了搓,柔软舒适的手感,省到有点丝凉的布料…… 徐斯人眼皮底下潦草看了一眼,感觉一扯就会破的细布料,愣是把她五大三粗的性格,逼得细致起来。 别还没用就被自己给扯坏了!哎?那到时候万一老板给我扯坏了…… 徐斯人脑子里顿时多出几桶黄色废料,她贼兮兮地笑了笑,动作小心地扦了扦,将手里的布料一件件捡开,铺在床上,一套套码奇,整理得当。 徐斯人站在床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摸下巴地品鉴,嘴角浮现出一抹小人得志的坏笑。 好家伙,老辈子进城这几年真是没白混! 这大胆的颜色,这出格的设计,没见过,这是真没见过。 徐斯人大开眼界。 “嗡嗡——”被徐斯人遗忘在床上的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来,来消息了。 徐斯人往床上爬了几步,捞起手机打开消息。 小芳:我多出了50块钱的手工费,让店家给你把衣服都洗好了,还喷了点斩男香,省得你再买了。 小芳:对方也是我老乡,专门开情.趣成人店的,蛮专业,你把心放肚子里。 怪不得!刚才她就闻到了,动作中的风,轻轻煽动,掀起暧昧的暖香……原来是内衣上的啊! 哎?让陌生人帮她洗内衣了吗?徐斯人一时还怪不好意思的,只庆幸还好没穿过…… 小芳:你收到后记得试试,看看大小合身不。 徐斯人精神一振,立刻回复:谢谢家人!收到啦!我来试试! 徐斯人一抬手,把拉链拉下来,剥了防晒服,又捡起老汉衫衣领往头顶一扯,利落脱下。 这一丢,那一丢。 昏暖的光线里,白条条的徐斯人挑了套豹纹的款式,轻飘飘的布料揉在手里,几乎能透过。 将胸衣罩上,将黑丝一点点拉到大腿上,她套上丁字裤,对“性感”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徐斯人忍不住咋舌,她拿起手机,开始跟小芳交流心得。 徐斯人: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了解你,小芳。 徐斯人:饶我约片无数,也不得不承认,你这个深v,还是太懂男人了。 小芳:哈哈,基操罢了,男人而已,照狗训。 小芳:我不知道你的尺码,给你买了好几套,你都试试,记得穿最适合你的那套去,知道吗? 不合身吗?怎么感觉跟比着我身材买的一样? 徐斯人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胸口差一点空杯,她赶忙托起胸往中心聚拢了一下。 好险!差点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徐斯人在自我体验中兜了兜,晃晃的,肉肉的,滚滚的,水球一样。 无论是视觉还是手感,调整后的胸型都更吸引人了。 尤物罢了。徐斯人满意地露出一抹微笑。 徐斯人:问题不大。能撑得起来,毕竟我是真的有料! 小芳:哈哈哈哈,挤挤都会有的。 咋?给我装监控了?还知道我偷偷调整过? 徐斯人气急败坏,手指在屏幕上重重地按:胡说!我本来就有。(请苍天.JPG) 余光忍不住地往床上瞥,心事重重的徐斯人仔细一盘。 都到这一地步了,她是铁了心,很肯定,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为了必胜,她觉得还是得跟小芳这个行家商量好,敲定更多细节! 徐斯人:徐家军不养没用的兵,妹妹,来!参考一下,看看哪天适合穿哪套! 这就跟去大澡堂洗澡一样,都是相似的□□,没什么好扭捏的。她心想她有的小芳也有,而且她还是C+罩杯,心态上就更坦然了。 徐斯人几乎是一点也不见外。 她想也不想,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点了视频,就开始往床上跑。 录制,录制,录制,录制。 屏幕另一头的方知有,手机里多了四条视频。 第一条视频,徐斯人对着镜头,转了一个圈,360度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美,坦然、大方、直白。 徐斯人:“第一套选择,请看——性感豹纹搭配深v黑丝,暗夜里充满野性的幼兽,在试探中爬行挑逗,老板,被吸引,是你的宿命,请放弃抵抗。” 女孩做了个玛丽莲梦露按裙子的动作,镜头前露出深沟,她眨了眨眼,很是得意活泼。 接着,她的手顺着自己的沟壑摸下去,捏了捏,滚滚的弹开又聚拢,悬在视野前。 徐斯人: “小芳,我想到了,如果到时候,我的老板没有拒绝——当然啦,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率就是一脸为难震惊地杵在那儿……” 徐斯人:“那到时候我就走上前,拽着我老板的头发,往我心头一塞——我不信哪个男人能抵住诱惑——不成功我就诽谤他是Gay!” 对自己彻底放开手脚的羞涩,与对预想到那一刻失败的羞恼,令镜头里的徐斯人急得面红耳赤。 她说到兴头上,忍不住气呼呼地蹬了蹬脚,让这一刻的性感变得感性,这一刻的诱惑变得可爱。 徐斯人这人也许有点坏心思,却坏得犹犹豫豫,坏得胆小如鼠。 她的矛盾令方知有忍不住挂念。 想她的损招,也想她的身体。 方知有又点了一遍徐斯人发来的视频,看着她拨弄自己的胸,脑海里浮现出她要对他做的事,他的身体很诚实地起立了。 他点了根烟,星火一闪。 缭绕的雾气中,他将包在身下的浴巾解开,搭到一旁,又将床边同款豹纹,套在它身上。 第28章 抚摸, 揉捻,一个人在屏幕的这头,以一个虚拟的假身份, 窥视, 想象。 方知有点开下一个视频。 徐斯人穿着酒红色那套。 她坐在床边,双腿靠在床沿, 点着脚尖,微微前斜,修长的双腿分开,她以双手撑在身后, 整个人微微向后倒。 迎接的姿态,搭配她半垂的眼眸,她在镜头中仰头, 露出细长的脖子,她说:“老板,帮我揉揉肚子。” 心头似被撞了一下。她的触感, 被翻出来,在他的回忆里重播。 柔软的肚皮, 掌握中的腰, 清晰起伏的呼吸。 他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 手心微湿, 他将红色的那件也缠上去,情不自禁地抽了抽, 抠了抠手心的蕾丝布料。 第三个视频弹出来。 徐斯人穿着粉锻嵌黑蕾丝。 她爬到床头, 跪着,将双膝微微分开,身体仍背对着镜头。 碎发, 薄背,腰臀、腿。 他看着她洁白的皮肤,看到她半转过身扭出曲线,她回眸,目光紧锁住他。 一只手扶着床头,另一只手轻拍了拍臀,她唇畔的笑意,不再干净清纯,甚至带着挑衅与勾引。 她慢慢塌下背,猫伸腰一样抻了抻,将身体向他推近。 他听见她慵懒的声音,被闷在枕头里,语气纠缠蛊惑:“老板,干……干活儿了。” 方知有眼底眸色一深,他伸手捏住桌上那套与视频同款的胸衣,克制地抓了抓。 眼底的情绪,不停在换。占有的、控制的、霸道的,被他留在自己身上。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屋里只有一个人的喘息。 只吸了一口的烟,在被遗忘的时间里,已经熄灭,他还叼在嘴上,阴冷的黑暗中,斯文又痞气。 最后一条视频,跟着跑了出来。 徐斯人穿着粉紫色那套。 她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半跪在桌子上,穿着黑丝的脚尖微勾,被打开的姿势,露出弧线。 她单手撑着桌子,身体半起,她对着镜头,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撒娇道:“老板,您别嫌弃我呀~让我干什么都成~” 方知有取下嘴角抿着的烟,朝地上一砸。 “砰!”香烟被砸中,弹了弹,黑色的烟头在地上印了几个洞。 他伏下身,将头埋进桌上的粉紫色套装中,将蕾丝内裤咬住了。 暖香萦绕在鼻尖。 他深嗅着,明知此刻吸入身体里的味道,正是徐斯人穿着身上的味道。 ——这些衣物都是他手洗的。 他揉过,摸过,搓过。 蕾丝的花边,戳着他的睫毛。 他闭着眼,却看的更清楚。 脑海里都是徐斯人大胆热情的样子。 她在房间里走动,躺、坐、倾、仰,不断调整她设计的姿势,全然不在意春光乍现。 她总在蔫儿坏的笑,又异样地单纯干净。 她真美。 方知有什么都看完了。 生出好多力气,却只能发泄在自己身上。 又弄了一会儿,在想象中,想象着。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徐斯人口腔里的温度,她曾吻住他,吮吸他,品尝他。 那是他的初吻。 “嗯……”方知有结束了。 脑袋在蕾丝堆里眷恋地蹭了蹭,他撇过头,神情懒散。 “嗡嗡嗡——”手机震动,是徐斯人发来了催促的消息。 方知有愣了会儿,伸手抽了些纸巾,桌底下慢慢擦手。 腥湿的气息,浑浊,他擦不干净,还是站起身,顶着只缠了些蕾丝的赤身,走到卫生间洗手。 用泡沫搓洗干净手,指缝,指甲。 他关掉水声,重新回到房间。 再次拿起手机,点亮。 屏幕的反光照到他冷峻的脸上,他垂眸,目光狭长,似森林里隐秘的哑语,神秘幽蓝。 徐斯人:小芳?小芳?人呢?怎么不回答?都到这一步了,别给我装纯噻!指导一下哇! 徐斯人:全都怪你,不该沉默时沉默!呜呜呜,在被你冷落的角落,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徐斯人:温柔地温柔地亲亲你,温柔地温柔地抱抱你……(抱抱?抱抱?) 方知有忍不住闷哼几声,嘴角勾着愉悦的笑。 指尖在屏幕上按了按,他调侃道:从哪个老师那里学的?怎么还能设计出这么多花招? 徐斯人似乎是一直抱着手机在等,她秒回道:小芳!!!!!所以到底哪套好嘛!是兄弟就不再沉默,请说出你的答案! 方知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蕾丝,又看了一眼桌上被自己揉乱的,他似笑非笑,迷糊地哼哼。 小芳:感觉都挺适合你的,看你当天发挥吧,只要能放得开,是个男的都得投降。 徐斯人: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徐斯人:呼,机会不等人。面对我这么一性感尤物,希望我老板一定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啊! 好的,徐斯人。 知道了,徐斯人。 方知有唇角勾了勾,在徐斯人听不到的地方,轻声应道:“嗯。” 方知有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他将徐斯人发给她的那几条视频加密保存,又打开电脑,抹去这几条视频在网络上的所有痕迹,避免被任何人翻到。 “嗡嗡——”消息又一次闪动。 方知有顺手点开对话框。 徐斯人:小芳!你咋连套也给我买好了!魅力大王!小弟膜拜膜拜!么么哒! 徐斯人:不过,这个应该要按尺寸买的吧?他们那个也不统一,不一定合适的。 嘴角浮现的笑意,慢慢僵住, 方知有看着屏幕上的“他们”,直到输入框出现几百排混乱统一的字母,他才发现自己的控制。 他抬起手腕,握紧拳,闭眼冷静。 不要这样。他告诉自己。 可是情感却比理智更强烈地占据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害怕,紧张。 无数揣测打乱他,起起浮浮,他反复揉了揉脸,再睁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克制与冷静。 指尖再次下落,他重新跟徐斯人聊天。 小芳:以前买错过?大了还是小了? 小芳:我买的超薄款最大号,如果大了,你就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货色了。如果小了…… 小芳:对了!你记住啊,要是你老板表现的不好,你也别轻易甩了他,别搞得跟谈恋爱似的,想想那500万。 故作轻松的语气和口吻,与他指尖始终无法掩饰的,不可抑制地轻颤。 方知有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担心自己会被徐斯人甩了,还是怕被别人比下去。 别人……所以……有没有别人? 明明已经把徐斯人在网络上的所有痕迹,都搜查了一个遍。 猎犬一样地嗅寻她的所有痕迹,他挖掘了她的成长,她的隐秘,她的一切。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又怕那是他不敢面对现实所产生的臆想,一直不敢细纠。 他等了一会儿,又感觉仿佛等了一个世纪。 指尖落在键盘上,又抬起,继续落下,再抬起,反反复复。 电脑屏幕上,他的对话框里没有多出一个字母。一如他的处境,一直处在被审判的位置。 “嗡嗡——”信息跳出来。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徐斯人:那倒是,我还没见过500万呢,看在钱的面子上,老板秒我也认了(假话)。 徐斯人:不管怎样,还是先坚持2个月吧,等我存款有了8位数,再考虑选妃也不迟。(小狗叼玫瑰.jpg) 方知有心里咯噔一下。 已经没有心情庆幸自己不会被瞬时踢掉,因为他所有的,也不过是2个月。 所以是已经有别人了吗?要选谁? 方知有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应对笼头的眩晕感。 无法直接问出的“前任”,转变成无数旁敲侧击的试探,他极力打探。 小芳:哇塞,选妃?都有名单了?谁啊? 徐斯人:主动久了会累,我现在算是发现了,我还是喜欢浪一点的,会取悦人的,最好能在我床边跳点小舞唱点小歌,慢慢“解开我~~” 解开。解开。心像被戳穿了,架在炉子上烤。 他拼命地翻阅答案,可徐斯人从不在他的困惑里回答,聊不到关键。 “呼——”漫长的叹息。 他的指尖重新落下,仍未放弃,还在坚持。 小芳:逛窑子呢?我真有点好奇你的前任了,是从正经地方出来的吗? 徐斯人:黄毛小奶狗也不错,要能伺候大女主的那种,我赏他一巴掌,他会挨着我的手,知道喊我“姐姐”。 徐斯人:还有个重点,你刚才漏说了!运动必须半小时起步!小芳,咱可千万不能糊涂!收留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银杆蜡枪头,吃苦的是自己!! 小芳:半小时起步……好陌生的字,羡慕你已经拥有过这样的生活,很爽吧? 徐斯人:…… 徐斯人:你没拥有过? “……” 所以…… 终于得到了答案,却如灵魂受了一击。 方知有整个人往身后的座位靠去,软下。 苦涩,苦涩,还是苦涩。 烦躁,烦躁,还是烦躁。 他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尼古丁进入身体,一阵白雾环绕他,他夹着烟,支着下巴,没有再回。 “嗡——嗡——嗡——”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见手机声响起。 他拿起来,看到徐斯人发来的消息。 5分钟前的消息。 徐斯人:不装了。其实我也没拥有过……学生时代一心看小说,毕业后又到了拼事业的年纪,不知不觉耽误到现在了。 3分钟前的消息。 徐斯人:23岁还没谈过恋爱,说出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魅力?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 1分钟前的消息。 徐斯人:保守起见,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外承认我谈过两段恋爱。 简单几段话,笑的小男人江湖乐悠悠。 方知有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第29章 方知有就要回来啦! 该做什么菜, 懂生活、懂夜生活的人都知道这里面门道有多深! 一套补肾餐,毫无保留地被发挥到极致。 起手就是蒜蓉蒸生蚝!补精蓄锐。 将切沫的蒜泥、姜、葱花、盐、鸡粉、生抽、蚝油、加上热油呛香,翻搅后, 再加入两滴特制的麻椒香油, 拌成调料,铺满生蚝, 大火蒸5分钟,二次浇点热油呛香,撒上葱花,出菜! 这样的生蚝不收水, 还保有他饱满圆润的肉质,吸一口,生蚝汤汁鲜到咬舌, 咬一口,口感像鲜嫩的豆腐。好好吃哦~ 再来一道滋阴补肾的清汤羊肉煲。 先用当归、姜片、米酒给羊肉焯水,焯水过程中, 不断将浮沫撇掉,以确保去腥去膻, 煮15分钟后, 捞出羊肉炒至表面金黄, 再倒入砂锅煲, 加入桂圆、玉竹、党参、当归、姜、陈皮,青蔗、煲上45分钟, 再加入白萝卜、胡萝卜、马蹄, 15分钟后出锅。 汤中加了些胡椒,入口有微弱的辛辣味,细品却又能感受到淡淡的甘甜, 仿佛高山的清泉在舌尖激荡。那是马蹄和青蔗在汤里调出的味道。 咬一口羊肉,带着淡淡的锅气,肉质弹牙耐嚼,细品时似有若无的稻香酒气,仿佛能感受到羊在草原上奔跑时肌肉的颤动。好塞雷! 都到这地步了,也没必要装了,再炒个韭菜炒蛋。 低温小火,先把打碎的鸡蛋炒到半熟出锅,另起锅将韭菜炒断生,再加入鸡蛋,撒点蚝油、胡椒盐、鸡精、生抽,翻炒片刻出锅。 韭菜甜,鸡蛋嫩。可口清爽,解腻留香。 徐斯人是掐着点做好的,她将菜端上桌,一抬眼,见墙上的时钟显示7点。 “呲——”身后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对时间有着超强把控意识的方知有,在他说好的7点钟,准时打开家门走进来。 徐斯人一转身,便看到带着风尘的方知有,拉着单肩背负的书包肩带,利落坦然地走进来。 鼻梁上还带着无框边银腿眼镜,镜片后狭长的眼眸,疏冷严肃,大概是还停留在工作状态中,方知有的脸色似刚才冰箱里拿出来的冰,触碰时微冷。 笔挺的黑西裤,白衬衫挽到胳膊上,健硕的肌肉,与斯文的打扮,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忍不住侧目。 硬帅啊?徐斯人瞧得小腹一热,紧着拿手背抹了抹嘴角。 喜笑颜开地,把头低了低,表现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实则偷偷往方知有的裤头上看了一眼。 方知有:“看什么?” “……”这都行? 徐斯人本来觉得自己做的挺隐晦的,最多就是停留时长,可能有点不正常吧? 哪想到方知有仿佛在她心里装了雷达似的,竟然在她目光来不及撇开的当头,把她抓了个正着。 “还能看什么?”徐斯人耸耸肩,张口就来,“当然是看你这腰带啦,GUCCI的吧?呵,别以为我不认识!我可不是一般的保姆!我还看出来了,你这个是正品呢!跟我们镇上男人系的GUCHI不一样!” 徐斯人高傲将头一扬,明明是想撇撇嘴,摆摆性格的,可嘴角的弧度,却还是憋不住的上扬。 没脾气啊,没招啊,谁能对一道很符合自己口味的菜甩脸色呢? 先想想怎么才能吃到,才是正事中的正事呀! 徐斯人心中一拎,她朝方知有摆了摆手道:“老板,边吃边聊吧,快去洗洗手,先吃饭吧。” 徐斯人急匆匆转身便要回厨房拿碗筷。 饭菜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钻进方知有的鼻子里,唇齿生津。他往桌上看了一眼。 几个菜,一道比一道正中下怀,方知有唇角一勾,忍不住笑了。 将书包放下,他跟着徐斯人走进厨房,在水池边洗手。 他用余光瞥了瞥,见拿上碗筷的徐斯人在旁边等他,他故意将水龙头开大了些,任水花飞溅,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哒。”方知有关掉水龙头,他转过身,面向徐斯人,嘴角弯弯。 浸透的衣料下,都是他身体的细节。 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徐斯人想起自己还曾坐在上面,干过坏事儿。 哎哟哎哟,徐斯人赶紧撇过头,不敢多看。 “老板,你衣服湿了。但是你放心,我绝不多看!因为我不是一般的保姆,我老实本分,矜矜业业!”徐斯人欲盖弥彰,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接着,她率先走出厨房,懂事地将后背留给老板整理仪容。 回到餐桌前,徐斯人就开始动手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她唰唰唰给方知有盛了一大碗羊肉。 她将碗轻轻搁在方知有常坐的位置前,脸上的坏笑还来不及藏好,一道身影贴过来,将凳子拉开,方知有在她身旁坐下了。 “……” 徐斯人将视线抬了抬,看向方知有。 方知有视线微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徐斯人悄悄晃了晃身体,见他的视线跟着她,也紧绕着她。 方知有的目光很平静,他坐着,徐斯人站着,矮她一截的高度,也令徐斯人始终居高临下。 这么可观的角度,不知道为什么,徐斯人还是难得地心虚了。 松开汤勺,指尖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徐斯人干笑了两声,讪讪道:“这么看我干嘛?没别的意思,秋天就该吃羊肉煲,这是中医书上说的。” “嗯。”方知有轻挑眉头,态度很含糊地揭过。 他的脸色淡淡的,望着某一处虚空,静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思索。 接着,他取下眼镜,伸手从包里掏了掏,拿出眼镜盒,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放好。 他将眼镜盒又塞进包里,手再伸出来时,掌心多了个金配红的盒子。 桌底下的位置,徐斯人看不清楚,她见没自己什么事,屁股往自己座位的方向偏了偏,正要走。 “徐斯人。”方知有叫住她,他抬起眼,目光紧盯着她。 “干嘛?”徐斯人嗅了一口羊肉汤,她舔了舔唇,望着方知有。 方知有伸出掌,纤长的指展在她眼前,他淡淡的语气,透着桎梏与霸道,他道:“手给我。” 可以,摸哪儿? 徐斯人不仅乖乖伸出手,还特别主动地往方知有跟前走了几步。 咧咧嘴傻笑,徐斯人还调侃他:“老板,你也学上把脉了?真是进步之星呀,你让我骄傲!” 方知有嘴角淡淡翘起,平常的语气,又有着说不出的宠溺,“先别骄傲了,我不会。” “那你……”徐斯人话还没说完。 “噔、噔、噔……”方知有已经将金手镯套在徐斯人的手腕上。 一枚,两枚,三枚。金手镯落进徐斯人的手腕,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方知有再次微微倾身,靠过去,他拉着徐斯人的另一只手,将她拉的更近些。 继续给她的另一只手戴上手镯,一枚,两枚,三枚。 “噔、噔、噔……” 徐斯人眼睛都看直了,越睁越大,不可置信,“老板!这是什么呀!” “喜欢吗?”方知有牵着徐斯人的两只手,轻轻地荡了荡。 “叮叮叮……”金镯撞到一起发出脆响,似屋檐下的风铃,歌一样地吟。 他牵着她的手,他看着她的笑。 方知有:“徐斯人,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是金手镯诶。 六个圈,就在她的手腕上,沉甸甸的。 久经菜场的徐斯人对斤两有着敏感的判断,她能感觉到每一枚实心的手镯,差不多在100g左右,这是六枚,顺顺利利的吉祥数。 徐斯人没有心思去体会方知有掌心的温度,与他紧拉着她不舍得放手的掌控力度,她看向他,心里的感动在某一瞬,甚至胜过对金钱的喜欢。 眼中水光一闪,徐斯人甩开手,向下一俯,搂着方知有的脑袋,将他紧紧抱住了。 那是超出方知有想象的姿势,不是搂着他的脖子抱紧他,与他在彼此的肩脖中深嗅体香。 他被徐斯人半强制地,搂了过去,撞在了她身前柔软的心房。 一点儿也不痛,软的像会被轻易捏爆的成熟蜜桃,他主动迎接,渴望被处置。 宽大的衣服被他的鼻梁意外地撞进去,他感受到了弧度,半探入一道沟里,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又仿佛有流动的水,涌向他,包裹他。 他的脸,第一次埋在徐斯人的身体里。 他想到那套豹纹内衣,想到徐斯人昨晚说的话。 方知有在她身体里呼吸,他沉迷地露出一个笑容,他伸手搂住徐斯人,抱紧她的细腰。 徐斯人:“老板!我就知道我没爱错人!你就是最好的!” 徐斯人:“老板,你是第一个送我金子的人!还是这么大的克数,老板!我爱你!” 徐斯人:“老板!我要永远守护你!为你无畏与世界为敌!” 甜蜜的话,浇灌在方知有渴望的心田,爱意疯长,他在徐斯人的怀里撒娇似的,来回蹭了蹭。 请爱我吧,请品尝我吧。 方知有的心尖发颤。在柔软中,诚实地发硬。 他的掌贴在她的身上,慢慢移下去。 才挪了一寸,贴着他搂着他的身体,却意外地松开他,推开他。 “哎呀!对不起老板,我太激动了,你饿了吧?舟车劳顿,太辛苦拉!你先吃饭。” 徐斯人面红耳赤地退后了几步。 目光始终黏在手腕上,她拧过身,开始往自己的房间退,嘴里解释道:“你先吃吧,老板,我刚做完饭,先去洗个澡。” 洗澡?今晚准备穿那套? 方知有压不住嘴角,便低下眼,克制地,尽可能稀松平常道:“嗯,好的。” 第30章 徐斯人压根没发现方知有脸颊上的红晕。 “嘿嘿, 嘿嘿。”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痴情的笑容,她端着两只手腕,满心满眼, 都是腕上璀璨夺目的金镯子。 像有幸得到骨头的土狗, 总会急于找到一片不被关注的地方,将食物藏起来。 徐斯人埋着脑袋离开, 她的脚底发软,似踩在刚堆上的雪地里,轻一步重一步,总在下陷。 她的身子也跟着直打晃, 往左偏一阵,又往右偏一阵,身子轻飘飘的, 仿佛喝醉了。 她很开心,也很幸福。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一想到这份礼物的价格,她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该怎么去说明呢, 钱好像是徐斯人从小到大,最没见识过的东西。 她更经常被给予的, 是邻居姐姐穿不下的旧衣服, 是妈妈二十分钟织好的新围巾, 是地摊上挑三拣四的九块九。 而现在, 她拥有了六个金手镯。 回到房间,徐斯人将门关上, 反锁, 又不放心地走到落地窗边,拉了拉推门,确保锁实了。 到处都检查了, 她的心底还不踏实,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跑去把衣柜拉开检查,趴下身往床底下检查。 反复确认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才动作小心地摘下手镯,一个挨着一个,摆在床上。 她低下身,撑着地板,跪坐在床边。 她捧着脸,静静欣赏着床上的金镯。 一度的不确信,令她总忍不住揉揉眼,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她就这么坐着,足足看了1个小时,百看不厌。 直到腿麻了,僵冷成一团,徐斯人左右开弓,兴奋地各锤了几拳,这才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她蹬了蹬腿,直到感知复苏,她折身从衣柜里拿出她进大学读书时,妈妈带她进以纯,给她买的那套果绿色连衣裙。 278元。她一直记得这件衣服的价格,也记得妈妈那天问了她三遍“喜欢吗?”。 “再看看吧。感觉很一般。” “其实不用买新衣服,反正我穿什么都好看。” “妈,赶紧走啦。” 那是徐斯人在试衣间看到价格后,仅剩的、全部的回答。 可后来,妈妈还是给她买了。 妈妈说:去大城市,要穿得漂亮一点。 妈妈说:徐斯人,等你以后挣下很多钱,再来买衣服,就不用再因为价格衡量自己的喜好了。 妈妈说:徐斯人,虽然我们现在并不富裕,但你要相信,你值得拥有很贵的东西。 徐斯人目光深长地,望着她迄今为止最贵的一件裙子,她轻轻摸了摸它的泡泡袖。 真可爱啊,4年了,怕穿破了洗旧了,她总舍不得穿。 她将衣服挂在卫生间的玻璃门把上,她钻进淋浴间,从头到脚,将自己彻底地清洗了一遍。 她不再怕浪费水,任热水从头顶淋下来,将她浇湿。 头发,她揉了两遍,身体,她搓了两遍。 她将自己彻底地冲洗,直到沐浴清新。 她换上果绿色的连衣裙,从卫生间走出来。 她坐回床上,一枚一枚重新戴好金镯。 “哒、哒、哒。”金手镯套住她。 徐斯人堆着满脸笑意,两只手摇骰子似的,停不下来地晃。 “真漂亮。” “两只手戴着镇上一套房,这要是回镇了” 徐斯人自说自话,也越想越兴奋。 屁股挪蹭着,移到床头,她摸到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她打开vx,兴奋地打通视频电话给妈妈。 “嘟嘟嘟。”视频很快被接通,镜头那边一片漆黑,徐斯人凑到手机前,很吃力地盯着,才看到一片人影,晃晃荡荡,从床上坐起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沙沉粗鲁地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徐斯人?怎么大晚上给我打电话?麻烦你看看,这都快到晚上10点钟了,你老妈是45岁,不是25岁,注意挑选一下聊天的时间,成不?” “成!”徐斯人答应的比谁都快,她竖起脖子亢奋道:“妈妈!家里有没有什么喜事啊?我这两天回去一趟吧,回去吃席。” “啷个啊?你要回来?”妈妈的声音突然拔高,一双眼睛也是瞬间睁大了,靠过来,近乎贴到了镜头上。 那是她在黑暗里,盯着徐斯人的脸颊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的样子。 妈妈不确定道:“徐斯人,你这是在这大城市混不下去了?吃不起饭了?” “你可以去捡点纸壳水瓶卖废品啊!城里人都爱喝瓶装水、喝饮料,瓶子多,快递纸壳也多,捡捡都是笔不小的横财!徐斯人,人不能被尿憋死,要学会动脑筋想办法,知道吗?” “你看看隔壁家的李叔,在城里给人搞疏通,捅厕所,挣了钱回来,大家还不照样叫他李老板?你不要有职业歧视,挣钱就好好挣钱!” 妈妈眼里的大城市,遍布机会。 妈妈害怕徐斯人染上娇气,妈妈害怕徐斯人抹不开面子,妈妈也怕徐斯人——吃不上饭。 “哦!我有好好吃饭啊!”徐斯人习惯型地大声答应,她明白妈妈语重心长的用意,也懂得妈妈紧皱着眉头盯着她的目光。 她晃了晃手腕,笑眯眯道:“妈妈,你别担心我,我最近吃的可好了。我找了份掌厨的工作,包吃包住,工资还高,而且老板也很喜欢我,等我升职了,那更是……” “哈哈哈哈哈。”妈妈在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地笑了起来,笑声打断了徐斯人的长篇大论。 “妹妹现在做事也越来越成熟啦,还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妈妈乜了徐斯人一眼,调侃道:“放心啊,你妈的被窝里没有别人,咱们就说点实在话,没人笑我们的。” “我说真的呀!”徐斯人梗着脖子,反复强调了一遍,“真的,妈妈,你去祖坟看看吧,肯定冒青烟了,因为我真的出息啦。” 屏幕那边,妈妈还是没舍得打开灯,她将手机调亮了一些,镜头里,她的轮廓又清晰了些。 妈妈靠在陈旧褪色的床头上,酝酿了一下,她正色道:“徐斯人,很抱歉,妈妈没什么能给你的。如果你还能撑得下去的话,那么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在大城市扎根。” “镇上的人普遍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水平,他们凝视你,没几句正经道理,心里更是没个好屁。” “在大城市,大家都读过书,素质整体要好些。就算心底嘲笑你,也会尽量克制地,不去伤害你的自尊——我想,留在城里,你总归能好过些。” “但你要是肚子都填不饱了回来也行吧。” 妈妈的轻视,妈妈的不信任,都只是因为妈妈总在担心。 徐斯人的眼睛不禁一热,她匆匆将手机撇下,镜头掉在裙摆上,变成一片黑暗。 倒是镜头那边,妈妈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她急拍着腿低声嚷嚷,又克制着口吻,把试探变成玩笑,她道:“徐斯人?怎么手机都拿不稳了?” “饿成这样?哎哟!你说你要是早点去捡破烂!何至于此?你这孩子……真是笨死了!” 徐斯人听得想哭又想笑,她不再试图去解释自己如今的处境,她清了清嗓子,将手机又捡起来。 徐斯人重新看向屏幕那头,嘴角一翘一翘,嬉皮笑脸道:“妈妈,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刚才是在给你看我颇有富态的肚腩好吧?妈妈,我会在大城市一直呆下去的,妈妈,下个月,我就回家看你” 衣锦还乡,是徐斯人埋在心底的小贪念。 她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也终于存到了一点钱,有钱买回家的车票,买起来也不用再心疼。 她想,她真的可以回家,让妈妈亲眼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了。 她被养的很好,被她老板养的很好。 “丁零当——”金手镯撞击着发出声响。 屏幕那头,妈妈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徐斯人,过的好,就不要回来。” “过得好,就不要回来。” 视频通话结束后,妈妈给她转了500元,那是妈妈抓10天药才能挣到的钱。 ** 一直等到凌晨1点的方知有,才后知后觉读懂晚饭时徐斯人离开时的眼神。 她的沐浴更衣、回屋独处、其实都只是在给予那套金手镯最高规格。 而他暗自雀跃地等到一点,纯属自作多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方知有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愤而不满地翻起身,高大健硕的身体,如黑暗中竖起的一面墙。 他走到门口,将房门大大敞开,赤.裸着身体,滚烫地走出去。 脚步在冰冷的地板上,印出痕迹,他走到楼梯口,任秋天的凉风落在他身上,想象那是某个人迟来的安抚。 如果只是迟到就好了,他真恨不得徐斯人现在就走上来,撞见他,看完他。 他们应该滚在一起。趁早滚在一起。 可是,他站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 真无聊。方知有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房。 而薄肌上的青筋,还在期待的身体,迟迟冷静不下的弟弟,也成了方知有今夜无法解决的难题。 可恶可恶可恶!生蚝有罪,羊肉有罪,韭菜有罪。什么都有罪! 徐斯人呢?徐斯人更是忘恩负义!罪大恶极! 方知有深深呼吸,他闭上眼,试图用自己的手去平息徐斯人带给他的波澜,一次又一次地取悦。 没有感觉,没有感觉。 他才体验过柔软,他知道那是与他掌心截然相反的触感。 夜色中,他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漠然的冷色与诡计乍现的幽沉。 要不再去偷爬徐斯人的床?《 》 30-40 第31章 念头一起, 他的身体便兴奋地翘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连下了十几个台阶,直到夜色里响起几声清脆的撞击音,像风铃, 像幻听。 方知有顿住脚步。 他站在下了一半的台阶上, 目光幽深地凝视着一楼,落地窗外的风声, 屋里灰色的光影…… 他其实很明白:不能再进徐斯人的房间了。 尤其是如今,她手上戴着金手腕,正是防人如防贼的时候,只怕他一出现, 就会立刻穿帮。 而他要是在这个时机中,不合时宜地暴露自己真实的欲望…… 恐怕就不会再有人相信,他花了一整天, 从去银行买纯金,到找到手工艺设计师,出资加急, 一连盯了十个小时,最后打成的六枚各99克的金手镯, 只是为了讨徐斯人开心。 天杀的, 方知有发泄地揉了揉头发。 也不知道是哪个绝世“男屌丝”, 又或是哪个顶级“薛宝钗”, 总在试图统一世界的评判:将钱与爱区分开,强调爱是爱, 钱是钱, 混淆是侮辱。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自欺欺人,清醒地面对,勇敢地接受:钱在哪, 爱在哪。 答案真的很简单,如果没得到钱,那么也就没得到爱。 而徐斯人从始至终,总在源源不断得到的钱,正是他一点点露出的马脚,希望能让她慢慢接受的,他的爱。 方知有无力地揉了揉脸,无奈地冷笑了一声。 可惜世道里都是是非。他们活在其中。 他不想被大家曲解成他只是想睡徐斯人,而不是想爱徐斯人。 他也不想看到徐斯人的性别魅力,被世人排在她的性格魅力前面。 因为他知道:徐斯人是值得被爱的人。无关性别,也无关性。 方知有望着地上银月色的冷光,他踩了踩脚下的树影,慢慢静了静。 最后,他转过身,走回二楼,走进卫生间。 冷水冲击身体。 方知有一遍遍地,试图在夜里浇熄自己。 后来指尖开始发皱,身体开始发冷,他看了一眼终于平息的身体,这才擦了擦身子,走出去。 睡吧。再过6个小时,他走下楼,还能看到心上人。 ** 8点半,方知有没有下楼。 徐斯人像个留守儿童,坐在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上,捧着脸,傻傻的等。 9点半,早餐冷了,方知有仍是没有下楼。 徐斯人疑惑地抱着胳膊,神情古怪地往楼梯上看,牙疼地歪了歪嘴。 这……这……莫非是在点她? 金镯子都送了,她怎么还没有眼力劲儿?一开始就该自动升级用餐服务,直接把早餐端到机房? 徐斯人一拍脑袋,连连后悔起来。 糊涂糊涂,这么简单的事儿,难道还要老板开口吗?这是月薪5万块的人能干得出的事儿吗?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一些人情世故上的敏性,怎么全丢了! 徐斯人心里一紧,赶紧折身钻进厨房,重新热了热早餐,又把鸡蛋和番薯剥皮摆盘。 她甚至切了个苹果,去核后雕成时下最流行的小兔子造型,底盘铺上青瓜丝,给老板做餐后水果。 等她忙完,已经10点了。 徐斯人不敢让方知有多等,她端上餐盘,转身走出厨房。 一只脚踩上楼梯时,她又顿住了。 她心里忐忑,又怕方知有拿这事儿挑她理,靠在扶手上,还花了半分钟掰理她晚来的理由。 最后,她深吐了一口气,端起早餐,把身体挺直了,利索地走上楼。 怕突然出现吓着方知有,徐斯人音量抬高八个度,热情提醒道:“老板,打扰一下,我上楼啦,给您送个早餐,哎呀,久等久等,真不好意思……” “我是想着你整天坐在机房也不好,总要走动走动,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端上来,您饿了吧?” 热情,热情,还是热情。 标杆一样笔挺的身姿,目不斜视的正经脸。 一番刻意塑造的良好形象,与她过度营造的专业感,徐斯人这纯属于心底越心虚,表面越端正。 徐斯人端着早餐,走进了机房。 没有人。 徐斯人端着早餐,走进了茶室。 没有人。 这是去哪儿了?难道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一早就出门了吗?不然怎么没跟她打招呼? 徐斯人愣站在走廊上,松了松笑得有些僵的脸颊,她迷茫地左右看了看,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了。 手里端着盘子,负重感越来越清晰。 徐斯人的胳膊开始酸胀,她犹豫不决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准备下楼,又不甘心地顿住脚。 这……这……真不在? 徐斯人像个指南针,在原地团团转了一圈,避开所有她去过的地方,最后,她看向了——卧房。 卧室的房门正大大敞开着。 在徐斯人的理解里,敞开房门,就意味着屋里没人,处于可以进入的状态。 难道?莫非? 徐斯人歪着身子,探出脑袋,朝卧室走近几步,直到看到床尾的被子底下,拱起小山包。 有人!是男人!方知有真在卧室啊? 人在屋里也能敞开门吗?不会太暴露了? 再想到自己这些时日里起的歪心思…… 徐斯人不禁感慨:方知有对这个家里的治安真有自信啊! 徐斯人下意识昂起头,看了头顶的摄像头一眼,她朝摄像头讨好地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送餐呢,正经人,正经事。 徐斯人光明磊落地走到卧室门口,她靠在房间门头,从床脚被窝底拱起来的人形,慢慢看上去。 烟灰色的床单上,从胸口朝上的位置,冷白色的皮肤与裸露出来的健硕肌肉,阳光下白灿灿一片。 方知有没有穿衣服, 方知有睡的很安静。 方知有很好看。 早就听说男人睡觉不喜欢穿衣服了。今日一看方知,大家都是有生活经验的。 徐斯人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见方知有迟迟没有反应,才后知后觉,心里一诧。 真没想看出来,方知有这么文气一人,原来平时里睡的比猪还死。 她都目光灼灼地看这么久了,他还没感觉? 好吧,这很现实主义了,大人物眼里,永远都是看不见小卡拉米的。 徐斯人架了架腿,帮衬另一只手托住餐盘,她空出一只手,把控着力度,敲了敲房门。 徐斯人语气温和,和颜悦色地关心道:“老板,要不要吃了早餐再接着睡呀?” “……” “……” 徐斯人木木眨眼,乖乖等了一会儿,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室内一片安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徐斯人不断侧耳,却只得到了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静默。 可是,为什么呀?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冷战”了呢? 徐斯人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嘴微微张开,无声地讶异。 又担心是自己误会了,也许只是因为出差两天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老板睡得太沉,又或者是老板戴了耳塞,没听见动静…… 徐斯人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想搞明白。 她重新端好餐盘,把腿放下去,屁股离开门边,一只脚已经踏进屋了。 方知有突然的冷漠,令徐斯人更小心谨慎,怕他发兴,为了方便随时调头出去,她是打着侧身,面朝着床的方向,螃蟹一样步伐缓慢地挪进去的。 嘴里也一直在捣词: “老板,我进屋了,我能进吗?我要出去吗?” “老板,我是来给您送餐的,我给您放在床头成吗?方便您饿了就起身吃两口。” “您吃完了就搁着,等我中午来给您送中餐了,再来一块儿收走,省得多打扰您休息。” “老板,我提醒一下哈,你没穿衣服。——我已经走到床尾了,再走近几步,你就要被我看完了。您要不把被子往上扯扯?” “老板,我走到床头了,我看到了,你没戴耳塞,你肯定能听到我说话,为什么不理我?” 徐斯人的话,子弹一样密集地扫射过来。 她拧着眉拿目光杵了方知有一眼,她放下餐盘,故意把金手镯晃地噼啪作响。 可是床上的方知有,自始至终如静物一般,没有一点点细微的动作。 咋了嘛?徐斯人撇撇嘴,有点不开心。 两只手臂很酸,她也没心情揉捏,她在床边罚站似的,捏着拳,硬邦邦地站着,还可劲儿拿眼睛骂方知有。 直到飕飕的冷气不断从头顶灌下来,吹进她的脖领里,在她身体里打转,徐斯人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什么意思?人失宠了,到哪里都是冷宫? 徐斯人气愤抬手,捂了捂寒毛竖立的后脖颈,跟着敏感地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冷气。 呸!狗眼看人低的家电! 真受不了这失宠的苦日子。 徐斯人再次低下头,死盯着方知有的脸色瞧。 她瞧了半天,也没把人瞧出不自在。倒是她自己,越看方知有的脸色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方知有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薄嘴上,皮肤干绷到冒出一个尖锐的细角,前额的软发,被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打湿。 起初徐斯人还在想:老板的火气真旺,都入秋了还开空调,温度还调这么低,还不好好盖被子,身体真好。 现在徐斯人很怀疑:方知有这么没底线地贪凉,万一……或许……可能…… “……”徐斯人心里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终于反应过来。 瞬间扑面而来的幻觉,有唢呐声,有酒席香,还有痛不欲生地哭嚎。 下一刻,被掐住,窒息一样的错觉,环环绕在徐斯人的脖子上。 徐斯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方……方……方……”她的嘴唇打颤,嘴里囫囵半天,却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全。 她颤颤抖抖蹲下身,趴在床边,一副要哭不哭的害怕模样,她伸出两根手指,进一寸又退一步,总在胆怯,慢慢放到方知有的鼻子底下。 第32章 徐斯人感受了很久, 可是因为太紧张了,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又因为她的出生,她的环境, 她的贫穷, 让她离生老病死的生活总是很近,她想到了许多见过的、听过的意外, 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想哭。 冷静,冷静。她一遍遍提醒自己,揉了揉眼睛,深深调整呼吸。 再次伸出手, 重新感觉。 直到“呼——呼——”,他身体里滚热的气息,重而滞地浮到她手上。 “啊——吓死人了!吓死了——”徐斯人似被踩了尾巴的猫, 尖声叫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锤了方知有一拳,力道颇重地砸在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上。 “方知有, 你丫的呼吸不能动静大点?我在门口都没听见!这科学吗?你的胸肌白练了?都不随着呼吸起伏一下的?” 徐斯人气鼓鼓地骂他,可一低眼, 见自己的拳头, 在方知有白皙的胸膛上锤出五指印。 她怕他疼, 又挣着两只手, 拿柔软的指腹给他揉了揉,边骂他, 边给他吹了吹。 “你还是不是28岁?你老了吗?你的激情呢?passion呢?你这么死气沉沉给谁看!” 等等!徐斯人很快反应过来, 连连撤回那个不该说的字眼。 “哎哟呸呸呸,我说错了,菩萨莫怪。”她朝自己的嘴巴急拍了三下, 又双手合十,很虔诚地朝上方拜了拜。 神仙有眼,老天有眼。 “菩萨菩萨,请保佑方知有早点恢复健康呀!谢谢你了,感激感激!”徐斯人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 稀里糊涂的慌乱,莫名其妙的起伏。 那些复杂的、理不清的陌生情绪,聚在徐斯人瞬间湿润的眼眶里,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委屈,又有点像高兴,应该是后怕,又庆幸劫后余生。 徐斯人吸了吸鼻子,有酸水进入鼻腔。 而慢慢从恐惧中缓过神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凉汗,腿肚子也好像要抽筋了。 她扒着床沿爬了爬,支起身体,撑着在床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抬起手背揩了揩额上的汗,又低下头,看了看病重的方知有。 须臾后,她伸出手,冰冷的,布着一层薄薄虚汗的掌心,贴到他的额头上,脖子上。 他的身体滚烫,她被他温暖,被他烫热。 徐斯人收回手,行动中,金手镯互相撞击,发出脆响。 徐斯人垂下眼,看见自己两只手上的金镯子,随着她还在打颤的腕子彼此摩擦,看见方知有落在被单外的胳膊,就在她的咫尺之间。 “方知有”徐斯人伸出手,握住方知有的手掌,很轻的力度,慢慢握紧。 她的唇角慢慢展开,她用最轻松的语气,很温柔地安抚方知有:“方知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傻瓜,你发烧了。只是一时动不了而已,别害怕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你知道的,我很厉害的。你很快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斯人感觉方知有的大拇指,好像按了她一下。只是那气力太轻了,好像只是风。 算了,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方知有赶快康复。 徐斯人打起精神,她用力扯了扯方知有身上的被子,顺便跟方知有解释道:“老板,你现在需要散热,我先给你把被子撇了哈。” 她使了点儿腕颈,把被子拉扯开,很快,一个高大威猛的身体,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好白。 徐斯人晃了晃神,又想到这是个病人,她拍了拍前额醒神,重新忙起来。 她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 她把空调关掉,只用了一台循环扇,放在落地窗下,加强对流。 她跑去一楼,找到医药箱,给方知有泡了两包小柴胡,她一手端药一手领着药箱,重新赶回去。 她给方知的的额头、脖子、手腕各贴了一个降温贴,等桌上的药凉了些,她坐到床边,试图搬起方知有的上半身,喂他喝药。 “啊——”徐斯人气沉丹田。 “啊——”徐斯人使出吃奶的力气。 “啊——”徐斯人拿出过年按猪的决心。 方知有纹丝不动——也不能说纹丝不动吧,也算是被徐斯人歪歪扭扭地往右、往下怼了好几寸,连着脖子处,因她几次脱力,频频失重地掉回去,被她的指甲误刮出些红痕。 “……”徐斯人气喘吁吁地看着方知有,摇头感叹道:“老板,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沉。对不起,刚才是我逞强好胜了,我们换个主意吧!” 徐斯人挠了挠脑袋,接着,她横在方知有的身体上,趴着往前爬,把枕头和被子全部扯过来。 她靠着瞬间爆发的蛮力,一次又一次地抬起一点点,借着赶紧垫个枕头,再继续垫个枕头,终于给方知有的脑袋,垫起了一些弧度。 徐斯人在床边坐下喘息,她抹了抹汗,啼笑皆非地看着方知有,端起桌上的药,戏谑道:“来,大郎,喝药。” 徐斯人捏着方知有的下巴,食指尖抵着方知有的唇,她拨动,将指尖慢慢塞到他的牙关里,任他轻轻地咬着。 她端着药,动作轻柔缓和,一点点,喂的很慢。 需要他吞咽的时候,她便将指尖抽出来,捏着他的下巴,抬一下,等他吞下了,她再将指尖抵进去,反反复复。 他咬着她,虎牙的牙尖,刻进她的指腹。他的温度,他的湿润,都在她的指尖。 一杯药,徐斯人喂了半个小时,方知有全部喝下去了,几乎没有漏掉一滴。 徐斯人放下空杯子,重新将枕头一件件抽掉,让方知有躺回去,更舒服些。 因为要集中精力,要耐心细致,做完一切后,徐斯人浑身酸胀。 做这些是吃力的,可她没觉得疲苦。 她只是有些遗憾,她单薄的体力,无法支撑她,让方知有靠在她的身体上。 她坐在床边端详方知有,她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脖子,他的胸膛,确认他此刻的温热。 她又摸了摸他的嘴唇,他的喉结,他的米粒,确认她此刻的冲动。 他的嘴唇湿润,她记得他的牙齿咬在她指尖的触感,像扣押,像刻入。 他的喉结很硬,她按了按,摸了摸,想起某处某物,曾在她身下变化。 他的米粒柔软,她捏了捏,揉了揉,直到它像那天一样,更具实感。 徐斯人摆弄他,捉弄他,像在整理洋娃娃。 太漂亮的男孩,太漂亮的礼物。 徐斯人趴在床边,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镯,看着金镯前方,方知有的侧脸,鬓角。 想到方知有对她的好,她总是感动。 徐斯人:“方知有,这就叫乘人之危,懂了吗?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你不拒绝我,我只会得寸进尺!”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很坏很坏的人!我坏得很,可以说是采花大盗,你跟我住一块儿,简直就是玩火!你以后睡觉,一定记得锁门,知道吗!!” 徐斯人由衷地劝说,愤慨激昂,虽然不确定方知有能不能听见,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开始忙了。 擦身,物理降温。 喂药,科学治病。 从天亮忙到天黑,从41度退烧到37.9度,徐斯人忙到腰酸背痛,忙到方知有进入冷热交替的时候。 徐斯人哒哒哒又跑下楼,从房间里抱来自己的被子,盖在方知有的被子上。 沿着他的身体,徐斯人把被子掖的牢牢实实,一点缝隙也没有。 关紧窗,调好室温,终于忙完的她,重新守回床边。 她听见肚子又一次咕咕咕叫了起来。 肚子第一次叫的时候,她吃掉了早上给方知有准备的早餐,完全冷掉的食物,进入胃里,她眨巴眨巴眼。 现在是肚子第二次叫了,可她没有东西吃。她看了一眼房门,犹豫着要不要去煮碗面,可再一想,老板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她又放弃了。 算了,和方知有一起挨饿吧。有难同当。 而且,比起饿,现在更深的感受是——不想再动了。能歇着就歇着吧。 徐斯人摸了摸方知有额头上的退烧贴,见不凉了,她换下来,又给方知有搭了条湿毛巾。 没有拉窗帘的夜,外面的月色照进来,银冷通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也许是累着了,也许是饿着了,徐斯人的睫毛忽闪忽闪,脑袋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掉,她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她抱着胳膊,缩了缩,夜里的凉意往她身体里飘,她被冷的一激灵,从瞌睡中吓醒了。 “方知有!方知有!”她下意识地呼唤,又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直到看到躺在床上安睡的方知有,她才慢慢缓过神。 她又去摸了摸方知有的额头,见已经不烫了。她换掉退烧贴,用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哈~”她用手挡着嘴唇,打了个哈欠,也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床盖在方知有身上的被子,被子肯定还是得就着病人的,她搬不走。 她想了想,弯下身子,猫儿似的小小地蜷在方知有身边的一小块地方。 她没敢钻方知有的被窝,而是睡在方知有的被子上,只扯了点自己那床被子的背角,将自己盖住。 “老板,你会原谅我的对吧?”徐斯人仰着头,静静看了一会儿方知有。 总觉得这一刻,和梦里的某些瞬间很像,徐斯人光是想想,便忍不住在被子里蹭了蹭。 很高兴与方知有共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不敢想象方知有醒了看到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一直都没问过,现在突然有些在意:她总是找着法子占他便宜,方知有……讨厌她吗? 第33章 银色的夜, 月光沿着树枝的缝隙,斜照进来。 方知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烫的身体, 和几乎被封闭的感知力, 令他反应迟钝。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腰上好像压了一条东西, 颈窝里也多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吃力地低了低眼,看清怀里的徐斯人。 浓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她抱着他, 鼻尖戳在他的脖子上,呼吸一阵又一阵吹过来,是夜里唯一的热风。 徐斯人本来是窝在他身体旁边的, 后来为了方便摸他脑袋,测他体温,她迷迷糊糊, 挪挪蹭蹭,就睡成这样了。 方知有伸出摸了摸徐斯人的脑袋, 又将她的头发理了理, 也摸了摸她的脸。 他无比眷恋地看着她, 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沉浸的笑意。 病了一整天, 他始终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可是还是能感觉到, 他被暴露在空气里, 赤身裸体时,有一个冰冷的小手,落在他身上。 摸吧, 摸吧,你喜欢吗? 坐上来,坐上来,像那天一样。 方知有甚至有些后悔,昨晚洗完澡后,他不该穿上内裤。 她还没看过他的全部呢。 他又比她梦里霸占过的,多穿了一件。 ——如果没有穿,她会对他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可以,他的答案一直是:请。 方知有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生病会给徐斯人添多大的麻烦,他甚至还在为自己的无法动弹而窃喜,以为这才是最好的迎合。 他期待着,等待着,他知道徐斯人很有手段。 脸颊,喉结,米粒,她的手由上而下,点过他的身体。 充满挑逗意味的触碰,激的他神志一颤。他等待着,一片干涸的心田等待雨打。 渴望被她抚摸,也很高兴自己的身体能引起她的兴趣。他真想被徐斯人“欺负”啊。 可惜,他并没有等到。 后来的徐斯人,相比于他脑海里浮现过的诸多姿势,诸多可能,她几乎是毫无邪念。 慢慢地,只剩下金镯清脆的撞击声,落在耳边。 徐斯人自始至终都在温柔地、耐心地、尽责地照顾他,仿佛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不用照顾我,徐斯人,我睡一觉就好了。 为什么不再弄我?徐斯人,我不好玩了吗? 无尽的怀疑笼罩方知有,他在失望与害怕中,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意识。 他混沌的感知,他痴迷的臆想,他难抑的恐慌,一次又一次,占据他偶尔清醒的意志。 而害怕被淘汰,害怕失去吸引力,害怕得不到徐斯人的恐惧,总在弥留。 现在,方知有醒了。 而徐斯人就在他身上。 他们之间,仍隔着一层被子,但这不算什么。 方知有静静看向徐斯人。 一股冲动涌上来,令他重拾所有手段和力气。 方知有蹑手蹑脚,将手探进徐斯人睡的那层被子里,他摸到她搭在他腰上的,那条骨架小,捏着又富有肉感的腿。 方知有在心底小声地说:累了吧,太太,谢谢你的照顾。累了吧,太太,现在换我来服务你。 他的大掌落在徐斯人的小腿腹,力度适中地给她捏了捏,不太擅长按摩的动作,胜在温柔耐心。 他端详着她的脸,一路按上去。一想到这一天她都在围绕着他,他觉得无比幸福,也无以回报。 她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被他推起来,他的掌心轻轻抵着她。 退烧后的皮肤,湿而冷,他沾着她,感受她给予的温暖,心中骚乱。 徐斯人在睡觉,徐斯人毫不设防,徐斯人又乖又迷人。 方知有的喉结滚动,幽深沉冷的眼眸中,尽是蠢蠢欲动。 “徐斯人,我摸你一下。” “你要是不吭声,就代表你同意了。” 仿佛生怕人听到,仿佛生人怕反对。方知有的声音低沉,又轻又弱地飘进夜色里,很快地消失了。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他强压着心里的紧张,手指探过去,悄悄地往里掖。 “嗯?”徐斯人的鼻尖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她抻抻手,在被子里朝着方知有胡乱打了一下,脸上不耐烦地皱了皱。 方知有被吓了一跳,他立刻停止动作,睫毛飘忽了一下,脸颊也跟着羞耻地红了起来。 他微微低下额,宛如犯错被抓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不该乘人不备,他知道自己不该做这些,可是他…… 徐斯人也趁着他不能反抗时碰过他不是吗?他这么做……不叫欺负?顶多只是……扯平了? 方知有憋着一口气,几乎不敢呼吸。 直到徐斯人木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再打扰她睡觉,她又将脑袋在方知有的身体上蹭了蹭,嘴角露出一抹甜笑。 她没有醒,她没有醒。方知有紧绷的心神终于恢复过来,悄悄呼气。 他静静睨着徐斯人,似草原上潜伏的猎豹,眼底精利专注,毫无退意。 徐斯人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可没过半分钟,她发现被子里的空气有些闷,便又仰起头。 仰头的动作,令她的身体微微往上翘了一下,也意外的,促成了方知有的贴近。 大概还是觉得热,徐斯人挠了挠绕在脖子上的发丝,迷迷糊糊将腿到处架了架,最后攀挪到他结实的胳膊上。 徐斯人继续呼呼大睡。 方知有的心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的身体温暖的包裹他,他想起喝药时,她的指尖抵在他唇齿上。 她需要将药喂下去,需要他张嘴,骨节清晰的手指,打开他的口腔,她的一节指头压着他烧热的口腔,他被动地碰到她指尖。 高烧中的感知都是混沌的,他根本不记得药的味道,可他却意外地记得她指尖的味道。 是淡淡的桂花香,秋天打在身上。 喜欢。喜欢。 将爱意细密地给予,他像那一夜一样,依循着她曾经的指引,讨好她。 他看着徐斯人的脸,看她松弛白皙的脸颊,渐渐浮现出红霞,一丝丝又若无的笑意与娇媚,淡淡浮现在她眼尾。 睡梦之中,她开始很偶尔地互动,挨着他,缱绻含糊。 她的两只手也挪了上来,交并着塞在枕头边的脸颊下,睡得乖沉。 “嘿……嘻……”睡梦里的她嘤咛,一如既往的风格,娇憨干净。 她下意识的回应,仿佛认可。 方知有的心,松动着,花一样幸福地绽开。 他动作很轻地低下头,亲了亲徐斯人的脸颊。 他讨好了她,他知道。 见不得光的动作,见不得人的心思,令方知有雀跃,也令方知有紧张。 已经这样了,却还是不想弄醒徐斯人。 除了触碰她的地方,方知有几乎是一动不敢动。 绷着,绷着,害怕被发现,害怕被抓到,害怕徐斯人朦胧醒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可是,又隐隐想要这一刻发生。 想了解徐斯人会怎么处置他,怎么解答这一夜的情动。 既然她也想要。他们不能成全彼此吗? 他可以配合她的喜好,做任何事。只要她愿意,只要她不离开。 方知有凝视着徐斯人的脸色,欣赏着她很偶尔露出的舒愉表情,与她迷迷糊糊哼出的几声不成文的呓语。 他耐心地探索,直到她给完了,吃饱了。 他不适合再留在里面。徐斯人辛苦了一天,他应该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他将手慢慢抽离出来,徐斯人发现身上松了松,也迷迷糊糊地,把腿从他胳膊上撤下来。 她将两条腿并在一起,大概是湿掉的裤子穿着不舒服,她挨了半分钟,又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靠着方知有娴熟的动了动。 她连眼睛都没睁,随手把内裤往外一丢。 湿答答的布料,擦过方知有的唇,落到他的枕头另一边。 方知有本来被吓了一跳,他撇了撇头,看了一眼,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心头的小鹿兴奋地来回撞了撞,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湿痕。 爱人就在枕边熟睡。 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月色下,他看着指尖的银丝。 那是他陌生的,他渴望熟悉的。 他探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和麝香相近的味道,钻进他的身体。 他犹豫了一瞬,伸出舌尖舔了舔指尖。 一瞬间,荷尔蒙包裹住他,他终于如愿了解到了爱人的气息。 原来就是这个味道啊,他想,下一次,他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尝。 他用她身体的味道,试图去平息自己心里的缺口。 那些害怕的,紧张的,不能接受的,会被拒绝的可能。将他的心挖了一个洞。 现在,他要用她的回应,她的动情,一一将沟壑补全。 方知有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起码这些手段还有效啊,不是吗? 只要徐斯人的身体还能被他勾起馋念,就还有希望。 这很好。方知有的嘴角浮现一抹得救的窃喜,他捡起枕头边徐斯人的内裤,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 他深深一嗅,任徐斯人的气息,占据他。 不过 方知有后知后觉,眉头紧皱,忍不住又将关注全部凝聚在一起,试图将它叫起来。????????? 方知有不可思议地低了低头,紧攥着手里的潮湿布料,他将目光盯向暗色调的被面。 某处,某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被子底下,他的身体…… 什么情况呢?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出现任何生理反应?找不到一点点可以的倾向……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方知有的心里即慌又乱。 他将手缩回被子。 用她的气息将自己裹紧,他无错地,迷茫地试了试。 直到天开始灰蒙蒙地亮起。 他完了。 第34章 至灰至暗的时刻, 生不如死。 已经无力凝神,也失去了所有手段的方知有,不得不开始重新面对一个既定的事实:他不中了。 也许是因为昨夜冷水的刺激, 折腾,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得到,失修。 总之, 已经这样了。 头一回经历这种情况,令方知有眼眶一热,他紧忙抬手,压着眼皮, 粗糙地揉了揉。 他试图冷静下来,调整着,深深地呼吸, 可是空气却变得像鞭子,钻进他的身体,也甩了他几鞭, 令他忍不住,一抽一抽地。 无尽纷杂的情绪, 雪一样地飘下来, 覆盖在他的心脏上, 留给他沉冷的心痛。 他想, 徐斯人是不会再要他了。她的欲望那么强,胆子那么大, 一旦知道他不再可以的话, 她也许可以看在钱的面子上,维持体面,热情地应对几个月, 可是时间一长呢? 若是再被徐斯人发现他还想要她的感情,她的未来,只怕她更会退避三舍吧。 这太糟糕了……他清心寡欲、守身如玉,白白净净地过了28年,好不容易遇到了他最喜欢的女人……天知道,他每天都在期待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徐斯人,却没想到现在…… 他真不该轻视,他早就听说过,过了25岁的男人就只能聊聊天,他以前还不信,觉得自己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肯定能给徐斯人一个满意的体验,可是现在……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 也许上次,在徐斯人坐在他身上戏弄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反击回去,把她给要了。 也许不憋着,不压抑,他遵循内心的期待,在她贴近的那一刻便开始占有她,吃透她,再勤奋点,也许过几个月他都能当爸了。 也许…… 算了,现在说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 崩溃、迷茫、困惑、 不知道该怎么自我宽慰,也不知道如果是这种情况,自己还有什么手段能留住徐斯人。 如心头被人锤了几拳,遍体伤痕,方知有越想越愤懑,也越想越崩溃,他尝试咽下情绪,可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淌下来。 “呜呜”他试图压制自己因抽泣而起伏的身体。 而后半夜,还是将方知有当大型抱枕圈搂的徐斯人,也在这不规律的动静里,恍恍惚惚地醒来。 她听见弱弱的哭声,前额感受到有湿润的泪痕,她尝试着,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抱枕”,希望他能安静下来。 可是几分钟过去了,一切皆无改变,倒是她的的睡意渐远。 徐斯人迷迷糊糊抬起头,在渐亮的光线,慢慢看清她头顶上,已经哭到天地为何物的方知有。 “”什么啊? 徐斯人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重新睁大。 接着,她看到方知有也低下额。 睫毛上挂着泪水,眸子乌密密一片,他的眼眶周围红彤彤,嘴唇水润微肿,一副脆弱破碎的小狗模样,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很美丽,可是…… 徐斯人一时愣住了,也有些错愕。 她想不明白,只是感个冒而已,怎么还哭上了? 难道方知有这辈子就没受过什么欺负吗?他的泪点也太低了…… 也许这就是好命吧。 徐斯人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里嫌弃地吐槽了一阵,搭在方知有身上的手也很诚实地伸了出去,替他擦了擦泪痕。 “怎么啦?”徐斯人尽可能地温和,声音轻而柔地关怀道:“哭什么呀?” 方知有目光幽深地看着徐斯人,他复杂的眼神里,闪过无数情绪与心机。 而直到看到徐斯人天真的目光,善良的笑意,他才更彻头彻尾地理解了自己。 在成全徐斯人与成全自己之中,他还是忍不住选择后者。 他要徐斯人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作为补偿,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财富给她,再继续为她创造新的财富,只要她留下…… 方知有心里快速地谋划,好一会儿,他试图开口,却只剩一声不成句的长叹:“哎” “”什么呀?打哑语? 老板,其实咱们也没到心有灵犀的地步吧? 徐斯人为难地颦眉,她收了收目光,很自觉自发地自我反省了一下。 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腿怎么架在人家身上了? 她警惕地,忐忑地,又将脑袋往被子里嗅了嗅,一瞬间,她被她身上的味道填满。 被子里怎么…… “”笑不出来了。 徐斯人木着脸,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毕竟……只是老板与下属的关系。 她和方知有还没处到睡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不该意外的关系。 而且说真的,她也是在和妈妈通完视频后,从兴奋中醒神,才有些开悟:其实方知有出差回来,特意给她送六枚金手镯,也可能是在旁敲侧击地点她。 一方面是为了给他自己布下一个“防狼警铃”,以便于掌控她靠近的动态,及时潜逃,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为了唤醒她的理智,让她看在钱的面子上,放过他…… 放过…… 前天晚上是放过了…… 就是昨天又…… 所以,是因为她搂了他一晚,他就委屈地哭了吗?呃,好清纯好爱干净啊—— 不过……方知有是在企图用泪水唤醒她的良知吗?她都没脸说,她……她有点想亲亲他的眼泪。 徐斯人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她埋着头,只敢隔三差五地偷觑方知有一眼。 抱歉,故态复萌了。 被子底下,徐斯人讪讪地,缓缓地,悄悄地收回搭在方知有身上的腿。 接着,她发现……她的内裤……??? 内裤呢?内裤呢?内裤呢! 徐斯人被吓的一激灵,再顾不上体面了,她将手往自己身体下一摸…… 我C、我K、LB3、TDY C语言重出江湖,徐斯人的两眼一黑又一黑。 心里大感不妙,徐斯人焦躁地把脸埋进被子里,捧着被子,崩溃地来回搓了两把。 其实……早就觉得方知有哭的有点莫名其妙了……所以……不会是…… 徐斯人不死心地又把手伸下去,偷偷在被子里左摸摸,右探探。 她极其、无比地期盼着,能在身体附近,摸到她不知何时失散的内裤。 直到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没有,是她唯一得到的答案。 完了。徐斯人觉得有人将她的心往下一扯,接着随手往冰窟里一丢,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冒上来,冲进她的头脑。 她真恨自己不该贪睡爬上床……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徐斯人咬牙切齿,手里暗暗攥着拳。 她心里的火无处可撒,偏偏头顶凝视她的目光,还在如有实质地笼着她。 那目光不沉不凝,轻飘飘地,又像是粉藕中扯不完的柔丝,不断地绕着她,是缠绵,是摆不脱,是逃不过。 徐斯人避无可避,她扯着被子,挡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咕隆咚的眼睛,故作幼小可怜,眼巴巴地看着方知有。 徐斯人:“你……我……这……哎……” 方知有静静凝着她,他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包容的笑容,于无声中阐明原谅。 而这幅模糊的态度与表现,实则更让人浮想联翩,徐斯人不禁看得背上起了一层汗。 她拿手背擦脑门,擦到额头都红了,她才小声嘀咕着问道:“我没犯错吧?我们还隔着一层被子呢,我应该还没那个能力隔着……” “嗯。没有。”方知有这回倒是回答的很干脆,也很配合。 没有!确认自己起码还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徐斯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她快速地重建设了一下心态,她埋进被子里吼了两口热气,直到憋不住了,她终于把脖子竖起来,把脸抬出来,重新看向方知有。 她目光炯炯,仰起头,她看到自己在方知有的眼睛里,鲁莽又愚蠢,她举手示意道:“老板,对不起,我可能得找一下我的内裤。” 方知有的眼角轻轻挑了一下,他的神情顿了一瞬,又很快地缓和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讥嘲,似笑非笑。 方知有将手伸进徐斯人睡着的那层被子里,他在被子底下,拉起她的手。 徐斯人下意识挣了一下,她不知道方知有是什么意思,可类似于拉手这样亲密的动作,她确信,这并不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徐斯人毫不掩饰地拧了拧眉头,看着方知有的目光也变得谨慎审视。 “干嘛?”她故意用指甲掐了方知有一下,力道颇重。 可方知有依然没松手,他的态度颇为坚持,他用他小拇指,勾住徐斯人的小拇指。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上拉了拉。 隔着一层被子,她的手掌,落在了一个她很陌生,又很不陌生的地方。 一包鼓囊囊的存在,就在她掌心底下。 因为知道那是什么,她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耳根子也有些烫。 她不明所以地想要抽离,却还是被方知有拉住了,他按在她手背上,抓着她。 徐斯人起了些火气,忍不住呛他道:“方知有,你别给我找事,再不松手,信不信我捏爆你。” 方知有的目光染上一丝沉冷的笑意,他将头向下靠一些,贴近徐斯人。 徐斯人紧张地后仰,想躲,他便迅速地贴上去,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揽。 他半支起身,俯压在徐斯人的视野之上。 他不再掩饰自己目光里的侵占,声音更透着一股如蛆附骨的阴气,他说:“你不是要找内裤吗?在我裆里,你要拿?自己来拿吧。”—— 作者有话说:宝贝,我爱你,以下是下本书的文案(正文风格与本文一致)求收藏(卖萌打滚.jpg)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余温搬进了冯玺的家。 她捏着书包肩带,眼眸低垂,静静看着入户垫上给她准备的新拖鞋,紧抿的朱唇透着无助。 浓长的睫毛掩住她的情绪,温顺乖巧的模样,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模样,楚楚可怜。 等待多时的冯玺眼里闪过侵占与兴奋,可是很快,他只是弯弯嘴角,笑的人畜无害。 冯玺:余温,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都会帮助你的。 余温绷直嘴角,她抬头,温柔的眼神落在冯玺身上,又慢慢收回来。 余温:我也会帮助你的……如果你有需要。 余温换上拖鞋,她看向身边的男生,壮着胆子,还是跟着他慢慢走进屋。 ** 同居了2个月后,余温才发现:天之骄子冯玺,原来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全能。 后背擦伤的地方,需要她帮他上药; 湿着头发敲开她的房门,需要她帮忙找毛巾; 拖鞋不防滑了也不记得换,总摔倒在她身上。 比任何人都需要她,还总是清朗干净地对她笑,朝夕相处,惹得余温的心跳,越来越烈。 直到某天夜里,梦游的冯玺走错房间,踩着银灰的月色,睡到了她床边。 余温不想叫醒他,偷偷往他身边蹭了蹭。 小心翼翼探出手触碰到冯玺的余温:??? 天呐……冯玺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这么硬。 第35章 入目是他没有穿衣服的上半身, 健硕的,冷白色的、曲线诱人的薄肌,饱满光泽, 富有弹性。 暖色调的阳光一点点斜照进来, 落在方知有白皙的肩上,金闪闪的。 他的刘海微潮, 哭过后的脸颊,白里透红。 水蜜桃一样的颜色,偏偏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形容朱红。 徐斯人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什么?”她以为自己没听懂。 方知有唇角微勾,他缓缓低下,刘海贴上她的额头, 鼻尖戳在她的脸颊。 在她清醒的时刻,在他清醒的时刻,他落下吻, 在她唇角。 轻轻的触感,似有若无地离开, 徐斯人一时间忘了呼吸。 太干净的吻, 不掺杂任何皮肉邪念。 她望着他, 心里颤颤地, 有些害怕。 “你想干什么呢?”徐斯人反问他,话在嘴里咀嚼了一遍, 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想干什么?” 方知有的目光沉静,他微微抿唇,目光如炬, 他顿了顿,坦诚道:“徐斯人,我们再试试吧?” “……” 徐斯人突然觉得,她的手心在发烫。 总觉得有些事好像不一样了。 她说不清楚此刻的情绪,曾经她面对方知有,尽是功利,也尽是算计,为了达到目的,她三番两次,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上作怪、作坏,不管不顾地煽风点火。 可是,此刻的她,再面对方知有的邀约,她并没有觉得欣喜兴奋,甚至无法痛快应下,纯粹地看待,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加速升职涨薪的途径。 一如她每每回忆,总是不敢看自己。 她记得方知有毫不犹豫给她转了10万块,告诉她真有急事就开着他的车去时,关心焦急的眼神。 她记得方知有出去相亲时,特意给她转了两千块钱,叮嘱她要好好吃饭时,正经的表情。 她记得方知有给她戴上六枚金手镯时,拉着她的两只手,来回轻荡,看着她柔和开心地笑。 方知有对她很好,他用他的包容、绅士、品德,养出了她财迷心窍时遗忘的心肺,如今,她已经无法再用一串巨额的数字看待他。 因为她知道,他已经不只是老板,也不只是方知有。 她静静看着方知有,见他目光水汪汪的,如湖边一盏灯,被风打了几鞭,一晃一晃地,耀她的眼。 她抿了抿唇,久久,荡出一抹浅淡干净的笑意,柔和正色。 她问:“方知有,这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要爱,还是想要我?” 徐斯人专注沉静的目光,令一度想要行使强制禁锢的手段的方知有,从噩梦一样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怎么会莫名奇妙地,想要试一试呢?如果试一试还是不行,难道他可以接受这个答案? 不,接受不了。根本无法接受失去徐斯人,甚至很想很想——娶她。 被现实兜头痛击的感受,盲目因病急乱投医的愚蠢,令他几乎丧气,他低下头,鼻尖浮现一声自嘲的轻笑:“呵。” 徐斯人还在身下,徐斯人还在看着他。她的目光纱一样盖在他头上,被包容,被引导的温柔,给予他莫多。 他低下眸,目光沉了沉,将心事重置。 他决定先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最起码,他该等感冒稍好些了,先去男科看看。 一切还没有定论,他更不该被一时的表现给限制。他和徐斯人……还有许多舒爽幸福的好日子要过。 他抬眸,再次面对她,“对不起,我不该仅以我的意愿对待你。” 方知有松开手,不再将徐斯人的手限定在他的方寸之间。 可是他没想到,他松开手后,徐斯人反倒没有如他以为的那样,退潮,移开。 她原本珍视的表情,偏凝的正经脸,如被泡进水里揉洗过,漠然地松开,似某个晚到的时刻里,昙花迟来的绽放。 她的嘴角弯弯,眼角弯弯,她盲目乐观地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徐斯人舌尖舔了舔唇角他刚刚亲过的位置,她揉了揉他,偏侵略性感的勾引,她说:“方知有,到我被子里来。” “什么?”方知有没理解徐斯人突然转变的态度,他挪动两只手,撑在徐斯人的身两侧。 他的理智与冲动在斗争,他的情感与他的身体自相矛盾,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层又一层的湿棉布盖住了,那是某种死亡的极刑,她的邀请,令他想要靠近,也想要逃离。 他感到幸福,也感到害怕。 “是我呀!你只是想要我,因为你喜欢我,是吗?” “方知有,我喜欢这个答案。” “……” 如被烟头在心尖上揉捻着烫了一下。 方知有坚定地撑起身体,脚步后撤,决定逃走。 徐斯人被子里的手一瞬间置空,她发现方知有在起身,却不是欣然迎接的神情,而是要…… 下意识地,徐斯人眼疾手快地攀上去,两只胳膊勾住方知有的脖子,她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搂近。 “徐斯人……”方知有轻忽一声,被她拽下去,他怕压着她,试图撑住自己。 柔软的被子,柔软的身体,他落在她身体上,贴着她,仿佛是在抱住她。 “噗通……噗通……”徐斯人紧紧搂着方知有的脖子,她贴着他的脸,看着头顶的天花。 心跳声是唯一的答案,可是徐斯人却分不清,那些痴心的渴望的频率,是不是什么只是她在一厢情愿。 她心里莫名地忐忑起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拒绝了。 在她近乎是表白后,方知有却…… 为什么呢?方知有不喜欢她吗? 他只是因为在这个早上,产生了强烈的身体需要,当他低下眼,看到她在他的被子里,想起她本来就很轻浮,所以选择睡她吗? 是这样吗? 她本来就不是很值得被尊重的人,她大胆,她好色,她贪财,她总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调戏他,她小毛病太多了,是这样吗? 可是,她还以为……他从不严令她克己复礼,从不抗拒她以下犯上,是因为他也曾对她暗暗产生过好感……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其实是情感上的拉扯,是成年人暧昧的调情呢…… 所以……她的行径从未让她获得过他的认可和尊重吗?她都已经收了他的六枚金手镯了,她是不是不该与他攀扯情感,她应该直接叉开腿,继续以往的放浪形骸,是这样吗? 她只是被买了,不是被爱了,是这样吗? 可是,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不是害怕被爱被纠缠吗?她不是本来就奔着钱去的吗?为什么她会…… 徐斯人忍不住抽泣了一下,望着天花的眼睛,水汪汪的,无助又委屈,有两行泪,滚热地溢了下来,落在她潮湿的发间。 这真是个糟糕的早晨,哭泣会传染,娇气会传染,她的心……有点难过。 “徐斯人……你是在哭吗?”方知有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低沉如鼓地,落在她的耳边。 他的呼吸湿热发烫地贴着她,他的胸膛在她的心口震颤。 到底什么才是证据,徐斯人还是学不会判断爱与不爱。 她放弃了,恨与怨缠绕在她的心尖,成全她的冲动,她偏了偏头,低下,吻在方知有的脖子上。 舔舐伤口,吮吸痛痕,她的唇在他身上,雪一样密密匝匝地覆盖,试图遗忘,试图治愈。 纠缠中已经降下一半的被子,他赤裸在她身体上的上半身,她伸手去抓,指甲陷入他的肌肉,划过后留下红痕。 她突然觉得这一刻,这一场,就这么来,也很好很好了。 “老板,打扰一下,我拿一下我的内裤。”她的吻和她的声音,沙哑地落在方知有耳边,她在他僵硬绷紧的身体中,含住他的耳垂。 她用舌尖将他的耳垂抵在上颚,报复性地,粗粝地碾轧,她真恨他曾经带给她的错觉,也很自己盲目自恋的遐想。 她将手伸进去,她发现自己的指尖好像在颤抖。 这样懦弱的自己,这样没出息的自己,令她懊恼。 她发现竟然还在害怕,怕方知有逃走,怕他看她的眼神,充斥着嫌弃与肮脏。 她太坏了,她不值得被爱,也许也不配去沾染他。 “呜呜……”徐斯人在哭。 “徐斯人,你会很恨我的。很快就会。” 方知有埋在她的肩颈里颤了颤,他不再僵持,而是将身体柔软地朝她贴了贴,他的两只手更贴近了些,圈着她,以近乎禁锢的爱意。 恨方知有?为什么? 徐斯人没听懂方知有话里的意思,她的心底甚至有些厌恶他的故弄玄虚,相处下来的这些日子欺骗了她,她如今更是分不清。 她执着摸寻,终于摸到自己的内裤,内裤微潮,带着黏湿。 她往他身上搓了搓,柔一下,沉一下,似软刀子捅进他的身体,爱不到就毁了。 她特意压低的声线,轻柔的,蛊惑的,引诱的盘桓在他耳边。 她说: “老板,我找了一晚上,原来真的在这儿。” 她说: “老板,我昨晚睡的太沉了,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的内裤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说:“老板,你知道吗?是谁帮我把内裤脱了呢?为什么要脱掉?” 每一句无辜的反问,背后都藏着他昨夜的恶行,方知有埋在她颈间的冷白脸皮,慢慢涨红。 他情难自已地咬住自己的唇,那是他想发泄在她身体上的冲动,他却不敢。 他知道,对他的审判就要来了。 他犹豫很久,还是决定让自己暴露。 以解开他突然逃避的理由。 他完了。 可是徐斯人不用再哭,不用再难过,也不用再怀疑了。 徐斯人,从来没有做错。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第36章 方知有知道徐斯人在做什么。 柔软的棉布料盖住他, 毛发似海草,被打来的海浪来回揉扯的感觉,一切真实地进行着。 他对这一幕如此熟悉。他曾经的幻想, 期待, 他对自己无数次排练,都不过如此。 不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意外得到了徐斯人的给予。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手,他牵过,握过, 吻过,那是照顾他的一双手,也是爱他的一双手。 方知有任自己沉溺, 投入其中。 在徐斯人做出决定之前,他不想让他的情感,成为她做选择时的顾虑和负担, 于是他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的气息, 吮舔自己的唇。 舌尖顶过唇珠, 忍不住地往上勾。他的腿动了动, 想要跪进徐斯人的两腿间。 浅淡的光线, 越进越深,阳光渐渐开始刺眼。 始终平静的回应, 终于令徐斯人察觉过来, 她停下动作,眉头淡淡皱起来。 一个离谱的猜测,浮现在她的鼻尖, 化成一声难辨的哼笑。 所以……所以…… 但是为什么? 徐斯人想不通,明明那一天,也是在这个房间,她还曾…… 上次不是还行吗?为什么正经在床上了,方知有又突然坐怀不乱了? 是她年轻的身体,不具备诱惑了吗?是她这一身中年装、过于性缩吗?是她…… 方知有的声音低沉地掉进她耳朵里,打断她胡思乱想的心绪。 似叹息又似投降的语气,隐隐作痛。 他清醒,他冷静,他没有说谎,他说:“徐斯人,你明白了吗?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行了……” 呵……呵……徐斯人终于明白了方知有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现实还是太戏剧了,特别是当她刚刚说完那番话后。——现在,她将自己逼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一个死胡同。 所以,如果没有性,她还能爱方知有吗?她可以清心寡欲地坚持下去吗?她可以对抗自己的生理需求吗? 徐斯人从未想过,她会拥有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或者说,小镇的成长环境宛如一比一还原金瓶梅的世界,她是在金钱、性、暴力的浸淫下长大。 在她能够自主自动地屏蔽掉那些光棍对她身体的打量,在她能够忍下那些早熟的混混将她堵在巷子里摸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性。 她小时候,厌恶骚扰,也厌恶冲动,她也是花了很多年才分清,原来错的不是穿裙子的女孩,错的不是晚上出门的女孩,错的不是天生性感,天生讨人喜欢的女孩。 后来,她重新看了生理方面的书籍,才理解性是生理本能,性不是错。 只是畜生管不住裤.裆。她也有性自由。她原谅了自己为会湿,也接纳了自己身体散发出的气味。 她是在19岁的时候,开始做chun梦的。她喜欢美丽健康的男孩,喜欢肌肉健硕的男孩,她在梦里,与他们翻云覆雨,做了很多。 她发现,性也是缓解她压力的方式。她期待,和她喜欢的男人互诉喜欢。 她没想过,性会成为她的压力。 而现在,面对方知有已经出现问题的身体,她知道——是了。 如果他不行的话,她还要他吗?如果他们永远无法进行下去的话,她还要他吗? 徐斯人觉得头很沉,身体很冷。 方知有抬起头,眼睛湿红地看向她,狭长的眼睑,湿浓的眸子,依然俊朗白皙的脸。 她将手收回来,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他微肿湿润的唇。 她默了默,心底对他的疼惜,令她柔软,在作出选择前,她忍不住先宽慰他:“也许……可以试试吃点药,再看看有没有反应了……” 没有直接被拒绝,只是一个待定席,就已经令方知有紧绷到僵冷的心,缓了过来。 方知有的脸颊瞬时涨红,染到耳根。 他微微向下靠了靠,睫毛戳在她的脸颊上,湿冷地扫着她。 “我会去看医生的。”方知有的声音嗡嗡的,音量偏低地刮着她:“徐斯人……我……我还有别的方式……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徐斯人的脸颊微红,她揉了揉他耳垂,脚趾忍不住来回勾了勾。 她知道自己给不出任何承诺。 她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方知有。 她是一颗熟透的果子,一个成年人。 她已经知道,除了爱会产生冲动。身体也是独立的,诚实的,身体有自己的寂寞与需求。 而她不确定,她对方知有的喜欢,又能否胜过她的本能。守着?一直守着? 她能成为新时代立着贞节牌碑的纯爱战神吗? 不知道。人都是在成长的,徐斯人无法替未来的自己,阉割一部分的生活。 她诚实道:“方知有,谢谢你,是的,我想要。” “可是,我已经不能再逢场作戏地糊弄你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你,一如我的确从未想过会没有……可能……得先看完医生再说吧。” 方知有的心,狠狠一动。 他将身体往下挪了挪,他说:“爱我的事,就等看完医生再说吧,徐斯人,闭上眼。” “什么?”徐斯人没想到。 被子被一点点扯下去,她被暴露在空气中。 她没穿内裤。 他没再矜持。 这一个早上,从泪水开始,从她呻吟的捶打中,慢慢落幕。 他的确有其他的方式。让她舒服。 ** 临近中午,徐斯人才抱着她的被子,重新回到房间。 她刚要把被子放到床上,又顿顿想起在被子上发生的事。 脚趾羞涩地翘了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暂先放到了地上。 她埋着头,红着脸,将被套一点点拆下来,她将被子抱到阳台上完全展开。 她往被子上检查了一眼,她调整着,牵了牵,将那块偏暗色的湿迹,挪到阳光底下暴晒。 脑海里的情绪,还在停留。 她想到刚才,她躺在被子上,疲满地发呆时,方知有爬上来,搂着她,湿漉漉的唇贴在她耳边。 他说:“谢谢你,徐斯人,我很喜欢。” 他说:“喜欢你的大胆直接,喜欢你的真实回应,喜欢你愿意给我。徐斯人,我想永远做你的人。” 他说:“徐斯人,你好甜,好软啊。” 阳光底下只站一会儿,徐斯人的面皮被晒到发热,燥意涌上来,她拿手背搓了搓脸颊,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 怎么……哦,是因为刚才…… 因为她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因为她觉得已经在床上了,没有必要再闷着,羞于表达自己喜欢的形式。 所以她叫了,也喊了,她指挥了,也肯定了,适才一场欢愉,她频频地回应,直到嗓子沙哑。 她转身走回房间,缩在阳光照不住的阴凉地,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咕咚……咕咚……” 吞咽,吞咽。 嗯?方知有会口渴吗?他还需要喝…… 徐斯人咬了咬杯沿。 她……她……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方知有的舌头那么厉害,她还以为他…… 只剩半杯的水,早就见底了,徐斯人失魂落魄地端着空杯子,干喝了几口。 等她发现没水了,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放下水杯。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被水润过的嗓子终于缓过来。 身上湿黏的汗水,紧身。 徐斯人转身打开衣柜,长度一米的挂衣杆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没有填满。 夏天的衣服,除了另一套用来换洗的中年装,也只有五六套。 徐斯人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会儿,没再如往常一样,直接取出她的中年装,她还是拿了那件颜色鲜嫩的果冻色连衣裙。 那是她最漂亮的衣服。她抱在怀里,重新钻进了淋浴间。 站进去,打开水,热水从头顶上浇下来,淹没她,冲洗她。 她抓了抓头发,让水彻底浸蚀发根,模糊的水幕中,她想起自己的指尖,抓牢方知有发根的感觉。 偏硬的发茬,戳着她手心,她抓着他柔软的头发,跟着他的动作,将自己剖析。 他的舌头很灵活,她体会到了,哦,她还记得他的舌尖,她见过。她是给他舌诊时,他怕她看不清,主动靠近, 她那时就感觉到了被吸引,被勾住。也许那一刻的她,唇腔微张,她看着他,也看着镜头里的他。 她举着手机录制过他的舌头,舌尖上顶,舌尖落下,他全方位通通展示过,她那时还猜测方知有是想给傅观看…… 傅观……傅观? 方知有以前就曾对他过于关注,他突然不行,会不会是性取向改变了呢?他是不是开始喜欢男人了? 徐斯人迷惑,她忍不住怀疑方知有,又觉得方知有今早给予的缠绵,不像是对女人没有兴趣。 他搂着她呀,他的大掌有力,攀着她,给她按揉,让她放松。 吻落在她身上,落在她心里,她还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身体的喜好。 挤两泵沐浴液,手心揉成泡沫,她抹了抹自己的脖子,锁骨,胸前,被他的气息吻过的地方,重新被覆盖。 她洗了洗她生为女性的特征,她成熟的□□。 她已经23岁了。 冲刷,冲刷,她看着泡沫和水从头流下去,流到肚脐,流到腿根,流到脚指甲,流走。 再一想,她又有些遗憾,方知有给不了她。 她以前只知道长大是在一瞬间,原来凋零也是? 有些事真是说变就变,一夜之间啊。 哎。她洗完澡,重新清新。 用浴巾将自己包裹着,她擦了擦头发,走出去。 “噔噔噔……”她的房间门被敲响。 方知有的声音,在门外低沉地响起:“徐斯人,你的内裤……我帮你洗干净了。” 第37章 徐斯人愣了一下, 她低下眼,看向自己裹在身上的浴巾,她急匆匆又解开, 把身体上的水擦干。 “你等一下啊, 我穿个衣服。”徐斯人朝门口喊了一声,她拿起裙子, 兜头往身上套。 皮肤还没收干水,不断粘住裙子的里衬,徐斯人穿上后,感觉并不舒服, 她往太阳地里挪了几步,边晒边检查着到处牵了牵。 等到布料和皮肤没有黏在一起了,她才重新走回门边。 “吱——”她打开门。 高大挺拔的方知有, 几乎填满整个门框。 他换了身紫黑条纹的t恤,搭配一条烟灰色的牛仔裤,青春男大的视觉风格, 让人耳目一新。 装嫩呢?又想一块儿去了? 徐斯人咧咧嘴,一如往常, 娇憨地笑了笑, 她的眼睛弯弯, 乍一看很朴实。 方知有嘴角含蓄地翘了翘, 他看了看徐斯人的裙子,很真诚地陈述道:“绿色很适合你。” 害!徐斯人被夸的脸热, 又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 怎么面皮都变薄了? 她目光闪躲了一下,低了低眼,伸手接过方知有手里的衣架。 方知有的衣架是收纳师给他选购的无痕衣架, 边宽加厚款,还有防滑胶,他的一个衣架,能买一沓徐斯人用的那款。 她将自己的内裤从上面取下来,把方知有的衣架往他垂在身侧的手心一塞。 徐斯人乜了一眼,还笑呵呵地调侃他:“你倒是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你还敢穿牛仔裤啊?要不穿的更宽松点?” 很适用很体贴的建议了。徐斯人说完,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都乐了。 “饿了。”方知有问她:“要出去吃吗?” “能不饿吗?我怕你呛到,昨天压根没喂你吃东西,算起来,你都快近40个小时没吃饭了,还是发过烧病着的状态,没低血糖晕倒,都算你有身体素质好了。” 徐斯人边说边折回屋,重新拿了个因负重过甚,有些变型的衣架,她把内裤展开晾好,重新挂去外头阳台上暴晒。 再折回屋里,徐斯人边走边朝方知有道:“在家吃吧,我现在就做。” 徐斯人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本份,她是拿了工资的,没道理就因为刚发生过的事,就开始变化起来。 她是厨娘,厨娘,是她的工作,她的事业。 徐斯人将地上刚换下来的被单团团抱起来,掖在腋下,她空出一只手将房门完全打开,防撞撑瞬间吸到墙上。 完全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温暖了方知有冷白的面皮。 徐斯人:“我先给你煲点除热的汤喝,你饿了很久,不适合突然吃下许多,对胃不好。中午先过渡一下,晚上再正常吃。” “行。”方知有一口应下。他跟在徐斯人后面,走进了洗衣房,看她将被单塞进洗衣机里,选好程度按下操作。 徐斯人拍拍手,她一回头,见方知有还杵在门口看她,她无辜茫然地笑了一下,问他:“怎么啦老板?监工啊?” 方知有摆摆手脱口而出:“不是。就是想看看你,很想你。” “什么呀。”徐斯人灿烂地笑了笑,她走过去,轻推了推方知有,将他往客厅赶,心里的花一朵一朵的开,可她面上却皱着脸嫌弃道:“黏糊糊的。” “有点。”方知有也自嘲地笑了笑,摸摸鼻子。 走出来,徐斯人快手快脚地折身去厨房忙了,方知有则是慢慢悠悠坐到饭厅他常坐的位置上。 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扒在桌子上,方知有在尽可能地和自己的晕晃对抗。 他自己什么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40个小时没吃饭,这已经破了他有生之年的最高记录。 适才下楼的时候,他抓着楼梯扶手,每一步走的格外的小心。他感觉脚步都是飘忽忽地,像踩在云里,他的身子早就被掏光。 可是他必须得粉饰他此刻的虚弱,粉饰饥饿,粉饰病患。 他不想让徐斯人觉得,她没有照顾好他,因为她已经照顾的够细心了。 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徐斯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目光始终凝聚在徐斯人身上。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她的滋味里,他不再掩饰自己心底的喜欢与期待。 很想她,想得到她,想吃掉她,想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夸赞他。 她说:“方知有你怎么那么厉害啊,好舒服,我好想要,我想要你。” 她说:“我好喜欢你的吮吸……方知有,咬我一口吧,用力一些。” 她说:“我没有承受的力气了,我的身体酥麻麻的,你搞……搞快……快点,方知有,我给你好不好?你想要吗?” 她的情绪,她的体验,她的感受,她毫不遮掩,不沉闷,不清纯,她信任他的表现,完全地倾靠他。 而她给予他的回应,她狂浪性感的表现,都只是让他更饥饿。 他太喜欢她在床上的风格了,想睡她,想让她品尝他,想让她感受到他真正的手段,想做到她即想要又害怕。 大概,大概也正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地拥有徐斯人吧,他身体与心灵上所渴求的一直空缺,所以“想徐斯人”的感受,才会那样的强烈。 方知有下意识检查自己,直到身体回应他的仍是平静,他才颓丧地死心。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果断给自己预约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他准备明早一大早起来就去。 他很肯定:他要睡徐斯人,要把她吃干抹净。不仅是今天,也不仅是今年。 他很肯定:他要娶徐斯人,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不仅是床上关系,也不仅是爱人关系。 最好……最稳妥的办法是:他还得和徐斯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是爸爸,徐斯人是妈妈,一家人血脉相连。 一想到未来可以成为徐斯人的亲人,方知有的掌心渗出汗,他听到他的鼓膜里,心脏兴奋地跳动声。 他有了全新的希望,全新的目标,现在只差——成为徐斯人想要嫁给的人。 方知有心里不断筹划,盘算。 他下意识地打开购物软件,给徐斯人精心挑选了几十套衣服,付款时跳出六位数,偏大的金额,无法直接刷脸支付,他输入密码,完成订单。 “呼——呼——” 蒸气升腾的厨房里,徐斯人手勤脚快地备菜煮餐。 她先给方知有蒸了份大碗的红枣肉饼鸡蛋羹,把失去的气血虚寒往回着补。 趁着蒸蛋的功夫,她又开始备菜,取砂仁5克,猪瘦肉50克,材料下锅后加3碗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煮,还得煎20分钟,她趁着这功夫,她先将蒸好的蛋羹端出去给方知有。 “老板,你先吃,不要等我,我厨房里还煮了个砂仁蒸瘦肉汤,我得在厨房看着火。” “你把你这碗吃完哦,还在煮的那个得去渣饮汤,不解肚饿的,但是可以化寒湿,暖中焦。” “老板,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在跟我讲好不好,实在不行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你现在有没有胃口?吃得下去东西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做点山楂姜糖双皮奶暖胃开胃好不好?” 徐斯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她询问着,身子也已经越飘越远,又往厨房里钻了。 只露个脑袋,还盯着方知有的脸,徐斯人生怕方知有还有什么需要,不好遗漏。 “不用忙活了,我吃得下,徐斯人你不要太辛苦,我没那么难养,你有没有吃的?你也没吃什么东西……” 方知有怕徐斯人又为他费心神,他拿起汤勺往嘴里舀了一口羹,还想叮嘱询问徐斯人。 “没事儿,我有呢,我就在厨房吃了,得看着火,老板,你慢慢。”徐斯人扬起一抹喜气开朗的笑,朝方知有摆了摆手,便重新钻回去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踏实肯干,真诚体贴,虽然言语上总是滑头,可她从来不在行动上打折扣。 忙活,忙活,勤快的徐斯人完全没有时间陪伴方知有。 待方知有吃完蛋羹后,她把煮好的汤剂端给他,又去把自己拿去洗的被单晒了。 再一想方知有的被子上也有自己留下的痕迹,她跟方知有报备了一声,便冲了上去,把方知有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把被套被单给拆了。 晒被子,洗被套,晒被套,等她把这些琐事忙完,已经到下午3点半了,她又得开始准备晚饭。 煮个山药煲五指毛桃汤,一斤鲜去皮去皮切块,加入五指毛桃,麦冬,芡实,在配上两三颗蜜枣、红枣、无花果,与新宰的猪骨一起煲一个半小时。 新鲜熬制的高汤,清淡的口感中,细品淡淡丝丝的甜,生病时吃,能健脾健肺,益气利湿,平补调理。 配客家酿豆腐,将鲜肉切成沫,加入盐、胡椒粉、老抽、生抽、淀粉,均匀搅拌,再撒上葱花,玉米油,继续二次搅拌,备好肉馅底料。 取今天刚打的嫩豆腐,切成四方块,用勺子在中心轻轻掏出一个洞,将备好的肉馅塞进去填满。 热锅,热油,中小火,先煎肉馅这面定型,煎至金黄后翻面,淋入调好的酱汁,转小火闷煮5分钟。 出裹的煎豆腐,滑嫩咸香,刚好给淡而无味的嘴巴里添点滋味。 生病时,更得补充高蛋白与时蔬,配道鲜口的西兰花炒虾仁,与脆爽的猪油渣炒甜白菜。 一汤三菜,就算是今天的晚饭了。 晚饭是5点半做好的,她把菜端出来时,发现方知有已经离开餐厅。 去哪儿了?徐斯人疑惑地朝屋里喊了几声,“老板!老板!吃饭了!” 接着,她看到方知有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她几乎没过脑子,惊诧道:“你不会是把你枕头抱进我房间了吧?怎么?你今晚还想跟我睡啊?” 第38章 一句猜测, 一声反问。听不出是惊讶还是期待,在方知有的心里,留下脚印。 方知有的目光擒着徐斯人, 往饭厅走近的步伐缓慢稳健, 慢动作放大他的细节,使得他看着格外慵散。 他用大拇指背刮了刮眉毛, 眼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嘴唇还是有些苍白,浅淡失色的病态,模糊墨彩分明的长相, 给他添了分脆弱。 他问:“可以一起睡吗?如果你想要的话,今晚我也可以……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就什么也不做。” “……”徐斯人立刻知道自己肯定是猜错了。 而今天早上的事……舒服是舒服, 但方知有不是她解决身体需求的工具。 至少,在方知有看完医生前,或是在她想好了, 做决定前,不必再发生。 徐斯人眨眨眼, 挤出一抹憨厚朴实的笑意, 重新拉开对话:“嘿嘿, 你去我房间干什么呀?” 方知有已经走到客厅, 他扶着椅背,平了平嘴角, 菜肴热气腾腾, 笼着他的脸,清甜鲜香不断往鼻子里钻,他饥肠辘辘。 方知有在桌边坐下, 配合着揭过,他解释道:“我把你的被子抱进来了,下午洗的被单干了,我也给你重新套好了。” “……”徐斯人完全没想到方知有是去给她干活儿了。她诧异地挑起一边眉头,打量方知有。 方知有仰着脸,好整以暇,任她打量,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幽深,又把苗头绕回来:“我是想着我那床,等明天家政来给我套。” 物业配备的家政公司,每周三、周日会定期□□,本来明天就到周三了。 今儿给方知有拆洗被套,确实也不是徐斯人的工作。就是……徐斯人一想到方知有床上的味道,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徐斯人挠了挠脸,她打开电饭煲,给方知有盛饭,准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揭过。 “咕咕咕——”方知有的肚子又叫了。 徐斯人睨了他一眼,便见方知有掩饰着,将身体贴靠在餐桌上。 他的喉结饥饿地滚动,徐斯人知道她肯定没听错,方知有是真饿了。 徐斯人把盛好的饭放到方知有面前,扯出一抹柔和朴实的笑,“老板……谢谢你啊!先吃饭嘛。” “也谢谢你,徐斯人,辛苦了。”方知有一只手握住饭碗,低下的睫毛,密密掩着他乌黑的眸子,他看着温顺又乖巧。 方知有很饿,等到徐斯人在他对面坐下,他才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大快朵颐。风卷残云。 身体里被胃酸反灼的酸苦味,慢慢被鲜香咸嫩的食物填盖。 滑嫩的豆腐,有嚼韧性的煎皮,鲜甜的虾仁,脆爽的西兰花,一一咀嚼下肚。 直到方知有开始吃第三碗,他的速度才慢下来,他摸了摸终于舒暖的胃。 如今填上美食,他对活着才找回实感。 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徐斯人,她的嘴里包着食物,仓鼠一样咀嚼着。 她吃东西的时候,很喜欢笑,时不时地嘴角弯弯,眼角弯弯,发自内心地觉得幸福。 方知有随着她的笑容,荡起唇角,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跟她一起吃完所有菜。 等徐斯人忍不住开始晾肚皮了,他才问她:“徐斯人,我约好医生了,明早就去,等我治好了……你想不想再跟我试一试?”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了,突然,且敏感。 其实,心底深处,她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想面对自己的回答。 难道要她承认,性比爱重要吗? 可还是会有很多人以为,这么选择就是“淫”,就连她自己,也还没完全战胜封建贞训对她潜移默化的观念控制,她甚至没有胆量去支持这么选择的人,她自己更是不敢。 可是她也知道,欲求不满是脸上不断冒出来的痘痘,是内分泌失调衍生的病症,是身体逃离意志的控制,挖出无数缺口。 是性和爱一样重要。没有性,爱也会消失。 她其实想过,如果避而不谈地拖下去,她就可以永远不回答那个问题。 先这么稀里糊涂地工作着,工作着,直到生理战胜爱情,或是爱情战胜生理,时间也是答案。 至少现在,她不能回答。因为她能想象到,如果一定要她在此刻做选择,她会选择什么。 “还是不试了吧。”徐斯人拒绝了,她站起身,将碗摞到一起。 回避的,逃离的姿态,令方知有紧绷起来。 他也跟着站起来,把碟子摞到一起,端在手里,一副随时跟着她去厨房的态度,强势而清楚。 方知有的面色认真,原本瓷白的皮肤,视野里偏冷。幽深的眸底藏着无数心思,他根本不准备回避自己的弱点,这正是他心底真正强大的地方。 他直白道:“你是在担心如果真试了,再发现我不行,你就不好离开了吗?” 他毫不避讳地拆穿了这段关系的忌讳与风险,他紧紧地盯着,直到低着头沉默的徐斯人抬眸看向他,脸上一抹古怪的笑意。 方知有松开端盘子的手,绕过餐桌,朝徐斯人靠近几步。 他靠在徐斯人身边,伸出手,轻扯了扯徐斯人的裙摆,动作缠绵,轻声细语,过于做小伏低的姿态,被雨打湿的小狗模样,勾的人心软。 方知有:“徐斯人,如果留不住你,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不会勉强你,更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逼迫你。” “你拥有绝对的自由。当然,我也不会放弃任何吸引你的机会。” 吸引?还是准备靠嘴吗? 还没被人睡过,就已经被人舔干了的徐斯人,已经有些不敢再听某些会发人深想的字眼了。 她一眼望去,偏偏又是径直看到了他的唇,薄薄的两片,吃饱饭后,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他微微张唇,舌头露出些尖尖,轻轻舔了一下。 颇勾引的动作,大概就是故意的。 徐斯人紧急掐断脑海里被方知有按下重播的片段,可被舔舐的滋味,还是令她的身体如被人掐了一下,流出水。 她想骂方知有,可她又骂不出来。 他们都有释放魅力的自由。 况且,心底深处,她还没完全理解的,原本就喜欢他的情感,在被方知有费尽心思讨好的表现中,也有被爱被抱住的感觉。 她觉得很温暖,不知道这就是初恋。 端碗的手慢慢松开,徐斯人的手,按在身前的围裙上,一动不动。 她微微侧过身,半靠着餐桌,她仰起头,去看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她浅浅地笑了笑,情绪复杂。 她在他眼中,他也在她眼中。 “你很有魅力,真的。” “到现在为止,你在我心里的印象,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你给我准备了一个辛苦红包,后来我说我去报培训学习中医了,你还要给我报销学费……” “方知有,可能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你毫不犹豫给予我、支持我的模样,也成了照亮我茫茫人生的一盏盏灯……” 也许这是在表白?可方知有知道,这也是婉拒。 方知有并不是对徐斯人的爱与心声不感兴趣,可一想到接受这一切的代价是要他放手…… 呵,徐斯人说的天花乱坠,方知有也听不进去。 方知有想:徐斯人好像还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他不是那种本份老实的男人,为了得到,他会勾引,会诱惑,会不择手段。 他的目光擒着徐斯人,狩猎的眼神,凝胶在她身上,他伸出手,偏掌控地重握,牵住徐斯人的两只手。 她的掌心都是紧张的汗,他慢抚她的掌心,带着她,穿过他衣服底下,贴在他的腹肌上。 微湿的手,带着一丝冷意,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像低温的熨斗,烫平心尖的卷皱。 低沉的嗓音,盘在徐斯人耳边,他说:“你继续说……我听着……” “……”只剩被扰乱的思绪,搅乱的心湖。 徐斯人抬头,见方知有目光干净单纯地看着她,她不确定地手底下动了动,又被方知有死死地抓着,带着她,一路往上探。 “所以……你说完了?”方知有目光询问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那……轮到我……” “不不不!我还没说完呢!你别……”徐斯人没由来地紧张,她打断方知有,纵然已是牵强,她还在试图坚持最初的想法。 “你愿意为我付出,你的品德、包容,教养,在我心里,近乎洁白,你带给了我许多关于幸福的想象、美好的想象……” “恰恰也正是因为太好了……我宁愿将它们永远地封存,也不想去消耗美好,不愿去冒险触碰……” “……”徐斯人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又摸到了她最熟悉的米粒,她心猿意马地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揉了揉。 哎!她有些懊恼,红着脸抬头,撇到方知有唇畔一抹会心得逞的笑。 “……” “方知有!我恨你!你这个闷骚男!浪货!”徐斯人狠狠抽回手,脚底后退了一步。 需要稍拉开的距离,是她被打乱的心思。 她的目光沉甸甸的,她端起碟子,愤懑道:“我先去把碗碟收拾了,你别缠人!等我回来再说!” “说什么?”方知有不饶人地向她靠近一步,墙一样堵着她。 徐斯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她瞪了他一眼,近乎投降道: “想想你今晚睡哪!方知有,你等着给我洗内裤吧!” 又湿了吗?湿透了吗?方知有唇角荡出一抹得意而甜腻的笑容。 他点点头,乖顺道:“好,我等你。——你要不要现在先脱了?穿湿内裤不好。” “我的意思是,你端着盘子不方便,我帮你脱。” 第39章 方知有的手掌搭过来, 落在她的裙摆。 轻柔的动作,仿佛只是被羽毛扫了一下,温热的掌心, 贴着她的皮肤, 那只手越来越近。 徐斯人低下眼,她想起那天, 他躺在地上,一副予己予求的软弱样。 他看她的眼神,他看她的样子,他试图反抗, 掌心落在她身上,擦去她留下的湿痕。 他试图反抗,他恶意强调:“不是在我身上擦干了吗?” 是, 她擦过。她坐着,贴在他身上。 她那时可真有几分跋扈意思,她风光居于上位, 折磨他,考验他。 那时她还觉得他是正人君子, 无论身体的答案是什么, 他都可以控制好自己。 他没有扑倒她, 没有睡她, 哪怕他们都很想。 想……想…… 等等,为什么老是绕不开这事呢?难道他们正在发展的关系, 就只能讨论这些吗?只有这些吗?徐斯人不禁烦躁起来。 大掌还在她身上。 裙摆底下, 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知道,他也知道。 他勾住了边沿, 试探着,想要往下拽。 徐斯人被吓得心头一跳。 “啪啪!”她伸手朝着方知有的胳膊给了两掌,将他停在她身上的手打开。 徐斯人端起碗碟,横眉怼了他一眼,满是的意味颇烈。 “不用!也别跟过来!你让我静静……我再好好想想。”徐斯人别过脸,逃难似的,绕过方知有,钻进了厨房。 心脏还在“噗咚噗咚”地狂跳,她真怕自己再不逃走,就要被诱惑着同意了。 可是……总觉得这样不好。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不好。 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再简单擦拭做菜时被油污溅到的台面,一些顺便顺手的劳动,总能让她最快速的静下心神。 而望着被一点点收拾干净的厨房,她的心底油然而生出的成就感,也替换她正苦恼糟乱的心事,让她成功解压,心里慢慢轻松起来。 她还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是以完全没关注到如阴湿男鬼一样,缠在她身后的方知有。 方知有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他想:徐斯人肯定不知道。 她的泡泡裙原本就不长,他分不清是因为她身体的新发育,还是因为布料缩水了,总之,随着她抬手弯腰的劳作,她的身体总在走光。 她的内裤是白色的,又因为洗了太多次导致布料被拉扯过薄,强光下微透,露出一大片深痕,一些轮廓。 他看到很清楚,也看的很饥饿。 对她身体的记忆被调出来,在大脑里回播。 他想起被她的味道打湿鼻尖的滋味,想起他舌尖颤动的回应。 想起被她控制住,陷入她的身体气息,轻微的窒息感涌上来,他会在憋不住的时候,又抵着胳膊,将她分开。 她…… 方知有突然低下眼,看向他的裤子,牛仔裤渐渐隆起一点形状,他神情中浮现新的变化。 他的唇角微勾,眼中荡出一抹笑意,有释然,有放松,也有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饿的。 今晚吃饱后,他终于开始恢复正常。 隔着牛仔裤,他珍惜地捂住那里,再抬起眼,他看向徐斯人,对今晚有了新的期待。 试试,一定要试试! 如果不行,她不至于意外,可如果是真的恢复了,那么…… 多好啊,他终于可以给她了。 他要听她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说那些他爱听的话。 ** 徐斯人放下抹布,她解下围裙,顺手折叠了几下,搭在台面上。 为了省电,整个厨房,徐斯人就只开了盏油烟机配置上的小灯,她伸手把灯关了,四周瞬间暗下来,只剩下餐厅里投来的光线。 她重新把手洗干净,关掉水龙头,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身。 几乎是一眼撞进方知有的眸子里,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一副等待的模样。 □□一沉,徐斯人忍不住收紧根锁,她低了低眼,两只手垂在身前,遮挡住腿根。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便见地上的影子,落在她小腹上的“脑袋”,也跟着动了动。他追随着她,咬的很紧地纠缠。 徐斯人暗中观察了一眼,方知有笼着她,高大健硕的身影,墙一样堵在厨房门口,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太容易能逃得过去。 她的脚尖犹豫地点了点,最后彻底停下,她知道,她只能应对。 “决定了,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在你明天看完医生之前,咱两谁也别挨着谁。” 方知有目光诧异地乜了她一眼,他摊开掌心朝上,端了端,一副很意外就等到这个决定的模样。 可见徐斯人视线倾下,望着虚无的一处,装傻充愣地微歪了歪脑袋,颇蠢钝地挠了挠一边脖子。 一副不肯买单的赖皮样,气得方知有牙痒痒,心里更是憋着劲儿。 好啊,如今是多一句解释也没有,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方知有不是那种会认命地等待被审判的人,他脚下前迈,淡淡冷笑一声。 声音似从某处寒山悬崖中,夹风带雪地吹来,他道: “就这样吧,徐斯人,你就把眼睛闭上,半推半就,其他的都交给我就行了。” “……”徐斯人两股战战。 她没忍住,抬眼看他,她看到方知有等待已久似的,仿佛她的目光就是开关,他朝她粲然一笑,如干净而圣洁的雪莲花。 方知有背着光,双手交叉着,牵起衣角,他抬起双手,直接把上衣脱了。 阴影中格外明显,薄肌下的筋络,血脉喷张,倒三角的身材,肌肉虬结,光与阴影,包裹着他的身体,任谁看一眼,都是赏心悦目。 方知有逆着光,慢慢走近她。 徐斯人的眼里闪过惊乱与慌张,她左右盲目地晃了晃,直到看见裙摆擦过方知有的手,她认清自己的避无可避,只能又埋下头,按住裙摆。 怎么办?她不知道。又觉得空气都好像升温了几度,呼吸不畅,她将双手拧成拳,垂在身侧,木头一样干巴巴愣着。 徐斯人…… 方知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徐斯人。 她低着头,如垂在人额前的花,微熏嫣红,娇羞相迎,她低着眸,睫毛似风中的蝶翼,密长乌浓,颤巍巍粉饰,她的嘴唇微张,轻轻地呼吸着,温热的气息扫在他的心口。 她身体里散发出的风,他的呼吸,吹过他的心跳,吹皱她的涟漪。 方知有是在这一刻确认的:他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 原来徐斯人也会害羞呀,他记得她以前……他还以为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色胆包天呢。 他差点忘了,其实,徐斯人也只是个23岁的女孩儿。没有爱情经历,白纸一样的人生,比他更不知如何落笔是对。 方知有平抿唇角,他试探着,缓缓伸出手,牵着徐斯人的两只手,带着她,绕到自己的腰后。 他教徐斯人抱住自己,他也抱住徐斯人。 心跳贴在一起,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他亲了亲徐斯人的头发,闻到她身上染着的汤剂里的药材味。 他后知后觉,终于发现自己这两天过的有多荒唐。 是他,沉浸在身体的冲动中,总忍不住拉着徐斯人,在□□的门口摩拳擦掌。 是他,沉浸在徐斯人情迷的状态里,总忍不住寻机侵近,讨好她敏感的身体。 他利用了她的年轻懵懂,也利用了她的单纯不设防,他……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徐斯人下意识的退缩,他知道,他也该停一停。 不再床上,不在档下。 而是珍藏无数个美好的瞬间,与徐斯人牵手、拥抱。像爱一个人一样,单纯地贴近。 他说:“徐斯人,我只是想要你陪着我而已,我现在这样……我病了,我也……有些急了,请你原谅我的失态吧,对不起……” 真诚敏感的语气,带着歉意与忧愁,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轻轻柔柔。 徐斯人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她有些受不了看方知有伤感,她收了收臂,将他更紧地抱住。 她仰头看他,眼底微红,似有秋水将溢。 她说:“方知有,你别害怕,你忘了吗?我坐过的呀,我曾经成功让你……我能让你有第一次,就能让你有第二次,我可是很有魅力的哦,所以,你不要担心啦。” “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迷障,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一定会好的,会健康,会完整,会拥有更美好崭新的未来……” 心里的话,自己长出脚慢慢走出来,填满这一夜的困惑,给予徐斯人答案。 她的目光慢慢坚定下来,她朝着方知有粲然一笑,阳光般刺眼。 她说:“方知有,你今晚跟我睡吧。我陪你,我给你。” 她说:“如果别人不要你,那我要你。” 什么都够了,一切都够了。 方知有觉得今夜死而无憾。 他低下头,吻去徐斯人眼角滑落的泪。 他的目光悠长深情,也满是感受:他曾以为自己会表现的更好一些,可事实上,依然是心地柔软、灵魂圣洁的徐斯人教会了他什么是爱。 方知有: “不一起睡了,徐斯人,我还在感冒呢,我不该靠你太近的,免得传染你。” 方知有:“徐斯人,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为我付出……等我感冒好了,我们再试一次好吗?” 方知有:“如果不成,我给你三千万,你拿着钱,离开我,去过你想要的人生,去睡你想睡的人,然后,忘掉糟糕的我。” 方知有紧紧地拥抱着徐斯人。 直到他听见怀里的女孩,含笑的声音,震颤着传遍他全身。 徐斯人告诉他:“方知有,身体和爱,在爱的时候,是无法用钱衡量的。只有愿不愿意。 “——我不会忘记你。” 第40章 月儿高高, 心事高高。 徐斯人窝在被子里,将双手压在脑袋后,一夜的心事, 在她心头上滚来滚去, 她还在反复思考方知有身体的缺陷。 也许可以按照阳.痿治,也许也可以瞧一瞧, 是不是人不对。 毕竟她那次也是攻式。说不准,方知有骨子里就是软受呢? 再试试吧!换一个性别,换一种形式,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徐斯人原本摊在床上, 抱着后脑勺的双手居中靠拢,夹着脑袋挤了挤。 胳膊肘碰到一起,挡住眼前的光线, 她在自己设置的密闭空间里,闭着眼,潜海式地下沉。 莫名其妙地, 又想起傅观。 她记得方知有曾对傅观特别关注,他总能捕捉到傅观, 会在意他的举动与靠近。 傅观还是医生呢, 如果一直不行的话, 徐斯人想:她可以带方知有再去找傅观帮忙看诊。 看身体, 顺便也确认性取向是否转变。 太阳穴被挤压的感受,越发强烈, 徐斯人干脆卷腹而起, 弓着背,颓丧地坐起来,她仍闭着眼, 指尖随意地挠了挠鼻头。 思绪如被抓住尾巴的壁虎,将她在当断则断的立场上,紧紧地按住。 她犹豫,也不犹豫。她尴尬,也不尴尬。 在医患关系面前,他们真的需要介意曾经的过往吗? 徐斯人只知道自己很能分清:傅医生只是傅医生,面对医生,诚实比说谎重要,信任比怀疑重要。她只要做到坦诚相待即可。 可她不是傅观,如果傅观不能分清,如果傅观还介意,如果傅观心底怪她…… “呼——”徐斯人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慢慢适应着,重新睁开眼。屋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光线昏黄馨暖,照在她浅黄色的被单上。 晒足阳光的薄绒被,羽毛一样轻飘飘地盖在她身上,即轻盈又暖和。 这是方知有买给她的被子,也是方知有给她套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被面,想到今天中午,他们才在这上面发生过的事。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性体验,被翻耕的感觉,吻合她对性的想象。 她很清晰地记得,她曾叫他快一点,叫他用力一点,叫他捏一捏,这些都是她真实的需求。 事实又一次向她验证了性的重要性与影响力,身体是无法忍受饥饿的,无论是胃,还是那里的饥渴。 可是…… 徐斯人还是今晚才真正见识到,意识到:性不能抵万难,但是爱可以。 当她陷入方知有有缺陷的诱惑中,她承认自己无力抵抗,却也总想退缩。 可当方知有紧紧地抱住她,当方知有脆弱地靠向她,她发现自己变得强大、坚定、勇往直前。 她不仅能很肯定地答应方知有,她心底甚至仍在祈祷,希望他过的幸福快乐。 无论他的幸福,是否与自己有关。 徐斯人忍不住感慨:爱真恐怖,爱竟然是不求自己才是唯一的答案。爱真恐怖,爱竟然能让她不在乎生理上的饥渴。爱真恐怖,爱竟然把她变得单纯感性。 徐斯人有些不甘心,她握紧拳,愤愤不满地锤在床上,得到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哎。 “嗡嗡——”是手机震动声,有新消息进来。 徐斯人从沉思里回过神,她捡起床头柜上还在充电的手机,拔掉电源后,输入密码,点开消息。 是她的秘密朋友小芳给她发来的问候。 小芳:好久没联系了,人,最近怎么样?计划有成功吗?有没有加薪? “……” 再提起那个荒诞的计划,徐斯人扶额苦笑。 被现实按住眉心,推下去,徐斯人无能为力地重新倒回床上。 她看着天花板,她重重呼了口气,脑袋在枕头上来回蹭了蹭,她盯着手机屏幕,又从左侧卧翻到右侧卧,辗转难安。 人性深处,无法与人坦白的心事,不断酿发。 徐斯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倾诉。 徐斯人:滚过床单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突然支棱不起来了,所以……没做成。 小芳:??? 小芳:为什么啊?他……你们……我…… 小芳:我还以为我们两密谋的事就已经够drama了,没想到你老板的反应更是够写一本书! 小芳:那现在咋办啊?这女朋友……咱还当吗?你能不能先稳住他,把女朋友的身份给占了,钱也先拿上,大不了你出去偷吃? 小芳:要我说,这事儿也有好的一面,他既然不行,他就不可能出去找别人,哪个男的在这方面出了问题不是秘而不宣,恨不得藏一辈子的? 小芳:你就拿着他的钱,占着他对象的名头,替他掩饰呗,先当女朋友,到时候再试试能不能跟他领证结婚,真成了,下半辈子不就直接躺赢了! 小芳:他不是很有钱吗?谁能拒绝很多很多钱呢?再说了,他要是真的不行了的话,我感觉……就算发现你偷吃,估计他也会假装没看到…… 小芳:对了,他的硬件不行,软件咋样?做不成,先试试别的行不行?他又不是残疾人,长了张嘴长了双手,还不能做点什么吗? 消息来的太快太频繁,徐斯人根本看不过来,她的指尖落在屏幕上,上下推了推,她盯着屏幕上的主意,来回看了好半晌。 小芳出的主意……额…… 徐斯人揉了揉太阳穴,任良心与贪婪吵架,任爱情与金钱私斗。 被小芳拆剥的现实,如今一条一条地陈列着。 所以……要当方知有的女朋友吗?要乘火打劫跟他结婚吗?要让他用其他的方式让她舒服吗?要出轨吗?要让别的男人干她吗? 太远了……这些问题,徐斯人都还没想过…… 事实上,在小芳提出这些之前,徐斯人满脑子都是怎么治好方知有。 脑海里代入的一些设想,令徐斯人胆颤。 太阳穴突突直跳,某一处经历过滋味的神经,也在突突直跳。 徐斯人钝炖地想了想,只剩缓长地叹息。 她重新看回屏幕,指尖飞快地输入。 徐斯人:还是不当女朋友了吧,更不用谈什么结婚,这样也就不存在偷吃,也就没有道德上的约束,我做什么决定,都能听从自己的心。 徐斯人:钱的确很重要,可是,自己的感受更重要。我想永远给予我可以选择的机会,能够保持爱的热情,也保留不爱的自由。 徐斯人:我会陪着他的,作为朋友,也作为他的员工、厨娘。 徐斯人:我会陪他到我不喜欢他了为止。 纯粹洁白的心事,清水一样抚过来。 屏幕的另一头,手机反照的冷光,打在方知有冷峻的脸庞上。 大概是被徐斯人逢场作戏的性格吓怕了,再躺回床上,患得患失的感受,让他总觉得不踏实。 害怕被抛弃的心理作祟,使得他变得敏感自卑,他的心里滋生出许多阴湿沉冷的念想。 他害怕徐斯人的爱只是安慰,害怕徐斯人的承诺只是一时冲动,床单里反侧,他忍不住换上其他的身份,求证真相。 徐斯人不会对小芳说谎,因为没必要。 他打着弯儿试探,如今,他得到答案,觉得幸福,也觉得痛苦。 徐斯人是认真的,所以才会将他看的比500万重要,比3000万重要,她愿意陪着他,她也宁愿不要那些钱。 徐斯人是认真的,所以他再想用钱去收买她的人生,她的决定……这一手段已经不再奏效,他想要她的一辈子,唯有让她永远爱他。 爱,爱呵…… 他又有什么魅力,什么手段,能吸引她一辈子呢? “呼——”方知有长舒了一口气。他将脑袋闷进枕头里,呼吸沉热地荡开,湿闷在他脸上。 黑压压的视线里,他被记忆拉着,下坠。 他觉得自己像一台记录仪,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徐斯人的往来与清新尽收眼底。 她搬来时,一蛇皮袋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只比流浪汉多出一点儿的行头,并没令她害羞局促,她总是笑眯眯地。 她做家务,收拾出来的纸壳水瓶,总会分类捆好,趁夜散步时,悄悄拿给小区环卫阿姨,在物业命令不能捡垃圾的要求下,替阿姨打掩护。 就连刚才……她最漂亮的衣服,也有些小了,洗到和纸一样薄的内裤,她也还在继续穿; 一直以来,他看到女孩,也看到贫穷。 可是贫穷的女孩,会在来面试时,给他提一箱牛奶; 贫穷的女孩,拒绝了面试时他给她准备的辛苦红包,之后还自费找老师补习中医知识。 贫穷的女孩,总是将自己经手的采买帐目做的一清二楚,生怕出现任何纰漏。 贫穷的女孩,现在告诉他:不当女朋友了吧。 方知有觉得意外,又觉得不意外。 贪财是徐斯人一直以来承认的本能。而她的为人,是无数次战胜被本能控制。 她也许会偶尔迷糊,却又总能在诱惑面前及时清醒,那是她的本性。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规范自己不能做什么,她比许多人,活得明白。 正是这样的徐斯人,才会让方知有珍惜。 徐斯人是除了父母以外,他人生里出现的第一个,他相信自己可以将后背完全交给她的女孩。 他相信她的力量,她的品性,她的纯真,她是书上所写的那类“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小大人。 她还小,可她比很多人都要更有担当。 窒息感愈浓,方知有从枕头里抬起头,重新大口大口地呼吸。 视线慢慢清楚,他的心,一点点愈发坚定。 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 他要娶徐斯人。他要徐斯人爱他一辈子。 方知有重新捡起手机,他看到徐斯人刚发了新消息。《 》 40-50 第41章 徐斯人发来了一个视频。 方知有点开。 听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一点点讲解刷络。 方知有还以为有什么深意, 他拧着眉认真记了一会儿,直到视频播到二十秒后,背景中的光线变成暧昧的暗紫色。 白大褂换成一身紧贴的西装, 男人跪坐在地的姿势, 在下一秒卡点中,突然劈开双腿。 西裤绷直的肌肉线条, 与打开的讨好姿势,暗示的水花,砸到方知有的脸上。 “……” 现在的擦边视频,前摇都这么长了吗? 这些男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抓起来? 方知有咬牙切齿, 指尖疯狂地按下去,屏幕上报复性地重力。 小芳:姐妹,刚感动了一会儿, 恋爱脑都快长出来了,正准备去陪王宝钏挖野菜呢,你又给我来这一套了? 小芳:欠操呢?很想□□吗?记住, 姐妹永远不会让你输!老地址,我现在就给你买点药寄过去。明天做饭你就给你老板下了, 必须让你爽到! 小芳:你的喜好我也记得!我再给你买点男仆装、性感烫钻渔网衣、约束带……我多买几身你随便挑, 造吧!造吧!祝你玩得开心!! 方知有的胸膛起伏的厉害, 他怒瞪着眼, 重新点开视频,直接跳转到擦边的部分。 他挑剔地打量, 目光紧盯。 呵, 有那么好看吗?很一般啊!胸肌练的又没他大,腿部的肌肉也没有完全开发出来……啧! 方知有气到丢下手机,他翻下床, 夹臂匐地,一口气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他又从地上爬起来,撩起衣服,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腹肌,人鱼线。 不懂,有他,还用得着看别人吗? 方知有咬住衣摆,露出大片的身体,他一手搭在自己的裤腰上,一手握着手机打开摄像头。 一个瞬间,他拍完了照片。 他低眸放大自己的照片,对比徐斯人发来的视频,打量比较,他甚至有冲动想照葫芦画瓢,拍个差不多的擦边视频发给徐斯人。 看我吧,看我吧徐斯人,不要看别人。 方知有紧握住手机,精神上抑制,咬牙。 “嗡嗡——”直到徐斯人又发来消息。 徐斯人:hhhh,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生都很喜欢看肌肉男的,我也来研究一下呗。 徐斯人:一起审判一下啊,看看有没有勾到你的,我留给我老板看。 接着,又有十几个擦边的视频,接二连三地冲出来,屏幕一清水的腹肌,粗臂,有卷发的,奶狗的,黑皮体育生的…… 无数类型涌进来,直接把方知有看蒙了。 什么?什么? 他将屏幕拉上去,重新琢磨徐斯人的想法,可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要留给他看? 徐斯人不知道吗?健身党看的一般都是练习类的视频,不是擦边类的视频,他又不是gay,垂涎男的干什么? “呼——”方知有无可奈何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心情复杂起来,他对这样糊涂的徐斯人,也是有些没招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直到另一部手机跳出新消息。 徐斯人:老板,看看手。忘记你的手指长什么样了。??? 方知有不明所以地伸出手,看了一眼。 直到下一条消息跳出来。 徐斯人:你今天怎么没有伸进来? “……”方知有的心头一跳。他突然知道,徐斯人在说什么了。 所以……那十几个视频,没考验到他,倒考验到徐斯人了。 她在看到别人的时候,想的也是他吗?她想他什么?想今天中午,他给过她的初体验?她有回味吗?她那时不是也很喜欢吗? 方知有的唇畔荡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回道:我现在下楼?给你看看。 方知有放下手机,他看了一眼手指,找来磨刀,将指尖再次打磨的圆润,他往自己的皮肤上抓了抓,反复确认感受不到尖锐。 他走进卫生间,打上洗手液,重新将手指的所有缝隙清晰干净。 他准备好了下楼。是的,他要下楼。 “……” 徐斯人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下楼?下楼吗? 这都快12点了,方知有要下来?他要干什么? 心里的猜测令徐斯人心头狂跳,她猛地坐起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老汉衫。 她将手伸到衣领后,拎着往上一拉,她还没全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她近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衣服脱了。 视野里,她的身体跳出来,雪白一片。 她伸出手,掌心压盖着,挡了挡,她撇过头,看向刚刚被她脱掉,搭在一旁晾的内裤。 徐斯人将腿挪了挪,踩在地上,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一股浓郁的暖香涌出来,吹进徐斯人的鼻子,徐斯人凝眸,见几套衣服,平静地躺在那儿。 她还是没忍住,捡起布料最多的那套,穿在了身上。 徐斯人心里欣赏地摸了摸身上的蕾丝,漂亮的花边,让性感清纯,她喜欢此刻充满吸引力的自己。 “噔!噔!噔!”有人在敲门,动作干脆,也不疾不徐。 被打破的宁静,似突然甩来的软鞭,令徐斯人心头一跳,她的身体一颤,慌慌张张看向门口。 “徐斯人,我来了。”方知有的声音低沉幽婉,闷在门后,有些含蓄娇羞,也带这些雀跃主动。 突如起来的口干舌燥,令徐斯人不适应地咽了咽沫子,她慢慢站起来,手臂上的金镯子,撞击着,叮啷作响,似人心兴奋的歌。 脚步印在地上,起起落落,徐斯人走过去,贴在门的这一边。 她微微低下头,她看到自己踩在地上的赤脚,脚尖不安地缩了缩。 “你来干嘛?”徐斯人的声音有些干,带着微微的沙哑,仿佛被抻坏的绸布。 “我……我来……给你看看……手……”方知有吞吞吐吐,充斥着老实人豁出面皮的感觉,“我……重新……修过指甲……我……” 欲拒还迎的拉扯着,搅浑徐斯人的心思。 徐斯人被诱惑着,抬起手,掌心落在门背上,她的视线,落在这一墙之隔。 她噘了噘嘴嘟囔,言语上轻轻搡他,“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修指甲干嘛……跟我说这些干嘛……” “……” 门外的回应,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 徐斯人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把耳朵贴上去。 久久,她才听到门口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有些冷,也有些坏。 方知有:“还能干什么?干正事,干你。” 近乎直白的正经语气,咬字清晰地陈述,听得徐斯人脸颊一烫,她都没想到,方知有看上去明明那么斯文正经,怎么也…… 哦,徐斯人想起来了,金瓶梅也是名著。不是地摊上的故事会,才能给人性启蒙。 徐斯人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方知有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催促,也带着引诱:“可以开门了吗?徐斯人。” “你想要什么?你想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在床上很听话。我会为你服务,做任何事。” 是的,方知有特别听话,他甚至还记得让她舒服后,对她说“谢谢你的给予和赏赐,很美味”。 一切余味犹在,徐斯人将脑袋靠在门上,有些无力。 打不开房门。她不想只想着自己,畜生一样。 是,让方知有给她,她是爽了,可方知有又能得到什么?热情邀请太监上青楼,还大爷的一天邀请两次?这也太不是人了。 徐斯人不想方知有在一天之内,被自己的身体缺陷打击两次,她自责了一会儿,真心道:“方知有,对不起,你回去吧,明天再说。” “……”门口又静了下来。 夜里冰窖一样的氛围,气息凝冻。 徐斯人自我批判地挨了一会儿,她背过身去,靠在门上。 夜里没有时间,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听见方知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方知有问她:“有穿内裤吗?” 徐斯人:“……” 方知有:“脱了?湿了?全湿了?拍给我看看。 徐斯人:“……” 徐斯人转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凉在床边的内裤,不确定它干了几成。 她沉沉舒了口气,重新埋着头,鸵鸟一样,假装自己不存在,不肯动。 直到方知有在她背后敲门。 “噔!噔!噔!”三声清脆的敲门声,似叩在她的背上,她的脊骨上。 徐斯人紧张地站直了些,贴在门上的背,触电般离开。 夜里的冷空气包裹着她,她终于觉出冷,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缩了缩单薄的肩。 “徐斯人,拍给我看看,好吗?我想看?” “你是为我湿的对吗?我依然有吸引力,不是废物,对吗?” “徐斯人,我好想你。” 柔弱的,带着破碎感的脆弱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又仿佛是贴在她耳边。 想念,想念,这是方知有这两天对徐斯人说过的,最多的话。 也是他的身体与心灵,真实残缺的一部份。 徐斯人的心里动摇起来,层层软念,盖住她放不开的羞耻心。 她不想看方知有这样,她也不想方知有难受。 她的脚尖再次动起来。 走过去,走回来。 她的手指搭在门把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打开,将忍不住换上漂亮衣服的自己,暴露出来,全部给他看。 风扑到方知有的鼻子里,他嗅到浓香,鼻尖微微做痒。 月光银冷的光线里,他看到徐斯人穿着他挑选的那套粉丝蕾丝内衣,娇嫩细腻,柔软俏皮。 徐斯人静静地伫在门后,她的目光局促小心,她看着他,留意着他的变化和反应。 方知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徐斯人,你真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他的目光凝在徐斯人身上,见徐斯人深吸了一口气,唇畔荡起一抹笑意,花一样,阳光里自信地舒展开。 徐斯人昂着头看他,她将眉头挑起一撇,酷酷地调侃道:“看来,咱们的品味很一样。” 徐斯人脚底挪了挪,朝他走近了几步,她伸出手,将手里团成团的布料,递给他。 “给你,魅力男孩。”徐斯人的语气轻轻的,软软的,像是在笑话,又像是在害羞。 方知有心头做痒,他伸手接过,薄布料湿答答的,黏在他手上,黏在他心底。 方知有:“徐斯人,你明天不用给我准备早饭了,我直接去看医生。” 徐斯人点点头,她的唇畔荡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的眼睛弯弯,她说:“好,方知有,我等你来干我。” “你想用哪儿,就用哪儿。我陪着你。” 第42章 从天黑, 到天亮,心就没踏实下来过。 徐斯人面朝着落地窗侧卧,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任温度慢慢升高的风, 抚过她的脸。 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 渐渐清晰,她看到纱帘外浅蓝色的天,太阳快要出来了。 从床上爬起来,坐了一会儿, 她从衣柜里取出另一身裙子,兜头套好。 拖着慵懒的步伐,简单洗漱, 将自己收拾完,徐斯人走到门口,手搭在把手上, 旋下,却没有打开。 她顿了顿, 听见开出的一点点门缝后, 泄进来的动静。 轻盈下楼梯的脚步声, 步伐径直走到门口, 利落坚定的步伐,让徐斯人想起方知有出差那天, 离开她的场景。 鞋柜打开的声音, 鞋子丢到地上。 “吱——”大门被打开。 “砰——”大门被关上。 徐斯人知道,方知有出门了。 徐斯人旋开门,慢慢走出来, 听着屋外传来汽车的发动声,她一步拖着一步,踱到门口。 玄关处,只剩下方知有的拖鞋,徐斯人左右手揣在一起,捏了捏大拇指。 她站了一会儿,愣了一会儿,直到再听不见任何动静,她缓缓舒了口气。 脚底扭动,半转过身,徐斯人抬眸,看到自己挂在玄关处的广告袋。 “阳.痿、早.泄,就去xx医院” “……” 这也……太扎眼,也太扎心了。 方知有刚才看到了吗?他…… 徐斯人嘴唇紧抿,她几步冲近,一把将广告袋抄下来,手伸进去,拿出来,她将自己的东西,几把抓到玄幻台上,直到把袋子掏空。 死死盯着广告袋,她气愤地喘了几口恶气,手里上下一翻,像缠毛线一样,唰唰唰把它团成球。 她拉开抽屉,一股脑儿将广告袋塞进深处,“砰”地一声,牢牢关好抽屉门。 手按在抽屉门上,下一秒,她又后悔了。 拉开抽屉,她把广告袋拿出去,砸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脚下踢来踢去,最后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死病!臭病!狗屎病!这辈子别进我家门!”她插着腰凶巴巴警告一番,狠狠大喊:“再见!” 徐斯人转过身,回到厨房,重新在自己攒的广告袋子里,挑了个质量厚实的粉红色奶茶广告袋。 反复检查上面没有敏感字眼后,她把玄关台上自己的东西一一放回新袋子里。 把袋子挂回去,徐斯人双手合十,上下搓搓。 近乎祈祷的心态,心底把对未来的期望都想一想,徐斯人的嘴角新挂上微笑,重新打起精神。 重新回到厨房,给自己蒸了点玉米和鸡蛋,徐斯人站在厨房的窗台前,看着开始变黄的树叶,慢慢吃完早餐。 没多久,物业里相对应负责的管家,带着家政团队来了。 还是熟悉的五男三女,已经出任这里一年有余,很熟悉方知有的要求和标准。 他们的年龄具在四十岁左右,穿着统一整洁的套装,面带微笑,动作灵巧。 徐斯人打开了门,让他们进来。 二楼有监控,一楼本就是共同活动区,没有放昂贵物什,是以平时方知有都是直接让物业监察。 今天方知有不在,徐斯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陪着物业共同在旁,让家政们从二楼开始,一间一间地打扫。 “辛苦。”徐斯人第一次做监工的活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言多必失,管家的话不多。 屋子里几乎没有说话的声音,每个人的行动都很高效?勤快。 他们的目光专注,做事细心。擦尘,擦玻璃,冲洗洗漱台,检查霉污,更换防滑垫和拖鞋。 检查日用消耗品,检查电动牙刷的电量,检查全屋遥控器的电池余量,备齐每日用的干浴巾。 冲洗拖扫地一体机器人,更换新拖布,人工跪坐在地上,边检查边重新抹地。 给被芯除菌除螨,换洗被套、给沙发除螨吸尘,更换沙发罩,洗烘脏衣服,熨烫笔挺,整理衣柜。 通风口擦灰,家用电器清洁,通电口电压检查,出入水接口检查。 专业且事无巨细的收拾,令徐斯人瞠目结舌。 这段日子,每天一起生活,吃着一样的饭菜,徐斯人并没有真切地体会到她与方知有之间的阶级差别。 心底深处,她还想着方知有连管家、保姆、家政都没有,不过是个普通的有钱人。 她还是现在才意识到:方知有没有聘齐,只是因为不想家里有太多无关紧要的人走动。 实际上,他的生活保障质量一直很高,只是她的认知不全,没看懂他不过是换了其他形式而已。 拢共2个小时,全屋焕然一新。 管家又望了一眼徐斯人的房间,礼貌确认道:“徐小姐,您的屋子还是不用我们收拾吗?” 徐斯人愣住了。她已经无法继续心无芥蒂地说“不用”了。 她住进来两个月,在此之前,她都是在他们打扫的时候,关上屋,也给房间整体再收拾一下。 可是,直到今天,她见过了他们的卫生标准,她才知道自己做的好像远远不够…… 她犹豫了一会儿,改口道:“你们来收拾吧……我……我可能打扫的不够好。” 镇里长大的小女孩,第一次看见阶级生活所存在的落差。她说不出心底的情绪,只是对“城市”有了新的认知。 “好的,谢谢你,徐小姐。”管家礼貌地微笑,让家政们重新走进去。 徐斯人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 她看到他们擦拭她屋里的中央空调,共换了三次水。 她看到他们擦拭落地窗,拆下用了两个多月的纱帘、窗帘,重新换上干净的。 她看到他们检查屋里各个潮湿角落的霉点,重新喷除。 “……”徐斯人无话可说,她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麻烦了。”徐斯人由衷地说。 “不会。”管家依然是那副正式的模样,和气道:“徐小姐,欢迎您加入这个家,加入我们。” “……”徐斯人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收拾好家务工具的家政们。 她看到自己在这个社会上,所被归类的位置,浅色的环痕围绕着她,就算她站到方知有身边,也不会有人将她认错。 那是她的出身,她的印记,她的存款。 复杂的情绪似感冒时的鼻塞,堵住她的心口。 徐斯人掩了掩,露出一抹市侩热情的笑意,竖起大拇指,无声胜有声地朝他们比了比。 一直到近12点才收拾完。 管家请徐斯人一一验收完毕后,带着所有人鱼贯而出,将屋子还给徐斯人。 屋里看着还是那样,可是徐斯人现在知道了,“还是那样”,到底需要做多少事。 “哎……”徐斯人感觉自己已经来不及做饭了。 她掏出手机,准备找家不错的餐厅,请方知有去外头吃。 一点开消息,看到方知有给她转了两千块钱。 方知有:斯人,记得好好吃饭。我有点事,得下午4点归家,晚上跟你一起吃。!!! 徐斯人两只眼瞬间竖了起来。 有事?有什么事?不是去看医生了吗? 所以是医生说了什么吗?那方知有还…… 所有的忧郁情绪一扫而空,全新的压力扑过来,令徐斯人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 紧急扶着沙发,慢慢坐下,徐斯人心里复杂地缓了好一会儿。 搓搓额头,叹一口气,揉揉眼角,叹一口气,挠挠胳膊,叹一口气。 徐斯人长吁短叹,摸出手机,决定先写些能安慰方知有的话。 解锁屏幕,手机上方跳出新消息,是小芳发来的。 小芳:人,差不多选好情.趣男装了,很火辣,估计今天下午到,注意查收。 “……”徐斯人扶额苦笑。 计划赶不上变化。小芳的消息还是延迟了,她不知道,老板的身体可能…… 哎,方知有到现在都不敢回家了,不会是正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擦眼泪吧? 徐斯人光是想了想,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无数歪招蹭蹭往外冒,她一拍膝盖,决定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陪方知有睡。 她可以像上次那样,掌控着,侵占他,用身体湿润地咬他。 他喜欢怎样,她就迎接什么,不拒绝,不扫兴,尽力配合,她不能再让他受到新打击了。 如果最后依然不成的话,那就…… 徐斯人长舒了一口气,她撑着膝盖站起来,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回到厨房。 中午煮了碗素面吃。稍休息了半个小时,徐斯人便爬起来,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 第一道是软烂咸香的把子肉。 精选的五花三层,肥瘦相接的五花肉,在煎锅的时候,就已经逼出了多余油脂,入口肥而不腻。 而两面微焦的煎色,还能尝出淡淡的锅香,因为火候把控的刚刚好,瘦肉还保留鲜嫩的口感,一口下去,完全满足了口腔对于吃肉的所有欲望。 第二道是弹嫩鲜滑的紫苏牛蛙。 新杀的牛蛙肉,肉质饱满健实,加入了料酒与生抽腌制,煎至两面金黄。 热锅下姜葱小米辣先将油炒香,再倒入牛蛙与紫苏叶一起翻炒,加入寂静、葱段,与少许的芝麻油,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不去掩盖食物本身的滋味与魅力,好吃! 第三道是清甜脆爽的蔗虾卷。 加入蔗汁小柠檬的嫩虾肉,用低温煎熟,与生包菜,葱段,卷在透明的薄皮米纸卷里,沾泰式甜辣酱,一口一个,怎么也不腻。 再配一道爽口清甜的西葫芦炒牛肉。 嫩后腿肉,入口弹韧,搭配西葫芦清炒,很是解口。 徐斯人将饭做完,转眼也到了4点。 “噔——”她听见开锁的声音。 心里冒出方知有哭过后,红着眼抱住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她忐忑不安地转过身。 方知有—— 第43章 门关上, 换好脱鞋的男人,走进屋里。 上身绿白相间的正肩Polo领针织条纹衬衫,搭配一条熨烫笔挺的烟灰色西裤, 干净俐落的打扮, 衬出他的儒雅。 方知有嘴角含笑,他单手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盒子, 嘴里淡淡哼着:“笨笨的我~傻傻的话~容易感动没有心机~~” 低沉磁性的声音,过于洗脑的旋律,从矜贵冷漫的方知有嘴里冒出来,有种痴梦乱想的荒唐感。 徐斯人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 她揉了揉眼, 见方知有在她的目光里,轻扬起眉头,小幅度的挥了挥手。 他的目光澄澈干净, 他继续哼唱着:“受了伤还不知道~长记性~一路走来~我不优秀~~” 真的是土味情歌…… 徐斯人的神情瞬时复杂起来。 理发店门口的旋转灯,集市里踩得黢黑的地,歌曲来自她熟悉的家乡, 被另一个繁华的大世界融入。 心底刚滋生出的陌生感与阶级意识,又被慢慢抹淡。 方知有慢慢向她走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他离她越来越近。 好像, 也没什么…… 黄土山野里长大的狗尾草和金尊玉贵里养大的润白玉, 也能活进一个庭下,让雅与俗共赏。 徐斯人想, 妈妈一直说:世道会变, 世界会更好。原来是真的。 徐斯人的心头涌出淡淡的期待与温暖。 她捡起围裙抹了抹手,脚底轻快地朝方知有走近几步,她的眼角弯弯, 声音也软了几分。 “方知有——”徐斯人笑着问他:“你抱着什么呀?” 方知有瞥了一眼桌上刚摆好的碗筷,见徐斯人朝自己走近,他脚步微顿,悄然偏了偏方向,将人转向往客厅领。 幽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坏。 方知有抿着薄唇笑,装糊涂道:“不知道呀,应该是你的快递,我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物业,顺便拿回来了。” “啊?我的?”徐斯人惊讶地扬起眉,睁着一双圆润水盈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方知有,直愣愣道:“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方知有也跟着无辜地耸耸肩,他带着徐斯人走到茶几跟前,才停下脚步。 两人面对面站着,方知有端着纸盒,也没有要给徐斯人的意思,反而主动掐住纸箱上的拆封条。 方知有:“要不拆了?看一下就知道了。” “拆……” “嘶——”刚听到一个字,方知有已经大手一挥,利落地撕完了。 一副拦不住的迅猛速度,完全淹没了徐斯人还没说完的话:“什么拆……我没买快递……别送错了……” “……” 徐斯人脸色一黑,颇嫌弃地“啧”了一声,她拧着眉,打了一下方知有还捏着封条的手。 徐斯人:“干嘛呀?我还不确定是我的快递呢。” 怎么会不是呢?这些衣服都是他从医院出来后,进了好几家主题店,花了好几个小时,一件件试穿过,才挑选出的最适合的几套。 他用小芳的帐号提醒过徐斯人的呀?装备今天下午送到,怎么还忘记了? 方知有心里猫抓似的,又不好提醒不记事的徐斯人这是什么,他只能绷着心态,面色木了木。 方知有:“哦,那看一眼确认下?这要不是你的,我再送回给物业。” “额……我看看!”徐斯人掏出手机,准备翻一翻自己的网购记录。 诶?见徐斯人还真埋头翻起来,方知有无奈地皱了皱鼻头,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把纸盒放在茶几上,他打开纸盒往里面一抓,直接掏出最上面的那件渔网碎钻装。 他展了展,露出一副错愕又茫然的表情。 方知有摇摇头,肯定道: “徐斯人,这可能真不是你的,这渔网上怎么还有碎钻啊?哪条鱼看得懂?” “……”大记忆恢复术,瞬间奏效,徐斯人只是撩了一眼,立刻就知道这一箱都是什么了。 “我靠!”徐斯人下意识往下一扑,拿身体一把盖住纸箱,生怕方知有再看到里面的其他款式。 这……这…… 徐斯人的心跳扑咚狂跳,视线左漂右移,完全定不下来。 视野之内,她看到方知有也矮了下来,蹲下,单膝低下。 他的一直腿跪在她的左侧,另一只腿挡在她的右侧,将她圈在茶几之间。 偏低的视线,渔网装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看到缝隙后方知有的腰线,不敢想象他穿上后的视觉。 应该……很好看吧…… 徐斯人心虚地抬起头,见方知有正低垂着眸,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方知有:“是你的东西吗?怎么搂的这么紧?” 徐斯人将目光探进他眼底,她舔了舔唇,快速判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现在是藏也藏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认了。 徐斯人挤出一抹尴尬的苦笑,承认道:“还真没送错地方,这还真是我东西。” 徐斯人朝方知有伸出手,她的指尖微抖,声音微颤,她道:“那个,你手里那件……麻烦也还给我一下呢。” 方知有沉了沉心底的笑意,他将渔网装左右翻着面打量,惊奇道:“真是你的东西呀?这是什么?看着还挺像件衣服的。” “额……”徐斯人的脸颊有些热,她挠挠脸,目光凝在他脸上。 方知有乌润的眸子微闪,浓密的睫毛垂帘,他清纯地看向她,撞进她眼底。 他的唇角弯弯,眉眼弯弯,露出一抹清净柔和的笑。 徐斯人鬼使神差地回答道:“买给你穿的。” “啊?”方知有扬起眉,诧异地看了徐斯人一眼,仿佛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他玩笑着,咋舌道:“这怎么穿啊?渔网……这算泳装吗?” 还泳装?是指男人的比基尼吗? 干净单纯的方知有,令徐斯人平白无故来了点底气。她的色胆被鼓动着,大了起来。 她直起身,一手按着纸盒的盖子,一手伸出去,一粒粒解开方知有的衣扣,“你把衣服脱了,换上看看,就知道了呗。” 她的手,悬在他身前,他的身体,一点点褪去遮掩。 方知有低眸看她,白净精致的脸,透着任人摆布的水性,泛着浅浅折痕的眉心,情绪太浅,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瞧着格外乖顺听话。 “脱了吧。”徐斯人解开最后一粒纽扣,将他的衣襟往后掀了掀。 “好。”方知有展肩往后一缩,将上衣脱去。 精壮健硕的上半身,宽肩窄腰,白馒头一样的胸肌,一瞬间填满徐斯人的眼帘,她的鼻头一热。 “你帮我拿一下。”方知有把存有体温的衣服,塞到徐斯人手里。 淡淡的木质冷香,绕在徐斯人鼻尖,她紧攥着,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方知有雪白莹润的肌。 方知有抬起胳膊,一眨眼将渔网装穿在身上。 方知有摸了摸腰际,一副完全不知道这件衣服该怎么整理的迷茫样,低着眼打量自己,他不确定地问徐斯人:“是这么穿吗?” 痒痒,心痒痒。 纵横的网线,压着方知有胸膛上的米粒,徐斯人舔了舔唇,她抬眸,睨了方知有一眼。 “闭眼。”徐斯人命令他。 方知有毫不犹豫闭上眼。 徐斯人身体倾过去,一只手勾着方知有的脖子,她贴着他,用鼻息吹拂他的耳蜗。 又探着另一只手,在他心口拨了拨,反复揉送着,直到将米粒放进缝隙。 “嗯……”方知有敏感地抬起手,看似制止地将她按住。 他的呼吸低而长地吹进她的领口,他柔弱地谴责她:“徐斯人……你……你怎么这么坏呢?” 徐斯人的睫毛微颤,她将身子将后拉,空出一点距离,去看方知有的神情。 方知有仍闭着眼,他的脸皮微红,嘴唇微张,呼吸微乱,喉结上下滚动。 一副被动被迫的乖顺模样,宛如她的玩具。 一股做坏的冲动,驱使徐斯人。她搭在他肩上的手,将他往下按了一点,她倾下身,贴过去,解救他的另一边。 舌头挑过网线,拨开,米粒勾进嘴里。 牙齿轻柔的触碰,舌尖深情的纠缠。 湿热的吻,令方知有的身体一颤,他松开徐斯人的手,搂住她,大掌抚着她单薄的脊背,也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喜欢她用任何方式“折磨”他。 徐斯人磨蹭了一会儿,直到她听见方知有的碎呼,直到她的身子湿透,她松口,抬起头。 她贴着他,她抱着他,将他往自己身上搂,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睫毛。 她又一次确认,方知有真实的存在着。 方知有静静睁开眼,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湿润地看着她,他的嘴角委屈地平抿着,又淡淡化开,雨后丁香花一般的清新素雅。 徐斯人看着方知有,唇角荡起一抹暧昧粘稠的坏笑,她抚摸他脸颊的手,抚过他的喉结,锁骨,又落到他的身体上。 她捏了捏被吻湿的两粒,戏谑道:“方知有,你知道这件衣服叫什么吗?” 方知有的耳根微红,他低垂视线,看着徐斯人灿然的笑,他掐着她的腰问:“不是正经名吧?” 徐斯人咯咯笑了起来,她手里重力了些,揉掐他。 她咬字清晰,呼吸贴着他,一字一句道: “叫——好男人不包二奶。” “呀。”方知有的鼻尖溢出一声笑意。斯文俊朗的俏模样,与嘴角一抹清甜,勾的人心痒痒。 方知有掐在她腰上的手掌,慢慢下滑。 他拨了拨她的裙摆,手掌湿热滚烫。 她腿内侧的肌肉,线条流畅,握有结实的肉感。 方知有的呼吸磨蹭着她的脸,他问:“饿了吗?吃吗?” 第44章 阳光渐渐落了, 夕阳一片深橘色,涂抹他的脸,她的眼, 一片水汪汪的情。 方知有静静凝视徐斯人, 他伸出手,将她落了满脸的碎发, 别在耳后,他贴着她的脸颊,揉了揉她的耳垂。 一小坨软肉,一颗小小的耳洞, 方知有还是第一次摸到她的耳朵,他生疏地,如愿以偿地揉着。 潮湿抚在脸上。痒痒的。徐斯人咽了咽沫子, 紧张问他:“你……你……我都忘了问了,医生怎么说的呢?” 一句话,打在了七寸上, 早上赶去医院时的紧张心情,又一次倾盖而来, 方知有的喉口微紧,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将他的心抓起来。 他在一片虚无中张牙舞爪, 又因为想起医生的回答,想起徐斯人的回答, 那些紧迫惶恐的情绪, 几乎一瞬间消失。 方知有深情凝视着眼前的爱人,他伸出手,轻轻捧着徐斯人的脸颊, 指腹缠绵地蹭了蹭她的唇。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阴暗的角落,甚至病态地期待坠落,也期待被接住。 因为他是那么确定:徐斯人会救他。 无论如何。 “你说话呀,是好是坏,总有个说法不是。”徐斯人在他的沉默中,急得直跺脚,两只胳膊也面条一样,跟着扭甩了几下,打在他身上。 方知有的嘴角荡出一抹平和轻快的笑意,他垂手,握住徐斯人的双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方知有: “医生说我各方面都挺好的,让我尽快找个对象,别忍着,憋久了不好。” 徐斯人: “所以就是没问题?” “是的!”方知有掷地有声,目光期待地看着徐斯人。 “也就是说……”徐斯人又想起自己的担忧与猜测,她的眉头紧皱,一脸的难色。 她欲言又止地剖析道:“不行就是……人不对?可以这么理解吗?你……我……我是女人……” 什么呢?方知有不明所以地,又将徐斯人仔细端详了一遍。 她仍留着碎短发,皮肤白软软的,浓眉大眼,小脸挺鼻,模样的确是有几分雌雄难辨英气。 可是,她也有着满当当的胸脯,与两瓣圆滚滚的蜜桃臀。她很漂亮,也很火辣。在性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争议的存在呀。 “怎么了?”方知有微微颦眉,握着她的手,慢慢变紧,桎梏一样,圈着她。 徐斯人嚅了嚅唇,难以启齿道:“方知有,你可能……是受。” “什么?”方知有一时错愕。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却不是在寻找徐斯人定论的证据,而是在思考她错误的思路,对他们关系的影响。 她……他…… 很快,方知有放弃纠结,因为他已经确定:只要能跟徐斯人在一起,他可以放弃底线。 “不过这没关系吧?”徐斯人似乎也很怕他紧张,她说完后,立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贴过来。 她柔软的心口,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她在他的耳鬓磨了磨,在他的脸颊两边,各留下一个吻。 “啵、啵。” 徐斯人紧搂住他,睫毛戳在他的脸颊上,她凝着他,安慰着强调道: “你知道的呀,我这人也还挺擅长进攻的,不过是换个姿势,我能把你掰直。” “我会捧着你的脑袋,让你吻我,然后像那次那样,坐在你身上,然后将你……” 低软柔和的话语,塞满他的耳朵。 她语言上的撩拨攻占,不断吸引。 一直到方知有的耳朵被吹红了,徐斯人才停下诉说,陈词结论:“方知有,我欢迎你,我认可你,我喜欢你,我给你。” 方知有的鼻尖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回应着,结实的臂弯紧搂住徐斯人,猎豹一样的眼神,狩猎中贪婪地紧盯着。 他撇过脸,见徐斯人将眸子半垂下,目光留在他身上。 他弱下语气,又换成了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你真的会那么做吗?那么……爱我。” 徐斯人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与僵硬,又想起自己适才的信誓旦旦,她慢慢靠过去,侵扰他。 徐斯人的呼吸与方知有的呼吸缠在一起。 方知有的睫毛颤动着,他看着徐斯人呼吸间微张的唇,想吻她。 贴着她的脸颊,他吻住她的耳垂。 “徐斯人,你要了我吧。”方知有贴紧她,在她软香的身上撒娇, “我也欢迎你。” 徐斯人羞了一瞬,她亲了亲他的唇角,将身体后倾,她拉开一臂的距离,勾住他的腰。 指尖是他的体温,澎湃湿热。 头顶的视线灼心,如有实质。 她知道方知有在看她,她将两只手,虚搭在他腰上。 解开,解开,解开。 他的身体对她来说,也已经不是秘密。不过是又一次拆开。 空气里,荷尔蒙的气息愈浓。 徐斯人抬起头,瓷白的脸颊,染上红霞。 徐斯人:“地上冷,你要不要坐到沙发上去?” 方知有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慢慢站起身,任西裤褪到脚踝。 他顺从地坐到沙发上。两只手垂在身侧,没有任何或迎或拒的倾向。 依然是副带着些娇受的性子。 徐斯人心里难过了一瞬,又暗暗在想:绝不能永远这样……毕竟,她没法陪他一辈子。 徐斯人的目光扫过某一处,她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身上。 裙子被她的腿支起来,徐斯人的手扫过裙边。 目光探进方知有的眼眸。 徐斯人问他:“你喜欢我穿着,还是脱了?” 方知有的心如风中火芯一般,噼嘭直跳,发出轻微的爆响。 橙暖的光线下,一切如此清晰。 方知有:“你想穿着吗?我都可以。” “都可以?你没有自己喜好吗?”徐斯人慢慢收回腿,单膝跪到方知有身侧,靠坐在他腿上。 她牵起他的手,微偏头,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徐斯人:“你也有表达的权利,方知有,你可以主动一点,当你想攻占我的时候,不要紧张,勇敢地试试,好吗?” 方知有只觉得心痒痒。 他们体温贴着体温,一个热,另一个更热。 方知有凝视着她,眼眸半垂,喉结滚动。他问:“徐斯人,你穿的还是昨晚那套粉色蕾丝吗?” 徐斯人的面皮微红,她往上坐了点,找到他的人鱼线。 再开口,她的声音带着稚气的笑意,透着淡淡的傻气,故意装傻充愣道:“啊?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看一眼……看…… 方知有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喜欢他的每一步退缩,都能看到徐斯人朝他逼近。 他的手伸出去,又停下,他勾着她的手,继续清纯的娇模样:“可是……我……” 狭长的眸子,一副让人心软的俏模样,看得徐斯人心头无力一晃。 她咬了咬唇,拉着他,拨动裙摆。 方知有又一次闻到了淡淡的芬香,如桃枝临头一摔,他的指尖捻动。 他花枝乱颤地靠过去,低沉沙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徐斯人,我真的真的好想你。给我吧。” 男人的热情,喷在她脸上的呼吸,染红她的脸。 敏感的地带,被霸道的攻占,徐斯人身子一软,倒在方知有身上。 “嘶——”下一瞬,腰上一勒,布料擦过她的身体,被扯出去了。 呀!徐斯人的心头一跳,她钝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真是个很好的倾向呢。 她长舒了一口气,嘴角一绽,淡淡笑了。 夕阳已尽,残留的光线,人影如剪。 徐斯人撑在方知有肩上的双手,轻推开,她支起身体,从他身上起来。 一只手捡起耳下的一缕发,懒散地卷了卷,她坏笑着,眼里带着一丝促狭的调侃。 徐斯人故意激惹他:“对不起,老板,我感觉我好像还是更适应被睡……” 她的眉毛淡淡皱起,一副怅然若失的遗憾模样,赔礼道:“头一次真正做主攻,我还没完全适应过来,我……” “哎,要不……再给我点时间润一下?先吃饭吧。饭菜都做好啦,吃完饭,洗个澡,你等我今晚上楼找你。” “什么?”方知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斯人神色清明地退后两步,又好整以暇地耸耸肩。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呀。”徐斯人指了指餐桌,无赖道:“这不是……我做主攻嘛……这也没办法呀……” 徐斯人扬起眉,潇洒道:“老板,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吧,咱俩同病相怜……所以你看,你的小毛病,其实还是挺正常普遍的,真没什么。” 故意的吧……惩罚他的不主动? 方知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刚撕坏的布料,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有力气……有力气……呵呵,好呀。方知有轻笑一声,眼里闪过幽深的光。 方知有忍下难受,脚下踩着布料互相蹭了蹭,他勾着西裤丢开。 只穿着渔网碎钻装,内裤,半赤.裸地站起来,他饱满的如同一把被拉开的弓。 他将手里的碎布料,流利地塞到自己的裆里。 双手握着徐斯人的肩膀,方知有推了推徐斯人,催促她:“好吧,走吧,尝尝你的手艺。” 徐斯人顺着方知有的推力,往前走了几步。 她回头看他,低下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方知有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彻悟的笑意,肯定道:“老板,动作太熟练了,所以那天晚上,乱来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方知有浅挑了挑眉头,鼻尖浮现一抹轻笑,他揽着徐斯人,墙一样庞大的身体,轻易地盖过她。 他说:“这我不好说……徐斯人,你忘了?还是你告诉我的呢,我是受。” “我觉得我能对出击感兴趣吗?” “我还是更喜欢被你霸道强占的感觉,被你坐,被你上,被你欺负。” 方知有无赖一样的陈述,徐斯人听的脸红,也听的有些生气。 她伸手,恨其不争的地给了方知有一巴掌。 直到方知有摸了摸脸颊,笑意盈盈地对她说:“谢谢恩赐。” 干!天杀的阴湿受! 第45章 昏黄的餐厅灯光, 代替夕阳。 方知有和徐斯人一如往常面对面对坐,较过往不同的是,他们一个没穿裤子, 一个没了内裤。 徐斯人一抬头, 便是穿着渔网碎钻装的方知有,一低头, 便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这一顿吃的,简直是鼻热口干,秀色可餐。 “叮——铛——”筷子碰到碗碟,金手镯互相撞击, 气氛很安静,只剩下清脆的碎动作。 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没心思调侃, 也没心情调戏,因为正在各怀鬼胎地酝酿着今晚的故事。 一直到吃完饭,收拾完厨房, 钻进卫生间,热水从头淋下来。 徐斯人才整理完心事, 彻底完善了掰直方知有的策略。 “呼——”徐斯人长舒了一口气, 将淋浴关掉, 她湿漉漉的走出来, 用浴巾将自己包裹好。 从储物柜里拿出吹风机,将缠在机身上的电线绕几圈, 解开, 插上电。 “呼呼呼——”吹风机将头发扬起来,她不断打散,直到将头发吹干。 目光直视的镜子里, 一张被热风吹得通红的脸,紧绷着,干净的。 一张薄脸皮,找回了徐斯人鲜少滋生的少女的羞涩。 她抿了抿唇,顺了顺散铺在脸颊上将干的发梢,拿起桌上方知有给她的护肤品,倒在手心,往脸上又拍又抹。 被滋润修护后的脸,渐渐冷静下,仿佛披了张沉沉的皮,那是徐斯人习惯的防护。 身上的本命老汉衫,早已被头发的湿痕弄潮,徐斯人迟疑了一会儿,扯起衣领埋头看了一眼。 锁骨、奶.子,干净粉嫩的脚趾。 一个女人的身体。 她静静伫立着,直视平静的目光,像在看院里头的一口水井。 徐斯人盯了一会儿,再抬起头,她的目光锐明。 她折身走出卫生间,步伐急快,宛如冲锋行令的战士,径直走到衣柜前。 她弯下身又一次拉开抽屉。剩余的三套性感小衣,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伸出手,指尖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后,拿起那套豹纹。 黑丝、深V、高叉腰,惹火的吸引。 徐斯人抬手一掀,把身上松垮变形的汗衫脱了,换上手里那套。 衣服上的催.情香温和浓郁,气息缠绕在徐斯人鼻尖,惹得人心荡漾。 “呼——”风吹来,她的身上一阵清凉。 她又瞄了自己一眼,镂空的设计,若隐若现,存不住温。 可是,好看。 “嗡嗡——”消息震动的提示音响起。 徐斯人拿起手机一看,是方知有发来的消息: 方知有:你什么时候来? 方知有:我有点紧张,我行不行啊? 方知有:你还来吗?你会嫌弃我吗? 方知有:明天跟我去趟房产局,我给你过户一套门店,徐斯人,谢谢你,祝你幸福。 矛盾不安的言语,敏感脆弱的心灵,统统无意遮掩。 而他不吝给予,周全的保护,重新支撑起徐斯人贫瘠的内心,给予她试着去爱一个人的安全感与底气。 因为相信即使摔倒了,也会有护着她的一双手,接着她,扶起她。 因为知道那双手充满力量,无谓风雨,可以成为她真正能避风的港湾。 她试着勇往直前。 爱人。在遇到方知有之前,徐斯人从未想过。那是习惯了贫穷的人,心底最缺失的能力。 可是很微妙的是,正是如今,她看着仿佛活在悬崖边,总在崩溃的方知有,她的心底总能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撑着她强大起来。 她试着相信自己,也有拯救爱人的可能,她要抓住方知有的手,带他回到安全地带。 眼前方知有发来的消息,无意间又看了两遍。 徐斯人焦躁地嘟囔:“过户门面肯定是没问题的嘛,干嘛又讲自己不行?” 目光往屏幕上方一扫,足足将此刻的时间看了两遍,徐斯人才反应过来。 竟然已经10点多了? 初约定10点,她还觉得时间上绰绰有余。 她还以为还早呢。没想到迟了。 徐斯人搓了搓两鬓,按下说话键,轻声疾语:对不起呀,现在就来,你不要乱想啦,你不信自己,还能不信我吗?你一定行的。 一时间,有了被火烧屁股的感觉。徐斯人下意识拍了拍,她满屋子重新看了一眼,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她又担心方知临阵脱逃,她咬咬牙,还是转头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最最重要的—— 她一拍脑门,又急忙忙转过头。 火速地重新打开抽屉,拿出一盒东西,往怀了一揣,她弓着身藏匿,这回真是一秒都不敢再磨蹭,拧身就开始往楼上赶。 “呼哧——呼哧——” 一分钟后,徐斯人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方知有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 屋东面的磨砂玻璃后,传来淋浴的声音,徐斯人拧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热气与沐浴液的香味若隐若现,仿佛存在于假想。 无数亲昵的场景,一一涌现。 还是这张床,还是这床被单。 徐斯人咽了咽嘴里的沫子,扶着床沿,正对着浴室的出口,慢慢坐下。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门上,单薄的一片。 她想起那些彩排与设计,挪了挪屁股,退出来一些,挨着一点床沿坐着。 脚尖点在地上,她支开腿。 有风吹进来,灌进她的身体,徐斯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空气里的暖香异样的沉,萦绕,萦绕。 徐斯人有些呆不住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拧过身爬了爬,躺到方知有松软的床上。 她蜷起身体,流连,流连。 方知有为什么还没出来? 浴室里,腰上围着浴巾的方知有正靠在洗漱台上,收看手机里的监控。 画面聚焦在他的卧室,徐斯人在他床上。 他看到她的手,她的腿,她的结构。他的眼前是她身体的一切。 她大胆破格,她诚实开放,她了解自己,也敢取悦自己。 心里的滋味奇妙。方知有抬起手,嗅到自己身上的暖香。 香气是他适才将香薰在房间被褥上时,残留下的,与徐斯人衣服上的如出一辙。 他凑到鼻尖嗅了嗅,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滋味,不禁令他想起藏在手机隐藏空间里的那4条秘密视频。 关于她奔放活泼的展示。 关于他无可抑制的沉迷。 他永远比徐斯人,拥有更多的回忆。 一如单纯的,嫩青似的徐斯人,永远不会发现小芳是谁。 一门之隔,方知有舔了舔唇。 他真喜欢啊。 他的身体,心灵,都在为她雀跃。 他看她,看她。 眼见着自己的床单晕开一圈水渍,方知有按灭手机,起身走出去。 “”玻璃门被突如其来地拉开。热气潮湿地涌过来,扑到徐斯人身上。 方知有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徐斯人一时还来不及反应。 接着,她发现自己正对着他。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有些窘迫也有些尴尬。 “徐斯人。”方知有向前几步,他单膝跪在床上,俯下身。 方知有静静欣赏着徐斯人娇红水嫩的脸,与那双秋水动情的眼睛。 心里无数冲动涌上来,被他克制。 他主动道:“我先试试,由我来主导。你别放弃我,成吗?” 阴影落在她的身上,他背着光,如雾里青山,只见轮廓高挺,乌黑的眸子,灿若繁星。 他没穿衣服,健硕饱满的薄肌,白灿灿地跳到她的视野里,气息招惹。 理想的答案,梦寐的结果,徐斯人舔了舔唇,抬起一只腿,踩到方知有的身上。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言语娇柔:“好……” “谢谢你。”方知有眷恋地摸了摸徐斯人的脸。 “不客气。”徐斯人翘了翘嘴角。 她看着他,见他从视线里下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湿热的鼻息,落在她身上。 热吻烫在她的心尖上,经车熟路的缠绵,一路惹火。 身体如僵土,徐斯人咬着小拇指,沉迷中,分神看了一眼他的手指,确认她今晚的退路。 徐斯人晃了晃脑袋,真实地、坦白地,也柔柔软软地承认:“方知有,我好想你。” 方知有抬眸看她,脸上的笑意妖媚,视野似情蛊落在皮肤上,痒痒的,很是勾人。 方知有:“我也想你。摸摸。” 他将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向她,给予她这一夜的答案。 是醒的。 他请她确认,再确认。直到她的身体也有了答案。 “可以吗?”他低沉的声音,忍到沙哑撕裂。 徐斯人没有出声,而是探出手,找了找。 方知有豺狼一样的目光,胶在她身上。 他渴望饮食,所呈现出的需求,所需要的爱,对她才是考验。 很好。乐意奉陪。 勾着他的脖子,徐斯人的气息缠着他鼻尖,她道:“不用再问我了,拿出你的手段和本事——” “做。” 方知有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欲望的笑意,他不再忍受,不再斯文,打破距离。 她在,她在,她在。 他在,他在,他在。 打骂、冷嘶、依靠。 求饶、呼吸、拥抱。 被彼此折磨,被彼此哄宠。 徐斯人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咬了方知有很久。 不想自己的反应挫伤方知有,她伸出手,擦了擦方知有脖子上汗水。 徐斯人边调整呼吸,让自己松弛下来,边解释道: “方知有,对不起,我也是把持不住,太喜欢了,才会这样。” 徐斯人将脖子后仰,微迎起身体,柔声肯定道:“继续吧,继续吧,我喜欢你。” “谢谢你,徐斯人……你不知道,这世界,你最美丽……”方知有低下头吻她。 一晚上,不断尝试着。 一直到天亮,徐斯人才慢慢适应。 从“根本没书上写的那么有意思”,到“爱真令人上瘾”,徐斯人彻底陷入。 一直到眼皮子打架,睁不开,徐斯人松开对方知有的拥抱,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她后知后觉地想:睡到了……睡完了…… 那……是不是可以做他女朋友了呀? 爱——她要,钱——她也想要。 第46章 徐斯人是被饿醒的。 肚子好饿, 几乎是前胸贴后背。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她习惯性地撇过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厚重遮光的窗帘, 挡住所有天色。 房间里暗沉沉的, 只剩下另一端床头,亮着一盏昏暖的睡眠灯。 徐斯人蹭了蹭枕头, 愣愣发了一会儿的呆。 她的心事一时是常晾在床头的内裤,一时是切完的菜爆在锅里喷出的鲜香。 她的生理和身体,各自在生活中觅食。 下半身的感觉,还很清晰。 想起方知有昨晚的表现 “嗯?”徐斯人搭在枕头上的手, 后知后觉地,往被子上一拍。 她终于发现,她的身体干爽, 清香,□□。——显然是被人细心擦拭过。 肯定是方知有。徐斯人一想到自己被毫无遮掩地暴露,被他看到…… 她的脸颊一热, 无奈扶额,荡出一抹淡红的苦笑。 这太离谱了。所以, 擦身、搬动, 发生了这么多事, 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呵呵, 见笑了,睡的比猪还沉。 不过……一切都怪方知有!如果不是他非要缠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讨伐, 她能累成这样吗? 脑海里一时间又钻出方知有主动攻克的模样, 指尖的银丝,唇角的水渍,他压着她, 俯视她,凝着她,神情撩人地抚过他的喉结、锁骨。 “徐斯人,是这么占有你吗?深夜里将你戳出一个洞,让我融入你……所以,舒服了吗?喜欢吗?还要吗?” 性感健硕的身体,持续爆发的体力,情迷野性的模样,每一次回忆浮现,都有美味的感觉。 徐斯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很高兴,能看到方知有由受转攻时所生发的所有苗头。 她傻笑了几声,脚趾在被子里弹钢琴。 又赖了一会儿,直到再次听到肚子“咕咕咕”地响,徐斯人醒了醒神,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亮屏看了一眼。 已经晚上8点多了。 真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就睡了12个小时。 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要不煮碗面吃。 方知有昨晚也干了一天,他应该也饿了。 徐斯人扭了扭身子,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手撑着床,支起身体,坐起来。 “哧——”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屋外的冷光泄进来,一个欣长高大的影子,一路延伸,落到徐斯人的床单上。 徐斯人遁声望去,便见方知有一只手落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正掌着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健硕的身材,被光镶嵌,一圈茸茸的环,他清爽洁净地站在门边,像一幅活过来的画。 “徐斯人,你醒啦。”方知有惊喜地轻呼着。 他往屋里迈了几步,速度迅猛,快到搭在肩上的毛巾,跟不上他的身体,一刹掉落。 几乎瞬息,方知有已经到了跟前。 双手一伸,牢一样,大大地扑了过来,将徐斯人又压倒在床上。 “呼——”视野里的黑影子,变成一床“厚”被子,搂紧她。 他柔软的发质,潮湿地蹭在徐斯人的皮肤上,接着是潮热的呼吸,亲昵的湿吻,一下下地落,暖着过徐斯人偏冷的体温。 哎呀!徐斯人还有些没适应,下意识挣了挣。 “徐斯人,”方知有叫她,语气低沉又蛊惑,贴在她的颈弯里的,他像小狗一样撒娇道:“你还是太有魅力,太有本事了。” “我还以为我是0,没想到真被你掰直了,我好感激,好喜欢,徐斯人,我要爱你一辈子。你就是我的救星。” 半是故意地逗趣,也有一半是真话。 直到怀里的爱人不再试图挣脱,方知有的眼底掠过一抹幽深的光,唇角不自觉荡开笑意。 他侧过脸去看他单纯的爱人,便见女孩在他的哄拢中,早已听直了眼。 莫名其妙的虚荣心涌上来,徐斯人自豪地挺起胸膛,翘着嘴角,很是得瑟地显摆了一会儿。 事实胜于雄辩!这几天发生的事,徐斯人一清二楚! 绝对没错!方知有都是实话实说!而她——就是妥妥的魅力女人!就是绝对的gay男消除键! 徐斯人肯定道:“确实没夸张,这个评价很中肯,我说白了,我这人实力非凡,不容小觑!” 徐斯人的胸膛随着她的情绪而起伏,秋夜微冷的风,敏感作祟,红莓在雪笼的枝头打颤,花开正茂。 方知有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些,琴上拨弦,缠绵悱恻。 一反常态的黏人,全然没了平日的理性淡然。 徐斯人觉得自己像是被烙铁熨开的冷水。 感性的情,直吹进徐斯人嫩青初长的心尖,涌来的浪,没入她理性的线。 她不再挣扎,而是任摧枯拉朽的力量推倒她。 直到更深的饥饿涌上来,临将要被淹没前,徐斯人猛地睁开眼。 她拢腿,飘去利眼,给了方知有一巴掌。 她红着脸斥责他的不正经,骂道:“谁让你勾引我了?又想干我是吗?想进入我身体?想我坐到你脸上?方知有,你脑子里没别的事了?” 她抓着他湿漉漉的发,一脸恼羞,床上的对待,是控制,是羞辱,是欺压。 脸上轻弱的声响,一晃而逝,方知有心爽地仰着头,痴迷地看着徐斯人,见她脸颊透红。 曾经的长相,偏稚嫩幼圆,更干净清纯,可一夜过后,她的双眼皮似乎变得更宽了些,目光流连时,比起曾经的机敏灵动,更多了一份缠绵妩媚。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徐斯人的脸,方知有才发现:一夜之后,女孩和女人的长相也有了区别。 那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他们睡了。 方知有心动道:“徐斯人,你真好看,你也很好闻,很好吃,——是的,我又想睡你了。我没想到你会令我上瘾。” 昏黄的灯光笼在方知有的脸上,他偏锋利的棱角,也变得柔和,他的嘴唇微张,带着淡淡的笑,喉结滚了滚,气息嘶哑。 方知有痴心的眼神,身体的变化,还是讨好了徐斯人。 她皱了皱脸颊,坏笑了一下。又眉飞色舞,臭屁地扬了扬下巴,打赏似的摸了他一把。 徐斯人:“上瘾也没用,哪能时时刻刻便宜你小子?你当我是谁呀!” “你是谁——”方知有顺势将话题接了过来。 被子底下,徐斯人还在试图推开他,他假装感受不到,隔着被子,厚脸皮地磨蹭她,讨好她。 话在心口打个转,他又有了抻她的劲儿,故意似笑非笑道:“哦是是是,你是最好的徐阿姨。” “哎呀,徐阿姨,你看上去、摸上去、亲上去,都好像真的只有23岁诶,你真的是那个王国的子民吗?这太神奇了。” 几乎要被彻底遗忘的谎言,又被翻出来。 几乎要被彻底遗忘的童话,也被翻出来。 那是他们的开始。虚报自己43岁,是为了拿下工作,而想要拿回23岁,是为了拿下他。 被方知有目光惊奇地看着,他的打量,他的疑惑,他的信赖单纯,都令徐斯人忍不住一乐。 她低下头,抚过方知有的脸,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 “么!”她亲吻了他的眼眸,揉了揉他的头发。 身子主动往下挪了挪,徐斯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主动走进方知有布下的陷阱。 她凑到与方知有平齐的高度,搂着他,盯着他瞧。 依然是那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星星眨眼。 他总是这幅干净纯洁的模样,掉到她身上,像一片雪花,初时还有些冷,可是慢慢地便融进来。 如今,她的温度,就是他的温度。她在他柔和的眼神中试着敞开心扉。 徐斯人以玩笑的语气,戳了戳他的脸颊,凶巴巴道:“社会险恶呀,老板,你小时候但凡是看过两集张无忌,你就该知道,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 “而你但凡把这个道理听进去了,你就不会栽在我手里咯!” 徐斯人的声线一颤一颤的,似被风打晃的枝头,在风雨里懵懂,也在风雨里坚强。 她背着光,模样藏在阴影里,清澈的眼,冷白的皮,水汪汪一潭,透着淡淡的忧伤。 心事打乱她,她紧张地咬了咬唇,又逼着自己松开,可忐忑不安的目光,与渐渐平直的嘴角,还是暴露她心底真实的状态。 姑娘不安,姑娘犹豫。 方知有能猜到徐斯人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一如徐斯人不是真的善于心计,方知有也不是真的单纯好骗。 事实上,在徐斯人身上,方知有始终都能感受到她的矛盾与善念。 比如她刚来面试时,非要把老花镜的镜头给抠了,头上的糙假发也是一眼出戏。 不去将谎言修饰的毫无破绽,是因为徐斯人不想撒谎。 而她拼命想抓住机会,努力用饭菜的口味征服他,才是她心底的真正偏向。 他喜欢徐斯人在为人处事上的清醒、圆滑、干净、简单,也喜欢徐斯人对遇到的人或事,总能保持善意的初心,不胡乱揣测。 正是因为徐斯人有着这样的品质,才会有他每一次设计逗她,她都会上当受诱。 多有趣啊,他喜欢跟徐斯人在一起后,所得到的简单而又愉快的生活。 他很确定:徐斯人是安静的对抗词,是他心里需求的着落。 “栽你手里?听着很不错嘛,所以是什么呀?”方知有捉住徐斯人的手亲了一口,柔软的应对,蕴含无尽包容。 他望着她的目光,坚定沉稳,像张开手,让她勇敢跳过来的大人。 跳过去,会有人接着她。 徐斯人感性地将头埋下去,在他怀里蹭了蹭,耍赖一般撒娇道:“老板,你现在都跟我睡觉了,那我也摊牌啦。——喂,你别再跟我计较这些事。” “其实,我的真实年龄就是23岁,我当初是为了拿到这份工作,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骗了你。” 扑通、扑通徐斯人想按住自己的心口,不自觉加快地心跳,几乎要从她的嘴巴里蹦出来。 她不敢去看方知有,直到听见方知有的声音,温声细语地从她头顶传来。 “啊?”方知有惊讶地看着徐斯人,满眼写着不可置信。他刻意地缓了一会儿,还很不确定道:“徐斯人,你不会是在逗我吧?你是担心我会嫌弃你43岁,所以故意撒谎吗?” 方知有故意插科打诨,他将语气一定,拍起胸脯打包票道:“我不会的,爱情与年龄无关,我喜欢你,等我们一起老去,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 方知有的表现,似举着被打磨圆润的石头,一下下砸着徐斯人的心窗。 而他始终一幅不可置信的天真模样,与煞有其事的糊涂安慰,透着顽皮的孩子气,也揉碎徐斯人防备的心。 一起老去吗?永远喜欢吗? 徐斯人抬头,看见那张俊朗的容颜,也看见那双墨黑目光里的自己。 她的鼻尖一酸,眼睛一热,她咬着唇,将情绪慢慢逼回去。 “这简直是在危言耸听,你什么意思呀,你刚才还说我看上去、摸上去、亲上去都像是23岁呢!我怎么就一定得是43岁了呢?” “我就是23!我23!”徐斯人胡搅蛮缠地争辩,以给予自己靠近的借口。 她主动扑过去,搂住方知有,又朝着方知有的肩膀,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她的鼻尖是淡淡的茉莉香,她还是没忍住,落了两滴泪,滑在他的锁骨里。 “呀——”方知有故作吃痛地轻呼一声,赶紧求饶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啊,是我想多了,你就是23岁,牙齿也没松,有劲儿。” “”徐斯人拧过头,瞪了他一眼。 两人面面相视,绷着唇角,然后不约而同地“噗嗤”一笑。 徐斯人:“你这个大猪头!” 方知有纠正道: “不!我是大色狼!” “……”徐斯人没忍住,捂着唇,又笑了。 她看着方知有,看他坏笑,看他舔唇,看他左一眼,右一眼,充满暗示地打量。 这一夜,明明发生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她撒谎了,也坦白了,可就像春风带走了一地的柳絮,秋水带走了一地的落花。 一切好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了。夏天好像也快要结束了。 “呼——”徐斯人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 坦白后,心里好像轻松了好多呀,最大的把柄都交代了,是不是就可以…… 徐斯人嘴角一咧,又讨好热情地笑了起来。 被子里的腿翘起来,隔着绒絮,勾上方知有的腰。 她紧紧夹着方知有,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模样,侧身骑着他。 徐斯人:“老板,要不要跟我谈恋爱?虽然我没房没车,但是我的vx个性签名可以填写你的名字!” 徐斯人的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又露出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方知有的眸中闪过敏锐的精光。 放在个性签名上?这个官宣条件可太诱惑了,简直是撞到了方知有的心坎上。 他恨不得一口答应,甚至想跟徐斯人商量一下,能不能最好再特别@傅观。 心里来回算计,方知有做策略上迂回了一下,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模棱两可地应声:“啊……” “啊?第几声呢?我没听出来,你再‘啊’一遍我品品呢。”徐斯人也跟着打了波太极。 她故意晃了晃方知有,待将他完全推到在身侧后,她翻起身,直接坐到他身上。 被子掉到方知有的身上,他被斯文地盖住,换徐斯人春光乍现。 将一夜的激战,被堂皇地挂出来,她身上的红痕如雪地里开满了梅花,一朵朵各有各的娇艳。 她靠下来,胳膊抵在方知有的锁骨上,脑袋抵在胳膊上。眼里闪过市侩的锐光,她近距离地凑在他身上,用呼吸去撩拨他。 徐斯人黏黏糊糊道:“哎呀,老板,我是真的很想当你女朋友,就是月薪500万的那种。” “当然啦当然啦,我不是说厨娘的工作我就不干了,我才23岁,年轻力壮,身兼两职完全没问题!” 徐斯人嘴角弯弯,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她不太习惯在利益上拉扯,待说完自己的“求职”诉求后,她干脆直接地放出自己的全部筹码。 “老板,好不?你先跟我谈两个月嘛,就当是试用期?再说了,你这病也还没确定好完全了不是?怎么着,也还得我给你治一治。” 徐斯人生怕自己暗示的不够清楚,隔着被子,她伸手抓住他,讨好一样,温和地顺了顺。 “” 昨夜的激战,又一次占据方知有的大脑。 隔靴搔痒的感觉,似有若无,方知有看着一脸缠绵的徐斯人,忍不住伸手爱抚她。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她极配合地,咬住他伸过来的手指。 舌尖在他的指尖打圈,那是她圈禁他的时刻。 一点,一点。 很遗憾,徐斯人没有相信他的承诺与爱意。 可是没关系,他会用一辈子,实践他对她的承诺。 “505万不方便转账,直接就600万吧。”方知有的喉结滚动,偏神情格外正经:不过你真是提醒我了,我得再确认一下,我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选择一下吧,进来跟我深入探讨,或是直接坐到我头上,让我检查一下。” “哈?”熟悉的荤话,没有乱徐斯人一分,她很精确地捕捉到了这几话里的关键字眼。 是600万。600万。 耶!成啦! 徐斯人眼睛弯弯,嘴巴一咧,露出两排小白牙,灿烈地笑着。 她傻乎乎地乐,直到方知有搂住她的腰,要将她提起来。 “诶!”徐斯人紧忙抓住盖在方知有身上的被子,掩蔽自己的身体。 “等下等下!”徐斯人举手告缓道:“老板,能不能晚一点再战?先吃个晚饭,休息一会儿。——11点,11点再来成吗?我一定让你做回真男人!” 还叫“老板”呢,把恋爱当工作,也许这就是徐斯人的事业心吧。 方知有伸出手,温柔地将徐斯人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扬眉问她:“真的吗?让我重振雄风?” “一定!”徐斯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又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重复保证道:“一定!” 拒绝人后,总习惯再给对方喂一颗甜枣的徐斯人,下意识地松开被子,摊着身往上凑了凑。 心口在方知有脸上揉了揉,她牵了牵他的手,没入她敏感的地带。 直到被他回应着圈吮。被他吻到身子酥麻。 徐斯人无力的倒在他身上,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可怜巴巴地求绕道:“不过老板,今晚不能再那么疯狂了啊,最多就2次。行吗?” 健硕的臂弯又一次搂着她,这一次,方知有终于回答了。 “行!”方知有将徐斯人裹着被子拢起来,他抱着她,搂着她坐起来。 长臂一伸,捡起被徐斯人晾在一旁的老汉衫,他兜头帮她穿好。 又见徐斯人始终乖巧温顺,不反抗不叛逆,一幅好拿捏的模样,方知有的眼珠子悄悄打了个转。 他突然唉叹了口气,趁机而为,语气祈求地问:“对了,女朋友,那你可以每天都跟我做吗?” 方知有抿了抿唇,一脸的为难与后怕,吞吞吐吐道:“你知道的,我有前科,我真的没你帮我,我心里好不踏实,总担心我” 懂!都懂! 徐斯人眉眼淡定从容,小手一扬,很是潇洒道: “无需多言!我亲爱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宝贝,我爱你,以下是下本书的文案(正文风格与本文一致)求收藏(卖萌打滚.jpg)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余温搬进了冯玺的家。 她捏着书包肩带,眼眸低垂,静静看着入户垫上给她准备的新拖鞋,紧抿的朱唇透着无助。 浓长的睫毛掩住她的情绪,温顺乖巧的模样,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模样,楚楚可怜。 等待多时的冯玺眼里闪过侵占与兴奋,可是很快,他只是弯弯嘴角,笑的人畜无害。 冯玺:余温,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都会帮助你的。 余温绷直嘴角,她抬头,温柔的眼神落在冯玺身上,又慢慢收回来。 余温:我也会帮助你的……如果你有需要。 余温换上拖鞋,她看向身边的男生,壮着胆子,还是跟着他慢慢走进屋。 ** 同居了2个月后,余温才发现:天之骄子冯玺,原来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全能。 后背擦伤的地方,需要她帮他上药; 湿着头发敲开她的房门,需要她帮忙找毛巾; 拖鞋不防滑了也不记得换,总摔倒在她身上。 比任何人都需要她,还总是清朗干净地对她笑,朝夕相处,惹得余温的心跳,越来越烈。 直到某天夜里,梦游的冯玺走错房间,踩着银灰的月色,睡到了她床边。 余温不想叫醒他,偷偷往他身边蹭了蹭。 小心翼翼探出手触碰到冯玺的余温:??? 天呐……冯玺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这么硬。 第47章 两只脚踩到地上, 徐斯人站起来,拢了拢头发,抓到脑后, 轻荡了荡。 路过时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 她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道放哪, 干脆随手搭在门把上。 她往门外光明处走。 把门拉开,白冷的光线扑过来,刺进她眼睛,她抬手短暂遮了遮, 适应后,重新放下手。 “咕咕咕——”她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她盘了盘肚子, 把自己半抱住。 身后跟来的影子,带着淡暖的体温,黑压压地笼在她身边。 高大的身影, 压迫感十足。徐斯人瞥了他一眼,喜气洋洋地笑了笑。 徐斯人:“真的要饿扁了, 老板, 咱们今晚简单些, 吃碗面条成吗?卧两煎蛋, 橄榄油低温煎制,六成熟外焦里嫩, 咬下去有点点溏心流到嘴里!” “再切点冷制的牛腱肉配餐, 哇,一口牛肉咬下去,弹韧有嚼劲, 你都能感觉到这牛跟朋友们打架时老爱蹬腿踹人的动静……” 徐斯人越说口水分泌越多,她抹了抹嘴,斯哈咽下口水,一幅馋猫样,眼里放光。 已经近10月了,夜里的空气还是有些冷。 紧贴上徐斯人的方知有长臂一展,将人给搂进了怀里,掌心抚在徐斯人的胳膊,来回摸了摸,确认她不需要加衣服。 方知有:“我也不知道你几点能醒,只点了些寿司、卤味、糖水……你先垫垫肚子。还想吃什么?我重新点,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我吃。” “不用再另点了,先合着吃点儿,省得撑着了,夜半积食堆着难受。”徐斯人表完态,又反应过来,直愣愣道:“怎么都是我爱吃的啊?” 想到方知有不太爱吃卤味,也不太习惯糖水,徐斯人仰起头看他。 方知有恰恰也低下眼,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清风一样的笑意,耐心温柔地看着她,冷皮墨眉,俊朗的俏模样,惹人心喜。 方知有皮了一句:“就是呗。这就叫‘霸道总裁狠狠宠,性感娇妻哪里逃’?嘿!我都是有剧本的!” 徐斯人被逗笑了,她伸手搂紧方知有,靠进他怀里,由衷感叹道:“又幸福了,总裁大人。” 方知有扬起眉,嘴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见已经走到餐桌前,他单手提着凳子拉出来,把徐斯人按到餐桌上。 方知有微微躬身,在徐斯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煞有其事地叮嘱道:“那性感娇妻,你可一定得往心里去,千万记着我的好。” 屁股底下挪了挪,待坐牢了,徐斯人手脚麻利地开始一盒盒拆外卖盖子,整齐地码好。 听到方知有揶揄她,她叛逆地乜了他一眼,嘴里否认的很彻底,“您这话说的,我哪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儿?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嘻!” 阴阳怪气地。方知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又见徐斯人明明已经望眼欲穿,还在强忍着咽口水的模样,方知有忍俊不禁,拆了双筷子,夹起一颗寿司塞到徐斯人嘴里。 “呀!作弊!吃可真能堵上我的嘴咧!”徐斯人眉开眼笑,一幅品味的认真模样,细细嚼了几口。 待糯米的清香和蟹肉鲜甜将口腔填满,她一声惊呼,仰凝着方知有,两眼弯弯,憨态可掬地傻笑道:“啊呀啊呀!真香!” “好好吃呀!”徐斯人满意地摇了摇脑袋,长睫毛眨巴眨巴,手舞足蹈,很是无邪天真。 方知有的嘴角翘了翘,也给自己塞了一颗。 明明还是常吃的口感,可他嚼了几口,总觉得这一顿寿司格外的好吃。 “坐呀坐呀!”徐斯人招呼方知有,顺便也给自己拆开双筷子,手里兴奋地夹动。 她看着方知有,直到方知有动筷,她才光速埋下头,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方知有坐在徐斯人对面,在她不曾关注的视线里,他幽深墨冷的目光,一如既往写满城府,他静静睨着她,势在必得,嘴角含笑。 直到徐斯人吃了一会儿,动作慢下来了,他才捡起动静,开始他暗暗布局的话题。 方知有:“徐斯人,我给你买了些衣服,咳咳,就当是提前赔给你了哟。” “赔给我?”徐斯人竖起脖子,一脸困惑地看向方知有。“这还有能提前的情况呢?怎么说!” “你……这……主要是……” 方知有吞吞吐吐,徐斯人预感不妙。 眼见方知有眼神飘忽地闪避了一会儿,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扭捏半晌后,他舔了舔唇,露出一抹羞涩的坏笑,坦诚道:“大概率,往后,像昨晚那样的事应该不会少?反正到最后你穿什么,都会被我撕坏……” 撕坏,是的,撕坏。 徐斯人立刻意识到了方知有在说什么,那都是她刚报损的财产,她记忆犹新。 昨天在客厅里,方知有才撕了她一条内裤,后来在他床上,他又撕了她一套内衣。 也是幸好她外头没穿点别的,不然被撕坏的可绝不止这些。 “……”徐斯人一时竟有些无话可驳。 方知有握拳挡着唇,清了清声线,他直视过来,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半是无赖地挑明道: “以防万一,我把你的衣服提前都买了,省得你没法出门。” 败家!徐斯人忍不住道:“那你不能不撕吗?” 方知有立刻答应道:“可以啊!反正我也喜欢被骑着,被控制的感觉,那以后,就由你来睡我!” “……”回答的这么干脆,酝酿很久了吧! 难道方知有就是拿准了她性格里的弱点,故意用出这招,还是想逃避她的治疗? 一瞬间,徐斯人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她身下,咬着唇,用一双湿润微红的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的方知有。 她忘不掉他被动的,忍受着,等着被她享用的模样。他将两只手锁在自己身侧,将身体完全地呈现给她,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湿红地讨好。 也受到不能更受! 不行!小猫不答应!小狗不答应! 小徐更不答应! 徐斯人警惕地竖起脊背,反口道:“鲁莽了!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我将撤回我的全部意见!” “方知有,还是你说得对,快快快,赶紧买几身衣服,多买点儿。——记住了,以后你想撕就撕!” 这感觉就仿佛有人在烧自己的发尾,头上噗噗直冒火气,徐斯人急得搓了搓鬓角,嘴里“嘶—嘶—嘶—”直抽抽,一时心焦气躁。 哎!什么治疗不得花费点儿呢?撕几身衣服怎么了?能把孩子掰直,比什么都强! 徐斯人催促着,豪迈肯定道:“方知有,别拖着拖着忘了,你现在就买,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 “哦!好吧!”眼见徐斯人走进他设下的圈套,方知有心中暗喜,又装模作样低下头。 他看了一眼昨天下的订单,大概明天能到齐。 他又折出去,给徐斯人买了几十套各式各样的内衣。 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撕裂,撕裂,他与她…… 方知有心底雀跃地跳了一下。 很好,他早想把徐斯人那些低劣衣服都给撕了,心底深处,他一直认为:徐斯人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他可以给予她这世上美丽的一切。 他付完款,放下手机,一抬眼,见对面的徐斯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打量自己。 嘿。方知有压着心底的心思,悄悄将凳子向后移了一些,以便于腾出自己身前的空间。 面上故意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勉为其难地配合道:“买了,都买了……你放心好了,我会继续发挥攻势的。” 果然,徐斯人的脸皮在他多愁善感的表现中,不受控地抽了抽,可很快,她又硬生生地换上副鼓励的嘴脸。 “好孩子!好孩子!你这么做才是对的!”徐斯人放下筷子,紧急起身。 她越过餐桌,迈步至方知有身侧,利落地将腿跨出去,一屁股坐到了方知有腿上。 她的背后就是餐桌,支着她,限制她。 徐斯人探出手,勾着方知有的脖子。 偏冷的体温,镇压下他渗出的燥热,她身上的浅淡幽香,诱惑的绕在他鼻尖。 一时间,有种灵魂被按住的感觉,让方知有在无数瞬间动念挣脱,想要反扑过去,一寸寸占有。 可他必须压制所有冲动的念头,甚至总在想方设法地,刺激徐斯人给予他近乎强迫的爱意。 她的爱比风还难捕捉,她的灵魂是如此自由,这令他总在害怕,害怕她不爱他,不够爱他。 方知有也是才顿悟:爱是病态的,矛盾的。 他凝视着他的爱人,真想将她藏起来。 “方知有。”徐斯人撩了撩他脑后的发茬,昂首挺胸,积极地回应他,鼓励他:“这就像撕礼物的包装袋一样,其实没什么的。” “我喜欢你将我拆开,喜欢你的主动占有……你难道不喜欢吗?” “喜欢!”方知有肯定地回答,他将头靠进徐斯人的心口,眷恋道:“徐斯人,今晚我还要继续主动!” 好听,太好听了,比“求你要了我吧”,“求你疼疼我吧”,“求你坐在我身上”,简直要好听一千倍! 听到方知有攻气十足的话,徐斯人的心里不自禁大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慢慢活了过来。 深刻意识到了在根除方知有的“受性”上,必须得步步为营,她声音清脆地应答:“好!” 徐斯人咧着一排白牙,娇俏可爱地笑,一脸运筹帷幄的小模样,鲜活生动。 方知有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 心里的欢喜,心动,溢出来,简直要将他溺毙,他是那么的满意,满意到愿意在这一刻死去,也会不甘心在这一刻死去。 他好想跟徐斯人一辈子在一起。虽然这一意愿,暂时只是他单方面的相思。 “徐斯人……”方知有的眸底幽深,继续自己的棋局—— 作者有话说:宝贝,我爱你,以下是下本书的文案(正文风格与本文一致)求收藏(卖萌打滚.jpg)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余温搬进了冯玺的家。 她捏着书包肩带,眼眸低垂,静静看着入户垫上给她准备的新拖鞋,紧抿的朱唇透着无助。 浓长的睫毛掩住她的情绪,温顺乖巧的模样,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模样,楚楚可怜。 等待多时的冯玺眼里闪过侵占与兴奋,可是很快,他只是弯弯嘴角,笑的人畜无害。 冯玺:余温,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都会帮助你的。 余温绷直嘴角,她抬头,温柔的眼神落在冯玺身上,又慢慢收回来。 余温:我也会帮助你的……如果你有需要。 余温换上拖鞋,她看向身边的男生,壮着胆子,还是跟着他慢慢走进屋。 ** 同居了2个月后,余温才发现:天之骄子冯玺,原来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全能。 后背擦伤的地方,需要她帮他上药; 湿着头发敲开她的房门,需要她帮忙找毛巾; 拖鞋不防滑了也不记得换,总摔倒在她身上。 比任何人都需要她,还总是清朗干净地对她笑,朝夕相处,惹得余温的心跳,越来越烈。 直到某天夜里,梦游的冯玺走错房间,踩着银灰的月色,睡到了她床边。 余温不想叫醒他,偷偷往他身边蹭了蹭。 小心翼翼探出手触碰到冯玺的余温:??? 天呐……冯玺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这么硬。 第48章 冰冷的白炽灯, 刻在方知有身体的线条上,肩膀,胸膛, 一块块分明的肌肉饱满地呈现, 净白润莹的视觉,掐上去弹韧的手感…… 方知有赤裸着身上, 性感的身材,配上他矜冷漠然的五官,如同禁欲期迎来的一场勾引。 口里生津,徐斯人没出息地咽下, 她凝着他,食指尖勾住他的裤腰。 她将手指戳进去,指尖蹭到的体温, 紧绷着,澎湃湿热。 她主动碰了碰他的身体,唇角一抹得逞的坏笑, 试图在这片明亮的光线里看清他动摇的神情。 “好玩吗?坏女人……”方知有的掌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笼下来, 握着她的手, 也将她拉出来。 很难想象竟然是方知有按下暂停。毕竟他—— 徐斯人诧异扬眉, 她忍不住低头确认, 见他们相握的手十指紧扣,见他的身体正诚实的嚣叫。 头顶的视线灼热, 她知道方知有在看她, 可是她有些不明白…… “怎么了?”徐斯人抬头凝他。 其实没什么,纵然身体紧绷、冲动、蓄势待发,可方知有的心底, 依然是平静稳泰的。 爱永远能排在所有的生理冲动前,而他喜欢徐斯人,也胜过想干她。 方知有的眼睛弯弯,露出一抹无害温和的笑容,他问:“徐斯人,今天的心情怎么样吗?” 这……徐斯人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方知有耸了耸肩,风轻云淡道:“你有没有留意到你的存款余额?就是发工资的那张卡。” 什么呀?今儿个又不是发工资的日子。 徐斯人随手拔了拨头发,撇了撇嘴,露出一脸满不在乎的洒脱样,也跟着耸耸肩。 徐斯人: “害!谁没事儿看存款余额呀!” 她还没琢磨透方知有的心思,哪想到身上的影子一瞬间扑下来。 强壮健硕的身体贴到她身上,气息滚热。 方知有单手搂住她的腰,撑着她,另一只手伸过她的身体,够到桌那头,将她的手机拿过来。 “看看?”他把手机递给她,唇角一抹含蓄羞涩的笑容,浓长的眸子,水盈盈一双眼睛,干净单纯。 徐斯人福至心诚,有点猜出方知有的心思了。 来自纯情男孩的小心思,大概就是:他是不好提出要求她记住这一天的,于是他决定想办法,让徐斯人永远记住这一天…… 方知有应该是把工资发给了她。 方知有刚才问她:今天的心情好吗? 后知后觉意识到方知有主动停下的意义,徐斯人心里仿佛被人偷袭着,给了一拳,枝叶动摇。 徐斯人:“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也是未来的每年每月,都该纪念的一天。” 徐斯人接过手机,先输入密码解锁屏幕,再打开APP登入帐户,最后解锁帐户界面。 半天又半天,直到映入眼帘的界面里,她看到她的余额从5位数变成了8位数。 啊?徐斯人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即便这是在做梦,也能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噗咚噗咚一路冲到她的嗓子眼,一瞬间,染红了她的脸颊,她的耳根。 徐斯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还是8位数?! 再揉! 真是8位数? 这还是她的银行卡吗?应该是吧? 主要是这串数字的后五位数,她一天得数800遍,真的是一点也没差。 个、十、百、千、万! 到这里,她还认识,每一个数字都是她用汗水换来的辛苦钱,她能打包票!全部都是属于她的! 但再往前的十万!百万!千万! 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这谁敢想? 徐斯人紧张又惶恐,忐忑又兴奋,她将视线挪上去,又确认了一遍这张卡的所属人。 徐斯人、徐斯人、徐斯人。 她看了三遍,怎么看都是自己。 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会这么多呀! 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徐斯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尽可能地抑制,却还是差点儿握不住手机。 指尖松一下又紧一下,心里也松一下又紧一下。她好紧张。 可是这金额……她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多出的是600万,她能很确定这就是方知有给她转的!但这是…… 徐斯人不安道:“完了老板,我必须得去趟警局了,我怀疑这是有人把赃款误打到了我账上,这是要陷害无辜百姓啊!平白无故多出八位数!这不是要人命吗!” 有贪心没贪胆,徐斯人遗憾又痛心的小模样,惹得方知有一乐。 他捏了捏徐斯人的脸颊,忍住想咬她的冲动,将她往自己的腰上揽了揽,临时磨蹭着舒缓。 方知有平静道: “应该不用去警局吧。你数数,多出的是1800万吗?我下午给你转的。” “我懂你的规矩,压二付一嘛,我每月该付给你600万,合着也就是1800万,徐小姐,辛苦你看仔细了,没少吧?”??? 方知有所说的每个字,徐斯人都能听得懂,就是连在一起后…… 压二付一?那是她曾经的戏言,偏离谱的贪念痴梦,她自己也没往心里去,却没想到他都记得。 所以……这是她未来三个月的工资? 这1800万,都是她的钱了? 啊啊啊啊!心中的万般滋味一瞬间淹没她。 徐斯人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故乡的山头,在漫山遍野的春天里一路奔跑,被风亲吻,被花敲头。 幸福到不敢相信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生活。 徐斯人的嘴角一翘一翘的,鼻尖微酸。 突然之间,一夜暴富。 真有种印钱都没这么快的感觉。 徐斯人喜笑颜开,一时间,激动、欣喜、振奋的情绪纷至沓来,她紧攥着手机,力气突然爆发,几乎要将它捏碎。 接着,她紧盯着她的余额,在巨额的财富面前,慢慢滋生出新的忧愁。 好多钱呀。可是,这其中的900万都还只是方知有暂时预付给她的,还没完全写着她徐斯人的名字。 徐斯人几乎不敢想象万一哪天要转回900万给方知有的场景,那绝对是痛心的,痛苦的,抓狂的。 真转不了一点,徐斯人甚至有种哪怕是真想分手了,也能硬着头皮再干两个月的感觉,毕竟…… 钱没进口袋还好,进来了再…… 对1800万的满足,与对900万的贪婪,交织在一起,徐斯人一时整理不好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直到方知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吹。 他吻了吻她的耳朵,赤诚真心道:“徐斯人,我想你天天开心。我喜欢看你笑,你开心我就开心。” 简单的初心,温暖的爱意,明媚的男孩贴着她,照耀她。 徐斯人再忍不住,挣开方知有,双手攀上去,紧搂着他的脖子。 不想被他看见自己湿红的鼻头,她眨了眨眼,躲在方知有的肩膀上,偷偷擦了擦眼。 徐斯人抽了抽鼻子,又作怪地笑了几声,忐忑地揶揄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物质呀?总在惦记你的钱。” 方知有轻笑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你只想要我的钱?可我还想要你的身体、灵魂、时间、精力,要你陪我,要你跟我一起经营生活……” 方知有笑声反问她: “难道这一切要你免费?徐斯人,我都要分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狮子大开口了,美丽的女孩,你不要太好了。” 方知有的手搭在徐斯人夹在他身侧的两条腿上,他被她偏冷的体温沾染。 四面徐徐吹来的风,这渐深的夜,正该拥抱取暖。 方知有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圈在身体里,贴着他心口。 “方知有,你真好。”徐斯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她吻了吻他的脸颊,触碰他的脆弱。 她知道他想要,那么想要。 徐斯人往上蹭了蹭,坐上去,围绕着他的一叶扁舟,给予波澜。 被勾着,被压住,他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揉开他心中的褶皱,那是徐斯人藏在最深处的爱。 方知有偏过头看她,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眸半垂,喉结滚动。 徐斯人看着方知有的目光,热切温柔,她邀请道:“我亲爱的男朋友,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将毫无保留地满足你。” 方知有的唇畔笑意愈浓,他低下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地笑了。 再抬起头,他的目光又恢复了一丝清明,撒娇似得请求道:“徐斯人,说好的vx签名要改写成我的名字呢?这事也不能再拖了,你现在就改嘛。” 徐斯人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笑声牵动她,一颤一颤地,无意间摩擦在他的米粒上。 也许是风,也许是爱,总在蹂躏他。 徐斯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好巧,她刚看完她的工资,现在,她要给她可爱的小男人一个名分了。 徐斯人重新解锁屏幕,打开vx,将原有的个性签名全部删掉,她一字一字地重新打上。 她嘴角促狭的笑意,渐深渐坏。 方知有感觉不妙,问她:“你写了什么?” 徐斯人扬扬眉,端着手机,一副玩味的表情,抑扬顿挫,大声念道:“男狗,男仆滚远点。我男朋友不让我跟你玩。” “……”方知有忍不住扑过去,咬在她的嘴唇上。 微弱的痛感,丝丝麻麻。徐斯人身子一紧,忍不住在方知有的心口,回击地掐了掐。 呼——方知有的身体一颤,他下意识地松口,靠到她身上,忍着身体的冲动。 暧昧的轻风,贴过来,吹在他耳旁,他听见徐斯人勾引道:“亲爱的男朋友,你吃饱了吗?现在开心吗?” “如果你忍不住了的话——不用再等待了,请撕掉我的衣服,抱着我去浴室。” “方知有,尽情地干我吧!” 第49章 一夜到天亮。 徐斯人醒来的时候, 已是下午三点。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伸直双手抻了抻,身体扭动着, 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白色的纱帘外, 光线晴朗。 软乎乎的床睡着异样舒坦,被单上的淡淡茉莉花香, 也有着清新干净的夏日味道。 徐斯人在大床上从左往右滚了几圈。身体紧致丰润的感觉,被喂饱后精神上的充盈与满足,令她身心愉悦。 再回忆昨晚,事实上,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他两还能有张床睡。 一切还得归功于方知有的意识,昨晚没把她按到床上, 而是在冲洗淋浴后,他直接抱住她,在浴缸里, 在洗漱台上。 他掐着她的腰,扶着她的身体。他有的是蛮力气, 也有的是浑办法。 方知有真厉害啊…… 徐斯人静卧着, 眼睛从东到西的打量, 看了一眼方知有的房间。 她眨了眨眼, 衡量这一室的安静。 等等,明明最出力气的人是方知有, 他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又比她气得更早? 忙什么去了? 徐斯人终于爬起来, 她到处找了找,只看到床尾的春凳上,放着一件折好的睡袍, 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经在昨夜被撕碎了。 徐斯人扶额苦笑,又磨蹭了一会儿,她无奈地爬过去,捡起睡袍穿上。 起床,打开房门,温度偏高的光线,照到她的脸上。 徐斯人拿阳光拍了拍脸,重新拎起精神。 楼下传来滚轮推拉的动静,徐斯人遁声跟过去,大声嚷问:“方知有,你在楼下吗?” “你醒了?”方知有在楼下应声,邀请道:“下来吧。” “哒哒哒。”徐斯人走下楼。 入目便见厅里多了两列推拉式衣架,上面挂满了色彩艳丽的女式,一排夏装,一排秋装。 方知有从两排服装中间走出来,笑意淡然道:“衣服送来了,你有空可以试试,有不合身的、不喜欢的,挑出来,咱退了再买。” 徐斯人没想到方知有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她的心砰砰直跳,慢慢走过去。 薄荷绿、樱花粉、婴儿蓝、薰衣草紫…… 活力饱满的颜色,经典先锋的设计,生命中缺失的青春视觉,在这一刻仿佛被全部补了回来,填进徐斯人贫瘠简陋的人生。 方知有应该是把每套搭配都检查过一遍,包括衣服上的挂饰、腰带、统一配置着,颜色和谐。 好多套衣服啊,比徐斯人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加起来都还要多。 她珍惜地摸了摸衣服的料子,因为觉得漂亮,嘴角止不住地扬了扬。 可她没有买过这么多衣服,她有些不习惯这近乎铺张浪费的拥有,下意识地忍不住反问:“你怎么买这么多?” 方知有只觉得心仿佛被兔子蹬了几脚,明明是不轻不重的力气,却还是将他的情绪踢到了偏离的方位。 40套多吗?不知道。方知有只是想到了徐斯人洗到几乎一戳就破的内裤,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人可以窘迫成这样。 徐斯人以后再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了。也许她还不会消费,也许她还不懂享受,都没关系,他会给她买好,给她配齐,他要带她去过好日子。 而这只是个开始。他会让她慢慢习惯。 方知有掩盖下心事,他茫然扬眉,挠了挠鬓角,一副被动懵懂的模样,透着难以启齿的羞。 他反问回去:“啊?多吗?大概40套,一天一身,抛去你来大姨妈的日子……其实还不够你穿2个月。” “……”太直白的原由,一笔购销了徐斯人心底的所有勤俭与不舍。 徐斯人想起来了,这哪止是衣服呀,这是方知有另一种性形式的“套”。 是她穿上不同风格的衣服,诠释不同角色的魅力,填补他多样的想象,满足他花式的癖好。 说白了,这些还是“工服”呢。 徐斯人一下子就释然了,她拉着漂亮的裙摆荡了荡,两眼弯弯,甜甜笑道:“那我真得赶紧穿,争取一件衣服多多穿几次,省得沦为一次性。” 徐斯人真好骗。方知有嘴角翘了翘,他伸手摸了摸徐斯人的头,低下身,亲吻她的脸颊。 方知有的气息扑在她的鼻尖,痒痒的,暧昧不明,“好呀。待会儿试试吧,很喜欢就留着出门穿,不喜欢的就在家里穿。” “啊?”徐斯人假装听不懂,她仰起头,故意问他:“你难道还想随时随地把我给拆了吗?你是发情期的公狗吗?” 哈哈哈。又暗戳戳地骂人。方知有没忍住笑了声,他靠过去,搂着徐斯人的腰往怀里一贴,冷迫地压着她,目光游离在她的肌肤上。 “谁知道呢。”方知有挑衅回去,声音低磁道:“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公狗腰吗?你昨晚背对着我,让我轻点儿,让我快点儿,你不是说了吗……” 徐斯人没脸听下去,急忙抬手,紧紧捂住了方知有的嘴。她红着脸瞪了方知有一眼,见他不痛不痒地轻挑眉头,一副冷漫得意的慵懒模样。 一声蔑笑溢出鼻尖,徐斯人憋着一口恶气,不甘示弱地磨了磨牙,也开始翻捡昨夜的旧账。 她傲慢地抬起下巴,冷酷道:“笑了,也不知道是谁没本事呢,弄了我半天,还没让我湿透。啧啧,方知有,我看你最适合的还是当舔狗。” 明丽的五官,横眉冷对,清澈水汪的大眼睛,小巧圆润的鼻头,薄唇紧抿着,颇为桀骜的反叛。 方知有目光直视进徐斯人的眼睛。她干净,单纯,他总觉得神奇:怎么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其实,怎么可能会没湿透呢?她的身体就像水井,总在敏感地反馈。她的需求从来并不比他浅,他们是爱到一块儿,你情我愿,怎么做都舒服。 只是徐斯人的确没什么经验,她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总是稀里糊涂的,也不是很知悉。 是以她明明都软到没力气,还会相信他借口,被他忽悠着,给他吻。 不过徐斯人说的对,他喜欢当舔狗,喜欢她的味道。 他凝着徐斯人,伸出舌头,在她的掌心痴迷地打圈儿,亲昵地吻着她,直到徐斯人害怕地,紧张地,将手挪来。 方知有搂紧她,不让她躲。他掐着她的腰,撩过浴袍衣摆,很是主动地交出他身体的反应。 他低着身,纠缠着她的呼吸,很是没皮没脸地反问她,邀约她:“女朋友,女朋友,你今晚想在哪里试试?今晚想要几次?” 徐斯人的腿屈了屈,她红着脸,遮掩性地,磨了磨腿根,脚步如踩进云里。 她恨他的大掌故意在她身上游离。他的体温,他的攻势,总是强势霸道,又阴湿跗骨。 ——她还没穿内裤。 徐斯人在他怀了挣了一下,给了他一锤。 她真是拿方知有没办法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开了窍,撕了他斯文沉冷的性子,改成这幅如饥似渴的模样。 他是没尝过女人吗?他是…… 难道他是铁了心了?甭管这日子是黑的白的,统统都过成了黄的? 真是没谁了。 她踮起脚,脱离他的魔爪,凑上去,咬了咬他的喉结,惩罚性地折磨他。 徐斯人:“晚上的事晚上再说,现在是白天,我要去打另一份工了!老板,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准备开火了,咱们还是5点半开饭。” 徐斯人说完,又捏着方知有的鼻子,以女朋友的身份警告他:“男朋友请勿捣乱!注意避让,千万别女友拖后腿,记住:我也是有社会身份的人!” 所以,这也是徐斯人。 即使是他的女朋友,即使知道他不会提醒她还兼有一份厨娘的义务,她仍会自主自发地行使厨娘的工作职能,把一切当成事儿办。 徐斯人有事业心,也很有职业精神呢,简直魅力四射。 方知有不自禁笑了,他听话地松开徐斯人,全力支持她:“好,男朋友绝不打扰你上班,老板也不会搞职场x骚扰,你放心!” 他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漫不经心道:“吃什么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又怕徐斯人太费功夫,他提醒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好简单些吧,你抽空先把衣服试一试。” 徐斯人又看向两排新衣服,多年物质上的缺乏,让她在得到后,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兴奋。 她很是羡慕地凝视着这些漂亮衣服,明知这些都是她的,可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很遥远。仿佛在看别人的人生。 她知道,她该开始学习拥有更好的生活了。 她现在已经拥有了600万的存款,从今往后,她都不用再因为缺钱而焦虑了。 “我现在就去试。”徐斯人伸手去抓挂衣杆,拉着往自己屋里进。 方知有跟在她身后,帮她拉另一排,还有商有量地跟她闲聊:“摸会儿鱼?能不能插句题外话?” 那就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了?徐斯人提防地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说。” 方知有:“吃完饭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徐斯人:“什么电影啊?” “黄色电影。”方知有冷静淡定地看着她,眉眼从容道:“咱们一起学习一下。” “……”徐斯人还真没尽力过这等大场面。 被男孩邀请看黄片,还是带着学习的心态,即时尝试的那种。 她的脸皮一烫,可很快,她又接受了下来,很诚实道:“看就看,你去挑吧,挑点好看的哦。” “行。”方知有眼里一亮、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 两人已经走进徐斯人的房间。 “嗡嗡——”床头正充电的手机传来消息。 徐斯人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她的学姐,上一任室友李蔓,发来的消息。 李蔓:脱单了?男朋友谁呀?请吃饭请吃饭。 徐斯人抬头看了方知有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她回道:好呀,明天请你吃饭,餐厅你选!随便挑! 第50章 徐斯人还是选择了李蔓更偏好的西餐厅。 她找了家专做私房菜的格调小众店, 定了独栋花园江景洋房二楼,落地窗前的位置。 方知有怕她坐地铁不方便,回去太晚也不安全, 作为男朋友, 他干脆揽下接送的任务,跟着一起来了。 洋房的位置很好, 只是在居民楼里,没有什么宽敞路,方知有将车停在附近,跟徐斯人下车后,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往店的方向走。 月色下,徐斯人穿着粉紫色的丝感半透连衣裙, 泡泡长袖,不规则多层次荷花裙边,可爱俏皮的设计, 搭配金盘扣黑腰带掐出曲线,脚上踩着一双黑皮靴, 一眼望去, 精致脱俗。 她的碎短发有些长了, 披散在及肩的位置, 随风飘扬又跌下,淡冷飘逸的气质, 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 唇红齿白,干净清纯。 那是被方知有精心打扮后的徐斯人。 是方知有一点点完善看尽后,忍不自禁靠在她耳边说“这样真好看, 公主,我又可以了,今晚陪我试试”的徐斯人。 方知有忍不住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时不时心痒痒地瞥过去,在夜风扬起她裙摆的时刻,他探出手,落在她身前,将一切按下。 偶尔肌肤的接触,含糊暧昧,她的体温偏低,恰到好处的冷意,安抚他燥热的掌心。 方知有一次次尝试着静下心神,低沉的声音,夜里矇昧:“徐斯人,我们以后每晚都出来约会好不好?” 约会。好陌生的词。徐斯人一时怔了怔。 她抬眸去看方知有,夜里阴冷的光线,切割他的轮廓,雕塑一样深邃的眼眸,闪着水墨般的光。 他的唇角淡淡地抿着,碎着小情绪。 徐斯人心里一盘:也觉得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他们之间的密切总停留在房子里,身体上。少了些平凡温馨的仪式感,的确不太像正常的情侣关系,更像是地下情人。 又想到今天一起出门,其实也不是和他约会。 她会和学姐在二楼共进晚餐,方知有在一楼定了个位置,独自吃饭。 而且——他们还约好了,为了避免让学姐沦为“电灯泡”,她还会当方知有不存在,等吃完饭散场后,她才会找回他,一起回家…… 挽在方知有胳膊上的手,改向穿过他,徐斯人将方知有搂住,故意勒了他一下,贴着他,仰望他,大声回答:“好!那我们明晚就出来约会!” 徐斯人乖顺地靠在方知有怀里,风将她鬓边的发丝吹到她唇边,她张张嘴,发梢被她含湿。 方知有的嘴角荡起一抹笑意,他低着眼,勾着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亲昵地捧了捧她的脸。 夜色下并肩的情侣,亦步亦趋。 将进门的时候,紧搂的两个人才分开。 徐斯人走在前头,手背在身侧悄悄朝方知有摆了摆,她低声道:“拜拜。” 方知有朝她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服务人员迎上来领路,他们一个往里,一个上楼,不同的方向,各自而行,都没有回头看。 徐斯人提前20分钟到了,她坐下后,按照在网上搜到的攻略,提前先点了几道菜。 焗蜗牛作为前餐,再点个奶油蘑菇汤润舌,以香煎干贝作为副菜,两份澳洲M9牛排做主菜,再配上一道鲜虾牛油果沙拉,点了两杯鸡尾酒。 屋里昏暖的灯光下,摆盘精致,布景低奢,徐斯人抬眸向窗外看去,江上的灯带五光十色,印着水面倒影。 这家店的环境与布灯很考究,人与食物无论怎么拍,都能轻易成为聚光灯下的主角,夺目美丽。 徐斯人再次将位置发给李蔓,她按着语音键,语气温和俏皮道:学姐,我已经到啦,等你哟。 ** “呼——”门外偏浑的风,顺着被推开的门吹进来。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现在门边。 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一抹烈焰红唇,偏深邃的浓颜,看上去不好惹的艳模样。 李蔓目光疏冷地往屋里瞧了瞧,餐厅里三三两两坐着情侣,比较特别的是坐在进门右手边的独身男人。 他所坐的位置,正面门口。 唯一的光线,昏暖地从他头顶打下来,他坐在光的边缘,稍往后退一些,几乎能融入阴影。 她朦胧的感觉他。锋利的面庞,硬朗的五官,光是坐着也能感受到的高大威猛,他若一座小山压在角落里,神情泰然。 他端着水杯,健硕饱满的肌肉,如被拉满的弓,有着能让人侧目的速度与力量。 大概是察觉到某个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停留过久,男人目光笔直地看过来,太过犀冷的眼神,令李蔓在第一时间,偏过头躲开。 野性、极品。但是……不是她能碰触到的人。 “小姐,你好请问有预约位置吗?”服务员从上一桌客人旁边走过来,面带微笑地咨询。 “215桌。”李蔓近乎逃离地主动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几步,“我朋友说在二楼。她应该已经来了,一个女孩子。” “哦是的,请跟我来。”服务员带领李蔓走上去。 走上楼梯,进入转角,缩进一楼视野的盲区,李蔓才感觉到身后的那抹紧迫的视线在消失,她悄悄舒了口气。 这座洋房并不大,上了二楼,设计开放的视野,李蔓一眼可以看完所有。 二楼一共只有5桌,其中三桌坐着情侣,一桌暂空,还有一桌坐着一个明艳靓丽的精致女孩。 女孩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滑手机,开始等待。 徐斯人呢?李蔓又将每一桌重新看了一遍。 直到服务员指引着落地窗前的位置,告诉她:“女士,那里就是215桌,您的朋友来了有一会儿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哪里?李蔓遁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目光意外地,又一次落在了女孩身上。 漂亮的女孩,像金尊玉贵娇养起来的公主,唯独不像徐斯人。 李蔓挪了两步,又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服务员已经下楼忙去了。 已是6:35,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徐斯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她抬起头,往楼梯口看去。 一个女人正站在空地中心,她穿着一身一字肩收腰黑长裙,腰间一盘锻制的黑玫瑰,裙摆半透的丝料下,一双笔直细长的腿,若隐若现。 披肩大波浪,淡棕色的柳叶眉,腮下一点微醺的红晕,一如既往的亮眼。 “学姐!”徐斯人站起来,边朝李蔓招手,边走向她,挽住她,“好久没见到你啦!好想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蔓才对眼前的徐斯人有了实感。 她重新打量徐斯人,看着徐斯人的粉紫色裙摆一次次打在她的黑裙子上,看着徐斯人俏笑嫣然地对她说笑。 徐斯人:“我提前做了点攻略,先点了些招牌菜,你想吃什么可以再加菜呀,反正西餐的份量也不多,咱们慢慢吃,肯定能吃完。” 徐斯人拉开凳子,将李蔓按在凳子上,她没有急于回到对面,而是亲近地靠在一旁,边用自己的手机重新扫码找出菜单页,边对李蔓娇憨地笑。 那是徐斯人标志性的笑容,有一丝傻气,又有点像是在撒娇,她害怕别人不高兴,暗中察言观色的时候,总是会这么讨喜地笑。 李蔓的心情很复杂,她抿了抿唇,斟字酌句中抬起手,替徐斯人理了理被踢乱的裙摆。 李蔓:“徐斯人,一段时间不见,真没想到,你竟然改变了这么多……你现在和大学时期……简直判若两人。” “那当然啦!”徐斯人拍了拍李蔓的肩膀,翘着嘴角自豪笑道:“我现在可不是靠家里接济的穷学生啦,我有工作能挣钱,不一样咯!” 有工作,能挣钱?可往大里算,不也才只上了三个月的班吗?能有多少?李蔓心里下意识地反驳,眉头轻皱了皱。 她无意间一瞥,看到徐斯人皮靴上的香奈儿logo,似被人按住眉心,她的神情一顿,她下意识地,无声无息地打量,寻找。 直到看到对面徐斯人座位上,放着一枚价值六位数的香奈儿包包。 ——徐斯人背了四年的广告袋消失了。 李蔓静静凝视着对面的那枚包包,那是她很喜欢的款式,只是太贵了,她买不起,她的男友Leo也没有想要买给她的意思。 李蔓的心似被人狠狠拽了下去,情绪摔成无数碎片,有失落,有羡慕,也有…… 李蔓的笑意开始勉强,她抓着徐斯人的胳膊,将她往对面推了推,语气平淡偏低:“斯人,你坐回去吧,咱们之间就不客气啦。” 李蔓突如其来的疏离,令本就对他人情绪格外敏锐的徐斯人,立刻捕捉到。她看了李蔓一眼,见李蔓低着眸,情绪萎靡,她很快收回目光。 “好。”徐斯人满口答应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香奈儿被徐斯人的身体盖住。李蔓的眼前,换上了女孩干净的笑容。 徐斯人语气真诚道:“学姐,你不知道,你是我在毕业后,第一个开口主动收留我的人!” “你怕我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不让我去租老破小,知道我没钱,就只要了我每个月600块,让我跟你合租……学姐,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安全。” “也谢谢你怕我心里过意不去,反复强调只是租给我半张床,小心地维护了我的自尊。” 被提及的温馨过往,成了这一刻陌生关系的过度章。 想起过去那个活得像流浪小狗一样的徐斯人,李蔓的情绪某一刻酸软了一下,可当她再抬起头,看到徐斯人的如今…… 李蔓被拉进了巨大的落差里,久久说不出话。 直到对面的徐斯人,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她看了看桌上的刀叉,又看着她用了四年的安卓机。 徐斯人嘴角的笑意淡去,她的声音很轻,也很锋利,她说:“学姐,你是不是有点儿妒忌我了?”《 》 50-60 第51章 隔壁桌女生的欢笑声, 飘了过来。 李蔓留在桌底下的手,无处可握地抓了抓,她的指尖发颤, 她的嘴唇也抖了抖。 她没有反驳徐斯人, 没有否认,没有虚伪。 李蔓:“所以你的男朋友是你老板吗?就是那个花3万块聘请你当厨娘的男人?你们睡了吗?” 偏尖锐的声线, 情绪饱满丰富,有不解,有好奇,似梦醒后的惊觉, 不像是道德上的挑剔,也不像是怕朋友误入歧途的担心。 徐斯人知道李蔓想听什么,一如她知道这个世界想听什么, 一如她知道自己在听八卦时想听到什么。 她的唇角轻抿,脸颊挤出一个小酒窝,偏冷的神情, 带着些释然和轻蔑,那是她对现实一贯的态度。 徐斯人:“睡了呀。这事儿我能不干吗?我又不是吃素的。” 一语双关的含义。令李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可是这一次, 她长舒了一口气。 李蔓的嘴唇慢慢松开,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于徐斯人行为上的理解一时胜过了嫉妒。 她并不意外徐斯人在一夜之间改变生活的手段, 况且——徐斯人有这么资本。 她承认徐斯人的美貌,承认徐斯人的身材, 也承认徐斯人的魅力。 大学时期就有很多人默默喜欢过徐斯人。 只是她没想到, 曾经混迹在男人中间与他们称兄道弟的徐斯人,以“兄弟不容易”的名义,拒绝其他男生给予物质的徐斯人, 反倒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突然开窍。 这很神奇。 徐斯人在被学校里嫉妒她人气的绿茶,当着众人面捐给她旧衣服时,她没开窍; 在把生活费捐给患癌的贫困校友后,差点没钱吃饭时,没开窍; 在毕业后兼职端盘子挣外快,到处面试的时候,没开窍; 现在——她开窍了?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教训课,也许是只有这种级别的优渥,才达到了真正能打动徐斯人的门槛,又或许是…… 李蔓单手撑到桌子上,她茫然地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她问的有些小心,不自禁地紧张:“那你喜欢你老板吗?” 徐斯人的眼睛眨了眨,透着机灵。她目光笔直地看进李蔓眼睛,确认了李蔓心底的不安,源自善意。 徐斯人的两眼弯弯,嘴角弯弯,她肯定道:“喜欢呀,不然我使这么多手段干嘛?” 李蔓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禁又揪了起来。又想到徐斯人还没谈过恋爱,心思单纯…… 李蔓拧着眉,语气有了苦口婆心的意味,提醒道:“那些有钱人可不是什么纯情的东西,多半是拿裤.裆权衡关系的贱狗,徐斯人,你不要犯糊涂。” “啊?”徐斯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意外于李蔓的情绪转变的这么快。只在瞬间,从对立到关心。 李蔓拧着眉,蔑笑一声,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语气半是嫌恶半是嘲讽道:“就当是玩玩,点个鸭还得花钱呢,你喜欢就干他。”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他说不得还觉得很爽呢。但你要记牢了:玩儿归玩儿,把该拿的拿了,想要的要了——绝对不要走心,不要动真感情。” “……”徐斯人有些没想到,话题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男人帮里了……合着女孩子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口闭口就是“干”啊? 徐斯人突然觉得学姐在看待两性关系上,还真是挺先锋的。 再想起学姐刚坐下时的目光……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学姐有那么一瞬是嫉妒过她如今所拥有的物质生活吧。 可是很快的,学姐品性的本质,与对她生活的担忧,还是战胜了那些负面情绪。 学姐真好。徐斯人觉得心底暖暖地,忍不住咧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对李蔓傻乎乎地笑。 干净的笑,童真的笑,真心的笑。带着感染力,冲击着李蔓的心。 “你个傻帽儿,还笑呢!”李蔓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声音尖刺过来,强调道:“我跟你说的你记住了没?你千万别糊涂!” “身体是身体,心里是心里,你别被人睡爽了,就开始上头了,以为这是爱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实际上,就拿一开始来说,换个其他女人来应聘保姆,男欢女爱拉扯几天,人家来了兴致,也干了。” “徐斯人,你就是一能互动会叫.床的工具人,谁都能替代,知道吗?你以为你还能干多久呢?” “最开始吃着还有新鲜感。等人家腻了,就会开始想办法把你踹了。到时候,你的心谁来给你补呢?你想哭?哭也没用。” “分手就是分手,不要你就是不要你。” 现实残忍的真相,一段赶着一段,噼里啪啦的响,几乎要炸伤人的耳朵。 徐斯人听得一颤一颤的,忍不住抬起手,按住砰砰作响的耳蜗。 她甚至不敢再直视李蔓劝解的眼神,逃避似的低下眸,一时间目光失神发愣,似被打蒙了。 心底被害怕的情绪一点点爬满。 害怕被厌倦,害怕被开除,害怕被推开。 只是现如今,徐斯人已经不能分清自己害怕的原因,究竟是因为钱还是因为爱。 一道黑影子温和地走进,服务员微微躬身,礼貌道:“打扰一下,我给您上一下菜。” “叮——叮——”餐盘撞击的清脆声,横入两人中间。 徐斯人慢慢冷静下来,虚空的视线渐渐清晰。她拢着手上的金手镯,渐渐找到心的方向。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是自己在说话,有一个声音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她问:“先爱着不行吗?” 李蔓的眼睛瞬间红了,她静静看着徐斯人,隐忍地咬着唇,还是没忍住斥她:“大笨蛋。” 李蔓的鼻子带着哭腔,语气也有些哽咽。 徐斯人有所察觉地抬头看向她,这一回,却是李蔓先别过脸。 李蔓侧着脸,湿润的眼眶,胸腔明显地起伏。她吐了口气,低下眼,打开座位边的包包。 李蔓:“我去抽根烟。待会儿再聊。” 李蔓没有等待徐斯人的回答,而是利落地站起身,转过头,大步流星,径直往楼下走去。 风扬起她的裙摆,黑纱曼妙,如卷云的旋风。 室内是没办法抽烟的。李蔓走下楼,临拉开门时,下意识地撇了右边一眼。 那个健硕的男人此时不在。 李蔓走出洋房,左右看了一眼。 洋房左边是江景,落地窗后,能看到餐桌与客人,右边有一小片花园,背面是墙,相对隐私的小空间,几排星光灯带闪闪发光。 李蔓拿了根烟,夹在手里,边往右边走去,边打量花园的设计。 除了一些真假参半的花草,院子正中心有一小片深灰色的瓷砖地,一套藤编的桌椅。 一道长身玉立的影子,形若静止,被闪烁的星光一次次画下,又擦掉。 李蔓沿着影子抬眸看过去,直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重新走进她眼睛。 男人一手握着手机,指尖滑动,另一只手夹着烟,偶尔抬腕吸一口。 银色的月光,暖色的灯色,繁杂的光线抹在他的黑T恤上,给他偏冷沉的气质,填了一些颜色。 银屏的光刻画他深邃的轮廓,他的目光幽蓝,淡海一样的颜色,嘴角一抹恬静淡冷的笑意。 是他。一如第一眼初见时的印象,很有张力,也很有气质。 李蔓止住了脚步。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不想侵入他人的安全领域。 犹豫不决的当头,待再转回头时,她发现男人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 男人的面色平静,视线平和地望过来,朝她礼貌颔首。 他挪了挪脚步,主动往更里走了些,让出更多空间。 他都已经让出位置了,李蔓顿了顿,还是走进去。 红唇微张,她含住烟蒂,食指往烟盒里重新掏了掏,掏了几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确认没有。 又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打火机在上一次坐地铁的时候,被安检拿走了。 “……”李蔓的鼻尖溢出一丝轻笑。 心底的负面情绪不断放大,让李蔓对生活的顾忌反而越缩越小,她不再拘谨客气,而是撇过头去看男人。 男人还在低头看手机,旁若无人,沉在自己的世界。 不远不近的距离,李蔓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看他看得这么聚精会神,她还真有些好奇。 李蔓:“先生,借个火成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亲和也不冷漠,恰到好处的情绪,刚刚可以被听到的声量,很有分寸感。 方知有遁声抬眼,更近的距离,他看到了李蔓的细节。 她的裙子很漂亮,夜风一遍遍地扬,摇曳的模样,宛若月色下的红玫瑰。 不过,裙子的领口太低了,一字肩深v,这要是买给徐斯人,那徐斯人绝对只能在家里穿。 方知有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他朝李蔓抬了抬腕示意,李蔓心领神会地捧出两只手。 下一刻,方知有朝上空轻轻一抛,精准地将打火机丢到了她手心。 “啪!” “啪。” 李蔓拿到打火机,点燃唇边的烟。 星火一瞬,她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冲进身体,占据她的情绪。 躁动的心渐渐平息。她试着理性地分析徐斯人的爱情和未来,却被一道影子的擦肩打乱。 男人从她眼前晃过,离开。李蔓回过神,下意识好奇地瞥了一眼。 视线里飘过一些过于劲爆的颜色。 那是男人的手机屏幕。 巨大的反差感与冲击力令李蔓一时失语,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皱着眉,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明明瞧着是那么斯文淡冷的一个人,偏偏就是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看得那么认真,投入。 看姿势,看动作,看骚话。 他在看黄漫。 又是个不做.爱会死的男人?神经吧?! 第52章 昏暗的氛围, 橙暖的顶灯。 轻快浪漫的钢琴乐如雨里的影子,若影若现地飘来。 李蔓离开了大约有20分钟,等她再回来时, 桌上已经布满了菜肴, 灯光下色彩嫩艳的视觉,让人垂涎欲滴。 徐斯人正拿着她的安卓机在勤奋地拍菜, 李蔓定睛确认了一眼,徐斯人竟然还没换手机。 还是那台千元机——看上去还很新的外观,实则徐斯人已经用了四年多。 待机超过一小时,机身烫到能当暖宝宝;待机3小时, 电量直接掉到红色;哦,还不能同时运行超过6个软件,不然机速能卡成马赛克。 李蔓对徐斯人的手机印象很深刻, 在徐斯人跟她合租时,她几乎每隔几个小时都能看到徐斯人跑回屋给手机充电,简直比蜜蜂还忙。 所以……两个多月了, 把徐斯人的行头打扮全部换完了,就是没想到给徐斯人换手机是吗? 为什么呢? 李蔓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翻了个大白眼。 她心底很清楚男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忽视”。 因为让徐斯人梳妆成他喜欢的模样, 实质上还是在服务于他的视觉享受, 刺激他的性冲动。 而给徐斯人换手机, 只能方便徐斯人,却没办法得利到他自己身上; 这就是男人。 这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典型作风。 李蔓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悲伤, 尤其是当她看到徐斯人嘴角浅抿的笑容, 如此干净,如此可爱。 总是满足,经常付出, 这样的徐斯人多值得被爱被呵护啊。可是她男朋友又是个什么东西? 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怒意烧着李蔓,让她燃起更多报复性的念头。 李蔓走过去,她的步伐不再刺骨锋利,而是坚决肯定,再坐回到徐斯人对面时,她已彻底改变心态,也下定了决心。 “噔、噔……”徐斯人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动静,她抬眸看去,见李蔓如枫林中掉下的落叶,翩跹飘逸地落回到座位上。 李蔓的情绪微涩,表情偏凝,从她身边吹来的风夹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是清新薄荷的口感。 徐斯人晃了晃手机,笑道:“学姐!出餐照片我都拍好啦~已经发给你啦~你看看可以不?” 气氛被她饱满的活力,硬生生拉拔了起来,徐斯人的嘴角弯弯,小狗摇尾巴一般,盛满期待的眼神,闪着水光。 纯粹无邪的神情,仿佛适才的对话并未发生。她还活在她世界的茧里,有着健康强大的心脏,敢爱敢闯,孑然自得。 李蔓的嘴唇微启,一口闷在心里的浊气,缓缓吐出。她将烟和男人给的打火机重新塞回包里。 再抬眸,她看了徐斯人一眼,又看了菜肴一眼。 她先启筷,夹了粒蜗牛,拿叉子将肉勾出来,她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吃的略有些潦草。 李蔓冷静凝眸,酝酿话题的开始。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看坐在对面,近乎没心没肺的徐斯人眼底莹亮,翘着嘴角,兴奋地拿起刀叉,专注于切碟子里的极品牛肉。 李蔓的手慢慢握紧,她扯了扯嘴角,缓和地笑了笑,坦诚道:“徐斯人,其实我都没想到去翻你的个性签名,还是傅观提起来,我才发现。” “……”好遥远的名字,又靠的很近。 徐斯人没想到李蔓会提起傅观,她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下,拉长思考的时间,直到切完最后一块牛排。 徐斯人抬眼望去,迎上李蔓平静直视的目光。 李蔓的眉心微紧,眸中带着淡淡的惆怅,又有着无法动摇的肯定。 李蔓:“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看到你,我是先看到傅观,才看到傅观目及之处的你。你知道你很……” 太敏感直白的字眼,李蔓不好意思说,她在表达上含蓄收敛了一瞬,换徐斯人很有自知之明地眨眨眼。 徐斯人柔和地笑了笑,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洒脱模样,巧妙接话道:“很土?但是是村花?” 李蔓嘴角一副似有若无的笑意,无奈道:“三身基础款,每天换着穿,永远都是黑、白、灰,丢进人群里就是泥牛入海,谁能看得到呢?” 徐斯人的语气轻快又肯定,她强调道:“可我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吧?大家都喜欢跟我玩儿。” 徐斯人盯了李蔓一眼,见她左手垂在桌下,右手始终只握着叉子,徐斯人抬了抬手腕,将自己这碟切好的牛排,和李蔓那碟对换。 李蔓:“是啊,大家都喜欢找你玩,因为你总在付出,不求回报。你能给予我们安全感,你勤劳踏实,风趣耐心。你很适合做朋友,也很适合……垫背。” 是优点,也可以是裂缝。 沉甸甸的夸赞,带着对徐斯人性格的洞察。也吓得徐斯人紧急摆了摆手,她咽下食物,急忙否认道:“垫不了,垫不了……没有那么高的水平。” 徐斯人用手掌半挡着唇,玩笑中轻描淡写道:“虽说是‘出门靠朋友’,但还好没人要我两肋插刀,不然我将让他们看到我冷血无情的一面!” 徐斯人说完,两眼弯弯,顽皮地笑了笑。 乐观开朗的心态,直接把李蔓给逗乐了,她静静凝着徐斯人,像欣赏绝世的珍宝一样欣赏她。 明明经历更多的是付出。可徐斯人真好,便是过得委屈、艰难,也从不露出一副苦情难过的丧模样,还有心情赏花,还有力气笑。 ——闲话间,徐斯人已经开始切另一份牛排。 她期待地舔了舔舌头,叉子按在牛排上,爆汁浸上叉子,刀磨动着果断地切下去,展露肌理。 冷盘里,躺着一条条鲜红半熟的嫩牛肉。 徐斯人叉了一片牛排塞进嘴里,饱满的肉质,一口爆汁,咀嚼中,口腔被淡淡的香草味与黑胡椒的浓郁香气包裹,冲刷肉质的厚重口感。 一口咽下去,身心愉悦。 徐斯人露出一抹幸福满足的笑容,带着几分娇嫩,几分憨厚。 李蔓盯着徐斯人,无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夹了片牛排,塞进嘴里咀嚼。 直到丰富的口感唤醒她,直到她咽下去,她才后知后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碟子,才想起来这份是徐斯人刚帮她切好的。 哪怕她什么也没要求。 徐斯人总是这样,永远这样,细致入微,悄无声息地照顾着、溺爱着靠近她的人。 她宽厚包容,重情重义。她美好到让李蔓忘了嫉妒,让李蔓期盼她幸福,希望好人有好报,好人发大财。 李蔓转了转手里的叉子,决心将徐斯人未曾看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蔓:“很多男生喜欢过你,但他们都不肯承认喜欢你……没有能力的男人,总是尤其在意站在谁的身边。——他们不重要,他们只是一面镜子,能清晰地筛选出真正爱你的人。” “徐斯人,你可能没怎么注意过傅观。他是唯一一个别人问起他,他会主动承认喜欢你的人。” “他会坚定地看着众人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出你的诸多优点,并且在承认后,反复强调‘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人‘,拒绝大家道德绑架你……” “他不傲慢,不清高,不自以为是。也不介意你的装扮,你的抽象,你的忽视。” “徐斯人,你会变得更好,也会有更多人因为这些花哨精致的装点,靠近你追求你……” “可是,只有傅观,他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是你披着塑料袋,他也能看到你的好,是你一天天老去,他也能珍惜你的美。” “徐斯人,你不应该错过。——踏实纯情的傅观,才是你更好的选择。” 李蔓诉说的功夫,徐斯人已经将碟子里的牛排吃光了。她满嘴鼓鼓囊囊地咀嚼。 她低着头,看看蜗牛,再看看虾,目光满桌子移动,终于落回到了腕边的鸡尾酒上。 所以……还是分神了,吃完了才想起来喝……徐斯人心里轻笑,干脆端起来酒杯,深抿了一口。 威士忌酸滚入喉,浓烈的刺激感受。令徐斯人不禁愉悦一笑。 肚子里装了好东西,徐斯人慢慢打起应对的精神,头顶的视线近乎焦灼地落在她身上,她其实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徐斯人也是到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她没那么好色,只有面对喜欢的人,她才会情不自禁地寻找对方也有好感的证据,甚至产生错觉。 她梦里无数次欺负过方知有,按着他,不让他跑,坐在他脸上,叫他吻。 多过分的事,她心无芥蒂想干就干,因为在她眼里,方知有是异性,是男人。 可是,她从没梦到过、期待过傅观。 有一点,傅观说的很对。 不是来了一个高富帅声称喜欢她,她就要跟中了头等奖似的,欣喜若狂地答应。 她徐斯人穷归穷,土归土,但她起码能遵从自己的心,爱的大大方方。而不是窝窝囊囊地、听天由命地被人选择。 她喜欢方知有,就要睡方知有,就要跟方知有在一起,这跟她有没有钱没关系。 徐斯人干笑了两声。她勾起唇,平白的眉眼,神情冷酷,带着几分淡薄与桀骜,她缓缓抬起头。 “学姐,心领了,但我已经有对象了……” 李蔓歪了歪头,她始终留在桌下的左手,终于抬上来,她捏住酒杯,浅抿了一口。 唇印落在杯口,她的神情在微醺中优雅地荡开,带着魅惑与缠绵。 “那又怎样?”李蔓的语气飘忽,她轻描淡写道:“恋爱而已,又不妨碍你正常社交。” “以后多跟我出来玩儿吧,我会约上傅观的,你不用特别做什么,想干嘛就干嘛。——傅观会自我攻略的。” “徐斯人,放轻松,只是多养一条鱼而已,费不了你多少力气。” 第53章 光闪了一下, 隔壁桌男人尖细的笑声,突然穿入其中。 耳膜底下的压力,似被轻轻戳破的泡沫, 被穿透的力量刺醒, 人间被搅了一下。 “……”徐斯人脸上还残留着冷漠疏然,她将心墙高垒, 却没想到风吹来的方向,在身后。 似细弱毛毛雨,打湿她的脸,迷湿她的眼, 因为试图吃透李蔓的心思,徐斯人的表情渐渐古怪扭曲。 她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仿佛有人拽断了她的声带, 仿佛有人死死地压着她的胸口,她直愣愣地看着李蔓,还在惊讶。 看着失态的徐斯人, 李蔓的嘴角缓缓翘起,她身体慢慢后靠, 展开纤长的手臂, 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 她挑起眼尾, 从容地, 很是无所谓道:“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看故事会吗?这些情节在小说里应该还是很普遍的吧……” 李蔓顿了顿,又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 你是没想过这些事情会离你那么近, 没想到你也可以成为哪种给自己的人生多备一双鞋的人。” 李蔓嘴角的笑意愈烈,她似讥似讽地嗤笑一声,用指腹擦了擦杯口的唇印。 待眼底的情绪完全沉下来, 却变成了某种无奈。李蔓道:“徐斯人,早就想说了,其实你只是看似开放,实则身心保守。” “所以啊,我怎么放心眼睁睁地看着你走进一个无底洞。” “尤其是——他还是你的初恋,你的第一个男人,你未来所有感情的参考标……徐斯人,你可能要花很久才能忘掉他,也可能一辈子忘不掉。” 李蔓的目光直白、冷静、理性。她将两只手轻轻收回来,拢叠在身前的桌子上,她将身体缓缓贴近桌沿,任顶灯从头顶笼到她的脸上。 放大睫毛的阴影,轮廓的暗壑。没人能看清她被阴影覆盖的情绪,她的眸子一片黑暗,她的唇角似笑非笑,她的脸变得有些恐怖。 可是,她又似一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战士,面对感情,已经能快速决断。 她说:“我不会放任你专注于这段感情,越爱越专一,越睡越投入。” “都说烈女怕缠郎。我要怂恿傅观永不放弃地缠着你,捧着你,让你分身乏术,心不在焉。” “徐斯人,你慢慢就会懂了,与其日后痛苦,我宁愿你趁早成为这段感情里的叛徒。也不想看你全心全意的投入,直到迎来他不要你的时候……” 李蔓的唇红艳,抢眼,一如她带刺的灵魂,她决绝的世界。 戏谑的中心意,如玩笑般的真言,似被负心过的人,深夜里泼墨挥毫,从此开启对爱情的背叛。 所以……李蔓是在教唆她精神出轨吗? 并且,连借口都给她找好了……让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放纵自我,遵从性与爱的天性,去发泄去释放。 可是……可是…… 徐斯人将李蔓的所有话,反复再反复地回味了一遍,她觉得很诡异,也很神奇。 这是徐斯人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诱惑。 李蔓一反常态地,没有要求她专一体贴、无私付出,李蔓希望她——三心二意。 这么一个……很有“男人味”的情感观,几乎与徐斯人历来所接受到的对于女性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 在这个世道上,徐斯人从小看到的是:确认女人的忠贞、批判女人的德行、要求女人负责任。 只有关于男人,才是“记得回家就行”。 她有点没想到,她会在某一天,被这个世界打捞,被李蔓给予全新的启蒙。 在大城市,她看到了一个对女性更体谅更包容的世界,大胆到几乎没有道德底线。 李蔓“坏”吗? 不知道。因为究其根本,李蔓只是凭借对概率的判断,提前选择了一个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更深的伤害的办法。 而李蔓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正是因为李蔓了解大多数男人,正是因为李蔓不了解方知有。 徐斯人不自禁低下眸,暗暗沉思。 李蔓不了解方知有。那么她呢?她了解吗? 事实上,徐斯人也不过才认识方知有两个多月而已。她不了解方知有的家庭、成长、三观,她甚至也不太了解方知有这个人。 她只知道方知有在性功能上有些障碍,只知道他喜欢被强迫控制的感觉,只知道他对做.爱有瘾,很喜欢缠着她,一遍遍地吃。 哦……徐斯人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换另一个御姐来,方知有也会兴奋地倒下去,任人作为? 所以,方知有……能经得住诱惑和考验吗?对她是否有几分真心?他…… “哎——”一声悠长的叹息,迎面扑倒徐斯人的鼻尖上。 徐斯人冷不丁抬眸,却被李蔓伸过来的食指尖,点中了眉心。 她圆润的塑感指甲,掐在徐斯人的郁结上。 徐斯人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皱眉。 糟糕了,心事总是跑到脸上。 ——她已经暴露了她在这场钱色的□□交流中,频繁松动的心。 ——她也暴露了她在面对真正的高位者时,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笃定有底气。 方知有有资本将她换掉。随时。 徐斯人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涩。 她手里的叉子,没有再落在食物上,指尖无意识地拉了拉,任银叉的尖端在空碟子上一遍遍划动,发出尖锐刺耳的细响。 徐斯人却仿佛完全没听见。她思忖道:“他应该是个好人。他对我挺好的。” 李蔓的眼底存着似有若无的讽刺,她浅笑了一声,收回手,桌底下拧着拳,心也跟着冷硬起来。 李蔓淡淡道:“男人很复杂、也很会演。他们说谎跟脱裤子一样随便,看着一副没你会死的忠诚样子,其实不过是逢场作戏。” “徐斯人,你睡归睡,动心就输了。” 残忍的真相,被拆开了,放在眼皮底下,徐斯人的心底却渐渐平静。 她试着动了动唇,直到嘴唇上燃起微弱的痛感,唇心突然裂开,意外打断她。 这是什么征兆呢?徐斯人又将话咽了下去,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染上淡淡的血锈味,有点苦,也有点腥。 舔舐伤口,舔舐疼痛,徐斯人将干裂的唇重新润湿,她慢慢抬起眸,眼中一阵墨冷的沉。 她似大梦初醒,又似终于重新跳出局外,找回了客观的判断。 放下叉子,徐斯人拿起汤勺,搅动蘑菇汤,舀起一勺,慢慢倒下,继续再舀起一勺,如此反复。 她似笑非笑,一副加入游戏的松弛,语气也异样的肯定:“傅观是单纯美好的,也是忠诚无辜的,我们就不要拉他下水了——” 徐斯人眨眨眼,一副无邪的俏皮样,诚挚邀请道:“学姐,你不想来我男朋友家坐坐客吗?我可是很期待、很期待你来看我们的哦……” 什么? 一语双关的表达,换李蔓吃惊地张唇,她几乎有些不确定徐斯人的真实含义。 手心抓了抓空气,李蔓微微颦眉,困惑地看向徐斯人,她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斯人的手腕一顿,她放下汤勺,汤勺跌进杯壁,发出脆响。 将胳膊摆回桌上,徐斯人撑着下巴,一副淡然若素的寻常模样,带着淡笑,她看向李蔓的目光清醒,直接,也有着意味深长的意味。 徐斯人:“学姐,其实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唯一。” 一句话,搡得李蔓重新醒了过来,又开始嘴里泛苦。 是天真。还是天真。 李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无情拆穿道:“这句话,每个恋爱脑都说过。觉得自己能让浪子回头,觉得自己能让高岭之花下神坛……有这能耐,怎么没考上清华呢?” 一番呛白,徐斯人噗嗤一笑。她的表情微妙,她动了动,腕间的金镯撞击着,发出脆响。 徐斯人又拿起叉子,胳膊够到李蔓的碟里,她叉了一块嫩牛肉,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品味。 满足的模样,令李蔓深受感染,她重新低下眸,看着碟子里的牛排,她叉起一块放进嘴里,也跟着认真细品,去感受食物的美好。 咀嚼,让美味填满口腔,给予她们新的力量。 徐斯人静静看着李蔓,真心道:“学姐,如果我没考上清华,我就趁还有力气时,尽快退学,如果你有机会……” 徐斯人放下叉子,将脊背挺直,将两只胳膊叠搭在身前桌上,她乖乖坐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凝在李蔓,她的眼里有话,话里有话。 徐斯人:“记住,只动身,不动心。无论如何,先睡上几个月。——毕竟,他给的是真多,点个鸭还得出钱,咱们怎么着,都不算白来。” “……”这一回,轮到李蔓惊讶了。 她竖着眼睛,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她的嘴皮子颤了颤,她抿紧了,绷成一条线。 所以……所以…… 徐斯人是在套公式吗?徐斯人反邀请了她?徐斯人是鼓励她去她男朋友那做捞女吗? 这……这…… 李蔓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手足无措地,叉了块牛肉塞进嘴里。 嚼完后,又叉了一块,继续吃。 一块又一块,直到将一盘牛排吃完,身体被填饱的感觉,让李蔓慢慢缓过来。 她端起手边的莫吉托,重新抿了几口。 口腔里丰富的味道化开,她重新抬起头。 徐斯人没有避开李蔓的眼神,她的目光平静,她淡淡道:“我没有在开玩笑哦。” 李蔓的心像碰到了冰。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透徐斯人。 她有时候觉得徐斯人太过于理想化,天真烂漫,容易受欺负,有时候又觉得徐斯人心如明镜,剔透敏锐,吃不了大亏。 徐斯人有着大智若愚的悟性,活的不着痕迹,也活得很…… 李蔓无法评价,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说出她的决定。 第54章 这一瞬, 仿佛被命运按下了暂停键,餐厅悠扬的轻音乐,迎来切曲中的短暂停顿, 邻桌的几对也在巧合中, 恰如其分地静止。 空气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显得吵闹,徐斯人忍不住屏息, 她看着李蔓,看她复杂的神情,犹豫、忧郁、优柔寡断。 那是只有女人才会流露出的眼神。 被吃淡的红唇,重新张开, 李蔓提醒她:“那要不要再晚几个月?好老板可不好找,被我抢走工作你就失业了哦。” 徐斯人望着李蔓,她顿了一会儿, 待完全反应过来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一只手搭在心口上,她顺了顺, 轻松地笑道:“学姐,你还以为你要拒绝我呢。” “哎, 其实, 我知道你说的很对, 所以心底深处我真是这么想的:如果一定会有其他人代替我, 我宁愿是你。” “学姐,你对我的担心是真的, 而我希望你月入百万的心也是真的。” 真诚的语气, 荒诞的设想,交织在一起。 徐斯人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笑意,神情凉薄。 她重新捡起叉子开始吃东西, 动作平稳,慢条斯理。 她拿叉子按下一颗蘑菇,又按下一只虾,被贯穿的食物,垒在一块儿,收回来,放到嘴边,再一一吃掉。 “百万还是月入”李蔓理解了一会儿,她看着徐斯人,只觉得心被人紧捏着了,她道:“徐斯人,这么挣钱你都舍得让,你就这么怕吗?” 徐斯人的神情一顿,被李蔓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放弃什么。 怕吗?如果方知有在生活中,能控制她、挑剔她、要求她,也许她就不怕了。她熟悉那些软硬皆施的情感绑架,会不自觉地防备,期待逃离。 可是,方知有从未这么待她,他温柔、平和、软豆腐一样的脾性,所让她感受到的是他在爱她。 是健康的爱,是付出的爱,是顺从的爱。 方知有永远都会主动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托举她,也任由她试探,踩踏,欺负。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人,也没有经验应对这样的骗。 是的,她怕了。怕发现方知有都是在装的,怕发现自己从未被真正爱过。 两行热泪突然滚下来,咸咸的。徐斯人低了低脑袋,拿起一旁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擦掉悬在鼻尖的水气。 再看向李蔓,她的神情是迷茫是无助,她动了动嘴唇,诚实道:“是的,学姐。所以,请来吧,让我看到答案。” 这一刻的邀约,既像是自暴自弃,又像是孤注一掷。也勾起无数与方知有相处的时光,在她的心里播放。 方知有能否守住身体的贞洁,徐斯人不确定。可方知有的为人品行,她自认为还是能看清几分。 徐斯人心中油然而生出新的冲动,她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肯定道:“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想办法生下和他的孩子。——他是一个性格很健康的男人,他会是一个好爸爸。” 李蔓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反问道:“你疯了?徐斯人,不是应该先想想要怎么让他娶你才对吗?” 娶?徐斯人的右眼皮瞬间频繁地跳了起来。她心里一紧,抬起手按着眼皮轻轻揉了揉。 这一瞬间,她想到太多被婚姻捆绑在一起的怨侣。 总是一个人在吃亏,一个人在装傻。一个人在忙碌,一个人在装睡。 徐斯人缓慢悠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忍着皮颤,双手互相紧握着。 她淡淡道:“结了婚,很多事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义务保姆啊,还得充当延续香火的生育工具,还得担任照顾男方双亲,应对他家亲戚的管家" 徐斯人的语气一顿,她缓慢而坚定地摇头道:“我也不会跟任何男人领证的。离婚的成本太大了,很多女人被剥了几层皮,都没离成婚我赌不起,也输不起。” 直面生活的真面目时,人是会语塞的。 李蔓的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她左右侧身,不安地忸怩了一阵,脑海里无数念头打转。 李蔓:“那那那就对外以夫妻的名义生活!用事实婚姻关系,作为你的基本保障。这样你既有随时离开的权利,也能要求他履行责任的条件,进退皆宜。” 徐斯人顿了一瞬,她盯着李蔓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真心地笑了起来,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是神经病呢,整这么多独角戏,又大胆又窝囊,半天又半天的,没那底气生孩子干嘛。” 徐斯人的自我挖苦,令气氛轻松了一些,李蔓也跟着笑了起来,抛了个会心的眼神。 李蔓客观道:“你老板都能让你月入百万了,你的孩子这辈子还能缺钱吗?你又是个很有母性的女人,擅长给予照顾和关爱……” 李蔓眼底油然而出羡慕的情绪,承认道:“一个孩子,有爹给钱、娘给爱,她会幸福地长大的。” 啊……徐斯人咯咯笑了起来,脸红道:“不知道为什么,很期待当妈妈。” 李蔓食指腹刮了刮脸,也跟着戏谑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八成就是进入排卵期了。人体的生理如此,我们不过是顺应天性。” “嗯!”徐斯人用力应了一声,又重新捡起最初的话题,“所以学姐,你明天来我老板家不?” 话题又绕回来,换李蔓一时愣住,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一切决定的开始,是她的 如今冲动退去,她已分不清心底的情绪,究竟是后悔羞耻,还是愿意替徐斯人做一回饵食。 李蔓下意识伸手往包里掏了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是8:39,她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提醒,点开。 她的男朋友Leo在20分钟前发来消息:现在出门去接你,那边车不好开进去,你走到路口等我。 李蔓微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的冷意。 她按灭屏幕,将手机重新装回包里,她看向徐斯人,半真半假道:“那我得先跟我的男朋友分手了。” 李蔓拎起包包重新挎到背上,她站起身,刻意顿了几秒,阴阳道:“徐斯人,我得走了。我的‘老板’也来接我‘上夜班’了。” 徐斯人坐着仰视了李蔓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也跟着起身,拿起身后的包包,默契地走出来几步。 徐斯人:“我送你去吧。” 李蔓满意地颔首,挽着徐斯人的胳膊,与她并肩而行,她道:“谢谢。” 走出门时,李蔓和徐斯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一楼门边不远的方知有。 方知有刚好也抬眼看了过来,换一高一低的两个女人,分别乜了他一眼。 待走出门了,李蔓才低下身,挡着嘴巴,小声跟徐斯人吐槽起来。 李蔓:“刚才那个男人帅吧?我也这么觉得,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都不知道,那个男人看的黄漫那尺度呵,只能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徐斯人的脸瞬间羞红了起来,有种自己床上的私事,被熟人翻看的感觉。 她嘴唇嚅了嚅,一时即不好意思承认那是她男朋友,又怕李蔓知道后放弃勾引方知有的计划。 心里百感交织,徐斯人咬咬牙,还是决定等李蔓来了再说。 “是吗?”徐斯人装傻充愣道:“哎呀,真没想到。” 李蔓摇头叹息,仰天翻了个白眼,“这世上的男人,什么时候能争点气?让我高看一眼!” 两人说着闲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路口。 黑色的大G贴停在路边,Leo靠在副驾的车门上,一手夹烟,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挽到臂上的白衬衫、笔挺熨贴的黑西裤,微卷的二八分短侧梳理地一丝不苟,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玉面薄唇,经典的斯文精英形象。 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镜片反印着对话框,圈出他甜蜜翘起的嘴角,他时不时地在屏幕上按动回复,应该是在跟其他女人聊天。 李蔓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徐斯人忧心忡忡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见李蔓很快逼自己放松下来。 李蔓的声音轻快温和,她提醒似的,打招呼道:“Leo。” Leo抬头,他一眼看到个子高挑的李蔓,目光习惯性地上下打量着她的性感饱满,最后落在她透视纱裙下那两条笔直的长腿上。 “Honey。”Leo露出一抹从容温和的笑容,他按灭手机,主动打开副驾,微微倾身,很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得体淡定到仿佛刚才发现的那一幕,都是徐斯人的错觉。徐斯人也是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适才李蔓对她的劝告与提醒,到底有写实。 李蔓嘴角含笑,鼻尖溢出一抹模棱两可的笑意,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李蔓伸手半抱住小巧精致的徐斯人,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意味深长地捏了捏她,仿佛是在对她说:看到了吧。这就是男人。永远不要信。 李蔓低下眼看着徐斯人,问她:“你去哪?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徐斯人连连摆手,“我男朋友也来接我。” 接着,徐斯人察觉到Leo的目光也悄悄地落在了她身上。 那是男人的目光,带着打量,仿佛一张隐形的手,抚摸在她的身体上,漫无目的的衡量。——衡量她作为女人的魅力,衡量她身体的性吸引。 徐斯人第一瞬间想起的,是她在几个月前还跟李蔓同居时的某天,她打零工回来时,打开门,刚好看到Leo从李蔓的房间走出来。 那时的Leo看到了她,也没有看到她,他的目光在她肩上的广告袋上停留片刻,鼻尖发出淡淡的蔑笑。 Leo调侃道:“改明儿我给你带几个我们投行的广告袋怎么样?你背出去,要能谈到活儿,我给你提成。” Leo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有些坏,也有些欠扁。 那时候,Leo对徐斯人肩上背的袋子都比对她本人更感兴趣。 可现在呢Leo在看她,觊觎她的脸颊,腰身,腿。 这也正验证了李蔓适才所说的另一方话:当徐斯人打扮起来,她什么也不用做,自会有蜂蝶主动围绕过来,缠着美丽的花朵盘旋。 徐斯人握着包带的手紧了紧,她低着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下她眼底厌恶的情绪。 “砰。”Leo主动关上副驾的车门,他朝两人走近几步。 他看了一眼李蔓,轻挑眉头,一副询问的模样,又微低下头去迁就徐斯人,嘴角勾起一抹亲切自信的笑容。 “little girl,你男朋友来了吗?没来的话我们先送你吧,你一个人在这儿等也不安全” Leo说着,单手拍在自己浑厚的胸膛上,主动自我介绍道:“哦对了,我是李蔓男朋友,我叫Leo,Hello。” 哈你大爷!徐斯人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混乱中左右看了一眼,以掩饰自己向后看去的目光。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藏在暗处,侧靠着墙,正盯着自己的方向。 她想起自己是谁的猎物,是谁的食物,是谁的所属,徐斯人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又有点不是滋味。 真希望方知有可以抵住李蔓的诱惑。 ——真想扑向方知有,将自己脱光了,让他用他的目光,他的唇舌,他的身体,将她重新清洗一遍。 想做.爱了。 第55章 昏黄的路灯, 构成揉在人身体上的暖光。 无框薄眼镜片后,Leo的眸子水灿星亮,他望着徐斯人, 嘴角的笑意热情、礼貌。 这给了被凝视的人一种微妙的错觉。 仿佛适才被冒犯、被打量的洞悉都只是一厢自恋, 仿佛Leo给来的关心,也只是他在正常社交里具备的细腻品质。 “噗嗤——”李蔓故意笑了一声, 带着些嘲笑羞辱的意思。 直到Leo终于把目光拉回到自己身上,李蔓才抬手挡住唇,作出副失态的抱歉模样。 一双媚长的眼眸,点在Leo眸中, 李蔓揶揄着提醒道:“哥哥,有没有可能你们认识。” 三角形的关系,地上的影子, 被砖块的缝隙切割成片。 而被取笑了,Leo也不恼羞,更没有陷入试图将眼前的徐斯人与记忆里的某个身影核对上的, 无意义的纠结。 他先是讶异地轻挑眉头,握着拳挡住唇角, 露出意外的眼神。 接着, 他跟在李蔓背后, 也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重新打量了徐斯人一眼, 眉头困惑地拧着,坦诚没认出来的模样, 带着歉意, 他自我调侃道:“抱歉,脑子还在上班呢,又‘老人多忘事了’。” Leo顿了一瞬, 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些时候真的没办法了。蔓蔓美到犯规,我的眼里实在看不到别人。” Leo说这句话时,目光真诚地凝着李蔓,眼里有歉意也有爱意。他全盘接受了李蔓的情绪与嘲笑,他也愿意全力弥补,给她挽回面子。 Leo表现出的超强心理素质,反倒显示出他在情感里的本领与老道,与他骨子里的坦荡自信。 徐斯人将情绪含了含,她已经没有心情再配合下去了。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Leo不是那个能回头的浪子,而李蔓也不是他的唯一。 徐斯人抬眸,神情凝沉地看向李蔓。 李蔓高挑、艳丽、夺目,172的身高,再踩上高跟鞋,搭配长久锻炼出的妖娆身材…… 她有着风华正茂的外表,也有着善良可靠的内心,她那么好,却落在一个花花公子的手里。 徐斯人真希望李蔓能够走出来,她心里一盘,主动向后退了几步。 徐斯人淡淡抿着唇角,笑意清浅柔和,她语气如常道:“学姐,要去找我男朋友了啵。” 徐斯人故意含糊主语,暗示的模糊又清晰。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捏紧了,拽到高处,都是牵扯牵挂。 她的心里无比担心李蔓真信了Leo的说词,肯定了Leo在刚碰面时,的确只看到了李蔓的初状,也错信了他对异性的暗自试探,只是礼貌。 李蔓看了徐斯人一眼,又晃晃悠悠地将目光撇开,看向身前的Leo。 Leo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在察觉自己被徐斯人忽略后,他自然地偏过视线,目光看向某一处街景,隐去存在。 淡而静的气质,宠辱不惊的脾性。他在关系中总是保持着不松不紧地拉扯,识趣知退。 李蔓倾身往前走了几步,胳膊穿过Leo的胳膊,轻轻拉了拉他。 Leo仿佛被重新启动的玩偶,他转回头看向李蔓,很灵活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李蔓被他逗得一乐,她朝徐斯人摆了摆手,告别道:“那行,徐斯人,你去吧,我们先走了。” Leo偏低的视线,朝徐斯人颔首示意,他重新走回到车前,给李蔓拉开车门。 风扬起李蔓的群摆,像墨像浪,掩着两条玉腿,如深海游行的鱼。 徐斯人看着李蔓的背影,忍着胆颤心惊,压住分贝,表现尽力正常地,又问了一遍:“学姐再见,改天一定聚哦,欢迎你来我家坐坐。” 李蔓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她高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像是将要溺死的人,伸出湖面求救的手。徐斯人看着李蔓的答案,终于松了一口气。 “砰、砰。”两边车门关上,大G沉稳洒脱地开离。 徐斯人木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看着脚下的影子,见她身后的位置,一个高大魁梧的声音,完全将她笼罩。 方知有从她背后贴过来,他张开结实的胳膊,将她包裹着,搂着。 暖烘烘的身体黏在她身上,他的鼻息带着火气,一息息扫进她的耳朵。 她闻到了方知有身上的酒气,浓郁的纯酿,带着熟透的甜味。 方知有:“徐斯人,我想起这附近有个度假酒店,那里的星空房还不错,夜里适合看星星,一睁开眼,又可以看日出……” “而且山里僻静,你可以听到鸟叫虫鸣的自然协奏曲。你愿意去不?” 轻快的邀约,雀跃欲试的好心情。他完全靠近她时,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徐斯人心底油然而出起一股不甘的情绪。 是羞恼适才在李蔓面前流露出的泪和怕,是烦躁他始终表现出的眷恋让她永远分不清真情假意。 她的爱让她丢脸了。一切都是因为男人。 裂口截断徐斯人的唇,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情绪。渴望破坏的意图渐浓,她想撕裂方知有,像撕裂一张纸,撕毁一柄扇。 薄唇微张,她声音阴冷道:“学姐刚才告诉我,我脱单这事儿,还是傅观提醒她的呢……” 方知有抬眸,眼底闪过阴骜冷意,是并不意外傅观从未死心的苗头,也是厌烦有这么一个情敌总在暗戳戳地刷存在。 舌尖顶了顶上颚,方知有藏好眼底的真实情绪,又换上一副易碎的样子,他动了动,扶着徐斯人的肩膀,将她转回来,面向他。 方知有搂着徐斯人的腰,按着她,让她贴着自己。他低着眸,眼中是渴望被爱被垂怜的可怜样,柔软脆弱道:“别吓我呀……徐斯人……” 徐斯人心里一阵痛快,她翘起嘴角,笑的得意又恶趣,她的目光似悬在屋檐下的尖锐冰锥,带着警告与危险,可不坠落时,光下只觉得美。 徐斯人嬉笑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徐斯人伸出手,轻轻扫了扫方知有的脸颊,眉宇,仿佛在擦拭世间落在他身上的灰。 “你提醒过我:要小心年轻气盛的男人,小心傅观将我抓去,锁在某处无人知晓的僻静地方,将我当成他的玩具……” 徐斯人抬了抬脚,她踩到方知有的鞋面上,碾着他,点起脚尖,更近地靠过去。 她的呼吸缠在方知有的鼻尖,她的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她浓得似彼岸美丽的曼陀罗,不可招惹。 徐斯人毫不畏惧煽风点火,缓而轻地,继续道:“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玩弄我……翻耕我……” 身体的感觉,愈发清晰,搂着她腰身的胳膊,慢慢缩紧,几乎勒的她有些疼。 可紧迫所带来的占有欲,也能被视为某种爱意,哪怕病态、强制,依然能成为某一刻的安全感,让那些患得患失的拥有感受,慢慢真实起来。 徐斯人脸上的笑意渐深,她感觉自己在摇摇欲坠的风雨里,被人抓住。 她坏笑道:“你说傅观会想过要这么做吗?像你一样,掌控我,取悦我,要我承认……他比你更厉害?” 方知有的脸色渐冷,他低着头,嘴唇紧抿,微微背光的位置,阴影下一片阴潮晦暗的脸。 他生了些脾气,空出另一只手,掐着徐斯人的下巴,他让她仰地更深,露出她纤长的脖子。 他低下头,吻在她的脖子上。 牙齿咬刮的招惹,舌头揉扫的缠绵,口腔舔.吮的勾引,他的反抗更像是另一种讨好,设置诱惑。 直到徐斯人的身体软下,直到她需要靠着他才能维持站姿。方知有这才松口。 他挑起眉头,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迹,露出得意的笑容,依然是软刀子一样的存在,温柔倩丽,俏而不俗。 分明硬朗,偏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柔。方知有余音上翘,不掩炫耀:“那又怎样?现在睡到你的是我,不是他。” 他亲了亲她的嘴角,身体挨着她,怪声怪气道:“徐斯人,你不老实……所以……你还有精力去想别的男人是吗?怪我,没有让你……” “宝贝,代驾就要把车子开过来了,我们去山上的星空顶套房,在那里,一直做到天亮,一起看日出,好吗?” 方知有心底暗暗重温刚看过的好几个姿势,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卑劣的期待,他的嘴角笑意渐深,他将怀里软下的人,更紧地搂着。 “你欣赏风景,我服侍你。你要是干了,我就亲你,抚摸你,直到你需要我。” “你今晚想体验什么呢?想要我怎么做?我会用你最喜欢的姿势,你想在上就在上,想我在后我就在后。” 想被剪过烛芯的蜡,反而能烧的更久更旺。方知有心底阴湿的邪火,噗噗往外冒,他即想……又想…… 方知有:“宝贝,那里好疼,我想要你,我求求你,爱我,爱我。你最疼的就是我了。” 骚.贱的德行,性感又迷人,看得徐斯人腿软,也看得徐斯人心里舒坦。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她抬手,却是肯定地给了方知有一巴掌,带着羞辱意味,又好像只是在试探他的纵容。 她直视方知有的眼睛,声音如小珠落玉盘,她轻声道:“不开心。” 方知有困惑:“为什么?” 徐斯人仔细查收方知有的每一处细微变化,她不冷不热地沉着反问:“方知有,我们什么时候分手?” 第56章 冷风从背后穿来, 扬起徐斯人的发,她的脸像藏在花瓣中心的蕊,秘密一样, 被虚盖着。 方知有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她说出的话,已经插了他的心脏深处。 刺痛的感觉, 窒息的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方知有的指尖不可抑制地打颤,他伸出手,将徐斯人的头发别到耳后, 握着她的下巴,她的脸。 他低下头,动作轻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脸颊、嘴唇, 他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徐斯人脸上,他问:“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不永远和我在一起?” 徐斯人感觉到了,烙她身上的硬物在慢慢减淡消失, 他被更深的情感掌控,是失去, 是痛苦, 是害怕, 方知有的眼里渗透晶莹的水光, 是泪。 他的在乎与祈求,让徐斯人终于冷静下来,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呀。”嘴角一抹俏皮的笑意,她温柔地圈住方知有的脖子, 吊在他身上,她问:“所以想要吗?想要永远爱我吗?” 方知有失控地迎了上去,吻住她。他撬开她的唇舌,缠着她,吮着她,诱她回应。 他的情绪似烧热的烙铁,烙在她贫瘠的心田。 “呼——”风飘过,与之而来的,是车子的前照灯飘过来,打在他们身上。 缓缓停进一旁的库里南,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代驾坐在车里,没有摇下车窗,也没有走出来。 徐斯人轻推了方知有,她别回头,确认了一眼身后的车,提醒道:“先上车。你不是说要去看星星吗?走吧,方知有。我也想要。” 方知有的心似沸腾的开水,就要溢出来,血液不断翻涌,给予他使不完的劲儿。 他搂着她,打开车门,将她抱进去,也紧跟着,贴牢她坐进来,亲密地挨着。 车后座的代驾对于服务像方知有这种级别的顾客,已经很有默契。 见方知有没有更改服务内容的趋向,他没有再重复询问,而是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库里南沉稳而迅速地往前开去。 车子里浸透酒色暧昧的气息。 方知有低着眼,眸中闪过的情绪,浓稠复杂,阴湿狡诈,他没弄明白徐斯人今晚的异样,可他知道,肯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方知有抬起头,他伸手紧握住徐斯人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他的神情严肃,端正,他问:“所以那个坏女人还挑拨我们什么了?” 这话题没头没尾的,徐斯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睁大眼睛,反问他:“谁啊?” 方知有立刻理直气壮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傅观的走狗!你学姐啊!” 徐斯人凝着方知有,她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她的两眼弯弯,唇角弯弯,露出一排小白牙,纯然无害的顽皮模样,可爱极了。 车厢太暗,只有模糊的轮廓。 徐斯人想要看尽方知有的表情,她撇着脑袋,靠近了一些,整个人靠在方知有身上。 她凝着方知有,掐了掐他脸颊。 她没有回答方知有,而是皱了皱鼻头,反问他:“我学姐漂亮吗?” 脑海里闪过那抹黑色的身影,方知有敏感地抵触着,又警惕地来回检查自己的表现。 确认自己的表现没有什么问题,方知有不动声色地看着徐斯人,心思盘转。 作为猎人,作为猎物,他一直明白:一味的乖巧是没有灵魂和吸引力的,只有偶尔的反抗,才会让主人更加珍爱他顺从的时刻。 方知有故意撇开眼,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半是试探,半是故意道:“个子挺高的,裙子领口开的比较低。” 一丝从鼻尖漫出的冷笑,几不可闻。可方知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心中一阵暗爽,无数憋闷的情绪,也跟着花一样的绽开。他重新转回目光,翘首看向徐斯人。 徐斯人的脸色果然臭了一些,她将眉头一挑,绷着唇角,寡着脸,她问:“有兴趣吗?” 方知有嘴角的笑意渐深了起来。他捏了捏徐斯人的虎口,也学着她,在情感的高峰上,趾高气昂地做坏,他不答反问:“你吃醋啊?” 吃醋?徐斯人松开与方知有紧握的手,她将一只手撑到方知有的两腿之间,另一直手抓着方知有身后的背靠。 她挨着方知有,不断将他往车门处推,直到挤掉他所有的空间,直到她将他死死压在由她的身体圈禁的角落。 狭小逼仄的寸尺中,软烫清甜的压迫感,纤细影子笼在方知有身上。 方知有故作慌张,他无措地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车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绕在徐斯人身后,搂着她的腰,悄悄借给她力量,便于她攻略。 来吧,来吧。 他享受着徐斯人的靠近。 徐斯人半侧着身,挨着他的那条腿粘着他,另一直腿则是翻上来,缠压到他的腿内侧。 她的呼吸扫过方知有的脖子,她冷笑着,半是讽刺半是挖苦道:“怎么会呢?只是好奇你们这些下贱受,在看到漂亮女人时,心里都在想什么。” 淡香的气息,带着酸味的霸道攻势,她柔软的身体,枝头铺陈磨蹭,几乎要揉化在他身上。 不断被侵占,红霉圆润地摞在他身上,来去点吻。方知有的心一阵阵打颤,握着徐斯人腰身的手更是忍不住一紧。 乌黑的眸子,羞怯又兴奋,他紧紧盯着徐斯人,明明身体早已被驯服,可嘴唇紧抿成线,依然是一副克制的模样,故作镇定。 方知有摆出一副不肯承认的桀骜样,故意反问她:“我还是受?你不是在治疗我了吗?我现在好转了很多吧?偏攻一点点?” 厉害。厉害了。 无数不满的情绪,炮轰徐斯人的右脑,给予她全新的创意——她想到了惩罚方知有的手段。 她在他的腿上蹭了蹭,裙摆被撩动,露出如玉的春色。被他半紧不松夹住的那只手,慢慢往他身体上偏移。 徐斯人贴在方知有耳旁,蚊嗡的声量,语气低沉,她道:“哦……这都……想改变位置啦?看来对学姐很感兴趣呀?” 后视镜看不清后后座的故事,两个人的身体靠的太近,互为秘密的遮掩。 库里南仍在一往无前,往山间黑暗里开,往峰顶暗冷的密林里开。 代驾目光直视着前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黑漆漆的车厢内,幽暗,暧昧,火热。 徐斯人半盖着方知有,她微微抬起身,目光胶在他的身体上,贴着紧绷的西裤,掌控,抚动。 “徐斯人……你……”方知有故作羞涩地假挣了一下,又在徐斯人的眼皮子底下,飞快地瞥了驾驶座一眼。 他没有做出任何制止徐斯人的倾向,可收回目光时,还是埋怨地乜了徐斯人一眼,摆出一副因为有陌生人在,不敢被发现,不得不隐忍着受气样。 扣子解开,腰间一松。 他的身体兴奋地跳动。 徐斯人贴近他,任热息扑在他脸上,她抓住他的把柄,指尖挠了挠。 她似笑非笑道:“小攻臣,叫我做什么?不是说情况好转了?怎么还是这么紧张,这么被动?所以,只敢搂着我吗?” 徐斯人的侵占、暗示、求好,像化在嘴里的奶油,甜到心里的好滋味,将人心搅乱。 徐斯人的腿绞着他,缠着他,偏热的体温,隔着布料,搓磨着,烘烧他。 徐斯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句句轻而暖地蛊惑,她的语气很天真,也很恶俗,她问:“方知有……昨天看的电影……有些我还没弄明白呢……” “为什么……要往女人身上……涂猕猴桃呢?” “这种吃水果的方式……你心动吗?想不想……试试?” “你喜欢什么水果……软烂的?还是耐啃的?你想借什么盛吃?” 她一句句的反问,似海上翻起的浪,不断推搡他,方知有紧咬着力气,几乎要将捏在手心的扶手捏碎。 他目测了一下窗外,就要到目的地了。等到了地方,等代驾离开,他一定要…… 徐斯人还在他的身体上作祟,动作。 方知有情不自禁,也无处可逃,他埋下去,靠进徐斯人的颈窝里,讨好地、舒服地蹭了蹭。 她的呼吸,渐渐有了性感暧昧的频率,低弱地吹在他耳边,明明很轻,却又震耳欲聋。 “方知有,我痒痒,你帮我挠挠。” “哪里痒?”方知有的手紧掐着她的腰,他明知故问,想听到那个答案。 “还能是哪里呀?”徐斯人的身体越来越软,她撑不住,不得不撤回手。 重新圈着方知有的脖子,紧贴着他,她的身体在渴望,一派山雨欲来的隐忍。 有水沿着她的身体落下来,湿透的感觉,被粘住的感觉,让她承受不住。她只能主动敞了敞,让冷风吹进来。 一瞬又一瞬的清凉,慢慢唤醒她,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她努力呼吸,调整自己。 “徐斯人,你好香,好软啊,我想吃……”方知有的声音,磨着她耳蜗。 徐斯人下意识伸出手,紧捂住他的嘴。 “吱——”前方传开车门被打开的轻弱声音。 风吹进来,酒香散开。 前座的代驾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将目光转到门外,提醒道:“方先生,车给您停在了星光观景区。再往前开两公里就到酒店了,祝您今夜愉快。” 代驾说完,腿已经踩了出去。他关上门,极其迅速地打开后备箱,取出自己的代步车。 很快,徐斯人从车后窗看到代驾组装好折叠电动车,骑车离开的身影。 车子恢复成安静密闭的小空间,没有任何人打扰。 徐斯人彻底松了下来,她往旁边倒去,两只手撩过裙摆,在腰间勾起布料,往下一褪,她勾在指尖的布料随手往方知有身上一抛。 又是湿痕,再一次擦过方知有的脸。 方知有的嘴角一翘一翘地,他不敢暴露自己心里的情绪,只能借着捡内裤,低下头掩藏。 布料握在手心,湿潮黏手的触感,是爱与心动的证据。他紧抿着唇,眼神胶在徐斯人身上,借着擦鼻尖的动作,偷偷嗅了嗅。 一瞬间,她的味道填满他的身心,他故意道:“又没湿,丢给我干嘛?” 没湿?装货。徐斯人蔑笑了一声,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放在副驾的座位底下,作为她行动的光线。 她拧过头,上下打量了方知有一眼,故意打了他一下,挑衅道:“借你蒙住眼睛的。刺激吗?你得摸黑干我了。” “……”方知有勾结滚动,身体彻底烧起来。他将布料展开,用两只耳朵挂住。 鼻尖麝湿的气息深浓,徐斯人跨到他腰上。 她说:“扶着我的腰,自己进来吧。——老板,我要全部。” 第57章 被潮气抿润的睫毛, 布料下静成一片,皮下眼球轻轻转了转,无数私有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 蠢蠢欲动。 方知有的喉结滚动, 他掐着徐斯人的腰,故意捱钝拖延, 木头一样地愣着。 黑暗中被放大的感受,浸湿他西裤的水迹,女人等待的喘息,一切都在刺激他。 上啊, 上啊,上啊。 方知有明知,深想, 却还是没有行动。 他克制到一反常态,克制到镇定理性。 他的故意,很快被徐斯人发现。他的手被徐斯人拉了起来, 沿着她的身体,抚贴着漫上去。 腰上一圈垒落的软布料, 他被她指引碰触, 才发现她已将上半身的遮掩, 也褪在了腰间。 他的指腹一点点扫过, 偏冷的体温,如冬日抓雪, 粉的, 凝的,颗粒感扑到脸上,揉成各式。 细腻柔软的触感, 年轻饱满的身体,他的舌尖渴望地够了够,寻找雪夜红霉,不死不败的春。 他还敢惹火,他坐怀不乱。 他听见徐斯人声线里带着些不满的情绪,娇滴滴反问他:“怎么还不进来?老板?” 方知有的心神一荡,他围绕期待,继续布局。 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显然重复压抑,已至竭力忍耐的极限。他提醒道:“我看不见,没法戴……我没带套……你带了吗?” “……”他身上的女人,身子僵愣住。 方知有知道,这是一个答案:她身上没带,而他……有也不会承认。 方知有极其忐忑,他摸不清徐斯人的态度,只能试探着,继续贴上去吻她。 舌尖循着她的敏感处打圈,轻咬。 她的气息灌在他的鬓边,暖热,惹人心躁。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动情。 圈在他后颈上的指尖,不自禁地抓了抓他的发根,她渴望又诚实地贴着他纠缠。 下一刻,又因为不敢继续,被理智紧拽回来,她气急了,嗔道:“谁出门吃饭还带那个啊?没有呀!现在怎么办?” 方知有心头直跳,是雀跃,是兴奋,是手段见效,终于等到机会,亲昵地与她交颈,他藏在她耳畔的脸,嘴角翘起。 “那就这么做吧,成吗?” 徐斯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咚噗咚,像有棒槌在她心里左右开工,夜里打鼓。 她想到不久前才滋生出的想法。 唇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徐斯人舔了舔,将眸中情绪沉到深处,她不着痕迹试探起他的态度:“明天再吃药吗?” 方知有的动作顿了顿,一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他的语气很肯定:“不吃行不行?对你身体不好……” “而且可能……你知道我在创业期,落下很多毛病……我在床上的表现,虽然体验还行……但我的精子质量可能……” “我没去具体查过,不过我爸妈也是用了3年才怀上我……按照我们家男性的历史故事来看……可能就是没那么容易让女人怀孕……” 谎话与真相,真假参半。 方知有表现的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一些诱导怂恿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倒把徐斯人听的一愣。 绕是她看过许多跌宕反转的故事,也没料到,自己拿到的人生剧本,竟然是这番模样。 她以为最容易发生的“未婚先育”、“给家族蒙羞”、“不洁身自好”,“烂□□真丢人”…… 以及“夫人带球跑”、“母凭子贵”,“手段下作”,“先孕后爱”的剧情,好像一下子被拉远了。 而与之而来的,是她的脑海里,像弹幕一样默默飘过广告词:阳.萎、不孕不育,就到xx医院。 徐斯人曾经将这个广告袋背了四年,那是她对在咒怪女性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的愚昧群体,所想要大声高呼的话。 她的确是在嘲讽、奚落、攻击一些人。 但是她还没想到……后来的她会被这句话,走一步,跟一步,如影随形的缠着。 她看上的男人,曾经有过阳.萎的黑历史,现在……他又自暴其短的,坦白了他可能还是个“无法受孕的公鸡”。 真…… 验证了一句话:这世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人。 徐斯人心情复杂地长舒了一口气,她努力找安慰,想着起码还是有一个好处的,能省好多买套的钱…… 接着她又想起……自己原定的“意外”,恐怕也有点难以事成了…… 哎。徐斯人坐在他身上,自暴自弃地磨蹭。 她有些分神,直到方知有湿烫的小脑袋,贴着她,柔软又强势的侵占,带着安抚意味。 他耐心地给她挠了挠那些暗痒的地方,时不时地破坏,打散她沉闷的情绪。 身体的滋味,慢慢又盖过了她的心事。 徐斯人忍不住回应他,她吻了吻他的耳朵,不再犹豫,听从内心,竖起身坐了上去。 “呼——” “呼——” 他们的呼吸,同频同温。 她跟随感觉动作,他扶着她,支撑着她。 在被控制左右的身体情绪中,方知有的声音被她扰乱,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坚持不懈地说着。 他说:“徐斯人……如果你怀孕了……可不可以把小朋友生出来……” “我会请律师办理手续……给你5套旺铺……一栋别墅……外加5000万……让你有足够的物质条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养育她……” “徐斯人……你想过要拥有一个怎样的家庭吗……想要什么样的丈夫陪你一起生活……一起陪孩子长大……你觉得……我可以吗……”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吗……我想和你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负责你们的所有生活……我会对你们很好很好的……” 太具体的物质赠予,太具体的情感想象,太周全的责任说明,都暴露了方知有夜深时都无数遍思考。 她听到,感受到——他心里已有清晰的轮廓,关于爱情,关于伴侣,关于家庭,关于她…… 是的。他的心,他的爱,他的未来,每一笔的书写,都有徐斯人的名字。 徐斯人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在他的身体上放肆,狂欢,与他共享幸福,撩动心里的弦。 是身体的愉悦,是心灵的欢喜,仿佛被按进蜜罐里,做什么都觉得甜。 她没有怀疑方知有的诚意和恳求了。 大概是因为更深入地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大概也是看透这世上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一旦失去了生育的功能,便会不自觉地成为社会的隐形弱势群体。 于是在这样一个时机里,一切都合情合理。 她不会一味地猜测他是在花言巧语地哄骗她,只是为了跟她换一种更舒服的方式。 她理解他的渴望,理解了他想要拥有与自己骨肉相连的孩子,理解他想要拥抱温馨美满家庭的平凡心思。 人类心灵的寄所,总需要归处。 而她待这个世界像照顾幼孩,从始至终保持着柔和包容,慈善体贴,如今有男人想要投奔她,依靠她,求她爱,这为什么不可能呢? 徐斯人的嘴角露出一抹欣然的笑意,她取下蒙在他眼前的布料,看清他的脸。 刺眼银冷的白光下,他的面庞如被精心雕刻过的玉,润亮分明,即盈又利。 她伸出手,抚摸方知有的脸庞。 她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看到自己在他眼中,嘴角淡淡的笑。 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一次次地浸没他。 她没有承诺,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用身体呼应,一遍又一遍地笼触。 缓解他的紧,他的疼,她爱着他,宠着他,比说什么都管用。 无尽的滋味,他触碰到她的心深处,她毫无保留地给予,令方知有深深触动。 方知有的声音,情绪渐深,带着哽咽,他乞求道:“徐斯人……孩子可以跟我姓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落在我的户口本上……” “我咨询过律师……如果有一天……我发生了意外……这种情况更有利于她……成为我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年轻的徐斯人,那里经历过这些? 她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姿势,在这样的时刻,听说“死亡”。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利益,被记在别人的遗嘱里。生也记挂,死也记挂。 徐斯人没有来的鼻尖一酸,她咬着唇上伤口。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又一次涌上来,止住她心里的痛觉。 她狠狠坐了他几下,作为对他胡言乱语的惩罚。 她伸手不客气地拍了他的嘴巴几巴掌,恶狠狠地纠正道:“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你才28岁,人生还长着呢。” “再说了,这世道好着呢,没有战争,没有霍乱,能有什么意外?你过得这么好,就要记住:要贪生怕死,珍爱生命……” 徐斯人说着说着,语气越发低了,她气自己软弱,手背在脸上粗鲁地揩了几下。 她故意大动作磨蹭他,惹的他打颤。 方知有几乎要失控,可是一瞬间,他又比以往所有沉沦的时刻更快速地清醒过来。 他扶着徐斯人的腰,按下她的控制,她的付出,他凝着她,眼里有莹莹水光。 他已经想好了,也下定了决心:如果徐斯人拒绝他,他就一直死缠烂打。 他有金钱、身体、尊严,他会用他的一切,赢得她的回答。 “徐斯人,你坚韧……勇敢……温柔……细腻……强大……我相信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成为母亲……” 混乱的表达,紧张的思绪。方知有几度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盯着徐斯人的眼睛,忍了忍哽咽,直到重新找回方向。 再开口,他的声音渐渐坚定,勇敢,他重新道:“不,徐斯人,我是说……我想要和你,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徐斯人仔细端详方知有的脸,她的嘴角浅浅勾起,她声音极轻,也很脆弱。 她说:“没觉得我今天特别湿吗?方知有,今天是我排卵期的第一天,你已经走进我了。” 两行热泪滚下,是软塌的心,是炙热的爱,方知有喜极而泣。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紧急地撇过头,闭上眼,藏下眼底的所有碎情绪。 好像准备的再久也没用,当他得到她的爱,哪怕预演了无数遍,还是会忍不住失控。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长而缓地呼吸,让自己重新走出来。 再睁开眼,他看向徐斯人,目光沉稳,柔和,清爽如风。 他搂着她,护着她,轻轻地推,直到她完全躺下去,车顶的窗打开,外面是满天繁星。 他在她喜欢的地方吮吻,一次次抹去他们身体的距离。 “嗯……嗯……” 第58章 山里的空气, 带着淡淡的绿竹的清甜,天渐渐亮起的时候,一片灰蒙蒙的阴云, 慢慢被幽冷的蓝色浸染, 接着是橙暖、灿黄,渐渐愈烈的天。 徐斯人的腿根在打颤, 她被方知有紧紧搂着,靠在他身上。他们坐在前排干净的副驾上,敞着车门,看太阳爬上来。 一夜的激战, 一夜的答案,此刻,徐斯人的心里平静, 温暖,舒适。 清晨山里的风微冷,吹进心口, 鼻尖,一阵痒痒。徐斯人紧急挡着口鼻, 打了个喷嚏。一瞬间, 有液体从她身体里流出, 暖热, 黏稠。 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拧了拧眉,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 边跟方知有念叨:“老板, 得买两包护垫了,身体里太多,一直往外漏。” 方知有听见, 伸手去够抽纸盒,一摸触底,他才想起用完了。他换了只手,够到自己挂在驾驶位上的上衣,拿给徐斯人。 “先将就着擦擦?”方知有的声音很温和。 徐斯人看了一眼,却只是接过来,理开,然后当被子一样盖在自己的身体上,挡住吹来的风。 清冷瞬间变成天然享受。 她背靠方知有火气十足的体温,身前有他的衣服,她在他的气息里,也在他的温暖中。 方知有:“不擦擦吗?” 徐斯人:“你还得穿呢。” “没事儿,我已经让人给我们送衣服来了。” 方知有见徐斯人拿衣服当布盖,便只拽起两侧衣袖,蒲扇盘的大掌往左右各撇了一下,两块袖撩便如纸一样,被轻松地撕开了。 “嘶——嘶——”布料撕裂的声音,男人紧绷的臂弯,主动昭示的力量,令徐斯人忍不住侧目。 她回头,见绝对力量前,男人过于平静的表情。 深邃的轮廓,朱红的薄唇,一如既往淡淡的冷模样,如雨后青山,雾里看春游,矜贵疏远。 虽然已经把方知有睡过好几遍了,可徐斯人偶尔回神时,还是会有种意外的感觉。 心里惊奇地想:原来我睡到的第一个男人长这样,他那么俊朗,那么耀眼,还那么精壮。 方知有知道她在看他,他抿了抿唇,嘴角还是会不自觉上翘。 他低垂睫眸,螳臂撩动她的裙摆,他用撕下来的其中一块布料,娴熟耐心地给她擦了擦。 擦完的位置,他用手背再次抚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勾进底部,将另一块布料垫在已经被淋湿的位置。 毛茸茸的精神触感,布料、手指,一次次轻柔地扫过她。 方知有的脸颊就停在她耳畔,徐斯人静静望着他,见他认真专注,克己复礼,别无二心的模样,仿佛原就是冷淡的人。 他是吗?是就怪了。脸贴得这么近,想要什么她还能不知道? 徐斯人自信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方知有随手将那只用完的湿衣袖抛到满地狼藉的后排,他摸了摸脸颊被吻过的位置,回以一抹清浅静谧的笑。 方知有:“先将就着。等看完日出,我们就进酒店,你想要什么牌子的护垫?待会儿我让服务员给我们拿两包。” 这也能挑牌子吗?徐斯人以前都是直接用妈妈的,读大学后则是挑量大便宜的买。 被方知有这么一问,她才知道这里头的讲究还能有这么多,她愣了愣,抿抿唇道:“都行。” 方知有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他的目光闪了闪,领会挑卫生巾品牌的事,也应该交给他来做。他重新看向徐斯人,在意她的情绪。 “看我干嘛呀?”徐斯人被方知有看的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脸,很快又活泛起来。她拿胳膊肘搡了搡方知有,调侃他:“方知有,还是你好命。” 徐斯人斜眉横眼的,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方知有挑起一边眉头,露出好奇倾听的模样,她才“噗嗤”一笑,跟着补充起来。 “刚好遇到我排卵期,母性泛滥,不然我昨晚哪有好心听你说那么多?敢不带套?哼哼!只怕昨晚爽的人就只有我咯!” 天色慢慢亮起,照亮徐斯人的脸颊,一片莹润的雪色,白里透红。 徐斯人真好看,被滋补的身体,像剥开的水蜜桃,透着诱人的好气色,上扬媚艳的眼角,透着天真纯粹。 仿佛一吹就破,一碰就碎,一叫就醒,她像个孩子,也像个女人。 方知有凝着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伸手,掐住徐斯人的后颈,捏着她给她松了松。 似伺候,又似掌控。他揉了揉她,跟着附和:“是的徐斯人,这世上我命最好。” 徐斯人怕痒,她缩了缩脖子,或扭或晃地甩开方知有的控制,皱着鼻头,笑的很不负责任。 接着,她的眼珠子从左往右来回打转,一副思考的精怪模样。 她询问的模样带着几分稚气,她歪了歪脑袋,忍不住好奇地反问方知有:“不过……真的很难怀孕吗?会不会我就这么一次就中了?” 一阵风刮过来,淡去酒色,方知有顿了顿,看着徐斯人的目光,温柔沉下。 他问:“你想怀吗?” 想吗?想吧?徐斯人一时无法明确心里的偏向,也理不清此刻在控制她决定的,究竟是情感还是理智。 她的眼底情绪复杂,可面上却是嬉皮笑脸,她耸耸肩,没个正形,轻飘飘道:“这还用问?你要给我那么多诶,你知道那是多大的诱惑吗?” 方知有的嘴角微勾,他抚了抚徐斯人的脑袋,嘴角的笑意很浅。 他条理清晰地解释着徐斯人的提问:“怀孕还是很难的。——女性一个月只排一颗卵,且还有空卵、跑卵、生卵的可能……” “情况理想的话,这个月能遇到一颗健康的卵子如期到至,可如果她不喜欢冲进来想要跟她结合的精子,她会偷偷躲起来,绕过精子,自己溜走。” “啊!”徐斯人很惊讶,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忽闪忽闪缓缓眨了眨。 半晌,她愣愣感慨道:“我一直以为怀孕是细胞无意识的结合,这么听起来,一切都是由卵子的喜好决定的呀。” “是的。”方知有的唇畔荡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凝着她,一味沉浸幸福的眼神,软绵绵的甜。 他温柔地亲了亲徐斯人的脸颊,浓长的眸子,轻轻扫在她脸上。 方知有:“所以……如果你怀孕了,我会很开心很开心,因为那就说明,不只是你喜欢我,你的身体也选择了我。” 心理的答案,在梦里,在泪里,有时候很容易被自己发现,可是生理上的答案,却不如千万瞬时刻里的“自以为”那么好理解,相反的…… 是——它就会结果。 不是——那就…… 徐斯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柔软平坦的小腹,几乎没有什么皮脂。 她很突然地想到:这里是她孩子的第一个家。 所以……她会怀上方知有的孩子吗?她的身体会像她一样喜欢方知有吗?她竟然……无法解答。 徐斯人迷茫地问他:“方知有,我们以后□□还带套吗?” “……”方知有凝神想了想。 他想起他身边很多备孕了很久的朋友,从最初满怀期待地调整饮食,补锌、补叶酸,到后面被反复的无果、看诊耗尽耐心…… 据他们的分析:一方面是因为自然环境与食物条件越来越差,另一方面是因为社会生活压力及备孕心理压力…… 总之,方知有的确是亲眼见证:一些原本恩爱的夫妻,在努力备孕了5-6年都没有成功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分开。 那是方知有很不想看到的结局。 此刻,面对徐斯人的询问,他想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在2年前,做全身体检时,他默默检查了他精子的质量。 3天后,他看到报告,心底咯噔了一下。 ——精子碎片率过高。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不是好消息。 他打开电脑,本来想查一下的,可当他看到自己的工程文件,下一秒,他又重新通宵达旦地投入工作了。 明知顾此失彼也没用,年轻人没有选择,只能全力拼下去。——毕竟那时候的方知有,事业未曾完全稳定,万般不如今。 他是今年才开始能保证自己每天能睡够6个小时。接着,他开始重新面对他半损的身体,他的胃溃疡、他的胆囊息肉、以及各个器官的炎症…… 再接着,便是今年的7月23日,他遇到了机敏又独特的徐斯人。 相识,相知,相爱。回忆过去,他总在“哄骗”她。 不过……在生小孩这件事上,还是不一样的。 方知有试探归试探,主要也只是想知道徐斯人的真实意愿,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她未来的选择。 事实上,在没有正式见过徐斯人的父母之前,在没有给她家人初步的交代之前,他其实没想过真让徐斯人怀上。 毕竟……未婚先育,对于徐斯人出生的小镇来说,挑战还是太大了。 他还没忘乎所以到昏头的地步。他需要考虑到徐斯人的父母可能会发疯,他也不想徐斯人为难。 再者说,有些事,明明只要顺理成章地推进,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他完全没必要管不住的,非贪那些舒服。 ——对了,话又说回来,确实可以尽早找个机会跟徐斯人一起回趟她老家了。马上就要中秋了,她得回吧?方知有心里一盘。 “方知有!方知有!” 徐斯人摇了摇他,凑到他耳边怪叫道:“你怎么想这么久?你在想什么呀?” 第59章 天边山头的太阳慢慢露出来, 光如火把,沿着山林一路烧下去,世间灰暗的阴影渐渐褪去, 遍野橙暖清雅。 方知有回过神, 一低眸,便见徐斯人正盯着自己瞧, 那是等待的眼神,带着些思考的意味,但态度模糊。 他缓了一会儿,才捡回她的问题。 方知有回答道:“你不该问我, 徐斯人,这是你的人生,你的子宫, 你的孩子,只有你能选择谁来做她的爸爸。” 其实……徐斯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当方知在沉思了那么久后,再这么说出来, 她又觉得…… 她所见过的男人,如果不是不想负责, 不想要孩子, 其实是说不出这个话的。 而方知有考虑了这么久……他真是这么想的吗? 徐斯人试探:“我要是没决定……” 方知有肯定:“那我就继续努力让你也爱我。” 徐斯人挑眉:“我要是决定了……” 方知有微笑:“那我将成为最幸福的人。” 他星亮的眼睛, 如纤尘不染的明珠, 唇畔柔和的笑容,如照在寒冰上的阳光, 解去他眉宇里的冷气, 一丝丝软糯的暖意,看进人心底。 ——他美好到,更像是一个惊天巨大的谎言。 徐斯人没由来的, 心里有些慌,一会儿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幸福,一会儿又觉得这日子过得很假。 她看着方知有,突然对自己心底莫名生出的“最好能怀上孩子”的单纯念头,产生害怕。 ——她不是害怕怀孕,而是畏惧自己的动心,竟然不是为了拿到方知有的钱,而是因为心疼方知有。 天可怜见,一个女人,但凡把感情看得比物质还重要,那她还配生孩子做母亲吗? 徐斯人不禁重新审视自己,也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干净英俊的男人。 方知有啊,方知有。 徐斯人直觉自己的人生正在被过度浸泡,也经历着肉眼难辨的微弱变化,她还是她,只是顶着饱饮后的“水肿”,被人按一下便留下一处坑。 她知道方知有在冥冥之中,已经改变了她。他让她变得有些“天真”。 天真——那是只有被全面呵护的孩子才配拥有的品质,也是徐斯人一直在自我摧毁的天性。 在她历经的生存环境里,她太熟悉“天真”的代价,那是她已经负担不起的性情。 她开始抗拒,抵触,变得更势利敏锐。 下一刻,她藏在深处,长久训练出的自我保护意识,陡然反应。 另一个更现实的她,几乎是驾轻就熟地,从她心里走了出来。 徐斯人轻挪身体,她侧了侧,改坐在方知有的一条腿上,抿着唇,腆着脸,晃了晃食指间,一副嬉笑调情的嘴脸,带着市侩与机灵。 她半是试探半是玩笑地纠正道:“怎么不是尽快找个律师,提前把房子、铺子、银子合法合规地赠与给我?我还以为你更想看到我幸福开心呢~” 这样现实具体的要求,在这浪漫旖旎的时刻,几乎有些煞风景。 徐斯人心底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方知有新一轮的深思、沉默,或是他的错愕、惊讶,以及对她物质的本性,露出失望的眼神。 可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方知有依然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他甚至认可地点点头,很尊重,也很支持。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螳臂一够,拿起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毫不犹豫打开和自己律师的对话框。 方知有:李律,早上好,有个赠与合同,希望你能尽快帮忙起草一下,我想给我女朋友送…… 长达7分钟的留言,10段语音。 是“不设任何赠与前提条件,确保任何人无法向她索要讨回”。 是“旺铺的产权转让后,是否需要与商家重签租赁合同,保障租金到我女朋友帐户上”。 是“辛苦你再推荐一个其他所的女律师给我女朋友,帮她检查合同”。 好奇怪。 他明明已不在她的身体里,不在做的情绪中,原本笼统的承诺,却变得更具体、落地、细节。 甚至……连初时提起赠与的前提条件也消失了,方知有好像是真的要给她,不管她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为什么? 这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些钱难道见不得光急于脱手吗? 为什么他说给就给,没有一点儿犹豫? 真的有那么爱吗?还是…… 徐斯人又逼着自己硬起心肠、打起精神来。 一切没拿到手的,过程再漂亮,承诺再好听,都有可能只是手段。 人心隔肚皮,这么大一笔资产,方知有难倒真的舍得给她吗?不会反悔吗? 万一方知有其实也在等她推拖呢? 万一这只是方知有以退为进的手段呢? 万一他是想利用法律流程拖延到她怀上呢? 更阴暗的猜测,更熟悉的人性,反而让徐斯人冷静下来,熟悉的理解,让她心里生出诡异的踏实感。 对付刻薄绑架的爱,对付以假意谎称真情的爱,她都很熟练,甚至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巧言令色地回应。 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徐斯人的身体上,一圈茸茸的金光。 “谢谢你,方知有。”徐斯人伸手圈住方知有的脖子,猫儿一样蜷在他的颈窝里,撒娇般蹭他,一番柔情的回应,给予他行动上的肯定。 她语气俏皮,有来有回地,主动邀请道:“那我们先试试怎么样?这个排卵期,我们就一直在酒店里过吧……我也挺好奇我身体的答案。” 方知有的笑容柔和,他没有表现出惊喜,也没有表现出觊觎,他回搂住徐斯人,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眼底深海一样沉静,藏着旁人无解的规划与思考。 一声疑惑的反问,打了过来, 徐斯人:“方知有,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吧?” 徐斯人拎起身子重新看向他,她的眉头淡淡拧到一起,带着些深闺中被冷落的幽怨。 方知有瞬间醒过神。他睁着眼,摆出副无辜地模样,眨了眨眸子。 “我是想起一件事!”方知有想起自己悄悄做的功课,又拧着眉严正叮嘱道:“徐斯人,如果无套,以后我们做完,你都得去洗手间先上个厕所!” 这都哪儿跟哪儿? 徐斯人横着眉,一脸古怪的表情反问他:“尿尿?那不就全部冲掉了?那还怎么怀孕?” “那又怎样?”方知有鼻尖不咸不淡地冒出一声蔑笑,他低着眸,将温热的掌心捂在徐斯人的小腹上,神情平静宁和。 他说:“女孩,你不要傻,也别管我说的有多好听,在走完合法程序,将财产转给你之前,不要想这些。” 他说:“记得哦,我会督促你去,无套就得这样,一方面是保障你体内的卫生,另一方面,起码可以减轻你现在这种情况,少一点麻烦。” 他努力教会他的一生所爱如何保护自己。哪怕他的爱人面对的是他自己。 方知有的理智,现实,客观,明明锋锐,便有种荒诞的浪漫。 他毫无保留地,一次次交出他的答案,将构成他生命的愿景,由重到轻一一陈列。 很奇妙也很幸运的是,徐斯人明明非亲非故,却总能看到自己在他的人生排序里,排在很前,排在最前。 那是她还没占领过的位置,是某个人的唯一。 方知有所给予的蜜一样的情绪,不断往徐斯人的心里走。她被爱软化,不再反抗,任自己沉沦。 徐斯人长吸了一口气,无尽自然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填满她,她将手贴在方知有捂住她小腹的手背上,她赖靠在他身上,心神俱宁地看着远方。 阳光照进她的眼睛。 徐斯人的眼前一亮,又一亮。 轻快的声音,林中鸟鸣一般脆亮。她兴奋地想象,翻阅剧情。 她说:“方知有,排卵期可是高达7天呐!你想好怎么做了吗?我觉得可以这么安排!” “第一天,你就扮演靠跳艳舞揽客的头牌,就是那种性感型男,在线擦边的那种;我呢,就勉为其难,扮演被你看上的良家妇女。” “起初我百般不从,奈何你非要舔我!接着,你开始对我上演你们勾栏式的手段……” “先是不小心泼湿我的衣服,你靠过来,非要给我擦身,一张正经脸,偏偏手脚不老实,变着法儿摸我,直到将我的裙子褪到腰上……” “我这么个从农村来的老实女人,哪经历过这些?被你看光了,我很是害羞,气不过地打你,却被你抓住两只手腕,强压着,按在身下……” 像被开水烫出的泡,像口腔里的溃疡,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所有见不得光的强制念头,火一样燎烧起来,占据他。 强制,欺压,一遍又一遍地凌占…… 方知有的眸光一亮,无数兴奋的滋味,烧得他口干舌燥,催着他蠢蠢欲试。 心跳,脉搏,一点点涌到喉口,他搂着怀里女人,臂膀不自觉用力。 好烫。徐斯人有所察觉地拧过头。 几乎是瞬间,当方知有被徐斯人的目光吻上,他已垂下眸,盖住所有疯狂下作的心思。 另一副更能挑起徐斯人兴奋劲儿的奶受模样,他几乎是切换自如。 下一刻,他故意扭扭捏捏,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红色,一副思索再三,羞答答的为难模样。 怯生生抬头凝着徐斯人,他青涩单纯的目光,似细雨里的嫩叶,掐的出汁来。 他嗫嚅开口:“那我要不要问你冷不冷……是不是还要借口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你换,其实就是为了与你赤身相拥……” 暗地里的腹黑心思,故作单纯的引诱,他清冷的目光,独独照映着那个粉嫩美丽的俏女孩。 太阳完全跳出山顶,竹林里吹的风开始染上温度,徐斯人站在暖山绿景里,眼角抚媚,笑盈盈挑了方知有一眼。 她拿下挡在自己身前的衣服,“啪哒”往方知有的胸前一贴,她贴过去,故意磨了他几下。 沾着她气息、体温的衣服,像她的拥抱,重新笼回他身上。 徐斯人坏笑道:“很好,方知有,你学会抢答了。好孩子,我们快快回酒店吧~洗个澡吃个饭,再美美补上一觉,今夜,你与我继续夜话~” 方知有的唇瓣勾起一抹心动的笑意,他凝着徐斯人,他真喜欢她使坏的模样,喜欢她主动,喜欢她撩人,也喜欢她的好。 方知有扶了扶徐斯人,让她自己坐在副驾,他拧过身,将长腿一迈,直接跨到驾驶座。 捡起那件被撕毁的衣服,套头穿好。 袖子处的撕痕不规则,原本有强迫症的方知有也不嫌别扭,他左右看了一眼,莫名觉得这类打破陈规的风格也很有意思。 他心情很好地笑了笑,重新将领口往身前拎了拎,略做整理。 “啪嗒!”徐斯人很是积极地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 方知有边系安全带,边凝视着,嘴角上翘地看了她一眼。 “去酒店啦。”方知有朗声轻语。 “呼——”库里南稳健的开出去。 林子在倒退,世界在倒退,只10分钟车程,就开到了山间度假区。 徐斯人捡起两人的手机,跟着方知有下车。 刚走出几步,掌心的手机震动。 徐斯人两台手机都翻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这台响了。 她定睛,一个熟悉的名字,却让此刻的她觉得恍若隔世。 是学姐打来的。 徐斯人想起昨天吃饭时,刚和学姐定下的约定…… 可是,现在情况又变了呀…… 这电话,还接吗?—— 作者有话说:8.13 被甲方搞到加班到11点,边哭边干 8.14 被老板说跟甲方的说话态度不好,投诉我 连续上班的第11天,迎来我的破防套餐。 连着几天写到凌晨2点才睡,再加上早上8点半起床,出去打工,加班…… 写到深夜,又忍不住怀疑自己:人物动机处理的好吗?这一章有几个看点?留的钩子份量够呢?情感线进度呢? 我决定稍微放慢一点了,接下来会隔日更吧,谢谢你的支持,也谢谢你一直都在。 今天也祝福你:祝你健康顺利、快乐发财。 第60章 茂密的绿林不断晃荡, 风扇动叶片的声音,浪一样此起彼伏。 徐斯人呆站在原地,一直到震动结束。 手机屏幕暗下, 白云倒映其上。 徐斯人盯着看晃了眼, 才发现不是云动,是风吹动了她那颗还什么都没想清楚的心。 “滴、滴。”车子被锁住。 方知有已经走过车头, 他站在徐斯人的斜前方位置,半侧着身看她,见她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颦, 他微压眼尾,眸底幽色一沉。 虽然分不清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方知有心底很清楚:这要是朝着他来的,他躲不掉。 ——当然, 真被人论起他原本就有的瑕疵,他也怪不得别人心细善察。 他准备好了接着。 “徐斯人,”方知有掩下盘算, 温和地唤了她一声。 待徐斯人闻声抬头,他嘴角含笑亲呢地询问她:“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东西?” “人家厨房说不定还没上班吧?”徐斯人下意识按亮屏幕, 又看了眼时间。 真快啊, 原来已经8:43了。 徐斯人边将自己的手机掖回包里, 拉上拉链, 边快走两步,跟上去。 她的步伐依然轻快, 正型, 几乎看不出身体一夜的承欢。 一切皆源自她在乡田山间锻炼出来的好体魄,也是他们互相照顾彼此拿捏分寸的结果。 粉色的裙子,飘过一片绿色的影, 青石板上,两道影子,一步步黏到一起。 女人的手伸过去,迎上男人张开的掌,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相视一笑。 徐斯人将方知有的手机往他西裤兜里一揣,她拍了拍他的口袋,一低眼,见上面有些痕迹。 “哎哟我滴亲娘咧!”徐斯人惊龇了龇牙,团面似的紧搓了搓,又半矮下身形盯着检查,试图把痕迹隐去。 方知有低眸睨她,见她脸颊涨红,一副急于遮羞的焦躁样,他的嘴角一翘一翘地,心里欢喜。 下一秒,他又把嘴唇一抿,习惯性地又开始捉弄她:“徐斯人,你就别老往我裤头上使劲儿了,我想得很,可这不是在车里,咱还得注意影响。” 清沉低魅的嗓音,飘进徐斯人耳朵。她的脸颊飘红,将脖子一竖,愣愣盯了方知有一眼。 但看他眉清目秀,一副冷冽的正经脸,全然不见浪荡踪迹…… “……” 徐斯人左右撇了一眼,虽然目及之处不见人迹,但到处都是摄像头。 碍于大庭广众,豁不出脸面,徐斯人只能臊着脸,无力地在心里的本子上记下一笔,并且标记节点似的,悄悄在他腿上拧了一下。 奈何方知有的肌肉结实,紧绷,她只掐住了一点薄皮,根本使不出劲儿。她暗觉不妙,一抬眼,又见方知有一脸荡漾地看着自己。 方知有故意曲解:“你忍不住?” “……” 真是说不清了……徐斯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她凑近他身边,仰着脑袋,一副挂帐待算的模样,嘀咕道:“秋后算账!进了屋再收拾你。” 方知有静静凝着她,见她眸光水润,他唇角微勾,期待道:“算就算,我还怕你?哼,你又干不过我。” “……”徐斯人搡了他一把。 方知有嘻嘻直乐,螳臂一捞,将她死死夹进臂弯,重新问她:“厨房应该快上班了,你想在房间吃还是想在餐厅吃。” 徐斯人撇了撇嘴提醒道:“方知有,咱俩是臭到一块儿了,互不嫌弃,但别人……咱还是得做个人吧,干脆送到房间吃得了,我先去洗个澡。” “成,”方知有一本正经道:“那我也问问今天有什么水果,要是有猕猴桃,我让他们拿两颗。” “……”徐斯人歪着脑袋瞥他,直接有诈。 方知有目视前方,棱角分明的脸,阳光下灿烂耀眼,他气定神闲道:“你昨晚在车上问的,我现在想好了。——老徐,我想吃水果了。” 这……徐斯人脸颊一红。又见不得方知有的得瑟样,她阴阳怪气道:“真会过日子。” 方知有挑了她一眼,也跟着咋咋唬唬道:“这不得多亏了徐老师言传身教,教的好吗?我这是打不过就加入,彻底诚服于魅力大王,膜拜膜拜~” 明明不正经的要命,偏偏他一脸嬉皮笑脸的耍赖样,黏在她身上,俏皮小狗一样活泛地蹭了蹭她,很有几分可爱。 徐斯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百般忍不住,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打闹间,两人已经进了酒店大厅。 入目是恢宏雅致的设计,从四面八方吹来的穿堂风,气息淡冷清新。 方知有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先去办了入住。 前台的工作人员在确认完方知有的身份证信息后,又使了另一名同事,将昨夜快送来的行李箱,从背后的临时储物间里拉出来。 前台:“是一位姓苏的小姐送来的,苏茜。她说是您表妹。” “是的。”方知有颔首,顺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苏茜昨晚给他发的消息。 8:41 苏茜:已收款。 8:42 苏茜:表哥,都是家人,怎么搞的这么生疏?难道你不给我转这10万块钱我就不送了? 8:45 苏茜:那我只能说,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你就算只给我转15万,我也是会接单的!况且现在才8点,我现在就去你家收拾,11点一定送到! 9:39 苏茜:行李箱照片.jpg 9:40 苏茜:衣物已打包完毕,到时给你放前台哈,咱两就先不碰头了,等晚几个月,表嫂忘记我长啥样了再见! 12:31 苏茜:哥,看到你的车了,前台说你还没来,故意沿路蹲的哈。呵呵,蛮好的,玩挺大,挺有劲儿哈,刺激哈。 12:51 苏茜:车震视频.avi 12:55 苏茜:变态哥,留着自己夜里回味吧。摄影出场费15万元,辛苦结束后转一下。(害羞.jpg) 方知有挑起一边眉头,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按。 9:05 方知有:转账250 方知有:转账250 方知有:转账250 9:08 方知有:转行当狗仔了? 9:9 方知有:赶紧把这事儿给忘了,别让你嫂子知道,她脸皮薄。 方知有顺便入侵苏茜的手机,直接把这条视频的所有痕迹全部删掉了。 “先生,这是苏小姐给您拿的行李。”服务员将一个26寸的黑色行李箱拉出来。 方知有撇了一眼,确认是自己的箱子。 “谢谢。”他接过来,拿上自己的房卡,拉着行李箱返回去找徐斯人。 两人走出来,坐上度假区里的接驳车,穿过一片绿林,走近一栋外观为别墅设计,实际三层楼被完全隔开独立的屋子。 他们住的是带庭院的一楼,二十平的小院绿意盎然,还有间玻璃屋,开放的木制调茶室设计。 徐斯人看了一眼茶室,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她看到一楼楼顶特意前搭了片遮帘,恰恰好可以维护住一楼住户的隐私。 那岂不是能……还得是酒店懂人心…… 徐斯人心里想入非非,一扭头,见方知有已经拉着行李箱走进去了,她也赶紧跟上去。 刷卡开门,入户是换鞋区,衣柜,挂衣区…… 令徐斯人比较意外的是那面与顶齐高,宽1.2米的全身镜。 真大啊,她看见镜子里,她和方知有一前一后站着,方知有正在低头按手机。 方知有报备道:“我把餐点好了。大概45分钟后送来。你可以先去洗澡,洗完了刚好出来吃。” 徐斯人眼珠子滴溜溜转,她看了一眼身后关好的门,又瞥了一眼前头拉上的纱窗。 想起刚才在外头出的糗,她故意迎上去,双手勒着他的腰,慢慢往下搂。 轻柔的动作,似羽毛撩拨在心尖上。 方知有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被她把控,任她靠在他的身体上,将闷湿的呼吸扑在他的后背。 “干嘛呀。”他微微撇过头,低下眼想去看身后的她。 他们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方知有的目光,水盈盈一片温柔,徐斯人的目光,怯生生一片冷静。 徐斯人紧抿着唇,口腔里的舌头,顶在唇尖,那是徐斯人第一次以这个姿势,看到方知有在她掌控中的表情。 嘴唇微张,带着轻弱的呼吸,隐忍,克制,眉眼似颦似松,一点点舒爽的韵。 镜子里的他们,令徐斯人陌生又熟悉。 很快,方知有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他的声音沙哑道:“要一起洗澡吗?哦不行……时间不够,我得等着送餐……” 徐斯人的喉口一滚,她将唇齿里生出的津液吞下,口腔松开。 “随便玩玩而已,这不是进了屋吗?啧,裤子这么脏,脱了得了。”徐斯人惩罚性地抓了他几把。 镜子里的方知有不自禁闷哼,他空着的那只手落在她的玉臂上,紧攥着她,似强制又似请求。 徐斯人享受地欣赏着,他为自己着迷瑟缩的样子,他主动将自己往她手心里送。 “喜欢吧?喜欢也没用,不给。”徐斯人朝镜子里的方知有不负责任地笑笑,她挣开手,故作老成的,将两只手收回来,背到身后。 得意洋洋地越过方知有,她向里走了几步。 毫不在意她身后的男人,如饥似渴滚动的喉结,与他如狼似虎紧盯的眼神。他看着她的腰线,裙下的瓷肌,他慢慢跟在她身后。 再走进去,被推开的木质门后,是一个超大的圆形浴缸。 浴缸前面,有两个并排的洗手台,左面是卫生间和淋浴间,右面,也有一个木质门,门被关上一半,门后露出床的一角。 徐斯人走进去,直接拉开另一扇门,看清浴缸门后那两张1.5m的大床。 啧,这头沐浴,那头看。这头洗完,那头干。 要不说是度假酒店呢。 以往只住过快捷酒店的徐斯人不禁咋舌。 目光在两张床上逡巡了一阵儿,徐斯人扬起头盯着方知有,意外道:“方知有,我承认是我太刻板印象了,真没想到你还准备跟我分开睡。” 徐斯人感慨完,还特意换上一副高看他一眼的神情,嘴角含笑,频频欣赏地点点头。 哪想到下一秒,方知有立刻否认。 “没有啊,”方知有无辜地回望徐斯人,毫不犹豫更正道:“一张床干,一张床睡,不分开啊。我要搂着你睡。” 他的语气任性,眉目硬朗,理所当然的姿态,带着些不介意硬来的霸道,极具反差的存在,格外醒目。 “……”徐斯人隐约感觉自己此刻要是敢泼冷水,铁定是要被他扑倒撕舔的。 她欲言又止地嚅了嚅唇,最后重叹了一声,一拍脑门,无奈转过身道:“我还是先去洗澡吧。” 徐斯人走到淋浴间门口,磨砂玻璃墙下,她扶着上面把手,微弯下身体。 女人的曲线,气息浓郁暧昧,她抬起脚面,单手解开鞋扣,利落脱下。 “哒、哒。”鞋子落在地上。徐斯人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玻璃门后朦胧的影,是女人脱掉衣服,是水洒下来将她淋湿,是氤氲的热水汽,漫开桂花香。 方知有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直到心痒痒,他隔着胸膛挠了挠,接受一切的无济于事。 接着,他开始给浴池放热水,将行李箱打开,拿出两人的衣服挂进衣柜。 再将徐斯人的手机拿出来,习惯性地帮她充上电,待看到徐斯人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愣了一下,偷偷看了浴室一眼。 接着,他悄悄往充电接口处抹了点水。 赶紧坏吧。他忍这部手机很久了。 5分钟,方知有利落干完这一切。 他懒散撑着腰,站在床头望着两张床凝神,把回去后的日子想了想。 接着,他掏出手机又从银行里买了十根金条。 刚下完单,徐斯人的手机嗡嗡震动。 方知有拿起来随意看了一眼,直到他看到来电提醒是:学姐。 哟,傅观的挖墙脚先锋军来了。 原本不准备理会的念头瞬间改变,方知有轻挑眉头。 他瞥了淋浴间一眼,果断拔掉充电线,拿上手机,边走边寻思,直到打开阳台落地门,彻底走出去。 “喂。”方知有毫不犹豫接通:“我是徐斯人男朋友,方知有。徐斯人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对面回应的,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没有慌乱的反应,也没有失措的动静,只是淡而静的沉默。 接着,他听见对面的动静。 打火机点燃的声音,吸吐声,她缓长的呼吸,似幽似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仍没有回答。 大概是一支烟的时间,她抽完后,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偏轻,温和轻柔道:“先生,你好。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昨晚徐斯人约我去你们家玩,我忘了问什么时候了。” 方知有心里快速思量,他明知这就是圈套。也不屑一顾。 眉头一挑,他的声音低沉疏冷,客套礼貌,他平静道:“哦,这几天我们出来玩儿了,下周六吧,欢迎你来我们家。”《 》 60-70 第61章 淋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玻璃窗上的人影晃了晃, 徐斯人走出来,按照记忆去捡洗手台下的浴巾。 身旁晕开热气,玫瑰花的清香被激发开来, 钻进徐斯人的鼻尖。 她随意拧过头一看, 见放好水的浴池里飘满了玫瑰花。 徐斯人撕全密封包装的手一顿,她抬眸往外看了一眼, 目及之处没见着人影。 她挠了挠鼻尖,缓缓放下手里的浴巾,两步走过去,在浴池边, 优柔寡断地弯下腰。 徐斯人将手伸进去,试了试水温。 温暖偏烫的水温像一把熨斗,将褶皱的情绪, 一点点熨平,毛孔被撑开,皮肤上的绒毛在动。 徐斯人想起自己小时候“泡澡”的体验, 妈妈会将家里那个用于洗衣服的大脚盘刷干净,给她放足一半的水, 让她坐里头, 给她洗澡。 体验最好的是冬天, 她坐在盘里, 任水汽熨上来,人飘飘腾腾的, 仿佛变得更轻更薄, 她的身心都有股说不出的舒坦…… 徐斯人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她靠在浴池边,捧起一把玫瑰花, 指尖捻了捻,又抛回去。 她将两只手伸进去晃出水花,朝屋里喊:“方知有,我可以泡澡吗?” “就是给你放的。泡吧,解乏的。”方知有的声音不远,干净,柔和。 徐斯人眼睛一亮,她抬起脚,踏进去。 浴缸里的水够足,她坐下去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一股浮力,试图托起她。 徐斯人第一次体验到了坐不实的感觉,她翘着嘴角,可劲儿把屁股贴下去,觉得自己像一个海上漂泊的水瓶。 “哒、哒,咕噜噜……”身后传来脚步声。 方知有将小餐桌拉到浴池旁边,上面放着一碟切好的水果,还有一碗花椰菜油闷大虾。 方知有在浴池边蹲下,隔着水汽,目光深长地凝着徐斯人。 徐斯人的目光很静,如夜里汪泉,印照着来人的脸。 碎发湿答答地垂在肩上,嘴唇红润晶莹,又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予人做坏,乖乖承受的模样,难得温顺。 方知有伸出手,碰了碰徐斯人的唇。 徐斯人的目光紧凝着他,她微张了张唇,将他蹭在她唇间的中指抿着,似松似紧地夹住。 她的舌头在他的指背上抚过,湿润,温柔,暧昧,缠绵。 方知有的喉结滚动:“诱惑我?” 徐斯人咬了他一口,松开,她的眼睛弯弯,咯咯直乐道:“故意的,说了要你等着,一言九鼎。” 方知有静静看徐斯人笑,也跟着她笑。 他站起身,影子压进来,坚实庞大的存在,重而沉地镇着。 方知有叮嘱徐斯人:“我给你定了闹钟,泡10分钟就起来,去厅里吃饭。” “好。”徐斯人答应,见方知有走远了些,将衣服脱下,进去淋浴间。 接着是水砸到地板上的声音,水气溢出来,玻璃上男人的身影、动作,利落粗糙。 抬起的胳膊,线条流畅的身材,健硕结实的肩臂,窄而劲的细腰,耐看的倒三角身材,令人蠢蠢欲动。 徐斯人端起小碟,边拿着叉子一颗颗吃掉,边盯着玻璃门后的动向越看越入迷。 “哗啦啦啦……”水声泼洒,徐斯人心里的船也跟着飘飘荡离港岸。 她想起刚才在落地大面镜里碰触到的,方知有看她的表情。 她真喜欢他欲罢不能的样子,渴望地求着她,缠着她,种种痴迷,仿佛她是他人生的必需品。 徐斯人单纯地期待:方知有如果爱她就好了。如果离不开她就好了。当然,她希望这种倾向不止在床上,不止于身体。 “叮叮叮——”厅里的闹钟响了。十分钟到了。 浴室里的水声跟着戛然,方知有单手落在扶手上,掀开一条门缝,水雾飘出来,他闷沉的声音也飘出来。 他确认着提醒道:“徐斯人,起来了吗?不能再泡了哦。” 真漂亮啊,他站在玻璃门下的侧影,雕刻般的线条,不着片缕留下的的想象。 “嗯。起了。”徐斯人站起身,水声哗哗,徐斯人走出浴池,水滴哒哒。 徐斯人走回到淋浴室门口的洗手池边,她弯下身去拿刚拆了一半的浴巾。 右边的玻璃门迟迟没关,热气暖哄哄的往身上扑,徐斯人后知后觉古怪地瞥了一眼。 “进来吗?”方知有隔着一掌宽的窄缝,盯着她,询问她。 他半背着身,肌肉绷紧,她看到他漂亮的背肌,公狗腰,两瓣饱满的翘臀。 徐斯人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她抬手,搭在扶手上,却是往外一拉,将门关上了。 “一次主动换来终身内向,徐斯人,说好的一代花魁勾引良家女呢?你都不配合?我罢演了!” 方知有在浴室里阴阳怪气的悲嚎,把徐斯人逗得一乐。她将身上的水擦干,又用方知有帮她找出来插好的吹风机,将头发吹个半干。 她高傲道:“洗完再说吧,等待宣寝!” 洗净擦干后,徐斯人一身轻快,她走到客厅,关掉方知有手机上定的闹钟,坐到桌前,开始吃自己的那份餐。 她的手机就在方知有手机旁边,她百无聊赖拿起来,点开消息。 唯一的新消息,是学姐李蔓在10分钟前转发了一段聊天记录给她。 徐斯人点开一看,她拧着眉反复辨认了一会儿,确认那个身处黑背景,聚光灯下,身穿西装的精英绅士是LEO。 是LEO和另一个女性的对话。 【七天前】 Aurora:听说你很难追。 Leo:要看是谁 Aurora:我呢? 【六天前】 Aurora:玫瑰花.jpg Aurora:你送的?你昨天没回我,我以为没戏呢。 Leo:我是男生,还是让我来走向你吧。 Leo:下班想吃什么?我去接你。 Leo:谢谢你喜欢我。 【五天前】 Aurora: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Leo: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Aurora:没有,挺喜欢的,就是感觉在车里还是有点太…… Leo:今晚去酒店吧。 Aurora:给你点生蚝。 Leo:给你吃。 露骨的对白,熟男熟女都能看明白的进度。都在证明这位花花公子的身心出轨。 徐斯人看的一阵恶心,她按了按太阳穴,恶狠狠回了几个字:分了没? 很快,李蔓回了她几个字,她第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重新一个字指着一个字的读。 李蔓:被甩了。 ** 风吹动白色的纱帘,浪一样涌前,退后,在女人修长的腿上试探。 黑色的透视纱裙随风飘散,渐暖的空气一遍遍重新温暖她。 李蔓赤着脚靠在阳台的门沿,她的身体一半在屋里,一半在屋外,阳光已经照到她的脚面。 “哒、哒。”她还在玩手里的打火机。那是昨晚在餐厅门口的花园里,那个陌生男人借给她的。 她想到男人手机里的黄漫,想到前男友手机里的Aurora,也想到昨夜她跟Leo回来后,Leo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看她的模样。 李蔓:“就是我学妹、徐斯人,以前在我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 Leo:“真没看出来。她以前都是穿着那种肥大的T恤,短发修的也毫无层次……她换身打扮我才发现:她胸大,腰也细,还挺漂亮的。” “啊?”李蔓一时傻眼。 Leo还是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表露他心底真实的评价。面对一个向来斯文有礼的败类,突然褪掉他道貌岸然的一面……她直接呆住了。 Leo倚靠在沙发上,双腿大开,神情松弛,他凝着李蔓,目光沉着,态度理智,他冷漠道:“我们分手吧?” 这很突然,李蔓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Leo眉头一挑,唇角一勾,语气似讥似嘲,玩世不恭道:“你不是偷偷看过我手机了吗?李蔓。” “……”什么意思? 李蔓失语了,她困惑,迷茫,直觉这一幕的对峙荒唐出奇。她想不通为什么做错的、出轨的是Leo,可凭什么到最后被抛弃、被阴阳的却是她。 她被人欺负了。可她的喉咙却仿佛被人死死掐着,连声质问都发不出。 她感觉自己被命运的大手按坐在位置上,她被动,无助,一时之间甚至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败给了爱,还是败给了阶级刻在她骨子里的敏感卑微。 Leo仍看着她,从容自信,倜傥不羁,他唇角的笑意很淡,只是礼貌,偏疏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忧心,他问:“会忘不掉我吗?很难走出来吗?” 李蔓的鼻尖溢出点情绪,她似是而非道:“不知道。——不过你不是爱我,只是喜欢睡我,这一点,我倒是一直知道。” 李蔓的理性客观与稳定的情绪表现,令Leo心里舒服了一些,他凝视着她,由衷认可道:“嗯。你的腿很漂亮,脸蛋也很精致,我喜欢过你。” Leo顿了一会儿,接着掏出手机,边按边道:“李蔓,我给你转10万块钱吧,你好好过。” “尽快去找下一个吧。记得,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的都是贱货,睡一个爱一个,只有从对方身上多搞点钱才是真的。别让自己吃苦,知道吗?” 满嘴的歪理邪说,现实悲观,听的李蔓心生厌烦,可又因为察觉到了Leo的一丝真心,她左耳进右耳出,维持住了那副顺从的样子。 李蔓抿着唇没说话,直到她茶几上的手机传来到账消息。Leo的确如他所说,给她转了不小一笔分手费。 Leo放下手机,两只手重新垂落回沙发上时,他下意识看了身下一眼,嘴角突然浮现一抹笑。 Leo:“我有一次在你这儿留宿……那晚闹的动静大,我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徐斯人,她当时就睡沙发上,你说她听到了吗?” 李蔓警惕地瞠目望去,她压下嫌弃,拧着眉头盯他,“你什么意思?” Leo凝着李蔓,突然玩味地笑了笑,他耸耸肩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你那个学妹不错,等她这个男朋友玩厌了,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李蔓忍不住将手里的烟盒用力砸过去,磕到他脑袋,“你有病吧!” “嘶——”Leo吃痛地揉了揉被砸的额角,他瞧着李蔓,鼻尖露出一抹笑。 他将烟盒放回桌上,站起身,反驳她:“跟我怎么了?反正都是找对象,起码我的条件比那些没钱还花心的丑屌丝好吧?况且我活儿也不错……” “你!你!”李蔓气的拿手指指他,可许多话,偏还是骂不出来。 Leo盯着她笑,他一语双关地提醒道:“她现在傍的男人应该也不错。李蔓,好好想想吧,人这一辈子能遇到的机会,屈指可数。一定抓住。” Leo现实,Leo功利。李蔓看着Leo意有所指的目光,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徐斯人现如今穿的衣服,背的包包。 是的,她的男朋友很有钱。 她的男朋友应该也是个不正经的有钱的贱货。 毕竟,哪个良家人,会聘请一个23岁的年轻女孩当居家厨娘,还把人给睡了呢? 他用钱买下的,到底是徐斯人的厨艺,还是她的身体。徐斯人单纯分不清,难道他也分不清吗? 贱货!贱货!贱货! 男的都是只顾下半身的贱货。 “噔——”关门的声音将李蔓从回忆里拔出来。 她转眸,看向关上的门,看向空荡荡的屋子。 李蔓缓了好一会儿,才挪动僵麻的步伐,走到茶几前,捡起那个被砸扁了一块的烟盒, 她给自己拿了根烟,拿起手机,一遍又一遍的看。 无数扭曲的思想,盘旋在李蔓心底。她是真心觉得leo说话很难听,她也是真心觉得leo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 徐斯人已经工作了3个月。她的老板……想要些新鲜的滋味吗? 终于,李蔓还是将那通电话拨了出去。 第62章 米白色的墙宛若打上落日暖光, 三角檐顶上鳞次栉比的深棕瓦片,错落隐秘的庭院,油画般过多的留白, 人间华丽的秋。 建筑在花园里的别墅带, 映入李蔓的眼帘。 她沿着小径步行,间或秋黄的落叶, 果子一样掉落,她踩在被晒干的枯叶上,听它们轻声碎掉。 她找到了6排6栋,绕过三面成排高高围护住院内隐私的林墙, 她走到正门。 暖黄的落叶坠在修剪得宜的绿枝,像果实,摇曳的红枫点缀其间, 视觉丰富。 这富贵的地方,这荣华的地方。她走到了。 李蔓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她的心渐如止水,她知道自己可以不进去。 ——那天她告诉徐斯人自己被甩后, 徐斯人与她聊了一会儿,但始终没有再提请她来别墅。 李蔓虽然不知道一夜之间又发生什么了, 让徐斯人突然转变态度, 但她明白, 无论如何, 这是徐斯人的选择。 李蔓可以不来,因为徐斯人没有邀请她。 李蔓来了, 因为徐斯人的男友邀请了她。 李蔓低眸, 她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清楚地走进去,她的步伐冷静沉稳, 她的目标清晰明确。 “叮——叮——”李蔓按响门铃。 耳畔静悄悄的,别墅有着很好的隔音,李蔓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可她想,徐斯人一定是小跑着来开门的,脚步哒哒落在地板上,像雪地里的脚印。 李蔓的心砰砰直跳,她等待着,不敢想象徐斯人待会儿开门看到她的表情。 ——她没有提前告诉徐斯人她会来,一如徐斯人不再提起的邀请。 ——她们都很默契地,首要选择了自己。 李蔓等了一小会儿,不够她晾干心思。 “吱——”大门打开,屋里面的人,缓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徐斯人穿着香奈儿今年秋冬巴黎秀场款,经典的香奈儿肌理,搭配脱颖的设计,以粉调嵌边的黑色套装,优雅俏皮,令人眼前一亮。 过着平凡日子的李蔓,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秀场款,她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地久了一些。心底的情绪掉出来,都是羡慕。 徐斯人呆了一瞬,她看着李蔓,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学姐来了。 学姐怎么会有这里的地址? 哦——她当初来面试时,怕出现安全问题,把这里的地址同步给学姐了。 学姐为什么会今天来? 他们还是今天早上才从度假区回来的,她没跟学姐透露过一星半点。 学姐又是怎么通过门禁的呢? 她没跟门卫知会过,她一直在家里,也没接到任何跟她确认来访的信息。 可是,学姐已经畅行无阻的走到了别墅门口。 徐斯人反应过来:学姐应该不是自己的客人。 ——在这个屋里住着的,除了她,还有真正的主人。 李蔓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徐斯人的神情,她的表情平静,平静到这一刻的平静,也是一种讽刺。 李蔓:“他没有跟你说吗?那天早上,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你没接到,第二个他替你接了……他邀请我今天来玩。” 徐斯人完全没注意到。那天早上,她先是被Leo的无耻给惊到了,接着,她唇亡齿寒地想到了自己…… 她完全没有跟方知有闲扯八卦的心情,也失去了研究爱与不爱的力气,到后面,她满脑子都是房子、铺子、银子。 在现实面前,徐斯人更冷静,功利。 她的前半生教给她一个铁定的公理:把物质攥到手里,比什么都重要。 钱是人的胆子、底子、面子,只要她拿到了那些钱,跟谁过都好过,跟谁生都能生,她照样能获得富足而幸福的一生。 她不再因情感造作,渡过了一个不安又刺激的排卵期。——昨天方知有还说了呢,周一带她去见她的律师,一起看看刚草拟出的三份合同。 明天就是周一了。 今天,学姐来了。 徐斯人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像被耳塞堵住的耳蜗,听到的声音动静都很遥远混沌。 学姐如今就在徐斯人眼前,她穿着一条粉紫色的旗袍,衬出肌玉润泽,头发编挽在一侧,簪一朵银制的精美丁香花,人淡如菊的气质,清雅出尘。 学姐真漂亮啊,徐斯人嘴角浅抿,脸色干巴巴地,她搭在门把上的手,困顿地在门板上抠了抠,她问:“那你今天是来看我,还是看他?” 李蔓的脸色微顿,目光沉思。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来看徐斯人,她何必打扮的这么用力?可要说完全是为了他…… 不知道。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一口气给堵住了,是Leo将她跟徐斯人放在一起比较,是Leo告诉她要抓住机会,那些言语,石块一样垒在她心口。 她迷迷糊糊地来了,像是想在另一个更有钱势的男人这里找回自己的尊严、魅力、认可。 李蔓的嘴里泛上苦味,黯然神伤,她抬眸,触碰到徐斯人忐忑脆弱的目光,不由得感同身受。 李蔓的眸中一柔,嘴唇微张,她漫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扯了扯嘴角,试图安慰徐斯人。 李蔓:“徐斯人,也许是我们多想了,他不过是一时客气,看在你的面子上。毕竟,他又没见过我……总不至于像Leo对你那样,见色起意。” 李蔓的声音越来越小,落在低处,到最后几乎难听清。 可徐斯人听清了。就连心都跟着醒了些。 李蔓不知道,可她知道,她想到那一晚她们走出餐厅时,方知有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她想到方知有在车上评价李蔓的衣服,她想到…… 徐斯人的手渐渐紧了起来,她挪步,脚却如黏到了地上,胶的紧。她暗暗努力,目光紧顾着对面的李蔓,试图松松唇角,却打了个寒颤。 忍着,忍着,两行热泪还是溢了下来,徐斯人被这样没出息的自己气哭了。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对面的李蔓仓惶地摆了摆手,仿佛被刀尖抵退,神情紧张惶恐至极。 “徐斯人,你……你别哭……对不起,我不该来这里。我可能真的是……有些乱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是为了钱来的,可我其实还没准备好成为唯利是图的人……我可能就是不想输给你……急于摆脱被否认的处境……” “不,不,Leo的意见不该再这么重要了……我们已经……徐斯人,你是很好的女孩,我希望你永远不被伤害……” 李蔓的神智是乱的,散的,失魂落魄,语言也缺乏逻辑,东一句西一句,都是心事。 她还在退后,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台阶上,一只脚后跟已经挪出去,另一只脚却没有停下。 李蔓近乎崩溃的表现,反而令徐斯人瞬间清醒冷静下来。她快速检查了一眼,发现李蔓已走到楼梯边缘。 “学姐!”徐斯人眼瞅着她还在退,她怕李蔓崴着脚,大跨步走出门,一出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蔓的胳膊将她拉近。 徐斯人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偏侧过身,将李蔓推到里面的位置,自己挡在外面。 再抬眼,徐斯人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之中已经跟李蔓调换完位置。 如今李蔓接近门框,背靠奢亮明堂的屋子,而她自己……就这么走出来了。 原本还觉得千难万难,不舍不愿,原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徐斯人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身后艳丽的落叶飞花,她的唇瓣荡起一抹笑意,带着轻快与释然。 算了。算了。 该来的躲不掉。徐斯人其实心如明镜。 没用的,在感情上害怕面对,可如果她本来就不是唯一的答案,那么没有学姐也会有别的女人,早晚替代她。 没用的,在物质上害怕失去,可如果方知有不是真心想给她财富,那么就算没有学姐这一出,也会有其他拖延至违约的借口。 而她最该忌惮、觉醒、摆脱的,不是这世上的诱惑,而是她人性深处的私念贪婪。 一个获得巨额财富的机会,已经让她有些变形。——恰恰因为她不舍得罢手,反而被方知有的决定控制,并且越陷越深。 徐斯人长舒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捏了捏李蔓的双肩,将她晃醒。 直到李蔓的目光渐渐清明,徐斯人紧紧盯住李蔓的双眼,诚恳道:“学姐,来都来了,进去吧。” 李蔓的眼神复杂,似困惑,似懵懂,似迷茫,她问:“进去干嘛呢?” 徐斯人目光不避不闪,直看进李蔓的眼睛,她道:“去帮我确认我想知道的答案呀。学姐,你忘记了?我们上次吃饭时,明明说好了的。” 李蔓的眉头微颦,不着痕迹打量的眼神,似乎在关心徐斯人心底真实的情绪。 徐斯人眨了眨眼,又变回那副轻快欢喜的热情模样。 黑漉漉的大眼睛明亮单纯地看着她,徐斯人扬起嘴角,一副期待已久的欣然模样,带着春风般的温暖。 李蔓明明有着千万般的心事,可面对这样的笑意,她还是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 接着,李蔓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牵动,她低下眼,见徐斯人轻轻展开她的掌,隔着几层衣服,贴在了徐斯人的肚皮上。 徐斯人温和的手捂在她冰冷的手上,徐斯人轻柔柔地抚了抚她的手背。 李蔓听见徐斯人衷心请求道:“学姐,你去帮我探探吧。看看他能不能成为我孩子的爸爸。” 李蔓的神情渐渐冷静、清醒。她决定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那个餐厅。 “好。”李蔓听见自己的回答,掷地有声。“徐斯人,出去散散步吧,初秋很美。去看看。” “然后呢?” 李蔓:“如果是我去找你,那你就尽早从这段感情里脱身。——在你还是你之前。” 第63章 间或响起的键盘敲击声, 打破机房沉冷死寂的氛围,入目一片白色里,坐着一抹淡蓝的身影。 男人一只手落在键盘上, 另一只手支着下巴, 闲散的神情,偏目光专注, 他一边检查屏幕上的代码,一边聆听键盘旁的手机里传来的汇报。 听筒里管家的声线平稳,他正色道:“先生,真是不巧了, 我刚接完您的电话,特意来门口迎接呢,哪想到客人先来了……” “她刚进去, 银行经理后脚便将您预订的产品送回来了……现在去您家里给您,怕是不合适?您看我是让他等一会儿?还是让他晚点儿再来呢?” 管家的语气温和,带着贴心轻巧的好脾气, 句句替人着想,但不替人做主, 拿捏分寸, 留尽余地, 说话很是得宜。 方知有声线平静道:“没事儿, 赶早不如赶巧,遇到你给她开门, 倒显得我们重视欢迎——” 方知有心里一盘, 语气松弛,态度肯定道:“客人是我女朋友的学姐,不用我招待, 你带银行经理过来吧。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去门口拿。” “好的先生,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管家的语气上扬,立刻答应。 他顿了几秒,又补充着询问道:“对了先生,需要给您再送些果蔬过去吗?不知道客人的口味喜好有没有……” “不用了。”方知有打断管家,支着下巴的手驱赶地摆了摆,泄露他心态上真实的排斥。 他肯定道:“我不喜欢陌生人在我家里呆太久,再待一会儿,我们也出去了。” 这回答才符合管家对方知有一直以来的认知,管家立刻应答下:“好的先生,那20分钟后见!” “嗯。”方知有挂掉电话,顺便抄起手机。 20分钟,够他去把保险柜收拾一下,腾出一格给徐斯人装金条了。 方知有站起身,目光从写满代码的屏幕上,挪到另一块监控屏上,随意看了一眼。 在显示一楼的两面监控上,他几乎是一眼看到那个半生不熟的高挑身影,正独自站在客厅。 令方知有意外的是,他找了一会儿,迟迟没看到徐斯人的身影。 什么情况?方知有心里一阵纳闷,他重新打开追踪,查看他安装在徐斯人新手机上的定位。 地图上的圆点还在移动,徐斯人已经离开别墅,甚至越走越远。 这太反常了。方知有看的心头直跳,他一腿推开身后的凳子,转过身走出去。 他背对着,将机房门关上,直到听到智能锁一一扣紧加锁的声音中,他才继续前行。 “哒哒哒——”偏沉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越来越近。 李蔓将目光转过去,见楼梯上走下一个男人,高大、健壮、笔挺如松柏一样的体态,行走中透着坚硬的骨。 浓墨一样的冷沉气质,偏偏穿着一抹淡蓝,如被雾揉过的天空,清新温和。 男人的目光很轻,落叶一样,飘在她身上,轻轻一瞥又很快撇开。 男人的腿很长,步伐阔远,他先是往里走,顿下步子,看了眼徐斯人敞开的房间,见没人,他才折往厅堂,看向开放式厨房。 他寻找的痕迹很深,确认没有徐斯人的身影,他的眉头淡颦,眼底的情绪一沉,又松开。 他站在厅里,远远面对李蔓,用目光擒着她,他的嘴唇浅抿,似笑非笑。 他终于静下来,待李蔓看清他的脸时,她的神情一顿,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打火机还在她的包里,他手机里的侵占姿势也还在她的脑海里,他在。 李蔓的心似被人搡了一下,掉进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轻一下,急一下,混乱的很。 被方知有盯着,他偏严肃的冷脸,冰一样贴在她的皮肤上,李蔓沉住气,不动声色地回望过去,她脸上的表情很淡,仿佛秋雨中淡香伶仃的小花。 纵然心头的情绪理不清,她仍惦记着与徐斯人的约定,还在想着:得找机会对付他。以柔弱,以性感。 男人嘛,道貌岸然。惯用的招数,不过是半推半就,假装无辜地被推倒,实则硬也硬了,进也进了,心底食髓知味,迫不及待。 李蔓心底生出些厌倦,可想起徐斯人临出门静静看她的眼神,她又打起精神。 ——徐斯人需要一个答案。 李蔓的唇角微翘,她的笑容温柔干净,气质澄澈清新,她自我介绍道:“我们一周前通过电话。你好,我是徐斯人的学姐,我叫李蔓。” “欢迎。我是徐斯人的男朋友——方知有。” 方知有将双手落在腰间,他的姿态松弛,随性问起李蔓:“徐斯人出去了吗?” “是的,她出去了。”李蔓故意顿了几秒,眉心微拧,她贴在两侧的手,抬起来,互抱在身前。 明烈的阳光穿透布料,隐隐约约印照出裙底笔直的长腿,纤细的腰身。她柔弱无依的姿态,楚楚动人。 李蔓话里有话地反问方知有:“她不知道我今天要来,你怎么没跟她说?” 什么意思?怎么…… 方知有眼里晃过诧异,倒是真有些出乎意料。 那天他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徐斯人在玩手机,在跟学姐聊天……他没想到她们竟然没有互通消息,确认今天的来访? 坦白说,他下楼前还曾误以为是徐斯人被他折腾过了头,忘了跟他说学姐会在今天早上来了。 方知有的嘴唇动了动,又觉得有些误会,解释起来会像狡辩。用词转了几个弯,他改口道:“抱歉,是我的疏忽。” 李蔓的唇角撇了撇,情绪不明。 见方知有始终原地不动,她主动地、缓缓朝方知有走近。 莲步摇曳,她的曲线曼妙。 旗袍摆动,泄露玉色细嫩。 活色生香的画面,飘来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构成一切绕在心梁上的余韵。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一臂之间,李蔓站在方知有身前,刻意打量了他一眼,神情勾人。 李蔓:“要一起抽根烟吗?你的打火机还在我这里。” 空气里的暧昧气息,几乎难以搅碎,方知有的眉头紧皱,心里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那天上山路,为了激徐斯人吃醋,故意在评价李蔓的魅力上卖下的关子…… 那天接电话,为了让李蔓放心把徐斯人交给他,他顺势加入邀请,本打算炫条件摆款儿…… 方知有甚至还在心里暗自期待过,待李蔓见完自己后,去傅观那里劝他尽早死心放弃…… 可他万万没意识到,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如今更是一脚踩空了,掉进去。 脑海里轰隆隆一声巨响,将他炸碎。待他缓过劲儿时,李蔓已经拿回了烟与打火机,轻轻递到他面前。 李蔓:“徐斯人说二楼监控太多了,让我别上去,等你下来……” 李蔓的这几句话,很是值得深思意会,为什么得去没有监控的地方呢? 是避免落下把柄证据,是要做的事见不得光。 李蔓将烟盒打开,她拿出一根,夹在两指之间,她朝方知有贴近两步,抬起手腕,递到方知有唇前。 她的唇瓣漫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她说:“要吗?” 所以呢?希望他怎么做?贴上去?咬住烟蒂? 她只留了那么一点点空间,如果咬上去,势必会擦到她的指背。 她想干什么?徐斯人又是什么意思? 呼——方知有的鼻尖缓缓长舒了口气。 心底盘思,他凝着李蔓,一瞬不眨,神情冷肃。 方知有:“那天没把打火机拿回来,是想着万一你待会儿还要抽,省得再去找人借。——给你造成困扰,我向你道歉。” 突如其来的解释,撇清,仿佛邪念被拆穿后的自辨。可方知有墨一样的眼睛,深不见底的城府,捉摸不透,也透着让人不敢质疑的权威。 李蔓试图辨认方知有说这番话的虚实。 她困惑地颦眉,恨不能一眼看尽他眼底、心底所有的秘密。 李蔓:“所以呢?” 方知有轻挑眉头,他别过眼。脚步清爽地,朝旁边走了两步。 错开她的肩,撇开她落在他身上的影子,他面上的光线清晰。 他静了一会儿,雪一样的脸色一派冷清。他陈述道:“你是徐斯人的学姐,也是徐斯人的客人。” 是仅有的关系,唯一的答案,始终的态度。 是对她的全部定义,一切与他无关。 理清,再理清。 接着,方知有的眉头一动,目光斜照过来,轻飘飘落在李蔓身上,添了些温热疏远的礼貌。 方知有不再作为自己使兴,而是在情形中转变成另一个角色,他很客气地展手示意道:“我女朋友暂时不在,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见谅。” 方知有说完,偏了偏头,率先待前引路,他往客厅最尽头,连着窗外花园的阳台走。 边走边邀请道:“去那边抽吧,请。” 李蔓的目光跟随他,身子也慢慢转过来。 一阵风穿堂吹进来,她闻到方知有身上的木质香,掺在她的气息里,浑香清新。 方知有行止懒散地往光里走,埋下影子,一路逶迤,如被湖波打散的虹。 路过茶几时,他屈身拉开抽屉,螳臂探进去,摸索出一盒烟,他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掐着烟蒂,娴熟地抿在唇边。 随意将烟盒丢回去,他拿腿往里一推,将抽屉闭上。 察觉身后太过安静,他偏过头,远远看了李蔓一眼,半边脸沉在暗色里,染着不羁桀骜。 李蔓的眼皮一跳,她抬手,将手里的那根烟咬住,指背沾上她唇边的口红,她看了一眼,匆匆跟上去。 第64章 窗外阳光大晴, 一片由两米高的绿植围成的树墙,被裁剪齐整。 也因为入秋后的日渐凋弊,露出一些空隙, 像窥视的洞口。 方知有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 打量窗外,是间或落下的叶, 是叶子从东到西的盘旋,是风。 方知有偏过头又看了李蔓一眼,见她衣服偏单薄,他收回落在推门上的手, 放弃了原本打算请她出去的念头。 李蔓紧盯着他,碰上他的目光,她拧过身子, 面向方知有,她轻撇撇头,神情俏皮轻松, 朝他挪了挪脚步。 她又一次主动拉近与方知有之间的距离。 她的动作很慢,悄无声息地等待着方知有的反应, 审视方知有的心态。 可方知有始终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 放任她, 冷落她。 他不像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对女人的撩拨过渡反应, 频繁激烈地退避, 反而暴露自己受不住诱惑的天性,身心青涩。 他也不像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对女人的示好暗自享受, 以退为进地布局,反而印证了他游戏花丛的风流,滑不溜手。 他只是始终缄默,近乎平静,如泰山般持重沉稳,仿佛看花看夜,将目光放在她的眼睛里。 李蔓已走近他的咫尺之间,她抬起两只手,一只挡着窗缝隙里吹来的风,另一只撬开打火机盖子。 “啪哒——”一声脆响,星火一燃。 方知有随之吸了一口,见灰色的烟浅浅烧下一段。 他抬手,掐着烟蒂,取下,他将头转回去,朝着窗户的方向,缓缓吐气。 白烟笼罩住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直视前方,眸子浓长,神情沉思,锋朗深邃的模样,冷艳出尘。 真迷人。真讨厌。 李蔓撤回手,挡在唇边,给自己的烟点燃。 她抽了一口,指尖夹着烟垂下,她撇过头,跟着将烟往落地窗的缝隙里吹。 “呼——”她吐尽,将叹息也吐尽。 重新拾整精神和手段,重新寻找他的裂缝。 她转回脑袋,仍保持着面对方知有的方向,她将脚往前伸,直到撞到方知有的脚。 “……”方知有低眼看向她惹出的动静。 单边侧剪的旗袍,被支敞开,她细长的玉腿探出来,只为这么轻轻碰他一下。 李蔓的声音很轻,春风一样,柔柔的,透着一推就倒的软,她说:“方知有,徐斯人的鞋,我穿着也刚好合适呢。” 心事重重的方知有这才留意到,李蔓脚上穿的拖鞋,是他给徐斯人买的,与他构成一对的拖鞋。 也是这个家里,除他脚上这双外,唯一正式的拖鞋。 方知有心里顿生不解、困顿、烦躁。家里明明有鞋套和一次性拖鞋,给李蔓穿什么不好? 所以徐斯人就这么不信他吗?所以谁能来教教他,要怎么表达爱意,才能诠释唯一? 方知有抬手,将烟递进嘴里重重吸了一口,尼古丁从他身体里打了个圈,他仰头,将压抑的瘀积长吐而出,见烟似雾一样盘旋着,绕上屋梁。 接着,他掐着烟蒂的手轻轻一张,他握住整根烟,将烟灰、烟蒂捏在手心揉成一团。 掌心传来的灼烧痛感,烫着他,帮他在失智之前,存下最后一丝理智。 “方……方……”李蔓被方知有的冲动吓着了,她看着他紧捏的拳头,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她害怕地收回腿,后退了两步。 方知有的脸色寡白,仍是副冷漠低沉的样子,他动了动脚,却是脱下拖鞋,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徐斯人不要她的拖鞋,那他也不要了。他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瓷砖上,任冷意一点点漫上来。 臭脾气。李蔓看着那双大大的黑拖鞋,没敢再轻举妄动。 掐在手里的烟,慢慢灭了,她沉默以对,继续和方知有在这凝重的氛围里,生硬地僵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灿烈的阳光,照的她脸颊发烫,李蔓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没沉住气,几乎投降地松了口。 李蔓:“方知有,我不招你了,成吗?” 始终不动声色,如雕塑一般静止的方知有,终于又松动起来。 他再次看向李蔓,随性地扯了扯嘴角,又变回疏远礼貌的模样,好歹找回几分活人气。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他的鼻尖溢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尽可能不太犀利地,稀松平常地自我调侃道:“没有,是我没处理好。” “什么?”李蔓的眉头颦拧在一起,没看懂方知有说变就变的脸色,仿佛障眼法里的迷。 方知有:“我理解你对我的不信任,也感谢你对徐斯人处境的担心,我明白,我聘请徐斯人,又把她给睡了,我做的事,听着确实特不靠谱……” “乍一听,更像那种由小头控制大头,拿风流当韵事,拿花心当倜傥的渣男,实则是变着法儿把小姑娘给吃干抹净。” 李蔓紧紧盯着方知有,她见他目光轻淡的落在自己身上,态度真诚,言辞坦白。 她不再考虑表面上的岁月静好,承认道:“是的,方知有,你的许多表现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如果你无法收心,又何必招惹单纯无辜的徐……” 方知有抬手,竖着一根食指,挡在两人之间,他打断李蔓:“我无法左右动心的时机,但我很明确自己,也很明确我对徐斯人的感情。” 偏严厉冷肃点眉眼,墨一样沉,方知有直看进李蔓眼底,目光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他强调道:“徐斯人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听听,第一个,最后一个,多烂熟的用词。 李蔓不以为然,她鼻尖飘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冷笑,几近挑衅地反问:“什么意思?方先生不妨说得更清楚些。” 方知有的眼睛一瞬不眨,“我会娶徐斯人。” 娶。娶徐斯人吗? 李蔓意外地睁大双眼,她上上下下重新将方知有打量,见他坦荡磊落,不躲不避。 他仍保持着侧身对她,只将脸面过来,阳光成了他身上的光环,他似梦似幻,眉眼干净清澈,因为承诺和爱,一时温柔。 她在方知有的眼里,看到了徐斯人,可是…… 李蔓不可思议地提醒他:“方知有,也许是今天的我不符合你的口味,可是明天呢,后天呢,你的财富对这个世界永远充满吸引力……” “一定会出现比徐斯人更符合你喜好的女孩,很多很多,当她们靠向你,解开你腰间的皮带时,你觉得你可以抵住诱惑吗?” “你现在觉得你爱徐斯人,你愿意娶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才3个月,新鲜劲儿都还没过呢?也许,也许此刻,你说出这些话句句真心……” 李蔓横眉冷对,挖苦道:“但真心是会变得,许多情浓时的承诺,后来都成了谎言……方知有,你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别拿去迷了徐斯人的心。” 李蔓几乎浑身是刺,她横冲直撞,频频往方知有身上扎,她紧盯着他的脸,他的细枝末节,试图寻找出他犹豫优柔的瞬间。 可方知有始终只是冷静地看着她。他没有再发疯,而是淡泊轻盈,处变不惊地承受。 “嗡嗡——”手机震响,他摸出来,接听。 管家:“先生,我们已经到门口了,您看看您现在方便出来吗?” “稍等。”方知有在跟管家说,也在跟李蔓说。 他折身往大门走去,路过垃圾桶时,他弯身将手里捏碎的烟抛进去,抽了张湿纸巾,边擦手边继续走。 李蔓的目光始终追随,窥探,搜查,她看着方知有离开的背影,身体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 方知有太坚定了,他的态度从未矛盾动摇,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夹着烟的指,绷久了,几乎有些僵,烟已经彻底灭了,她也随之折回几步,将烟丢进垃圾桶。 她揉了揉眉头,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方知有抱着一个盒子走回来。 方知有看向李蔓,他的神情松弛,淡定,从容,他淡淡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心情很好地解释道:“买给徐斯人的礼物。” 方知有拿大拇指背刮了刮眉毛,他沉了片刻,重新回应李蔓适才的质问。 “我不准备反驳刚才说的那些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诠释爱。但我会努力以徐斯人喜欢的方式爱她。” “她喜欢房子、铺子、金子、我就给她。我准备明天带她去见律师,看看资产转让合同,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陪她一起……” 至于再远的打算,方知有选择保留。 他心里一默,继续坦白交代道:“李蔓,我28岁了,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天真,我在酒局中摸爬滚打,更火辣性感的考验,我都经历过……” 他凝视着李蔓,“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想上就是不想上,我的感情左右我的身体,我没有时间和精力滥情。有徐斯人陪我,就够了。” 大概是届于三番两次的试探,徒劳无功。 再听到方知有的答案。李蔓的心里一瞬间出奇的平静。 她平静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她问:“原来是这样啊,我可以多问一句吗?请问:你为什么能确定是徐斯人?是因为她值得被爱吗?” 方知有的眉眼微顿,他看着李蔓,仿佛在比对她身上的经历。 他诚实地缓缓摇头,客观平静道:“只是幸运促成的例外。我遇见徐斯人是幸运的——徐斯人遇见我,也是很幸运的。” “李蔓,继续对男人保持质疑吧……冤案会很少。” 是啊。李蔓遏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她的肩膀颤动,腹腔一抽一抽的。她笑到眼角泛起泪花。 面对李蔓情绪上的失态,方知有回避地,向后退了一步,他遥遥相望,问她:“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吗?徐斯人去哪儿了?” 第65章 存活百年的老树, 枝繁叶茂,阳光灿烈的照进来,无数流光闪耀, 穿过其间的风, 有的从头顶上漏过来,隐热, 有的在树荫下绕了几圈,清凉。 树下环了一圈纳凉观景的长椅,徐斯人找了一条面江的坐着。 她看着平静碧绿的江水,把心底悄悄冒出的, 关于别墅里正在发生的所有猜测,一片片从心头掰下,抛进水里。 接着, 她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明天,盘物质。 那些都比今天的结果重要。她告诉自己, 起码她得到了很多保障。 她的存款已经有7位数了,一旦明天顺利, 她将在23岁这年, 成为身价过亿的有为青年。 这是实打实的, 谁也无法改变。 徐斯人深吸了一口气, 清新富氧的空气涌进她的身体,将盘据在她心里的阴云冲淡了些。 好像是缓了口气, 可下一个呼气中, 她后知后觉发现,不过是酸涩的滋味蔓延开来。 她的理智说服了自己,可她的情感仍在害怕。 “没出息的东西!今天敢难过, 明天岂不是就敢恋爱脑了?要疯啊?”徐斯人抓狂地,忍不住自我贬低了一阵,又开始对自己的失控不满起来。 直到脚背上突然痒痒,她低眼,见有树叶搭在脚背上,她抬脚,带着些气性不耐烦地踢开。 无处撒的屈火也化成了愤怒的眼神,钉子一样按着那片树叶,像是想要将它捻碎。 可是,当风吹来,当叶子被吹去,她看着它沉浮不定的命运……又有些鼻酸。 她彻底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被别人攥着,无论她接不接受。 完了,完了。徐斯人的睫毛轻颤,她抿着唇,埋下头,敏感卑微地缩了缩腿,将脚背藏到椅子底下。 一切理性的念头都褪到了湖底深处,她的心里只剩一个期盼:方知有,你能不能……能不能…… “徐斯人——”干净温柔的声音,呐喊着,从她右边传来,钻进她耳朵。 听出是学姐的声音,徐斯人心里咯噔一声。 一股气涌堵到嗓子眼,她缓了两秒,迟钝咽下,换回一口呼吸。 她很不死心地撇过头,目光慢慢聚焦。 她看清学姐独自一人正一步步缓缓向她走近。 “……”所有紧绷的情绪,瞬间塌坝。 无尽的小情绪将徐斯人灌满,是不可置信,是失望透顶,是委屈难过。 她忍不住……忍不住…… 可她刚一撇嘴,又见李蔓的目光如一盆冷水,兜头泼到她身上,她暗自拧紧拳,捡起最后一点尊严,从长椅上站起来。 “学姐……”徐斯人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僵。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不好意思地拿手背胡乱揩了揩脸颊,努力扬起脸,恢复坚韧顽强的模样。 干净圆润的大眼睛,湿汪汪一片,那双眼睛几乎看不见悲伤,所有情绪的隐忍,化作嘴角那一抹恬静的微笑,她乖巧顺从,仿佛心在铜墙铁壁处。 徐斯人又变成了李蔓熟悉的模样,总是温柔。将情绪藏在心底深处,是退缩是卑微,是徐斯人怕给人添麻烦,也怕被人嫌弃。 李蔓的眉头不自觉拧紧,大抵是感同身受,她忍不住低了低眸,不忍心去看徐斯人的笑。 李蔓一时的落寞,反而让徐斯人打了个激灵。 “额?哎呀!哎呀哎呀!”徐斯人的脸色一变,她急地蹭地蹦了一下,冒的老高,脸上也跟着了火似的,乱成一团。 她张着手,翻左看一遍,靠右再看一遍,重新检查李蔓,只怕看到一处破皮的地方。 她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道:“我看我真是‘费云帆’附体,昏了头,眼里只有我自己!明明是我看走眼了,还连累了你……学姐你……” “啪啪啪!”徐斯人后悔地直拍脑门,她下手很重,带着对自己私心的惩罚,几巴掌扇下去,她的脑门已经被扇红了。 火辣辣闷痛的脑门,令徐斯人清醒了些,她自责道:“我糊涂啊!学姐!方知有那个贱男人强迫你了吗?你没事吧?” “没有……没事……”李蔓重新抬眸,触碰到徐斯人满脸纠结痛苦的难受模样,她觉得心里好像被烟灰烫了一下,一眨眼的烫热痛感,熄的很快。 李蔓是真的不想再让徐斯人难过了。 心底深处,李蔓无比想告诉徐斯人这一次测试的结果,可她又惧怕真心瞬息万变,怕徐斯人重燃希望,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却不得圆满。 未来……未来方知有真的会娶她吗?会爱她一辈子吗?不,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保证。 可是……可是……方知有矜冷坚定的眼神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李蔓忍不住地想:万一……说不定呢? 呼……一阵无声的叹息,从李蔓的身体里挤出来,轻飘飘跟着秋风萧瑟地往远处落。 李蔓握成拳的手慢慢高举,又轻轻垂在徐斯人的脑袋上。 “咚。”落在徐斯人头顶的拳,也落进她被现实冲乱的心底。 徐斯人终于静下来,打摆的动作被按下暂停,她滑稽地僵住,愣愣看着李蔓,一副做错了事,甘愿任打任骂的受气样,像颗被咬住的软糖。 徐斯人真傻气。徐斯人真惹人怜爱。 李蔓睨着徐斯人,她皱了皱右边脸,神情古怪地问她:“徐斯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徐斯人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试探着回了一句:“莫非是……渣男骗心,天打雷劈?” “噗——”李蔓没忍住笑出声,她的眼睑弯弯,神情松弛悠然,是松了一口气的笑,透着感慨与欣慰。 李蔓微微颔首,她低着眼眸看徐斯人,谆谆告诫道:“是——幸福不是由他人赐予的人生礼物,幸福恰恰源自于你自己,你的心。” 一顿云山雾罩的对白,听的徐斯人犯了迷糊,她拿不准李蔓这副态势的含义,也不敢随便说话,只能看着李蔓,偷偷揣度。 徐斯人稍展了展肩,眨眨眼,故意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句:“啊?又我?” 李蔓对徐斯人的大智若愚已经见怪不怪。 她温柔地、肯定地笑道:“是的,徐斯人,就是你。记住:无论最后你选择和谁厮守终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幸福。我祝你幸福。” 风吹过她,李蔓终于觉得冷,她收回手,轻柔柔在肩膀上搓了搓,她趁闲儿抬眼,看向蔽日的树缝后,那灿烂夺目的阳光。 多美好的光景啊。李蔓嘴角的笑意渐深,她晃优优随性地睨了徐斯人一眼,她利落转身。 留下一个背影,李蔓重新走向她自己的路。 她的步伐潇洒,身姿曼丽,她高高举起手,朝徐斯人挥了挥。她说:“徐斯人,下次再约吧!” 风吹动旗袍的裙摆,那个高挑轻雅的背影,在无数跳动的光斑中,渐行渐远。 徐斯人静静目送,直到李蔓消失在拐角处。 “呼——呼——” “呼——呼——” 直到李蔓消失,直到再度吹来的风,染上淡而浑厚的燥热,带着点湿气。 徐斯人闻到熟悉的木质香,从背后缠上来,雪松气息清雅。 徐斯人的睫毛颤了颤,她低眼,见地上原有的一束光,被全然堵上——她知道谁在身后。 她熟悉他的高大磊落,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悄悄地冒出来,水鬼一样,黏在她背后。 “方知有?”徐斯人试探着呼唤他。 结实的胳膊从她背后探过来,横搂着她的肩胛,她的腰腹,藤蔓一样缠在她身上,以完全霸占的困束姿势,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熟悉的窒息感与压迫感,山一样倾倒下来,可偏偏下一刻,方知有又用他的脸颊缱绻地蹭了蹭她的鬓发,矛盾的温柔。 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听到方知有娇柔如撒娇一样的质问,又带着点逼迫,他说:“徐斯人,为什么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不要我了吗?” 噗通,噗通……徐斯人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稳健地跳动。 她没有回答,直到一阵滚热的呼吸,似哽咽般含糊地抚过她的颈脖。 耳畔依然是那副卑微小心的口吻,可方知有的语气却异样坚定,他道:“可是……我只想要你。” 只想要……只想要…… 徐斯人心中一痛。 李蔓走了,方知有来了,所以,是没有踩进陷阱落网吗?这很好,很好。 可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方知有身体本来的缺陷吗? 徐斯人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弄清楚。 想知道:她是不是——只是他病因下的选择。 可是……她不止想成为他病情下的别无选择。 苦涩,煎熬,心被不断拉扯。徐斯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被方知有一直深爱着。 徐斯人只知道直到她不在意失去之前,她想要方知有永远留在她身边,想要他永远看着她…… 自私的爱意,发胀,发烫,徐斯人的需求渐渐演变成无数想要将方知有摧毁的情绪。 她不再急于治愈方知有,她开始接受、幻想他永远病着,对她摇尾乞怜,永远拜倒在她裙边。 徐斯人承认自己此刻的手段卑劣。 她将手背过去,贴上她身后紧实的腿,恶意地捏了捏。 他绷紧的肌肉石块一样,几乎捏不动,她沿着男人的线条抚摸,感受他湿热的体温。 触碰的尺寸,情绪里上浮,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折了些弧度,从两具身体的缝隙中探进去。 那些不能被看见的秘密,被藏在他们紧贴的身体里,她时轻时重地握笔,爱抚,撩拨。 徐斯人:“小色.胚,有机会跟我学姐私下独处,是不是很开心?你的手有没有到处乱摸?眼睛有没有到处乱看?你还干净吗?” 方知有的心头如风中烛火一样噼噗直跳,他放任自己被她攻下,他不知廉耻地享受,被她控制,听她吃味,他的心渐渐柔软舒坦。 方知有已经不敢再为激徐斯人而说些似是而非的混帐话,他在这方面吃了亏,险些酿出大错,如今,诚实是他的第一原则。 他压下喉口的闷爽,克制道:“没有,没有。徐斯人,我是你的。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只接受被你触碰,你需要检查吗?我们回家吧。” 暧昧的气息,化作软风吹在徐斯人耳畔。 他落在她身上的冲动,他写在她背上的答案,一次次地给予她肯定,也慢慢安定她那颗刚被李蔓刺激过、久久难安的心。 徐斯人鼻尖一酸,忍不住哽咽,她吞下哭腔,压抑道:“不要去爱别人,方知有。永远这样,爱着我,贪图我,喜欢我,好吗?” 风将她轻声的呓语吹的支离破碎,而方知有此刻只想看清她的脸。 第66章 紧搂着徐斯人的手, 慢慢松开,占据黏缠的姿势,一点点褪去。 方知有落在徐斯人身上的面积, 慢慢地只剩下一双大掌。 他不轻不重地搂在她的双肩, 模糊的沉默像一块砂纸,不断磨砺她柔弱的心。 徐斯人觉得疼。徐斯人躲不了。 “砰、砰……”徐斯人听见自己的心跳, 在耳鼓处强而有力地响动。 有风吹来,夹着被太阳晒过的温度,其实不冷,可徐斯人还是忍不住抬起手, 被动地抱住自己的双臂。 莫名生出的冷意,让她困惑,她不明白, 她穿的那么多,明明包裹严实,明明严防死守, 怎么还是会…… 她后知后觉明白:是从心底滋生的伤怀凄冷,在频繁地击中她, 击溃她, 无论她怎么弥补。 徐斯人真后悔, 她刚才怎么会脱口而出, 忍不住说出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矫情话? 这真肉麻,这很卑微, 这不对。 徐斯人深吸了一口气, 她抿紧唇,试图掩饰、抹去那一刹那的真心。 他在她背后,就在她背后。 防备, 防备。 直到她被方知有按住肩膀,慢慢地转过身去。 徐斯人的睫毛犹豫地颤了颤,她很想掩饰自己的在意与狼狈,但另一个心声改变了她的决定。 她没有埋下头,而是仰起头,以无畏冷静的目光,直白地看进方知有的眼睛。 她确定:她更想看清方知有的心。她宁愿受伤,不肯逃避。 方知有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 浓密纤长的眸子,低垂,漆黑如墨一样的眸子,倒影她的脸,他的唇角浅浅翘起又摆平,他含蓄地掩饰,紧藏的小心思,是紧张,是期待。 方知有的喉结滚动,他下意识舔了舔唇,缓了一会儿后。他沿着她的手臂抚下来,握住她护在身前的两只手。 他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他的胸膛上是她的掌心,他的手心正压在她的掌背。他将她书签一样,标夹在自己的身体里,人生排序里。 方知有一瞬不眨地看着徐斯人,徐斯人能感觉到,他的掌心隐隐开始生出汗湿,他的指尖在抖,轻轻地,微颤着。 方知有:“徐斯人,你不要怀疑。是——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忘了告诉你:今天的我依然爱你,很爱很爱,请你今天也喜欢我,好吗?” 软乎乎的温柔,包裹住了她。原本不断下坠的期待,没有摔成碎片,没有化成锋利,她落进了棉花云里,被爱人牢牢接住。 忍受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徐斯人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两行晶莹的泪水,便抢着从她的大眼睛里淌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狼狈,没出息,可是只要方知有的心跳永远为她剧烈,她就没那么在乎了。 好。好。 几个瞬间,心情大起大落。 前一秒还在悲伤逆流成河,这一秒又幸福到晕眩,被爱情折磨的徐斯人握着拳,挣开方知有紧攥的掌。 她恼羞成怒地夯了夯他的胸膛,很是嘴硬地嫌弃他:“就是啊,你就该每天每天,都向我表白。” 她瞪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爱人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徐斯人一时心急,抬手去擦方知有的脸。 方知有:“怎么了?” 徐斯人:“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方知有,你见不得人吗?干嘛给自己打码?” 方知有忍俊不禁,他抚着她的脸,轻轻给她擦去泪水,语气轻柔地问她:“现在呢?现在看得清了吗?” 哦,傻了——原来是她在哭。 徐斯人反应过来,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她哭哭啼啼地抽泣,感慨万千道:“方知有,我现在……有些懂了。” “嗯哼?”一片叶子落下来,掉在徐斯人的脑袋上,方知有伸出手,将叶子拿下来,丢掉。 徐斯人的嘴角不自禁浮起一丝促狭的笑意,她瞥了他一眼,又扭捏地埋下头,不好意思地藏了藏,透着贼兮兮地坏。 徐斯人:“以前我们同住一屋檐下,我就站在你面前,可你却还是会说想我,那时候我觉得你是真傻B……” 又偷偷骂人。方知有见怪不怪,心里甚美。 他捧着徐斯人的脸颊,抬起她的脸,将自己重新安进她的眼眸中,试图探到她心底。 他凝着她,唇角的笑意浅淡邪魅,他轻挑眉头,气质矜冷不羁,带着几分戏弄意味。 他四两拨千斤地将她贴上的标签驳回去,反问她:“现在呢?你发现你也有做傻B的潜质?” 得!小兔子急了,要咬人! 徐斯人被方知有的反击逗笑了,她的肩膀花枝乱颤地抖了抖,她吸了吸鼻子,承认道:“咱们都是傻瓜!方知有——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患得患失的!” “我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潇洒。原来,当我爱你的时候,如果你没那么爱我……我是做不到拍拍屁股走人的,我只会想方设法地得到你更多……” 这一刻的松弛,令徐斯人毫无芥蒂地坦白了自己的心动与贪念,可她又怕自己的表达太黏糊,她迟疑了两秒,眸中灵光一闪。 徐斯人张牙舞爪地做着鬼脸,往方知有身上扑腾着扒了几下,故意吓唬他。 她掐着嗓子,模仿反派的做派,做作道:“偷心大盗重出江湖咯~一场风流,爱上方少,不能自拔,不惜强取豪夺,桀桀桀,方知有你就认命吧!” 真幼稚。真可爱。 方知有心甘情愿极了,他配合地倾身,朝徐斯人靠去,搂住她的腰,紧揽着她贴向自己。 方知有也夹着嗓子,娇滴滴道:“哎呀,我从~我从~大官人可一定轻着些~” 嘴角的笑越咧越深,心底的花越开越盛。 深处阴湿自私的占有,逐渐被满足,方知有承认:他沉迷于徐斯人为他落下眼泪,也喜欢徐斯人为他陷入悲伤。 曾几何时,当徐斯人目光懵懂的看着他时,他明知她不懂,许多爱,便也不敢轻易地说。 他怕她漠然敷衍,怕她逢场作戏,怕她不真。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很怨她的。他不理解:徐斯人怎么可以允许别的女人靠近他? 一想到她的大方,随便,他几度恨不得将她困起来,囚起来,一边又一次地蹂躏她,将她吃透。 他是怪过徐斯人的,怪她爱得不够深,怪她不想霸占他,将他私藏…… 现在,什么都好了。徐斯人怕失去他,徐斯人爱他,如今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被测试一下怎么了?只有不够爱的人才会动摇。他根本不怕。 什么诱惑?什么美好?他眼里只有徐斯人。 方知有的心被揉乱了,他低下头,捧着徐斯人的脸,专注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脸颊。 他的声音浮在她鼻尖,他讨好地哄她,痴心妄想道:“衣服你偷不偷?回家去?我脱给你。” 徐斯人脸颊红成一片,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下,确认无人。 “胡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到~”徐斯人嗔了方知有一眼,奈何他的目光灼热滚烫,她被看的不好意思,又错开目光。 一脸羞涩的媚姿态,水盈盈的娇,真美。 方知有的心里蠢蠢欲动,他憧憬着兴奋道:“徐斯人,我去弄个刺青怎么样?就刻在我的小腹上,写下你的名字,永远无法洗去。” 刺青?徐斯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睨着方知有的脸,见他情真意切。 哎~恋爱脑,真拿方知有没办法。 徐斯人抿着唇暗暗偷笑,她思索了两秒,挣开方知有,边埋下头翻包,边改变提议道:“换一种刺青样?更特别的。” 徐斯人从里面掏出几支设计可爱的笔,她挑了一下,特意选出一支红色墨迹的。 她拔开笔盖,仰起头灿烂一笑。“这样,徐大师每天给你人工手刺一个吧。” “可以吗?”方知有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他甜滋滋道:“那很幸福了。就是劳累徐大师。” “客气客气!”徐斯人扶着方知有的腰,将身子埋下去。 她按下他的腰带,扯低三指宽,她提笔,在他的身体上,刻下她的名。 方知有低眼,看着徐斯人陷在他腰际,一只手掐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掌抵在他腰上,小小的身体,暧昧的姿势。 笔尖刻在皮肤上,一笔一划,在他的身体上走动,轻而实的滋味,惹得他的心里痒痒。 好喜欢,好舒服。方知有一只手眷恋地抚在徐斯人背上,一只手摸着她纤长的颈,她的下巴。 被挑逗了,徐斯人却毫无察觉,她的目光干净,她恶劣地调侃:“红色的字迹,像猪肉戳。” 又偷偷骂他是猪?方知有不禁莞尔一笑。 他好奇地看向她的笔尖,见她的走字渐远,横成一行,布满他的腰线,他问:“刺的什么?笔画这么多?” “还能有什么?‘徐斯人到此一游’!”徐斯人的语气趾高气扬,她把背一挺,骄傲地直起身,扬着下巴撇了他一眼。 方知有似笑非笑:“你孙悟空啊?” “哈哈!”徐斯人故作高深地猖狂一笑,边将笔盖盖回去,把笔放回包包。 她双手抱胸,拧着身,待前走了几步,待走出几米,她甩着两只手,蹦蹦跳跳地快乐地走了。 方知有扒着裤腰,低头看了一眼,字迹是倒的,顺序是倒的。 娟秀字迹,比划细长,鲜艳的红色,刻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她挑的颜色,真好。他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那行字。 是——方知有爱徐斯人。 而他倒着看,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这行字也可以算作——徐斯人爱方知有。 两个名字,一段关系,清清楚楚。 是她矛盾的心事,是她写给他的情书。 方知有嘴角翘起,他抬眼,见徐斯人踏着小儿快乐步,越蹦越远。 他快步跟上去,撒娇一样呼唤她:“徐斯人,不要丢下我嘛!” 徐斯人侧过身,转头看他,她朝他伸手道:“来嘛!来呀!” 方知有抓住她的手,紧握住,他走到与她齐肩的位置,拿屁股撞了她一下,喜滋滋道:“徐斯人,回家前一起去逛个超市!” 徐斯人纳闷道:“要买什么呀?套还没用完呢,再说了,你这情况——还用戴吗?” 啧!方知有阴阳怪气地哼了两声,他拧着脸刮了刮徐斯人的鼻子,提醒道:“笨蛋啊!是去重新买两双拖鞋!我们的拖鞋!” 方知有凝着她,认真地强调道;“徐斯人,在我这里,谁也不能穿你的拖鞋!” 哦?徐斯人心里突然开窍,意外的听懂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她想,她确认,方知有在说的其实是:徐斯人,谁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第67章 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 夹杂着燕子扑扇翅膀的振动声音,风迎面吹来的气息,微凉, 树叶还在落, 树叶还在落。 徐斯人跟方知有提着新买的拖鞋出超市后,刚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因为学姐到来的插曲而被打乱了节奏, 这个时间再想着去做饭……一是来不及,二是没心情。 徐斯人小手一挥,干脆带着方知有钻进西餐厅里吃牛排 等上菜的功夫,方知有事无巨细地向徐斯人解释了他的所谓“邀请”, 也解释了对待学姐时,在他们之间存在的曲解与误会。 方知有从未在这段感情里走过神,他心里堂堂正正, 是以每一句解释,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自始至终,他目光不避不闪, 一直看进徐斯人的眼底。 倒是徐斯人,在这明镜似的注目中, 再想到自己与学姐曾筹划的测验, 不禁心虚。 偶尔被方知有盯得久了, 她总忍不住低下头, 借着喝水的功夫,时不时地逃避。 一顿饭, 吃的心事重重, 也松了一口气。 好歹,好歹,她心里的石头, 终于被搬开了。 鲜嫩的牛肉,在口腔里爆汁。 酥香的鸡翅,在口腔里席卷。 吃完饭,徐斯人身心轻松。 出于补偿的心态,她硬是要以拿了工资负责伙食的厨娘身份,抢着把钱付了。 扫码付账时,她看了一眼被扣掉的金额,竟然接近两千块? 她尽可能地不表现出夸张,也在心里频频咋舌: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吃饭就是贵啊! 幸好现在也是有钱了,一眨眼没了两千块,还不至于心疼到破防大哭。 想到这,徐斯人没忍不住侧目,百感交集地觑方知有一眼又一眼。 这顿饭,又被方知有给挣到了。 这么一想,他花5万块请她来做菜……哪里贵了?这简直太会过日子了! 要不要……要不然……厨娘的工资也涨涨? 心里的小人上蹿下跳地出主意,最后还是因为想起方知有天天带她出去约会,她一星期也没下过几次厨,不禁把贪念作废。 错失涨薪工资!遗憾!遗憾!徐斯人背着手,一脸唏嘘地盯着方知有,忍不住摇头晃脑。 余光灼热的视线,仿佛被控制的强吻。 方知有尽可能抑制唇角上翘的弧度,半垂下眼,柔和的眸子,流畅的轮廓,扑面的清爽气息,沁人心脾。 他故意不去看徐斯人,直到推门而出,他落在徐斯人身后。 螳臂张开,网一样笼过去,将她紧搂住。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莞尔,沉迷。 “徐斯人……”方知有贴着她,讨好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脑袋。 带着奶香的气息轻轻吹拂她耳畔。 低沉如鼓的声音搔得人心痒痒。 方知有:“这几天你辛苦啦,我一想到前天晚上,你明明已经推开我好几次,可当我还是忍不住缠着你……” 意犹未尽的话,悄悄掀开那一夜的故事,被搅动的回忆,再次浮现。 是湿答答的吻,是密密麻麻的撩,总黏在她身上,辗转反复。 是她明明已经累到睁不开眼,可身体被人揉苏了,还是会想到睡不着。 是她矛盾的妥协,在方知有再一次磨蹭她的时候,她缠上他的腰,让他进来。 浮想联翩的细节,似碎发搔在耳旁。 他的薄唇吻在她耳尖,他轻轻地咬她。 被勾起的回忆染红脸,被身后的人巧弄湿,徐斯人几乎要怀疑方知有是在报复她适才在他身上使坏的动静。 徐斯人气急败坏地摆着胳膊挣了挣,她半拧过身,乜了方知有一眼,羞恼道:“你说这些干嘛?饱暖思银欲?又□□了是吗?” 徐斯人粗暴直白的反击,本意是为了能唬住方知有,让他忌于她的口无遮拦,以后都老实些。 她甚至怕方知有记不住教训,左右瞥了一眼,确认无人后,她快速伸手。 她低着眉,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在他胸前娴熟地找到他敏感的位置,掐着他的心尖尖,不怀好意地拧了一把。 她的告诫,意外地添柴加火,将方知有的身心烧沸。 哪怕她瞬间收手,他的耳畔仍若有砰响,是他的龌龊被烧融后,吻合进她的浑浊。 好喜欢。好喜欢。 徐斯人:“再敢招惹我,撩拨我,我就把你给办了,小白兔,劝你给我老实点儿,我有的是办法折腾你!” 徐斯人把眉心挤到一起,挑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绷出一副凶巴巴的威胁脸,耀武扬威。 方知有的黑眸沉深,他静静凝着徐斯人,感受深处的滚动。 办呗。办呗。方知有在心底叫嚣。 他想:徐斯人应该是完全没意识到她简直是适逢其会地,迎合了他的喜好。 她的一切霸道,她摩拳擦掌试图要收拾他的所有举动,对他而言简直享受,他如痴如醉。 他最爱躺在她身下,他想仰望她,以臣服的姿势,扶着她的腰狠狠冲抵。 “看什么看?怕了没?”徐斯人吓唬他。 压制渴求,压制想要将她推倒的欲望。 方知有保持着一以贯之的,单纯好欺负的软弱模样,无辜而不安地勾了勾唇角。 “不是呀。”方知有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他柔和道:“我是想说:看着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给你买了礼物,刚送到家啦——谢谢你包容我。” 啊?徐斯人的表情呆住,僵硬了几秒。 她反应了一会儿,接着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还有这好事? 徐斯人这几天被伺候的飘飘欲仙,每天都会爽到想给方知有塞个红包,哪想到她还没动作,方知有倒给她礼物啦? 成!徐斯人拍了拍方知有的肩膀,认可地点点头道:“方知有,不枉我疼你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可以可以,会回报的孩子有奶吃,我记住了。” “呀?徐斯人,我只是想给你送个礼物而已,你怎么还勾引人啊?”方知有故作诧异地挑眉,目光清白地往她的胸脯上看了一眼,直到耳根微红。 他在想什么?他肯定想了点什么! 徐斯人的心里砰砰直跳。 坏就坏在他们在床上的时间太多,花招太多。 方知有随便这么一点,徐斯人便想起了铺在她心口的猕猴桃,汁肉软烂被他舔食干净。 完蛋!方知有肯定是故意的! 徐斯人眼见着自己的威严大失,唬不住人,她干脆伸手勾住方知有的脖子,将他往下一揽,往怀里一搂。 一个锁喉的姿势。 他高挺的鼻尖将她的衣服戳进去。 她的心口,潮热的鼻息透进来,弥漫开,泛起一阵湿痒。 下一瞬,她怀里的脑袋,贴着她,张唇。 齿贝在她的心口刮蹭,直到咬到衣褶,他微微仰头,将埋进去的衣服拉出来。 再抬头,他的笑淡淡的,又透着说不出的劲儿,像是心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透着点坏,但还是很纯,他说:“不客气。” 徐斯人的心痒痒,“这么说还得谢谢你呀?你耍流氓还挺自豪!” 方知有跟着耍起无赖,“我哪儿耍流氓了?谁看到了?分明是你欺负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瑟的笑,还特别大胆地横了徐斯人一眼。 徐斯人喜笑颜开地搡他,两人腻腻歪歪,你追我赶地,穿过阳光与树荫。 不一会儿,他们回到家。 方知有从购物袋里拿出新拖鞋,放到地上。 他看了徐斯人一眼,抿着唇,带着些小脾气的严肃,深长的目光,是另一番沉默的提醒与强调。 徐斯人心领神会,她仰起一只手,满口答应道:“以后再也不邀请别人回家了。绝对!” 话音刚落,徐斯人已经利落地脱完鞋子,依次把脚往前一探,穿进方知有给她挑选的新拖鞋。 她做贼心虚,见方知有还在用考究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双手贴在两侧,火柴棍一样活泼地蹦了蹦,脸上挂着可爱讨喜的笑容。 徐斯人夸赞道:“这鞋子真好穿,方知有,你真会买东西。” 方知有被她的傻动静逗乐了,他嘴角一翘,指着屋里茶几道:“去拿买给你的礼物吧。” 嘿。方知有真好哄。 徐斯人直偷着乐。她原地扭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伶俐道:“等你等你,等你一起。” 方知有鼻尖浮出一声笑,他换好拖鞋,揽着徐斯人进去。 漆黑的木盒就在客厅茶几上,他拿起来,打开,转向徐斯人。 两块小金条,赫然躺在其中。 徐斯人瞬间看直了眼,她往木盒里一掏,一只手握着一枚,手里一掂。 她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方知有,嘴唇抖了半天,才干巴巴震惊道:“实金吗?这得有一斤吧!这场景好熟悉,我感觉我梦到过!” 方知有挑眉,冷静道:“嗯。两枚各520g。送给你的。” “啊?啊!这就是我的礼物呀!啊哈哈哈——”徐斯人笑的前仰后合,喜的合不拢嘴。 心里跟打了鸡血似的,澎湃到有劲儿没处使。 徐斯人一不留神,便捧着她的金条,抗在两肩上,一口气围着客厅兴高采烈跑了二十来圈。 方知有简直要被她给绕晕了,他揉了揉脑袋,在旁边坐下,看她开心。 他了解她的性格,她现在还高兴着呢,再等过一会儿,就该换他享受了。 他眸中的期待渐深,喉结滚动,弓着的身体,在猎物的诱惑下,越发饥饿。 “呼呼——”徐斯人跑的有些踹了,她停下脚步,随处一撇。 端坐在沙发上的方知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的眉眼矜冷倨傲,如雪顶盛放的莲,清新脱俗,俊雅洁白。 两相对比,让还在为金钱而狂喜的徐斯人,不禁相形见绌。 “咳咳,”徐斯人清了清嗓子,收敛笑容,摆出副花架子,借口道:“晕碳了,我先回房补个觉。” 徐斯人果断折身,回到自己房间。 金条当前,她甚至没心思为爱自卑了。 她谨慎庄重地关好门,关好窗,往床上一趴,开始欣赏她的小金砖。 真是越看越灿烂,越看越美丽。 她足足看了一个小时,才惊觉另一个大关键:金条不像首饰,她还能戴身上,时时看着。 这重要的、急需保护的、没有写她名字的固定资产,如今又要怎么存放? 揣在身上?怕掉了。 藏在屋里?怕丢了。 ——这要是搞丢了,那不要她命吗?! 徐斯人顿时急的团团转。 如今是揣着资产,丢不起,放不下,她满屋子放眼望去,看哪儿都觉得安保有破绽。 可恶!要是有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地方给她存放就好了! 徐斯人左思右想,接着,她想起了二楼,方知有的保险柜。 方知有上亿的东西都能放,那放她两块金条,应该也能保护好吧? 徐斯人心中一震,瞬间起立。 又考虑到自己直接上去要一块位置,会不会太利用太物质? 她想了想,从柜底掏了套性感内衣,重新钻进卫生间。 用美人计吧,先用美人计让他舒服舒服,再循序渐进地把这事儿跟他一说…… 嘿嘿,真好。 第68章 窗帘被全部拉上, 昏暗的卧室,只剩下床头点着一盏橙暖的灯。 虚掩着的门外,天光刺眼, 方知有特意扫了一眼时间, 他是1:43上楼,现在已经3:51了。 他坐在床尾, 原本还在滴水的头发,已经半干,围在腰间的浴巾也随着时间慢慢松垮。 徐斯人还没来。 可是他却很有耐心等。胜券在握。 脚尖抬起,又落下, 抬起,又落下,他不断踩进光线里, 直到一个人影渐渐占进来,将地上的光线完全挡住。 “噔噔噔。”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方知有抬眼,见徐斯人正居在窄小的门缝中, 她穿着一套低胸蕾丝趣情睡衣,刚刚好垂至腿根的长度, 酮体若隐若现。 背后的光线透过镂空的衣料, 瘦腰, 圆胯, 一具极成熟诱人的身体。 艳红的颜色衬的她肤白如雪,她的舔着唇, 本就年轻的嫩色, 红白相间,很是诱人。 徐斯人的目光干净又圆滑,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乖顺讨好, 她试探着,先是将脚踏进来,见方知有的神情如常,她才侧过身。 光线一刹那改变,闪在方知有脸上,他觉得刺眼,他看到明暗。 徐斯人将自己一点点挤进门里。 门始终没被打开更多,甚至在她走进来后,被轻轻地、完全地关上。 屋子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黎明前夕的夜。 隐约有些亮光,可放眼望去都是阴暗的角落。 昏黄的灯光里,徐斯人轮廓柔和地走近。 徐斯人装傻充愣地试探:“好巧,你也洗完澡了哈……” 方知有轻挑眉头,他将双手撑到身后,半打开自己的姿势,仰视着徐斯人。 暗色的被单上,他的身体雪白冷润,他没说话,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只一味地拿眼睛触碰她身体。 腕间的金镯,碰撞脆响,徐斯人动作慢而缓的靠近方知有,她抬起一条腿,跪在方知有身边的床上,她倾了倾身,故意压低身子。 胸口碰到他鼻尖,她没有退开,而是将手臂绕到他脑后,将另一条腿也跪到方知有的另一侧。 蕾丝边飘荡在他的腰上,痒痒的,他没有反抗,倒是撑在被子上的大掌,数次抑制地收紧。 他闻着乳香,水晃晃的揉在他脸上,他任徐斯人用胸口闷着他的脸,等待她慢慢将身体下沉,擦过他的睫毛、鼻尖,嘴唇,坐到他腿上。 徐斯人感觉到方知有的体温渐渐升起来。 她将身体微微后仰,让出一些空间,她凝着他,任呼吸碰触呼吸,暧昧地说话。 徐斯人巧笑嫣然道:“方知有……跟你商量个事嘛……以后,我跟你一起睡二楼……好不?” 方知有的目光沉静,他的眉头象征性地皱了一下,又很快地解开。 像是怕徐斯人忘记了似的,他甚至好心地提醒她:“你昨天还说,我们得分开睡……怪我,我太贪吃了,挨你太近,只会擦枪走火……” 徐斯人的脸色微微一顿,又很快地缓过来。 她紧攥着金条,扭着臀,恶意地在他腰上磨蹭了几下,很是耍赖道:“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方知有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坏笑,他慢慢贴近她,似笑非笑的低语,溢在她耳边,他问:“你想我了?” 徐斯人情不自禁撇了保险柜一眼。 她的脸颊沁红,她将身体微抬起一些,羊入虎口,主动道:“你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方知有的眼底一沉,他探出手掌,沿着徐斯人的胸脯,一路柔而慢地抚下去。 蕾丝边被拨开,他轻易地划进去,发现徐斯人又没穿。 心头压制的欲望,如烧到杂质的烛芯,噼砰作响,他埋在徐斯人的颈里深吸了一口气,轻车熟路地找到位置,耐心地刮了刮,直到指尖有了湿痕。 不够,不够。他不太满意。 她得更湿,湿透了,才能适应他,不觉得疼。 方知有忍不住加深动作,却被她一瞬间夹住。 “你急什么呀~”徐斯人的声音也被染浑,她晃了晃他,撒着娇反问他,确认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行不行嘛?” “一起睡?”方知有早有所料,他明知故问,又故作为难道:“这真得看你……我得事先说明,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除非你能接受我……” “能能能!”徐斯人甚至都没听他说完,便一口答应,还颇有几分豪迈地补充着应允道:“老房子着火嘛,能理解,你想舔就舔,想干就干,我给!” 方知有唇角的弧度渐深,他搂着徐斯人,将她往他腰间揽了揽,给予她反应。 徐斯人歪着头看向他,他便点点头。 “成,那成,那咱们说好。以后你要是想在床上做,咱们就在楼下做,晚上睡觉就上2楼……我睡保险柜这边哈,我不喜欢离门太近……” 徐斯人嘴角的笑意渐憨,她往身旁一翻,瞬间从方知有身上挣下来。 兵王一样铁血,她紧盯着保险柜,匍匐着,积极地往那头爬。 她偷偷亲了两口始终攥在手心的金子,花里胡哨地哄人,找借口:“宝贝……你保险柜借我放礼物行不行?这是你送给我的!我恨不得拿命守护!” 她叫他什么? 方知有的心里如同在蜜罐里打完滚,怎么品都美滋滋的,他拧头,目无遮拦的风景,一眼看尽。 几个眨眼间,她溜下床,跪坐在保险柜前,顶着一脸痴心汉的欣喜笑容,温柔地抚了抚柜门。 她看向方知有,真心实意,“我开啦?” “用吧。”方知有往床头挪动,翻过身,换了侧躺在床的姿势。 他支着身体,背着光线的脸,完全被隐藏,赤.裸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宛如雕像。 他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眨地凝着徐斯人,任由松垮的浴巾慢慢掉下,被硬撑着搭在某一处。 他的神色如常,如忽明忽暗的星,越是冷静,越是吸引。 某些身体的暗示,已然明显。 没收到金条前,徐斯人只会觉得方知有这人真是没尝过极品欠收拾,现在收到金条了 真是体谅也有了,包容也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更关心更体恤方知有身心的需求。 毕竟孩子曾经不中过,深处肯定是有一些心理障碍的,现在好不容易重振雄风,每天都想争当真男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徐斯人好脾气地容下他的勾引,她甜蜜蜜地笑了笑,伸出两指,贴着唇,感激地朝方知有做个了飞吻。 徐斯人:“那我放了啊,谢谢,谢谢。” 再埋下头,她跃跃欲试地用自己的生日打开方知有的保险柜。 “哒——”她拉开柜门。 里面的情况与上次截然不同:有一格完全空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方知有最近又准备添置什么不动产,但徐斯人认为:她先来,那这位置,她先占! 徐斯人自私自我地行动,只觉得心旷神怡。 她笑眯眯对着金条各亲了一口,欢欢喜喜地放进去,再依依不舍地分别抚摸。 直到腿蹲得有点麻了,她才收回手,郑重其事地将保险柜重新锁好来。 徐斯人扶着保险柜站起身,她晃了晃有些酸麻的腿,待缓过劲儿后,又疑神疑鬼地将两只胳膊扒在保险柜上用力搬了搬,摇了摇。 保险柜始终四平八稳,徐斯人却不放心。 别是自己的力气太小了吧?这要是被搬走了,那可咋办呀! 徐斯人忍不住跟保险柜上较劲。 阴暗的环境,昏黄的灯光,摇晃的红蕾丝,圆滚滚的蜜桃。 她的双腿摇摇晃,身子摇摇晃,时不时泄露出的隐私,看得方知有血热沸腾。 方知有忍不住扑了过来,猎豹的速度,眨眼间贴到她背后。 他腰间的浴巾掉了,与她亲密无间。 低沉的嗓音,滚热的气息,烫在徐斯人耳边。他问她,带着关心与蛊惑:“不放心?” 徐斯人的手原本扒在保险柜偏上的位置,腰身微塌。 察觉身后男人地动作,她低了低眼,去看他搂在她的腰上的大掌,缚着她,偏强势地磨蹭。 大掌抵着她的小腹,穿过布料,留在她喜欢的地方,他讨好地弄,动作轻柔。 身体酥麻的感觉,令她的掌心不自觉用力,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吞下那些零碎的声音,直到他硬要挤进她两腿的缝隙中。 徐斯人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再看,她抬眼,间面对的墙上是他倒影而来的阴影。 高大健硕,将她完全笼罩。 绷着,绷着,徐斯人尽量克制声线,一本正经道:“这个焊得紧不紧呀?不会被人搬走了吧?” 耳边漫出一阵淡淡的笑意,方知有舔了舔她的耳边,建议道:“要不我来给你测测?我力气大。” 徐斯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方知有的意思。 这也行?这不好吧? 不过……以方知有的腰力,确实是比她上劲多了,由他来帮忙冲撞测试,倒也是个办法…… 徐斯人将腿分开了些,真心道:“这里面可装着咱们的大半身价,谨慎点总没错的……” “嗯,是。”身后传来一声闷笑。 徐斯人不禁一阵脸热,忍不住发起兴,生气地拿屁股撞了方知有一下。 他对抗着,缠上来,呼吸落在她身上。 他盘踞下她敏感的地方,耐心地用温度融化雪花,揉娇,掌控。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热了起来,直到她终于湿透了,散发出熟透的味道。 方知有再也无法忍耐,他搂着她的一条腿,将她的腰往上抬,让她更舒服地趴在桌子上。 他游进去,顺顺利利。 “砰、砰、砰……”保险柜重新经历着猛烈的考验,摇的厉害,却始终盘如坚石。 “方……” 第69章 昏暗的光线, 秘密一样的情事,驰骋向前。 方知有的心是雀跃的,飞驰的, 被爱回应的感受, 让他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拢着装了起来,被紧紧地兜着, 密密地搂着。 那滋味很奇妙,从前无处安心,走马观花,如今, 他终于落在了一片温暖洁白的地方。 她的身体,成了他的新家。 方知有嘴角的弧度渐深,他满足地品尝着她的滋味。 他低下身, 近在她耳畔,恶趣味地反问她:“喜欢吗?舒服吗?” 徐斯人感觉到身体里流下的水迹,她紧抓住保险柜边缘, 试图稳住自己。 她的脸颊一阵潮红,她的身体已经提交答案。可她却硬着头皮道:“终归是年龄没到……你等我到了40岁了……你……” “砰、砰……”声音被敲碎了。 新一轮的波澜, 重新将她淹没。 徐斯人在海浪中, 飘了一个多小时。 当他终于停靠下来, 依在她背上的时候, 她长舒了一口气。 保险柜,经历住了考验, 没有散。 她也经历着了考验, 没有散。 她收回手,在方知有稍偏离开时,火速拧过身往床上一挪。她软绵绵地趴在床沿, 怕弄脏床单,便将下半身悬在床外。 有水溢出,沿着她的身体慢慢往下淌。 徐斯人伸出手,沿着床头摸索着探了探,余光瞥见男人的大掌,先她一步拿过纸巾盒。 微冷的湿纸巾,落在她的皮肤上,自下而上帮她擦拭干净。 方知有就蹲在她身后,靠的很近。 徐斯人下意识闭目,无意间放大感受。 他湿热绵长的呼吸落在她刚被擦干的皮肤上,她清晰地感受着他的存在,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 他望着她的隐事,他觊觎她的全部。 徐斯人很羞,可她不想将自己藏起来。 不想示弱,不想太娇,不想扭扭捏捏。她天生美丽,她无须遮掩。 只是…… 他的擦拭一点点挪上来,纵然动作很轻,可他虚浮在她身上的体温,湿热灼人。 敏感的前奏曲,被突然拉响的弦音,在她耳畔震响。徐斯人警惕地睁开眼,一瞬间紧绷起来。 她夹住了他的手,他握住了她的腿。 两个人,一瞬间停住。 阴暗的屋子,宛若静止的无声世界。 空气中浑重的气息,仿佛被踩脏的雪,他于冷沉中细嗅,又闻到淡淡的甜腻。 方知有慢慢放出些力气,任骨指掐进她白嫩的肌肤里,他主动靠上去,举止缠绵地贴着她,豪不掩饰自己的动机。 “徐斯人……你真好看,哪儿都好看……”方知有的声音贴在她耳畔。他的气息炙热,言辞露骨,他索求着:“我想要……还想要……” 爱人的痴迷,如意外滴在唇上的蜜汁,徐斯人的鼻尖冒出一声愉悦的轻哼,无法掩饰的欣喜。 方知有静静凝着她,见昏黄不明的环境里,徐斯人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不断震颤。 她懒懒不肯动,依然维持着软趴的无力姿势,故意做出副疲于迎战的模样,变相拒绝。 好啊,好啊,金子放好了,就这样不搭理人。 方知有的嘴角染上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的笑意,弧度浅浅的,却很会心。 心里的棋局,早在她落进来的第一时间,便彻底地围上来。 方知有从容调转话锋,拖着尾音悠悠感叹道:“累了吗?对不起,怪我不该让你太辛苦……哎,看你这样,总感觉送你两根金条……有点太少了?” 啊?!徐斯人的眼睛瞬间睁开了,睁得更大。 她在心底将方知有的言词重新揣摩了一遍,瞬间散发出新的热情,精力满满。 她支起胳膊,将自己撑起来,嘴里振振有词道:“我才23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老板,你可千万别给我轻易设限呀。” “我完全相信我还可以有新的突破!”徐斯人暗示意味极浓地晃了晃金手镯,强调道:“我嘛,绝对是什么苦都能吃,也什么福都能享!” 金手镯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方知有不出所料地将眉头轻轻一挑,又将身子主动往后退,给徐斯人让出施展空间。 下一瞬,徐斯人翻转过来,仰躺在床上,她直起身子,勾住方知有的脖子。 “又□□了?老板,你好放荡啊,对那事就这么上瘾吗?” 徐斯人的语气说不出的践踏,再仔细一品,又觉得好像是错觉,好像什么也没有。 她是故意的,她先发制人。她想—— 如果这是情趣,那男人也挨得,如果这是羞辱,那男人也挨的。男女平等。 她需要在性面前,行使她驾驭的权利,她坦荡从容,自信张扬,她的目光如勾,抚媚缠绵地探到他心底。 她看到方知有的喉结滚动,他什么也没说,可是贴着她身体紧绷,似已经被拉满的弦,等待被允许的号令。 徐斯人的眉眼慵懒勾人,她明知他的渴望,偏偏不紧不慢。 一帧帧的慢动作里,她迟缓地伸出手,将身前的胸衣往两侧扒了扒,将自己暴露更多。 她揉了揉心口,直到花景清晰,她微仰着头,目光看进他眼底,反问他:“想做点什么吗?” 方知有再忍不住,他埋下头,吻住她,吮吸。 感觉蔓延,很快,她的心软塌塌。她吃力地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床沿,提醒道:“别把床弄脏了。” “呼——”下一刻,她被人悬空抱起来。 方知有的声音肃而冷地,响在她耳边,带着抑制的沙哑,他也提醒她:“搂紧些。” 徐斯人原本还没太明白,直到下一刻,她被方知有就这么抱着,开始。 她攀在他的身上,悬空的处境让她错觉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她想要抓住身体的着力,被紧张的情绪放大的感知,不断刺激。 她被迫紧紧夹着他的腰,忍不住求饶道:“方知有……我怕……” “怕什么?我会搂着你……绝不让你摔跤……舒服吗?是这里吗?你喜欢吗?徐斯人,我很幸福。” 方知有搂着徐斯人的腿,他紧紧盯着她紧拧的眉头,她总在不自觉地泛起笑意的嘴角,她不安又兴奋的表情,让他心喜。 他墨黑的瞳孔冷静,情绪深藏于深处,诸多算计。 舒服。 ** 又没空做饭了。 晚上7点重新洗漱好,方知有开车载徐斯人出去吃饭。 他找了家大排档风格的老店,按照徐斯人的喜好,点了牛肉干炒粉丝、辣椒酿肉、鲜笋炒鱿鱼、红烧鱼。 徐斯人最喜欢吃酿肉,肉汁煎入味,在辣椒将熟之际起锅,带着鲜蔬菜的清爽口感。 鲜到掉舌头的嫩笋,还有林子里的青味,泉水的凉味,咬下去脆爽可口,与肉质饱满弹牙的鱿鱼互相提鲜,口味很浅,百吃不腻。 红烧鱼更是充满锅气,两面焦香,鱼皮嚼劲十足,可外焦里嫩,肉质鲜口,很是好吃。 徐斯人喜欢吃的东西,都有着鲜明的标志,是山头的、水间的,源自自然的好货。 那是她的人生来路,饮食上,骨子里的喜好与习惯,是家乡的生活,也是离开家乡后,开始怀念家乡的她。 方知有很懂,在漂泊的地方,总是需要找到过去的滋味,在新的环境里,重新触角扎根。 两个人吃完饭,已是9点多。 方知有带着她走出餐厅,一路下到地下车库,路过广告大屏时,他特意顿住脚。 大屏上的银光照在他脸上,他看着屏幕,提醒徐斯人:“节日快到了,给你放假?你回家吗?” 回家……徐斯人的记忆,又拉回到上次跟妈妈通过的电话。 那时的她刚挣到钱,很想回家,她无比期待迎接家人认可她的眼神,她拨通了跟妈妈的电话。 可是,当她告诉妈妈她过得很好时,当她说想要衣锦还乡时,妈妈只是告诉她,不要回头看。 妈妈的安抚,妈妈的期望,和她以为的从来不一样。妈妈只在乎她能真正活出自己,自由快乐。 她可以不回去。 那她……要回家看看吗? 银幕的光照亮她迷茫的脸,她看了好一会儿,却想不出答案。 不知道。好像该一路往前走,好像家里也没什么值得回去的地方,可是…… “嗡嗡嗡……”手机铃声响起。 徐斯人从包包里掏出来一看,屏幕上的称谓,令她心里一跳。 她刚想到妈妈,妈妈就打来电话了。 这太难得了。因为怕打扰到她的工作和生活,妈妈几乎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况且是在这么晚。 那么今天是…… 徐斯人想也不想,直接接通了电话,她声音清脆地呼唤道:“喂!妈妈!” “徐斯人,这回你真的可以回来了!”妈妈的语气有些冲,一声比一声尖。阴阳怪气道;“10月3日,徐静结婚!” “男方说大席让你爷爷来张罗,就在他们村的祠堂办!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知道是想送个人情,还是打着算盘省银子……” 电话那头的女人长喘了一口气,继续噼里啪啦地倒豆子道; “咱们家肯定是不接这个席的,也不差这一笔!对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记得回来!” “啊?怎么这么突然!”徐斯人眼皮重重一跳,半天没缓过神。 徐静是她堂妹,小她2岁,今年满打满算也才21岁,只是刚能领证的年纪。 家里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她谈了男朋友,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还是这么急? 一点苗头都也没有就算了,连订婚认亲的流程也直接省下了?直接就要结婚了?为什么? 徐斯人心头打鼓。 直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冲出来,中气十足,怒火冲天。 徐斯人的眼皮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偏过头看向方知有。 她身边的斯文男人,正无意义地凝着地上某处,他的脸色平静,眼中带着淡淡的沉思,他还在这里,却是在想其他的事。 徐斯人知道这通电话不是三两句能结束的,她收敛心思,伸手揽住方知有的胳膊,在他抬眸看过来的目光中,做了个“回家”的口型。 方知有心领神会地跟上她,两人继续往前走。 电话那头,那个鬼哭狼号般的吼叫声渐渐远了些,徐斯人听出妈妈在往远处走,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抱怨:“你爸又开始发酒疯了……” “今天晚上在你叔家吃饭,一开始两个人还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等两人喝了几两酒,就开始比嗓门,一句吼的比一句大……” “真是不想说,那么多火气,怎么在人家男方家里不吵?非要回来跟自家人吵,脑子真是有病,天天发神经!” 这一幕在徐斯人的记忆中几乎是司空见惯,镇上的爸爸们几乎都是这幅模样,在外面和气风趣,到了家里就使出鬼怪附身般的作劲儿。 骂人、家暴、砸碗、摔酒瓶、变着法儿“逞威风”,鬼打墙一般只会那么几招。 再听到那边爸爸闹出来的动静,徐斯人心里替母亲捏了把汗,她问:“我哥呢?他在不在家?” “去找他女朋友了。”妈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哥今年也26了,我真是怕……”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声音又如蛆附骨地跟了上来,连带着打断母亲的话,带着质问与愤怒,他扯着嗓子嚷嚷。 “你是不是在跟徐斯人打电话啊?是要说徐静那事吧!你跟她说——她在外面要是敢乱搞,我非得连夜赶去她那里,把她的腿打折!我说到做到!” 徐斯人的心瞬间揪起来。记忆里父亲挥拳的冷模样,一瞬间浮现,她忍不住缩了缩肩。 身旁的方知有瞬间感觉到了徐斯人的异常,或者说,他一直在静悄悄偷偷地听。 他手臂一捞,紧紧搂住徐斯人,将她揽在自己的身体里,用体温去暖和她。 徐斯人的嘴唇颤了颤,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向来躲避爸爸发疯的妈妈,一反常态地顶撞了回去。 那是妈妈压了一个的憋屈,是愤怒,更是气恨,妈妈惊叫道:“我x你妈的!你胡说什么!你tm的还是个当爸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那是你女儿!她现在在大城市打拼,一个女孩子多不容易啊!你个做爸的,没办法分担,还学不会少说几句?” “你tm的张嘴就是训人!没事找事是吧!我告诉你!他们大城市里的事,你不清楚,你就相信她的选择就够了!” “你要是实在怕她走错路,你也别废话,先一个月给她打1500块钱!而你要是继续一毛不拔,你就把嘴给我缝起来!” “哦!我忘了,她大四那年你就不肯给她掏钱了!说她都开始实习了,要学会自力更生,省得乱花钱,还是你这个爸当的轻松啊!” “是指望不上你,她大二那年,一个月就管拿你1200的生活费,就这你还没法准时给,催你两句,你还让孩子吃不起饭饿死算了,你厉害!” 妈妈毫不留情的戳穿与满口粗暴低俗的脏话,听红了徐斯人的眼睛。 徐斯人瘪着嘴,胡乱擦了擦眼睛,又担心爸爸妈妈吵起来,万一动手又是妈妈吃亏,她张了张嘴试图劝说,却被粘稠的口渍,黏着嘴皮。 “砰、咚、哐啷……”又是一顿踹椅砸门的声音,那是男人的警告。 “大学四年的学费我给她拿的吧!1200怎么不够用了?别人家一个月800也过得下去吧!她竟然没存下钱?她就是不知道挣钱难,你就惯吧!” “你做慈母,那我来严!徐静的例子就摆在这儿呢,你还不长个心眼,呵呵,你跟她说!你跟她说……” 爸爸的声音,几乎正对着话筒的位置,他近乎呐喊道:“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洁身自好!千万别跟男的乱搞啊,傻女,傻女!吃亏的是你自己!” 爸爸的鼻音渐重。他的声音打鼓一样响亮,又尖锐刺耳,明明是听得令人耳朵难受的分贝,可徐斯人不知道为什么,被冷风吹过,仍心中温热。 她偷偷张开手,将掌心贴在裙面上,湿热的温度透过衣服,她擦了擦虚汗。 大多时候,她对爸爸是畏惧害怕的,她分不清自己爱不爱他,可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经常恨他、怨他,甚至在某些至暗时刻,心底偷偷地诅咒过他。 可是亲情好奇怪,因为是爸爸,她明明那么排斥他的一切,却也会轻易地被他改变情绪,他总会让她莫名其妙地屈服,莫名其妙地感动。 甚至这一刻,她一想到爸爸绕了这么大一圈,说来说去,竟然是怕她吃亏……她下意识地,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愤怒,几乎病态。 她的心底甚至响起一个极小的声音,在偷偷地自我哄慰道:这是在乎她,对吧?爸爸是爱她的,对吧? 她又在渴望舐犊情深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压裙面上的手越来越紧,徐斯人微微张唇,急促地吐了口气,她试图放松些,直到一只大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手上。 方知有的掌心干燥,温热,他收拢指尖,抓住她。 徐斯人几乎是瞬间反转过手背,紧紧地回握,她转过头看向方知有。 他的眉眼冷静从容,他张了张唇,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 “回家。” 回家。 徐斯人的眉眼逐渐清醒,她一撇眼,见已经走到库里南跟前,她松开手,主动与方知有分开。 方知有给她拉开车门,徐斯人坐进去,目光下意识追随方知有。 他关上门的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惊着她,动作近乎于柔。 关上门后,他脚步带风地快速走到另一边,重新打开门坐进来。 徐斯人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一如既往的平静,看向她时,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温和。 徐斯人也回以一抹微笑,她系好安全带,正回脑袋,看着前面。 电话那头的纷争还在继续,爸爸妈妈的对话重新回到徐斯人的耳朵。 妈妈:“你是真多废话,自己的女儿,什么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她肯定不会乱来的!” 爸爸:“她还小,她懂什么?我女儿我能害她?再说了,我管她一下还不行了?这要不是我女儿,我也不会多嘴!” 两个人还在拌嘴,但愤怒的情绪吵开了些,好歹没那么失控。 “蹬蹬蹬蹬——”重重的跑楼梯的声音,带着不满与愤怒,逃避与否认。 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妈妈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粗。 妈妈跑开了,跑上楼,关上门,直到爸爸的声音完全消失。 徐斯人听见妈妈咽口水的声音,她将呼吸放长放缓,试图平静下来,却被藏得更深的情绪堵住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徐斯人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徐斯人能察觉到妈妈的情绪,因为投鼠忌器,窝窝囊囊地憋了很久。 徐斯人的声音出奇的静,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问:“徐静是不是怀孕了。” 止不住地叹息,一声又一声地涌出来。妈妈好像在笑,又笑的比哭还刺耳。 “镇上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这样的,没继续往下读书,这日子空出来,就长了。” 妈妈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怒其不争,也哀其不幸,“今天晚上刚跟我们交了底,说是刚过三个月,怕再拖下去,大着肚子,到时候拍婚纱照就不好看了。” 徐斯人说不清心里的情绪,她只是想到很多张妇女的脸,聚在一块,戳人脊梁骨,道人是非。 “三个月。”徐斯人揉了揉脑门,盖棺定论道:“拖过头三个月,把胎坐稳了才说,明显就是想生下来了……男方态度怎么样?” “才刚上一年班,有什么当家做主的本事?还不是听他爸妈的。”妈妈在电话那头,仰头长吟:“怀都怀了,你妹又那样……现在只能让步。” “结吧,赶紧结!难道现在还有什么资本拿乔?难道真拖到孩子生下来,还铁着头跟人扯皮?都已经这样了……就算吃亏也得忍着。” 这事儿棘手,怎么处理都容易不好看。 徐斯人心里复杂,她撕了撕唇皮,忍不住又担心起来:“镇上人肯定要说的吧。” “先上车后补票,一看是自己儿子干的,那就是有本事,再看别人家姑娘,就说她随便,徐静就这么嫁了……会不会受欺负啊?” “呵,”妈妈的鼻尖透出一抹复杂的冷笑。 抛开自己亲人的身份,她态度刻薄,很真实客观地讽刺了一句:“会又怎样?自己选的路,那也没办法了” 怅然地停顿了半分钟,再开口,妈妈的语气透着一股被逼入绝境的凄凉。 “受着吧,事儿都做了,想别人不说不笑,可能吗?再说了,也不能真把咱的脸面戳破了,好歹这是你妹自己的选择,日后要是真能过得幸福” 妈妈的话没说完,无声的叹息与下意识的沉默,是她对生活本质的看穿。 相爱时千好万好,婚姻中柴米油盐,生活将爱搓磨,等孩子出生后又会有什么光景,谁也不能预料。 车里的冷气吹在皮肤上,徐斯人下意识抱住胳膊,车内阴暗的灯光照在她打结的眉头,她忧心忡忡多问了一句:“那男方家里条件怎么样?” 妈妈的语气说不出的复杂:“还行吧,父母是退休职工,有退休金,养老是不要他俩操心了,再加上他又是独子,家里有三套房……” “条件比你妹妹家肯定是要好,你妹只读了个职专,那个男的说起来还是个二本呢,学音乐的,现在在镇上开了个教音乐的培训班” “”徐斯人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突然意识到。徐静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只怕要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更强烈。 恨嫁?逼婚?母凭子贵?泼屎泼尿一张嘴。 大家总喜欢拿利益来权衡人们做的每一个决定,满口酸话,不愿往好事上揣测人心…… 不过,人们在对待一段高攀的婚恋关系时……就算不是未婚先育,一旦生出嫉妒的心理,也是会想到其他角度来编排的。 算了,随便他人说吧。现在……现在…… 起码怀上了孩子,也是喜事一桩。权当喜上加喜了吧。 徐斯人的心情复杂,不只是出于担心徐静的处境,更是意识到她现在做的事、心底的打算,和徐静相比,简直不逞多让。 她要是……那她爸妈…… 徐斯人偏过头,又一次看向方知有。 第70章 路过的灯光, 在方知有的脸上一晃而过。 他俊逸的容颜,时昏时暗,深邃的轮廓, 矜冷严肃, 原本墨色的眼睛,光下棕瞳, 近在咫尺的距离,偏偏看着遥远,有着不能被染指的神秘。 徐斯人的指尖一点点收紧,蜷缩起来。 这一刻, 她终于能够承认:她是懦夫。她胆敢规划着,企图偷偷生下一个和方知有的孩子,却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 一如她无数次想要反抗她的家乡, 却只会在每一次面对强权霸凌时,卑怯顺从地低下头。 她有心无力。她见过暴力的灵魂,仍是受着伤的。 她无法摆平心底的矛盾。始终怀抱着一个更理想更勇敢的自己……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我想起来了, ”电话那头,妈妈的语气一转, 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几秒, 鼻尖冒出一声闲谈的笑。“徐斯人, 你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有的话也带回来吧。省得吃席的时候, 被那些三姑六婆逮到,到时候说完你妹再说你, 兜个大圈子, 扯着理由要给你安排相亲对象,那更麻烦。” 妈妈车轱辘似的,突然蹿出一串话, 把徐斯人吓了一跳。 有徐静的前车之鉴在前,徐斯人算是见识了爸妈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她心里即紧又慌,一时都有些拿不准,妈妈这是想问出她的情感情况,还是真心给她拿主意了。 她的目光做贼心虚地到处乱瞟,直到对面射过来的灯光,闪进她的眼。 徐斯人下意识偏过头避开,脑袋躲向车窗这一面,面壁一样的姿态。 她缓了一会儿,慢慢抬起眼,却在车窗上,看清她那掌不安无助的脸。 “徐斯人,徐斯人?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妈妈等了一会儿,她没听到答案,又感觉好像听到了答案。 徐斯人沉默地看着车窗上的倒影,看着她身后面色如常的男人。 车里其实挺安静的,而他们徐家人,还带着山里生活的习性,一贯爱扯着大嗓门,这一刻,徐斯人开始好奇起方知有有没有听见。 徐斯人默默盯着方知有,嘴里发出几声糊涂的笑声:“啊?嘿嘿嘿……” “傻笑什么?谈没谈,你给妈一句话。——我说真的,留在家里的,都是等着啃老的赔钱货,能有几个好东西?我都看不上,你也别伸脑袋。” 妈妈的语气轻蔑,她经常这样,毫不掩饰自己对家乡的厌恶,而她直白刺人的态度,恰恰也构筑着家乡的一部份。 她嫌弃地啧了一声,又叹了一声,继而无可奈何道:“不过,终归是一家亲,给你介绍的再差,那也是她们能认识的人里面,条件最好的了……” “她们想你好的初心,总归真的,这份心你还是要领的,知道吗?” 妈妈的教导现实,刻薄,讽刺,可她又总能捕捉到最善良的地方,提醒徐斯人。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太天真,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太悲观。 “知道了。”徐斯人乖乖领教,她抬手,沿着窗沿摸了摸玻璃上的影子。 男朋友,她有,但是真要带回家吗? 她和方知有才谈了不到2个月,她不确定方知有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去。 而且,突然邀请方知有跟自己回家,也还是有些奇怪的吧?有点像是确认关系后,想要逼着他进入下一步…… 可是可是…… 徐斯人甚至有些担心真带回去了,会不会又被催着…… 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大家说明,要怎么让大家接受:虽然她想要有一个与她血脉相传的孩子,可她从小就恐惧婚姻,她没想过结婚。 “哎,我不是想念叨你……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妈妈平静的语气,突然转了个锋,她嘿嘿乐呵道:“徐斯人。你谈了吧?” “哎呀。”徐斯人也跟着笑了两声,没有否认。 “真谈了?又没不让你谈,怎么扭捏捏捏不敢承认?”妈妈其实也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一瞬间,她挺直了背,重新正视起来。 再细品徐斯人适才的态度,妈妈细腻敏锐的心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是不想带回家吗?是不好意思带回家吗? 此刻,妈妈正在徐斯人的房间。 她抬眸,放眼望去,看见屋里堆满了舍不得丢弃的杂物。 总觉得来日能用上、丢了浪费了、这个有纪念价值啊……就这么一年累着一年,东西堆满了半间屋子。 徐斯人现在睡的床,还是她结婚那年打的婚床,没有席梦思,老木头打边,拿粗麻编牢的床面,坐上去,也是有弹性的柔软的。 就是……太旧了,不太上台面。 徐斯人的迟疑,成了妈妈的新心事,她慢慢踱到床边,拍了拍床上的褶皱。 新打的棉被晒足了两天的太阳,摸起来软绵绵暖烘烘的,人一躺进去,就像是回到了初春,风和日丽,很是舒服。 可这……好像也是整间屋子里最好的东西了。 这栋自建房已经有了23岁的高龄, 这个屋子,也早已落后了20余年。 妈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她调起尾音,语气半是肯定地问:“城里人?会不会看不上我们家?” 徐斯人抿了抿唇。心底深处,她更偏向于相信方知有不会嫌弃她们的贫穷,可是……爱财是人的天性,她又没有自信代替方知有回答。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怕自己的半遮半掩,惹得妈妈担心,到最后,她还是说了:“是我老板,可有钱了,对我也很好。” “……”妈妈顿了好一会儿,才在电话那头古怪地笑了一声,自说自话道:“哦,那他要是很有钱的话,也许也没那么在乎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吧……” 妈妈感慨般,缓缓开口:“人都是更惦记他没有的东西。” 徐斯人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更像是话里有话,她拧着眉,试图反应。 便听见妈妈再次开口,语气颇为老态龙钟,又带着淡淡的看透与拿捏,她问道:“说吧,比你爸大几岁?” “……”沉重的话题,好像彻底翻篇了。 妈妈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冷幽默,用最市井的思维,衡量着这万千世界里的所有关系,并且无差别的奚落所有人。 徐斯人不自禁被逗笑了一下,明明妈妈看不见,她还是习惯性地、夸张地龇牙咧嘴,做着滑稽的鬼脸,言行透着咋咋唬唬的轻浮与幼稚。 “难怪你要我多读书,妈,你这弯弯绕绕阴阳怪气的,你其实是想夸我青春靓丽,招人喜欢吧?谁赶上我,那不得捡个大便宜。” 徐斯人的掌心在膝盖上盘了又盘,把皮肤都捂热了,她才挑着一声讪笑,开口道:“我男朋友比我大5岁,是个IT工程师,未婚未育,年轻有为。” “哟!哟哟!”妈妈连连吆喝了几声,带着惊喜与放松,她又笑了,这回笑得更开怀爽朗,一连串地应:“那那那……那说明这小子很有眼光嘛……” 徐斯人的嘴角浅抿,笑的含蓄又温柔,水盈盈的眼睛,如泉中月色,明亮而静谧。 她心里刚松了一点,哪想到妈妈还有着一连串的组合拳,继续出招试探,想要撬出她爱情隐私的一角。 妈妈语调闲懒,话家常似的调侃道:“年龄上没占你便宜,那是……” “身高肯定没什么好图的,你个玉米六,只能说不矮,但要找你改善下一代基因……那爱情也太盲目了!不行吧?” 徐斯人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长呼了口气,正面回应中,语气戏谑道:“我男朋友身高192cm,能改善我孩子的身高,孩儿她姥,你就偷着乐吧!” “哈哈哈哈哈,这么认真啊?才谈恋爱都想着奔结婚去了?那是得先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嗷……”妈妈竟然又把话给绕回来了。 “啪!”徐斯人一拍脑袋,五体投地道:“这位家长,你的第一志愿我已经收到了,辛苦等通知哈。” “这事儿你还做不得主啊?这点权利也没有?”妈妈一惊一乍,还在试图改变她意见:“哎呀,都说丑媳妇儿还得见公婆呢,你也放宽点心。” 妈妈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真当饭吃了,咱们还怕脏呢。男人嘛,有能力、会挣钱、对你好,那就很不错啦!” “对了,是像猪站起来,还是像刚进化的猴,还是地中海秃头河童?提前发一下照片啊,我们好做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没忍住……不礼貌。” 车子缓缓行进小区里,有落叶掉到车前的玻璃上,被雨刮器扫开。 徐斯人的心像被拧了一下,说不清滋味。 她又一次,再一次,在妈妈一再退让的试探中,看到了自己在婚恋市场的位置。 她好像配不上综合各方面都很好的男孩。 ——就算是妈妈,也会想象不到,她可以被那么完美的男人喜欢。 车子已经开进车库,引擎熄火,握在方向盘的大掌转落在手刹上,将其拉起来。 徐斯人的目光随着方知有停车的动作,拧过头看向方知有。 方知有也侧过脸看她,他的目光笔直落进她眼里,静而黑的眸子,深沉幽暗。 徐斯人渐渐找到了自己的锚点,心平如镜。 “妈妈,”徐斯人轻声开口,似梦里呓语,有些遥远,她说:“我男朋友,还很帅哟,校草级呢。”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久长的沉默。 又过了几分钟,妈妈才发出呼吸声,她语气混乱,一副没听懂的语气,钝钝反问道:“徐斯人……也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吧?” “你……你……你的血型也不特别啊……你的两颗肾都还在吗?”《 》 70-79 第71章 车库里几乎没有新的光线。 近乎于黑的环境里, 徐斯人只能看到方知有的一点点轮廓,倒是他的眼睛,湿润中反映着银色的光线。 他也在看她, 他们静静对望。 下一刻, 他们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噗嗤——”徐斯人忍不住挡了挡唇, 她抢先出声,念叨道:“妈,能不能先把红果视频卸载了?你实在无聊,看两集台偶也未尝不可呀!” “……”妈妈在电话那头默抿了一阵儿, 才慢慢地,扬起一抹朴实的憨笑,嘿嘿嘿打着哈哈。 再开口, 妈妈很明显地降低了她日常的分贝,压着声量问:“那啥……我刚才说话的嗓门大吗?” 徐斯人的嘴角翘了翘,很客观道:“习惯了, 要说能不能把在三楼写作业的我叫下来吃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但要说能不能叫到在隔壁打拖拉机的我爸,还是有点难度的……穿透力这一块, 我看还是保留了一点实力, 没拿出真水平。” “……”妈妈有气无力道:“没心情跟你说笑。” “哟, 怎么啦朱女士?怎么没心情笑啦?”徐斯人眼睛一亮, 笑的更欢快了,“我看你讲我男朋友那劲儿, 明明很有活力嘛!” “……”可恶! 妈妈垂死挣扎, 悄咪咪地试探着问她:“徐斯人,我刚才听到了有男的跟你一起笑,嘶——我是不是太想了解你男朋友……都出现幻觉了?” 徐斯人凝着方知有, 相对密闭的车厢里,她知道他听得清。 心底深处,徐斯人也有些好奇方知有的反应,想看清他的态度,她很遗憾这一刻的光线无法将他尽收眼底,她伸出手,朝他探了探。 直到那个熟悉的大掌也相应地朝她伸过来,一只,又一只。 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合着她的掌,紧捧的姿态像是保护,也像是藏匿。 他温暖的掌给与她温暖,也给与她安全感。 徐斯人的心里忐忑又冷静,她默了片刻,承认道:“妈妈,我男朋友就在我旁边呢,我们在车上,刚到家。” “……”妈妈悬着的心这回是彻底死了。 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妈妈长吸了一口气,假装一切没发生,换了副慈祥的口吻,温柔道:“徐斯人,很晚了,早点睡,晚安,拜拜。” 妈妈单方面宣布结束,并且立刻挂断。 徐斯人愣了一会儿,重新看了一眼手机,见屏幕上显示的结束通话时间29:12,她将手机放下。 她抬眼,重新看回方知有,因为看不清,她解开安全带,探过去,凑得更近了些。 方知有:“这样就看得清了?” 徐斯人:“看不清。” “嗯。”方知有鼻尖轻应了声。 下一刻,徐斯人感受到有风吹过她的掌,当她意识到方知有已经松开她的手时,接着,她感受到了他靠地更近的体温。 暖热,性躁,熨贴着人心里冰凉的角落。 黑暗里,她看不见他的动作,但是很快,她感觉到他前探的螳臂,结实如牢地掐住她的腰。 她还没明白过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像拔萝卜似的,往上一提。 “呀——”徐斯人忍不住惊呼。 待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方知有抱了过来,坐到他的腿上,与他面面相觑。 方知有掐着她腰的手顺势缠到她背后,他紧着她的腰,锁着她的背,密密地圈住了她。 黑暗里被放大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 徐斯人没由来的紧张,她舔了舔嘴唇,因为一时没想好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便慢慢垂在两侧,掐着自己跪坐在方知有腿两侧的脚腕。 方知有主动靠近了一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徐斯人的鼻尖。 他的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态度风流暧昧,他问徐斯人:“现在可以看清我吗?” 徐斯人没法回答,她的舌尖正紧顶着上颚,无法放松,她只能咽了咽空气,缓缓点点头。 “好,看得清就好。”他微微仰视着,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请求道:“徐斯人,能不能带我回你家?我们一起。” 原来在黑暗里待久了,也可以清晰地看见。 徐斯人不用去想象方知有的神情,因为他就在她眼前。 依然是那张冷静淡然的脸,眉骨偏高,轮廓深邃,墨一样浓亮的双眼,是疏远的,是清高的,他的薄唇微紧,带着淡淡的紧张。 他圈搂在她腰后的臂膀不自觉收紧,她被压着靠的更近了些,与他心口贴着心口,仿佛拥抱。 徐斯人:“方知有……你确定吗?你……” 徐斯人欲言又止,她抿了抿唇,虽然没将话说明白,却又潜意识地相信他能意会。 方知有凝着她,郑重回答:“确定。” 徐斯人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为什么?你不会害怕吗?” 方知有轻挑眉头,反问她:“害怕什么?” “跟我回家呀,”徐斯人的语气有些急迫,她提醒他道:“如果是以我男朋友的名义,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吗?” 徐斯人怕他太过轻视,索性讲的更明白:“你会失去隐私,我的女性长辈会接二连三地围着你,打听你,催问你关于我们的情感规划,没完没了。” 方知有的嘴角染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也掷地有声,他说:“徐斯人,我明白的。” “我是要以男朋友的身份跟你去,不是朋友。” 他平静镇定的回应,成熟稳重,贯穿始终的态度,又透着春风化雨般柔和。 这一刻,徐斯人才慢慢接触到了方知有的另一面。 她突然意识到似乎是她把方知有想简单了。 能够在28岁便挣到11位数身价的方知有,从来不是那种简单的男人。 他也有他的心思,他的计量,他的决断。 徐斯人心里的滋味有些奇妙。这样的方知有,几乎要让她不认识了。 她记得——他明明是很善良单纯的,总是一副很容易被控制的模样……不是吗? 徐斯人忍不住伸手,触碰他,掐住他的下巴,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带着施压与掌控,她看进方知有黑漆漆水盈盈的眼睛。 徐斯人:“你才认识我不过数月,这么草率就决定跟我回家……你未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方知有静静看着她,他的鼻梁秀挺,深刻的五官轮廓,含蓄冷艳,双眼情绪内敛,透着股孤傲与倔强,让明明是擅风流的俏模样,恰恰偏执痴情。 他声轻语宁,带着强调意味,心境通透道:“人不对,多少年都下不了决心。人对了,再用时间衡量,只会造成无效的浪费。” “徐斯人,遇到你,和你在一起,因你做的所有决定,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真切地认为:我们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很美好。” 深夜里的心,互相撞击,发出声响。 方知有没被徐斯人劝退,这让徐斯人烦恼,也让徐斯人欣喜。 黑洞洞的车厢里,她半梦半醒。 她没有整理好复杂混乱的心绪,只是仅凭直觉地靠近方知有怀里,依赖他,圈搂住他的脖子。 徐斯人的发丝扫过方知有的鬓角,痒痒的。 方知有紧紧地圈着她,温柔地轻轻地晃了晃她,他小声询问,卑微低求:“所以,行不行?” 被紧裹着的感觉,有着密不透风的安全感,徐斯人心里倍感安宁。 呼——徐斯人将脑袋靠着方知有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干净的雪松香。 她如呓语般小声道:“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方知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 徐斯人深深地吸气,呼气。 她的脸颊就贴在方知有的颈边,她的胸膛在方知有的心口深深起伏,她轻而无力的声音,脆弱至极,她说:“我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斯人的自我勉励,透着淡淡的被动。仿佛一面被重力锤击过的镜子,勉强完整,也全是裂痕。 方知有明白,一直明白。那是身为弱者在通往自由时,心境上最真实的写照。 他明白小镇女孩徐斯人在决定跟旧思想宣战时的坚定,也明白徐斯人决定留在大城市的勇敢,更明白徐斯人轻易被拽回去的无助。 她逃离小镇四年了,可是又好像从未离开过。 她的爸爸、妈妈永远地呼唤着她,而一旦她回头……无论她走了多远,她都会重新陷进她的出身、过去、旧时代中没有被完全摆脱的价值观里。 这让她迷茫,也让她懵懂。她明明与过去周旋了很久,又仿佛一直在原地挣扎。 他突然意识到徐斯人作出这个决定的艰难。 如果他放弃的话,也许徐斯人会拧巴难受一阵子,但情绪的更深处,她应该会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徐斯人不用再担心: 当他在面对她家人的盘问时,有可能会露出鄙夷的表情,不耐烦的敷衍。 当他在家乡看到她角色上的另一面时,有可能会对她丧失兴趣,回来后抛弃她。 当他在得到旧观念的启示后,有可能会成为她厌恶逃离的一部分,与乡亲一同衡量她,定义她,道德绑架她。 哪怕是处处维护她的母亲,也会无法摆脱旧思想,习惯性地物化衡量她的年龄、样貌、身高…… 何况是才认识徐斯人四个月的他呢? 要徐斯人赌上失去,赌上他不会受她的过去影响,要她点头。 方知有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挺任性,也挺自私的。 呼——方知有的心口骤起一阵轻弱的压迫与窒息感,仿佛有人往他的心里踩了几脚。 他终于彻底领会了徐斯人的“我也要做好准备。” “对不起,徐斯人。”方知有紧贴着徐斯人的体温,心里动容道:“谢谢你,徐斯人。” 徐斯人的鼻尖冒出一声轻笑,她抬起身体,凝着方知有。 她没想到方知有的眼眶渐湿,她诧异于他情绪的起伏,又见他低下眸,密而纤长的睫毛,藏住他的所有心事。 她没太明白他,也好像有些明白。 到底,到底,是他真心在意她的处境与感受,不舍得她受到一点委屈辛苦。 爱是心疼。徐斯人真的感受到了。 车里的温度渐渐闷热,徐斯人眨眨眼,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她利落打开车门,率先从方知有身上退下,跨出去。 入秋后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提神醒脑。 徐斯人站在车门边长呼了一口气,把心里的酸劲儿,跟着彻底透出去。 她转头,重新朝车里的方知有伸出手。 方知有看过来。 徐斯人故作轻松道:“走吧,我的爱人,难道你还想在车里过夜?” 方知有伸出手,紧紧抓着徐斯人的手,他从车里跨出来,墙一样重新伫立到她身边。 徐斯人牵着他,一步一步回到他们的家。 空旷的楼道,沿路的感应灯一盏一盏的亮。 徐斯人盯着他们同频而行的脚,思考心事,直到方知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冷静又肯定。 方知有:“徐斯人,不用你替我买任何东西,你把叔叔阿姨和其他亲戚们喜欢的东西列给我就好了,我会将礼物备齐的。” 徐斯人诧异地拧过头看向方知有,意外于他竟然将她心里刚起草的计划给猜到了。 方知有:“我明天先陪你去见律师,待见完后,让律师带你去办理资产转赠登注的手续,争取在回家前办完。先拿到了手,你爸妈也放心些。” “后面的事,我就不陪着你去了,我们兵分两路,我去买礼物,准备些东西。——你相信我,我会做好的。” “对了,去你家的几种交通方式没有直达,无论如何都得转三趟,我们带着行李不方便,反正也只是700公里的距离,我们开车去吧。” “咱们提前3-5天出发,每天只开100-200公里,沿路落脚,在当地休息,尝尝当地的美食,就当秋游了。——咱们不赶路,应该不会太累。” “攻略我来做吧,我抽空看看。做一个笼统的规划,到时候再机动行事,如果你有想要途径的城市,你再告诉我,我们一起去……” 方知有几乎是口若悬河,点燃的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又一阵。 他几乎将所有需要操心的事都揽了过去,不嫌麻烦,甚至很积极热情。 一股暖流涌进徐斯人的心里,她的嘴角缓缓荡出一抹笑意,她侧过头,看向她身边的男人。 暖亮的光线,柔焦他的脸。 他矜冷锋利的容颜,因为频繁的絮叨而亲切庸和,目光沉湿,透着淡淡的忧思与在意,薄唇不断地挣动,一下下盖在她的心尖。 一时冲动,催促着她,占据着她,徐斯人拽着方知有胸前的衣服,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拉扯。 她心潮澎湃地踮起脚尖,无比期待地仰着头,靠过去。 “叮叮叮……”金手镯撞击的清响,一夜如梦。 她亲吻到他的下巴,她忍不住吟吟而笑。 “怎么还偷亲我呢?”一切言辞被打断,方知有愣愣抬起手,摸了摸被亲吻的地方。 被甜蜜覆盖的伤口,反复变化,方知有低下眼眸,见徐斯人两眼弯弯,笑嘻嘻地仰望着他。 她眼里的爱意纯粹,一张干净的笑容与白皙的脸颊,透着童真。 方知有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紧跟着,他反手搂住徐斯人的腰,主动俯身。 他压下身高,诚实地靠近她。 薄唇仅悬在她的正上方,咫尺之间。 他没有吻她,而是用一个问题变相索吻:“徐斯人,不想我废话,那你应该吻的——不是下巴。” 墨瞳,薄唇,轻轻滚动的喉结。 方知有目光如炬地噙着她,像看到心仪的猎物,却不敢妄动。 徐斯人不禁心花怒放,她忍不住翘了翘眉头,得意地摇头晃脑,一阵故意拖延。 直到方知有抿平唇角,微抬起身子,她才伸出手,圈住方知有的脖子,继续将他锁在自己身前。 徐斯人红着脸,一双眼不止地眨,半晌,她终于能压下心里的羞涩,坦白从心道:“方知有,我真喜欢你呀。真的真的很喜欢!” 欢喜。心里很甜。 察觉到徐斯人这回是真的放下防备了,方知有也跟着轻松地笑了起来。 他朝徐斯人轻挑眉头,语气闲懒中又带着点赖皮撒娇的意味,浑不吝儿地揶揄道:“哦?没感觉到……看来还是觉得清静?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哈哈!”徐斯人皱了皱鼻头,终于贴了上去。 沾着他湿润的吻,沾着他湿热的体温。 那个在梅雨季里,一直努力将自己捏造成值得被爱的小孩,终于在23年后的秋天,一点点被晒干。 徐斯人:“方知有,你现在能感受到了吗?” 第72章 徐斯人的家, 起初在一片连绵青山的尽头,后来,爸爸带着妈妈下山, 紧跟着时代, 满镇刮了几年大白,一点一点, 把家搬了下来。 起初是租房。 第一间是被岁月腐蚀冒着气孔的土泥巴房,凹凸不平的泥巴地,吱吱呀呀的老木门,仿佛随时要倒塌的模样。 每当狂风骤雨, 徐斯人都会偷偷看一眼另一张床上的哥哥,胆战心惊。 第二间是街对面的红砖房,白墙水泥地, 牢固紧实的铁门,住在二楼的房东一家,都令徐斯人心安。 徐斯人不再惧怕雷雨天, 并且开始有了第四套、第五套、第六套衣服。——是房东阿姨给的,她女儿穿不下的旧衣服, 成了徐斯人的新衣服。 一直住到12岁, 新世纪的春风彻底吹进来。 一边暴力争吵, 一边携手并肩的爸爸妈妈, 又攒了些钱,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妈妈买了一块二手地, 地上连着的三层楼, 成了他们的家。 徐斯人还记得她们搬进去的第一天。她跟着家人把床柜桌椅一件件搬下来,把行囊搬下来。 虽然房子不是很新了,白墙发灰, 还有各种被蹭上的脚印,但徐斯人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在这间房子里,徐斯人又住了6年,直到她考上大学,她带上她所有的行李,刚好装满一个24寸的行李箱,她离开了这里。 大学四年,徐斯人回家的次数并不多。 回家的车费,省钱版加起来一共是362元,选一班绿皮硬卧到市,转大巴到县,再转班车到镇,加上倒车的时间,共需要11个小时。 压缩在一起是11个小时的路程,在这一趟被拉的更长,方知有开车载着她,一天只赶百里路,是旅行也是回家。 徐斯人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她在他乡时,总是想念家人,想念故土,可真到了回来的这一天,离得越近,她越想逃。 真正到了家门口,她又磨磨蹭蹭,连打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 她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看着前面不远的家。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追风少年,从车前一晃而过。 少年刚飙出不远,便在前面拐角把车转了向,重新迎面骑回来。 两只腿外扒,踩在车板上的半只脚露出鞋底,一副吊儿郎当的地痞样,搭配褪色的绿车壳儿,将小镇社会青年,彰显的淋漓尽致。 少年的面部轮廓流畅,五官也精致小巧,标准的浓眉大眼,眼睛又大又亮。 他咧着嘴,笑的清爽憨正,眼放精光,打量着徐斯人正坐的库里南。 小镇鲜少进来这么好的车,他欣赏地把车看了好几眼,见要开近了,他不想车里人笑话他没见识,便把头一撇,歪着嘴一脸轻蔑地继续往前。 徐斯人的目光始终擒在少年的脸上,见电动车又要开过去了,她下意识将车门拉了条缝,大喊道:“哥!!” “嗯?”徐耀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一把捏死刹车,在车子不受控地继续往前蹿了几轮时,他把脚往地上一踩,屁股一颠儿一颠儿地,踉跄把车停下。 库里南的车屁股正对着他,他往自己的前后左右看了一眼,方圆10米内没瞧见人影。 幻听?肯定是幻听!总不能是撞鬼吧?徐耀宗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脸皮抖了抖。 “噔——”库里南车门被推开的轻微声音从背后传来,徐耀宗下意识跟着动静往后看了一眼。 便见里面站出来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衬衫,外面搭一件粉紫与灰黑相间的条纹开衫,一条黑色的百褶长裙…… 这人……怎么还越看越眼熟?徐耀宗拧着脑袋把徐斯人看了半天。又因为她的衣服和打扮太过于富贵气质,不敢瞎猜。 人都有相似之处。但人不能随地认妹。 徐耀宗咧了咧电动车车屁股,还在犹豫。 “滴滴滴!”后面骑来的电动车按了按喇叭,路过徐耀宗时,还朝他翻了个白眼,扯着嗓门提醒道:“哥们儿,车停路中间是几个意思?碰瓷啊?” “碰你吖的!你……”徐耀宗脾气一急,两眼一瞪,目光追踪,脚已经踏上车,正要拧把手呢。 “哥!你别追了!” 身后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这回徐耀宗确认了,不是幻听。 徐耀宗愣了愣,他再次拧过头往车后面看了一眼,目光不咸不淡。 发现徐斯人一夜暴富的境遇,哥哥的神情里既没有流露出惊喜与贪占,也没有流露出怀疑与嫉妒,他的平静到徐斯人心安。 徐斯人双手互掐着,扭扭捏捏,有些不自在。“哥,妈都有跟你们说不?” 徐耀宗的眉头动了下,渐渐眼中一定,他扭着车屁股,愣把车往路旁的人行道上一骑。 娴熟地把脚蹬往下一踩,把车头一歪,支出小三角的造型,将车停树下了。 车钥匙拧锁住车头,他拔下钥匙,捏在手里,一屁股抬起来时,车子也跟着浮起来了一点点。 他跨下车,两只手捏成拳捶在身体两侧,脚底轻盈如飘,往徐斯人跟前走近。 越近身子越低,越近姿态越猥琐,到最后,徐耀宗近乎于探头探脑,一味将视线往车里钻。 徐斯人特别能理解徐耀宗这幅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她心领神会,主动要去拉后座车门,给徐耀宗看看车里的情况。 “哥?没见过库里南车里的配置吧?你……” “看个球车。”徐耀宗毫不客气地啧了她一句,眉头瞬间紧拧在一起,他抓了抓头发,毛躁道:“你那个土豪男朋友呢?亮出来我看看。” 徐耀宗嘴里跟点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还直拿眼睛往徐斯人身上打量,探视她的反应。 徐耀宗:“要我说,妈还是电视剧看少了,竟然忘了问你,他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哎,你当年抱着手机看《遇见王沥川》,我还觉得你不切实际,真没想到,你还给我搞上戏剧来源于生活了。抄别人桥段了吧?又拯救上了吧?” “”徐斯人掏了掏耳朵,见徐耀宗越靠越近,她气沉丹田,面朝他耳边尖声喊道:“其实是他s人被我看到了!” “哎哟我去!”耳朵被炸了。 徐耀宗惊恐地按住耳朵,往旁边连退了几步。 他瞪了徐斯人一眼,暴跳如雷道:“徐斯人,矮穷矬你哥已经占了两样了,你再给你哥吼聋了,我腻天空!我这辈子还能找到老婆吗?” “”徐斯人崩了崩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被徐耀宗的自我调侃逗得噗嗤笑了起来。 徐耀宗见徐斯人没那么紧张了,便也跟着咧嘴乐,顺带把胳膊支在车顶上,吊儿郎当斜着身子。 再趁着徐斯人不注意,偷偷俯下身,顾不上猥琐地,把脸往车玻璃上一贴。 徐耀宗小声嘀咕道:“外面动静这么大都不出来看一眼,这车的隔音有这么好吗?别是个聋子,在擦助听器呢?” 徐耀宗不断尝试各种偷看的角度,他打量半天,才发现—— 徐耀宗咋舌:“贵车是不一样啊,里面真是一点也看不到。” “别看了,人不在车里头。”徐斯人单手撑腰,把下巴往门口的水果店一扬,提醒道:“那儿呢。” “买水果去啦?什么身价啊,就买点水果做见面礼啊?失礼!荒唐!”徐耀宗唧唧歪歪地挑起一边眉头,端起大舅子的风范,很嚣张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高大强壮,冷面厉眼的男人,大步流星,转眼逼近。 山一样的气场,压过来,带着被晒暖的秋风,瞬间扑到徐耀宗面前,只有176cm且体型偏瘦的徐耀宗,有种被临头给了一闷拳的感觉。 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后背贴在车上。 滑稽的姿势,顶着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徐耀宗直愣愣看着方知有,眼睛明亮澄净,一张脸带着几分呆愣愣的傻气,又透着憨厚淳朴。 方知有的目光在徐耀宗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确认着他与徐斯人相近的五官,以及眉眼中再熟悉不过的和善气质。 方知有嘴角微微上扬,礼貌地朝徐耀宗点头示好:“你好。” “……”好不到哪里去。 离远了看就觉得挺男人的了,离近了看更是英俊冷艳。 这是他妹夫?怎么跟徐斯人说的一模一样啊?还真是高富帅! 徐耀宗的眉头微平,他狐疑地看了方知有几眼,再打量上方知有两个手各提着4箱水果,他的嘴蠕了蠕,张来张去,说不出一句话。 徐斯人脚底挪了几步,靠近徐耀宗,故意压低声音调侃道:“哥,赶紧冲过去热情地抱住他呀,顺便偷偷摸摸他的腿,看看是不是假肢……” “大变态!”徐耀宗下意识避嫌地往旁边躲了躲,侧背着对徐斯人。 余光偷瞥着方知有的反应,徐耀宗斜眼瞪了徐斯人一样,鼻孔出气道:“不好笑!” “哈哈哈哈。”徐斯人捂着肚子乐了起来。 她竖着大拇指,指向方知有,跟徐耀宗介绍道:“我男朋友,方知有。” 又把身子偏换方向,指向徐耀宗,介绍道:“我亲哥,徐耀宗。光宗耀祖的耀,光宗耀祖的宗。” 这通介绍,直把徐耀宗的脸羞的臊红,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急地直朝徐斯人摆了摆手。 “想临时刨个地洞钻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别点哥了”徐耀宗暗暗站端正了些,顺带着自我挖苦道:“自哥高三那年只考了352分,在网吧里哭了一整晚开始,哥算是彻底明白了 还是当屌丝活得轻松。——哥这辈子不拖你后腿,你也别嫌弃。" 徐耀宗与徐斯人随口说了几句真心话,转眼又端起长辈的架子,主动朝方知有走近几步。 老陈在在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他歪着脑袋去看方知有,变着法儿地夸徐斯人:“光宗耀祖的事,还是得交给徐斯人…… 你别看她长得跟花瓶似的,这孩子脑子可好使,从小就读书不错,性格也开朗,做菜好吃做事轻快,又乖又懂事,为人善良处事踏实” 徐耀宗本来就是想说点好话,哪想到他越夸越上头,越夸背挺的越直,越夸站得越正。 徐耀宗大手一挥,认可道:“我妹真是没什么缺点,除了我家太穷了,养的她也土扣土扣的” “哎呀哎呀!”倒把徐斯人听的脸热,不好意思呆下去了。 她走上前搡了搡徐耀宗,打断他,给了他一拳头,嗔他道:“搁这儿开表彰大会呢?放心吧,苟富贵,勿相忘,你是我哥,我绝不" “得得得!"徐耀宗反手捂住她的嘴,“没点你,没想让你伏哥魔!别瞎说了。咱家活得下去,用不着你来倒贴。你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徐斯人看着频频观察方知有脸色的哥哥,只觉得心里一阵暖热。 初回来时的不安在插科打诨中散了不少,她拽下徐耀宗的手,呸了几下,嫌弃道:“手有点臭,你摸屎了?” “”欺人太甚! 可惜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跟徐斯人打架。 徐耀宗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回家再说吧。” 徐耀宗觑着这排房子中间的一栋,扬扬下巴,对方知有道:“我妈听说你们今天回,今天赶早就去买了鸡鸭鱼肉,可新鲜了,你就敞开吃吧!走!” “好。”方知有配合地点点头,又主动往前走几步,直接把手里的水果塞给徐耀宗。 “”这也太 徐耀宗愣了一下,又不想摆脸色,便配合地打圆场道:“真是赶早不如赶巧,这路过呢,刚好给你们搭把手了” 徐耀宗话还没说完,便被方知有打开的后车座上。 堆成上的高档礼盒映入眼帘,直接把徐耀宗惊到直咽口水。 他看到两箱茅台,两箱合天下时,感觉这两人是要办订婚酒。 再看到里面还有一叠新买的苹果系列产品,又觉得可能是要搞直播抽奖。 等方知有打开后车厢,他歪着脑袋一看,又见五颜六色一大堆。 这些有钱人,正令人徐耀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也不自觉地上翘。 重视就好,重视回来见家长,就是重视徐斯人。 徐耀宗心里松了一口气,再顾不上两人,转身就开始往家赶。 脚底喜庆生风,徐耀宗边走边喊,吆喝声里藏不住的炫耀:“爸!妈!赶紧出来搭把手吧!你们的女婿回来了!” 第73章 妈妈在厨房里炒菜, 因为屋子的装修还停留在20年前,没有抽油烟机的厨房里,不断飘出油烟。 徐斯人隐隐闻到红烧猪蹄的香味, 软绵的胶质, 清淡的甜味,记忆里填满口腔的弹滑, 勾起津液。 她手里还端着一堆礼盒,虽然行动不便,但在路过厨房时,还是没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灶台上的两扇小排气扇聊胜于无地转动着, 高压锅也在不断喷气,正拿手背揩汗的妈妈,双眼紧盯着锅里, 颠勺儿的手铲的飞起。 “妈!”徐斯人声音轻快地喊了一声。 妈妈瞬间转过头,嘴角绽着一抹欣然的笑意,朝徐斯人点点头道:“饿了没?马上开饭。” “好。”徐斯人咧着嘴笑, 她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方知有,对着他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眉。 方知有心里意会, 顺势往门框里挤了挤, 把自己的脸搁到徐斯人的上面, 他看向屋子里, 刚好对上徐斯人妈妈的眼睛。 “阿姨,你好, 我是徐斯人的男朋友, 我叫方知有。”方知有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 “哎哟,你好你好, 欢迎欢迎。”妈妈两眼弯弯,笑得慈眉善目,她热情地回应着,顺手把灶上的火给关了。 放下铲子,沾着油渍的粗糙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妈妈从阳光直晒的灶台边,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目光一直盯在方知有的脸上打量。 离开太阳过爆的光线,妈妈将方知有看的更清了些。她嘴角的笑意渐深,连连点头,认可道:“是蛮帅耶,是蛮帅,一表人才啊。” 妈妈又看了一眼方知有脑袋下,正咧着嘴,笑容里带着几分傻气的自家闺女,她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连带着笑意都有些干巴巴的,妈妈撇了撇手,让徐斯人把地方让出来,“你挡着人家干啥?不嫌他累的?” “啊?这累什么累?”徐斯人不明所以让旁边让了让。 见方知有整个身子走近门框里,长手长脚,步伐正常,再看妈妈打量的目光,她恍然大悟道:“哦!我哥乱猜的,还跟你对答案是吧?” 徐斯人无奈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人家没缺胳膊少腿,说话也利索,耳力也好——妈,我看你最好还是把心声藏深一点吧,小心他听到。” “你”妈妈的脸色一瞬间僵住,又快速缓和过来,她横了口无遮拦的徐斯人一眼,重重呼了口气,带着点无奈。 “阿姨,”方知有适时出声,他心里一盘,主动道:“我给您跟叔叔带了礼物,您愿意先看看吗?” “喔唷,那可以啊。”妈妈的目光一亮,重重心事化成的千万道询问,一瞬间找到了豁口,她两只手合着拍了个巴掌,很是轻快地笑了笑。“小方,你去客厅,去客厅坐坐。” 妈妈兴高采烈转过身,重新去水龙头下洗了个手。 徐斯人盯着妈妈的背影,心中幽叹,小声跟方知有嘟囔:“饭都没吃呢,看什么礼物?你等着吧,她是准备盘问你呢。” 方知有瞥了一眼已经走到客厅,正郑重小心将两箱茅台放到茶桌上的徐爸爸。 他轻推了推徐斯人,让待前的她先走。“问就问吧。不然你爸妈安心,这顿饭都吃的心事重重。” 徐斯人抿了抿唇,她转头看向屋中央光线最暗的客厅,长舒了口气,还是往里走。 “茅台,茅台,茅台”爸爸的嘴角翘到耳根上,两只手扒在茅台酒上舍不得松开。 没呆住2秒,爸爸又嫌老茶几破旧,生怕不稳妥,他改将茅台酒小心翼翼地端到地上。 可真放到地上了,他又嫌弃地上不够干净,生怕把他的酒污染了,他抿着嘴可劲儿往客厅各处看,还想找个好地方放。 一转头,再转眼,看完这陈旧的屋,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终于想起来:不是茶几,也不是老瓷砖的问题,是他们配不上这箱好酒。 “个大破屋子!”爸爸脱口而出。 直到一阵阴影压倒他身上,他立刻紧闭嘴,再回头看向走近客厅的两个小年轻时,又浮现一抹讨好的笑。 “爸。”徐斯人下意识里,顺口叫了一声,待走近了,看清爸爸脸上的笑容,她斜着眉毛,古怪地睁圆了眼。 眼睛盯着爸爸,徐斯人心不在焉把手里端着的礼盒,跟着垒到茅台酒上。 她刚直起腰,又见身边的影子“嗖”的一下扑了下去。 是爸爸紧跟着她又把腰折下去,悉数把礼盒给抱了起来。 爸爸语气紧张道:“你放我茅台酒上不好吧?那酒瓶子能承重吗?别给压碎了。” 爸爸扫了一眼最上头的礼盒,见上面写着英文,他不认识,但价值不菲的包装,也令他舍不得随便放。 他满屋子到处看了看,真找不到好地方了,他想了想,还是把东西都放到了沙发上。 老旧的实木沙发,漆了一层红漆,上头搭配了一套乡村经典的沙发垫,绣着盛放的红牡丹,仿造的绒毛保存的还算干净齐整。 端着礼盒在旁边杵了半天的徐耀宗,见爸爸把东西往沙发上放,他眼前一亮,也跟着把自己端着的礼物往沙发上放。 “耶?”爸爸反手往徐耀宗的胳膊上打了一巴掌,竖起眉头斥他:“你也往上放?堆满了,我们坐哪?” “诶?”徐耀宗瞪圆了眼,摸着被打的地方,连退了几步。 待离远了,他才斜着身子顶嘴道:“你能放我不能放?我不管啊,我也只占一个位,大不了我坐地上,我无所谓。” 长辈眼里,近乎泼皮无赖一般的反抗,刺得爸爸横眉怒瞪,他下意识跟着徐耀宗追了两步,吼他道:“你还抖机灵?你” 司空见惯的逼仄氛围,令徐斯人喉口一紧,她还没想好打岔的话,倒是妈妈抢进客厅的声音,唤醒了爸爸的理智。 妈妈:“诶!老徐,你给小方倒个茶嘛,我早上泡了壶玉竹百合茯苓茶,里面切了个新鲜雪梨,正是润肺降噪的,秋天喝好。” “诶?哦哦。”爸爸瞬间止住步子,连应了几声。 新换了张客气的笑脸,他边去倒茶,边跟方知有赔礼道:“对不起啊小方啊,家里条件一般,做什么都不好看。” 一句话,莫名其妙地戳中了徐斯人的心。 她看着爸爸,见他眼角微弯,不羞不卑,诚实地面对。 她不知道爸爸的心到底长什么样的,才能在巨大的贫富差距之间,如实地阐述着这个家庭的窘境,且言语中无欲无求。 她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家,它破旧但完整,它杂乱但利落,它能挑出好多毛病…… 但徐斯人在这一刻才重新意识到:它也是爸爸妈妈辛苦干了很多年才积攒买下的房子。 它是他们的窘迫,也是他们的勋章。——起码,爸爸妈妈已经带着他们兄妹俩走出大山了。 “啧。”同样紧盯着爸爸的徐耀宗不爽地啧了一声,他拧着眉快步抢上前,叫停爸爸的动作:“你是长辈,你去坐你去坐。” 徐耀宗手脚利落地拿了个干净的杯子,边倒茶,边小声又郑重地跟爸爸嘀咕:“爸,我来倒。” “嘿,小子。”爸爸又乐了,拍了拍徐耀宗的肩膀,带着欣慰。 爸爸转过头,又看了眼屋子,三人座的长沙发上摆满了东西,就剩下一个位置,再加上另外两个单人沙发,统共三个座。 “额”爸爸挠了挠额头,摆着张笑脸,没想好怎么开口指座。 “叔叔阿姨坐吧。”方知有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他的笑容大方得体,滴水不漏,“我刚好要找一下礼物,我就不坐了。” “是,爸,妈,你们坐吧。我们刚开了2个小时的车,站一下也可以。”徐斯人一手拉一个,把父母按到了两张并连在一起的单人沙发上。 徐耀宗瞥了徐斯人一眼,见徐斯人刚好要退回方知有身边,他干脆把人拉住,把倒好的茶塞到她手里。 “带给你对象。”徐耀宗说完,一屁股往上蹿,蹦到了最后一个位置上坐下。 徐斯人皱着脸看了徐耀宗一眼,她走到方知有身边,只端着茶,但没递给方知有。 徐斯人:“我给你拿着,就要吃饭了,下午喝也行。” 方知有朝徐斯人机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按照打算,将自己背在身后的书包取下来,动作自然利落地从包里掏出几本厚文件夹。 接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大步流星,行动自如。 他给徐叔叔递了一本文件夹,“这是我的个人履历,公司简介,及开发软件的版权证书,欢迎叔叔参观。” 他给徐阿姨递了一本文件夹,“这是我刚走完法律流程,赠予给徐斯人的别墅、门面,欢迎阿姨来住。” 他给徐耀宗递了一本文件夹,“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毕业证书、党员证、及无犯罪证明,个人征信,上面都有各单位公章,做不了假。” “哈?你”徐斯人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她想起方知有在来之前忙得团团转,她还以为就是准备礼物,她没想到他竟然还准备了这些。 “哎哟,小方,你看看你”妈妈第一个打起哈哈,同时手里飞快地拆了文件夹。 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真希望这是真的,替徐斯人开心的同时,她又揪着心担忧,她家高攀了这么多,那徐斯人以后还能不能挺直了腰干跟方知有说话? 爸爸瞅着眼妈妈手里的文件,一边打开自己手里的,一边客气道:“哎哟,你两又没结婚,你给徐斯人这些干嘛” 徐耀宗瞅了自家爸妈一眼,跟着边打开自己手里那本,边嘀嘀咕咕道:“无犯罪证明都开了?这也太全面了。” 再把方知有的学历一看,他瞪圆了眼吃惊道:“常青藤本硕连读?这也太完美了。” 屁股底下有针扎,徐耀宗再坐不住了,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跨到爸爸跟前,硬是跟他交换了文件,查看方知有的简历。“还是上市公司总裁?这也太有钱了。” 呼——徐耀宗拍了拍脑门,晃着脑袋感慨道:“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剧本,现实还真有这样的人啊?” “啧!这!哎呀!啧!”一家三口,嘴里频频发出些没有意义的感叹词。 他们人手一本文件夹,彼此面面相觑,眼里具是不可置信与蒙圈。 “真吓人,妈,要不你掐我一下。”徐耀宗眉头紧皱地把一只胳膊递到妈妈眼皮子底下。 第74章 爸爸妈妈头顶上的全家福, 还是一家四口搬进来的那年拍的,蓝底照片在时光里褪色,四张轮廓模糊的脸, 嘴角含着一致的笑意。 因为不见阳光, 穿堂吹来的风,把客厅的阴凉吹动。 还穿着短袖的徐耀宗第一个打起冷颤, 紧接着,他快速反应过来,张手将爸妈紧捏的文件夹全部收回来,摞到一起。 徐耀宗拧着眉道:“管他真的假的, 都得接着过日子行了行了,也别研究了,咱先去吃饭吧, 也正午了。” “哦!是是是,饭菜也都做好了,起锅就行。”妈妈下意识随声附和, 她两只手撑着膝盖,准备起身。 她下意识地先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 见丈夫正抱着膝盖低着脑袋, 无意义地望着地上某块瓷砖的缺口, 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妈妈的心里如被猫爪狠狠地划了一下, 她瞬间清醒过来,两只手重新抓回到沙发两边的扶手上。 妈妈定了定心, 转移目光, 再看向方知有,她的眼里带着打量,与某种宁愿粗俗些, 也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方知有里面穿着一件偏正式的白色衬衫,外面搭配一件无袖的棕色针织马甲背心,同色系的棕色西裤,长腿笔挺,手腕间一块表,挺拔地站在不远处,气质出众,大家贵公子。 妈妈盯着他,她深思熟虑,真诚地问道:“小方,你能不能诚实地告诉阿姨,你有什么缺点?” 站在父母中间,背对着小两口的徐耀宗,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他见父亲也跟着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方知有,他抱着文件夹,配合地坐了回去。 站在堂中间的一对情侣,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壮,一个瘦,都是副俊俏的好皮囊,可细看两人的眉眼,却是千差万别。 女孩的眉宇中仍透着副淡淡的退意,那是对世界虚张声势的人惯有的手段,竭力撑起了一副大方得体的空架子,可经不得人踩。 一踩一脚空,一踩一处痛。徐耀宗眼熟那种情绪,别人也说过他,那叫“小家子气”。 徐耀宗盯着手里的几份文件,他已经不在怀疑方知有的财富与身份了,他知道爸爸妈妈也不再怀疑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方知有说给予他们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一家四口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价值。 他们没有这么值钱,更不值得方知有大费周章地作出这么多的“假”文件忽悠。 “他身体不好啊。”徐斯人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意,“刚毕业那几年,也是成宿成宿熬夜写程序的,拿健康换钱,现在上胃溃疡,胃炎,胆囊息肉,腰间锥盘突出小毛病是有一堆的。” 爸爸妈妈的目光落在徐斯人身上,紧迫的几乎要把她看出几个窟窿。 徐斯人头皮一紧,却还是梗着脖子硬撑道:“我一开始就是去他家做厨子的,那我做菜还是很色香味俱全的吧,我又花了点心思,给他整点食补" 妈妈的眉头狐疑地皱了起来,"没听说过谁家少爷会爱上服务员的,那伺候他的人多了,也爱不过来啊。" “就是咯!”爸爸拍着膝盖认可道:“又不是村头地主家的傻儿子,遇到了会做菜的就喜欢上了?那也太没见过市面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吧!”徐耀宗忍不住替徐斯人争辩起来,“徐斯人有什么毛病啊?除了我们这个家穷了点,她哪点比别人差了?要我说,你要拿金山银山去养她,我还不信她不比别人更争气?” 徐耀宗的话,听进爸爸耳朵里,莫名扎心,他捏紧拳头愤怒地往沙发扶手上一捶,面红耳赤道:“现在还怪到我头上了,怪我挣得少了?还争气?多争气?你以为” 心底对父亲惯性打压的不满,彻底爆发,徐耀宗打断父亲,掷地有声道:“难道就只有温室里悉心娇养大的玫瑰富贵漂亮,风吹雨打下也能坚韧长高的野草就不值得被喜欢吗?” “那方知有他眼光好,能看到徐斯人的好,还成徐斯人的错了?你以为人家是傻子,是瞎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有意思吗?在你眼里,全天下的孩子都比你儿女好?” “哦!是!我是不好,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徐耀宗伸着一根食指,指天指地道:“那你要怕我是徐斯人的拖油瓶,那我没话说,但我话也放这里,我徐耀宗废物归废物,我这辈子不会伸手问她要一分钱。” 徐耀宗重吸了口气,心里憋着火道:“你跟我妈,心里这不踏实,那不踏实,其实有什么好纠结的?咱只要记着这里是她家,她过不下去了,她知道咱们这个家里一直留着她的位置,她还能傻乎乎留着外面淋雨受委屈啊?” “要我说,咱们把自己家经营好了,让徐斯人知道她始终有个能依靠的娘家,比你们在这里胡思乱想强一百倍!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在方知有那里听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才满意?就这么见不得徐斯人的好?”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心里宛若被人拿着针一把一把地扎,她面露羞愧,认错道:“可能是妈妈想错了,妈就是怕” 妈妈还没说完,又摆摆不肯再说了。她明知自己的老思想还在某一处打转,她既想女儿真能捡到大便宜,又怕两个人走不到最后,又落得伤心。 可妈妈又想到那栋大别墅,那间大门面。 如果这就是徐斯人的青春标价,往实在一点里说,就算最后分开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也还是会觉得——值当的。 “没什么好怕的,你以为我跟徐斯人从小受的歧视、受的伤害,还少吗?”徐耀宗轻飘飘地说着。 他忍着眼热,勇敢地看向父亲,心底的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把那句“贫穷就是原罪”的伤人话给咽下去了。 他拧过头去看徐斯人,见她睁着一双红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他又别过头,去看方知有。 徐耀宗一字一句道:“你俩在一块儿,心里头开心,那就一块儿好好过。要是别人嫌弃徐斯人上不得台面,老说道她,你又开始嫌弃她给你丢面子了,心里有疙瘩” “作为男人,我也正儿八经说一句: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活在别人嘴里的,你从决定跟她在一起的这天,你就该想清楚。而不是过腻了,听别人挑拨几句,又开始想分开那就分开。” 徐耀宗站起身,将双手往牛仔裤兜里一插,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肯定道:“反正我是很相信的:你只要好好养徐斯人一阵子,她会很好的,她会比所有女孩子都好!” 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滚滚而落,徐斯人抬手擦了擦,强忍着,不受控地瘪着嘴。 她不知道,她也没想到。从小到大不着调的哥哥竟然会在今天说出这番话。 记忆里,哥哥总是在教她忍:朋友笑话他们了,忍;同学欺负他们了,忍;邻居羞辱他们了,忍。 哥哥总是在提醒她:“算了,真闹起来,别人找上门了,爸爸又得给咱们打一顿,还逞什么骨气?留着副没破皮的身子得了。” 记忆里窝窝囊囊地陪伴着彼此长大,徐斯人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哥哥,懦弱阿Q的哥哥,吊儿郎当的哥哥。 徐斯人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哥哥是看得见她的哥哥,哥哥是心疼她的哥哥。 “我明白。”方知有极郑重地对徐耀宗颔首,“我都已经跟着她回来了,我知道这里面的意味和我该担当的责任,更不是一时冲动。” “那就好那就好。”徐耀宗紧绷的嘴角,毅力的眼神,一瞬间松懈下来。 他嬉皮笑脸地围了过来,热情地拍了拍方知有的胳膊,圆滑地吹捧道:“我就说你这么大一公司总裁,铁定是要比我们乡下人更重信靠谱些!” 方知有嘴角温和地翘了翘,他看了一眼徐耀宗,又将目光后延,看向他身后的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相顾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撇开,一个扶着膝盖,一个扶着扶手,各自站起来。 他们的脸色虽然仍有争吵后的情绪,别扭勉强,但再往前一看,一触到方知有的目光,他们还是扯出了一抹相对平静的笑容。 妈妈摆手道:“走吧,先去吃饭。我们家做菜肯定是拿得出手的。” 爸爸陪笑道:“小方?要不要喝点酒啊?家里的酒可能没那么好,要不我给你开瓶你拿来的茅台,成不?” 徐斯人抬起衣袖,左一下,右一下,把脸擦干净,她吸了吸鼻子,也偷偷地在衣袖的遮掩下,朝爸爸翻了个白眼。 脚步踏的砰砰重,她故意无视爸爸,径直走到妈妈身边,挽着妈妈的胳膊,温和地扯着她,将她往厨房里带。 一直捏在手里的水杯早已在情绪的晃动中,撒了一些在她手上,她湿着手,仰着脖子,冷脸冷声道:“方知有不喝酒,就喝这个茶。” “嗯。”方知有的心底平静,他顺着徐斯人此时的脾气,看着徐叔叔,婉拒道:“我的胃确实还没有很好,叔叔,我今天就不陪你喝酒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徐爸爸急忙摆摆手,一时搜肠刮肚,还在想说些什么。 “对了。”方知有突然开口,他看向徐斯人,又看向徐斯人的妈妈,他说:“阿姨,您刚才的问题,我还没回答您呢?” “啥呀?”徐耀宗脖子顿时竖了起来,心里直打鼓,“我妈问你啥了?哦——你的缺点啊?你别跟我说你嗜酒好赌——” “没有。”方知有朝着徐耀宗摇摇头,他的嘴角淡淡勾起,露出一抹古怪又奇异的笑容。 他说:“这事儿徐斯人是知道的,我不举过,我们家族的精子质量也不高。” “啊?!”徐耀宗、爸爸、妈妈、甚至是徐斯人,都在方知有的这一惊天大爆料中,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 阳w不举?不孕不育? 怪不得!个人资料准备的这么全,愣是没拿体检报告! 对传宗接代及男性雄风格外敏感的爸爸一拍膝盖,眼睛一闭,狠狠咬牙道:“他妈的我就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徐耀宗更是退两步,又进一步,急的两只手在心口前直打鼓。 他看了一眼方知有,又看了一眼徐斯人,抿着嘴,把牙咬的紧不透风,愣是把那句“这小子不会是要跟你形婚吧”吞了下去。 天杀的,徐斯人怎么挑了个这? 第75章 徐斯人家里的餐厅, 就在灶台旁边。 桌子平日都是靠墙垒着,今天家里来了客,便等把菜都端上桌了, 再把桌子往外拉。 四角正方的红漆木桌, 桌面因为被烫出几个黑疤,如今换了块防烫的花样罩子盖着, 上头再压着一块1cm厚的PVC膜。 凳子也是地摊上流动的塑料凳,只是材质更厚实些,没那么容易坐塌。平时高高套到一起,需要几个凳就再抽下来, 不占地方。 放眼望去,家具、装修处处透着陈旧的家,唯独桌上的饭菜, 颜色一个赛一个的鲜嫩饱满。 尤其是那一盆个大饱满的肉螃蟹,壳盖橙黄,大钳子肉圆厚实, 蟹黄冒出油边,只望一眼, 舌尖便有了饱满的鲜味。 得过年才能吃上这么丰富齐全的一顿饭, 徐斯人看在眼里。 她抬眼一撇, 见坐在对面的爸爸正举着酒杯, 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暗自怅然的, 无声的叹息。 而挨在爸爸跟哥哥之间, 坐在两边直角处的妈妈则是垂眸看菜,塌着双肩往嘴里喂了两粒花生米。 意识飘离中的妈妈,被耳旁的叹息传染了, 追着爸爸大呼气。 直到坐在另一边的哥哥提醒着拿胳膊搡了妈妈一下,妈妈才支棱着坐挺直了些,端起神情,对方知有摆出和蔼的笑脸。 又在确认方知有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的某个瞬间,妈妈悄悄拿眼睛嫌弃地剜了爸爸一眼,烦躁兼提醒地“啧”了一声。 经常应酬,在饭局上格外敏感的爸爸瞬间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借着放酒杯的动作,低下眼,改弦更张。 再抬头,爸爸新换了副陪客的笑脸,张罗道:“小方,你多吃菜啊,我们这里的土好,菜养的水嫩着呢。” 妈妈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有这蟹,你一定尝尝,我们这儿靠山靠水,螃蟹都是淡水养出来的,可好了。” 妈妈嘴上还能陪着笑脸,可转眼一低头,下意识便端起爸爸刚放下的酒,顺势闷了一口,直辣得嘴里“嘶嘶”的吸气。 无意识的失态,有意识的掩饰,妈妈心里的郁闷,爸爸心里的烦恼,徐斯人都明白。 方知有刚爆出来的消息,对于这个把“延续生命”看得比一切都重的小地方来说,要让人立刻接受,还是很难的。 徐斯人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看了方知有一眼,只默默顺着妈妈的话,给他拿了只蟹。 方知有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斯文礼貌的笑容,他的神情温和,但因为过于锋利的轮廓,而带着天然的疏离感。 方知有:“好的,谢谢叔叔阿姨,饭菜都很好吃,我很喜欢。阿姨辛苦了,未来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客气了。” 一家人?这三个字,简直戳中了这对夫妻夹着针的心窝。 妈妈的眼睛,开始往徐斯人身上一次又一次地撇,她看了好几遍后,还是忍不住道:“哎呀,徐斯人能跟你谈朋友,阿姨还是高兴的” 妈妈的脸色渐渐露出了些许尴尬的意味,她话锋一转,试探道:“不过你俩也还年轻,先谈着嘛,也不急哈?” “是是是,”爸爸反应迅速,紧跟着附和道:“这才认识多久?先谈几年嘛!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定得想清楚!” 爸爸看看徐斯人,又看看方知有,话里有话,偏偏还要装没那个意思,厚脸皮道:“彼此还是得有个磨合过程,又没怀孕,不急不急。” “啊——”一声抑扬顿挫,又听不清情绪的叹息,从方知有的嘴里绕山路一般,悠悠而出。 两个年过半百的长辈,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徐爸爸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袋瞬间似被人揍了两拳,浮肿突起,他顶着一张被日头暴晒的黑脸,眉眼间透出在产房外等待的焦急与忐忑。 徐妈妈更是望眼欲穿,似有人掐着提起她眉头,她仰着脑袋吊着眼角,紧紧地盯着方知有瞧。 方知有脸上的表情很淡,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总让人看清他的态度。 他的目光郑重地看向徐爸爸,又看向徐妈妈,黏糊糊道:“我28岁,倒是不年轻了,不过我也明白,我的情况特殊,总不能耽误徐斯人” 方知有欲言又止的声音透着遗憾与无奈,他微微颔首,作出一副深思熟虑后,选择言听计从的小辈姿态。 再一扬声,他嘴角扯出一抹有担当,更从容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道:“那听叔叔阿姨的。” “呼——” “呼——” “呼——” 三道呼吸一声压着一声,从身体深处缓长吐出。 爸爸、妈妈、徐耀宗,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个乜那个,那个对这个翻白眼,彼此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点轻蔑的意思,都在笑话对方沉不住气。 绷着脸缓了一会儿,妈妈的嘴角才翘了一下,带着暗暗的笑意,神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脚底下踢了丈夫一脚,妈妈忍不住小声跟爸爸咬耳朵道:“你还有个当爸的样子。” 爸爸把背一挺,撅着嘴洋洋自得地瞥了妈妈一眼,黑黢黢的脸皮冒出几分难以被察觉的羞红。 上桌这么久,爸爸终于拿起筷子,朝着菜肴扬了扬,他脸上的笑容悠悠荡开,对方知有喜憨憨道:“小方,一定要吃好!只吃菜,敞开吃!” “千万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只管说,我们给你做!哦对了——你胃不好是吧?你阿姨懂点医理,让她做菜的时候给你再添点养胃的药材!” 同样几句话,这一回听上去,确实更热情更真心更自然许多。 方知有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没有被这一桌家人的变脸给打击,更没有被这一桌人的现实给伤害。 他只是悄悄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徐斯人,见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嘴角似哭似笑,眼里闪动着泪花。 他一直知道,徐斯人一定是比他更忐忑的。 她要面对的是每一个孩子都无比在意的事实:爸爸妈妈到底更爱什么? 方知有今天所展示的可太多了,他的优秀,他的能力,他的财富。他占据着一个能让人无限包容的高度。 而他特地挑选时机,恰时地暴露他的缺点… 他很庆幸一切如他设想的那样发生。 方知有彻底放下心里的大石,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徐斯人的脑袋,动作亲密,也带着宠溺。 方知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徐斯人一跳,徐斯人做贼心虚,下意识地看了家人一眼。 如蒙大赦的爸爸妈妈还在偷偷对眼色,爸爸把酒杯往妈妈嘴边递,一遍遍使着眼色无声地劝酒。 妈妈故意瘪着嘴一脸嫌弃,眼底深处却带着轻松的笑意,她扭扭捏捏接过丈夫手里的酒杯,两人共着一杯酒,喝了个来回。 饭桌上唯一形单影只的哥哥,则是微偏了偏身子,斜着头,视线埋到桌底下。 他只用一只手,也能飞快地打字,嘴角露出一抹八卦又幸灾乐祸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在跟谁聊天,聊什么。 在方知有那里得到心仪的答案后,他们肩上的担子,真实的脾性,好像也都跟着冒了出来。 他们不再局限于方知有客人的身份,也不再拘泥于招待好方知有,他们热情也生疏,亲切但不亲近,又开始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活。 徐斯人的心情复杂,可她看着她的家人们,又还是会不自觉地沉迷于这破破烂烂,剑拔弩张的家庭关系里,偶尔出现的那么一两个温馨的瞬间。 好像爸爸妈妈不是仇人,好像被养育大的孩子不欠父母的债。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如果一直这样,她就不会逃了。 “徐斯人,谁都不敢伤害你的,你的哥哥维护你,你的爸爸妈妈也维护你,所以不要怕。” 方知有干净柔和的声音,春风一样,飘进徐斯人的耳朵。 融化后复苏的感知,一瞬间重击。心中乍暖的徐斯人赶忙低下头,眼睛一眨,两颗豆大的泪便直直掉到了地上。 她鲜少流出幸福的泪,她看着地上的两粒珠,深深地,心满意足地长吸了一口气。 是的,哥哥爱她,爸爸妈妈也在乎她! 徐斯人压了压嗓子,尽量克制自己的失态,再抬头,她自信开朗地朝方知有粲然一笑,娇灿美丽。 方知有静静凝望着她,神情专注,唇畔微扬,依然是那副斯文沉静,淡然清爽的样子。 方知有唇角浅抿,学着徐爸爸的样子,握着筷子,这身前那道菜肴上摆了摆,故意喧宾夺主地对徐斯人道:“吃菜,吃菜。别客气。” 明明是气质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可方知有偏偏能抓住爸爸的几分神韵,将爸爸的客气、热情、以及带着些把自己当乐子的讨好,模仿的惟妙惟肖。 徐斯人忍俊不禁,她扯着嘴角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又莫名的心里有些酸。 徐斯人:“方知有,谢谢。” 方知有:“徐斯人,没事了。” 风雨都过去了。 ** 由于方知有提前准备的那几摞资料,已经把自己一五一十交代完了,长辈们也没剩什么想打听的,便梳理着自己的心事与心情,渐渐安静下来。 一顿饭,两代人之间聊的并不多,除了间或的几句招待和介绍,饭桌上,慢慢只剩下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 一直吃到2点,喝的满脸通红的爸爸笑呵呵摆摆手,跟方知有赔完礼便去睡午觉了。 妈妈戴起袖套就开始收拾桌子,徐斯人眼尖,把袖子往上一撸,抢在妈妈动手前开始帮忙。 方知有才慢了几秒,便被点起脚尖的徐耀宗,硬勾住脖子拉走了。 “走走走。”徐耀宗跟方知有说小话:“你就由着徐斯人去,她平时不在家,现在让她尽尽心,她心里还舒服点。” 方知有眼皮一掀,他看到徐妈妈看向徐斯人的慈爱眼神,他意识到这也是她们重聚到现在,难得逢上空隙能说几句体己话。 他没有挣扎,跟着徐耀宗走了。 “方知有,你今晚住哪?”徐耀宗随口一问,问完又抢着补充了一句:“这样,我先带你去看看徐斯人住的房间,你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方知有黝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徐耀宗,他没直接答应,而是很尊重地点点头。 “行。”徐耀宗大大咧咧笑了笑,眉宇中透露着江南水乡的秀气与和善。 他待前领路。楼梯最底下的五六格,还摆着他们脱下的鞋子,徐耀宗拿脚往里面拨了拨,几双原本就有些陈旧的鞋子堆在一起,更像垃圾了。 “就这样?会不会过于随性了?”方知有拧了拧眉,这才发现这个家里竟然没有鞋架。 “嘿。”徐耀宗只是往上走了几步。 他冷淡的反应,却让方知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人是受不了活在伤害中,还能积极地面对伤害的。 他相信徐耀宗也一定对自己所能拥有的生活,保留期待与幻想。 而在巨大的贫富差异前,又何必言语风凉地为难徐耀宗,逼他去面对自己要珍惜几双旧鞋的现实。 楼梯的天井照下灿烈的光线,身材精瘦的徐耀宗走在前面。 他的步子轻盈,两只手习惯性地捏成拳垂在两侧,对生活总带着淡淡的警惕与防备,仿佛随时准备出击。 也许是阳光的问题,也许也和阳光无关,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短袖黑衬衫,被洗到褪色发灰,更别提已经被揉搓到变形的衣领。 方知有将目光转开,看向阳光,倒是走在前头的徐耀宗余光瞥到他的倾向后,下意识地朝后张着手,挡着楼梯扶手那面,将方知有逼得靠墙走。 徐耀宗:“这楼梯我爸改过,就为了铺这层瓷砖,愣是垫高了2厘米,这扶手拆了又装,再折进去一些高度,现在这扶手估计就半米高,你小心点儿,走里头。” “好。”方知有贴着墙,朝一脸紧张的徐耀宗笑笑。 “嘿嘿。”徐耀宗挠了挠头,由衷地称赞道:“你真高啊。” 方知有抿着唇笑,再抬头,他们两已经走到了三楼。 这栋房子一共有三层半,3x7米的长方形,中间是楼梯间,将格局分成前后两间屋。 一楼因为刚好临着路边,被徐家拿来做门面,卖些与装修有关的原材料。 二楼后面是厨房、餐厅、与一间没有做干湿分离的小小卫生间;前面是客厅,客厅后连着徐家爸爸妈妈的房间,只用一组顶头的衣柜做分隔。 三楼同样的位置,楼下是厨房,楼上是 徐耀宗就站在房间门口,他朝敞着门的屋子一扬头,似笑非笑道:“徐斯人现在住这间。” 第76章 阳光下的浮尘, 像一粒羽,随着空气的流动,轻慢地飘。 方知有的影子渐渐蔓延到屋子里, 他的目光探进去, 入目是一面因为没做好防水而沾满霉斑,频频掉屑的墙。 墙面有一小片已经露出里面的水泥结构, 墙底下挨着踢脚线,还有掉下的白墙粉。 一张书桌,一把凳子,一张床, 以及一排没有罩布的金属衣架,就是屋子里的全部。 屋子不大,屋子很空, 方知有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徐斯人住了18年的房间,这是她的家。 因为这里的确更像是城中村里,打着拎包入住的简陋出租屋, 很廉价,也很粗糙。 方知有看了屋里的金属衣架看了好一会儿, 他在让自己尽快接受上面没挂任何一件衣服。 可能也的确没什么能挂的吧 方知有想起徐斯人搬进他家时的场景, 她背着一个没装满的蛇皮袋,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 那不止是她大学四年的所有身家。 难受,难受。方知有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按着埋进水里, 水只是刚刚没过他的下巴, 他还可以呼吸,可整个身体已经被挤压的透不过气。 “你抽烟吗?屋里可能有点烟味——”徐耀宗的声音重新在他耳边响起。 方知有拧过头,见退到走廊上的徐耀宗,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唇,又指向另一边房间。 徐耀宗解释道:“这间本来是我住的,我妈知道你要来,临时换了下。徐斯人原本住那间,房间大一点,但是装了半屋子杂物” 方知有心里的情绪翻腾又翻腾,大拇指无意识地搓了搓食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三楼也没卫生间对吗?徐斯人要是晚上想上厕所,得摸黑下楼吗?” 徐耀宗愣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干巴巴的,拧成团的眉,扭动的嘴角,像张被揉皱,又被张开的纸。 徐耀宗讪讪道:“手机不都有电筒吗?肯定不至于摸黑再说了,我两早就习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了?” 徐耀宗又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他尴尬地挠挠脑袋,“不过你可能真不习惯而且我们家的楼梯扶手算了,方知有,我去给你开间房住吧。” 是了,还有这个矮了一节的破扶手。 方知有不敢想象徐斯人半梦半醒地摸着墙下楼,他脱口而出:“要不把房子重新翻新一下吧?我出钱。” “啊?”徐耀宗又愣住了,脚步下意识后退。 视线里一抹结实的长胳膊伸过来,待慢了一拍的徐耀宗反应过来时,方知有已经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从扶手边缘,往里拉了拉。 方知有:“耀宗,我没别的意思。” 方知有的态度真诚,眉眼温和,从小受尽冷眼的徐耀宗看得清:他并没有任何轻视冒犯的意思。 徐耀宗缓了一会儿,他反手抓着偏低的扶手,薄唇在阳光下,渐渐抿直。 方知有的目光始终凝聚在徐耀宗身上,任他打量。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给徐耀宗递了一根。 徐耀宗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接过来。 “啪。” “啪。” 两根烟被点燃。两个男人,一个背对着站在阳光下,一个人站在屋檐的阴影处。 借着吐烟,徐耀宗长舒了口气:“方知有,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卖惨,更不是变着法儿图你主动给我们家掏点” “我明白。”方知有凝视着徐耀宗的眼睛,肯定道:“耀宗,我从不怀疑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出的每一句话。我知道你不会要徐斯人的钱,你想要她在我这里坦坦荡荡” “不,你不明白。”徐耀宗摆摆手打断方知有,烟灰落在他手上,他那双指缝里沾着腻子粉,总是洗不彻净的手,被烫了一下,却感觉不到疼。 徐耀宗的眉宇中透出的坚毅与磊落,与方知有第一眼见到的追风少年,截然相反。 “我每天出门给人刮大白,从早干到晚,一天工资能有400块反正我就是到处找活儿,行情好,也能干满大半年——我已经刮了几年了,我也存了点钱。” 徐耀宗的脊背挺直了些,他打量着走廊,楼梯、老屋,感受着透着潮气的风,满是灰脚印的墙面,矮人一截的扶手。 徐耀宗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渐渐加深,有着他的无奈,也有着他的不甘与挣扎。 徐耀宗坚定道:“等徐斯人结婚时,我会把屋子翻新好的,你们可以住到四楼那层,我给你们盖个卫生间,墙面装抗倍特板,再打一排大衣柜” 方知有心里沉甸甸的,“耀宗,我不是” “我明白。”徐耀宗打断方知有,他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绕着阳光的方向,一路飘出去。 徐耀宗:“方知有,承你好意,谢谢,真的。只是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去做的,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责任,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义务。” 徐耀宗风轻云淡的语气,与他铁骨铮铮的言辞,形成巨大的反差。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依然是那张秀气清俊的脸,此刻却透出硬朗与可靠。 方知有突然明白了徐耀宗不久前才跟他们提到的那句“是个男人”的分量。 他看着这个年仅26岁,成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这个只有20万人口的小城,这个小镇青年,他想——徐耀宗是个男人。 “呼——”方知有吐了口烟,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徐耀宗的肩头。 徐耀宗故意夸张地将肩膀往下塌了塌,他睨着方知有,作怪地笑了笑,带着几分滑头与开朗。 只抽了两口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徐耀宗看了一样将灭的烟蒂,往前走两步,探下身,将烟蒂按在用乳胶漆代替的垃圾桶里。 方知有的目光追着他:“耀宗,你想不想出去闯闯?就去我们那个城市” “心领了。”徐耀宗毫不犹豫打断方知有,他抬眼,眉眼里透出些深思熟虑的真。 “我爸的脾气不稳定,我不能放我妈一个人跟他过,我得在家里,我在家里,徐斯人才放心。” 徐耀宗搓了搓手心手背,他的嘴唇紧了紧,又松了松,他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方知有,徐斯人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帮不了她什么。” “你不知道,她小时候还老跟我生气呢,怪我让她忍,怪我对别人使狗腿子哎哟,她打我那拳头,可疼了。” “她比我争气,她比我争气我看她考上大学,看她离开这个家,我是真心替她高兴。” “方知有,你们以后就安心过你们的好日子吧,徐家这边有我,不用回头,只管往前走。” 徐耀宗的脸上露出一抹朴实干净的笑容,是祝福,是真诚,是善良。 方知有的心头一晃。这个破破烂烂的家,这些穷到掉渣的未来亲人,莫名其妙地,令他鼻尖一酸。 方知有:“耀宗,我今晚就住这间屋。我跟徐斯人住——可以吗?” “哎哟你说这话,就你刚才主动交代的那些,我们担心的能是住一块儿吗?”徐耀宗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他乜了方知有一眼,揶揄道:“睡吧,睡吧,早生贵子啊!” 很好,很顺利。 这原本就是方知有千方百计围绕的打算,如今一切如意,方知有不无意外地挑了挑眉头,淡淡抿着的嘴角要笑不笑,还带点无赖。 “借你吉言。我努力,努力努力。”方知有厚着脸皮应下,倒是微微翘起的嘴角,还带着点小羞涩。 “哥!哥!人呢!”徐斯人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地刺了进来。 徐耀宗下意识地龇牙咧嘴,按了按耳朵,他朝方知有使了个眼色,拉着扶手,自己走在外头,把里面的位置让给方知有,带头下楼。 “你喊什么喊!你是觉得爸爸喝醉了,爬不起来抽你是吧?”徐耀宗嘴里不客气,待看到徐斯人扒在楼梯口瞪他,他也睁大眼睛瞪回去。 “看我干嘛?走走走,跟我去你男朋友车里,把行李拿下来。现在刚好有空。”徐耀宗说着,捏住徐斯人的肩膀,将她拧转过身,推着她下楼去。 “啊?那方知有”徐斯人抓住扶手,不放心地拧着头看向方知有。 徐耀宗抢先阴阳怪气起来:“哟,这就维护上了?那妈妈是老巫婆啊?你怕她把你男朋友吃了?” 徐耀宗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换徐斯人咬牙切齿地回了一个肘击。 两兄妹闹暗暗较劲,还是方知有温和开口,打破僵局。 “没事,你们去吧。”方知有朝妈妈温柔地笑了笑,落落大方道:“刚好,刚才还没把礼物给大家呢,我直接跟阿姨交代。” “哦!是是!”妈妈这才想起这个被一推再推、一用再用的借口,她笑呵呵配合道:“哎呀看一下嘛,小方肯定是准备了很久的。” 这边慈眉善目地应答,那边拧着眉朝徐斯人摆了摆手,妈妈不耐烦道:“你跟你哥去拿行李箱,哎呀,又不是把你锁家门外了,赶紧回就是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局已定。 徐斯人一眼便知已经没有办法更改局面了,她松开扒紧扶手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哥哥走了。 远离天井的光线,徐斯人待前走进一楼偏阴冷的铺子里。 她双手交绕环胸,心事重重,哪想到身后哥哥的声音,意外低冷地飘进她耳朵。 徐耀宗鬼鬼祟祟问道:“徐斯人,你俩睡过没?我说的是那种‘睡’。” 第77章 穿堂风吹过徐斯人的耳边, 耳朵上的绒毛敏感地立起来。 徐斯人的眼睛不自觉瞪大,她反应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猛地扭着头看向哥哥, 见哥哥拧着眉, 一脸严肃的冷脸,她不禁心慌意乱, 结结巴巴道:“干干干嘛?” “啧!”哥哥嫌弃地啧了她一声,“我就说你还是个小女孩,没有心眼!” 哥哥拿鼻子喷了一口气,他咬牙靠近, 压着声音与徐斯人咬耳朵道:“你是不是傻呀?他说不举就不举?万一是gay呢?” “”一个意想不到的猜测。 让徐斯人忍不住一愣。 哥哥还在眼里有话的往她身上使眼色。 徐斯人被看的脸红脖子粗,不禁把目光撇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心底暗自把方知有对她的热情回顾了一遍。 实话实说, Gay倒不是很Gay,但确实有点GB。 两个眉眼相似的成年男女,一高一低的站在一排由两桶叠垒并挨着的乳胶漆旁。 由于后面一排房子是挨着建的, 日头能照进一楼的时间少之又少,时常飘着阴气的对流廊, 吹来过堂风。 飘着凉意的秋, 钻进徐斯人的衣领口。 可没由来的, 徐斯人却感觉自己的脑门发热。 又瘆又热。 徐斯人张了张嘴, 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是—— 跟亲哥哥讨论这类话题,真的不诡异吗? 徐斯人神情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徐耀宗一眼, 反口道:“你没事吧?” “什么意思?”徐耀宗根本没理解她的反应。 他无辜地眨眨眼, 再顺着两人的对话联想…… 他一个大男人在刚跟她男朋友独处后,突然质疑她男朋友是Gay……好像是不对劲! 徐耀宗恍然,他一拍脑门, 解释道:“哦——我没事,他刚刚没有xsr我。”??? 徐斯人压根没往这上头想。 她掐着眉中心揉了揉,长吁短叹道:“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兄妹,不是姐妹,真的不适合聊这么深。” “”徐耀宗终于听出了妹妹语气里的无可奈何,也渐渐理解了妹妹的语意。 再回顾一下他的回答…… 额…… 徐耀宗那张被闷晒黑的脸,腾的一下通红,他紧张的挠了挠脸,结结巴巴道:“哎呀,这这这你你你我” 徐斯人故意盯着他,还把下巴一扬,一副好整以暇,听他狡辩的提审样。 徐耀宗的目光已经不敢再直视她了,他被看的后背发热,脚下左一撇,右一扭,偷偷退了两步。 “哎呀!哥!”哪想到徐斯人跟赖皮鬼一样缠了上来,追着徐耀宗的动作紧赶两步,还高高把手一扬,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掐住他。 完!这是要抓他小辫子啊! 徐耀宗只觉得大势已去,他吞了吞口水,两手一合就开始拜求:“别告诉妈妈……告诉妈妈我也不会承认的!” “出息!”徐斯人拿手背重重拍了拍徐耀宗的心口,金手镯清脆的动响,催着要徐耀宗的命。 下一刻,女孩语不惊人死不休:“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跟方知有不仅睡过,还一起看过黄片呢!”??? “把心放肚子里”是听明白了,后面那句是? 突如其来的爆料,以及信息上的买一送一,令徐耀宗一时找不准自己此刻能做出的表情。 他缓了半天,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一句话。 倒是后脑勺一阵燥热,让他忍不住急搔了搔头。 “你现在懂了吧?刚才我也是这么尴尬的。” 徐斯人故意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话,令徐耀宗手里一顿。 他连连干笑了两声,含糊其辞道:“确实兄妹两聊天,确实得注意点尺度哈。” 冒汗的感觉,令徐耀宗下意识抬起胳膊揩脸。 他还没缓过劲儿,便听见一声抑制的、尖细的笑声在他耳边荡开。 他拧过头一看,原来是装模作样的徐斯人再绷不住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他,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徐耀宗臊红了脸,他嫌弃地乜了徐斯人一眼,嘴角抽搐道:“徐斯人,你把嘴捂一下吧,笑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有点恶心。” “你才流哈喇子呢!”徐斯人矢口否认,还跳起来冲过去,捏着拳左右给了他两下。 她怕徐耀宗逮她,打完就跑,一口气蹿到门口了,才在阳光底下,回过头得瑟地朝徐耀宗做了个做鬼。 “哥——”徐斯人叫了他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阳光,秋风,落在她身上。 徐耀宗看着徐斯人嘻嘻哈哈地往右边走远了,他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绯红完全褪尽。 他在穿堂而过的凉风中打了个寒蝉,追上去。 车停的不远,徐耀宗赶到时,徐斯人已经把两人的行李箱都给拿下来了。 徐耀宗顺手接过来,一只手拽着一个,他没怎么使力,手腕一甩,万向轮便滚到了他屁股后。 这也太轻松了吧?贵行李箱就是不一样…… 徐耀宗心里意外,偷偷打量了一眼万向轮,等他再抬眼,便见徐斯人已经甩开他,走出几个身位。 “徐斯人!”徐耀宗赶紧拉着行李箱跟上去,大踏步往前,倒是一张脸总在时不时地扭向徐斯人。 他的眉头拧着结,他睨了徐斯人一眼,又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局促样子。 哎!徐耀宗做出了最大让步,他狠狠一咬牙,松口道:“这样……我能不能先当你几分钟的姐姐?” 目视前方的徐斯人扭过头,故作诧异地看了徐耀宗一眼。 虽然,虽然。 虽然徐斯人总在装糊涂,可她的余光也已经将徐耀宗的纠结、犹豫,以及最后的坚定,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心里一暖,她伸出胳膊肘搡了搡徐耀宗,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很是乖顺。 徐斯人嘴角带笑道:“哎呀,我刚才逗你的。咱两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至于介意那些?我都知道的,你就是怕我吃亏才想着偷偷提醒我!” “切。”徐耀宗偷偷舒了口气,他睨着徐斯人,再次苦口婆心道:“知道就行,徐斯人,有些事,你自己可得长个心眼知道吗?” 徐斯人作出副吃惊的样子,侧目看他,“比如?” “比如!你也别对他太好了,让他舍不得你!”徐耀宗有些急了,他压着声量,做贼心虚的到处看了一下。 确认四下没人,他才极其现实道:“你现在年轻,谈几年没关系,但你要是过了25还没怀上,你也别认死理,找个机会跟他分了!” “啊?”徐斯人有些意外,她表情古怪地看了徐耀宗一眼,五味杂陈道:“哥,这有点不厚道吧?” “那咋啦!”徐耀宗咋咋唬唬,只差没跳起来。 他绷着一张认真脸,即是反驳也是强调道:“你可别给我恋爱脑啊,你都把最美好的青春给他了,哪里不厚道了?再说了,咱又没一棒子锤实……” “那他没让你怀上,自己没抓住机会咱也是没办法啊。再说了,等他到了30岁,精子质量更差” 徐斯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默地埋着脑袋,看着她的脚,一步步往前走。 倒是徐耀宗在她耳边,继续苦口婆心道:“你把我话听进去没有?我跟你说啊,全家都是我这个意思!你要是没怀孕,你就千万别跟他结婚领证。” “他肯定是想要小孩的,你怀不上,他再让你去做试管,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md,让他别想!做试管的致癌率要高出50%,谁爱做谁做!”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人行道上松动的地砖。 徐耀宗走两步,停一步,阵脚混乱。他骂骂咧咧,一双眼睛总是低着地上看,睫毛盖住他的眸子,偏回避的模样,尽是他不敢被人直视的私心。 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做的事,无疑都是最拿不出台面的。 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么做的自己,可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决意要将这件事反复重提,即使被妹妹狠狠挖苦了一顿。 徐耀宗:“徐斯人,我不是跟你说笑,这事儿就跟卖肾去换一部爱凤一样——蠢!你知道吗?” 徐斯人还震惊于徐耀宗突然爆出来的数据中,她有些刮目相看,忍不住问他:“谁跟你说的高出50%?” “我查的啊!刚吃饭的功夫,我躲桌底下偷偷查的!”徐耀宗横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他那情况,我还不得查清楚啊!” “他指着自己的人生,规划你的付出,他是万事如意了,但这是你的身体,你的健康咱家可没同意啊!” “真要是不行,咱肯定得选择分开,再找个健康的男人,结、婚、生、子——”徐耀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显然是在心里盘算了很久。 “呼……”徐斯人从未想过在生育这件事上会有这么多困难,甚至是伤害…… 她的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她埋着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混乱的思绪,沉了又沉,她才看清哥哥脚上那双洗到脱胶的球鞋。 这双鞋哥哥穿了5年,原本的黑色被洗成了灰白色,这是她曾经很习惯的贫穷,可是如今,她换上了最新款的软底小皮鞋。 鞋子舒适,鞋子可爱,鞋子昂贵。 徐斯人不忍再看,她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个被别人淘汰的,她的“二手家”。 家就在前面,可是徐斯人停下了脚步。她伸出手,抓住行李箱的杆子,也拉住了徐耀宗。 徐耀宗不明所以。因为刚说了些私心的话,他还有些心虚,他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方知有听墙角,才舒了口气,拧回头看她:“怎么了?” 徐斯人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 倒把徐耀宗看得心惊肉跳,又怕徐斯人爱到犯浑,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重新跟她咬耳朵,“你别觉得对不起方知有,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再说了,他条件那么好,还能找不到老婆?你不用心疼他。你应该更爱自己,最爱自己!知道吗?傻姑娘。” 哥哥开口闭口,还在记挂着她的人生。 他好像快把自己给忘了。他怎么就不嫉妒她呢? 她穿着昂贵的衣服,坐在他梦中的豪车里,而他明明只要趋炎附势地对方知有讨好一点儿……人家指缝里流出的油水,都能让他的人生轻松很多。 哥哥真蠢。 徐斯人揉了揉眼睛,她将心情重新整理,再抬眼,她看进徐耀宗的眼睛,认真道:“哥哥,你的人生……那就按你说的,我不插手帮忙了……” “啊?”徐耀宗没想到这话题怎么就突然扯到自己头上了,他还以为徐斯人在跟他说气话,待缓过神后,赶忙点点头。 他觑着徐斯人,腆着笑,颇有些赔礼道歉的意味,拘谨道:“可以可以!你……你……哥今天有点多嘴,有点干涉你……你别生我气啊……” 徐斯人摇摇头,只围绕着自己的打算,继续道:“哥,我准备去市里给妈妈买套房子。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再吵架,妈妈就有地方去了。” 徐斯人握着行李箱的手逐渐用力,用力到不可抑制的打颤。 轮子被偏重压来的力,推远了一些,徐耀宗察觉后,掌心使劲对抗,又将它稳住了推回来。 他悄悄用更多的力气去平复,维持表面,让徐斯人的情绪看上去自然平静。 实则一直活在树荫底下的潮湿心事、情绪,也如大坝崩堤,轰隆隆将他掩盖。 他被情绪吃透,却有些麻木,反应不过来。 他愣愣道:“妈妈是应该离开的,妈妈去住大房子好,妈妈在这个家里受了太多委屈……” “你不想让爸爸去住,我就不让他去……我都明白,他从小就重男轻女,他对你们动起手,总让你们滚出家里,但我是他的根,他从来不说……” “哦对了,徐斯人,后天参加完徐静的婚礼,你就走啊,别多留了。其实我知道,你在这家里,心里没有一天是真正轻松的。” “呼——呼——” 风里女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颤腔。 她好像在笑,在期待,好像只是风在哭。 徐斯人:“哥哥,我会离开你们的,我会走的远远的,过的好好的……只是,我想你跟妈妈,也能过幸福的日子。” 徐斯人:“哥,你答应过我,你会保护好妈妈。所以,一旦这里让你们痛苦,你跟妈妈一起离开,去住新房子,大房子吧。” 第78章 方知有挑选的礼物, 合起来,够买徐斯人现在住的这栋自建楼了。 在他赠送的礼物里,爸爸将戴上劳力士, 妈妈将戴上金手镯, 徐耀宗将戴上了Apple Watch。 在他赠送的礼物里,爸爸将系上LV皮带, 妈妈将挎上爱马仕包包,徐耀宗将穿上全套阿玛尼西装。 在他赠送的礼物里,爸爸的华为将换成华为三折叠,妈妈的红米将变成苹果17, 徐耀宗的苹果8将更新成苹果3件套。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燕窝补品,沿途特产, 是准备分给其他亲戚的。 当妈妈正在一一分批,规划着把什么礼品送给哪家的时候,在外面刚刚“算计”完这个大富翁的两兄妹, 终于各怀鬼胎的回到了客厅。 徐耀宗看了一眼分对堆的礼物,抿唇沉默, 他刚想再对徐斯人使眼色, 哪想到妈妈直接将给他准备的苹果3件套往他手里一塞。 妈妈歪着嘴角, 一脸揶揄的模样, 隐含高兴与怅然,“拿着吧, 小方给你买的, 都是最新款,顶配!这回用不着羡慕别人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徐耀宗一如往常,坚持不承认贫穷给他带来的羞辱和重击, 他觑了一眼妈妈的脸色,狠狠把嘴角一绷。 妈妈发现徐耀宗和徐斯人都在看自己的脸色,她伸手戳了下徐耀宗的脑袋,坦诚道:“少嘴硬了,羡慕就羡慕呗,我们也没办法……” “再说了,我跟你爸伤心的不是给不了你们好条件,害你们受欺负,我们难过的是我们就只有这么多本事,对你们,想给也给不了,无能为力。” 妈妈的几句心里话,说的徐斯人鼻酸,她揉了揉眼睛,干脆顺势将徐耀宗推到沙发上坐。 徐耀宗抬头看她,她便大眼瞪大眼地看回去。 徐斯人:“赶紧拆,你还是小时候诚实,你朋友把辣条袋子给你舔的时候,你一边舔一边哭,还要拉着我去偷偷捡铁卖……” 徐耀宗:“方知有贿赂我也没用,我是你哥,不是他哥,我不可能帮他!总之我的态度是不会动摇的!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许忘!” 兄妹两异口同声。 一个大大方方地挖苦,一个鬼鬼祟祟地警告,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压住另一个,明明声线在打架,可他俩都听清楚了彼此在说什么。 徐耀宗的脸颊瞬时间红了,他瞪着徐斯人,无语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没忘?你是不是想笑话我一辈子?” 徐斯人还陷在他富贵不能淫的态度中。 她看着徐耀宗,头一回没那么讨厌自己有个哥哥,她退让道:“现在就忘!哎呀,哥,赶紧拆礼物吧,拿到礼物还不开心?皇帝都没你这么难伺候!” 徐耀宗嘀嘀咕咕道:“说什么皇帝?爸爸还在呢,我顶多是太子。” 徐耀宗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他掩饰地抹了抹嘴,却也抑制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多年来永远都在落伍的人生,与突然的满足形成巨大冲击,活在夹缝里的徐耀宗感受到了一股堪比“中彩票”一般的惊喜。 他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膝盖头上属于自己的礼物,他小心翼翼撕开塑封膜,拆出里面的耳机和手机。 他戴上苹果耳机,降噪的功效让他感觉像是闷在鼓里、水里,他的世界变得更安静,安静到直面自己的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无意识地摆了摆脑袋,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打出节奏。 “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徐斯人的嘴角翘了翘。 徐耀宗看徐斯人嘴巴在动,看徐斯人正在看自己,虽然没听见她说什么,但徐耀宗几乎是立刻不笑了。 徐耀宗摘下耳机,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严肃地又强调了一遍:“徐斯人,你记住,你是最好的,就算没方知有,也能找到另一个懂得爱你珍惜你的好男孩,你不要犯傻。” 23年没得到过这么多的肯定,这一次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 徐斯人红着眼点点头,嘴巴有被口沫粘住的感觉,她张了张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噔噔噔!徐斯人!徐斯人!你回来了吗?你家的门我打不开了可以帮帮忙吗?” 是方知有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徐斯人遁着声音往外走,跟妈妈擦肩时,她看了妈妈一眼,确认道:“方知有是在厕所吗?” “对对。”妈妈赶紧摆了摆手,让徐斯人去帮忙,“他去了有一会儿了,咱家厕所的锁还是老问题,我忘记了跟他说了。” “哦,好。”徐斯人的脚步快了些,她赶到厕所门口,见到玻璃上,一道大影子。 “方知有?”徐斯人敲了敲门。 “是的。”方知有的声音闷在里面。 “好的,不好意思,我给你开门。”徐斯人感觉自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心里敏感地缩了一下。 “不好意思,这个门锁,当时装修的师父没将锁与锁口对齐,所以开门的时候,得往上面托一下。”徐斯人边解释边动作。 “啪嗒——”被往上托了一下的门,终于不再如同死结一般,紧扣成困境。 察觉脱锁后,厕所里面的方知有将门往里一拉,门被缓慢地彻底地打开。 随之涌来的是憋闷的潮气,带着淡淡的化不开的霉味。 其实这些熟悉的味道,徐斯人已经习惯到闻不出来了,可是这一天,当她需要替方知有将门打开,当她需要在他面前揭开她人生的短处。 她又一次闻到了。 她呆在原地,心房如同经历着一场地震,有灰尘扑簌簌的掉下来,将她埋没。 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互相捏攥着,指尖用力到充血,颤抖 可无论徐斯人的心里如何破碎,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方。 那是她习惯性的伪装,即便贫富悬殊,即便落魄潦倒,也要勇敢地望回去,看进对方的眼睛。 窄宽不足1.5m的洗手间,横着精壮的方知有,空间越发拥挤。 方知有低着头,目光恰恰落进徐斯人的眼睛,墨黑的眼珠情绪很浅,他面上的表情很淡,依然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稳重模样。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徐斯人依然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将路让出来。 他停止再向前,继续任徐斯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脸上。 他理解徐斯人势必要在他的表现中找寻出蛛丝马迹的决心,他能猜测到她此刻的心情,他心如明镜。 他听得懂徐妈妈的那句“没听说过谁家少爷会爱上服务员”,也听得懂徐爸爸的那句“还争气?多争气?”。 徐斯人最信任的亲人在否定她,怀疑她,徐斯人是从一堆废墟里走出来的。 走出来,是她的能力,可她身上沾染着的来自废墟的污秽,却让她看不情在阳光下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不值得更好的人,不值得被人挺身保护,她习惯了呆着更恶劣残忍的环境下,一边不断加强钝感力,一边压抑、对抗着早已渗进骨子里的敏感与自卑。 她看上去总是没心没肺,无坚不摧,可其实,早已习惯受伤的她,也是最渴望被坚定的选择,最需要被推开也会缠上来的爱。 “哒、哒、哒”永远拧不透的水龙头,一颗颗地漏下水滴。 方知有抬手,拍了拍与他头顶几乎紧挨着的门框,对徐斯人露出一抹浓情亲密的微笑。 徐斯人的眉头似乎动了一下,她开口,语气平静到有点诡异,“方知有,我给你定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店吧。” 方知有的目光凝在徐斯人身上,他其实知道徐斯人为什么这么决定,可他故意换了方式理解。“为什么啊?” 他的眉头微动,露出一丝略带诧异的表情,他抬手挠了挠脸,不确定地试探道:“你哥又后悔了?怕我对你做什么,所以不让我住你们家,跟你睡?果然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方知有的反应,令徐斯人猝不及防地拧了拧眉头。 她的背后生出一阵燥热,好像夏天的某一刻午后,太阳晒进她心底深灰色的角落。 她是很喜欢被光光顾的时刻的,她更喜欢这种不用畏缩,也不会被嫌弃的感觉。 她试着,试着,松开手脚,不去遮挡她世界的贫瘠,一股奇妙的期待,在她的心底越烧越旺。 会吗?会吗?方知有会是例外吗?不会只盯着她的穷困,只看到她的局促,他可以只看到还算勇敢的她吗? 徐斯人有些紧张,害怕失望的她习惯性对自己的期待压制,泼冷水。 她开始更迫切地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出来,却不知道是在期待他后退,还是抱住她。 她迷迷糊糊,甚至语气有些着急。 “不是,方知有,”徐斯人的手拧了拧门把,提醒他:“门锁是这个家里最不值得一提的麻烦,你住在这儿,我怕你不适应!” “就比如比如比如我们家的热水器吧!我们用的是煤气,但是这个煤气罐好像有点问题,每次关水,通气都会被堵住,我们得先关煤气,把管子拔开,放掉里面的余气,再重新装上,开闸” 徐斯人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她边强调,边拿门旁边的煤气罐示范了一遍。 当管子里的余气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闻到了空气中不安全的味道。 易燃的,易爆的,不能见到星火的危险,平白展现。 是无论是谁,都能轻松地下定论:它应该被淘汰,应该被嫌弃,应该被否认。 这被时代淘汰的、老旧难用的电器,这化进空气里的,残留在他们鼻腔的瓦斯味。 徐斯人的嘴渐渐闭上,她觉得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的手抖了抖,最后还是熟练无误地将皮管子装回去。 她直起身,重新看向方知有,也看着自己死水一样彻底平息的心。 她后悔了,后悔刚才怎么会那么冲动。 她也是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要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缝在她人生里的灰扑扑的补丁。 “好的,我知道了。”徐斯人听见方知有的声音,干干净净。 她的眉心动了动,她看到方知有看着她,一副记住的模样,认真点点头。 依然是那副淡然平静的脸,深邃,精致,带着让人倍感疏远的贵气,他说:“晚上洗澡前,我会注意这些。” 方知有走出卫生间,走到阳光里。 原本阴暗的光线彻底在他脸上褪尽,他脸颊上金灿灿的暖阳,令他越发耀眼。 方知有的嘴角淡淡上扬,他的笑容柔和干净,他说:“徐斯人,其实这没什么。” “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曾在别人的故乡,垫当被歧视的底层,也曾半工半读,也曾吃过不少散发腐味的肉,也曾因为气不通火不足而挨冷受冻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只有光鲜的一面,我不否认我曾经的落魄,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挑剔你。” “相反的,我只是很庆幸,庆幸我成功了,庆幸我名利双收,更庆幸如今,贫穷对我而言,恰恰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也最不是问题。” 方知有的眉眼认真,带着淡淡的暖和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徐斯人的脑袋,带着宠溺与亲近。 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分享他心里的感受,他说:“徐斯人,当我真正拥有了财富,我反而能看见比财富更重要的东西。” 朝徐斯人温柔倾斜的爱意,令徐斯人下意识地低了低眼,她躲开他直视而来的目光,也分不清心里的情绪。 财富,徐斯人想到她账户上躺着的七位数存款,她明明已经拥有了,可却没有实感。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所被浪潮推着向前的小船,她不知自己怎么就抵达了金山银山堆砌的彼岸,她拥有了她所幻想的一切,却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依然被贫瘠牢攥着。 低着眼,她看见她的裙边,昂贵的布料,剪裁前卫的设计,她看见一个更好的自己,让她陌生,也让她重新抬眸,看进方知有眼睛。 徐斯人听见自己问出声,声音很轻,仿佛怕吵醒谁的梦:“是什么?” 方知有淡笑,依然是那张如同被雕刻般刻化分明的脸,棱角却像被砂纸打磨过圆滑,柔和漂亮。 这一天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快速翻过,那些司空见惯的人性,几乎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倒是某些美好的瞬间,一张张和徐斯人相近的脸,带着相同的、复杂的笑意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 虽然方知有很确定自己不适应这里,更不可能没苦硬吃,在这里久留。 但是他也不否认,这里的确有一些曾令他侧目的,欣赏的一面。 那也是他喜欢徐斯人的一面,喜欢上徐斯人的原因。 他一直眷恋着自己高烧生病时,徐斯人搂着他的体温,也一直回味着徐斯人在夜里打开房门袒露自己时,给他的温柔鼓励。 徐斯人的包容与体贴,善良与顽强,让他觉得人生很美。 那是他在快节奏打拼的时代里,被彻底遗忘的需求,也是他在成功登到顶峰,被曲高和寡的落寞挖空的新缺口。 他在一个最适合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现在,他无比需要徐斯人温暖的爱。 方知有的睫毛颤了颤,他斟酌着,也真诚地,剖白自己。 “徐斯人,你的房间很简陋,可是床上被晒得松软的被子,有着阳光的味道。” “你的爸爸妈妈总是在否认你,觉得你配不上,可是当他们听到我身体的隐疾,却并没有因此欣然接受我,反而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依然偏向维护你人生的全满。” “徐斯人,你会不会觉得,这很矛盾,我那么富有,却依然无法将你从你家人那里买走——” “徐斯人,我已经不需要再用物质填补我世界的缺了,这就是我现在更想要的,比财富更重要的存在。” “我很想很想你爱我。我喜欢你,我相信你,我敢依靠你,我想如果我的人生伴侣是你,那么就算我的世界崩塌,我被淹没,我也不甘受死。” “因为我相信,你会抓住我,陪伴我,支持我,你会站在我的左肩,握紧我的手,跟我一起走完所有黎明前的黑暗。” “我喜欢你的坚韧与顽强,我喜欢这样的你住在我心上,给予我力量。” “徐斯人,我不喜欢易折的娇花,我喜欢风雨中也能坚韧长高的劲草,我想照顾你,我也想将我托付给你,将我的背后留给你” 方知有鲜少说出这么多的话。 徐斯人静静凝望着方知有,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浅,嘴角总带着些犹豫,他每一次张口,都有着不易察觉的退缩。 那些在寻找分寸,害怕被拒绝的谨慎,也是徐斯人最熟悉的情绪。 她的掌心不自觉的握紧,喉口紧绷干涩,她在期待,也在害怕,更觉得幸福。 她听见方知有说:“徐斯人,你听过婚姻的誓词吗?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无法将两个人分开。” “要患难与共诶,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呢?我以前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这是人类的谎言…… 但我现在再听到这句话,我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只有你,可以成为大海中定向的锚点,只有你,可以成为心灵避难的寄居所。” 方知有在阳光下朝徐斯人伸出手,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这么一个称不上美好的时刻。 他问她:“徐斯人,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第79章 贴满“喜”字的房间, 掩盖着生锈的窗户铁栏,掩盖着把手断裂的衣柜门,掩盖着掉漆的床头。 旧床上放着六床折好捆牢的缎面新被子, 床脚的大脚盆里装满了一双双新纳的鞋, 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塑面行李箱,廉价又喜庆地挨着床尾摆放。 小屋不大, 被旧时兴的嫁妆占去大半后,屋里只站了几个人,都会觉得人挨着人,挤得没地方落脚。 屋里摆不下凳子了, 徐静便坐在床头,徐斯人挨着她坐在旁边,还有2个堂嫂, 2个堂表姐妹,或站或靠,找着屋子的空处, 一齐看着徐静,说着些临嫁人前的体己话。 已经结婚生子的堂姐靠在书桌上, 双手撑着桌沿。 她的目光凝在对面的徐静脸上, 感慨道:“快, 真快啊, 感觉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明天你就要嫁人了。再有几个月, 又紧跟着要当妈了可是, 总感觉你还是孩子。” “就是咯!本来也年轻,20锒铛岁……”考到编制的表姐双手环胸靠在床尾,目光在徐静还没鼓起来的肚子上打转, 没滋没味道:“徐静也是闷声不响办大事。” “结婚生子赶一块儿来,双喜临门呐,一下子倒赶到我们这两个做姐姐的前头了,要说还小几岁” 表姐嘴里的“两个姐姐”,其中一个,就是徐斯人。 也不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是什么的,这话总听在徐斯人耳朵里,左右别捏,很不舒服。 徐斯人拧着眉转头看了表姐一眼,上下横她,故意阴阳怪气道:“姐这语气,咋还有点吃味呢? 这是看到徐静幸幸福福的出嫁,也忍不住思春恨嫁啦?那你是得抓紧了,都25岁了还没男朋友,这还是考上了编制呢,不该啊!” “哎!”表姐哪想到这苗头还能指着自己打来了,她重嗔了徐斯人一声,眉头一拧,便跟她拌起嘴来:“徐斯人,别以为你找到了对象,就能在我面前穷得瑟好吧?” 表姐下意识瞥了一眼,看到门口客厅里,坐在破木沙发上,浓颜玉面,画一样精致的方知有。 脚底往回收了收,表姐站直了些,挺起胸膛,目光在气质大变的徐斯人身上逡巡。试图找出徐斯人曾经的影子,试图跟自己比出个高低。 表姐一开口,又是盖不住的酸味道:“你也不看看你俩般配吗?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人骗回来的,人家是真想好了,真愿意娶你当老婆吗?” 表姐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目光晃晃悠悠落在徐斯人的肚子上,心里咂咂,她挑起眉头,突然伸出手,就要去摸徐斯人的肚子。 表姐一脸惊诧地怪叫道:“徐斯人,你肚子不会也我真是服了,摊上你们这两个妹妹,被大家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女孩都是随便睡的呢。” 表姐靠的近,她话还没说完,徐斯人直接伸掌,正对着给她的嘴巴,利落干脆地连拍了三巴掌:“啪、啪、啪……” 那力度,不重,但也不轻。直接把表姐给打蒙了,全屋子的姐妹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辈分最小,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徐静,趁着表姐一时没反应过来,第一个拉起徐斯人,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到自己的另一边,藏到自己身后。 “徐斯人!你敢打我!”表姐终于清醒过来,隔着徐静手指徐斯人,声音尖锐地叫,一副恨不得跟徐斯人撕扯扭打的样子。 而向来忍气吞声,捏着一副泥菩萨脾气的徐斯人,也是第一次冷着一双眼眸,漠然地看向表姐。 徐斯人:“打都打了,怎么,你还不可置信啊?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装傻?还是真蠢?你出门带脑子了吗?” “你你你!”表姐的胸膛起伏剧烈,她的嘴唇微张,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很快就红了。 徐斯人冷笑一声,半点不退让,继续呛她:“你红什么眼?搞得跟我欺负你一样?到底先说错话的人是谁啊?别给我来这一套!” 徐斯人怕伤着徐静,还想主动站起来,哪想到脚才刚踩直,又被徐静硬是拉了回去,一下子又被掖到她身后。 徐斯人嘴里也没闲着:“你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吗?嘴巴太闲就去嗦便桶,别来这里讨人嫌成吗? 徐静明天要结婚了,你要是实在学不会祝贺别人,就带着你的优越感赶紧滚回家,行吗?” “徐斯人你真的是欺人太甚!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表姐叫嚷了几声,脚下刚要越过徐静。 一旁的堂姐终于反应过来,忙站起来,一把搂住表妹,将人往后拖了几步。 堂姐的手臂用了些力气,把怀里这个紧紧牢牢地捆住了。 她低眼,暗暗朝怀里的妹妹翻了个白眼,再抬眼,目光却是越过徐静,警告地瞪了徐斯人一眼。 堂姐话里有话道:“她没个当姐姐的样子,你就有了?你又是当的什么好姐姐?要你怀孕的妹妹护着你啊? 这也是幸好徐静婆家人不在,明天在酒席上你再敢这样,徐斯人,你看我抽不抽你。” 堂姐作为这堆女人里年龄最大,同辈中辈份也最大的一个,在这个把辈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小地方,有着天生的威信。 徐斯人虽然还是冷着脸,可她也没再顶嘴。 她下意识又想起了哥哥说的“忍”。 好的,忍。 她知道堂姐说的对,一两句难听的,不接话,不应答,没人理会,就会不了了之地翻篇,倒是她这么拿起脾气回应,反而容易闹的人尽皆知。 她不该让徐静为难。 徐斯人缓了缓神色,把全部注意力放回到徐静身上,她把手一张,紧紧搂住徐静。 徐静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徐斯人一眼,目光透着几分拘谨小心。 “别把你表姐的话放心里,”徐斯人温柔地摸了摸徐静的头发,对她莞尔一笑,跟她悄摸摸咬耳朵道:“她就是红眼病犯了,心里嫉妒才乱咬人。” “她从小家里条件就比我们好,成绩也比我们好,长得也比我们高,这下子一看,你嫁的也不错,我找的男朋友也有模有样,被咱俩赶超了,小公主心里不舒服了。” 徐静一听这话,嘴角小弧度地上扬,看着徐斯人的眼睛,也透出亲昵与喜悦。 徐静:“姐姐,你放心,我没往心里去。我知道我选的路。再说了,什么叫随随便便睡?封建时代都过去了,谁管老古董竖的贞洁烈女碑呀?” “就是就是!”徐斯人的嘴角翘了翘,搂在徐静肩膀上的手,轻轻地安抚地拍了她的肩。 徐斯人:“静宝,我男朋友跟我说,怀孕是很难的事情,是需要爸爸妈妈真心相爱,宝宝才会到来,你看——你能怀上,这就是爱情最好的证明。” “嘿嘿。”徐静含羞地笑了笑,跟着祝福道:“姐姐,那我也祝你跟姐夫,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两姊妹靠在一起,这个搂着那个,那个护着这个,好是亲密。 风吹动窗户上沾着的“喜”字,塑料声细碎作响。 徐斯人胳膊上的金镯子,也在她的动作间,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有女人无不羡慕地看向徐斯人两只手上各戴着的三个金镯子,尤其是在想起那是实金足量,她们的心里更是 “你俩嚼什么耳根呢?”被忽视的表姐,忍不住插嘴道:“又一起说我坏话是吗?还笑?” 两句话,轻易打破了好不容易再次营造起的温馨氛围,堂姐更是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服了。堂姐朝两个嫂子使了个眼色。 她搂着怀里的妹妹强行将人往外带,嘴里还不忘说些场面话:“也聊到9点了,徐静有身子,明天还要早起,咱也走吧。” 两个堂嫂本就处在半亲不亲的身份上,不好拉架,听大姑姐说散场,赶忙点头附和道:“行行行,咱先走吧!好赖这一屋子的红纸都贴好了,也拉了半宿话,咱明天赶早再来帮忙!” 堂姐夹着妹妹,跟在两个嫂子后面,邀人离开,“大嫂二嫂辛苦了,咱一起出去呗,这巷子里路黑,一起走安全些。” 两个嫂子心领神会地抱起拳,摇着手最后朝徐静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徐静,恭喜啊!真好啊,双喜临门,接下来再就是等着喝你孩子的满月酒,真是恭喜恭喜!” “徐静,恭喜恭喜啊,早生孩子有早生的好,恢复的快,祝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们说完了,还特意看了一眼徐静的表姐,见人家的嘴紧的跟蚌一样,两人面面相觑,对了眼神情,没说什么,一前一后出去了。 徐静家小,出了屋就是客厅,不过8平米的四方间,悬着一盏低瓦数的灯光。 偏阴偏冷的光线,照不透整间屋子,倒是窗户外更沉更深的夜色,渗进来,给本就泛黄老旧的屋,添了积分阴森气。 秋风吹进来,两个嫂子不自禁搂了搂泛起鸡皮的胳膊,可下一刻,又被一个几乎有些白到发光的冷俊男人,照的眼前一亮。 这么一个糟糕的环境,偏偏坐着一个浑身贵气,与这暗黑屋子格格不入的青年。 他高大精壮,坐在单人沙发里,将位置完全地填满,他的胳膊很长,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支起来,撑着下巴。 他闲散地靠着,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 他的腿很长,尽可能收在沙发前,不挡着道路,明明是很局限的动作,却带着松弛与雅致。 见有人出来,他抬头,礼貌而疏远地与每个人点头示意。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眼见了,可大家再看一眼,还是被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男人惊艳。 她们都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徐斯人的对象。 两个做嫂子下意识收敛起手脚,朝方知有回以点头微笑。 倒是跟在后面,被夹在姐姐怀里的徐家表姐,不服不忿地横了方知有一眼。 无处可撒的气突然紧跟着冒了出来,表姐朝方知有阴阳怪气道:“你可真会挑女朋友。” 方知有的眉头淡淡皱了皱,他盯了徐家表姐一眼,眼里带着冷意与嫌弃。 这屋子挺小的,里面的争吵,他随便听了两耳朵,早就一清二楚。 方知有不想跟女生拌嘴仗,也不想就这么任她轻飘飘地说一句,还老老实实受着。 他撑着扶手突然站起来。1.92m的身高,一瞬间几乎要触到层高只有2.3m的屋顶。 庞然的影子倒抹在整间屋,阴沉沉压着一角,高大威猛的方知有,彻底展现出他本身所带给他人的强大压迫感,叫人没由来的紧张。 他无声的,不怒自威的目光,令表姐下意识往堂姐的怀里缩了缩。 又心怯地别开目光,咽了咽口水,表姐到底是不敢再直视方知有的眼睛,也不再吭声。 “叮叮叮——”金镯子清脆的撞击声,打破僵凝的氛围。 听到动静走出屋的徐斯人,走到门口,隔着几个人,遥遥看了方知有一眼。 阴冷光线下不苟言笑的男人,几乎有些吓人。 徐斯人抿了抿唇,轻轻推了推最末尾的堂姐,出声提醒道:“徐静有身子不方便,我替她送送你们吧。” “哦哦,成!”堂姐这才反应过来,连带着叫醒了整个要离开的队伍,也跟着重新往外走。 “去跟三爷三娘打声招呼波。”带头的嫂子向后问了一嘴,征求意见。 徐静家的厨房,在屋对面的一排平楼里,与各家各户的厨房挨在一起,跟这头的屋隔着一条走廊。 明天家里就要办喜事了,徐静的爸爸妈妈也没一个闲着,十来分钟前,两个人见里屋和和气气,便钻空赶到后头,一个在后厨烧柴煮洗澡水,另一个在手搓徐静今天换下来的脏衣服。 长辈不在屋里,一行小辈要走,总不好无声无息地,没个礼数。 再看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和左右各一片早就熄灯安睡的人家。 她们怕吵着邻居,也忌于不好跟长辈叫着喊着打招呼辞别,这个看那个一眼,还是默契地用手机打起手电,一行人鱼贯而出,往黑暗那头去了。 不论如何,还是要跟两个长辈说一声。 说一声“明早再赶来”,也要再讲一声“恭喜恭喜”。 连成片的手电,照进黑暗的走廊。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刚刚站起来的方知有,和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客厅里的徐静。 徐静看了方知有一眼,她的目光怯生生的,露出一个含蓄又拘谨的浅浅笑容。 她主动赔礼道:“对不起,姐夫,没人陪你说话,要你一个人在屋里看电视,桌上有糖就是糖可能比较便宜,不知道你吃的习惯不……” 方知有的目光从窗户外转回来,他看向乖巧的徐静,怕吓着孕妇,他的嘴角柔和地扬了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糖我吃了,很好吃,”方知有的声音轻而温和,“沾沾你新婚的喜气。恭喜你啊,如今双喜临门,日后也会越过越好的。” 看到方知有一脸的好脾气,徐静原本紧绷的心瞬间松了松,她偷偷长舒了一口气,两只发冷的手并在一起,局促地搓了搓。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她憋了憋,还是忍不住道:“你别听我表姐胡说,三姐长得漂亮又讨趣,老多人喜欢她了,表姐就是不喜欢被冷落的滋味,所以打小就跟她不对付。” 方知有反应了一会儿,想明白徐静嘴里的三姐是徐斯人,他点点头,微笑道:“徐斯人很好,你放心,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心里有判断。” “那就好。”徐静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她长得不像徐斯人,但两眼弯弯时,所透出的质朴与干净,倒是如出一辙。 方知有默了默,深情微动。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礼盒,朝徐静递过去。 方知有:“恭喜你,小静,这是我给你孩子买的长命锁,你替孩子先收着吧。你结婚,我明儿也去讨杯酒喝,就是目前还没个名分,不好随礼” 徐静没想到还有这出,她愣愣没反应过来,便见眼皮子底下似乎有个长胳膊,往自己身前闪了一下。 待她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礼盒,她低眼一看,见到上面的老牌子,她立刻反应过来,这里头是金子,这礼不轻。 “姐夫这”徐静一时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倒是方知有抬起手,挡住了她的话。 “拿着吧,小静,谢谢你愿意叫我一声姐夫。说真的,我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领了这份礼,我才好意思厚着脸皮开口了,不知道你明天结婚能不能把”《 》 【全文完】 第80章 徐静的婚礼, 原本是想在男方家的大祠堂里办的,请一队做流水席的师父,在堂里办上30桌。 一桌席500块出头, 再搭上烟酒糖子, 600块顶天,也能办的头头是道。 后来还是去请徐静的爷爷帮忙张罗时, 被爷爷讽刺了一句:“先上车后补票,现在还想省这个钱啊?还是你们家的脊梁骨硬啊,戳不断,也不怕几个村头说闲话, 脸皮真厚。” 男方的两个家长当时脸色就不好了,可他家条件在本地到底是更好一些,比起徐静家反而更在乎名声脸面, 于是当时硬是忍着没发作。 也不知道是爷爷故意搞了名堂还是什么的。 总之后来,男方家硬憋着熬了几天,最后确实是因为人言可畏, 又跟徐家这边互相商量,互相退让, 定了个不大不小的酒店办席。 到最后, 不仅进了酒店, 还用上了酒店里3X5米的T台, 又给小两口找了个主持、摄像。 仪式虽然简陋,选人虽然粗糙, 但到底是全乎全的, 办齐了。 对于这个结果,徐斯人只说了两个字—— “挺好。” 徐静结婚这天,徐斯人家里也起了个赶早。 本来按照惯例, 自家亲戚根本都不会开火了,都是空着肚子去新人家吃的,可妈妈怕方知有吃不惯太糙的食物,愣是在家里煮了青椒肉丝面。 大家暗中配合着方知有的节奏,一起在家里斯斯文文把早餐吃完了,再看表,已近9点半。 天已经彻底亮透,徐斯人一家也已穿戴整齐,于是一个嚷着另一个,满嘴的“走走走、赶紧赶紧”,终归是出门了。 一行人走出去时,目光一齐地看了眼方知有的车,徐爸爸拿胳膊肘搡了搡徐妈妈,催她开口。 徐妈妈便腆着脸笑道:“小方,就不开你的车去了啊,这车太好了,比接亲的头车都好,等下倒说咱们这是故意要下男方家脸面了。” 歪在最后的徐耀宗,还在理Polo领,村里没有熨衣服的意识,他拿大掌在衣服的褶皱上一抚再抚,试图把衬衣抚板正。 听到妈妈的话,徐耀宗的鼻尖飘一抹笑。 他接在妈妈后面,诚实开口道:“徐静家一到夜里,黑咕隆咚,看得清什么?你两昨晚开去没事,但现在天白,清清楚楚——” “叫亲戚朋友看到方知有这么有钱,待日后再提起来,又要说你俩过得那么好,也不记得照顾娘家了——反正就是道德绑架那一套。” 徐耀宗目光斜睨着徐斯人,他撇撇嘴,张口闭口的话,倒是对着她跟方知有一齐说的。 徐耀宗:“咱家本来就不图靠你嫁人来得到什么,但这事咱心里有数,也没必要招别人妒忌,多惹这一事。 车就先别开出去了,待会儿去吃席,要是别人问起方知有的条件,你也别实打实的说,就说‘还行还行’,知道不?” 徐耀宗不放心地反复叮嘱徐斯人。 徐斯人则是扬起脸,扯着一张含蓄的笑容,连连点头。 她故意做出一副下意识的习惯,一时忘了切换普通话,改用音调曲折的方言,跟徐耀宗等人扯起昨夜的闲篇。 “昨晚表姐还讲呢,说方知有是被我给骗回家的,他们要是逼逼赖赖,你们就说‘不定能成’。” “什么叫‘骗”?你表姐说这话?”徐爸爸不满地把眉毛一竖。 见一家人一齐向他看过来,下一刻,徐爸爸又开始推卸道:“真不知我姐找的什么老公,家里有几个钱呢?把女儿教成这样!没规矩!” “……”徐妈妈暗暗朝徐爸爸翻了个白眼,再一拧头,却是换上一副笑脸,对方知有道:“小方,你坐前面啊,我跟徐斯人和她哥三个人坐后面。” 徐爸爸已经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开了十年的老五菱,依然顽强,五个人挤进车里,一瞬间便被闷呛的气味包围。 其他人都很习惯了。只方知有有些不适应,偷偷把车窗摇下来,面向外面。 徐家母子三挨在后座,还在用方言聊。 徐耀宗:“周贞洁有病吧?她个做姐姐的,那样说你?徐斯人,我看还是你小时候打她打轻了,那丫头真是一点没记住。” “看你这个做哥哥的,教的什么?”徐妈妈没忍住拍了徐耀宗一掌,训斥道:“她俩小时候打架,你还知道拦着,现在长大了你倒撺掇起来了?” 徐斯人一看哥哥挨打了,心里又不平衡了,她冷不丁的,又火上浇油道:“周贞洁还说呢!说我肯定是怀了才把方知有骗来的……” “当时方知有就在门口,还听着呢,她一点不顾忌,直接说我们徐家女儿不要脸,跟人乱搞。说我,还说徐静。” 徐耀宗登时火了,身子往上冲了一下,他不甘道:“徐斯人,你别跟我说,你就这么让她说你了啊!” 徐斯人的眼睛转了转,故意苦着脸无可奈何道:“我抽了她几嘴巴。我又没怀孕,在乎她说?主要是徐静就坐在我旁边……” “外人怎么说咱们是没办法管的,但总不能自己家里人也到徐静跟前下眼药吧?还说今天就是大喜日子呢,哪能这么欺负人?” 徐耀宗一听徐斯人还手了,脸色瞬间好多了。 他偷偷看了眼爸爸妈妈的脸色,跟着打圆场道:“哎,姑爷本来就看不起徐静家……打一开始就嫌她家穷、破。” “这是言传身教带来的影响,周贞洁就是跟着他爸有样学样,往咱徐家甩脸子呢。” “她小时候就爱故意当着徐斯人的面摆一堆好吃的,要徐斯人求她赏一口,还笑咱家买不起的……怎么长大了还这么没教养?” 徐耀宗比周贞洁大1岁,刚好够上当哥哥的门槛,才能说几嘴。还想继续煽风点火,倒是爸爸忍不住嚷口阻止起来。 “行了行了!”爸爸摆摆手道:“徐静本来就不该先怀孕再结婚,贞洁这个做姐姐的,可能也就是好心提醒几句,你们也别多想。” “……”这也能圆? 徐耀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再仔细一想爸爸这态度……他警惕地看了徐斯人一眼,生怕她钻空子。 徐耀宗猛地扒向驾驶座靠背,贴在爸爸耳边逼问他:“那我问你,徐斯人要是没怀孕,你同意她嫁方知有吗?” 爸爸一下子就沉默了,余光撇了一眼坐在身旁,面向窗外的方知有一眼,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悬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符随着颠簸的路面晃了晃,间或总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时不时地掉在前车窗上,又随着风,随着前进的车,被卷落飞走。 车子里的机油味混着闷汗味,闻着更令人心烦意乱。 坐在后排的三个人,表情不一,却都顶出一副无论如何都要等出个结果的态度,近乎要把人摆在火上烤。 等了一会儿,爸爸才磨磨叽叽开口道:“徐斯人,都说好孕会传染,要不你跟徐静多呆一呆,接接好孕。” 爸爸不算直接回答,但是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妈妈更是默默握住徐斯人的手,强调道:“别人说几句就说几句,又不少块肉。你别太冲动啊,等下结了婚把自己搭进去了,你就没法反悔了。” “就是!”徐耀宗添柴加火道:“还不知道方知有到底是什么问题呢!万一是无精症,这辈子怀不上,你把徐斯人嫁了,你看以后怎么办!” “……”几句泼冷水的现实话,如塞进人衣领里的雪,冻得人打颤。 没人再开口说话。 徐斯人埋着头,扣了扣副驾座椅的后背。 在岁月中产生裂缝,开始掉屑的皮革,在她的动作下,口子越破越大,一粒两粒,簌簌掉在地上,像灰色的煤渣。 妈妈眼睛一瞥,意外看见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把徐斯人的手紧紧抓住。 妈妈切换回了那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伸直脖子,跟坐在前面副驾的方知有说话:“小方,等今天参加完婚礼,你们明天就回去吧?” “你呀……你回去了,还是去检查检查,把身体调整好来……” “小方,我跟你叔叔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们都不敢想,你跟徐斯人的孩子,那得多漂亮呀。” “小方,这事儿你务必一定,第一重视,趁早把孩子生了多好呢,你们刚好也年轻,也有精力去陪伴孩子长大,是不是?” 妈妈絮絮叨叨的啰嗦,叮嘱,一味的请求。 拧着头看向妈妈的方知有,则是温和的倾听,应答,并且一再保证有消息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 两个人反复在一个问题上打转,其实其他三个人都听的耳朵起茧了,可他们谁也没阻止。 他们静静地,直直的看着前方,他们恰恰好也需要这些话,补上他们心里的窟窿。 只有车子晃啊晃,肚子晃啊晃,人心晃啊晃。 小地方的好处很快显现,就这么讲几句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了徐静家门口。 徐斯人一家赶下车时,已经来了几路人。 徐静家屋里小,站不下这么多人,大家便都聚在外面的空地上,各路亲戚,吆吆喝喝热闹的说话。 空地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拿蒸笼堆了一堆白馒头,又摆了两盆糖子、一盆枣子、一盆花生、一盆桂圆、一盆瓜子。 空着肚子来的,自己从蒸笼里拿几个馒头填一填肚子,凑合饱。 空地上的人再次商量完了,便定下记账的,收钱的,负责礼金。 徐斯人还没站多久,就见着一队叔伯哥,从屋里将提前备好的十箱矿泉水往车上摞,一个个拍拍屁股便先赶去酒店那头迎宾了。 人还没走远呢,接亲的车队便开到了。 “接新娘子咯!!!”车队里下来的男人们一声吆喝的比一声高。 为首的新郎,头一回脸上抹了脂粉,画着一双高峰剑眉,皮肤盖的白细细的。 他咧着嘴笑的灿烂,欢欢喜喜地往屋这头走,根本看不见原本干净的裤脚新沾上泥土,根本感觉不出土地里吹来的风含着灰。 徐斯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的眼睛很热。 她揉了揉眼睛,很想将破屋前,这沙土地上,新生的幸福美满,一一看清楚。 直到一个温热的,蒲扇一般的大掌覆盖在她的肩头,将她包裹着,紧紧搂住。 徐斯人抬头看去,见方知有也低下头看她。 他脸上的笑容柔和干净,墨黑的眸子,毫不掩饰他的向往与期待。 一声赛过一声高的祝词,喧嚣的起哄声中。 方知有的嘴巴动了动,他无声地做着口型。 徐斯人听见他无声的声音。 他说:我也会娶你,徐斯人,你要嫁给我,好吗? “喔!喔!”才冲进屋的迎亲队,很快又从窄小拥挤的屋子里赶出来了。 被终止的求婚,徐斯人没来得及回答。 她别过脸,见怀着身子的徐静被大哥背出门,不算精致的秀禾服,衬的她红彤彤一片,很是娇艳喜庆。 紧跟在徐静身后的,是两个还未出嫁的牵娘,一声比一声高的,替新郎唱着迎亲歌。 “新娘好漂亮!新郎第一帅!” 所有人都在喊,徐斯人也跟着大家一齐喊。 “砰!砰!”哥哥背着徐静彻底走出她的娘家,礼炮在响,炸出漫天的玫瑰花瓣,一片片落下。 徐斯人看到偏过头寻向人群的徐静,也看到徐静将目光最终落到了他们身上。 徐静灿烂的笑着,她张开手,将握在手里的东西,朝徐斯人的方向用力地砸了过来。 “砰!砰!” 是花瓣落在徐斯人肩上。 是红枣、花生,桂圆,糖子砸到徐斯人身上, 是妹妹的祝福送到徐斯人身上。 徐静很快被哥哥背远,只是一闪而过。 鼻子发酸的徐斯人急忙抹了抹脸颊,她想追上妹妹,可脚才刚踏出一步,她便不小心踩破了一颗刚刚砸中她脑袋的花生。 脚底细微的动静,打乱徐斯人,只这么一个闪念的功夫,徐静已经被人群墙一样挡住。 徐斯人只能远远地,寻找缝隙遥看。 她看到徐静被背上车,看着车门关上,看着新郎朝大家挥手,看着聚到婚车前的孩子们,一粒粒捡起新娘一路撒下的糖。 “走啦!走啦!接新娘回小两口的新家啦!” 雀跃的欢呼,车队一声声吆喝。 一辆辆轿车倒车退出,慢慢远去,直到最后一辆婚车也彻底离开了徐斯人的视野。 风一次次地吹来,纯乱徐斯人的碎发。 徐斯人偷偷擦掉悬在下巴上的泪。 “簌簌。”塑料纸的声音重新能被听见。 咸咸的唇边,突然多了一颗糖。 徐斯人松了松唇,糖果便被温柔的塞进来。 她肩上的掌已经松开她,也重新牵起她的手。 方知有一次次弯下腰,将脚边的糖子桂圆全部捡干净,揣进兜里。 徐斯人低着眼木愣愣地看着,直到看清方知有鼓起的两边口袋。 昂贵的衣服因为装满口兜,变得廉价滑稽。 徐斯人忍不住拍了拍,意外发现掌心底下的质感,不是鼓囊囊的糖果。 徐斯人掐着礼盒的形状, 她先是警惕地看了不远处的家人一眼,见哥哥在不远处捡糖塞给邻居小朋友,妈妈在抹眼泪,爸爸在偷偷搓裤脚上的灰。 确认自己这头不被关注,她才重新睨着方知有。 上扬的声线,也令她自己觉得陌生。徐斯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悄悄问他:“这是什么?” 方知有紧张地按住徐斯人的手。他看了眼四下环节,确认安全啦,他才重新看回徐斯人,嘴角冒出一抹腼腆羞涩的笑。 他低下身,挨着徐斯人咬耳朵道:“是求婚戒指。——我昨晚已经偷偷贿赂过新娘了,让她待会儿在送捧花环节,一定送给我……” “今儿个高堂满座,定下的万事不得反悔,徐斯人,你爸妈、你哥要是发现了,肯定不可能让我干。” “可我要娶的是你,所以我只问你……” “待会儿,我单膝跪地,向你求婚的时候,你会不会答应我?或者说……待会儿……我可以向你求婚吗?” 男人的声音,轻一声,重一声,带着颤。 紊乱的呼吸吹在徐斯人的耳朵上,有些痒,又像是被轻轻咬着了。 一个明确的答案,一颗明白的心,再清晰不过。 徐斯人的心也随之紧着松,一片片灿烂的开。 暖风吹来。 阳光底下的徐斯人,灿烂的笑了起来,她抬手搂住方知有的脖子,将他够下来,诚实地贴向他。 她站在一地的塑料花瓣上,她闻到灰扑扑的空气,她的眼睛依然水盈盈的,染着泪与羞的红痕。 她说:“那你要记得提前看好我表姐坐在那,你要记得,面朝她的方向,向我表白呀!” 她说:“方知有,就让全世界看到你对我的爱吧!谢谢你爱我呀,请你一直爱我好不好?” 她说:“方知有,是的,我想和你有个家。” 冬天就要来了,今年的冬天,还挺好的。 徐斯人的衣柜里多了好多衣服, 徐斯人的余额多了好几位尾数, 最最好的是,徐斯人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可以取暖的胸膛。 一地的玫瑰被新起的一阵风吹起来。 徐斯人突然想到昨夜临离开前,徐静曾拉着她的手,跟她定下约定:姐姐,我们要幸福,我们要把日子过好,一定要做到哦。 那时的徐斯人只是笑嘻嘻的点头。 现在,她悄悄地在心里回答: 徐静呀,日子过得好快,我们终于长大了。 我们有了逃走的能力, 我们有了追求的能力, 如今,我们终于可以依仗我们的双脚,寻找并走向心中的幸福。 你看,天还是晴了,我恭喜你,我祝福你。 请好好地经营吧,去拥抱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去搭建一个温暖和睦的家。 徐静呀,未来,都会好的。 一起努力的过日子,一起向幸福出发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感谢相遇!宝贝,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如果不打扰的话,可以辛苦你给个评分吗? 顺便求下本书的收藏(风格与本文一致) 《诱吻青梅[寄住]》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家里破产的余温搬进了冯玺的家。 同居了2个月后,余温才发现:天之骄子冯玺,原来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全能。 后背擦伤的地方,需要她帮他上药; 湿着头发敲开她的房门,需要她帮忙找毛巾; 拖鞋不防滑了也不记得换,总摔倒在她身上。 比任何人都需要她,还总是清朗干净地对她笑,朝夕相处,惹得余温的心跳,越来越烈。 直到某天夜里,梦游的冯玺走错房间,踩着银灰的月色,睡到了她床边。 余温不想叫醒他,偷偷往他身边蹭了蹭。 小心翼翼探出手触碰到冯玺的余温:??? 天呐……冯玺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这么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