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才知,我是魔道大师兄白月光》 第一卷 第1章 重生 宁有月睁开眼,一阵剧痛立刻席卷全身。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还会痛? 临死前抽筋断骨的滋味记忆犹新,难道死后也不得安宁? 真是命苦。 “嘶…”她咬紧牙关,忍着几欲令人昏厥的痛楚,勉强用手肘支撑着,一点点坐起身,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景象陌生,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最先看清的,是自己胸口上一个不断冒血的大洞。 这不是她的身体。 若是她原来的真龙之躯,根本不可能被寻常兵器所伤——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看样子是借尸还魂了。 四周静得可怕。微风拂过,带起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这是个百余平米的凡间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已然被暗红的血迹大片浸染,整个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死状各异,场面惨烈。 宁有月吃痛的按了按不断渗出血的伤口。 又是一桩灭门惨案,下手真狠啊。 鸡犬不留。 还没等她细看周遭环境,辨明尸体衣着身份,一股冰冷的、致命的危机感骤然逼近,瞬间锁定了她! 宁有月全身汗毛倒竖,凭着前世的战斗本能,想也不想就往旁边一滚! “砰!” 一声闷响,泥土碎石飞溅!一个狼狈却及时的翻滚,让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的致命一击。但急速的闪避动作,也狠狠拉伤了肋下和背部的肌肉,伤口似乎崩裂得更开,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呼吸都为之一滞。 尘土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她呛咳着抬眼望去,只见自己刚才躺着的位置,青石板已然碎裂,留下了一个足有尺许深的骇人坑洞,碎石飞溅开来。 待尘埃落定,方才那夺命一击的源头赫然显现——竟是一颗寻常石子。 像是出手者随手一弹的小玩意,连武器都算不上。 “哦?” 男声懒洋洋地响起,音色干净,好听的过分,却带着一丝意外。 !! 宁有月瞳孔地震,这个声音!不禁脱口而出—— “大师兄——!” 却是无暇顾及其他,又往旁边一滚! “砰”!又是一个大坑。 但此时宁有月恨不得把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收回去。 “有意思。”屋檐上的人停止了丢石子的动作。 伴随着劲风,几乎是瞬间如同鬼魅般就来到宁有月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刚刚,叫我什么?” 宁有月被掐得喘不过气来。 这人... 他怎么在这里啊!! 面前的神秘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身形如孤峰悬剑,身姿修长挺拔,傲骨玄松。 那覆面的银色面具,只吝啬地勾勒出线条冷硬、弧度完美的下颌。 他随意的站姿带着几分天成的骄纵与慵懒,然而周身气度却如无形山岳,沉甸甸地压向四周,那是傲视三界、剑锋所指莫敢不从的绝对威仪。宽大衣袖下,隐约可见其劲瘦如竹的身形轮廓,腰间玄色剑束紧勒,更添几分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气。 此刻,那双被银色面具衬得愈发幽深的寒眸,正居高临下,带着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与兴味,慢条斯理地落在她身上。目光如实质的冰锥,刺骨生寒。 宁有月呼吸一滞。仅凭声音,便认出了来者。 时离,那个三界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不愧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宁有月即时被掐住脖子,也不禁走神,想入非非。 如果没有掐着她就好了。 如果不是她的大师兄就好了。 “...放开我。”宁有月吃力的喊道。 快喘不上气了! 时离怎么会在凡界跟这些小虾米计较啊! 是不是吃错药了! 时离挑了挑眉,目光闪了下,当真手一松,毫不怜香惜玉。 宁有月掉在了地上,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 时离带着玩味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也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 面前的少女弱小得可怜,却能躲开渡劫期修士的两击——尽管只是随手一抛的石子,自己境界也受十方荒陆的影响压制到了化神巅峰,却也勾起他的好奇心。 左看右看,这修为低下的少女毫无任何让他能正眼看上的地方。 但是是少女那一句“大师兄”,让他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左右不过个死人。 在他眼中,碾死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女,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会怎么做? 也许会痛哭流涕的求饶,也许会吐露他没有寻的东西的下落,没有人在死亡面前不恐惧 时离最爱的,是观赏猎物在绝境中的丑态。看他们为了求生,或是极尽谄媚,或是互相撕咬,揭露彼此最不堪的秘密。 宁有月:...... 现在很想死。 要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指不定大师兄会放过她。这一地的尸体显然就是时离的杰作。 虽然不知道谁又惹大师兄心情不好了,大概是这个原身的门派干了点讨人厌的事情。 但是现在已经最要紧的是如何在不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下,在大魔头时离手里保住这条小命。 难度简直不亚于飞升。 宁有月的脑子飞速转动着,思考如何糊弄过去。 她心虚的一抬头,时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是不急。 宁有月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就在此时,一道撕裂空气、裹挟着恐怖力量的金光,毫无征兆地朝两人所在之处袭击而来! “小心——!”宁有月察觉到危险,喊道。但是重伤的身体让她来不及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危机袭来! 时离眼神骤然一眯,寒芒乍现。电光火石间,他左手竟信手拈花般结出一道法印,不闪不避,硬生生将那蓄满力量的金光凌空截住!狂暴的能量在他掌印前震荡、最终湮灭,而他身形,纹丝未动。 白担心了,不愧是大师兄。 她都能反应过来(只是躲不开),时离难道会忘?宁有月想。 “偷袭我?”时离一声轻笑,带着嘲讽,凉凉道,“正道手段,也不过如此下作卑鄙。” 话音未落,只闻几声衣袂破风的轻响,几道轻盈的身影依次落在了屋顶之上。 “时离,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似乎并无立场置喙。”领头之人彬彬有礼。 时离:“呵。” 这立于最前的年轻男子,身量颀长,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更衬得他气质温润,恍若新雪初阳。然而额心那一点朱砂却红得刺目,恍若一滴将凝未凝的血珠,生生破开了这份无暇的洁净。 他面容清雅,眉眼间本有几分书卷般的柔和,可那血色印记平添了几分妖异。修长指节此刻正松松搭在一管青玉笛上,笛身犹萦绕着未散尽的微光——方才那撕裂空间的致命金光,正是自这温雅执笛人的指下,悄无声息地迸发而出。 很强,可惜面对的是时离。若是旁人,指不定就中招了。 让宁有月在意的不是这一点。 这攻击手法,宁有月太熟悉了,简直想要鼓掌。 又来一个熟人! 不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怎么今天都来了? 若不是时离表现得不认识她,还以为自己一重生就暴露身份了呢。 “你是谁?”时离漫不经心,眼皮都未抬一下。 大师兄的目中无人的脾性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宁有月不禁暗爽了下。 “你竟然不认识闻人师兄!”旁边一娇艳的女子急了,上前一步。 又来个熟人。 怎么还扎推来? “是什么大人物,值得我认识吗?”时离反问道,语气凉凉的。 “你!”女子恼羞成怒,刚想继续开口,那温润男子拦住她,“星儿。” 女子一跺脚,懊恼道:“这时离也太自负了吧!不把我们清虚派放在眼里!” “在下闻人歌,清虚派长老第三席。”闻人歌抱拳道。 “三个大乘巅峰修士。”时离勾起一抹笑容,语气却带着漫不经心:“贵派真是下血本了。” 此言一出,几人面色骤变。 按照算计,时离的境界在这凡界十方荒陆会被压制到化神,闻人歌等人本回到元婴巅峰,依靠万灵药谷给的破界丹,也能强行到化神初期,三个化神修士,时离肯定会有所忌惮。 只是一照面,就看破了他们的真实修为? 当下这氛围不禁紧张了起来,一时无言。 原本自信满满的三人心里也开始犯嘀咕。 这时离,不会早就算计到了一切吧? 毫无存在感的宁有月的目光却落在了正道三人的身上。 真是冤家路窄。 闻人歌、宁有星,她的好徒弟,好妹妹。 靠着我留下的东西,踩着我的尸骨,还当了长老?还口口声声代表正道? 问都不问我一下。 哼! “这只小老鼠。你心心念念的救援来咯。”时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慢条斯理的用剑尖挑起宁有月的下巴。 剑身冰凉,带着凛冽森然的剑气,贴在她柔软的脖颈上,让人心生寒意。 宁有月:...... 大哥别杀我! 时离一向是有洁癖的,不喜欢与人接触。方才不知为何,却用手掐住了这少女的脖子。 也许是那一声“大师兄”,让他晃了神。时离想。 大师兄。 是穿蓝衣的少女,立在初夏的千年相思树下,光点透过枝叶洒在她身上。她笑着,将一朵浅色的小花轻轻插进他发间,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 “大师兄!” 声音清亮,像风吹过檐下的铃铛。 时离垂下眼,沉默不语,却有一丝走神。 怎么办?难道真要放他走?”宁有星暗中传音,语气透着不甘。 时离的手段深不可测,她心里实在没底。 闻人歌面色凝重,沉默不语。他心中飞速权衡: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代价若是触怒这时离…… 时离可是魔修,下手绝不会留情。 他着实不愿就此放弃,却也承担不起判断失误的后果。 时离却在这时轻笑一声,悠悠开口,话如惊雷: “我想起来了。” “你不就是玄月仙尊身边养的那只宠物狐狸?” 空气突然凝固,陷入尴尬。 宁有月:......? 又有我的事?他怎么知道的? 她收养闻人歌的时候,大师兄早已闭关,直到她遭人暗算惨死,都没能再见时离一面。 自然,也没人知道这位魔道首领,竟是正道楷模玄月仙尊的师兄。 玄月仙尊。 千年前响彻天下的名字,又被人们遗忘,此刻重新提起,闻人歌和宁有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旁边的修士也好奇地打量他们,又怕得罪人,只敢偷偷猜测。 过了好一会儿,闻人歌才稳住声音,沉声道: “我是玄月仙尊的亲传弟子。仙尊临终前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了我。‘宠物’二字,实在侮辱人。” 但他握玉笛的手已经发白,微微发抖。 三界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鲫,玄月仙尊不过是一个陨落的天才。 没有人记得。 对,没有人记得...闻人歌稳住心神。 “一只妖狐,也敢自称亲传?”时离嗤笑一声,却话锋一转,让所有人都没料到。 “那么……告辞了。” “后会有期。”这一句,是轻轻落在宁有月耳边的。 宁有月:……能不能放过我。 “拦住他!”闻人歌厉声喝道。几道早已准备好的缚仙绳应声飞出,直冲时离! “就凭这个,也想留我?”时离话音未落,缚仙绳已如灵蛇般缠至身前。只见身形竟如鬼魅般穿透了层层金光闪烁的缚仙绳,仿佛那些仙家法宝不过是无物的空气。那几道金光缭绕的仙索猛地收紧,却只缚住一缕渐散的残影,颓然坠地。 下一瞬,他已一步踏出,身形在数十丈外悠然浮现,再一步,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 宁有星飞身从屋檐上落下,俏脸含煞,猛地一跺脚:“是分神!中计了!” “看样子他早就算计到我们会来。”闻人歌温声道。 宁有月强忍着重伤之躯的剧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屋檐下那道娇艳身影牢牢锁住。 宁有星。 偷走她龙骨和人生的妹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前世龙族覆灭、抽筋断骨的惨痛记忆汹涌而来,与眼前这张鲜活却写满嗔怒的脸庞交织重叠。 她身披一袭粉色法衣,其上灵光流转,似有云锦浮动,华美非常。面容被映衬得愈发娇柔,仿佛工笔细描而成,眉眼精致,唇色嫣红,通身散发着一种被精心养护出的娇贵,美得不容接近。 难怪一个普通的人类修士,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突破到大乘期——看来连她的内丹也被一起偷走了。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股龙的气息正在呼唤着它的主人。 “嗯?” 宁有星皱起眉头,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忽然间活跃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沸腾—— “你是?”闻人歌终于注意到地上重伤的宁有月。 “探查过了,这姑娘是唯一的活口。”另一名修士走近,打量着她说道。 “恐怕是时离还没来得及下手的猎物。”闻人歌皱眉问:“姑娘,你还好吗?” 宁有月:…… 好什么。 没看见这血窟窿吗? 宁有月真想给这没眼力的白眼狼徒弟翻个白眼。 但这身体灵力枯竭,伤得极重,加上接连的情绪冲击,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第一卷 第2章 龙魂 宁有月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 身上的剧痛已然减轻大半,伤口处传来阵阵清凉之意,显然是被人用品质不错的丹药救治过。她环顾四周,木床硬板,粗陶茶壶,屋内除一桌一椅外别无他物——正是清虚派最低阶弟子居住的那种房间。 “伤者醒了!” 守在门口的年轻弟子见她起身,立刻转身跑去通报,宁有月连开口拦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急干什么? 她还没想好怎么编! 心里快速盘算:如果没猜错,这身体原主的门派或家族,应该已经被灭门了。 按仙门规矩,清虚派收留幸存者后一定会盘问来历。万一被细查,该怎么应对? 宁有月很快有了主意——不如装失忆。 反正认识原身的人都死光了。 没过多久,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长老走了进来,看衣着是刑堂的人。 宁有月心里有点失望。如果是她那“好妹妹”宁有星亲自来,说不定还能试探出点消息。 长老先是沉痛地安慰她家族(或门派)被灭门的事,要她振作起来,好好修炼,将来找仇人报仇。 宁有月:…… 时离的仇人多得大概能从清虚派排到十方荒陆。 找渡劫期修士报仇? 不如祈祷他飞升失败。 不过从对方口中,她得知了一件事:如今距离她前世死去,已经过了五百年。 五百年。 对修士来说,百年不过一瞬。修为高的人,寿元绵长,活上千年万年也不稀奇。 可对她,这五百年却是被人夺走一切、含冤而死的空白。 宁有月压下情绪,随口编了个名字“绛月”,长老就告诉她,她被正式划进清虚派外门弟子的名册里。 哎,白眼狼徒弟都当上长老了,她却阴差阳错,成了最低微的外门弟子。 真是拜那对狗男女所赐。 宁有月心里暗叹。 ----------------- 另一边。 闻人歌站在揽月峰悬崖边,望着眼前层层翻涌的无边云海。 微风吹起他的白衣,发丝微乱,拂过他额间那点鲜红的朱砂痣。 他神情肃穆,像在怀念什么。 “师尊……” 尾音散在风里。 “闻人长老,那个幸存者已经醒了。” 闻人歌应了一声,道:“她是最后和时离说话的人,时离留着她肯定有用,盯紧点。” ----------------- 宁有月正在检查这具新身体。 炼气八层,资质还行,但也不算突出。 拿镜子照了照,面容秀美,还带着稚气,没完全长开。身材瘦小,有点营养不良,皮肤倒是白,或许因为魂换了,眼珠又黑又亮,眼神不像十几岁的少女,囧囧有神,倒是散发一股奇特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这要怎么复仇。 按这身体的修炼速度,等她到元婴的时候,闻人歌和宁有星怕是都渡劫了吧。 宁有月无声地叹了口气。靠在硬板床上,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作为龙,她生来就是元婴修为,只用千年就登顶大乘,之后一直卡在巅峰无法突破,从来没吃过修炼的苦。 当年她在某秘境深处历练时,曾顺手救下一只垂死的白色灵狐。那灵狐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眼看就要断气。宁有月见它额间一点朱砂痣颇为灵动,心下一软,便破例收它为徒,带回清虚派照料。 谁知这狐狸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不知从何时起,它与宁有月名义上的妹妹宁有星越走越近,最终暗生情愫。 宁有月本是龙族后裔,作为一颗流落凡间的龙蛋,在十方荒陆的衡阳宁家破壳,被宁家抚养长大。后来她拜入清虚派,凭借天赋一路突破,修为远超同辈。而宁有星虽被称为天才,在宁有月突破化神时,她才刚刚结丹。 为报答宁家养育之恩,宁有月时常将用不上的极品丹药、仙器、功法送回宁家。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份善意反而滋养了贪婪。五百年前,当她因凡界压制修为大减、毫无防备地回到宁家时,等待她的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 她最信任的徒弟与妹妹联手宁家众人,启动上古禁咒屠龙阵,在她熟悉的家中,硬生生抽走了她的龙骨和龙丹。 想到抽筋剥皮的痛,宁有月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恨。 一定要把自己受过的苦,千百倍地还回去! 闻人歌只当那龙骨与龙丹是世间罕见的珍宝。可他不知,龙魂才是根本。 只要龙魂不灭,终有一日,龙骨龙丹自会重归。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宁有月仔细探查过自己此刻的魂力强弱后,还是身子一仰,直接倒回床上。这身体实在太弱了! 宁有月的龙魂固然强横,可惜受这虚弱身体的拖累,连千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长期借助龙魂之力修炼,洗髓炼体,凡人之躯也能逐渐媲美天生龙体。若是能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淬炼,更能滋养出龙骨。 可眼下这具身体,连龙魂灵力的洗礼都支撑不住。更麻烦的是,再这样下去,经脉迟早会被霸道的龙魂之力撑破。 必须得先蕴养这副脆弱的身体。 宁有月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几圈。 啊啊啊好烦!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作为龙族,她从未如此虚弱过。 人类也脆弱了吧! 天地初分,清气上升化九天云海,浊气下沉凝十方荒陆,是为“云荒”。世界由“灵”驱动,万物皆有灵蕴,人类,兽类,植物引灵入体,是为修道。 九天云海之上的仙界,十方荒陆代表的人妖共存的凡界,以及位于荒陆之下,汇聚浊气、阴气、死气的无妄地渊——俗称魔界,并称三界。 凡界修士被天道挑中即可飞升仙界修炼。 仙界修士下凡,境界会被天道规则压制好几个大境界,越是修为高深的人在凡界压制得更加厉害,这也是为什么闻人歌等人想在凡界对时离动手的原因。 时离不在魔界待着,跑来凡界干嘛?还无端将原身的门派灭门? 宁有月不禁陷入沉思。 “大师兄啊大师兄…”宁有月哼了下,想到时离在她耳边轻声“后会有期”,便一个激灵。 千万别认出她啊! 时离此人,天性凉薄。作为天纵奇才的人类修士,却是个堕入魔道的剑修,传闻杀人如麻,甚至有屠城之说,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这样一个魔头怎么和宁月仙尊扯上关系,且几百年都躲着走...那就说来话长了。 宁有月摇摇头,像是要甩开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这时,门外传来粗鲁的敲门声:“开门!快点!” 宁有月跳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不慌不忙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个青衣弟子,腰间挂着的杂役令牌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对方双手抱胸,上下打量她几眼,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随手扔了过来:“绛月是吧?你的日用品记得去领,别总让人催。” 宁有月伸手接住木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字,低头一看,木牌上刻着“外门·绛月”。 “这都要我催?才炼气期就能进外门,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那杂役弟子低声嘟囔,嘴角向下撇着,一脸不屑。 能在清虚派这种顶级仙门做杂役,本身在凡界也算有资质的人。 这弟子三十岁前筑基,才被选入清虚派打杂,自然看不惯宁有月这种不知靠什么关系、被长老亲自安排进来的炼气期外门弟子。 宁有月将木牌在手中转了一圈,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一个杂役,也敢辱骂外门弟子?”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微微抬头直视对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指手画脚?” 说完她才发觉,这语气简直和时离如出一辙。真刻薄,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自己。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离那家伙,黑得彻底,连带着把她这么单纯善良的龙都带坏了,居然能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宁有月内心吐槽。 “你!”那弟子顿时火大,额角青筋暴起,举起拳头就想动手。 宁有月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却不见惧色:“你要是敢在这儿动手,”她故意提高音量,“我立刻就去禀报长老,看你违不违反门规。” “别忘了我可是长老领回来的人,会定期来看我哦。” 现在刚重生,身体还没适应,真打起来肯定吃亏。但打不过,还能讲道理。 那弟子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冷哼一声,语气软了下来:“是我用词不当,请师姐见谅。” 倒还算有脑子。 “你说,要是我跟那刑堂长老提一句,你会是什么下场?试图殴打同门?” 弟子:“......”算你狠。 “师姐,我错了。” 宁有月笑眯眯地说:“知道错就好。跟我来。” 第一卷 第3章 云柔仙子 不多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出现在前峰的石径上。 走在前面的少女,穿着清虚派外门弟子的标准服饰——月白衣衫配柳绿色腰封。她看起来十六七岁,杏眼明亮,乌黑的头发束成简单的双环髻,步伐轻快有力,虽然瘦弱;但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偶尔露出不符合年龄的精芒。 后面跟着个身穿灰布杂役服弟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眉头紧锁,不情不愿的地跟着前面的少女。 二人已走到前峰开阔处。放眼望去,几座青黑色的石峰坐落于云端之上,陡峭的峰体上覆盖着成片的古林。 一道瀑布从高处垂下,水声隐约可闻。云雾在山间缓缓流动,日光时明时暗,将那些建在崖壁上的亭台楼阁映照得轮廓分明。 偶尔有仙鹤成行,飞入深远的云中。 仰首望去,只感自身如尘土般渺小。 宁有月抬头。路的尽头直接没入云海,一座巨大的白玉山门便孤零零地悬于这天际尽头,顶天立地一般。 它下方没有任何支撑,仿佛自古便从云海拔地而起,矗立于此。门内是一层清澈如水幕的结界,倒映着天光云影。 清虚派山门看似空空荡荡,实际上设下了极其厉害的阵法,非携带令牌者不得入。若是未带令牌,则需要守门长老亲自确认身份才能进出。 这上古奇阵,乃是宗门最坚实的屏障。此阵范围极广,遥护着远在天际的主峰,其磅礴气象与设阵之人的莫测高深,令人心生敬畏。传闻是清虚派开山老祖使用上古神器构建而成,此器便是镇派之宝——“伏悲”。 而维护此阵灵力充沛的重任,则落在了当年闲散长老宁有月的肩上,需年年加以巩固。 “闻人长老……他在哪个峰?”少女忽然开口问道。 杂役少年闻言一愣,面露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有月面不改色:“他带我回清虚门,我自然好奇。” 先狐假虎威一下。 这小白眼狼,如今看来在门中混得不错,不拿来用用真是可惜了。 果然,陈一的眼神立刻变了。 “师姐,在下陈一,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他连忙躬身,语气诚恳,显然是怕宁有月计较。 若只是外门长老带回的人,他或许还不以为意,但若是主峰那几位首席长老之一,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这可是大腿!得好好巴结! 宁有月:...... 这么好使? 真是可恶!! 以前闻人歌还是她座下嫡传弟子的时候,不知道多拉风吧。 她从来都忙着自己吃吃喝喝修炼,如今沦落成外门弟子,才知道这些人捧高踩低拉帮结派有多厉害。 “无妨,你只管说便是。” 陈一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闻人长老如今是清虚第三席,玄月峰峰主。不过……” “不过什么?” 他犹豫片刻,像是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音:“师姐,你可别对闻人长老存什么心思……门中暗恋他的女修数不胜数,但他已有未婚妻了。” 宁有月一时无言。 暗恋? 她?暗恋这死狐狸? 她饶有兴致地挑眉,语气略带玩味:“未婚妻……是不是叫宁有星?” “师姐!”陈一惊得差点跳起来,慌忙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抚着胸口道,“您、您怎么能直呼云柔仙子的名讳呢!” 宁有月不以为意:“叫了又如何?” 何止叫过名字,她小时候还动手教训过这位大小姐——当年宁有星主动招惹,被她打得哭哭啼啼落荒而逃。 “云柔仙子倾慕者众多,若被人听见您这般不敬,定会引来麻烦的!到时候连闻人长老也未必护得住您。”陈一急得额头冒汗,又忍不住兴奋地补充,“云柔仙子天资卓越,容貌倾城,据说还在秘境中得了真龙传承,堪称天道眷顾之人……和闻人长老,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有月看着陈一敬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云柔仙子?真龙传承?天造地设?她听着这些词,只觉得荒谬。 两个强盗沽名钓誉。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看来这位云柔仙子,名声很响。” 陈一见她没生气,胆子大了些,凑近低声道:“何止是响!云柔仙子现在是清虚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好多师兄师弟都仰慕她,以她为榜样呢!”他顿了顿,偷偷看宁有月脸色,带着讨好补充,“不过师姐您是闻人长老带回来的,肯定也不一般,仙子也是凡界家族出身。” 宁有月看着陈一那副敬畏交加的模样,心下明了,不再追问:“新入门弟子的物资,该去哪里领取?” 陈一正愁没机会弥补刚才的失礼,连忙殷勤地侧身引路:“师姐请随我来,庶务堂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小径上。沿途有杂役弟子看到陈一如此恭敬地引着一位面生的少女,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宁有月步履从容,仿佛对周遭的打量浑然不觉。陈一偷偷观察她,越发觉得这位师姐不简单。他试着找话:“师姐初来清虚门,若有任何不方便之处,尽管吩咐我便是。” “嗯。”宁有月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远处云雾缭绕的峰峦,“庶务堂归哪位长老管辖?” 陈一立刻答道:“是庶务长老李真人掌管。不过……”他压低了声音,“真正做主的,怕是李真人座下的刘执事。” 宁有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陈一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小声提醒:“师姐待会儿见到刘执事,稍微客气些。他那人……比较看重规矩。” 说话间,一座古朴的殿宇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挂着“庶务堂”的匾额。几名弟子正排队等候,一位面容严肃、留着短须的中年修士坐在案后,想必就是刘执事。 陈一抢先一步上前,脸上堆起笑容:“刘执事,这位是宁有月师姐,是新入门的弟子,特来领取份例。” 刘执事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宁有月,语气平淡:“身份牌。” 宁有月将刚才拿到的那枚普通木牌递了过去。刘执事查验过后,从身后架子上取下一个标准的储物袋,交代道:“外门弟子份例,每月下品灵石十块,基础灵药一瓶,基础生活物资一份。拿好。” 他的态度公事公办,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陈一在一旁屏息静气,连连点头。 宁有月接过储物袋,神识略微一扫,便将里面的东西探察清楚。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有劳。” 这平静无波的态度,反倒让习惯了他人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的刘执事多看了一眼。 退出庶务堂,陈一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凑近宁有月小声说:“师姐,您别介意,刘执事对谁都这样。” 宁有月不置可否的笑笑。 第一卷 第4章 七叶玉髓草 “师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陈一热情地问道。 前峰这地方,宁有月确实不太熟悉。她一直待在揽月峰,早已习惯那里的清静。 如今到处转转倒也无妨,只是她本性爱静,便找了个理由,打发陈一走了。 前峰灵气充沛之处不少,宁有月需要天然的草药来调养这副虚弱的身体。 但是眼下她根本买不起洗髓伐体的丹药,全身上下也只有十块初级灵石。 穷得叮啷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作为龙,宁有月肯定是有自己的私房钱和宝物的的,埋在各种各样隐秘的角落,得找个机会挖出来。 关键就在于现在修为根本进不去大部分藏东西的秘境。 宁有月:(【表情】へ【表情】メ)。 不禁怀念从前宽裕的日子。 还我命来!死狐狸! 宁有月转身拐进一条偏僻林间小径。 这里多的是天然古林,经常有弟子接到宗门任务进山采药,捕猎灵兽。 当然,机遇和危险并存,越是高等级的灵药越吸引有危险的灵兽,时常有弟子负伤求援,血淋淋的被抬出来。 不过宁有月可不怕,身为龙族,她对自然生长的灵草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对危险也有感知。 这林间小道罕有人至。 路上落叶堆积,踩上去沙沙作响,两旁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少见天光。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幽暗,只余几束阳光从叶隙间投下,偶尔有灵兽被脚步声惊动,窸窣一声窜入深草,不见踪影。 她小心地拨开横斜的荆棘与灌木。周围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 约莫走了一两个时辰,腿脚已有些酸软,宁有月轻轻喘着气,却仍凭着那股直觉坚持向前。 西北方位。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水声飘进耳中,清泠悦耳。 她精神一振,抬眼望去。 直觉清晰地告诉她,寻觅之物就在前方。她微微抽动鼻尖,一缕极淡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幽香,正随着湿润的空气缓缓飘来。 宁有月心头一喜,循着水声与异香紧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小型瀑布从山崖垂下,汇入一汪清潭。潭边水汽氤氲,几块圆润的青石上生着青苔。 而就在瀑布旁侧,一株不过三寸高的植物正静静生长。 七片叶子呈现出半透明的玉色,叶脉中仿佛有灵光流转,顶端托着一颗珍珠大小的赤红果实——那异香正是由此而来。 “七叶玉髓草!”宁有月认出此物,正是温养经脉的上佳灵药。 这株灵药虽然稀罕,但是功用较为局限,因此很价值并不算高。 周围没有灵兽守卫的气息。灵药修复经脉的功能对她来说正是急需。 宁有月正戴上收纳袋里给弟子们配置的手套,准备采摘,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侧里的大树后闪出,速度极快,目标直指那株灵草! 宁有月心中一惊,她身体虽弱,但眼力与本能尚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并指如剑,一道微弱的灵力劲风射出,并非攻向黑影,而是打向灵草前方的地面,溅起几点泥土。 宁有月:...... 怎么这里也有人? 世界跟她过不去了是吧?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此处还有人,且出手如此精准,意在阻挠而非伤人,身形不由得一顿,停在了灵草前方。 宁有月这才看清,来人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他墨发高束,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正锐利地看向她,带着审视许些惊讶。 显然,他也没想到抢先一步找到灵草的,会是一个看起来如此虚弱、气息不显的少女。 黑衣少年眉头微蹙,目光在宁有月苍白的脸上和那株七叶玉髓草之间扫过,声音清冷:“天材地宝,见者有份。更何况,你似乎并未得手。” 他看得出宁有月身体有恙,急需此物,但这七叶玉髓草对他同样重要。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宁有月心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若动起手来,绝无胜算。但让她就此放弃这疗伤的希望,绝无可能。她暗暗调动起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黑衣少年亦未轻举妄动,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女子虽看似柔弱,那双不符合年龄的黑瞳。却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那平静目光下的从容,绝非寻常弟子能有。 “在下慕容听,目前急需此物疗伤,还望姑娘成全,来日必当重谢。”沉默片刻后,黑衣少年抱拳开口,语气虽缓,却透着急切。 宁有月闻言,目光这才落在他身上那道不断渗血的伤口上。伤口约一寸长,流出的血液竟是暗红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她心下轻叹,谁让她向来心软。这黑衣少年伤势沉重,已是命悬一线,确实比她更急需这灵草救命。要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俊俏少年就此殒命,终究是于心不忍。 “你这是被冰毒蛇所伤吧?”宁有月抬手指了指他的伤口。 慕容听一怔,俊逸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错愕:“姑娘如何得知?” 第一卷 第5章 慕容听 “你猜。”宁有月懒懒地应道,一副不愿多费口舌的模样。 她自然能嗅出那毒素特有的阴寒气息,但解释起来太麻烦。 唉,真是一条懒到骨子里的龙。 “既如此,多谢姑娘成全。”慕容听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强求,郑重道谢后,便运转灵力覆盖手掌,准备采摘。 “且慢。”宁有月忽然出声阻止。 慕容听动作一顿,投来询问的目光。 宁有月微微一笑,从容道:“我会炼丹。若将此草炼成丹药,不仅药力吸收更快,而且成丹数量足以装满一瓶。如此,你我二人皆可受益,方能物尽其用。” 慕容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用怀疑的眼神将宁有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姑娘仅是炼气期修为,恐怕灵力不足以支撑炼丹所需的消耗吧?” “我自然清楚。”宁有月点点头,笑容不变,语气理所当然地抛出了她的打算,“所以,需要你来帮忙。” 说白了,就是需要他提供灵力来控火。 慕容听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 炼丹还能两人一起? ----------------- “你真的会炼丹?” 看着眼前丹房的炼丹炉,慕容听嘴角抽动,但是手还是很实诚的向炉子里输送灵力。 这丫头真的靠谱吗?连炼丹房都得偷偷摸摸的潜入。 灵草只有一株,万一炼毁了怎么办? “当然。”宁有月头也不抬,“你放心好了。我也很需要这草。” “罢了罢了,看在你好心让我的份上,就赌一把吧。”黑衣少年傲娇的哼了声。 慕容听看着宁有月那理所当然的神情,那句“需要你来帮忙”说得如此自然,仿佛让他一个伤号来当苦力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终究是求药心切,加上伤势不容耽搁,只好点头:“……该如何做?” “简单。你负责提供稳定灵力,为我控火。”宁有月说。 慕容听依言在她对面坐下,凝神运转灵力。宁有月指尖轻点炉身,低喝一声:“起火!” 慕容听不敢怠慢,引出一道精纯灵力,在炉底化作一团温和而稳定的火焰。 宁有月闭上双眼,神识探入炉中,仔细感知着药草在火力下的每一点变化。 她的手指偶尔凌空划动,引导着炉内药气的流转。 约莫一个时辰,终归是伤势所累,慕容听的额角冒出冷汗,但还是咬牙坚持。 若是未曾受伤,作为金丹期修士炼制这中等丹药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丹炉内药香逐渐浓郁,从清冽转为醇厚。宁有月脸色也更苍白了些,显然神识的消耗极大。 慕容听心中暗惊,这女子对火候的把握妙到巅毫,每一次变化都精准地契合着药力萃取的节点,这绝非普通炼气期弟子所能企及。 莫非是为了炼丹耽误了修炼不成?他不禁暗中揣测。 有这种炼丹天赋,当个外门弟子可惜了。 终于,炉内传出轻微的嗡鸣,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弥漫开来。宁有月猛然睁眼,手掐收丹诀,低喝:“丹成,收火!” 慕容听立刻撤去灵力。 宁有月揭开炉盖,七颗圆润饱满、色泽赤红剔透的丹药正静静躺在炉底,每一颗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充沛的灵力。 她小心翼翼地将丹药装入玉瓶,长长舒了口气,身子晃了晃,显露出疲惫之态,倒出三颗递给慕容听:“喏,你的。即刻服下一颗,足以解你身上之毒,余下两颗留着备用吧。” 慕容听接过尚带余温的丹药,感受到其中精纯平和的药力,远超寻常市面所见。他深深看了宁有月一眼,不再多言,将一颗丹药服下,随即盘膝运化药力。 宁有月自己也服下一颗,这丹药入口即化。 感受着药力滋润干涸的经脉,舒服地眯了眯眼。她看着对面少年脸上逐渐恢复的血色,懒懒地靠在一旁的青石上。 唉,指挥别人干活也挺累的。不过,总算没白忙活,也是做了好人好事,一举两得。慕容听打坐的时间比预计更久。 但有个坏消息——他们偷用炼丹房的事似乎暴露了。 “谁在里面!”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急促地敲门。 宁有月看向一旁的黑衣少年。他仍在打坐,额上渗出细汗,显然疗伤到了紧要关头,绝不能受打扰。 慕容听已封闭五感,全神贯注运转周天,对外界动静浑然不觉。 外面的人进来就暴露了,怎么办? 门外的张长老今日心情本就不佳。他手下的弟子借着采药之名溜得不见人影,二十间炼丹房竟空无一人。这让他这个教了一辈子丹道的老者倍感失望。 “一群小兔崽子……”白发老头摇着头,在他守了一辈子的丹房区域巡视。 说是“炼丹房”,实则是几十个带门的山洞。若有弟子在内炼丹,关门后便会自动启动防护阵法,外人无法进入。 而最角落的那间,此刻正亮着阵法。 他原以为是自己的弟子,还高兴了会,但是这灵力波动极强,显然是上好的丹药,自己家这几个弟子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究竟是谁?偷偷使用炼丹房? 宗门弟子使用丹房都需事先报备。丹炉贵重,若有损坏,他可得心疼半天。 眼下虽急,张长老却不敢强行破阵——万一里面的人正在炼丹,受惊失手毁了丹炉,那更麻烦。 也是等灵力波动减弱,这老头才敲门。 还是出去背锅吧。 房内,宁有月稍作犹豫,推门走了出去。 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瞪着她。 “你这弟子瞧着面生,是谁门下的?”张长老将她打量一番,见是个瘦小的女娃,语气不由放缓了些。 看着乖巧,不像捣乱的。 “长老,这是我的身份牌。”宁有月乖乖解下腰间木牌递过去。 “绛……月?”张长老验明身份,脸色稍缓,“为何不经报备就私用丹房?” “长老,我刚入门,不知道规矩……”宁有月睁大眼,模样无辜。 “新来的?”张长老一愣。 外门弟子通常从杂役做起,熟悉门规,眼下也并非收徒的时节。但这女娃一无所知,却直接成了外门弟子。 联想到近日传遍宗门的那件事,她的身份已不难猜。 “等等,你莫非是那个……”话一出口,张长老便想打自己嘴巴子。 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瞧自己这张嘴! 果然,面前的女娃黯然地低下头,身形微颤,声音也哽咽起来:“长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又蒙混过关了。 站在庶务堂里,宁有月垂眸静立,心不在焉地想。 那黑衣少年……叫什么?哦,叫慕容听来着。她拖住了张长老,他应该已经脱身了。 他不是本门弟子,若被发现,会被当作奸细处置。看在他还算不错的份上,宁有月希望他尽快离开——更重要的是,别牵连自己。 以她目前敏感的处境,越低调越好。 “你用丹房做什么?” 发问的是刘执事,去而复返。 宁有月答:“炼丹。” 刘执事:…… 刘执事顿了顿:“炼什么丹?” “修补经脉的。” 丹炉内残留的药渣与气息一查便知,做不了假。 “丹炉没事。”张长老从门外探头,“没炸。” 看来慕容听已经走了。宁有月暗自松了口气。 “丫头,”张长老忽然问,“你那七叶玉髓草,是从哪儿来的?” 刘执事的目光立刻又扫了过来。 “在后山采的。”宁有月如实答道。 堂内忽然一静。 宁有月心头微紧,有些茫然。 怎么了?这草确实是在后山古林里采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张长老声音发颤,眼中竟似有泪光,“我门下弟子找了三年没找到的灵草……就这么被你采到了?” 第一卷 第6章 就骂你是狗 宁有月一时语塞,只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带着几分茫然,望着张长老。 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打鼓了。 这草很难得? 对她来说这,灵草不过是以前随手一扔的玩意。 刘执事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张长老,此事容后再议。绛月既已入门,又确是不知规矩,此番便从轻处置。” 他转向宁有月,神色严肃,“念你初犯,罚你清理丙字号丹房区域,十日为期。另,扣除本月灵石配额的三成,以儆效尤。至于那七叶玉髓草……” 他话音未落,张长老已抢道:“草既已用掉,也就算了!但这丫头……”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宁有月,之前的怒意早已被一种奇异的热切取代,“你既能寻到七叶玉髓草,可还认得其他灵植?对药理丹方可有兴趣?” 宁有月:…… 你教我炼丹? 我教你还差不多。 她垂下眼睫,声音轻轻软软,带着点不确定:“弟子……只认得几种常见的,是家里长辈从前教过一些。炼丹,只是试着按方子做,并不太懂。” 这含糊的回答,听在张长老耳中,却成了另一番光景。 家学渊源,又有些天赋,难怪能寻到那难觅的灵草! 他捋了捋白须,压下心头激动,转向刘执事:“刘执事,你看这孩子也是无心之过,处罚是否……” 刘执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目光在宁有月身上停留片刻,最终道:“规矩不可废。处罚照旧。不过……” 他顿了顿,“张长老既然惜才,若她清理丹房期间表现尚可,之后你愿指点一二,也由得你。” 张长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宁有月忙行礼:“谢执事,谢长老。”心下却松了口气。 清理丹房并非重罚,至于那点灵石,她眼下并不急需。 能借此与掌管丹房的长老搭上线,算是意外之得。 回到屋内,夜色已深。 宁有月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内视。 原本脆弱黯淡的经脉,此刻覆上了一层温润的莹光,丹药正悄然生效。 她静心凝神,引动灵力缓缓流转,药力化作暖流,随着周天运行浸润四肢百骸。 一刻钟后,她轻轻舒了口气,伸展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肢体,只觉得通体舒泰,暖意融融。 按此进度,三日便可初步化开这枚丹药的药力。余下两枚,足以在一月内修复经脉表层的损伤。 但,这仅是“修补”。 若要经脉真正恢复如初,甚至能承载那潜藏于神魂深处、日益躁动的强大力量,尚缺一味至关重要的引子—— 唯有那传说中的“龙凝草”,才能从本源上重塑并强化经脉,使之足以容纳龙魂之力。 宁有月睁开眼,眸光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清亮。 可以休息了。 宁有月打了个哈欠,正想倒头就睡,窗棂却传来“叩叩”两声轻响。 她动作一顿,眯了眯眼,感知中并无危险气息。略一迟疑,她还是起身推开了窗户。 一道黑影“唰”地掠了进来,轻盈落地。 “找了你半天,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来人语气带着点抱怨,顺手甩了下高马尾,露出一张俊逸白皙的脸。 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慕容听。 “你还好意思说?为了掩护你我还被长老罚去打扫丹房。”宁有月没好气,“好心喂狗了。” “喂什么?喂狗吗?你说我?”慕容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他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爱慕他的少女更是数不胜数。难得这么主动的找一个女孩,这女孩不领情哄他就算了,怎么还出言不逊,骂他是狗? “对啊,就骂你。”宁有月面无表情,“啪”一声合上窗,“找我干嘛?” 慕容听被噎得呼吸一滞,脸色瞬间黑了。 “没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窗户又被“吱呀”一声拉开。 “没事就快走。我要睡了。”宁有月神色倦怠,语气敷衍。 ”…睡觉?”慕容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你一个修士晚上不打坐修炼?睡觉?还赶我走?” 宁有月莫名其妙:“我才炼气期,不睡觉干嘛?” “不是,睡觉能比我重要?”慕容听急了,脱口而出。 宁有月:…… 跟有病似的。你谁啊。 见到女孩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把他看着,慕容听只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刚刚说了啥! 一向矜贵自持、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慕容大少爷,此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难得地感到了几分狼狈和尴尬。 第一卷 第7章 慕容氏 这人是傻子吗? 宁有月心中生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她还没有改变赶他出去的主意,慕容听僵在原地。 怎么连个台阶都不给? “……有事。”憋了半天,他才挤出两个字。 “哦?”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慕容听实在受不了对方那满是怀疑的眼神。 宁有月淡淡道:“你说。” 慕容听:“……” 又被噎了一下。 他强压住心头的火气,正色道:“方才已提过,我叫慕容听。” 宁有月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嗯,慕容听。” 慕容听顿了顿,沉声问道:“姑娘可知道云巅仙都的慕容家?” 宁有月这才提起了几分精神。 云巅仙都慕容氏,在她前世也是名震一方的家族。 仙都地处仙界入口,占据仙界近五分之一地域,从下界飞升的修士,大多都会进入云巅仙都。 有人的地方就有势力,仙都之内,五大家族掌控着上层资源,其中慕容家位列五家之首。 传闻慕容家曾获上古龙族传承,因而兴盛不衰。无数修士对其家传至宝心怀觊觎,但慕容家行事向来低调,从不张扬。 宁有月前世也曾好奇,还曾隐去身份,向慕容家主询问能否一睹其传家之秘。彼时的慕容云凡虽已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却依然神采奕奕,只是彬彬有礼地婉拒了她的请求。她虽感遗憾,却也表示理解。 不过慕容云凡那斯文俊逸的样貌、笑呵呵的模样,的确给她留下了不浅的印象——那是一个看似城府颇深,却又令人莫名觉得容易亲近的人。 难道……慕容听来自慕容家? 察觉到少女兴致勃勃,慕容听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心底暗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得。 看,之前你不知我来历,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我便是慕容家少主——慕容听。” 他说完,双手抱胸,下巴微扬,一副傲气中强作不在意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悄悄瞄向少女,静待她露出几分惊讶或是赞叹。 “哦——!你竟然是!”宁有月惊讶道。 慕容听胸膛越发挺直。 “少主?所以你是慕容云凡的儿子?” “咳咳……!”慕容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耳根微红,瞪眼道,“你、你怎可直呼我父亲名讳!” 他声音里半是恼怒半是窘迫,刻意摆出的傲娇姿态,在这一呛之下顿时碎了个彻底。 这女人怎么一点也不敬畏父亲大人! 宁有月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 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与他父亲对坐交谈的人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曾听人提起过令尊风仪,心生敬慕,方才一时口快。” 慕容听见她道歉得爽快,脸色稍霁,可那句“心生敬慕”又让他心里莫名泛起点说不清的滋味。 他松开抱在胸前的双臂,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你……你听过我父亲的事?” “略有耳闻。”宁有月轻轻带过,不着痕迹地移开话题,“只是没想到,慕容家的少主竟会独自在此。” 这句话又轻轻戳中了慕容听那点暗藏的少年心性。 他下意识又挺了挺背,却努力不显得太刻意:“咳,历练罢了。” 宁有月真诚发问:“历练?堂堂慕容家少主,到我们清虚派前峰来历练?” 慕容听:…… 想气死我吗? 不是,你这关注点为何如此清奇? 此刻,听到慕容家,难道不该流露出些许钦佩或好奇吗? 他胸口那点隐秘的期待落了空,一时竟有些噎住。 同时【表情】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处变不惊的神秘的少女更加好奇了。 “咳……”慕容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索性坦白,“家父本有意送我正式来清虚派进修,我……等不及,就自己先偷偷跑来了。谁曾想……” 他耸耸肩,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当时的狼狈,“运气不济,撞上了元婴期的冰毒蛇。” 正巧自己原本平时随身携带的解毒丹也忘记拿,总而言之非常狼狈。 念头刚落,他倏然怔住——不对啊,明明是自己想盘问她的底细,怎么三言两语间,反倒把自己的事抖搂了个干净?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等等,”慕容听立刻找回了主动权,抬眸盯住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绛月。”少女答得简洁。 “绛……月?”他细细品味,“好名字。你是何方人氏?也是清虚派弟子?” 宁有月:“我是孤儿。家人死完了。” 被灭门,应该也算“没了”吧。反正掌门与长老至今也没告诉她这具身躯的确切来历,如此搪塞,总不会出错。 慕容听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俊朗的面容霎时一僵,随即漫上真切的懊悔与窘迫:“……抱歉,我并非有意提及你的伤心事。” 难怪她如此沉静,眉宇间总似笼着一层看不透的疏离,遇事波澜不惊,原是如此…… 既然如此,我就要….. 他在脑补什么? 见到面前的少年突然下坚定的眼神,宁有月纳闷。 “你愿不愿跟我回慕容氏?”少年目光灼灼。 这样的人才,无依无靠,身世孤苦,竟只在清虚派当个外门弟子。 实在太可惜了! 若是随他回去,云巅仙都的美景佳肴、仙界顶尖的修炼资源,都能任她享用。将来…… “不愿意。”宁有月答得干脆。 “为什么?”慕容听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怎么会拒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何况是他这位少主亲自伸出橄榄枝? “你跟我走,名义上只需做我的书童,实则不必做任何杂事。在慕容氏,你能得到的资源,远比现在偷偷用炼丹房强上百倍。”慕容听仍不放弃。 “不必,我现在这样挺好,自由自在。”宁有月道。 说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慕容家那传说中的龙族传承,万一看穿她的龙魂之力怎么办?如今修为尚浅,手无缚鸡之力,这不是送货上门? 绝不能冒这个险。 “为什么啊……”慕容听看上去要碎掉了。 一天之内接连被拒,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慕容家就这么不入眼吗? 第一卷 第8章 江叙言 “当真不跟我走?”慕容听不死心。 宁有月把窗子又拉开了。 宁有月道:“请便。” 慕容听:…… 慕容听:“如果你以后想来,就联系我罢。你帮我炼丹我就算是还清了。” 慕容家少主的承诺,那可是千金不换。 宁有月本来也没当回事,但又想到现在一穷二白的处境,还是换了。 眼看他就要走,宁有月赶紧拉住他:“等下,我怎么联系你?” 慕容听:…差点忘了。 他从储物袋掏半天,掏了个项链出来。 “此物输入灵力,可传音给我。” 宁有月接过来。此物看起来平平无奇,银链细巧,底下坠着一枚深色的、似石非石的坠子,表面光滑,内里却隐约有流光缓转,灵力波动含蓄而平稳。 “知道了。” 走之前,慕容听还依依不舍的叮嘱:“有困难记得联系啊!” 然后就被宁有月“啪”的一下将窗户关在了外面。 慕容听:…… 他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闷。 要是让仙界那些人看到他慕容少主这副样子,怕是要传得满城风雨。 不过,真要有谁敢乱传,慕容家自然有办法让那些话永远传不出去。 次日拂晓,天还未亮透,宁有月便已起身。 她很少这般“勤快”,奈何门规森严——昨日擅闯丹房之过,罚她清扫整片丙字号丹房,正是昨日那二十间炼丹房所在的区域。 二十间! 宁有月没招了,也只能认命。清扫丹房不比寻常,炉灰药渣需特殊处理,地火余烬要小心清理,是个费时又费神的苦差。 她轻轻吐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靠在墙角的竹扫帚与特制的除尘法器。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宁有月推开第一间丹房的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药香与火气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只能挽起袖子,开始默默清扫。 上辈子没吃过的苦,这辈子全干了。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才堪堪清扫了十余间,肚子也有些饿了。 这真是件稀奇事,修士自从筑基,便会慢慢的辟谷,不再感受到饥饿。上辈子她是个馋鬼,偏偏爱好美食,眼下这肚子空空而难受的感觉从未感受过。 中午吃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想着,长廊尽头便传来了脚步声。一位面生的执事弟子走上前,朝她点了点头:“刘执事让我带你去用膳。” 食堂不算大,里面约莫坐着几十个弟子,正在用饭。 粗茶淡饭。 宁有月在心中暗暗评价。 虽是免费供应,可这样的饭菜实在难以勾起食欲。她苦着一张小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喂,你听说了吗?”隔壁桌忽然传来压低的声音,“今天早上,江师兄回来了!” 江师兄? 宁有月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江师兄这时候回来,岂不是说……入门大比就要开始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喽!最好能冒出个惊才绝艳的新人,‘唰’地一飞冲天,直夺掌门弟子之位——那才叫热闹呢!”另一名弟子说得兴起,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仿佛那场面已在眼前。 宁有月正支着耳朵,旁边的议论却戛然而止——那两名弟子似乎意识到说话声大了些,左右张望几下,便埋头吃饭,不再言语了。 她心里那点好奇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饭更吃不下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 来人是个圆脸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未语先带三分笑。她将餐盘放下,十分自然地朝宁有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也听见啦?” 宁有月抬眼,点了点头。 圆脸少女笑道:“想不想知道得更细些?” “你知道?”宁有月好奇。 “我表兄是刑堂当值的,今早亲眼看见江师兄回的清寂峰,那气势……”她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见宁有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听说是孤身一人,风尘仆仆的,可人往那儿一站,整个刑堂前院都静了三分。” “这么厉害?”宁有月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可不是!”圆脸少女用力点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道,“江师兄可是人气很高的!对了,你不会不认识江师兄吧? 宁有月:“不认识。” 圆脸少女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真不认识?江叙言江师兄啊!” “江……叙言?”宁有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上辈子没见过,是小辈吧。 “怪不得。”圆脸少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兴致更高了,索性将餐盘又往前挪了挪,声音压得更低,却掩不住话里的崇拜与热切,“我看你挺眼生,你不是江师兄招进门来的吧?江师兄的名头,在外门老弟子这里可是如雷贯耳。”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将这位传奇师兄描述得更精准些: “江师兄并非出身什么修仙大族,听说当年只是山脚镇子里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儿,是云游的执事长老瞧出他是纯粹的剑修体质,破例带回山门的。他没走外门的路子,直接拜在了清寂峰峰主——也就是咱们掌门师尊座下,成了关门弟子。” 直接拜入掌门门下,这起点可谓极高。 现在掌门是谁? 算起来,她前世也拜在上一任掌门座下,后面掌门仙逝,一个师叔接任了掌门,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揽月峰长老。 “但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圆脸少女说:“厉害的是,江师兄入门后第三年,便自请入‘剑冢’闭关,十年方出。出关时,据说剑气冲霄真假假,但他每次回山,修为必有一次惊人的精进,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他如今是什么境界?”宁有月问。 圆脸少女摇摇头,表情仰慕:“说不准,江师兄很少说话,估计早已经结婴了吧?刑堂那是什么地方?执法的师兄师姐们个个眼高于顶,修为扎实,能让那里瞬间安静……”她吐了吐舌头,“反正,深不可测就对了。” 没我上辈子厉害。宁有月心里默默评价道。 实力与神秘感,向来是塑造威望的最佳材料。 宁有月:“那这次他提前回来,跟宗门大比什么关系?” “江师兄负责组织宗门大比嘛!” “……宗门大比和刑堂有什么关系?” “对哦!我差点忘说了!”她一拍脑门:“这才是最让人琢磨的地方!” 圆脸少女立刻接上,压低声音,“清寂峰的人都没惊动,直接现身刑堂。我表兄偷听到一耳朵,好像是向掌律师叔呈交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消息?反正掌律师叔当时就肃了脸色,立刻带着江师兄去了后堂密谈。大家都在猜,肯定和山门外头的事有关!” 她说着,看了看宁有月几乎没动几口的饭菜,又看看自己快吃完的餐盘,终于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哎呀,光顾着说了,饭都凉了。总之,江师兄这次回来,甭管是有什么事还是提前举行宗门大比,反正宗门里肯定要热闹了!” 第一卷 第9章 天衍秘境 圆脸少女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饭菜,又神神秘秘地凑近些:“说到宗门大比,我倒是听我爹提过几句。按理说,下一届该是明年,但若是真有变故提前,规矩大抵是不会变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此极为向往:“那可是十年一度的盛事!所有骨龄三十以下的筑基期弟子皆可参加,表现优异的可以升入内门,就算失败了要是有内门长老捞你。哎,你说我不参加,要是有个长老慧眼识珠,觉得我淡泊明志,实乃大智若愚,把我收入座下……” 宁有月:…… 想的太多了小妹。 炼气期遗憾退出。 既然跟她无关,宁有月就不想听了。 见她兴趣缺缺,圆脸少女并不气馁,反而压低了声音,抛出一个更具诱惑的消息:“不过啊,我听说,这次大比若能跻身前二十,可是能获得进入‘天衍秘境’的资格呢!” “天衍秘境?”宁有月抬起头。 天衍秘境是归属于数百年才稳定开启一次的古老秘境,据传其中不仅有外界难寻的奇花异草、珍稀矿藏,更可能有前辈修士遗留的洞府乃至传承碎片。对任何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机缘。 更重要的是,这个秘境就是她藏了一个宝贝的地点,正发愁怎么进去呢。 宝贝!妈妈来了! 宁有月眼神亮起来,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能不能晋级前二十名。 见她感兴趣,圆脸少女立刻来了精神,趁热打铁道:“对呀!所以这大比的三关,可都是精心设计的,就是为了筛选出最有潜力、最全面的弟子去争取这份机缘。” “三关?”宁有月好奇。 以前她只观看最后的擂台赛,并且总是迟到。 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 那时,她正倚在揽月峰的青石上,慢悠悠地逗着一只云雀。 她素来不爱收徒,有一个闻人歌便足够了。这孩子天资卓绝,长相赏心悦目,对她这个师尊百依百顺。 仙界人人皆知她座下有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徒弟,相貌修为皆是上乘,不知省了她多少心力。 “师尊,各峰的长老都已到齐了。”少年的声音又近了些,带着一丝撒娇,“徒儿方才过来时,掌门又遣人问了一遍……”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连眼皮都懒得抬。 “就说我尚未出关。” “师尊……”那清越的嗓音里,无奈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 那时她在做什么呢? 不过是在温暖的日光里,想着能再偷得半刻闲也是好的。 闻人歌上上下下主持大比,让一切都井井有条,然后再让这个忙成陀螺的大弟子去揽月峰接她。 “师尊,再不过去,大比可要结束了。”耳边传来少年温和又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师尊……掌门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不想去。” “师尊!您就动身吧……” …… 宁有月不禁有些出神。 “没错!”少女见她终于被勾起兴趣,便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第一关是登云梯,仅靠肉身之力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者,便可晋级,考验的是根基是否扎实、毅力是否坚韧,不知多少人倒在半路。” “第二关会丢进一个大型幻境,就更玄乎了,据说能幻化出修士内心深处的执念或恐惧,专为考验道心是否稳固。许多战力不俗的师兄师姐,都在这一关吃了亏。” “至于最后的,就是全门派都会来看的擂台赛啦!”她握了握拳头,眼中闪烁着光,“那就是真刀真枪的较量了,抽签对决,胜者晋级,直到决出最终名次。不仅看修为,更看临场应变、功法克制和战斗智慧,听说每次大比都有人在这里临阵突破,一战成名呢!” “所以啊,”圆脸少女总结道,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些许神秘,“如果真是因为山门外的事情提前大比,那这次秘境就不单单是奖励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关系到那件事。” “什么事?”宁有月问。 “这可不能说。”圆脸少女忙道,“我也是有关系才知道那么一点,也不敢乱说。” 宁有月还想继续问,但是圆脸少女怎么也不肯说了。 圆脸少女名为春桃,她天赋一般,在亲戚的帮助下勉强筑基,乐得在分配灵植园做个清闲差事,对宗门大比也无甚兴趣。 但是她对宁有月格外热络。 “绛月绛月,我建议你去参加哦!要是能进入内门,前途无量啊!” 宁有月:“你怎么不去?” 春桃:“我修为不够嘛!” 宁有月:“……我才炼气,你觉得我够?” 春桃:“我觉得你肯定能在两个月之内成功筑基的!你不是揽月峰闻人长老带回来的人嘛?” 宁有月沉默了。 自己敢情已经在外门出名了? 肯定是那个杂役…叫什么来着?陈一说的,这大嘴巴。 春桃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姐妹!你一定要成功筑基啊!到时候你去了内门,就是我的唯一人脉了!” 宁有月:“你在刑堂的亲戚不是你的人脉?” 春桃:“那不一样!” 宁有月:? 春桃眨了眨眼,一副“这还用问”的神情,把声音压得更低,话里透着理直气壮的狡黠: “刑堂的人脉嘛,那是用来‘办事’的,得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可你不一样——”她亲昵地晃了晃宁有月的手,“你是我‘指望’上的姐妹呀!是能说体己话、分享心头好的人!” 宁有月默然。 姐妹?你单方面宣布的? “哎,对了!”春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倏地一亮,又凑近了几分,“差点忘了正事!你可是闻人长老亲自带回来的……最近见过他没有?他是不是……又比传说中更俊了?”她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与好奇,仿佛在打听什么了不得的秘境消息。 宁有月抬眼看了看她:“你喜欢他?” “瞧你说的,”春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宗门里,还有哪个女修不爱瞧美男子?莫非你不喜欢?” 宁有月:“他有未婚妻了。” “唉,这个我自然也听说过。”春桃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可随即又振作起来,眼里闪着光,“可有没有未婚妻,都不耽误他是全门派女弟子心里的白月光呀!再说了,又不只他一位——江师兄不也一样好看得紧!” 她说着,自己先点了点头,仿佛这番道理天经地义:“闻人长老的未婚妻可美得不行,要是是我就好了……” 春桃用力点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天经地义的真理:“闻人长老那位未婚妻,可是出了名的美人,云柔仙子啊……唉,要是我有那等福气就好了……” “云柔仙子宁有星。”宁有月补充。 春桃瞬间瞪圆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宁有月被她看得发毛。 怎么了?? 下一秒,春桃整个人扑了上来,一把搂住她的手臂,声音激动得发颤: “姐妹!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她晃着宁有月,眼里几乎要冒出光来,“你连仙子本名都知道!呜呜呜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八卦联盟”自己人啦!” 第一卷 第10章 筑基 宁有月被她晃得有些发晕,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抱得更紧。 春桃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眼睛亮得惊人:“你既然知道仙子本名,那定然也知道不少内情对不对?” 她压低声音,每个字都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好姐姐,快与我说说……传闻里他们二位,是不是当真如仙界传的那般,青梅竹马,两心相悦?” 宁有月:…… 一时竟不知该从何答起! 春桃却已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掰着手指头数:“我听说云柔仙子擅琴,闻人长老虽不习剑,但他可是天下顶尖的,仙子抚琴,长老御法,琴音与灵韵相和,那景象……哎呀,光是想想都觉得是天作之合!” 她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江师兄那般卓越的人物,虽走的是剑修路子,但那风姿气度,倒也与闻人长老不相上下……你要是见到了江师兄那个大冰山,可不要对着他的脸发呆哦!他最讨厌发花痴的人了!上次有师妹发花痴,被江师兄检查日常功课了呢!” 宁有月:“不会,放心吧。” 再好看,还能好过我大师兄? 时离常年面具覆面,世人皆未见过其真容。传闻中见过他相貌的,都已成了黄泉下的亡魂。 不,宁有月在心中轻轻摇头。 其实有两个人见过,且还活着——一个是她,另一个是老头子。虽然老头子也不知算不算得活人。 她没见过江叙言,还没不知道闻人歌吗?既然说二人不相上下,那便统统比不上时离。 大师兄才是最好看的! 她正思忖着,远处忽然传来清越的钟鸣,一连三响,回荡在山谷之间。 春桃“呀”了一声,连忙跳起来:“是执事堂的召集钟!定有要事,我得赶紧过去!” 她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回头对宁有月道,“宁姐姐,我回头再来寻你说话!” 宁有月吃了饭就回炼丹房继续清理,赶在晚饭前打扫完了,只感觉浑身腰酸背痛。 到底不是凡尘污垢,炼丹房积存的药渣、灵灰都带着顽固的残余灵力。 以她眼下这点微末修为,驾驭不了高阶涤尘诀,只能老老实实凭着双手,一寸寸擦拭、清扫。 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足足熬上九天,宁有月眼前便是一黑,只感觉天都塌了。 生平最懒散的龙,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宁有月有气无力地沿着青石小径慢慢往杂役弟子的居所走,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春桃白日里那些话。 云柔仙子,闻人长老……还有那位被拿来比较的江叙言。 这些人,这些名字,于如今的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 可春桃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些少女心事的兴奋揣度,却让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前世尚且年少之时。 那时候的时光是和时离渡过的。 世人惧他、讳他,称他魔星,说他面具下是修罗恶鬼之相。可只有她知道,大师兄摘下面具时,那双眼睛是怎样的——不是寒冰,是深潭,寂然无波,却能在某个瞬间,倒映出她慌慌张张的模样。 老头子总爱说:“阿月,离那小子远点!他可不是好人!” 可她偏偏就爱凑上去。大师兄练剑,她就在旁边捣药;大师兄打坐,她就托着腮在旁边发呆。时离从不驱赶她,最多在她叽叽喳喳说得太离谱时,屈指弹一下她的额头。 这是真正的少女心事。 那样的日子,如今想来,如东逝水。 大师兄,我再也不乱收徒弟了。 (T^ T) “唉……”宁有月揉了揉额角,压下翻涌的思绪。 想这些有何用? 老头子生死未卜,大师兄…现在也不敢相认啊! 现在她只是个在陌生门派里打扫丹房的小杂役。 目前紧要的,是让自己快快强大起来,只要能筑基,便能申请参加宗门大比。 宁有月运转灵力,继续打坐。在药力的持续浸润下,她的经脉也日渐坚固,隐隐透着温润的韧性。 接下来数日,她白天洒扫庭除,夜晚便潜心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此勤勉不辍,发奋图强了一把,终于突破至炼气九层,并清晰地感知到了那道横亘于前的筑基屏障。 累死龙了! 怀念上辈子睡觉也能修炼的日子。 闻人歌宁有星你们坏事做尽! (z_z)! 筑基需要契机。 筑基是修行中的关键突破,需要在体内凝聚真元核心,将灵力转化为更精纯、更稳固的真元之力。这不仅依赖灵力的深厚积累,更需要对自身功法有透彻的理解,并能把握住心神与天地相合的那一瞬契机。 契机难以强求。它可能源自生死间的顿悟,也可能是长期苦修后的自然突破,有时也会借助前辈指点、丹药灵物,甚至是对寻常自然景象的深刻感悟。 灵力在气海中已充盈饱满,往复冲击着那无形的屏障,却始终差了一线。她并不焦躁,心神沉静,只是持续运转着功法。 第一卷 第11章 我不是药神 打扫炼丹房的最后一天,张长老来了。 很明显,他对宁有月的工作很满意,白胡子老头上上下下巡视了圈,对她说:“想不想天天来我的炼丹房扫地......哦不,学习?” 宁有月:“谢长老,扫地就算了。” 婉拒了哈。 天天打扫炼丹房不如找个河跳了。 张长老:“开个玩笑!哈哈哈!” 最后宁有月得到了一瓶筑基丹和3块中品灵石。 不得不说张长老出手非常大方,因为不管是陈一还是春桃,听说过后眼睛都绿了。 “3块中品灵石!”春桃痛心疾首,“我的脖子准备和房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拔河!” 宁有月:“......那个叫上吊!” 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她曾经作用花都花不完的上品灵石,但现在依靠自己的劳动换来别人都得不到的丰厚回报,宁有月竟然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再说筑基丹,这在仙界也是很珍贵的东西。能上仙界的凡人不需要筑基,外门弟子大多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或者长期浸泡药浴强行突破的,只有出生在仙界修士才有筑基丹这么奢侈的东西。 无任何副作用,轻松筑基,谁不稀罕? 张长老更是给了她一瓶上品的筑基丹,语重心长的叮嘱:“小月啊,一枚不行就多吃几枚!我有的是丹药!” 宁有月:“谢谢长老。” 其实一枚就够了。 资质没您想象的这么差! 入夜,宁有月服下筑基丹。 丹药化开,化作一股温和的热流涌向全身。上品筑基丹药力精纯,更像是引导而非冲撞。它循经脉流转,洗涤灵力,使之更加凝练,经脉壁障在那股力量下悄然拓宽。 过程很顺利,灵力在丹田汇聚,渐渐形成一个稳固的气旋核心。当她再睁眼时,天已微亮。 身上覆着一层灰黑污垢,是筑基排出的杂质。肌肤更显莹润,五感对灵气的感知都清晰了许多。丹田内,新的灵力根基已然筑成。 一次成功,毫无波折。宁有月清洗更衣,感到神清气爽。 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若是现在的身体去扫地(bu shi),宁有月觉得自己能一口气扫完! 真要她扫地那还是算了,打个比方。 “宁师妹,你……”春桃围着她转了两圈,惊奇:“你筑基了?这么快?只用了一枚?天呐!” 她也是依靠亲戚给的筑基丹突破的,很不幸,她服用了4枚下品丹药,耗费了几个月才成功筑基。然后境界一直停留在筑基一层。 实在没有资质修炼的修士,只能靠嗑药突破。 春桃对天资好的人留下羡慕的泪水。 “嗯,运气好,一次成功。”宁有月笑了笑。剩下两枚筑基丹被她仔细收好,这是能换资源的硬通货,心安理得的黑下了。 消息传到了张长老耳中,宁有月刚从食堂出来,就被一个道童拦住。 “宁师姐,长老有请,去炼丹房。” 再入丹房,张长老正看顾丹炉火候。他回过头,目光扫过宁有月,白胡子动了动。 “一次成功,根基稳固,不错。”他捋着胡须,眼中露出赞赏,“看来老夫小瞧你了。打扫细心,心性难得。”他走到药柜前,取出一个木匣递给宁有月。 “这瓶澄灵丹可稳固筑基初期境界,算是贺礼。还有,”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炼丹房需个可靠帮手,不单是洒扫。你若对丹道有兴趣,每月可来三日,老夫炼丹时允你旁观,顺便打理药材。报酬不会比上次差。” 这次不再是玩笑,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机会——旁观长老炼丹,哪怕只是处理药材,也是难得的见识。 虽然宁有月自己就是炼丹大师,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宁有月高高兴兴的接过木匣,恭敬行礼:“多谢长老。弟子愿尽力一试。” 接连嗑药,将“澄灵丹”的药力彻底炼化后,宁有月顺理成章地突破到了筑基三层。 我不是药神。 这修炼要是一直这么轻松就好了。 “还是有点慢。”宁有月嘀咕。若是与前世的修炼速度相比,如今这般进境,简直如乌龟爬行。 她并不清楚寻常人的修炼速度究竟如何。若是让那些苦修三年才勉强突破筑基二层的外门弟子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恐怕会当场气结。 ——这样的速度,在外门弟子眼中已是望尘莫及。可若放在资源丰沛、天赋更佳的内门弟子之中,倒也显得平常,算不上多么出众。 白日,张长老让她去灵植园采摘弟子们需要的灵草,春桃也乐意帮忙,省下许多功夫,但是也有弊端。 “哇!宁师姐!你这眼睛是带了寻灵诀不成?我才绕了半片地,你连根须都拔齐了!” “这株紫灵花藏得这么深,我扒拉了好久都没见影儿……你随手一拨就找到了?? “这你都认识??我对着画册找了老半天!都没见着!” ...... 龙对气味本来就敏锐,春桃却浑然不知,只当自己遇上了深藏不露的识草高手,眼里直冒崇拜的星光,嘴里更是停不下来: “师姐,你这本事不去药房当掌柜真可惜了!下次药圃考核带上我吧,我给你打下手——不,我帮你提篮子就行!” 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将宁有月找出的灵草整理捆好,动作利落,眼神却始终黏在宁有月身上,仿佛在看什么行走的秘籍宝典。 宁有月被她那火热的注视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只是平时多看了看书罢了。” “这哪是看看书就能成的呀!”春桃抱起一捆灵草,跟在她身侧,语气真挚又夸张,“我算是明白了,张长老让你来采药,根本就是大材小用!师姐,以后有啥粗活杂役你只管叫我,我就想多打好关系,哦不多学学!认认草也好!” 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眼角弯弯的,那股“跟定你了”的劲儿却丝毫没减,坚定了自己要继续抱大腿的决心。 第一卷 第12章 集市 一个月转瞬即逝,宁有月的修为也水到渠成地突破至筑基四层,放在外门弟子中,已算中等水准。 就在她境界初稳之时,清虚派上下期待已久的宗门大比,也随着悠远浑厚的钟鸣正式拉开了序幕。 宁有月前往执事堂报名时,负责外门弟子登记的刘执事拿着笔,抬眼打量她半晌,目光里满是怀疑。他并未多言,只是转身取来一块测灵石,示意她将手放上。 直到莹白的石面上清晰浮现“筑基四层”几个小字,刘执事才一幅“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一言不发地为她填好了报名表。 宁有月接过凭证,转身离开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近乎自语的嘀咕: “……真是奇了,修行怎会如此之快……” 哼,我是小天才。 宁有月快乐的走了。 “好!好啊!”张长老得知她报名宗门大比的消息后,眉开眼笑,当即又塞给她一堆丹药和十几块中品灵石,拍着她的肩连声叮嘱:“好好准备!若能在大比中被哪位内门长老看中,老夫脸上也有光!” 他又补充道:“对了,记得去宗门交易处转转,挑件趁手的兵器护身。大比之中,有件合用的家伙什,到底不一样。” 从张长老那儿出来,宁有月掂了掂手中新得的灵石袋,沉甸甸的。她没多耽搁,径直往山门处的宗门交易坊市走去。 宗门交易处设在另一座前峰,与宁有月居住的外门杂役区相隔不短的距离。以她筑基四层的修为,尚不足以御剑飞行——更何况,她连一柄属于自己的飞剑都没有。 她来到悬崖边的灵禽驿,这里常有驯化的仙鹤往来各峰之间,供低阶弟子代步。缴纳了一块下品灵石后,一只体型优雅、羽翼洁白的仙鹤便温顺地伏低身子。宁有月轻巧地跃上鹤背,抓住系在鹤颈处的柔软缰绳。 仙鹤双翅展开,卷起一阵气流便平稳升空。风声在耳畔呼啸,下方层叠的屋舍、蜿蜒的山道迅速缩小。宁有月稳稳坐着,目光掠过脚下苍翠的山林与缭绕的云雾,远处主峰的巍峨轮廓在云海中若隐若现。鹤背平稳,飞行速度却不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峰的轮廓便清晰起来,能看到依山而建的连绵屋宇和更为密集的人流。 仙鹤盘旋降落在一处平坦的石台上。宁有月跃下鹤背,拍了拍仙鹤修长的脖颈以示感谢,那仙鹤便自行踱步到一旁驿站里面休憩,等待下一趟差事。 还能赚个往返价。 这座山作为交易区,比居住区热闹许多。沿着山道向上,一座座或古朴精致的楼阁店铺鳞次栉比,空气中浮动着更为浓郁的灵气与各种材料混杂的气味。 宗门交易处,就在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 坊市依着一条青石阶梯而建,两旁店铺林立,更有不少弟子直接在地上铺块布便摆开摊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淡淡的灵气与药草气味中,颇为热闹。宁有月放缓脚步,目光掠过那些泛着各色微光的法器、符箓和材料。她目标明确——寻一件眼下合用的兵刃。张长老给的灵石虽不少,但真正的好东西价格也骇人,她心里有数,只求趁手,不奢求极品。 逛了几个专售武器的铺子,刀枪剑戟琳琅满目,但她总觉得差些意思。要么材料差,灵力难以驱使,要么重量平衡不合手,要么就是贵得离谱。正想着是否退而求其次,先选把品质尚可的长剑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她龙魂深处微微悸动的气息,从坊市末尾一个冷清角落传来。 顺着气息找过去,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摊,摊主是个打着哈欠的灰衣中年修士,面前只随意摆着几件旧物,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吸引宁有月的,是半截被几块矿石压着的深色物件,只露出一段弯曲的弧度,像是断裂的兵器残片。一丝极淡的感应从中传来,若非她神魂特殊,根本无法察觉。 她神色如常地走过去,蹲下,先看了看旁边的矿石,又翻了翻那本旧兽皮册子,最后才像是随手碰了碰那截深色物件。 触手冰凉,质地沉实,非金非木。指尖接触的刹那,那感应明显了些——不是灵力波动,倒像某种源自古老血脉的、隐晦的共鸣。 “这个怎么卖?”她收回手,语气带着好奇。 摊主掀了掀眼皮,看到是她所指,兴致缺缺:“哦,这个啊,不知道哪个秘境里捡的破烂,看着像是什么兵器断了的一截。摆这儿好久了,你要?十块下品灵石拿去。”他显然不认为这真是件有价值的东西。 “五块。”宁有月笑眯眯,试图还价。 “你这对半砍啊,也太黑了吧。”摊主抱怨。 “四块。卖不卖?不卖我走了!”宁有月干脆的起身,一幅失去兴趣的表情。 “等等!”摊主忙说:“算了!五块吧!五块卖给你!” 成了。 宁有月装作嫌贵的样子,不情不愿:“就这我还嫌贵了呢。” 摊主麻利地收了灵石,顺手用块旧布把那截东西一卷,塞给她:“罢了罢了,看你这个小姑娘也不容易,便宜给你好了。” 东西入手,那奇特的感应更明显了些,但依旧不明显。宁有月将它收入储物袋。不再流连,脚步急促的离开了坊市。 身后,那摊主哼着小曲收摊了:“……还真有傻子收废铁……” 回到住处,她布下一个简单的隔绝探查的小禁制,这才拿出那截“破烂”。旧布展开,一截长约一尺、略显弯曲的深色利刃出现在眼前。它并非笔直,带着一个流畅而充满杀戮美感的弧度,尖端残缺,断面陈旧,通体黯沉无光,没有任何灵力符文,看上去就像一块被遗忘的废铁。 但宁有月指尖缓缓拂过刃身,那种冰凉沉实、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质感,以及血脉深处传来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弱呼应,让她确定此物绝非凡铁。 “像是……某种爪刃的残段?”她仔细研究下,心中隐约有了猜测。龙族虽不常依赖外物,但对适合自身战斗方式的武器亦有偏好。这残刃的弧度,倒有几分契合龙族原身利爪挥击的轨迹。 她尝试着向残刃内注入一丝灵力。灵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她又尝试用神识探入,却被一股更加晦涩深沉的力量轻轻挡回,那力量古老而疲惫,仿佛沉睡着。 怪不得被评价是废铁。 若不是察觉到本源之力,还真当成垃圾了。 那摊主也算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也只能从秘境里淘出来的废铁换点灵石。 第一卷 第13章 清河山庄 宁有月探查半天,无果,这残刃一动不动,要不是感应到了特殊气息,还真以为是块废铁。 这材料还会吞噬灵力,她只用灵识探查了十几分钟就感觉灵力不支。 想着约莫是目前修为太低了,等以后再看,又将此物扔回储物袋。 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找武器吧。 她也不是用剑的料。 上辈子是法修。徒弟也是法修,法修的本命灵器都是可遇不可得的。 以闻人歌为例,其随身本命法器,便是那支从不离身的玉笛。 此笛亦有全名,唤作碧海潮生。 当年宁有月为寻炼器材料,误入极南之地的沧浪海。那里终年风暴不息,海兽凶悍。她苦战多日,几乎耗尽修为,最终在一处海下遗迹的废墟中,找到了这段蕴含潮汐之力的灵玉。 正好徒弟缺法器,就扔给了闻人歌。 那会他还很小,拿到这么贵重的礼物,颇有些受宠若惊:“师尊,我觉得我配不上它......” 宁有月摸摸他的头:“怎么会配不上呢?送你的,就该属于你。” 这块灵玉在闻人歌手中被雕琢炼化,成就了名动天下的“碧海潮生”。有羡慕的旁人问起来历,闻人歌都羞涩一笑,骄傲的说这是师尊赠与的。 大家纷纷感叹玄月师尊对徒弟可真好,有几个胆大的,干脆直接寻到宁有月跟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央求:“长老,您看看我,是不是也像个好徒弟的料? 然后就被闻人歌揍了一顿。 想到往事,宁有月有些乐不可支,摇摇头。 目前也没什么趁手的法器,低等的没用,高等的弄不着,买不起,哎。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负、少女穷。 这日,刑堂那位曾接引宁有月入门的长老,来到了她的住处。 长老一身玄衣如墨,面容肃穆,不怒自威。宁有月连忙行礼,心中不由得想起侍女春桃那位也在刑堂任职的亲戚。 长老例行询问了她入门后的种种适应情况,言语虽简洁,关切之意却在其间。 见宁有月不仅一切安好,修为亦有精进,他严肃的脸上方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微微颔首,道了声:“不错。” 但这次来,是来告诉宁有月调查结果的。 他说:“时离屠清河山庄,是为了找一本手册。” 清河山庄,自然就是原身所在的“家”了。家主姓崔,全庄上下也都姓崔。清河山庄在凡界也是割据一方的大家族,飞升修士众多,在凡界实力不俗。 这次被时离血洗,飞升的崔家修士无比震怒,开始势必要讨个说法,但一听到是魔星时离所为,又沉默下去,没人想当这个出头鸟。 据说现场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修士们低声交谈,话里话外都绕着那个名字打转,却无人敢高声说出“时离”,生怕触到了霉头。只道是崔家不知如何触怒了那位煞星,招此大祸。 仙界沉默了几日,以清虚派为代表前来收拾残局。 仙界沉寂数日后,清虚派率先前来收拾残局。长老拍着胸脯保证:“清虚派何惧区区魔星?清河山庄惨案之公道,我派必为崔家讨回!” “所以时离为何血洗我全家?”宁有月眼里含泪,一副不谙世事,突遭家庭变故的少女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怜惜。 长老声音放缓,也怕刺激到她一样:“时离屠灭清河山庄三百余人,现场虽惨烈,却有明确目的。刑堂查验发现,庄主书房、藏经阁及长老密室均有被翻查的痕迹……这几百年,时离犯下的命案不少,一切的痕迹都指向一个线索—— “他在寻找某件东西。 宁有月:“他在找什么?” “一本笔记。”长老转身看向她,“一册记载了特殊阵法或禁术的手札。清河崔家祖上出过卓越的炼器宗师,或许留下了不该留的东西。” 宁有月一震。 笔记、阵法禁术? 时离,你想干什么? 对于那清河山庄千余人的性命,她倒也无暇顾及,只能在心里抱歉。与翻手云覆手雨的修士相比,凡人的生死便如蜉蝣朝露,与四时草木荣枯无异。 大道无情,修士情感淡漠,会与七情六欲脱离。在旁人看来,此乃血海深仇,那十来个崔家飞升的修士就算是极为愤怒,心头的悲痛也着实有限。与其说哀恸,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颜面被时离践踏于地的羞愤。 时离确实不拿这些修士的面子当回事,杀了便杀了,那又如何? 让她心神剧震的是长老所说的阵法禁术。 自己在这具身体中苏醒时的异常——不似夺舍,也非转世,更像是被预设好的“归位”。 原身残魂消散得太彻底,而她的元神契合得太自然,仿佛这身体本就是为她准备的躯壳。 如果这不是巧合呢?如果她的“复活”是人为的安排? 那时离不惜屠戮全族也要找到的笔记,很可能就是关键。大师兄,是你所为吗? 长老见她沉默,以为她是回忆家族惨案而悲伤,语气稍缓:“清虚派既然接手,就会追查到底。时离此举已触犯仙凡共识,仙界各派不会坐视。你既入我门,过往恩怨,师门可为你承担部分。” 宁有月不语,只是低头。 长老看着她强忍悲恸的模样,心中那点疑虑又淡去几分。他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缓:“罢了,不知晓也好。此事牵扯恐怕不小,不知情,对你反而是种保护。你只需记住,清虚派是你后盾,安心修炼便是。那本笔记,派中自会继续追查。” 他又叮嘱了几句勤勉修炼、有事可寻刑堂的话,见宁有月只是默默点头,眼眶泛红,便不再多言,转身化光离去。 庭院重归寂静。 宁有月缓缓抬手,抹去眼角那点湿意,脸上所有属于“无辜少女”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与思索。 笔记,禁咒,时离找到了吗? 如果找到了,他想做什么? 如果没找到,那笔记现在何处? 她的死而复生,和时离有关吗? …… 一万个疑问在宁有月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一片乱麻。 第一卷 第14章 外门大比 大比当日,天还未亮,清虚派七峰的晨钟便接连响起。 钟声浑厚悠长,穿透层层山雾,在群峰之间往复回荡。宁有月从打坐中睁开眼,窗外仍是深沉的黛蓝色,只有东边天际透出一线极淡的灰白。她起身,掸了掸衣袍,推开房门。 外门弟子已经在仙鹤驿站集结,等待长老带路。 “什么?——”圆脸少女瞪大眼:“你没有准备灵器??” 宁有月:“没有趁手的。” 春桃一声哀嚎,仿佛见到宁有月惨败的样子,口中不停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 宁有月被她唠叨得有些无奈,往旁边站了站。 “发生了什么?”人群自动散开,刘执事穿过人群,敏锐的听到了春桃的抱怨。 宁有月装乖巧:“什么都没发生——” 话音未落,春桃告状道:“刘师叔!绛月师姐连灵器都没准备——” 刘执事一皱眉,转头来看她:“此话当真?张长老不是让你去挑过灵器?” 宁有月说:“选了,没有合适的。” 刘执事沉吟,道:“除开最后擂台赛,别的也不太需要灵器,你且先去。” 时辰到了,刘执事袍袖一挥,仙鹤长鸣,外门弟子们鱼贯登上鹤背。鹤群振翅而起,乘风穿过渐淡的晨雾,向着清崖峰方向飞去。 天色在飞行中一分分亮起。东方那线灰白洇染开来,化作一片淡淡的鱼肚青,继而透出些许暖金的微光,柔和地勾勒出群山的轮廓。 清崖峰位于内门,山顶平坦,山间雾气如流动的轻纱,缠绕着墨绿色的林海与陡峭的岩壁。 宁有月坐在鹤背上,低头望去,只见下方山道上已有人影点点,皆是赶往主峰的各峰弟子,像数道细流,从不同方向汇向一处。 仙鹤在主峰巨大的广场边缘降落。此地地势开阔,以白玉铺就的地面在曦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广场尽头,九级高阶之上,矗立着清崖峰的正殿,飞檐斗拱在渐明的天光中显得庄重肃穆。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各峰弟子按序列站定,衣袍颜色略有区分,外门弟子皆着月白,站在最外围。 人虽多,却异常安静。只有山风穿过广场边缘古松的簌簌声,以及间或几声清越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晨露与松针混合的清冽气息,隐隐还有一缕檀香,自大殿方向飘来。 忽然,清越的钟声自大殿深处响起,一声,两声,三声。余音袅袅,荡涤群山。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目光投向高阶之上。 数道身影自殿中缓步而出,当先一人身着深青道袍,长须垂胸,面容清癯,目光温润却自有威仪,正是清虚派掌门玄真子。他身后跟着数位峰主与长老,外门刘执事也在其中,只是站在侧后方。 掌门玄真子行至高阶边缘,目光徐徐扫过下方广场上千弟子。他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就在身侧低语: “大道至简,唯勤唯专。今日大比,非为争胜,而为证道、明心、见性。” 山风恰好在此刻稍稍停息,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广场上空回荡。 宁有月站在外门弟子队列中,看向台上。掌门玄真子是她的师叔,但是交集却不算多。 “叙言,你来讲两句。”玄真子道,只见一身着淡金色衣袍的少年领命上前。 这就是宗门大比的负责人江叙言了。 江叙言稳步走到高阶中央,对掌门玄真子恭敬一礼,随即转身面向广场众人。晨光此刻已完全驱散了残存的夜色,将他的淡金色衣袍映照得流光隐隐,更衬得他眉目清朗,气度沉静。 台下传来低低的惊喜声,人群有些骚动,不用说就是外门弟子中“江师兄”的“铁杆粉丝了”。 “各位同门,”他开口,声音清澈。虽不似掌门那般蕴含道韵,却也清晰地传遍每个落,“大比规则,与以往相同,亦略有不同。” 他话语微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场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凝神细听。 “大比分三试。初试,‘攀云径’,考较根基、耐力与应变。”他抬手指向广场西侧,那里有一条掩映在葱郁林木间的陡峭石径,蜿蜒通向更高的山巅。 “限时登顶,前三百名,可入复试。” “复试,‘问心林’,”江叙言继续道,指尖转向广场东面一片雾气氤氲的幽深竹林,“于林中所设幻阵内,明辨本心,勘破虚妄。时限一炷香,走出竹林者,入围终试。” “终试,是擂台比试。”他的目光掠过广场中央早已搭建好的数座高大擂台,语气平稳无波,“抽签对决,切磋技艺,点到为止。最终前十,可入内门,前三甲另有奖赏。” 规则宣布完毕,场中响起些微的骚动与低语。攀云径与问心林确实皆非纯粹依赖灵器威能,更重心性与根基,不少弟子暗自松了口气,也有人神色更加凝重。 宁有月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江叙言身上。这位宗门大比的负责人,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修为却已深不可测,至少是元婴后期,甚至可能更高。他行事条理分明,言语简洁,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气度。 长得很帅,但不如时离。 不过这一恍惚,他的气质倒是和记忆中的闻人歌有些相似,身形重叠起来。 大部分长老都没有来,这是意料之内的情况,她不指望在这里遇到闻人歌和宁有星。 江叙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无意间掠过外门弟子区域,在宁有月身上并未停留,如同掠过其他任何人一样自然。但宁有月却感觉到,就在那一瞬,似乎有极淡的神识扫过,并非探查,更像是一种惯例的、整体的感知。 “诸位,”江叙言最后道,声音微微提高,“大道争锋,亦需持守本心。望各位谨记掌门训诫,于比试中印证所学,展现我清虚风范。辰时三刻,初试开始。” 他说完,再次向掌门及诸位长老执礼,随后退至一旁。 玄真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广场上的气氛无声地绷紧了些。弟子们或暗自调息,或检查随身之物,或与相熟同伴低声交谈。 第一卷 第15章 第一试 很快,时辰就到了。 广场坐落于半山腰的广阔平台之上,一道云梯自此处起,直通山巅,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梯上布有特殊阵法,禁绝一切灵力与灵器,唯凭肉身之力,方可攀登。 简直就是宁有月最讨厌的项目,看着就想晕过去。 作为龙。她原身体质天生强悍,自然不需要磨砺,因此她从小到大,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绝对不是因为身体虚弱,单纯的懒而已。 这种项目就应该取消掉,自己当长老的时候怎么没取消?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跟着大部队爬楼梯的宁有月已经全然忘记了当年把闻人歌丢到云梯上爬了好多遍的事情,还振振有词的教育年幼的徒弟:“有助于锻炼体质......磨砺心性.....” 闻人歌:“谨记师尊教诲,弟子必定努力完成!” 【表情】(【表情】,【表情】)【表情】 毕竟有些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这就是现世报......哦不来世报。 两个时辰,才爬了一半不到,已经有几百名弟子累趴下,坐下超过三秒就被法阵自动传送出去,判定淘汰。 宁有月咬紧牙关,一级一级向上挪。腿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耗费莫大力气。汗水浸透衣衫,呼吸灼热粗重。视野里只剩下不断延伸的石阶,以及前方弟子微微晃动的背影。 不断有人停下、瘫倒,在光芒中被送走。人群变得稀疏,攀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闷哼。 宁有月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当年闻人歌那被汗水浸透却依然挺直的、小小的身影,一会儿是此刻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当年她在山巅俯视,觉得艰难跋涉自有其意义;如今身在其中,只觉得每一步都是折磨,唯一的念头就是“给我赶紧结束吧世界赶紧毁灭吧”。 三个时辰。终点终于在视野里清晰起来,但最后这段路却仿佛格外陡峭漫长。 “不能停……” 宝贝还在秘境里面等她。 就在她意识都有些涣散时,旁边一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少年忽然脚下打滑,身体向后仰倒。宁有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尽最后力气扯住了对方的手臂。 两人一起晃了晃,勉强稳住。那少年脸色煞白,朝她投来一个感激又无力的眼神。宁有月松开手,自己却因这骤然的发力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钻心的疼。 她趴在那里,急促地喘气,汗水混着可能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滴在石头上。传送的光芒似乎随时会亮起。 “三……” 她在心里默数。 “二……” 手臂开始发抖,但撑着身体。 “一……”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用膝盖顶着石阶,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往上迈了一步。 最终,当宁有月几乎是手脚并用、最后一级石阶,一头栽倒在真正的山门平台上时,她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宣布: “时间到。仍在阶上者,淘汰。抵达平台者,通过。” 她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这见鬼的云梯试炼,等她拿回身份,一定要废了它。 山巅广场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人。 一股温和的法力波动拂过全场,众人顿感一阵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疲惫顷刻消散,连体内灵力都随之充盈起来,甚至隐有突破之感。 宁有月心中讶然。出手之人正是江叙言。看上去冷邦邦的剑修居然灵力波动这么温和,倒是打破她对剑修的偏见......看法。 毕竟三界修士提到剑修,代表人物就是举世无双的大魔头——时离,他的剑意灵力自然是凛冽霸道的,不过此人特别爱戏耍仙界修士,嘲讽力全开,经常气得仙界修士跳脚大骂,失了仙门修士风度。 让他施展治疗术?可能会被魔气弄死。 此刻,平台之上通过试炼的外门弟子,仅剩八百余人。 江叙言道:“第二关一个时辰后开始,计时3日。” 好在众人体力已经恢复。 即使身体的疲惫消失,宁有月也感受到了一股心灵的疲惫。 看着就饱了。 “谢谢师姐。”这时,一少年走来,二话不说先向宁有月鞠躬。 “哎别——”宁有月没拦住,只得由着他躬下身。抬眼细看,正是云梯上她随手捞了一把的那个小修士。他看起来个子挺小,眉清目秀,稚气未脱。 宁有月说:“顺手的事。” 小修士却郑重其事:“我会报答你的。” 不用了,第二关过了再说吧。宁有月心里想,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万一打击了小孩自信心怎么办? 这十来岁的小少年在她眼里和幼童并无区别。 不过他这么年幼便已经筑基了,很有潜力,为何没有内门长老收为弟子? “你叫什么?”宁有月问。 那小修士说自己叫叶小帆。 “师姐,我会回报你的。” 宁有月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见过太多人说“报答”,轻飘飘的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但叶小帆说话的时候眼睛清澈又执拗,竟让她心头莫名动了一下。 “叶小帆!叶小帆!死哪里去了!”一个尖锐女声的响起。 两人同时看过去,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大声喊着,跑过来。 少女见叶小帆,一把拉住他:“叫你怎么都不答应呢!还以为你死下山去了。” 叶小帆道:“刚刚差点掉下去,还好这个师姐拉了我一把。” 少女这才转过头,将宁有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瞥见她身上朴素的外门弟子服饰,不屑地轻哼一声:“就你?” 她又转回来,抬手敲了下叶小帆的额头。叶小帆“哎哟”一声抱住脑袋。 少女瞪眼道:“你喊谁师姐呢?我才是你师姐!她不过比你大两三岁,你倒叫得亲热!” 叶小帆说:“她确实帮了我,我就应该道谢。” 少女不依不饶:“小白眼狼!一个外门弟子而已,连个值钱的灵器都没有。” 宁有月:……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当着我的面吐槽我真的好吗? 第一卷 第16章 问心林(一)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不客气的问。 宁有月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少女气结:“我问你话呢!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叶小帆拉了拉她,小声道:“樱姐姐。” 这句话哄得少女极其受用,她才道:“好吧,小帆为你求情了我也不为难你,勉强原谅你。我叫邵樱,樱花的樱,你可记住了。” 宁有月:…… 宁有月莫名其妙,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你原谅?” 没搞错吧?。说半天像她对不起这个邵樱似的。 邵樱急了:“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叶小帆:“樱姐!你少说两句,我们走吧。” 邵樱一跺脚,还想争辩,却被叶小帆半拉半劝地带走了。 没过多久,他又独自跑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师姐,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宁有月说:“绛月。” 远处传来邵樱的声音:“叶——小——帆!” 小少年羞涩的笑了笑:“对不起!邵师姐性格就是这样,给你添麻烦了。”又急匆匆跑走了。 宁有月摇摇头,真是奇怪的人。 她自然不会把邵樱夹枪带棒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小孩子的幼稚打闹,挺好笑的。 很快,钟声又响起,第二关比试“问心林”开始了。 眼前一亮—金光闪过,宁有月却发现自己出现在树林里,向四周看去,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参天古木无声矗立,林间弥漫着乳白色的薄雾,脚下小径蜿蜒隐入雾霭深处,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这便是问心林——以阵法催动,窥探道心,照见本真的试炼之地。 长老也没说出口在哪里啊。 宁有月有点纳闷,时长三天,怎么还有荒野求生(bu shi)那味。 她闭上眼,放出灵识,却一无所获。修为还是太低了,这片林子也并不普通,“问心林”被一层禁咒笼罩着,神识根本探不出去,一片漆黑。 就在她犹豫之际,异变突生! 宁有月险险向旁边滚去,躲开这危险的一击。 只见原地多了一个大坑。 “从天而降?”那是一道灵光,她不会认错,像是阵法本源之力。 不会是…… 为了印证猜测,她又站了会,果不其然又被灵光锁定,还好早有准备,轻盈的躲开袭击。 “原来如此。”宁有月拍拍手,拂去身上的灰尘。 这问心林,竟不容人驻足不前。一旦停留稍久,阵法便会自行发动攻击。那些灵光虽凌厉,却似乎留有余地——想来弟子若真受到重创,便会被立刻传送出阵。如此设计,既是为了逼人前行,也是在断绝任何人妄想原地苟且、侥幸过关的念头。 “真狠啊,一点苟的机会都不给。”宁有月不禁吐槽道。 前方便是迷雾,宁有月不再犹豫,踏入其中。 白雾浓重,顷刻吞没所有视线。待雾气渐稀、眼前再度清明时,她发觉自己正立于一间室内。 全屋陈设极尽华美,描金梁柱衬着雕花穹顶,暖光倾泻而下,铺洒在各式器物上,陈设铺满却不杂乱,静谧清幽,华美陈设错落相生,无半分堆砌之感,反倒透着浑然一体的柔和格调。梨花木多宝架倚墙而立,素色锦榻、雕花案几依势摆放,帘幔轻垂,显得有几分仙气。 宁有月走向中央那张宽敞的床榻,毫不客气地躺了下去。 锦褥柔软,承托着久违的舒适。她望着上方精雕细琢的床顶,有些出神。 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这里。 此时,传来开门的声音,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渐近。 “师尊?”有人走进来,是个少年。 他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生得俊俏,唇红齿白,眉眼清晰如画,额间朱砂痣如火一般鲜艳,一身月牙白衣衫,衬得温润如玉。 宁有月没有动。 少年似是无声地轻叹了一下,又走近两步,温声道: “师尊,该起了。” 宁有月侧过头去,看着他。 “师尊?”少年又一次唤道,笑起来,“掌门在催啦,长老会议都等着您一人呢。” 宁有月坐了起来,少年端来早点,她也毫不客气的吃完了,像是一贯如此。 二人步出屋外,未作停留,便凌空而起。天光清透,流云拂过身侧,下方层叠的殿宇与山峦迅速向后退去。不过片刻,主峰巍峨的大殿已在眼前。他们于殿前平台上从容落下 少年闻人歌在她身前半步引路,姿态恭敬,举止自然。晨光透过云层,为连绵的殿阁檐角镀上淡淡金边。主峰大殿巍然矗立于最高处,气势恢宏。 步入殿内,数道目光立刻汇聚而来。长桌两侧已坐满了人,皆是门中长老,有面容严肃的老者,也有气质沉稳的中年修士。殿内陈设古朴庄重,弥漫着淡淡的灵木香气与肃穆氛围。 “玄月仙尊可算来了。”上首一位白发白须、面色红润的老者抚须笑道,语气并无责怪,反而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 老者正是她的师叔玄真子。 闻人歌已无声退至宁有月身后侧方,作为完美的弟子,绝对是那最守礼的影子, 宁有月自然而然地走向那个空着的主位之一,撩袍坐下。这一切熟悉得如同呼吸,几百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她甚至能预判到接下来谁会发言,会议大致要商讨哪些琐碎又必要的门派事务。 “关于明年开山收徒的名额分配……”果然,一位掌管庶务的长老清了清嗓子,开始陈述。 宁有月听着,目光掠过众人。他们脸上的神情,或认真,或沉吟,或带着惯常的争执前兆,都如此鲜活真实。身侧,少年闻人歌不知何时已为她换上了温度正好的灵茶,茶香袅袅,是她最喜欢的雪顶含翠。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几乎要沉溺。 议事的内容平稳推进,多是些门派资源调配、弟子考核、与周边势力的往来等常规事项。 宁有月偶尔开口,所言总能切中要害,引来几位长老赞同的颔首。少年闻人歌始终安静侍立,只在需要时,为她递上玉简或添茶,动作轻柔,毫无存在感,却又将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到。 直到掌门提到东海某处近期有异宝波动隐现,需派得力之人前往查探时,目光转向了宁有月:“宁长老门下闻人歌近来修为精进,沉稳可靠,不知可愿让他历练一番?” 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称赞闻人歌年少有为,行事稳妥,是可造之材。 闻人歌适时上前半步,躬身行礼,声音清越:“弟子愿往,必不负师尊与掌门、各位长老所托。”他微微抬眼,看向宁有月,眼神清澈专注,带着全然的信赖与恭顺。 就是这样的眼神。 是了。 第一卷 第17章 问心林(二) 少年还跪在冰冷的地上,宁有月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众人都带着欣赏、期待的眼神望向她,仿佛都知道玄月师尊肯定会答应的——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时间流逝仿佛变慢了,少年的眼神从孺慕到有些茫然,唤道:“……师尊?” 宁有月放下茶杯,杯身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但是让众人心头一跳。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少年闻人歌了,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师尊为何迟迟不答应?他哪里惹师尊生气了?明明在还好好的……. 宁有月盯着他,轻声道:“诛杀我的‘碧海潮生'',好用吗?” 话音落下,地上的少年突然抬头死死的盯着她。周围一切仿佛都融化开来,看不真切。众位长老的面容,竟像画上的脸谱般齐齐凝固成一副没有差别的神情,整齐划一地朝她望来——那场面,说不出的瘆人。 少年闻人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发现了……” 他扑了过来,跪倒在宁有月脚边:“师尊!…我错了,我错了……!” 宁有月沉默不语,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伸出右手,少年眼含热泪,将左脸贴了上去,整个人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 宁有月低声道:“好孩子。” 她抚摸着少年闻人歌的脸,动作轻柔,仿佛在爱惜柔弱的宠物。下一秒,她眼光骤冷,突然发力,五指倏然收拢,极快的速度死死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可是,这样的事情…不会有第二遍的。”宁有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咔嚓。” 一声脆响,竟硬生生扭断了少年的脖子。生机断绝前,少年眼中的愧疚,痛苦,仰慕,以及惊愕…都好似生前一般。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宁有月站起来,自言自语道。 “师尊奖励你,去死吧。” 四周的景色崩塌,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般裂开。宁有月神色如常,慢条斯理擦拭了下左手,哼着轻快的小曲,抬眼看向虚无的一处,喃喃道。 “大师兄,你是对的。” …… “姐姐!你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饱含恨意的女声,一道剑光破雾而来!宁有月虽侧身急避,左肩仍传来一阵凉意——剑锋划过衣料与皮肉,竟是流血了。 雾气倏然散开,现出持剑而立的身影。那女子一身粉衣,容颜娇艳,此刻却因激动与怨恨而微微扭曲,正是宁有星。 宁有月按住肩头伤处,抬眼看向对方,声音平静:“你恨我?” “恨?”宁有星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短促地笑了一声,“是的,我恨你,我巴不得你去死!” “我未曾亏待过宁家。”宁有月道。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宁有星猛地打断她,剑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凭什么你永远比我强?凭什么好事都落在你头上?就因为你运气好,天赋高?” “你每给一分,便是在我脸上多打一巴掌!我宁要你明明白白的厌弃,也不要你这般高高在上的‘好意’!” 她喘了口气,恨意几乎凝为实质,一字字道:“我恨的,就是你这份永远从容、永远优越的施舍模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堂堂龙族沦落成这个模样!姐姐!你如今不过是凡人之身罢了!你知道你现在这么废物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有月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几乎同时,面前女子脸上怨毒的笑容骤然凝固。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一只漆黑如墨、形如利爪的物件,已无声无息地贯穿了她的心口。 没有鲜血涌出,甚至没有真实的触感,宛如捅入了棉花。 “假的就是假的。”宁有月收回手,那黑色爪刃随之化为轻烟消散。 宁有星何曾用过剑?她自小娇养,最嫌兵刃粗蛮,向来只选那些光华绚丽的法诀。幻境虽能摹其形貌、拟其声口,却到底难知根底,漏洞百出。 “她的狗屎剑法还能伤到我?”宁有月嫌弃的甩甩手。 眼前的“宁有星”身形开始模糊,从剑尖、衣角寸寸碎裂,化作虚无的白雾,彻底融入了周遭流动的雾气之中。 宁有月肩头的伤处传来隐隐刺痛,伤害居然是真实的? 这幻境确实逼真,方才将她拖入揽月峰幻境,几乎忘记了现实,真以为自己还在当玄月仙尊。 可是她太了解一手带大的闻人歌了,这幻象一言一行,漏洞百出。 在她看见闻人歌恭敬的跪在脚边之时,徒然清醒。 闻人歌从来不会主动请缨,“碧海潮生”也是宁有月取回来的。 至于宁有星的幻象破绽,就更明显了。 但总体而言,这”问心林”果然厉害,一环扣一环,稍不注意便会出局。 宁有月环顾了一圈,自己还在林子里,只不过不是原来的地方,天色却已经暗淡了下去,浓雾也已经散开了。 要在树林里过夜? 没有雾气,应该晚上不会再入幻境,那么应该寻找出口,还是找地方落脚? 宁有月望着四周愈发浓重的夜色,不禁有些发愁。虽然没有灵兽袭击,但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因为宁有月是个路痴。 如果慕容听在这里忍不住就要问了,既然是路痴,怎么能准确找到灵草的? 答曰:因为有气味。 这问心林是被设成考场的古林,没有了常见的指路的气息,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周围也没见到其他考生,这到底是单机考试还是联机考试?? 早知道多找春桃打听了。 宁有月并拢两指,默念口诀,一簇小小的火焰自她掌心升起,照亮了周围一小片昏暗。火光映出前方一条向下的山路,狭窄崎岖,只容一人通过。 深夜,独自一人,身处这片死寂的古林,面对一条不知去向的陌生小路,心性尚浅的年轻弟子,大概率会被吓到,这估计也是考察的方面。 好在宁有月也是个活了上千岁的修士,尸山血海都见过,这深山老林怕什么?托着那掌心焰,便径直踏上了小路。 第一卷 第18章 问心林(三)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越来越暗,好在宁有月自从以来体质强化了许多,这点路也不会累得喘气。。 正走着,脚底忽然陷进一团软绵的东西——宁有月忙稳住身形,却已听见底下传来一声闷闷的: “哎呦!” 是个人? 宁有月停住脚步,往下面看去。 火光照亮的地方,一团人形的物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宁有月:“你没事吧?” 那人似乎不想搭理,但宁有月一直默默的看着他。 约莫是被亮光照得烦了,那人掀开身上的叶子,骂骂咧咧的说:“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走路踢到人不道歉还一直照着小爷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宁有月低头看了看周围,最后又看了看地上坐着的人,不确定道:“你睡在这里?” 那人坐了起来,拿掉头上的树叶。头发乱糟糟的,斜刘海垂下来,挡住了左眼,露出来的右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一副痞里痞气十足的少年模样:“你管我睡在哪里,挡你路了?” 宁有月认真的思考了下:“确实。” 那人:“……” 他沉默了会,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 “算了算了,小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宁有月:“请问,这问心林通关——”话音还没问完,那少年竟又躺下去了,溅起一片叶子飞起,晃晃悠悠又落在宁有月头上。 宁有月:…… 无奈的摘掉叶子,地上那人又说,声音闷闷的:“问心林没有出口。不用白费力气。” 原来如此。 在问心林待到第三天就传送出去了。 眼下这白雾散去,阵法也并无攻击意图,估计是留给弟子们的休息时间。 既然如此,宁有月环顾四周,挑了棵枝叶较为茂盛的古树,拂开地面的碎石与枯枝,背靠着粗砺的树干,竟然也睡着了。 …… 第二天宁有月是被惊醒的。 一睁眼,便是一张凑得极近的少年的脸,她一惊,手就伸入储物袋,下意识想抓武器”:这人靠得这么近,怎么一点感知都没有? 昨日那怪少年抱着双膝,蹲在她面前,一动不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 “你做什么?”宁有月问。 他似乎看上去并无恶意,只是挠了挠头:“我在想一件事。” 宁有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少年:“你真的是人吗?” 乍一听像在骂人,但宁有月心里震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小兄弟,你这是何意?” 少年嗅了嗅,面上露出一丝迷茫:“可是我闻到了…” 宁有月:“闻到什么?” 少年:“闻到了……” 话音未落,宁有月抱着少年就往旁边一滚!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浓雾,那阵法开始攻击原地不动的人了!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少女站在街头,面露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里? 似乎是凡界的集市。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传来士兵的声音:“抓捕嫌犯!都让开! 宁有月踮起脚尖还未搞懂发生了什么,旁边一人忽然指着她,大喊:“就是她!小偷在这里!” 小偷? 人群一阵哗然,齐刷刷的分开,宁有月低头一看,自己腰间别着一把漆黑的剑! 士兵大喝:“在哪里?在哪里?让开!”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这把剑在她手上,宁有月当机立断拨开人群拔腿就跑! 民众高喊:“她跑了!她跑了!” “在那边!” 四周响起一声声惊呼,宁有月边跑,记忆一点点解锁,这时候想起来她是一名修士。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她尝试调动灵力——失败。 怎么回事? 为什么现在和凡人一样?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宁有月冲过街角,余光瞥见一栋朱漆雕花的二层小楼,檐下灯笼在暮色里晃出暖昧的粉光。门楣上“倚翠阁”三字被奔跑的视线晃成虚影,门前几个彩衣女子正摇着团扇嬉笑。 她不及细想,趁追兵还未拐过街口,猛地侧身闪入门内。 暖腻的香风扑面而来,瞬间裹住了她。 外头的喧哗像是突然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只余丝竹叮咚、娇声软语,还有酒气混着脂粉的甜腻的气息。她踉跄了两步,背紧紧贴住门廊后的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对交颈鸳鸯。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俏姑娘?”一个穿水红衫子的妇人摇着扇子过来,目光像钩子似的在她身上一绕,忽然定在她腰间那柄漆黑的长剑上,眉梢挑了挑。 宁有月心跳如擂鼓,手指死死按住剑柄。此刻她终于想起这把剑名唤“夜沉”,是她的本命灵剑——可为何灵力全无?为何它会变成所谓的“贼赃”?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宁有月慌乱地摸了下腰包,里头空空如也,冷汗瞬间爬满脊背。眼瞅着一队士兵怒骂着逼近巷口,脚步声如重锤砸在心头,她来不及细想,埋着头就往前冲,嘴里连声道:“抱歉,借过!借过!” 随即踉跄冲上二楼,顺手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便闪身而入,反手落锁,背紧紧抵在门板上。 楼下已传来粗重的脚步与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响,震得木梯微微发颤。 “那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有人粗声吼道,嗓子沙哑。 “刚才拐角时,我恍惚看见她像是钻进这儿了!”另一人喘着气道,“喂,老板!看见一个穿青衣裳的丫头没?” 只听老鸨一声娇媚轻笑,软语拖得绵长:“军爷可真会说笑,良家姑娘哪儿会往我们这烟花地里钻呀?这儿来来往往的,可都是会疼人的主儿~” “晦气!” “啪”一声脆响,分明是谁结实挨了记耳光。“还有脸说!五六个大男人,连个黄毛丫头都追不上!” “头儿,现在怎么办……” “少废话!她跑不远,往前头巷子追!”“是!” 底下又是几声骂骂咧咧,伴着刀鞘无意磕碰桌角的动静。吵嚷声持续了一阵,那纷乱的脚步声才终于踢踢踏踏,朝着远处去了,融进街市的嘈杂里。 宁有月缓缓滑坐在地,听着自己狂跳的心声,在满屋陌生的脂粉香气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卷 第19章 问心林(四) “你掐着我了。”突然,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宁有月吓了一跳,迅速扫了一圈屋子。 那声音似乎是个少年,不耐烦道:“我在你手上!” 手上? 宁有月一低头,跟那把剑大眼瞪小眼。 “夜沉?” 剑:“废话,让你把手拿开。” 宁有月只好松手,剑又“啪”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夜沉剑怒道:“…….我是让你别掐住我脖子!不是让你放手!” 宁有月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又把剑捡起来,但是握也不是,举也不是,整个人动作别别扭扭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还被打成小偷了。” 夜沉冷哼一声:“你问小爷?小爷一醒过来就被你掐着脖子!” 宁有月又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 宁有月有些茫然。头忽然又痛了起来,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夜沉剑忽然道:“有人来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传来老鸨的声音:“小妹妹,还不走?” 老鸨笑吟吟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宁有月手中那把黑色长剑上停顿了一瞬,笑意更深了些。 “小妹妹,看你也像个体面人家的姑娘,怎么跑到我们这种地方,还‘拿’了别人的东西?” 宁有月下意识将夜沉往身后藏了藏,这动作反而更显可疑。她脑子还乱着,只得顺着之前的话头,硬着头皮说:“我、我不是小偷……这剑,是我的。” “你的?”老鸨捂着嘴笑起来,五指丹蔻鲜艳:“你说剑是你的,那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宁有月一噎。 手里的夜沉剑忽然极轻地震了一下,剑柄温热。 “蠢货。”夜沉满是不耐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这回只有她能听见,“跟个老太婆废什么话?她身上有妖气,虽然淡得快要散了,但绝不是普通人。这地方不对劲,快走。” 妖气?宁有月头皮一麻。 老鸨见她眼神飘忽,脸色发白,只当是小姑娘吓破了胆,笑道:“这样吧,剑留下,我帮了你,你可得报答,你这赃物也带不走,还不如跟妈妈后堂喝两杯茶休息下。” 话是软的,可她身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堵了两个膀大腰圆的龟奴,抱着胳膊,面无表情。 去后堂?怕是去了就出不来了。 宁有月道:“我不去,妖怪。” 最后三个字出口,老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了。 “小丫头,”老鸨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透出几分阴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还是移交官府吧!” 她轻轻一挥手。 两个龟奴立刻逼上前来,伸手就抓向宁有月瘦弱的肩膀,动作竟异常迅捷,带起风声。 “低头!”脑中声音厉喝。 宁有月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仰,险险避开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另一个龟奴的拳头已到面门! 凭借本能,宁有月慌乱间,胡乱把手中的剑往前一挡。 “锵——!”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房间。龟奴一拳砸在剑鞘上,竟发出撞击金属的闷响,而他恍若未觉,另一只手变爪为掌,直拍宁有月心口。 “傻子!拔剑!”夜沉气急败坏。 宁有月被那股拳风逼得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生死关头,似乎唤醒了肌肉记忆。 “噌!” 一缕寒光自鞘中泻出。剑身出鞘三寸,房内的光线似乎都随之暗了一瞬,温度骤降。 那两个龟奴的动作明显一滞,脸上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老鸨死死盯着那截露出的剑身,瞳孔骤缩:“这是……‘夜哭’?不对……气息不像……但怎么会……” 她话未说完,宁有月只觉得手中长剑骤然一沉,一股冰凉的气流顺着手臂直冲脑海。无数记忆猛地在脑子里炸开—— 血与火的战场,高耸入云的仙门,飘渺的云雾间一道孤绝的背影,还有手中这把剑,曾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剑…… “啊!”她抱住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就在这剧痛与混乱的间隙,夜沉的声音清晰而急促地钻了进来:“别晕!集中精神!” 宁有月挥剑,几个龟奴全然不敌。 老鸨脸色终于大变,尖声道:“抓住她!别让她出这个门!” 就是现在! 宁有月趁着那一晃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她最近、正对着后院方向的窗户撞去! “砰啦——!” 窗户被撞得粉碎,宁有月抱着剑,带着满身木屑,狼狈地滚落到外面昏暗的后巷里。 冷风一吹,她稍微清醒了些,顾不得浑身疼痛,爬起身就跑。 身后传来老鸨气急败坏的喊声和杂乱的追赶脚步。 “往左!右转!快!”夜沉的声音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指引。 宁有月拼命奔跑,肺里火辣辣地疼,手中冰冷的剑柄却传来一丝奇异的熟悉感。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破碎画面是什么?这剑到底什么来历?老鸨为什么看到剑出鞘那么震惊? 还有……她自己,究竟是谁? 问题一个接一个,但她此刻只知道一件事: 跑!绝不能被抓回去!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四周屋舍渐稀,人声杳然,宁有月才力竭地一屁股瘫坐在一个荒废的破庙门口石阶上,胸口剧烈起伏。 “喂,她为什么叫你‘夜哭’?”宁有月戳了戳这黑色长剑。 夜沉剑身嗡嗡了一声,那少年音色带着十足的不屑与恼火:“眼皮子浅!只识得那‘夜哭’!她奶奶的!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夜沉!” 宁有月茫然:“我只记得你叫夜沉……可别的,好像全忘了。”她揉了揉依旧隐痛的额角。 夜沉剑静默了片刻,才闷闷道:“……我也不全记得了。但有一点很清楚,”它的语气又硬气起来,“我比那劳什子‘夜哭’,厉害!” “‘夜哭’……是什么?”宁有月追问。 “仙界很有名的一把剑,”夜沉答得很快,“主人也很有名。” 宁有月眨了眨眼,顺着话头,下意识便问:“那你比它厉害,怎么你……好像没它有名?” 夜沉剑:“……” 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噎得够呛。半晌,那少年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炸开:“小爷不有名?!小爷不有名你当初死乞白赖非要与我结契?!小爷不有名你穷得叮当响还拼了老命去那腌臜地方偷我回来?!有名气能当饭吃?!还有你!要不是你废物!!主人废物指望兵器有名??你废物我难道就不厉害了?!!你这是什么歪理?!!” 连珠炮似的诘问砸得宁有月头晕,她忙不迭安抚:“别、别生气……我就随口一问。”她顿了顿,低声道,“我只模模糊糊觉得,你是我的剑,我得把你找回来……” 夜沉闻言,怒气似乎被戳破了个口子,弱了下去,语气却更古怪了,嘟囔着骂道:“……呸!找回来?你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你这没出息的,前些日子手头紧,自己把小爷我押进那当铺换饭钱了!现在又后悔,跑去偷!你要不要脸啊?!” 宁有月彻底愣住了:“……啊?” 她、她把剑当了换饭钱?? 我这么穷?! 宁有月:“……你不是说你不记得吗?” 夜沉剑似乎也意识到说漏了嘴,剑身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干咳一声:“……咳。刚、刚刚被你一气,好像……又想起来这么一点。” 空气一时安静。 第一卷 第20章 问心林(五) 一阵风吹过,宁有月抬手抹了把脸,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 人与剑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在这时,破庙里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说完了?” “谁?!” 人与剑同时跃起,齐齐转向庙内。 庙门毫无征兆地猛然合拢,发出一声闷响。宁有月上前推了推,门扉纹丝不动。室内光线骤暗,唯有佛像前香案上两支香烛无声燃起,火苗跃动,映亮了佛像肩头—— 那里坐着一个人。 “须黎!” 宁有月定睛看去。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覆着银色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轮廓竟有几分眼熟。 夜沉剑骤然震颤,嗡嗡作响:“你他娘的怎么追到这儿来了?阴魂不散?狗鼻子都没你灵!” 宁有月:?? 一时间被震住了。 那位名叫“须黎”的男子轻笑一声,嗓音透过面具传来,低沉里压着几分嘲弄,说: “谁知你混成这副德行。怕是连狗都不如。” 夜沉:“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须黎道:“比你强就行。” 夜沉破口大骂:“在魔界混,好在哪里?啊??”忽然它停了下来,像是说漏嘴了一样,卡壳了。 因为旁边的少女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宁有月使劲摇了下夜沉:“魔界??你在说什么!?我是个凡人啊!凡人!” 须黎又笑了起来:“你的智力一如既往,爱迷惑凡人给你办事。” 夜沉怒道:“屁个迷惑!” 尾音却低了下去,像是心虚。 宁有月:“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须黎打断道:“姑娘,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它迷惑了的凡人,夜沉就是这样爱控制别人的心神,可惜能力不足,控制不了修士,被城主逮住了居然要靠凡人姑娘把你偷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沉剑:“闭嘴吧你!…哎呦!” 宁有月把手一松,黑色长剑落在了地上。 “把我捡起来啊!!”夜沉大喊。 宁有月道:“你在骗我,你有记忆。” 夜沉大喊起来:“我错了!我错了姐!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快把我捡起来啊!”剑身在地上挣动。 须黎又笑了下,一只黑色长靴踩在了夜沉剑身上。 “把你的脏脚拿开!我嫌晦气!!快把我捡起来啊!!我错了姐!!” 宁有月又问:“你为什么要挑中我?” 夜沉道:“捡起来!快啊!你这鞋臭死了!!须黎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杀千刀的!!” 须黎却不以为意,区区一个凡人,还能如何? 他道:“你又逃不掉了。我今天就把你捉回去给陛下当垫脚石!” “滚!要回你自己回!老子不伺候!!”夜沉骂声未绝,须黎已抬起手,一道浓浊的黑气自他掌心涌出,向地上的剑笼去—— 须黎抬起手,一道黑色的法力向夜沉笼罩过去! 宁有月大喊:“等等!”竟是扑上前,挡在了夜沉身上! 夜沉也大喊:“你区区一个凡人挡什么啊?!找死吗??!” 电光石火间,夜沉剑身猛震,一股凶悍的力道悍然炸开,反向须黎轰然袭去! 须黎全然未料这柄无光的废剑仍藏有反击之力。那道漆黑的魔气径直击中宁有月,她闷哼一声,口中溢出血沫,整个人倒飞出去! 夜沉的攻势却未因此停滞,剑光如电,瞬间贯穿了须黎的身躯。 刹那,万籁俱寂。 宁有月只觉一股森冷的力道在体内猛然爆开,难受的吐出一口血。而另一侧,须黎被剑锋穿透的躯体骤然静止。 数秒后,面具下竟溢出一串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逐渐放大,变得怪异而扭曲: “夜沉……你以为,这样便能逃脱么?” 话音未落,周遭景象开始扭曲。 庙宇的梁柱、墙壁、佛像,都如雾气般溃散,须黎的身影也随之溶解,面具与衣袍也化作翻涌的白雾。 ……. 不知过了多久。 “喂!你别死了啊!” 宁有月迷迷糊糊的想,这是哪里? 睁眼,周围还是参天古林,那少年蹲在她身前,戳了戳她的脸。 “别碰我。”宁有月下意识打掉他的手。 少年松口气:“没死就好。” “等等——!”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宁有月一下子拉住他,“是你吧!” 少年干笑一声:“怎么会呢??不是不是……” 宁有月:“我还没说是啥。” 少年:……. 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了下来:“能不能别说出去?” 宁有月:“哦?” 她挑眉,拉长声音:“你指的是哪件?” 少年说:“所有!!全部!!绝对不要说出去!!” 宁有月道:“好吧,夜沉。我只是你蛊惑的无辜的凡人少女。” 少年肩膀垮下来:“姐……这事能翻篇吗?” 宁有月笑:“我不管,我不管!” 方才,她抱着那少年躲开袭击,却是被他拉进问心林的幻境了——这少年便是幻境里的那把剑。 幻境虽然有破绽,大致却符合现实。 两人背靠古树坐下,宁有月侧过头问:“所以,你是剑灵?” 少年闷闷“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算是吧。不过如今是肉身之躯。” 宁有月压低声音:“那须黎……是真要抓你回去?”她避开了“魔界”二字——在这阵法笼罩的问心林内,难保没有长老监察。 夜沉却摆摆手:“放心说,我布了隔音结界。”他抓了抓后颈,声音低了下去,“须黎是真的,我也是真的。只有你,在幻境里那个身份,是假的。” 宁有月恍然:“哦。”原来如此,这问心林赋予了她一个虚设的身份,构造了这么一个幻境。 须黎……魔界……陛下。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大师兄? 这个须黎,难道是大师兄麾下之人? 宁有月忽然开口:“他说的‘陛下’,是谁?” 夜沉瞪大眼,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随即又像怕犯忌讳似的,含混地比划了两下:“就……那位啊!” “哪位?” “三界最强的那位啊!”夜沉几乎要跳起来,“你这都不知道?” 宁有月道:“时离?” 夜沉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又飞快松开,左右张望了一圈,才压低嗓子急道:“你、你说就说吧……反正他也不可能真杀到清虚派来。但我可提醒你,这话可别搁外面说啊。” 第一卷 第21章 问心林(完) 宁勇进入化境之后,脑子早开窍了,比王浩还要聪明,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有些事情外人还真没法说。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吴芙琦打来的,估计这姑娘耐不住寂寞要找人聊天了。 无论是普通丹药还是黄品、玄品甚至地品神丹,其实都只有提炼、融合以及凝丹这三步。 无恤此时正背对着熊弃疾,余光瞄到一疋黑影闪过,心道:不好。展无恤来不及回身,直接后翻,运用遁身术,身体平躺飞出,同时七星龙渊剑直刺公子罢敌的手臂。 公输昼朝展无恤点头微笑,随后与众豪向展无恤把臂告辞,各自回国。展无恤则带着莫无琊向南方寻找建木之树去了。 唐泽不是傻子,魏云岚话里话外都把自己的关系和霍靳南扯的很近。 “张承业,我觉得张承业回来了,并且就在省里。”王浩说,自从李洁中弹之后,他一直在心里思考着这件事情。 “寿星”也是个富二代,在那边订了个包厢,说是有“新货”到了,大家一块儿去尝尝鲜。 接下来的两天,秦翊轮流对那两头亡魂出手,将那两头渡劫境亡魂都压的死死的,并且将爆发都削弱到了五十亿以下。 处理好尸体之后,王浩和宁勇回到了城北的住处,并且当天晚上,王浩又把从绑架游华容到处理尸体的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漏洞,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这洪荒动乱,杀伐遍地的时期,自然不只人族谋划,各方势力也是一个个忙着积蓄实力,拉拢联盟,以图能够在未来争斗中,给自己的种族、所在势力争取生存空间与资源。 金光闪烁,老虎精再次走向光幕,这一次走的顺利,不再有什么阻拦。停在光幕之前。只见自符篆之中击出金光一道,正中姬轩,被金光击中姬轩顿时倒地。然而符篆金光不散,自始自终将姬轩与老虎精圈住。 我恨不得直接跳起来给“他”一脚!但我立马意识到根本没用,甚至可能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跟“他”玩儿,完全没胜算。 有气无力地肯定了罗辰之后,李仲情再也没有教导的兴致了,他自己也不过就领悟到了气势与剑术融合,接下来还怎么教? 便在众修惋惜着,认为鸿钧恼羞成怒,将会第一时间对付已经逃跑的耶和华、撒旦两大混元强者,内心幸灾乐祸的时候。 铁竹歌随之出手,一棵棵粗大的竹子钻空,宽阔的竹叶摇晃撞击,顿时有曼妙的音调飘出。 许坏心头一紧,促狭搞怪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身形一闪,直接化作一道红光,冲入三老所在的殿堂之中。 一圈狂悍的波动,自中间疯狂地推向了两侧,怒冲向了两人的身躯,要将他们弹飞出去。 云吹澜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自信,突然双手伸到半空啪啪拍了两下,声音十分响亮。 传闻之中,毕驰国的三太子毕煊,是个极其勇猛好战、嗜血残暴的人。这人在中千位面中暗中组织了一支盗贼团队,以黑魔鬼为旗帜,到处烧杀抢夺,所过之处是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三人知道已经中毒,如果没有解药根本就活不成,所以三人虽然畏惧,但还是没有再躲避,直接一闪而开,在避开火焰攻击的同时,三人地喝了一声,齐齐的向英俊攻击了过去。 岳如山道:“我跟先天门掌门封力也算有些交情,听闻他十日前死于吸血鬼王之手,看来这狄郁必是他的及门高弟,没想却跟霹雳堂还有来往!”言下对狄郁的作为甚感惋惜。 鸠天印一击不中,哼了一声,半空中双脚一错,借势腰间一扭,飘身追去。 姜铭扫了一眼,有许多曾经见过,也有早见过资料,如今才第一次见的,不过除了自己和慕容剑心,六大家族的子弟倒是不见一个,看来这个表哥办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既扩展了人脉,又不至于让人多联想。 陈阳跟唐紫尘请示着,唐紫尘点了点头,她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七仔要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她要是跟着七仔一起行动。 从外面来看,弥彦散发出来的气息减弱,从中忍直接掉落到下忍。 另一边,得到十万名额的人,都已经凭借着身份证缓缓地走进场了,对于这次的演唱会,他们也是极为期待的,宣传的声势浩大,整场演唱会都不要观众掏钱,听说花出上千万来回馈粉丝。 因为是朋友,所以可以相互理解。因为是朋友,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是朋友,所以在困难的时候挺身相助。 于是当电视上再次播放预告片的时候,网友们又盯着屏幕,看了一遍,尽管已经看过一次了,但是他们还是二度被感动到了。 长矛收回,马科斯扑通倒地,血不住的从几个腕口大的血洞流出来,染红了门阶。 裴擒虎还没起身,烈焰裴擒虎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裴擒虎面前,一拳轰出,将裴擒虎打到空中。 第一卷 第22章 气息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真正的对手,那人的实力与我相当,只是他的暗杀之能,却是当世少见,罕有人能避之,我亦是无法做到。 鬼车从大坑之中看到自己的血液,被智源和尚从孙悟空的身体之中抽出净化之后,满脸不敢置信的吼道。 秋飞珊仔细一想也就什么都明白了,暗想逄枭和秦宜宁果然心思足够缜密,原来先前的金蝉脱壳,将所有人都给骗过去了。 再加上洛莉的身材又是那么的好,就这样一丝不挂的贴在陈峰的怀里。 “好!”张火强立即吩咐了下去。一时间,无论是张家,还是陆家,在兰星仙武学院的所有子弟都受到了张火强和陆火萤的紧急通知,并告知了他们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接下来的发布会就显得正常许多,都是围绕着电影方面,不过还有些记者追问苏洛洛的私生活,不过被苏洛洛很好的回答过去。 南玄那边,以替掌门无尘真人送礼为借口来人,赤霄这边虽引起了一些轰动,也让弟子们背后议论起来,可最终,却并未引起他们多少注意。 可是,鸦火神冲入张黎体内之后,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没有了斩仙飞刀,张黎犹如没了翅膀的雄鹰,他陷入了危机之中,生死存亡之中;这一刻的张黎,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孤傲,有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遇见死亡的恐惧感。 想当初,这些成员加入陈家的时候,陈家可是都没有亏待他们,一切给的都是最好的。 这世间,修士何止千万。哪个不是挖空心思的去追寻大道?那些道侣,即便几百年相依能做到夫妻一体,但哪个不是怀了心思才聚在一起的?无非各取所需罢了,追求大道,才是每个修士至死追寻的目标。 强大的力量下卡彭·贝基被踢上了数十米高空,不待他坠落,宛若雄鹰展翅的巨大剑波便是立即从大地上涌现,狂暴飞翔升空。 这时,男子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精巧的银色戒指。戒指中央嵌着一颗红彤彤的心型宝石。明媚的阳光下,多棱的宝石面闪耀着剔透锃亮的光芒。 第三种叫做控制法阵,可以在炼制的法器上加上独特的印记,这种印记在索隆看来更类似于防盗锁,避免自己的法器被外人夺走,同时也能通过这个法阵用精神力来操控法器运行。 陆鸿钢作为一个大集团的头儿,绝对不笨,一看齐薇眼色,顿时明白了过来。 姚华迪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看着风月桐,想要将自己和风月桐之间发生的事情给说出来。 所以本来他们还挺看好包天的,这个时候就都觉得自己是看错人了。即便是大将军,要一次性打这么多高手,也有些棘手的。更何况包天这个年轻人? 风月桐看了看四周,找到了离他们最近的陆地,直接向着那一块地方飞了过去。 这把刀是倭国名刀,而且是倭国村正家族的传家之物,那个家族是医学世家,在抗战的时候,就是臭名昭著的某个部队。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也还好,可是,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居然把龙大校园论坛上,几篇描写杨子宁的帖子转发到了网络上。 这样方便的法宝,如果说仙葫世界之中的修士会不在意,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陌凡,这还剩四人,咱们开车怎么样?”霓裳仙子提议道,手指头在屏幕上不断滑动找车。 “那你就是带我去第三道考验的傀儡。”莫无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既然奥德里奇说无法捕捉到对方使用手段的痕迹,那就真的是没有利用试管药剂这一类的外物了。 时值九月,停摆时间已经达到了两个月,许多球员前途未卜,开始把目光放到海外。 那处地方普普通通,既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也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这么大一架战斗轰炸机它的降落速度竟然相当的慢,这绝对是很震撼的,速度越慢意味着降落滑跑距离就越短。 陌凡尴尬地陪笑了几下,我的天,那么羞耻的动作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有巴克利的挡拆,他从左侧变向突破,过掉破皮彭,上篮得分,算是从对方身上打了回来。 “托您的福,曹泽已经被我抓了,他的那帮子人也被我彻底打垮了。”李嚣淡淡是说道,嘴角勾起一个嚣张自信的弧度。 周泽的嘴从进屋就一直没消停过,萧昊天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像是在思虑着什么问题,并没对周泽的话太入耳。 “医生,你为什么要拔掉我爸爸的输液管和检测管?”楚翘走到郝医生面前,质问道。 这明媚的笑容是那么的迷人,看着西门哲醉了,痴了,不觉的伸出手想去探摸,全然忘记了这突如其來的笑容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就算是真的上了法院,他往里塞点钱,一样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趾高气昂的走出来。 远天之上,云海之巅,一抹恢宏的金光正在俯瞰诸天九界,将此处红尘的亿万景观尽收眼底。 他想起了局子里面的副局长,那个一脸憨相的副局长在监控到潘道消息的时候,偏偏说要去洗手间。 李嚣只好先离开了,出了门。在门外点了一支烟,不知道冯青会和何思雨说什么。 “老三平时像个闷葫芦似的,没想到一浪漫起来这么厉害,比容以程那家伙浪漫多了。”易水灵抱怨着自己的老公,不过,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对容以程很满意的。 “你妈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她买醉。”任洛寒气得大吼,突然,他转身走出了套房。 他轻轻的回身关上门,换好的鞋子,便轻轻的走近厨房,高大的身躯斜倚在流理台边,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瑕盯着易水灵。 第一卷 第23章 往事(一) 坐车到家后,李嫣嫣就扔下我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屋里去。当晚李潇潇有事没回家,为了找个聊天的对象,我就去把风哥叫到客厅里攀谈起来。 虽然电视上,那人的死相给打了马赛克,可是这样看着,都能想象的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宋御衍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出来的。 “先去医院包扎一下,你看看有没有伤及内脏,之后的事你就别参与了,我去那里找老祖。”于道远目光深邃的盯着前面轻松的道。正在开车的青云子闻言手一颤,差点撞上路上的隔离带。 搞定了龙鳄剑,宁凡来到这魔界战场后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就从那龙鳄的伤口里跳了出来,回过头来看了一睛龙鳄巨大的身体,想了想,找出一枚储物戒把它收了进去。 大泥鳅咬着那只装着灵草兽晶的塑料袋,看着花极天,它在询问这个怎么办。里面还剩许多灵草兽晶呢,肯定不能扔了。 霍毅的病房就在最里面的特护,和我一样,是单间,从侧楼梯下来一拐就是,很僻静,独卧。 回家,她进去的时候,穆子瑜先进去,帮水水的鞋子给脱了,抱着水水坐到沙发上。 申屠浩龙叹了口气,打开紧闭的窗帘,拿过一旁的轮椅,帮着许雯穿戴妥当,就推着人出了门。 昨夜王哲三人碰面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冀州,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无声息的入住了景城酒店。三人来到之后才知道事情发展的有多乱,不仅天虎帮乱了,就连天影安保也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这段时间,秦川也恢复了不少,虽说远不如全盛时期,但再次进行一场战斗还是没问题的。 “灭!”秦川怒吼,第三神眼中激射出一道紫金神华,将白象的头颅轰碎,如同破烂的西瓜一般。 眼下秦尧的情况也是如此,但是她推演的却是什么星际联盟,既然是星际联盟,只听这个名字就不可能是现在的人类可以涉及的,那么她究竟沟通了什么? 王齐拿地图出来看了看,决定就近扎营,第二天让学生们和他们的护卫以及担保员留在营地里,又把八大金刚留下两个,剩下王齐和李想骑熊带剩下四个前出调查。 吴凡从兜里掏出几枚零散的硬币,差不多能在速食便利店里买到三大碗比较便宜泡面的程度。 在走向天上人间门口的时候,吴凡看见了前面的骚动,一个中年男人被推倒在地。 “该死!”白仁龙一边忍着腿上的阵阵剧痛,一边愤恨的看着华天等人,一向诡计多端的白仁龙,此时也没了太好的办法。瞥了眼一旁被巨力魔王牵制的普济和尚,白仁龙知道,自己已经指望不上别人了。 没办法之下,它只能记下地图,找了个地方下了海,足足在海中游了二十几个日夜,才看见浮冰海,而在浮冰上跑了四天,却终于是闻到了美味的气息,碰到了人。 寻了一处清幽的山涧,华天找了个石洞便进了去,在洞口布下一个简单的阵法后,华天才终于将那邪修的乾坤袋拿出来。 看她现在的样子,却是对旁边的人心悦诚服,有种死心塌地的意味。 不过正是这出乎寻常的平静,让张瑜烟愣了几秒,继而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看着那些不断被杀死的巫师学徒,莉莉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忍心的神色。 “既然这样,那韩姐是不是可也正式加盟了。”虽然之前韩敏云有过暗示,但是却没有直接说愿意为刘天宇工作,所以现在刘天宇趁热打铁,想将这件事情彻底定下来。 刘天宇不认为艾斯德斯手中的武器在锋利值上能够比拟一击必杀村雨这把帝具。 萧云杰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偷瞄着燕破岳,燕破岳却始终没有回头。 唐子昔却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驱使马儿朝前奔去,风里远远扔下一句话。 他在乎的是这款游戏的潜力值能不能达到八十,能不能推进支线任务。 “混蛋,看你做的好事,如果真的有孩子受到伤害,你这混蛋就等着将牢底坐穿吧。”听到特警的汇报,警察局长顿时炸了,看着耗子大声吼道。 天眼局特工,主武器楚歌选择了AM狙击步枪,弹夹10个,副武器选择沙漠之鹰,弹夹5个,头盔选择防弹墨镜,胸甲选择了神秘人斗篷,腿甲选择了夜行者长裤,靴子选择了夜行者之靴。 “你疯了!你他妈的是带兵的大将军,是朝廷大员!你不能去!”霍轻舟吼道。 林溪听着他的话,瞬间觉得眼前一黑,若不是孙淼淼扶着,这会儿可能会直接栽在前排车椅的后背上。 二级的黑纹术,不仅能够存储更多的能量,而且持续时间更长,而且还有一个新的特性,那就是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选择。 第一卷 第24章 往事(二) 面对源源不断出现的怪物,永恒地狱成员们之间的配合越来越完美。 现在最为关键是,要怎么样,在羽化宗高层过来的时候,保住性命,林天玄现在可以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心中一个又一个办法和念头转瞬而过,不断升腾,不断被否决。 莫流这一连串的动作,前后总共用了不够两秒。可谓是无比的迅速。 傅安宁见状心里总算有几分满意:一个真传弟子、一位存微首座,同时与他这个外人合谋谋杀了自己的同门。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彻底将众人给吓傻了,萧无邪已将呼出,三颗头颅颅应声而起。鲜血从脖颈处喷射而出,大量的鲜血宛如血雨射向天空再从天而落,滴落在众人的脸上,就连萧无邪身上也没能幸免。 “好,前面我已经把羽化宗的历史,给大家解释了,有什么不清楚的,等下会下发一本入门基本知识大全,其中会有更介绍。”卢云在林天玄坐下后就开口继续说道,很明显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风雨中,红光一闪,赤霄红鲤宛若灵蛇般卷住邵珩的腰身,另一端又紧紧卷住宁青筠纤细的腰上,如同绳索将两人捆缚在一起。 还只是三个云星级的人类,就把自己的三百战舰大军打成这样了,他们从未如此狼狈过,这也算是奇耻大辱了。 “好了,你们还有没有其它问题?”,眼见时候差不多了,龙帝催促了一声。 叶白慢慢醒来,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抱着身边的东西,却是抱了个空。 罗成微微点了点头,此刻的刺客看见罗成到来,早也是准备逃跑了,罗成身上没有带枪,除了佩剑,还有的……廖兮营帐之中的一把弓。 那名满天下的三大王府,果真的是名不虚传。她们也终于明白,玉王府的显赫从来都不是虚言。 周崇光站在一年级教室外面,看着唐雪儿面上的那一抹笑,他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笑是那么干净,很纯粹,让人忍不住想掬在手心里,好好收藏。 现在才七点钟,洛亦承算了算了时间,然后就继续坐在老板椅上。 保护她?它才不干。大不了跟老头子打一架,反正这个差事它死也不去。 严一诺水性很好,倒是没有被呛到,只是,被刺骨的池水一泡,浑身冷若冰霜。 “赵萌萌……”裴辰阳逞强的站了起来,目光跨越过赵父,落在赵萌萌的身上。 唇色也较浅淡,可是这样一个乍一看黯然失色的妆容,却依旧美的让人眼睛发直。 廖兮看了看旁边的几位谋士,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诸位觉得现在应该怎么样?”廖兮目光炯炯看着众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骆清颜说道:“那悬崖很陡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到海里。我有空间在身不会有什么危险。 魔优娜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俯视着之前还趾高气昂的克里斯,她虽然没什么暴虐的心理,但是看着高高在上的兽娘变成这幅模样还挺开心的,现在更是用脚尖抬起了克里斯的下巴,让她好好看着是谁把她打败了的。 路比看着被抬下去急救的顿巴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发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他并不喜欢用魔优娜这个外挂欺负人,可是现在为了继续演戏下去还是只能露出一个带着邪气与轻视的微笑对海族们说道。 如果新家主不想被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喷死,那就得硬着头皮来松家赎人。 远处响起的钟声告诉他,时间已经过,而怀中的人儿,却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早已经仙逝一样。 严秋明当时正站在麦子身边,陪着她呢,医生的一这话经他给吓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愣愣的看着医生。 会是这样吗?这么说之前潜入定南王府偷花的那人,就是唐老太的人了!? 一切,都是因为那只死鹞鹰。阿禩苦笑了,若是那边那个汗阿玛,一定会相信他的。 昭嫆心下一喜,上一次佟贵妃对她有加害之心是真的,只可惜康熙不信,如今这次是她一手设计的,康熙却疑了佟贵妃八九不离十。 “那你们俩瞧着这局棋如何?”昭嫆扫了一眼赫舍里氏与郭络罗氏。 当年,先皇向花灵宫取要一株晨曦金莲栽种在护城河中,这花就一直汲取皇宫的气运生长。 “知宝说香辣贝好难吃,可是他都吃完了。妈咪,知宝是不是骗我呢?”肉包委屈的看着叶尘梦。 头重脚轻地下床推开房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地上那一滩滩还没被风吹干的啤酒沫显得格外刺眼,茶几上还有被我们啃得到处都是的鸡爪碎骨。 “额,晚上没地方睡觉……”看着老头凶巴巴的表情,我们都有些紧张了。 穆西风被端木情这突然一声尖叫吓出了一声冷汗,不过好在穆大少定力过人,没有因此昏过去。 虽然华人背井离乡来到美国讨生活听上去有点不好听,但实际上对于这些在美国的华人来说,他们现在的生活就像天堂一样,最起码能够吃饱饭,能够看到希望,不用担心在清国时随时可能到来的生命威胁。 第一卷 第25章 往事(三) 时离忽然笑道。 “月师妹一直伶牙俐齿。” 宁有月敷衍:“承让承让。” 忽然,整个宫殿都震动起来。宁有月本就站在边缘,一时不稳,竟一个趔趄—— 白影闪过。 一声声比较古怪的声音从那条巨蛇的口中传出,在这个空寂的山谷之中不是特别的清晰,可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没有人都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这声音的节奏,是那样的清晰和谐。 杨国华此时穿着一套休闲装站在门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散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潘多拉出世,而更具讽刺意义的是这个传说中能够毁灭世界的潘多拉竟然在亚特兰蒂斯皇族的身上!亚特兰蒂斯是什么人,黄金家族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疯子,以毁灭教廷为志的疯子。 她的灵魂飘出了身体,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房间中的一切。直到伦娜将窗户关了起来,这种可怕的感觉才结束。 金轮看似无神的眼睛,一直偷偷死盯着我。两名武术高手相距很近时,都会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机。我知道他绝对是个难缠的高手,相信他也能感觉到我的实力。 事实上。作为一名舰队指挥官。棣利司少将一直很努力地。他地梦想就是为德意志帝国带出一支无敌地舰队。有朝一日能像英国皇家海军那样纵横世界各大洋。 这琼丝,将自己的生命印记,融入到的是名为‘科学’这种概念之上。 “我看仁兄这个建议可行,这是目前唯一能解决的办法!”一直没有开口的玄武此刻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长老给了张国栋一份,玄青璇两份,所遗不多了。至于青竹,十长老则根本没有给她这些材料。 应了一声,两人一路谁都没有开口,默默地肩并着肩走着,就如同一开始的生命姿态,走在身边,没有打扰对方,却都能够很清晰地触摸到身边人的体温。这种感觉,很好。 但这种靠杀人的发泄,能够被发泄的情绪,少之又少。而让自己发泄之后情绪平静下来的时间,也很短暂。 凌傲雪很久没有动过手了,对这些武功早就生疏了,可是现在除了眼底的杀气之外,什么都没有。看着龙玉那一脸让她觉得恶心的笑容,她就受不了。 那种毒在她身体里住了太久,大概是跟那种穿越后遗症的毛病,发生了什么反应,才会出现她这种新症状。 古意铜灯虽然厉害,扭曲了他们的光影,掩饰了他们的气息,但是,对于两人的气运异象却毫无办法。叶宁只需要稍微运转命运之道,便能看到两股直冲云霄的气运异象,仿若明灯一样,指引着去路。 可现在荣王妃死了,在玉儿心里,一定是“狠毒”的他们害死了她“善良可怜”的主子,抱着这种思想,玉儿会配合他们才怪。 雇佣兵头目跟副队长身上的职责,其实还是有些很细微的差别的。 方昊天轻轻一笑,然后目光一扫便落到了陆俊元的身上,道:"无畏,那家伙就是之前被你打得屁滚尿流的陆俊元……言语之中,他还真的是摆足了祖师的架子。 别看骨仙屠的永恒极光轻轻松松地便挡住了这式“大寂灭”,东达可没这个本事。他知道厉害,猛地张开背后骨翅,化作一个白色骨茧,将自身牢牢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