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 第1章六朝元老,三朝帝师 【架空,脑子寄存好哦!】 …… “瓦剌首领也先,亲率大军犯我边疆,大同危在旦夕!” 正统十四年,初秋。 天色未明,奉天殿内,兵部尚书邝埜跪伏在地,声音嘶哑,老泪纵横。 “臣请陛下速发援军,固守待变!” 龙椅之上,二十二岁的大明战神朱祁镇面色涨红。 他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 “固守?待变?” “朕的大明,何时沦落到要看一群蛮夷的脸色行事!” “朕要亲征!效仿太祖太宗,将那也先的头颅,筑成京观!”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炸锅。 “陛下,万万不可!” “国本为重,万岁之躯不坐垂堂!” 大臣们跪倒一片,哭嚎声四起。 皇帝亲征?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当今陛下自幼深宫长成,虽在那位的教导下熟读兵书,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如何能与虎狼之师对阵? 难不成他以为他是他太爷爷和他爹吗? 朱祁镇看着下方跪伏的臣子,眼中非但没有动容,反而燃起一团怒火。 这些老东西,一个个都当他是三岁孩童! 他们口中敬的是大明江山,心中念的,却是那个已经三月未曾上朝的老不死! 他,大明天子,难道离了那个老头子,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悠长而沉稳的唱喏。 “太傅兼左柱国、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领提督厂卫事、总督京营戎政、加荣禄大夫、特进光禄大夫、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木公到——!” 一长串令人窒息的官衔之后,那个名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原本乱作一团的朝堂,顷刻间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下意识地转身,望向奉天殿的入口。 就连龙椅上怒不可遏的朱祁镇,也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个方向。 忌惮、畏惧……种种情绪,让这位年轻天子的面色愈发阴沉。 他来了。 那个活了百余年,历经六朝风雨,被朝野私下称为“无冕宰相”的活化石,木正居,来了。 殿外的御道上,一顶八抬大轿在小太监们惊异的目光中,稳稳地停在了奉天殿前。 这是大明开国以来,除帝后之外,唯一能乘轿直入宫城的殊荣。 轿帘掀开,一只枯瘦的手伸出。 木正居身着绯色首辅官袍,缓步走下。 白发垂肩,身形佝偻,半眯着眼,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 然而,当他的官靴踏上汉白玉石阶的那一刻,周围手持玉刃的御林军卫士,竟齐齐垂首,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们畏惧的不是这位老首辅的官位。 而是那些曾以为这头老狮子掉了牙的政敌,坟头的草都已经换过几轮了。 木正居的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 【第二世任务:造福大明,延续国祚。任务完成度越高,来世福报等级越高。】 这是他降临这个世界时,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 没错,他是一个穿越者。 原本木正居只不过是一个现代的文科高材生。 却因拒绝入赘遭排挤,被调任到边境小县担任缉毒警察,最终在围剿毒贩中饮弹自尽。 临终之际,脑海中有道声音告知他将穿越至古代。 其使命是以自带的那一条命造福汉人王朝,影响越正面,结算时的福报等级越高。 上一世在蜀汉,作为诸葛亮弟子的他辅佐刘禅,逆天续命七十九载。 最终换来了“一生无病无灾”的高级福报,才有了这一世百岁高龄。 “张居正……万历……”木正居心中轻叹。 穿越之初,他曾以为自己可以做个纯粹的忠臣。 但史书上于谦、岳飞的下场,与二世近百年的勾心斗角,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做事,必先有权。 想自保,权必须更大。 所以,他成了如历史上张居正那般的权臣。 一个在民间风评不佳,却让大明国库丰盈、四海安定的权臣。 一个亲手教导出皇帝,如今却被皇帝视为眼中钉的帝师。 没过多久,随着木正居踏入奉天殿,殿内数百道目光瞬间聚焦于他一身。 木正居恍若未觉,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跪在最前列,满脸惊喜又藏着疏离的学生,于谦。 也看到了龙椅之上,那个既像示威又像求助的“好徒弟”,朱祁镇。 土木堡。 这三个字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卧病三月,就是为了看清,这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鬼魅,想借着皇帝的愚蠢,来动摇他一手稳固的江山。 如今,他看清了。 他不过卧病在床休养了三个月,就藩的那些王爷,乃至边境的瓦剌,就开始蠢蠢欲动。 再一看时间,这距离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也没有几日了。 整理完思绪,木正居缓缓走到文臣之首的位置,朝着龙椅上的朱祁镇行了一礼。 “老臣,参见陛下。” 朱祁镇冷哼一声:“太傅病体未愈,何必勉强。” “朕意已决,将亲率五十万大军,犁庭扫穴,太傅以为如何?” 他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驳斥这个老人的意见!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于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望着自己恩师的背影,心中焦灼。 先生,快,快劝住陛下!以您的威望,一定可以的! 朝堂上其他余大臣,尤其是那些老狐狸们则纷纷装死。 在他们看来,皇帝此举只是年轻气躁。 换言之,老首辅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而已。 此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一场老太傅训徒弟的名场面。 然而,木正居只是缓缓直起身,抬起那双半开半合的老眼,看了朱祁镇片刻。 这一眼,让朱祁镇莫名心虚。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让他说不出的深沉。 “老臣以为……” “陛下此议,乃社稷之幸。” 第2章来自三朝帝师的压迫感 什么? 于谦差点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 其他大臣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一向稳重的老首辅。 木公疯了? 还是真的老糊涂了? 朱祁镇也愣住了,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反驳的话,可这老头居然同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陷阱? 还是真心支持? 木正居慢悠悠地继续道:“老臣病榻三月,夜不能寐,常思国事。” “瓦剌犯边,正是我朝展现天威之时。陛下英明神武,出征乃是明君之举。” “只是……”他话锋一转,“五十万大军(真实约20万),恐怕有些不够。” 不够? 朱祁镇眨了眨眼,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太傅的意思是?” 木正居缓缓开口:“老臣以为,既然要打,就要打得彻底。” “调集京营三大营精锐二十万,再加上山东主力备倭兵三十万,共计五十万。” “但这还不够,还需调动九边重镇守军三十万,总计八十万大军。” “一战定乾坤,让那也先知道,我大明的厉害!” 殿内鸦雀无声。 八十万大军?还半数是精锐? 这是要把大明的家底全搭进去啊! 于谦急了:“太傅,万万不可!边军一动,其他各部必然趁虚而入!” 木正居转头看了他一眼:“于卿多虑了。” “此次出征,老臣愿意随军督战,亲自为陛下筹措粮草军械!” 朱祁镇彻底懵了。 这老头今天是怎么了? 不但不反对,还要亲自跟着去? 他都百来岁了,这是要死在战场上吗? 木正居接着说道:“不过,老臣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说。”朱祁镇下意识地回答。 “此次出征,路线至关重要。老臣建议,大军从居庸关出发,经大同,直抵土木堡一带。” “在那里安营扎寨,等瓦剌大军前来,一举歼灭。” 土木堡! 要的就是土木堡! 木正居心中冷笑。 既然历史的车轮无法阻挡,那就让它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滚动吧。 他要在土木堡,给这个世界的史书一个大大的惊喜。 …… 龙椅上,朱祁镇激动得脸都红了:“好!就按太傅所言!” “朕这就下旨,调集大军,一月后出征!” 于谦急得额头冒汗:“陛下,三思啊!” 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下:“陛下三思!” 但朱祁镇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的念头。 木正居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小皇帝啊,你以为老夫真的老糊涂了? 这一次,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帝王心术! 毕竟你老子和你老子的老子,都是老子带大的! 与皇帝的狂喜截然相反,殿下跪着的臣子们,脑子彻底成了一锅浆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几个品阶较低的言官。 他们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慷慨陈词,准备等木正居带头劝谏后,就立刻跟上,博一个忠直敢言的好名声。 可现在…… “什么?我……我没听错吧?木老首辅他……他同意了?” 一个年轻的御史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大殿里却格外清晰。 “木公莫不是病得太久,脑子糊涂了?”旁边一个同僚压低了声音。 “疯了,真是疯了!让陛下一个雏儿去跟瓦剌的虎狼之师打?这不是把大明往火坑里推吗!” 这些低语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们不懂。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位被誉为大明定海神针的老首辅,为何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然而,跪在最前排的几位重臣,如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金濂,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脸色却齐刷刷地变得惨白。 糊涂? 开什么玩笑! 这位老人的名字,在过去几十年里,就是话本子里“算无遗策”的代名词! 他做事的风格,向来是走一步,看十步。 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藏着普通人看不透的深意。 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绝不可能! 兵部尚书邝埜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拼命转动着自己那颗已经不太灵光的脑袋。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木老他……他不是在附议陛下,那是在……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说,木老是想借此机会,彻底看清朝堂上谁是人谁是鬼?还是说,他有别的、更深远的图谋? 邝埜越想越怕,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万丈悬渊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迷雾,而那位老人的背影,就在迷雾的对岸,若隐若现。 他看不懂,他完全看不懂! 而在这群面色各异的大臣中,有一个人的反应最为剧烈。 于谦。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佝偻却又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背影,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他的耳中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先生……同意了? 怎么会? 作为木正居亲手教导出的学生,他比朝堂上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自己的这位恩师。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年少时,第一次拜入先生门下,先生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廷益,为官者,何为重?” 他当时意气风发,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当是为君分忧,为国尽忠!” 先生听完,却只是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他当时看不懂的沧桑。 “错了。” 先生用那根戒尺,轻轻敲了敲他的手心。 “记住,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我大明江山的根基。” “一个合格的臣子,首先要对得起天下万民,其次才是社稷,最后,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这句话,如惊雷贯耳,成了他一生为官的原则。 可现在,就是这位亲口教导他“君为轻”的老先生,却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毫无经验、意气用事的皇帝。 带着大明八十万将士的性命,去意气用事?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于谦的嘴唇微微颤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位老师。 这些年,老师的权势越来越大,威望越来越高,可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他变得深沉,变得让人看不透。 于谦曾以为,老师只是因为年事已高,心力交瘁。 但今天,他忽然明白了。 老师变了。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怀天下,将“民为重”挂在嘴边的先生了。 他的心,变得比北疆的玄冰还要冷,比深不见底的渊潭还要沉。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权力?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于谦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痛苦万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龙椅上的朱祁镇终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洪亮声音,对着满朝文武宣布: “好!好一个‘社稷之幸’!” “太傅深明大义,不愧是朕的老师,我大明的股肱之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些脸色惨白的臣子,语气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得意。 “既然太傅都已附议,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此事就此议定!兵部……” 朱祁镇的话还没说完,台下那道挺拔的身影又一次动了。 木正居慢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半开半合的老眼,终于完全睁开。 他再次直视朱祁镇:“陛下,老臣的话,还没说完。” 第3章 你质疑我三朝帝师的权威性? 木正居这句慢悠悠的话,让朱祁镇刚刚膨胀到极点的得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愕然地看着下方的木正居。 什么意思? 还没说完? 他不是已经同意了吗?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一股被戏耍的羞辱感涌上心头,朱祁镇脸色由红转青。 “太傅还有何高见?”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跪在地上的群臣,也全都屏住了呼吸。 邝埜、金濂等几位重臣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死死地盯着木正居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转机来了! 于谦更是猛地抬起头。 先生果然另有打算! 木正居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龙椅上那个脸色变幻不定的年轻皇帝,继续说道: “老臣以为,瓦剌犯边,欺我大明无人。此等蛮夷,不狠狠打一次,他们就永远记不住疼。” “所以,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大打,要打出我大明的赫赫天威。” 这话一出,朱祁镇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这老头子总算说了句人话! 可还没等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木正居的话锋,却猛地一转。 “但是……” “……此战可打,但陛下乃万金之躯,系天下安危于一身,效仿汉武坐镇京师,运筹帷幄即可。” “亲征沙场,与士卒同历风霜,此乃将帅之事,非天子所为。” 木正居的声音依旧平缓,“国本为重,万金之躯,不坐垂堂。”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亲征成命!” 轰! 整个大殿,彻底炸了。 如果说刚才木正居同意出兵是让人震惊,那现在这番话,就是让所有人瞬间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这……这……” “原来如此!原来木公是这个意思!” “我就说嘛!木老首辅怎么可能犯糊涂!”一些年轻官员忍不住低声欢呼起来。 先顺着皇帝的意思,肯定他出兵的决策,保全他天子的颜面。 然后再以“国本为重”这个谁也无法反驳的理由,劝他不要亲征。 这一手,玩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高!实在是高! 朱祁镇的脸,则在这一瞬间,彻底黑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耍我!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他就是在耍我! 他先是假意同意,把自己高高捧起,让自己以为胜券在握,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最核心的意图给否决掉! 这比一开始就反对,还要让他难堪数倍!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木老太傅!”朱祁镇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木正居。 “你这是什么意思!朕说要亲征,就是要亲征!朕是天子!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朕要效仿太宗皇帝建立不世之功!你难道想让朕当一个缩在京城里的懦夫吗!”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体面了,只想把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子给压下去! 然而,就在他咆哮的同时,文官队列为首的几位尚书相视一眼 ,随后兵部尚书邝埜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老臣以为,太傅所言,乃金玉良言,是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啊!” 他此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顾不上拍掉膝盖上的灰尘,直接对着龙椅深深一拜。 “陛下!瓦剌不过癣疥之疾,何须陛下龙体亲冒矢石!” “京营之中,尚有能征善战之将,精锐之师!只需遣一大将,统兵出征,必能旗开得胜!” “陛下坐镇中央,调度粮草,安抚人心,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啊!” 邝埜这一动,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朱祁镇还没来得及呵斥他,又一个身影站了出来。 户部尚书金濂,一个掌管着大明钱袋子的胖子,此刻脸上也是一片肃然。 “老臣附议!” 金濂的声音洪亮如钟:“太傅所言极是!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大军出征,耗费巨大,钱粮调度之繁琐,非亲历者不能知。” “陛下若亲征,则国库、后勤、朝堂政务由谁总揽?万一京中有变,又当如何?请陛下三思,以国本为重!” 朱祁镇的眼角狂跳,他死死地瞪着金濂,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金濂的话音刚落,文臣队列中,又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走了出来。 礼部尚书,胡濙。 这位同样是历经数朝的老臣,是木正居一手提拔起来的旧部,此刻他也对着龙椅躬身行礼。 “老臣附议!” 他声音中气十足:“陛下,亲征非同儿戏。” “如今情形大不相同,陛下乃大明之主心骨,万万不可轻动啊!” 一个,两个,三个…… 朱祁镇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他平日里需要倚重的朝廷重臣,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从队列中走出,站到了木正居的身后。 在场正二品官员中,唯有刑部尚书魏源,犹豫了片刻。 他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那个纹丝不动的苍老背影,又看了看已经站出来的大半个内阁同僚,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也跟着出列。 “臣……附议。” 他知道,今天这个队要是不站,明天他这个刑部尚书的位置,恐怕就坐不稳了。 得罪了皇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得罪了这位老首辅,那真是神仙也难救。 吏部尚书郭璡因病告假,否则此刻六部尚书将齐齐附议。 短短片刻之间,以六部尚书为首,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的数十名高级官员,乌压压地站成了一片。 他们全都躬着身,对着龙椅,口中重复着同样二句。 “臣等,附议!” “请陛下收回成命!”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奉天殿内激荡,冲击着朱祁镇那颗小心脏。 他傻了。 他彻底傻眼了。 朱祁镇呆呆地站在那里,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奉天殿的龙椅上,而是站在了一片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上。 四面八方,全是滔天的巨浪,而掀起这巨浪的,就是台下那个看似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老人。 他本以为,自己是天子,是这大明朝堂独一无二的主人。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些臣子就该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遵从自己的任何旨意。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朱祁镇目光惊慌地扫过下方那一张张低垂的脸。 他想从这些人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支持,哪怕只是一个犹豫的眼神。 但是,没有。 一个都没有。 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所有人的声音都众口一词。 他们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这些朝廷的重臣,这些大明的支柱,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身体,全都朝向了同一个人。 木正居。 这个老人从始至终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面对着自己。 眼见亲征无望,朱祁镇浑身发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回了冰冷的龙椅上。 谁是君王? 到底谁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而在大殿的角落里,几个刚刚入朝不久,还没来得及在朝会上说过话的年轻官员,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其中,就包括了今年的新科状元。 他今天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本来是抱着学习观摩的心态来的。 可眼前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过去二十多年从圣贤书里学到的一切。 这就是……权柄吗? 不发一言,不动一指,便能让六部俯首,百官敬从。 甚至能让高高在上的天子,都无可奈何。 新科状元看着那个站在众臣之首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撼、敬畏,还有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狂热。 他之前只是在传说中,在邸报上,在同僚的闲谈中,听说过这位老首辅的传奇。 什么六元及第,什么六朝元老,什么无冕宰相,三朝帝师…… 他总觉得,这些说法里,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 可今天,他亲眼见证了过后。 才发现那些传说,非但没有夸大,甚至还远远不足以形容这位老首辅权势的万一! 这些年轻官员的心中,对这位老人的地位,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第4章说我权威?不,没那么掉价! 奉天殿内,朱祁镇瘫在龙椅上,双目无神。 而下方,木正居静立殿中,百官躬身。 这一刻,权力的天平倾斜得明明白白。 木正居心中暗笑,这一把火,烧得恰到好处。既让朱祁镇知道了自己的斤两,也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 更是为了给某些人看的。 他余光瞥向于谦。 这个得意门生,此刻正跪在人群中,身体紧绷。 廷益啊廷益,为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觉得为师变了,变得只知道弄权,不再是你心中那个纯粹的先生了。 木正居心中轻叹,“可你不懂,这朝堂就是个大染缸,光有一腔热血和所谓的“民贵君轻”是远远不够的。 你看看岳飞,看看你未来的下场。 没有权,你什么都不是。 想救国,必先掌权。 想掌权,就必须让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对你又敬又怕。 这,就是为师今天要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一课。” 木正居回想起自己的仕途。 他这一生,从洪武年间走到今天,见过的风浪太多了。 他不是刚穿来就想当权臣的。 当初,他以一个北方人的身份,在被南方士子统治的全国统考科举中,连中六元,夺得进士头甲。 那时的他,也曾意气风发,想着凭一己之力,辅佐君王,澄清玉宇。 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不是每个朝代都如蜀汉那般。 朱元璋是个雄主,但也猜忌心极重。 那时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一直到他提出“南北卷”制度,解决了当时南北方士子间的巨大矛盾,既得了北方士人的心,又让朱元璋看到了他平衡朝局的能力,这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到了靖难之役,那更是一场豪赌。 熟读现代史书的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与姚广孝一同为朱棣出谋划策,共同发起了奉天靖难。 从靖难成功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完成【造福大明,延续国祚】的任务,光靠嘴皮子是不行的。 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底,要有自己的势力。 永乐之后,他再次站队仁宗、宣宗,更是将这套权力哲学运用到了极致。 他亲手化解了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的叛乱,却没有赶尽杀绝,反而保全了他们的性命,转手给他们封到了海外! 以后澳大利亚就是他俩的封地!至于能不能打下来,或者守不守得住,就跟他木正居没关系了。 这一手“金豌豆与铜豌豆”的把戏,让满朝文武看到了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更让仁宣二位皇帝对他倚重到了极点。 到了今天,正统十四年。 他已经百岁有余,身为三朝帝师,五朝首辅,话语权不可谓不高。 何况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十成里面,有四成是北方籍的官员。 他是谁?他是北方士子人人崇拜的文曲星,是打破“南重北轻”格局的传奇。 只要他木正居还站在这里一天,北方的官员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顶梁柱。 他的话,就是圣旨。 剩下的六成南方官员呢? 当年仁宗皇帝朱高炽想要迁都回南京,是他在朝堂上“全力支持”。 虽然他心里清楚,朱高炽绝不可能成功,但他这番姿态,却赢得了无数南方官员的好感。 他们觉得,这位北方的首辅,心里是装着他们南方人的。 更何况,为了平衡朝局,也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几十年来,他亲手提拔了多少南方的才俊? 这六成南方官员里,至少有四成,是受过他恩惠,或者干脆就是他门生故吏的。 比如今天站出来的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金濂,哪个不是他一手简拔上来的? 剩下的两成,要么是骑墙派,要么是他看不上的。 但在今天这种八成官员都明确站队的情况下,那两成人,敢说一个“不”字吗? 他们不敢。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堪称恐怖的一幕。 这不是临时的威逼,而是他木正居,用七十多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编织起来的一张巨大无比的权力网络。 这张网,笼罩了整个大明朝堂。 网的中心,就是他自己。 这些念头,在木正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朱祁镇身上。 该给这孩子一个台阶下了。 毕竟,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学生,也是大明的皇帝。 逼得太紧,兔子急了也咬人。 念及此,木正居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再次开口。 “陛下,臣等并非有意忤逆。” “只是君臣各有其职,陛下当以德服人,以仁治国。” “若区区瓦剌都要御驾亲征,岂不让太祖、太宗蒙羞?”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又合情合理。 属于是既给足了朱祁镇面子,又坚持了立场。 闻言,朱祁镇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他听出了木正居话中的善意,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一败涂地,再争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依太傅之见,当派何人,领兵出征?” 第5章大明战神:王者之师,雷霆之怒! 当朱祁镇问出“派何人领兵”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已经从最开始的命令,变成了商议。 这一个微小的变化,标志着君臣之间这场无声的权力角逐,已经分出了胜负。 皇帝,低头了。 跪在地上的百官,心中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邝埜、金濂这几位尚书,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的官服都湿透了。 太傅赢了,大明……或许能少受点折腾。 百官最前端,木正居仿佛没有听出朱祁镇语气中的不甘,他只是平静地回答道: “陛下圣明。” 这四个字,像是一剂镇定剂,让朱祁镇那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至于出征人选,”木正居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武将的队列,“老臣以为,当择一沉稳宿将,方能不负圣望。”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谁来当这个统帅,就意味着谁将掌握这号称八十万大军的指挥权。 这不仅关系到战争的胜负,更关系到战后朝堂势力的重新洗牌。 朱祁镇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亲征是去不成了,但如果能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当这个主帅,那这兵权,就还算是间接掌握在自己手里。 到时候,打了胜仗,功劳还是他这个皇帝的! 想到这里,他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站在殿角的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宦官服饰,面白无须,正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朱祁镇最宠信的内侍——王振。 王振自幼便陪伴朱祁镇长大,名为君臣,实则“情同手足”。 在朱祁镇心里,满朝的文武百官,都不如这个“王伴伴”来得亲近可靠。 这些年,王振的权势日益膨胀,党羽遍布京城,俨然是京师中的另一个权力中心。 也是他一直鼓动朱祁镇亲政,摆脱木正居所谓的“控制”。 而这次亲征,王振就是最积极的鼓吹者。 …… 龙椅上,朱祁镇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木正居说要派“沉稳宿将”,王振虽然不是武将,但他通晓兵法,足智多谋……嗯,至少在朱祁镇看来是这样的。 而且,王振是自己的心腹,绝对忠诚! 让他去监军,不,让他去当这个统帅,才是最稳妥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朱祁镇的脑海中形成。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兵权从文官集团手里夺过来,交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 他要让木正居看看,就算不亲征,他也一样能掌控局面! “太傅所言有理。”朱祁镇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有威严。 “不过,此次出征,事关重大,非但要有一员猛将,更需一人居中调度,总揽全局。” “朕以为……”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在群臣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王振的身上。 “司礼监王公公,随朕多年,于军务一道颇有心得,为人更是忠心耿耿。” “其可为三军总兵官,总统各路兵马,替朕,犁庭扫穴!” “也让瓦剌那些蛮夷见识见识我大明的王者之师,雷霆之怒!” 此言一出,整个奉天殿,比刚才木正居同意亲征时,还要死寂。 让一个太监,去当八十万大军主帅? 皇帝是疯了吗?! 以上想法,多来自那些年轻的言官和低阶武将。 “什么?让一个阉人当元帅?陛下疯了吗!” “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他们的惊呼,很快就淹没在了更深一层的死寂之中。 像邝埜、金濂、胡濙这些久历宦海的六部重臣,他们惊骇的,不是“太监领兵”这件事本身有多荒唐。 毕竟这位陛下跟太监们的关系有多好,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 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这件事背后那毫不掩饰的政治图谋!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他这是要绕开整个文官集团,绕开整个武将勋贵,用一个家奴,来撬动大明的兵权! 而在场的,甚至是整个大明,谁的地位权力最高? 不正是木首辅他老人家吗? 一瞬间,这些老臣的后背,冷汗涔涔。 俗话说的好,一个人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胡闹了,这是明摆着在打整个朝堂文武百官以及这位老人家的脸啊! 而最顶层的惊骇,则化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震惊的、恐惧的、还是难以置信的,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如老僧入定般的身影上。 然而,顶着上百道目光,木正居并没有如众人预料中那般暴怒,也没有立刻出言反对。 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他越是沉默,大殿内的气氛就越是压抑。 朱祁镇的心,也在木正居这死一般的沉默中,一点点往下沉。 他甚至宁愿这个老头子像往日一样,站出来痛斥自己,也比现在这样要好。 木正居这一沉默,落在其余人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邝埜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老首辅竟然没有出言阻止? 要知道,自大明开国以来,宦官干政向来是大忌!太祖皇帝甚至立下铁牌,严禁内臣干预国事。 现在,皇帝竟然要让一个太监去当三军统帅。 关键还没人劝说! 这已经不是荒唐了,这是在动摇国本!这是在拿大明朝的国运开玩笑啊! “陛下,万万不可!” 邝埜第一个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宦官领兵,乃取乱之道啊!自古以来,何曾有此先例!请陛下收回成命!” 另外几位尚书也跟着附议:“请陛下三思啊!” “王公公一介内臣,怎能担此重任!” 随着这几位重臣开口,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朝堂,瞬间又炸开了锅。 这一次,就连那些武将队列里的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出言劝谏。 他们可以接受文官当统帅,但绝不能接受一个太监骑在自己头上! 朱祁镇看着下方群情激奋的臣子,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又是反对!又是反对! 朕提议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王振有什么不好?他比你们这群只知道尊老的东西强多了! “住口!”朱祁镇怒吼道,“朕意已决!谁再多言,以扰乱军心论处!” 见劝说无望,百官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木正居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这位老首辅,如何化解眼前这个更加荒谬的局面。 这一次,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木正居开口了。 “哈哈……” 在这剑拔弩张的大殿上,木正居这声轻笑,显得无比的诡异。 朱祁镇的怒火,仿佛被这声笑给浇灭了,他愣愣地看着木正居,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 这老头……笑什么? 木正居笑完,缓缓转过身,那浑浊老眼第一次落在了那个站在角落,因为被皇帝提名而显得有些飘飘然的王振身上。 “王公公。” 被点名,王振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木老首辅,奴婢在。” 在王振心里,他谁都不怕,唯独怕眼前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快一个甲子的老人。 木正居看着他,慢悠悠地问道: “老夫问你,你可曾读过《孙子兵法》?” 王振一愣,连忙答道:“回首辅,奴婢……奴婢略有涉猎。” “哦?”木正居的眉毛微微一挑,“那老夫再问你,‘风林火山’,做何解?” 王振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其……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嗯,背得不错。”木正居点了点头,话锋却陡然一转,声音也冷了下来。 “那老夫再问你一句。” “你,杀过人吗?” “你手上,可曾沾过一滴异族的血?” 第6章 运筹帷幄,点将出征 木正居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振的脸上。 王振那张原本还因圣眷在握而洋洋得意的脸,“腾”的一下,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杀人? 沾血? 他一个在深宫里摸爬滚打,靠着揣摩人心、玩弄权术上位的内廷司礼监,哪里见过真刀真枪的沙场! 木正居看着王振那副又怒又窘的模样,却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反而是扫视起底下跪伏的满朝文武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老夫痴长百余岁,历经六朝,老眼昏花,只问诸位一句。” “太祖高皇帝当年立下的铁牌,如今……还挂在宫门上吗?” 此话一出,那些年轻的言官或许只听出了警告。 可站在龙椅旁,本因被皇帝袒护而有些飘飘然的王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瘫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木正居没有理会瘫软的王振,他的目光落在了掌管刑律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魏源身上。 “老夫垂垂老矣,自认为在教导完几位不成器的徒弟之后,记性也不大好了。” “敢问二位大人,按我大明律,内臣干政,该当何罪?” 那两位法司的最高长官,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汗如雨下。 他们颤抖着出列:“回……回首辅……按太祖祖训……当……” “当”了半天,他们也不敢说出后面那两个字。 “剥皮。” 木正居替他们说了出来。 他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了两个字。 “凌迟。” 两个词,从他那干瘪的嘴唇里吐出,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叫嚣的年轻官员,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瘫在地上的王振,听到这两个词,两眼一翻,竟是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直到这时,木正居才终于重新面向龙椅上已经面无人色的朱祁镇。 他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为将者,非但要熟读兵书,更需身经百战,有临机决断之能,有万夫不当之勇。” “王公公于内廷之事,或许是把好手。但统帅三军,与国之精锐、天下安危相托。” “老臣以为,不妥。” 这番话说得极为客气,没有一个脏字,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陛下。 老臣,是在救你。 你,险些成了不孝之君。 还有你那个宝贝太监就是个废物,让他去带兵,茅坑里打灯笼找屎! 朱祁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感觉自己和王振一起,被这个老头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扒光了衣服羞辱。 他想反驳,可木正居的话句句在理,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难道要他说,王振虽然没杀过人,但很有杀人的天赋吗? 那不成笑话了! 就在朱祁镇骑虎难下,憋屈得快要爆炸的时候,木正居却主动给了他第二个台阶。 “不过,”木正居话锋一转,“陛下念及王公公忠心,欲委以重任,此乃君臣之情,老臣亦能体谅。” 朱祁镇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听木正居继续说道:“依老臣之见,大军出征,后勤辎重、粮草调度乃是重中之重。” “王公公心思缜密,于算学一道颇有天分。” “不如就由王公公出任‘总监军’,不参与前线战事,只负责监察粮草军需,确保大军无后顾之忧。” “如此,既能人尽其才,又不负陛下信重,陛下以为如何?” 总监军? 监察粮草军需? 朱祁镇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这个职位,听起来权力不小,能管着全军的吃喝拉撒。 但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个高级仓库管理员吗? 没有兵权,不能指挥作战,只能跟在后面管后勤。 这跟自己设想的“三军总兵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此刻的朱祁镇,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王振,再看看台下那具垂垂老矣、却又压得整个朝堂喘不过气的身影,心里最后一点坚持,也动摇了。 这个“总监军”的职位,虽然没兵权,但好歹是个肥差,而且安全啊! 要再争下去,王振怕连这个“仓库管理员”都当不成了。 罢了罢了。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就依太傅所言。” 至此,关于皇帝亲征和王振领兵这两件最荒唐的事,都被木正居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现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主帅,到底是谁? 木正居没有再卖关子。 “国朝宿将凋零,然仍有老将坐镇。” “老臣举荐二人,可当此任。”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武将队列中,两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老年将领。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二位虽已早过甲子,然久历沙场,威名素著,堪为国之柱石,足可托付重任。”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 众人都是一愣。 张辅、朱勇,都是永乐、宣德朝的名将,战功赫赫,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他们都年过七十,让他们当主帅,是不是有点冒险? 就连朱祁镇也皱起了眉头,觉得木正居是在故意选两个资历老得吓人,根本不听自己话的来当主帅。 然而,木正居似乎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紧接着又说道: “二位老国公可为总兵官,挂将军印。但瓦剌势大,为求万全,当设副将辅之。”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跪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的挺拔身影上。 “兵部左侍郎于谦。” 木正居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于谦虽是文臣,却久在兵部,于军务、边情、战阵之法,了然于胸。 其人刚正不阿,谋略过人。可为监军,参赞军务,与两位国公互为犄角,共掌兵权。” “此外,”木正居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金濂,工部尚书王卺……” 他一口气,点出了十数位朝廷重臣的名字,将整个战争机器的每一个齿轮,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出征的主帅、监军,后方的兵员、粮草、军械…… 一张清晰、严密、高效的作战网络,就在他这几句话之间,被迅速地构建了起来。 整个奉天殿,所有人都被木正居这番运筹帷幄、挥洒自如的气度给镇住了。 这才是真正的内阁首辅! 这才是大明的定海神针! 他根本不需要去争那个虚无缥缈的统帅之名。 因为他一开口,整个大明朝廷,从前线到后方,无一不从! 朱祁镇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在看一场由木正居亲自导演的独角戏。 他想反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对。 木正居的每一个人事安排,都无懈可击,都把最合适的人,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上。 甚至,还把于谦这个他自己颇为欣赏的“首辅刺头”,也安排进了核心决策层。 这让他连“任人唯亲”的借口都找不到。 想到这,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再次笼罩了朱祁镇。 这个老家伙,真的要死了吗? 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这个二十出头的皇帝,还要精神百倍! 第7章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在木正居雷厉风行地安排完所有职务后,整个奉天殿的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之前剑拔弩张的对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而紧张的秩序感。 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金濂等人,在听到自己的任命后,立刻躬身领命,再无半分慌乱。 戏看完了,该干活了。 只要有这位老首辅坐镇中枢,他们心里就有了底。 天,塌不下来。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 他看着下方那个重新恢复了老态龙钟模样的木正居,心里五味杂陈。 他恨这个老头子,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驳得体无完肤,让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头子的安排,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都是军中老将,让他当主帅,武将集团不会有意见。 于谦是文臣清流的代表,刚正廉明,让他当监军,可以有效杜制将领拥兵自重,也能安抚主战派的文官。 一主战,一主稳,文武相互配合,又相互牵制。 再加上王振这个“总监军”在后面盯着后勤,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也算是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这套班子,堪称完美。 朱祁镇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个老头子,是不是早就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从自己提出亲征的那一刻起,后面发生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在他的剧本里?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臣子斗,而是在跟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斗法。 而殿角刚刚醒来的王振,此刻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他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被赏了个“总监军”的肥差,本该庆幸。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木正居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你亲手杀过人吗?” 这句话,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从今天起,他在朝堂上将彻底沦为一个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老不死的所赐! 他的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木正居的眼睛。 木正居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怨毒的目光。 一个太监的怨恨,他会在乎吗? 木正居在心里冷笑一声。 上一世,在三国,抛开结果不谈,他跟老年的司马懿都能掰掰手腕,更何况是一个只会摇唇鼓舌的阉人。 之所以不一棍子打死王振,反而给他一个“总监军”的职位,木正居自然有他的考量。 其一,是给朱祁镇留面子。 毕竟是皇帝最宠信的人,直接撸到底,等于彻底和皇帝撕破脸,没必要。 其二,王振贪财。 让他去管后勤,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捞油水,克扣军饷。 这正好可以成为日后扳倒他的把柄。 现在不动他,是为了将来让他死得更彻底。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需要一条“鲶鱼”。 朝堂这潭水,不能太清,也不能太静。 王振这条又贪又蠢的鲶鱼,正好可以搅动浑水,让那些藏在水底的牛鬼蛇神都浮出水面。 他卧病这三个月,已经看清了不少人的嘴脸。 但肯定还有更多的人,藏得更深。 让他们斗,让他们争。 自己只需要坐在岸上,静静地看着,等到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这,就是他从两世宫廷斗争中,学到的“阳谋”。 利用你的欲望,来达成我的目的。 王振,不过是他棋盘上,一颗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罢了。 就在各方心思涌动之时。 被点到名字的于谦,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他出列,来到大殿中央,跪在了木正居的身旁。 监军,参赞军务,共掌兵权…… 先生……这是把大明一半的兵权,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是已经变了吗?他不是已经成了只知弄权的权臣了吗? 为什么……还要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我这个处处和他“理念不合”的学生? 于谦想不明白。 他抬头,看着老师那佝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木老……” 他跪在那里,仰视着自己恩师的背影。 他看不懂。 他真的看不懂老师今天的所作所为。 如果老师是为了弄权,那他完全可以安插自己的亲信门生去当主帅和监军。 为何要选择资历极老不易操纵的两位国公,和处处与他“唱反调”的自己? 这不是把兵权拱手让人吗? 可如果老师是为了国家,那他一开始为何要同意皇帝那荒唐的亲征出兵提议,把所有人都吓个半死? 这种种矛盾的行为,让于谦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木正居没有回头,他早就料到于谦会有此一问。 “廷益。” 这个称呼,让于谦的身体微微一震。 已经有很多年,老师没有在朝堂这样的公开场合,用他的字来称呼他了。 “国难当头,莫作小儿女态。”木正居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是兵部侍郎,是陛下钦点的副总将。” “你要想的,不是为师为何这么做,而是你该怎么做。”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两位国公虽是兵场老将,但终究年老,逐渐力不从心。” “你为人沉稳,谋事周全,正好可以与他互补。” “至于瓦剌……” 木正居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也先此人,骄兵悍将,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有勇无谋。” “他敢亲率大军深入大明腹地,所依仗的,无非是骑兵的机动和突袭。” “对付这种敌人,切忌与其在平原旷野浪战。当以坚城为依托,步步为营,层层设防,以火器之利,挫其兵锋,耗其锐气。” “待其师老兵疲,粮草不济,再以精锐骑兵,寻机决战。” 短短几句话,便将此战的战略核心,剖析得清清楚楚。 在场的邝埜等兵部官员,听得是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不愧是老首辅,虽久不问军务,但对战局的判断,依旧是如此的精准毒辣。 于谦更是听得心头剧震。 老师说的这番话,几乎与他心中所想的对敌之策,不谋而合! 原来……老师他什么都懂!他什么都看在眼里! 第8章暗流涌动,天幕登场 可既然先生什么都明白,那他为什么还要做那些……“错事”? 回想起这几年木正居愈发怪异的所作所为,于谦更加没有头绪了。 先生…… 您到底在想什么? 于谦不解之余,又重重地对着木正居的背影行了一礼。 这一礼,行得心甘情愿,行得五体投地。 木正居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他能猜出这位好学生的心中疑虑,但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做好你的事。” 随着此言落下,朝会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龙椅上的朱祁镇,全程目睹了于谦从迷茫到坚定的转变,也听到了那番师徒间的对话。 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嫉妒。 是的,就是嫉妒。 他嫉妒于谦。 他才是皇帝,他才是木正居名义上最尊贵的学生。 可这个老头子,却从未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过话。 他教给自己的,永远是帝王之术,是权衡之道,是如何制约臣下。 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带着审视和严厉。 而他看于谦的眼神,那才是真正的,老师看学生的眼神。 充满了期许,充满了深意。 凭什么? 就因为于谦比自己更听话?比自己更“刚正不阿”? 朱祁镇的拳头,在宽大的龙袍下,死死地攥紧。 他看着并肩站立的木正居和于谦,一个苍老单薄,一个坚毅挺拔,两人的背影,在这一刻,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被排斥在外的孤立感,将朱祁镇紧紧包围。 他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外人。 …… “退朝——” 随着太监那一声悠长而尖细的唱喏,这场跌宕起伏的早朝,终于结束了。 朱祁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下方的臣子们,山呼万岁之后,开始缓缓地向殿外退去。 整个奉天殿的气氛,与来时已经截然不同。 来的时候,是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走的时候,却是一种紧张但有序的氛围。 臣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脸上不再有惊慌,而是凝重与肃然。 他们讨论的,不再是“陛下要亲征怎么办”。 而是“粮草该如何筹措”、“兵员该如何调配”、“火器该如何增产”。 整个朝廷,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经被那位老者,用最快的速度,启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追随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身影。 木正居。 他走得很慢,步履蹒跚,可再也没有人敢把他当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他的身后,邝埜、金濂、于谦等几位被委以重任的大臣,紧紧跟随着。 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地向木正居请示着什么。 “木太傅,京营三大营的兵马清册,下官回去后立刻整理,明日一早便呈送您府上。” “木公,户部钱粮的数目,下官心中有数,只是从各地转运京师,尚需时日……” “老师,关于火器的使用和阵法配合,学生还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想向您请教……” 木正居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用一两个字,嗯,啊,来回应。 可就是这简单的回应,却让这些封疆大吏们,像是得到了圣旨一般,连连称是。 朱祁镇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那些平日里在他面前自诩清高的朝廷重臣,此刻全都围在木正居的身边,像一群小学生一样,仰望着他们的老师。 而他这个皇帝,却被晾在这里,无人问津。 …… 木正居缓步走在汉白玉的御道上,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了一丝暖意。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复杂的视线,也能感觉到身后同僚们那敬畏的目光。 可他心中一片平静,不起波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今日朝堂之上,他看似大获全胜,实则已将自己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那棵最高最显眼的树。 他能感觉到身后龙椅上那道视线,从嫉妒,已经渐渐带上了忌惮与杀意。 全身而退?告老还乡? 木正居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 自己这百岁之身,早已与大明国运紧紧捆绑,他若敢退,朱祁镇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更何况,他估摸着自己也确实没有几年活头了,再学那些明哲保身之辈,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既然退无可退,那索性,就不退了。 他要在自己这残烛燃尽之前,再赌一把大的。 直接掀了桌子,摊牌了! 他不介意当一个权臣,一个让皇帝寝食难安,让百官又敬又怕的权臣。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他闭眼之前,这大明的天下,他说了算。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把事情做完。 他的任务,是“造福大明,延续国祚”。 这绝不是打赢一场战争那么简单。 他要做的,是借着这次战争的机会,在将行就木之前彻底整肃朝纲,清除内部的毒瘤,建立一个更高效、更稳固的统治体系。 同时,朱祁镇这个被伤了自尊心的年轻皇帝,更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今天虽然被压下去了,但以他的性格,日后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回场子。 所以还要想办法把朱祁镇这棵已经长歪了的树苗,给掰直了。 这很难,甚至比上一世辅佐刘禅还要难。 刘禅换到哪个朝代都是守成之君,而朱祁镇,是又蠢又刚愎自用,还极度自负。 不,没那么聪明! “唉……” 木正居在心中,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劳碌命啊。 就在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奉天殿的门口。 那顶之前送他进来的八抬大轿,已经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他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轿,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奉天殿。 阳光下,他微微眯起了那双浑浊的老眼。 也先,王振,朱祁镇…… 一个一个来。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木正居转过身,一只枯瘦但有力的手,掀开了轿帘。 然而,就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个时空当中,一张巨大的天幕,同样出现在站在奉天殿外的朱元璋面前。 第9章朱元璋:朕刚废了丞相,你却告诉我未来有个更牛的首辅?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刚刚爆发。 奉天殿内,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还未散尽。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百官,心里那股子恶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丞相,丞相! 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 咱给你,才是你的。 咱不给,你不能抢! 这个道理,他朱元璋没读过书都懂!结果你个胡惟庸,吃咱的喝咱的,到头来还想谋咱的江山?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在朱元璋心中疯长。 从今天起,这什么丞相,咱不要了!废了!把权全都收回到咱自己手里!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宣布这个决定时,异变陡生! “看!那是什么!” 殿外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应天府都骚动起来。 “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朱元璋嘴上说着,还是不顾阻拦,大步走到殿前,同时一把将跟上来的朱标护到自己身后。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被一块无法形容的巨大幕布所遮蔽。 “护驾!”身后的毛骧脸色剧变,指挥着锦衣卫将朱元璋团团护住。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朱元璋却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天上的大家伙,扭头对朱标道: “标儿,你看这玩意,比咱当年在鄱阳湖见的船都大。” “不过,咱咋看起来这么像妖术呢?会不会掉下来?” “标儿,你怎么看?”朱元璋又问朱标。 还我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 朱标满脸无奈的看着神色凝重的朱元璋。 谁家好人在意这些啊!正常人不应该好奇这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空中吗?! “父皇,儿臣未曾见过此等奇物,自不敢妄下定论。” 朱标抿了抿嘴,感觉有些心累,也不知道为什么爹脑回路这么清奇。 骚乱很快被铁血的锦衣卫强行平息,但日子还得过。 那块诡异的天幕,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就那么静静地悬在天上。 白日不遮阳,夜晚不挡月。 人们只要不刻意抬头,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 应天府的百姓们,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甚至有孩童,拿天上的大黑幕编起了童谣。 这天,就在胡惟庸案彻底了结,朱元璋再次动了废相念头的这个早朝之后。 朱元璋拉着朱标抱怨:“那个李善长,还自称什么学究天人,咱让他研究这天幕,他倒好,三天屁都没放一个!” “依咱看,就该治他个欺君之罪!” 朱标满脸无奈:“爹,您又来了,李相国也是尽力了。” “哼。”朱元璋懒得再提,刚想再说点啥,那块沉寂了三天的天幕,毫无征兆地,亮了。 没有雷鸣,没有电闪。 它就那么亮了起来,柔和的白光瞬间取代了原本的漆黑,但依旧不刺眼。 整个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所有正在活动的人,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奉天殿前,朱元璋瞳孔骤缩。 来了! 天幕之上,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开始缓缓浮现。 其形制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简体字,但奇妙的是,每个人都能看懂其含义。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纵观华夏五千年,有始有终,得国之正,无出大明之右者。】 【而开创这不世伟业的,便是这位,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真正的传奇帝王。】 【洪武大帝,朱元璋。】 伴随着激昂的乐声,天幕上开始出现一幅幅动态的画面。 从濠州皇觉寺的一个小和尚,到手持兵刃,投身红巾军的青年。 从鄱阳湖水战的连天烽火,到攻破大都,将蒙元统治者赶回草原的赫赫军威。 一幕幕,一桩桩,全是朱元璋这半生最引以为傲的功绩。 下方的百官,已经看傻了。 朱标和朱棣,也是满脸的震撼。 他们虽然知道自己爹以前过的苦,但也没想过竟然这么惨。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详细的了解爹的来时路。 朱元璋自己更是看得热血沸腾。 好! 说得好! 咱这一辈子,可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感叹完,朱元璋忍不住捋着胡须,对朱标大笑:“哈哈!标儿,你瞧瞧!不愧是天上的大罗神仙!”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甚至有些飘飘然。 这神迹,原来是来夸咱的! 然而,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天幕上的画面一转,激昂的乐声也变得沉重起来。 【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位伟大的洪武皇帝,在其统治生涯中,亦有诸多错漏。】 【而他最大的问题,便是在于……过度的猜忌,与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 【这一点,在他对待文臣,尤其是对待丞相的态度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咱的不是?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三日前被胡惟庸的血染红过的地面,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放屁!”他低声骂了一句,“咱猜忌?咱要是不多长个心眼,这江山早让人给掏空了!这神仙懂个锤子治国!” 可天幕并未理会他的愤怒,继续显现着文字。 【幸运的是,历史的洪流,并非无可转圜。】 【在大明朝另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出现了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首辅。】 【他以一己之力,弥补了洪武皇帝当年废相之后留下的权力真空与制度隐患,将一个“弊端已露”的王朝,重新拉回了正轨,甚至远胜当年。】 “首辅?”朱元璋愣住了,扭头问朱标,“啥玩意?官儿吗?” 他刚刚才动了心思,要废掉丞相,然后设立四个没有决策权的内阁辅臣,为自己提供顾问。 这天幕上说的“首辅”,莫非就是指这个? 可听这天幕的意思,这位“首辅”的权力,似乎大得惊人?竟能“弥补制度隐患”? 这岂不是另一个胡惟庸! 不行!绝对不行! 朱元璋脸色一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子朱标,又扫了一眼台下被五花大绑,等待处决的胡惟庸党羽。 他心中刚刚升起的废相决心,头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咱……就是说,要不,这丞相,咱不废了?”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朱标和朱棣都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头雾水。 父皇这是怎么了? 天幕上的文字还在继续。 【而这位传奇首辅的出现,其意义远不止于朝堂之上。】 【他更是一位伟大的破局者,初显锋芒之日就亲手打破了一个困扰了大明,乃至整个华夏数百年的巨大僵局。】 【在了解他之前,我们必须先知道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明朝科举初期,北方人,有多难?】 画面一转,一行大字缓缓浮现。 【洪武四年,开国第一科。取中进士一百二十人,其中,南方士子,一百一十六人!】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 这件事他有印象。 当年刚打下江山,为了收拢天下人心,他办了这第一次科举。 结果报上来的名单,确实是一大半都是南方人。 可那时候北边战乱刚刚平息,百废待兴,他哪里有心思去管这榜单上是南方人多还是北方人多? 能有读书人来当官,帮他治理天下,就不错了! 可现在被这天幕单独拎出来一说,朱元璋猛地咂摸出不对味了。 是啊,咱这大明,是全天下的大明,凭什么当官的都是南方人?北方的读书人呢?他们不算咱的子民吗? 天幕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文字再次变动。 【洪武大帝当时并未在意,但这个问题,如同一颗被埋下的种子,在未来,将会发芽,并引爆一场空前的朝堂危机。】 【洪武三十年,春闱放榜。中式进士五十二人,竟无一北方人!】 第10章六元及第的传奇帝国首辅 轰! 这一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奉天殿前炸响。 朱元璋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一个都没有?! 天幕的画面开始飞速演变,将未来的那一幕,活生生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画面中,无数北方士子跪在礼部衙门前,悲愤叩阙,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主考官偏袒南人,科场舞弊! 画面中的朱元璋龙颜大怒,下令将主考官、阅卷官等一众官员尽数下狱,严刑拷打。 随即亲自指派朝中重臣,组成十二人的阅卷团队,复核所有北方落榜士子的试卷!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个和自己一样暴怒的自己,冷哼一声。 没错!咱的天下,岂容这等舞弊之事!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的脸色,由黑转为铁青,最后化为一片难堪的涨红。 复核的结果出来了。 重新选拔了一遍,榜单上的名字,依旧是那五十二个南方人,甚至连名次顺序都几乎没有变化! 【客观上来说不是舞弊。】 天幕上打出了冰冷的结论。 【是这个时代的北方绝大部分读书人,真的考不过南方!】 【连年战乱,让北方大地文脉凋敝,人才断层。而相对安稳的江南,则文风鼎盛,才子辈出。】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一个即便是雄才大略的洪武大帝,也无法用雷霆手段改变的事实。】 天幕之下,朝堂上一片死寂。 在场的官员中,尤其是那些北方籍的官员,脸色惨白,如丧考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元璋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烫。 不过,在极致的羞愤之后,一股更加强烈的好奇,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死死地盯着天幕上的那几个字。 “打破数百年格局的传奇首辅”。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能解决连咱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这又是传奇,又是破局,听起来……倒也不全是贬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最终结局,北方士子将永无出头之日时,天幕的画风,猛地一转! 【但是!开局一个碗的洪武大帝,字典里从没有“认输”二字!】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一年之后,再考一次!】 【这个在当时所有人眼中,都只是为了安抚人心、挽回颜面的无奈之举。 这个近乎是赌气般的下下之策,却阴差阳错地,给了这位未来的传奇帝国首辅,一个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 【一个让他六元及第、实现理想,以一个北方士子身份名动天下的机会!】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看的有些懵了。 他死死地盯着天幕上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六元及第】 什么东西? 他朱元璋不通文墨,却也知道科举分乡试、会试、殿试。 这“六元”,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标儿,这六元及第,是个多大的官?” 朱元璋下意识地扭头问身边的太子朱标。 关于“深思”方面,他一直都遵守着一个原则。 遇事不决,可问媳妇儿。 媳妇不在,就问好大儿。 一旁朱标的嘴唇微微张开,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整个人,仿佛被天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不只是他。 他身后还未去北平就番的朱棣及其余文武百官,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奉天殿前,所有识字的人,此刻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而最先打破这片死寂的,是一个翰林院老学士的惊呼。 “六元及第!” “县试案首、府试案首、院试案首,此为小三元!”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此为大三元!” “大小三元,合称六元!” “自隋唐开科取士以来,近八百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老学士说到最后,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 如果说刚才的南北榜之事,只是让北方士子感到屈辱,让南方士子感到尴尬。 那么这“六元及第”四个字,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巍峨巨峰,狠狠地压在了所有读书人的心头。 这是何等样的妖孽? 这还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南方士子们面面相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引以为傲的文采,在这四个字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而那些本已心如死灰的北方官员,则在极致的震惊过后,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北方士子! 这个创造了神话的传奇,是个北方人! “这……” 朱标艰难地开口,“这……这世上真有这种人?” 朱元璋没有回答,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着天幕。 他的内心,远比任何人都要惊涛骇浪。 别人只看到了“六元及第”的荣耀,他看到的,却是更深一层的东西。 这个所谓的帝国首辅,出现在自己为了赌气而重开的第二场恩科里。 然后,他就拿了个六元及第?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朱元璋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忽然意识到,这天幕,不是在讲什么南北之争,不是在讲什么科举舞弊。 它是在告诉咱。 它是在告诉咱,有一个能解决这个天大难题的人,出现了。 就在这时,天幕上的画面,开始流动。 激昂的音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朴悠扬的琴声。 画面中,是一间简陋却干净的书房。 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红晕,正端坐于书案前。 正是年轻时的木正居。 刚刚夺得会元,准备回家探亲的他随意翻出几道策论题,轻笑一声,提笔便写。 那字迹,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问:黄河水患,历朝不绝,何以治之?】 【答:治河之要,在人心,非在土木。 凡募民夫修筑河堤者,其三族亲眷,皆迁居于堤坝之下游。由官府出资,为之建屋舍、分田地,使其富居。】 只是寥寥数语,却让在场的官员们头皮发麻。 这法子听着……怎么让人心里发寒? 户部尚书下意识地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嘴里反复念叨着“迁居于堤坝之下游”,脸色越来越白。 就在这时,天幕上,那少年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再次提笔,写下了让整个奉天殿都陷入死寂的批注。 【堤固,则全族安享天伦;堤溃,则阖家尽为鱼鳖。 以生死为督,以亲族为押,何愁河工不尽心?何愁河堤不永固?】 嘶——! 朝堂之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 歹毒! 这法子,歹毒到了极点! “疯子……这简直是个疯子!”一名文官颤抖着说道,“此策若出,与暴秦何异?” 然而,工部尚书却是浑身一震,眼中先是惊恐,而后竟爆发出一种病态的狂热! “陛下!” “此策……此策虽狠,却直指人心根本!臣等日夜督工,严刑峻法,却总有奸猾之徒偷工减料,防不胜防!” “可若用此法,何须监工?何须律法?那些民夫自己,便是最严苛的监工!” “他们用料怕不是要比官府定的规制还要多上三分!他们砌的墙,怕不是用刀都砍不出印子!” 他越说越激动:“陛下,此子不是在治河,他是在……炼心!用数万民夫的身家性命,去炼一道万世永固的河堤啊!” 朱元璋听着这话,非但没有动怒,眼中反而闪过欣赏。 好一个“以亲族为押”。 好一个“炼心”。 这个叫木正居的后生,有点意思。 第11章真理,只在刀锋之上!尊严,只在弓弩之末! 【问:大明立国,北境胡虏屡屡骚扰,当如何永绝后患?】 看到这题,徐达、李文忠等一众武将,顿时来了精神。 打仗的事,他们在行! “这还用问?” 一个络腮胡子的将军忍不住嘀咕。 “打!打到他不敢来为止!” “那些个汉唐皇帝当年不就是这么干的吗?杀他个血流成河,看他还敢不敢南下牧马!” 这代表了朝中绝大多数武将的心声。 对付蛮夷,拳头才是硬道理。 然而,天幕上,那少年的笔锋,却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答: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穷兵黩武,非长久之计。】 【治边之策,当恩威并施。】 【其一,立军屯。于边境广设卫所,屯田戍边,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不耗国库钱粮,反可自给自足,成一根根插入草原的钉子。】 【其二,开互市。于各边镇设茶马司,允其以牛马牲畜,换我朝之茶、丝绸、瓷器,少量盐。 彼之所需,皆仰我朝鼻息。断其贸易,则其部族一日不得安生。】 【其三,行分化。对其内部,当拉一派,打一派。册封顺我者为王,赐其袍带印信,使其自相攻伐争夺正统,内耗其实力。】 嘶! 天幕之下,一众武将们看得头皮发麻,方才脸上的不屑,更是早已凝固。 军屯,他们懂。 可这……开互市?分化拉拢? 用茶叶和盐,去打败草原的铁骑? 这是什么打法?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 但这套组合拳,落在朱元璋的耳朵里,感觉是既耳熟又陌生。 他征战半生,自认为了解那些草原蛮子。 他们就像狼,喂不熟。 你对他好,他觉得你软弱可欺。 只有打疼了,打怕了,他才会老实。 可天幕上这个少年的策略,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是啊! 狼再凶,也得喝水吃肉! 当他们的盐巴、茶叶、铁锅,全都离不开大明的供应时。 当他们部落的首领,需要大明皇帝的册封才有名分时。 那他们的缰绳,不就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了吗? 这比单纯的军事征伐,要高明多少倍! 成本更低,效果更好,而且是长治久安之策! 而开关互市,以商养战就很好理解了。 用大明的茶叶、丝绸、瓷器这些在草原上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去换他们赖以为生的牛羊战马。 这不仅仅是赚钱,这是在用无形的刀子,一刀一刀割蒙古人的肉,喝他们的血! 这法子,比直接派兵打仗还要阴损,还要毒辣! “这小子……”朱元璋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叫木正居的少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种人,若是忠臣,则为国之栋梁。 若是奸臣…… 不等朱元璋细想,画面中的少年似乎觉得差了点什么,提笔在纸末添了一行字。 天幕将那行字无限放大。 【此方长此以往,可灭其国,绝其种。】 【然,此皆小道尔。】 【真理,只在刀锋之上!尊严,只在弓弩之末!一个政权的稳固,是打出来的!】 死寂,奉天殿前,落针可闻。 那股肃杀之气,仿佛穿透了天幕,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有辱斯文……”一个文官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这……这是读书人能说出的话?” 朱标的眉头紧紧皱起,他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却被那股不加掩饰的铁血杀伐之气所震慑。 然而,燕王朱棣的眼中,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这才是对付草原狼最好的办法! 先用怀柔的贸易让你离不开我,再用锋利的刀剑让你害怕我! 这世上,竟有如此懂我之人! 而在所有人惊惧、震撼、狂热的目光中,朱元璋先是愣住,随即,竟慢慢绽开一个极其畅快的笑容。 他猛地一拍大腿,“好!” “说得好!说得太他娘的好了!” 朱元璋指着天幕,对着身边的朱标和朱棣大笑道:“你们都给咱听着!这才是真理!” “跟蛮夷讲什么仁义道德?放屁!咱的江山,是靠刀子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尊严,是靠弓箭一箭一箭射出来的!” “这个叫木正居的小子,对咱的胃口!” 不等朱元璋继续说道,画面中的少年已然写完。 他许是酒劲上头,竟在纸末又添了一行小字后,随手将纸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 天幕的镜头特意放大了那最后一行小字。 【酒后戏作,谬论而已,不足为凭。】 看到这,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不是对那少年,而是对自己手底下那帮官员。 他扭头对朱标吐槽道:“标儿,你看看!你看看! “那些个鸟官,奏折咔咔给咱写几万言,看得咱头都大了!” “绕来绕去,核心内容狗屁不通,还没这小子一句话的意思来的实在!” 他指着天幕,气不打一处来:“关键是,人家写的这个,咱一个大老粗都看得明明白白!” “结果人家还他娘的说是胡乱之作!他这胡话,比咱手底下这帮人的正经话还顶用!” 朱标听着自己亲爹这番直白,却又一针见血的抱怨,脸上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作为一位合格的太子,他想说点什么来维护一下满朝文武的体面。 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因为他爹说的……他娘的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那些个之乎者也的奏疏,常常看得他都头昏脑涨,最后发现通篇都是空话套话,还不如这天幕上少年的一句戏言来得实在。 朱元璋还在那儿气哼哼地骂着。 “一个个都说自己读的是圣贤书,满肚子经纶,结果呢?治河的法子,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酒后胡写的几句话!” “还有那帮武将!就知道跟咱要钱要粮!让他们想个辙,就只会说‘打’!怎么打?打完了怎么管?屁都说不出来一个!” 他的目光扫过底下那些把头埋得更低的官员,心中的火气更盛。 “看看人家!这才叫他娘的格局!” “一边跟你做买卖,赚你的钱,一边用赚来的钱养兵,再反过来打你!” “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第12章南北分卷,按额录取 奉天殿前,所有官员,无论文武,无论南北,都被朱元璋这番毫不留情的痛骂给镇住了。 尤其是那些南方籍的官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们刚刚还在为“六元及第”这四个字感到震撼与些许的不服。 可转眼间,人家随手丢弃的几句“谬论”,就被当今陛下奉为圭臬,用来抽他们所有人的脸。 这种感觉,比直接输了科考,还要让人难受。 而那些北方籍的官员,则在最初的狂喜之后,心中升起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们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一个能够代表他们,甚至超越所有南方士子的身影。 可这希望,却又如此遥远。 这天幕上说的是未来的事,这个叫木正居的北方妖孽,现在又在何方? 就在这时,天幕上的画面再次变幻。 那间简陋的书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洪武三十年”那场春闱的榜单。 那份刺眼的,没有一个北方人名字的榜单,又一次被挂在了天上。 下方,是无数北方士子跪地痛哭,以头抢地的悲怆画面。 屈辱。 极致的屈辱感,再次涌上所有北方官员的心头,包括那些正在仰观天幕的北方士子。 朱元璋的脸色也再次沉了下来。 夸了半天,怎么又把这事儿给翻出来了? 这不是在打咱的脸吗? 然而,天幕上的文字,却话锋一转。 【南北教育水平的巨大差异,非一日之寒,亦非一代人所能扭转。】 【强行要求北方士子与南方士子在同一张试卷上分高下,本身就是一种不公。】 【洪武大帝用雷霆手段维护了科举的“程序公正”,却无法解决“结果不公”的根本矛盾。】 【这个问题,成为了他当年最大的心病之一。】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一缩。 心病? 没错,就是心病! 他仿佛能预感到,未来那个束手无策的自己,心中是何等的憋屈与愤怒。 咱打下了这么大一个江山,连元人都被咱赶回了老家,难道就拿这些读书人的破事没办法了? 天幕下的百官,也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意识到,这天幕,是要给出答案了。 给出一个连洪武大帝都解决不了的难题的答案。 【然而,这个困扰了数代人的死结,对于那位未来的传奇首辅而言,解法,却异常简单。】 【当他面对同样的问题时,他只用了一策,便让南北双方,皆无话可说。】 画面再次回到了那间书房。 依旧是那个木正居,只是此时的他身着一身翰林学士官袍,气质变得更加内敛,似乎是在批阅一份学生的文章。 天幕特意给了一个纸张的特写。 那上面写的,正是关于“科举取士,南北失衡”的策论。 历经两次殿试的木正居看完,只是淡淡提笔,在文章的末尾写下了几字。 没有长篇大论。 没有引经据典。 只有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的八个大字。 【南北分卷,按额录取。】 轰! 这八个字,狠狠地劈在了奉天殿前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尤其是那些品阶较低的官员和翰林院的年轻学士。 他们愣住了。 “南……北分卷?” “按名额录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南北两边,各考各的?各取各的?” “这……这怎么行!科举取士,自当以才学为准,岂能因地域而异?这岂不是乱了祖宗的规矩!” 他们还停留在“规矩”和“公平”的表面,无法理解这八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权衡之术。 而能理解其深意的,多是六部九卿这些朝堂重臣。 户部尚书的算盘仿佛在脑子里打得噼啪作响,他失声喃喃:“不算总账,算分账……这……这……” 礼部尚书,那位负责科举事务的老臣,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不对!不是乱了规矩!是……是创造了新的规矩!” “他没有说北方的卷子写得不好,也没有说南方的阅卷官偏心!而是绕开了这个死结!” “他承认差距!但他不比了!” “我录取我的,你录取你的!大家各玩各的!” “这样一来,北方士子有了盼头,不会再闹事!南方士子保住了自己的名额和体面,也不会有怨言!” “朝廷得到了稳定,还能从北方选拔出足够的人才去治理北方!” “天啊……天啊!一策三得!不!一策数得!这……这是何等经天纬地之才!” 这位祖籍北方,体会过北方科举之难的老尚书说到最后,竟是老泪纵横,对着天幕的方向,遥遥一拜。 最后是龙椅前的朱元璋。 百官的议论,尚书的惊叹,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中却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到的,已经不是什么科举,什么南北之争了。 他看到的,是平衡! 是帝王心术的权衡! 这个叫木正居的少年,他根本就不是在解决一个科举问题。 他是在用科举这个工具,来平衡整个帝国的政治版图! 承认南北差异,再用制度去弥合这种差异。 给北方的失意者希望,让他们有上升的通道,从而死心塌地地为朝廷卖命。 安抚南方的既得利益者,不触动他们的蛋糕,让他们继续保持优越感,为朝廷提供高质量的人才。 两边都不得罪。 两边的好处,他全都要! 这是何等老辣的政治手腕! 这他娘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想出来的东西? 朱元璋感觉自己的后心,凉飕飕的。 他想起了胡惟庸。 胡惟庸也会玩弄权术,拉帮结派,但他玩的,是阴谋。 而这个木正居,他玩的是阳谋! 是堂堂正正摆在台面上,让你明知道他的目的,却又不得不拍手叫好,心服口服的阳谋! 因为他这一策,对所有人都好,但最大的受益者,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朱元璋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太子朱标。 一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在他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 废相? 咱为什么要废相? 胡惟庸是个“废物”,不代表丞相这个位子是废物! 是咱没找到对的人! 如果…… 如果咱的丞相,是这样一个妖孽…… 如果咱的标儿,未来能有这样一个“首辅”来辅佐…… 朱元璋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身边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衣领。 “给咱查!” “动用咱大明所有的力量!去给咱查!” “这个木正居,他现在在哪!他是谁!哪怕在地里也得给咱刨出来!” 朱元璋一口气说完后,不等锦衣卫指挥使回答就又扭头对着朱标补充道: “标儿,给咱记下!” “洪武三十一年,春,恩科!” “到时候,咱要亲自当这个主考官!” 第13章第一任伯乐——永乐大帝 面对朱元璋的话,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跪领了旨意。 他甚至不敢多问一句。 查谁? 木正居。 在哪? 天知道在哪!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天幕上虚无缥缈的几个字。 “洪武三十一年,春,恩科”。 这算什么线索! 这跟在大海里捞一根绣花针有什么区别? 可皇帝的命令,就是天命。 毛骧带着一群同样满脸懵懂的缇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了一般地冲出了皇城。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的官道上,全是奔走的缇骑。 马蹄声与呵斥声搅成一团,沿途的百姓商贩被吓得鸡飞狗跳,纷纷避让。 奉天殿前,朱元璋心中的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太子朱标,“标儿,看见没?” “这才是真正的人才!” “治河、治边、治国!咱光是听他那几句酒后胡话,就感觉脑子都亮堂了不少!” 说着,朱元璋指了指底下那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文武百官:“你再看看咱手底下这帮人,一个个不是之乎者也,就是跟咱要钱要粮!” “真让他们办点实事,还不如这小子的几句胡话管用!” 朱标听着自己父亲这毫不掩饰的夸赞与贬低,只能报以苦笑。 不得不承认,他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就在这时,一个年迈的北方籍官员,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对着天幕的方向,竟是泣不成声地跪拜了下去。 这一刻,他们多么希望这位六元及弟的传奇北方首辅能够早生十年!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我北方士子,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这一跪,仿佛点燃了什么。 所有北方籍的官员,都默默地整理衣冠,对着天幕,深深一揖。 他们拜的不是天,也不是神仙。 而是那个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尊严的后生。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畅快感更是达到了顶点。 收拢人心! 这才是真正的收拢人心! 这个叫木正居的小子,人还没出世,就已经帮他把最难搞的南北士子之心,给收服了一半! 他现在无比期待,期待天幕接下来,会如何讲述这位六元及第的传奇状元,是如何在咱的大明朝堂,搅动风云的。 然而,就在他愈发期待,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给这位未来的“木先生”安排个什么官职时,天幕上的画面,却又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位传奇首辅的经历,太过坎坷,也足够辉煌。】 【若从科考之初讲起,未免太过漫长。】 嗯? 朱元璋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难道不讲了? 果然,下一行字,验证了他的预感。 【我们择日,再正式介绍这位帝国首辅。】 【也只有到那时,世人才能见识到真正巅峰时期的他,了解到他不为人知,甚至连史书都未曾记载的另一面。】 “我……” 朱元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当场骂出声来。 咱都开口了,你就给咱看这个? 这天上的神仙,怎么跟那些说书先生一个德性!专在关键时候吊人胃口! 底下百官也是一片哗然,个个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与焦急。 而更让朱元璋恼火的,还在后面。 【在此之前,我们有必要先了解一下他的知己,也是他的第一代正式主公兼伯乐……】 【永乐大帝!】 永乐大帝?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奉天殿前,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诡异的死寂。 “永乐大帝?是谁?” “前朝有叫这个年号的皇帝吗?” “怎么不讲木先生了,讲起别人了?” 百官之中,有一人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地走出队列。 “陛……陛下!” “永乐这个年号,使不得,使不得啊!” 朱元璋脸色一沉。 “说!” 那老学士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前宋之时,那江南的贼寇方腊谋反作乱,用的年号便是‘永乐’!” “此乃……此乃乱臣贼子之号啊!” 轰! 这句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朱元璋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乱臣贼子?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太子朱标。 标儿宅心仁厚饱读诗书,绝不可能用这种犯忌讳的年号。 那还能是谁?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另外几个儿子。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最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的燕王朱棣身上。 被他目光扫过的几个儿子,无不心头一颤,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朱元璋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天幕这话,明显是暗示这“永乐大帝”是位好皇帝。 可他的臣子又说,这年号是乱臣贼子用的。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最让他憋屈的,还不是这个。 是天幕刚刚说的那句话。 “第一代正式主公?” 朱元璋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什么意思? 咱这个开国皇帝,费了半天劲儿,又是要查人,又是要亲自当主考官,结果到头来,咱连人家“正式”的主公都算不上? 咱就只是个“试用期”的? 咱这识人之明,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用着乱臣贼子年号的“永乐大帝”? 朱元璋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 他感觉自己被这天上的神仙,给彻彻底底地耍了。 先是用木正居的经天纬地之才,把自己捧得高高的,让自己以为捡到了旷世奇珍。 然后又话锋一转,说这宝贝不是你的,是别人家的。 而且,你连当人家“正式”主公的资格都没有!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朱元璋黑着脸,对着身边的朱标低声吐槽。 “标儿,你给咱评评理!” “这天上的神仙是不是脑子有病?” “咱这儿正看到兴头上呢,他突然不讲了!” “不讲就不讲吧,他转头去讲什么‘永乐大帝’,这不就是在故意暗示咱,咱朱家要出事吗?” “关键是,他还说咱不是人家木先生的正式主公!” 朱元璋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咱,洪武大帝,开国之君,还配不上当他的主公?” “那这个‘永乐大帝’,他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朱标看着自己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父皇息怒,这天幕所言,或许……或许另有深意。” “而且能被后世之人称为大帝的皇帝,那一定不简单。” “深意?咱看他就是故意气咱!” 朱元璋一甩袖子,脸色依旧不好看。 但朱标这句推测,倒也是让他心情平稳了些,甚至有些暗爽。 至于他方才的废相之心,此刻已经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丞相,咱不仅不废,还要找个最厉害的人来当! 就在朱元璋畅想未来的时候,天幕之上,光影再次变幻。 伴随着一阵雄浑而苍凉的号角声,一座巍峨的城池,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不是应天府。 而是一座北方雄城。 城头上,“北平”二字,清晰可见。 第14章我嘞个“侄敬叔恭”! 看到这二字,朱元璋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 北平 那不是他刚打算划给老四的封地吗? 天幕上,斗大的字体再次浮现。 【六元及第,名动天下。这位天纵奇才的北方士子,本该在翰林院中,开启他传奇的仕途。】 【然而,命运的洪流,从不给人喘息之机。】 【洪武三十一年,洪武大帝驾崩。】 这行字出现得猝不及防。 底下百官瞬间懵了,但还没来得及消化,朱元璋自己先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洪武三十一年。 这么一算……咱这是活了七十岁啊! 不错!不错!咱这辈子刀里来火里去,又是饥荒又是瘟疫,能活到古稀之年,赚大发了! 朱元璋心里那点因为天幕吊胃口而升起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点美滋滋。 然而,他这份好心情,在看到下一行字时,又消失了。 【皇太孙朱允炆继位。】 皇太孙? 哪个皇太孙? 朱元璋的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回头盯住了自己的好大儿朱标。 而朱标,此刻也已经面无人色。 父皇驾崩后,登基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允炆? 那他呢? 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了朱标的四肢百骸。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太子殿下!”身旁的官员连忙扶住他。 而其余官员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何是皇太孙继位?” “太……太子殿下呢?” “允炆?那不是太子庶出的次子吗?皇嫡长孙雄英殿下呢?” 百官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奉天殿前乱成了一锅粥。 朱元璋的呼吸骤然粗重,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朱标。 如果标儿不在世了,换别人继位也可以理解。 可继位的,怎么会是允炆那个庶出的? 咱的皇长孙雄英呢? 朱元璋的大脑一片空白。 总不可能咱的雄英也不在了吧? 想到这,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最心爱的好大儿,他最看重的好长孙,全都没了? 谁? 是谁干的!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利剑,缓缓扫过在场的另外几个儿子,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 是他们干的? 不对!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他亲手养大的儿子,他自己清楚。 这几个臭小子虽然各有各的毛病,但对他们大哥朱标,那是没得说的,绝不可能手足相残。 那就是……病死的? 朱元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宁可是那几个儿子造反,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混账!” 他低声怒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这变幻莫测的鬼天,还是在骂那身体不争气的子孙。 就在这时,天幕上的画面,给了他更加愤怒的理由。 【新帝登基,雷厉风行,第一件事,便是削藩!】 轰!朱元璋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削藩! 他亲手给儿子们分的封地,他亲手建立的“众星拱月”的边防体系,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好圣孙,竟然要亲手把它给废了? “混账东西!”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破口大骂,“咱分的藩!咱给的权!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谁给你的胆子!” 天幕并未理会他的愤怒,血淋淋的画面继续上演。 周王朱橚的朝服被摘下,一家老小被押解出封地,贬为庶人。 代王朱桂被囚禁于大同,形同牢犯。 齐王朱榑被废,圈禁于京师。 画面再转,一座王府燃起熊熊大火。 【湘王朱柏,不堪受辱,举家自焚!】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奉天殿前每一个人的脸。 朱元璋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 他看着画面中,那些被士兵粗暴押解的儿子们,看着那座被大火吞噬的王府,他的心,在滴血。 这都是他的儿子啊! 是他朱元璋的种! 他那个好圣孙,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另一边,燕王朱棣身体紧绷。 他看着天幕上兄弟们的惨状,一股兔死狐悲的暴戾之气,直冲脑门。 下一个,估计就是他。 果然。 天幕的镜头,缓缓转向了北平。 【削藩的屠刀,终于挥向了实力最强的藩王,燕王,朱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以为,接下来看到的,会是京师大军压境,燕王府血流成河的场面。 然而,画面一转。 镜头,给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北平燕王府,一间密室之内。 一个穿着破旧僧袍,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和尚,正对着一张地图,侃侃而谈。 “……朝廷禁海运,粮草皆由陆路运往北平,路途遥远,耗费巨大。只需遣一军,扼住通州,则北平守军粮道自绝……”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披铠甲,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 正是燕王朱棣! 而在他们的对面,还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一个身着青衫,气质沉静如渊的青年。 “姚广孝?” “是那个黑衣和尚!”李善长认出了那个面相不凡的和尚。 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可……那个风轻云淡的年轻人又是谁? 百官之中,有几个刚刚从天幕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的年轻翰林,失声惊呼。 “木……木先生!” “是他!是那个六元及第的木正居!” 这一下,比刚才看到削藩还要让文官集团震惊。 木正居,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京城的翰林院,当着所有读书人敬仰的文坛魁首吗? 他怎么会跟燕王搅和到一起去了? “反了!反了!这个木正居,竟然谋逆!” 一个言官痛心疾首,指着天幕大骂。 “亏我方才还以为他是国之栋梁!原来是个奸臣贼子!” “六元及及第又如何?品行不端,枉读圣贤书!与乱臣贼子为伍!” 大部分官员看到的,只是最表面的“背叛”。 而朱标,以及少数几位心思深沉的大臣,他们的脸色,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 朱标的目光,在画面中的四弟和木正居身上来回扫视。 他想不通。 以木正居之才,若想荣华富贵,在京城辅佐自己的儿子朱允炆,岂不是顺理成章,青云直上? 为何要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去帮助一个怎么看都胜算渺茫的藩王? 这不合常理! 除非…… 除非在木正居这位天纵奇才看来,自己的儿子朱允炆,已经把大明带上了一条死路! 而四弟朱棣的“靖难”,才是挽救大明的唯一出路! 这个念头,让朱标如坠冰窟,不寒而栗。 也就在这时,百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永乐大帝! 原来天幕上说的那个“永乐大帝”,不是皇太孙朱允炆。 而是……燕王朱棣! 朱元璋的愤怒,在看到木正居安然坐于密室的那一刻,诡异地平息了。 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着天幕上的那个组合。 一个野心勃勃,最像自己的儿子。 一个是被刘伯温都称赞过的,能搅动天下风云的妖僧。 还有一个……他刚刚才认定,能定国安邦,经天纬地的绝世奇才。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要造他朱元璋定下的继承人的反? 朱元璋忽然觉得,这场看似不可能成功的“靖难”。 或许…… 真的能成。 第15章朱允炆的信,重设丞相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三道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燕王朱棣、妖僧姚广孝,以及那位青衫儒士木正居。 这三人共处一室的画面,让奉天殿前的空气凝固到了冰点。 天幕之上,悲凉的画外音再次响起,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朱元璋的心口。 【其实,若有一线生机,身为太祖之子的永乐大帝,也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然,湘王朱柏阖家自焚的冲天烈焰,是哀嚎,亦是警钟。它彻底烧掉了永乐大帝朱棣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建文帝的屠刀,绝不会因血脉亲情而有片刻的迟疑。】 画面闪烁,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浮现。 【偌大的大明王朝,雄师百万,然开国名将或遭屠戮,或已老迈,竟无可用之人。】 【何其相似。】 【那一年,太祖皇帝朱元璋由南往北,驱逐胡虏,一统华夏,立国为明。】 【几十年后,他的儿子将奉天靖难,由北向南,将这大明江山,再度一统。】 【而这位燕王,也将成为华夏封建王朝,最后一位世界性的大帝。】 【明成祖,永乐大帝,朱棣!】 “明成祖?!”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的惊呼,而是奉天殿前,数百名官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开疆为祖,守业为宗!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他们这群人,跟着朱元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明江山,这是……二世而亡了? “成祖……奉天靖难……” 朱元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成祖? 那咱算什么?前朝余孽吗? 他想起了史书上的唐太宗李世民。 那位皇帝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举世难寻,可他弑兄杀弟,逼父退位,死后的庙号,也只是一个“宗”字。 他朱棣,凭什么称“祖”! “真是咱的好大儿啊。”朱元璋气得牙根痒痒,森然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底下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儿子。 这一下,就连一旁的马皇后,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 你奉天靖难,是你们叔侄之间的家事,她不清楚内情,不做评价。 可你称“明成祖”,这就太过分了。 这不等于明着告诉后世,咱老朱家传到标儿这一脉,就断了?你朱棣,才是新的开始? 这算什么?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人,我就是反贼,我摊牌了!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以及站在最后,身体已经完全僵住的燕王朱棣,几乎是同一时间低下了头。 他们都在扪心自问。 如果换成是自己,在夺了侄儿的江山之后,敢不敢给自己上一个“祖”的庙号? 不敢。 绝对不敢! 老四这胆子,也太肥了! 天幕之内,密室中的气氛同样压抑。 姚广孝刚刚分析完京师兵力空虚,粮道脆弱的弱点,正唾沫横飞地说得兴起。 朱棣却只是沉默地听着,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青衫儒士。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二十岁的青年,问出了一个让天幕外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的问题。 “正居。” “你,为什么要帮本王?” 这一问,不仅问出了他自己的疑惑,也问出了天幕之外,奉天殿前所有人的心声。 朱元璋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底下百官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他们也好奇! 他们也想知道! 以木正居之才,在京城辅佐建文帝,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不过是探囊取物。 为何要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去投靠一个怎么看都胜算渺茫的藩王? 画面中,青年的木正居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似乎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这副模样,让天幕外的一些官员顿时“了然”。 “唉,定是那建文帝器量狭小,容不下这等经天纬地之才,逼得木先生离心离德啊!” “没错!如此大才,竟不能慧眼识珠,反而逼得人家离心离德,投了燕王!此子误国啊!” “少年郎心怀满腔抱负,却刚一入朝堂就被皇帝所排挤,可惜,可叹!” “如此说来,木学士的选择,倒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几个言官扼腕叹息,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一场“君主昏聩,贤才遭弃”的戏码。 朱元璋听着这些议论,也是眉头紧锁。 难道真是允炆那小子,瞎了眼,把这等麒麟之才给推出去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答案时,天幕中的燕王朱棣,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追问,只是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一封信。 那信封的样式,正是宫中御用。 朱棣将信展开,对着烛火,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木学士亲启。” “朕自登基以来,常念先生之才。先生所创‘南北分卷’之策,利国利民,功在千秋。” “朕深知,唯有先生之能,方可安天下,定社稷。” 朱棣念到这里,顿了顿,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木正居。 画面中的木正居,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信上说的不是自己。 天幕外的官员们,却已经听出了不对劲。 这……这建文帝,言辞恳切,礼贤下士,不像是会怠慢贤才的昏君啊? 朱棣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继续念了下去。 那最后的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朱元璋的心上。 “朕知先生胸怀大志,非寻常官职可以束缚。” “若先生愿回朝辅佐朕,共创尧舜之治……” “朕,愿为先生复开先河,重设丞相之位!” 重设!丞相! 轰! 朱元璋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如果这天幕没有出现,按照原来的情况,他杀了数万人,才从这大明朝堂之上抹去的两个字。 可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好圣孙,竟然要为了拉拢一个臣子,要把它给捡回来?!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甚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是。 燕王朱棣举着这封信,看着对面的木正居,补上了最后一刀。 “正居,建文给了你如此承诺,你为何还要拒绝?” 第16章 天下为公!权力,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 那封信,就那样被朱棣举在烛火之下。 拒绝了? 他竟然拒绝了! 奉天殿前,朱元璋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按照天幕的说法,咱这一辈子,为了废掉丞相这个职位,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结果咱那没见过的孙子,为了拉拢一个人,竟然要把这玩意儿给捡回来? 这已经是把一个臣子能得到的荣宠,给到了天上! 可他,还是拒绝了? 朱元璋看着天幕中那个依旧从容淡定的青衫儒士,心中翻江倒海。 这小子,到底想要什么? 密室之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一旁纵使是妖僧姚广孝,眼里也写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重设丞相之位! 他自认为了解天下大势,也看透了人心险恶。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建文帝为了拉拢木正居,竟然能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筹码。 更没有想到,木正居会拒绝。 面对朱棣的质问,以及姚广孝那震惊的目光,烛火下的青年木正居,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轻,却在死寂的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笑什么?”朱棣沉声问道。 木正居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未来将要搅动天下风云的永乐大帝。 “笑殿下你,竟也有愚钝之时。” 此言一出,朱棣和姚广孝更摸不着头脑了。 放眼整个大明,不,是放眼整个前史,有哪个读书人,能拒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诱惑? 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天幕之上,金色的光芒一闪,一行大字缓缓浮现。 【权力,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 【当工具本身,成为了目的,那便本末倒置。】 【而木正居所立之志,乃是成圣之志!】 【他要做得,是一个有力量,能造福天下万民的孤臣!】 轰! 孤臣?” 一个翰林院的老学士失声惊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依附君王,不结党营私,只凭心中道义行事……儒家之最高追求,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他的志向,竟至于此?” 这一刻,所有之前还在腹诽木正居“品行不端”的文官,全都沉默了。 如果这天幕所言为真,那他们刚才的想法,是何等的小人之心。 密室之中,木正居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再卖关子,声音清朗,字字铿锵。 “殿下,我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高官厚禄。”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唯有四个字。” “天下为公!” 天下为公!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贯穿了时空,在洪武君臣的耳边轰然炸响。 奉天殿前,朱元璋听到这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天下,就是朱家的天下!天下为公,就是天下为朱! 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受鞑子欺负,不受贪官盘剥,这才是咱老朱家的“公”! 这小子,倒是会给咱脸上贴金。 然而,密室中木正居接下来的话,却让朱元璋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想做事,必先有权。想做成事,权必须更大!” 木正居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他直视着朱棣的双眼。 “臣之所以选择殿下,而不是那位远在南京的建文皇帝,只有一个原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极清晰。 “因为,臣在他的身上,看不到‘那位’的影子。” “臣在他的身后,看不到我大明的未来!” “那位”? 朱元璋猛地一怔。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小子说的“那位”……是咱?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了朱元璋的心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几个儿子里,老四朱棣是最像自己的。 没想到,这份认同,竟然在数十年后,被一个素未谋面的臣子,用这样一种方式,给一语道破。 而天幕之中,木正居的话还在继续。 “没错,朱允炆礼贤下士,他尊崇儒道,他会重用我们这些文臣。” “按照所有人的想法,我若是去了南京,必然是如鱼得水,青云直上。” “可是!” 木正居的音调陡然拔高:“殿下难道忘了前宋之鉴吗?”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坐而论道,空谈误国!把一个富甲天下的王朝,治理得外不能御敌,内不能安民!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皇帝做了俘虏,百姓沦为猪狗!” 此言一出,天幕外的文官集团,一片哗然。 这是何等离经叛道之言! 但扪心自问,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没错。 “南北分卷之策,你们都说我偏袒北方,说我开了恶例。” 木正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 “我不否认。” “我承认,此法对后世,是有弊端。或许会让同等才学之人,因地域之别,而有不同命运。”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但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高亢,“我所求,从来不是一身的清名,更不是什么流芳百世!” “哪怕因此要背负千古骂名,我也认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密室中来回踱步,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他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我只求我大明江山,铁蹄所至,皆为明土!我只求我华夏子民,挺直脊梁,傲立于世!” “我只求万国来朝,望我龙旗而胆寒!而非偏安一隅,龟缩在江南之地,等着别人打上门来,再吟一首亡国之诗!” 话音落下,整个密室,死寂一片。 姚广孝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燕王朱棣的呼吸,已然变得无比粗重。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胸膛剧烈起伏的青年,看着他眼中那团足以焚烧一切的烈火。 直到此刻他才想明白。 他自己得到的是怎样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这不仅是一个人的投靠。 这是一个读书人,将他“为万世开太平”的圣人之志,将整个天下的未来,都赌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在遥远的时空之外,奉天殿前。 朱元璋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好一个铁蹄所至,皆为明土。” “……好一个望我龙旗而胆寒。”他喃喃自语。 他这一生,杀人如麻,铁石心肠。 可今天,他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后生,给上了一课,说得浑身热血都在沸腾! 这才是咱大明该有的样子! “标儿……” 他转过身,一把抓住朱标的肩膀,“你听见了吗?这才是治国!!” 朱标默默地扶住自己的父亲,心中同样是波涛万丈。 他看着天幕中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对大明的未来,产生了一丝迷茫。 如果父皇驾崩,自己继位。 自己,能留住这样的国士吗?或者说,自己配得上这样的国士来辅佐吗? 密室中,朱棣缓缓站起身,对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二十岁的青年,深深地躬身一拜。 “先生之志,朱棣,受教。” 第17章唯一造反成功的王爷,他爹看了都说好! 朱棣深深一拜,拜下的,是君臣之义,更是知己之托。 也就在这一刻,天幕上的画面,悄然转变。 密室的三道人影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辉煌的南京皇城。 画外音变得客观而冰冷。 【燕王朱棣的决心,并非一日铸就。 事实上,在建文帝登基之初,整个大明的政治风向,早已为这场叔侄相残的悲剧,埋下了最深的伏笔。】 【削藩。】 【这个议题,在建文帝的朝堂之上,呈现出了罕见的共识。】 画面一转,出现了胡惟庸案、蓝玉案血流成河的场景。无数功臣宿将被押赴刑场。 【历经洪武朝数次大狱清洗,开国勋贵集团已十不存一。 而幸存的武将群体,在太祖皇帝“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与频繁的军政改革中,早已丧失了所有话语权。】 【建文帝又大肆给文职提升阶位,朝堂,彻底成了文官的天下。】 “!!!”群臣哗然。 蓝玉、李善长、汤和等一群国公们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一股灭顶的恐慌萦绕上每个人的心头,他们这群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老将们,竟然都将成为被清洗的目标? 而就在这时,天幕上,浮现出几个文士的身影,方孝孺、齐泰、黄子澄。 他们正围着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慷慨陈词。 【以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为代表的文官集团,基于“强干弱枝”的儒家治国理念,几乎一致主张削弱藩王势力。 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巩固皇权,更是实现儒家政治理想的关键一步。】 【唯一的问题是,先削谁?】 【而建文帝,犯下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太信任这群只会纸上谈兵的腐儒了。】 这话,让朱元璋感同身受。 “看看!咱说啥来着!这帮读书人,除了会动嘴皮子,还会干什么!治国要是靠他们,咱这江山早亡了!” 朱标沉默不语,只是搀扶着自己老父亲的手,又紧了紧。 爹你可闭嘴吧!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安抚这群躁动的开国功勋们。 【而木正居,之所以放弃那唾手可得的丞相之位,也正是因为他透过建文帝,看到了背后那群庞大的,且已经无可救药的文官集团。】 【他看到了一个被书生们的空想所绑架的帝国,正滑向深渊。】 天幕上的叙述,仍在继续。 【形势似乎已经到了极其严峻的地步,建文帝手握天下大义,雄兵百万。 但朱允炆或许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老帅逝去,将星黯淡的建文朝,他将要面对的,是彼时整个大明王朝,最能打仗、最得军心,也最像太祖皇帝的男人!】 画面中,北平城头,一身戎装的燕王朱棣,正策马扬鞭,检阅着他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师。 【纵观华夏历史,他也是唯一一位造反成功的藩王!】 “好!不愧是咱的种!”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朱棣,竟是忍不住喝彩了一声。 那股子马上得天下的悍勇之气,简直跟他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老四,造的是他朱家自己的反! 一口气堵在胸口,朱元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想骂,却又不知该骂谁。 然而,天幕的话锋,再次一转。 【但建文帝最大的敌人,并非兵强马壮的燕王朱棣。】 【而是他手下那位,拒绝了丞相之位的首席谋臣,木正居。】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在了解这位传奇首辅如何颠覆乾坤之前,我们必须先知道一个几乎被历史尘封的秘密。】 【洪武二十一年,时年十六岁的木正居,已连中五元。】 画面回到了洪武年间,一个意气风发的青衫少年,手持乡试、会试的捷报,在一片恭贺声中,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回家探完亲的他要去参加最后的殿试。 去摘取那颗读书人毕生追求的,最璀璨的明珠。 【县试案首,府试案首,院试案首,乡试解元,会试会元。 距离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六元及第”神话,他只差最后一步。】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即将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然而,天幕的画风,却陡然变得阴沉。 连绵的暴雨,冲垮了官道,少年木正居的马车,深陷泥泞之中。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以及背后某些不愿看到一个北方士子再度登顶的人心之恶,让他完美地错过了殿试。】 画面中,浑身湿透的少年,疯了一般地在泥水里推着车轮。 可直到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车依旧纹丝不动。 而当他披星戴月,满身泥泞地赶到京城时,殿试早已结束,黄榜高悬。 那个春风得意,以为天下尽在掌握的少年天才,就那样呆呆地站在榜下,任凭人来人往,指指点点。 【他连一个进士的功名,都没能得到。】 这一幕,让天幕外所有读书人,都感同身受地心头一窒。 这是何等残酷的打击。 【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度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圣贤之言,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污浊不堪的天下,是否还值得去拯救。】 画面中的少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田埂间,教着孩童们读书的教书先生。 【自错过殿试后,他蛰伏了整整十年。】 【十年间,他娶妻生子,看着自己的第七个儿子呱呱坠地。他看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也看透了世事的无常与险恶。】 【曾经的挫折感早已被磨平,曾经那个容易冲动,容易愤怒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内敛、谦毅,城府深不可测的男人。】 【他心中的那份“成圣之志”,那份不顾个人毁誉也要造福天下的执念,在十年的沉淀后,反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画面再次切换。 已是君子之资的木正居,辞别了妻儿,毅然决然地,再次踏上了科举之路。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这一次,他要将这天地,换一个颜色。 【然而,命运,似乎再次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洪武三十年,他再次踏入贡院。可等待他的,却是一场席卷整个大明,比任何个人失败都更加沉重与荒谬的时代风暴。】 画面中,那张刺眼的,没有一个北方人名字的榜单,被高高挂起。 【那一年,春闱放榜。中式进士五十二人,竟无一北方人!】 【木正居的名字,与成千上万的北方士子一样,淹没在了落榜的名单之中。 不是他不够惊才绝艳,而是整个北方文脉的凋敝,与某位官员的两次“意外”遗漏,让他与无数同乡一起,成了这场“公平”科举之下,最无力的牺牲品。】 天幕之下,朱元璋看到这里,脸已经黑得能拧出水来。 他想起来了。 这件事,就是他未来将会遇到的“南北榜案”! 而这个木正居,竟真是亲历者! 天幕之上,画面中的“洪武大帝”龙颜大怒。 【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宣泄自己无处发泄的怒火,太祖皇帝做出了一个冷酷的决定。】 【他将主考官等人尽数处斩,不是因为舞弊,而是因为他们交上了一份让皇帝无法接受,让帝国南北撕裂的榜单!】 轰! 人头滚滚! 这血腥的一幕,让天幕外的所有人都傻了。 尤其是那些北方籍的官员,他们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画面中,木正居静静地站在贡院门口,看着那张染血的榜单,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的同乡,一言不发。 十年蛰伏。 十年等待。 换来的,是与所有北方同乡一起,被时代洪流无情碾压的结局。 【这是比十年前那场大雨,更沉重的打击。它几乎彻底摧毁了木正居心中那份“为天地立心”的执念。】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最终结局,北方士子将永无出头之日时。 一道来自皇宫的,充满了帝王怒火与不甘的圣旨,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年之后,再开恩科!”】 第18章状元及第 天幕仍在继续。 【这一次,在那位洪武大帝亲自监督的严苛审查下,并未再出现任何意外。】 【科举照常进行。】 【不出所料,这一回,木正居真的夺了魁首。】 【状元及第。】 【但这两次跌宕的经历,也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个看似辉煌的帝国背后,所藏匿的深入骨髓的腐朽。】 【他看清了这个国家埋藏于深处的,一个又一个的隐患。】 【这也为他日后抛弃那位礼贤下士的建文皇帝,转头投靠尚在北平的燕王,埋下了最深的伏笔。】 天幕之上,一行全新的,带着几分戏谑与总结意味的文字,缓缓浮现。 【可以说,让建文帝失去这位本可定鼎乾坤的帝国首辅,甚至最终被造反成功的最大原因……】 【竟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本人!】 这回,轮到天幕之外的朱元璋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咱? 咱的锅? 咱还没死呢,就替那没见过的孙子把亡国的锅给背上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他身后的百官,则是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 想笑,又不敢笑。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朱元璋扭过头,跟太子朱标大眼瞪小眼,父子俩的脸上,是同款的茫然与错愕。 “标儿……这……这神仙是不是在骂咱?” 朱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另一边,站在几个哥哥身后的燕王朱棣,再也憋不住了。 他肩膀剧烈抖动,整个人都因为强行忍笑而表情扭曲。 见此一幕,朱元璋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好你个朱老四,你造反的事咱还没算,现在你还笑咱!” 他弯下腰,作势就要去脱左脚上那只鞋。 见此一面,在犹豫了0.1秒后朱棣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站得笔直,表情严肃,仿佛刚才那个笑出声的人根本不是他。 这一幕,让本就诡异的气氛,又增添了几分啼笑皆非。 很快,随着天幕画面中洪武大帝的身影缓缓淡去,历史的洪流,终于来到了那个关键的交叉口。 新帝登基,天下易主。 【此刻,摆在木正居面前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一条,是追随南京城里的建文皇帝。不仅能稳坐那虚位以待的丞相之位,更能享尽文官地位大幅提升的时代红利,平步青云,青史留名。】 【另一条,是投奔远在北平的燕王朱棣。不仅要冒着被诛九族的灭顶之灾,更要背负万世唾骂的乱臣贼子之名。】 天幕的画面,并未直接给出答案。 而是转到了一个寂静的夜晚。 京城,木府。 卧房之内,烛火通明。 刚刚入职翰林院的木正居正沉默地往一个行囊里收拾着几件换洗衣物和几卷书册。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身着浅紫色长裙的年轻美妇人,牵着一个尚在垂髫的小娃娃,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缓缓走了进来。 “夫君……你这是……” 女子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木正居收拾行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天幕外的所有人,都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犹豫与挣扎。 而那位美妇人,确实极美。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纵使荆钗布裙,也难掩其绝代风华。 天幕下的百官们,又开始分析起来。 “看样子,这位木状元,确实是准备投奔燕王了。” “只是……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这一走,妻儿老小怎么办?” “唉,自古忠孝难两全。想必此刻,木状元心中定是天人交战,痛苦万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丈夫温言相劝,妻子含泪相送,或者干脆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戏码时。 画面中的木正居,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脑子都宕机的举动。 他转过身,没有解释,没有安慰。 只是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张折叠好的宣纸。 然后,递到了自己妻子的面前。 那纸上,墨迹未干,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休书。 那美妇人,原本在看到夫君的动作时,还以为是要留下家书,脸上甚至还带着凄婉的欣喜。 可当她看清那两个字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天幕之下,朱元璋也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 画面中的木正居,在看到妻子僵住的模样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将行囊背上,转身便要离去。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袖子,却被一双冰凉的纤手,死死地拉住了。 “夫君……为什么?”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随着她的动作,怀中那本已熟睡的婴儿,也“哇”的一声,发出了响亮的啼哭。 换做任何一个心肠但凡是肉长的男人,看到此情此景,都绝对会动摇。 然而,木正居没有。 他终究还是,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妻子那紧抓不放的手指。 挣脱了自己这位刚刚为他诞下第七个儿子的结发妻子。 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 望着那道决绝得不带一丝人情味的背影,本就因为刚刚生产而体虚身弱的美妇人安妙衣,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娘亲!” 她牵着的那个小娃娃,吓得大哭起来,扑在母亲身上,不住地摇晃。 刚刚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木正居,在听到身后声响的那一刻,另一只脚,在空中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天幕外的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回头吗? 他会回头吧! 可是在那万众期待的目光中,那只停顿的脚,在停顿了仅仅一刹那之后,又毫不犹豫地,重重地踏了出去。 落在了门外的黑暗里,再也没有回头。 第19章不够野的野史不是好野史 奉天殿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定格在那一幕画面上。 休妻。 在即将行此等谋逆大罪的前夜,这位未来的传奇首辅,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休妻。 朱元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看不出半分喜怒,只是目光飘向了坤宁宫的方向。 他想起了自己的结发妻子,马氏。 想起了当年他被郭子兴猜忌,打入大牢,滴水不进。是马氏,将滚烫的烙饼藏在怀里,胸口都烫烂了一块,也要拼死送到他嘴边。 若是换做咱,咱能做到吗?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下为公”,就把陪了自己十几年,为自己生了七个儿子的女人,用一纸休书,弃如敝履? 朱元璋扪心自问。 做不到。 咱朱重八,做不到。 所以,咱只是个开国皇帝。 而他木正居,却能被后世冠以“传奇”二字,被这天上的神仙,单独拎出来,书写一生。 一瞬间,朱元璋忽然明白了。 这哪是无情,这是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深沉狠绝的情义。 他是在救她,是在救他那七个儿子,是在救他岳父的一家满门! 靖难若是事败,他木正居是谋逆主犯,当凌迟处死,夷九族。 可他的妻儿呢? 她只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带着七个孩子的可怜妇人。她与“逆贼”木正居,从此再无半分瓜葛。 建文那小子,就算再蠢,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大概率也不会为难一个孤儿寡母。 就在朱元璋心中波澜起伏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尖锐地打破了这片凝重的死寂。 “有辱斯文!”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满脸的痛心疾首。 “虎毒尚不食子!此人……竟为了一己之私,抛妻弃子,简直枉读圣贤之书!” 他这一开口,仿佛捅了马蜂窝。 “不错!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品行若此,亦是国之大贼!” “陛下!此等品行败坏之人,其心可诛!断不可用啊!” 这番慷慨陈词,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尤其是那些自诩为儒家正统的文官,个个捶胸顿足,仿佛木正居休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他们的亲娘。 “古之圣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此人连‘家’都齐不了,连结发之妻,呱呱之子都能狠心抛弃,纵有天大之才,亦不过一无人性之禽兽尔!” “孟子曰,君子远庖厨,非不能,而不忍也!此人,心中全无半点不忍,何以为人!” 朱元璋听着这些之乎者也的屁话,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敬佩,瞬间被一股无名邪火所取代。 他猛地转过身,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瞬间遍布整个奉天殿前。 “都给咱闭嘴!”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文官们,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把头埋得比谁都低。 “有辱斯文?齐家治国?” 朱元璋几步走到那老御史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 “你懂个屁!” “咱问你,要是你,你怎么办?拖着老婆孩子一起去死,全家老小整整齐齐上菜市口挨刀,这就叫‘齐家’了?” 老御史被骂得满脸通红,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群成天就知道之乎者也的废物!” 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帮文官破口大骂: “人家那是抛妻弃子吗?人家那是在救老婆孩子的命!你们这帮猪脑子,除了会念几句圣贤书,还会干什么!” 他骂完,目光扫过自己的几个儿子,最终落在了太子朱标的身上。 “标儿,你来说,这事你怎么看?” 朱标心中一凛,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木大人此举,看似无情,实则大义。” “好!” 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 “说得好!” 他看着朱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满意神色。 “这才是咱的儿子该有的见识!” 他再次环视众人,声音洪亮:“你们都给咱听清楚了!什么叫干大事的人?这就叫干大事的人!” “这个木正居,够狠!够绝!咱喜欢!” “还有他那个婆娘,也是个明白人!咱要是当年没你娘,也走不到今天!” 朱元璋这番粗鄙却又直指人心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那几位开国元勋,徐达、汤和等人,无不感同身受,默默点头。 他们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换来了今天的富贵? 妇人之仁,只会死得更快。 【为臣者,欲成大事,必有大舍。木正居的选择,正是他眼中唯一的破局之法。】 【一纸休书,从法理上斩断了他与妻儿的所有关联。靖难若败,他一人赴死,九族之罪,按明律将与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及满门无关。】 【然而,后世史家对此事的争论,却从未停歇。】 【主流观点认为,此乃木正居一生最大的失算。连发妻都护不住,何谈经天纬地? 空有鬼神之谋,却算错了君心之狠,不过一犯了糊涂的书生罢了,算个屁的鬼相。】 【但亦有野史笔记,提出了一种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揣测。】 【或许,从递出那封休书的一刻起,木正居便已预见了他妻子的结局。 他的发妻,从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他的爱人,而是他棋盘上,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嘶——” 奉天殿前,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的休妻是无情,那么这种揣测,简直就是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的冷酷! 朱元璋看向天幕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忌惮。 而天幕,似乎嫌这震撼还不够,再次给出了佐证。 【《帝国首辅传》中亦有只言片语提及,“状元夫人之死”,使得建文朝廷“吊民伐罪”之名荡然无存,师出无名,军心动摇,此为靖难之役的真正转折。】 【更有甚者,一份不为人知的野史残卷中,记载了一段更为惊悚的秘闻。】 【那位在此战中昏招迭出,导致五十万大军土崩瓦解的主帅李景隆,在燕王朱棣登基之后,非但没有被清算,反而善始善终。】 善终?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懵逼中时,天幕的画风,却再次一转。 众人本以为,接下来该讲述燕王朱棣如何靖难了。 可天幕上,却浮现出了一行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文字。 【在正式介绍他的主公永乐大帝之前,我们有必要先认识一下,他生命中,也是大明王朝历史上,最成功的一位……】 【天使投资人。】 第20章大明最强天使投资人 “天使投资人?” 刚消完气的朱元璋一脸茫然地扭头看向朱标,“啥玩意儿?也是官名?” 朱标也是满头雾水,他自问饱读诗书,却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如此古怪的词汇。 “回父皇,儿臣……闻所未闻。” 整个奉天殿前,上至国公尚书,下至宫女侍卫,全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 这天上的神仙,又在说什么胡话? “投资人莫非是天庭新设的什么神职?”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 “天使还做买卖?”另一个更是满脸疑惑。 然而,当他们再次抬头看向天幕时,却瞬间恍然大悟。 天幕之上,画面变幻。 出现的,正是方才那个身着浅紫色长裙的美妇人,以及她身边一位须发半白,面容温和,带着浓浓书卷气的老者。 众人瞬间明白了。这所谓“天使投资人”,指的,就是木正居的妻子和岳父! 【接下来,向你们走来的,是大明第一天使投资人——安妙衣,以及她的父亲,安定国。】 伴随着这行字幕,悠扬的古琴声再次响起,天幕的画面,开始追溯到数十年前。 【木正居,本是一孤儿,于乱世之中,食不果腹,命如草芥。】 画面中,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小少年,正蜷缩在县衙的门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经历,那种饥寒交迫的绝望,他太熟悉了。 【幸得时任县令的安定国,见其可怜,便将其收留,带回府中,做了个陪自家孩儿读书的小小书童。】 【安家,乃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名门之后。虽历经朝代更迭,家道已不如往昔,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诗书风骨与良善,却从未改变。】 画面一转,是温馨的安府。 安定国虽为县令,家中却无甚摆设,唯有满屋的书香。他手把手地,教着那个小小的孤儿,识字,读书。 【安定国爱其聪慧,惜其天资,名为书童,实则早已将其视如己出。】 看到这里,百官之中,不少人已是暗暗点头。 “这安定国,倒是个真正的善人。” “身为一县之主,能有此心,实属不易。”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所有人的赞叹,都变成了目瞪口呆的震惊。 天幕的镜头,给到了安家后院。 少女安妙衣,正隔着窗棂,单手托腮偷偷看着那个在院中刻苦读书的少年书童。 【关键在于,在木正居尚未名动天下,甚至连一场科考都未曾参加过的时候。】 【安家大小姐安妙衣,便已认定了这个一穷二白的少年,并向父亲提出,非他不嫁。】 这一下,比刚才看到休书还要震撼。 “什么?” “在……在他还是个书童的时候?” “这安家小姐,莫非是神女下凡不成!” 朱元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丫头的眼光,比咱还毒辣啊!” 这已经不能用“慧眼识珠”来形容了,这简直是未卜先知! 天幕的画面里,安定国也露出了为难之色。 将女儿嫁给一个身份低微的书童,这在当时,是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家庭,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原本,安定国并无此想法,但在女儿的再三要求,甚至以绝食相逼之下,这位爱女如命的老父亲,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这门在所有人看来都极不般配的婚事。】 【说实话,打死他也没有想到。】 天幕上的文字,带着一丝后世之人回望历史的戏谑与感叹。 【自己年轻时,只是出于一念之善,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乞丐。】 【日后,竟会成为那个名传千古,光耀史册的……】 【六元及第!五朝首辅,三朝帝师!】 最后八个字,被天幕用璀璨的金光,无限放大。 这一刻,奉天殿前,所有人都被这个故事,震撼得无以复加。 “五朝首辅?”朱标失声惊呼,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五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木正居,不仅要辅佐四弟,还要继续辅佐后面的四位皇帝! “这……这怎么可能?”想到这,朱标彻底坐不住了。“一个人的政治生涯,能跨越五朝?这得是何等的手段!” 朱元璋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复杂。 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如果他真的在洪武三十一年驾崩,那时木正居大约二十六岁。 如果一代皇帝,在位时间按二十年算,要辅佐五朝皇帝,那他至少要活到百岁,甚至更久。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未来的七八十年里,这个木正居将成为大明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之一! 而且,最关键的是“三朝帝师”! 这四个字的分量,比任何封号都要有含金量。 这不仅仅是权势的象征,更是能力的证明。 能够连续担任三位皇帝的老师,且都能得到重用,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不仅有才,更有德!不仅能做事,更能做人! 朱元璋想起了历史上那些权臣的下场。 霍光、王莽、董卓……哪一个不是一朝得势,便飞扬跋扈,最终身死族灭? 可这个木正居,却能在权力的巅峰上,稳稳地站立百年。 这需要何等的手段,何等的心术!又是何等的寿运! “咱明白了。”朱元璋摸着下巴沉思道:“这小子,才是真正的帝王师。” “看来咱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得赶快给雄英找一个好师傅!” 一旁的燕王朱棣,更是心潮澎湃。 五朝首辅!三朝帝师! 如果天幕所言为真,那这个木正居,不仅会帮助自己夺取天下,更会帮助自己治理天下。 甚至还会帮助自己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 这样的人才,这样自带兜底功能的五代忠臣,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这么说,藩王对皇帝,优势在我!” …… 这哪里是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这分明是一场旷世奇缘! 朱元璋张了张嘴,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他看着天幕上,安定国那张欣慰而又带着几分懵逼的老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要大索天下,把木正居刨出来的想法,是何等的粗暴,何等的……没有格调。 真正的人才,真正的国士,根本不需要你去寻找。 在他还是微末之时,自然有那真正有眼光,有德行的人,会发现他,会守护他,会与他站在一起。 这,或许就是天意。 就在这时,天幕上再次浮现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慧眼识珠的老县令,也因此成为了大明朝唯一一个,从七品县令,一举提升至安国公的男人。】 【从七品到国公,跨越了整整十八个品级。这在大明朝,乃至整个华夏历史上,都是排的上号的程度。】 什么? 这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震撼都要来得猛烈。 从七品县令到国公!这简直是从天上掉馅饼都不敢想的事情! 朱元璋也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他深知国公这个爵位的分量。 在大明,能封国公的,要么是开国功勋,要么是皇亲国戚。 一个七品县令,凭什么能封国公?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有一个好女婿!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朱标,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朱棣。 心中一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咱的儿子里,谁,才是那个配得上这份天意的,真正“有德行”的人? 或者说,如果标儿正常登基,真的会比老四这个被后世称为永乐大帝的皇帝做的更好吗? 第21章装疯卖傻的永乐大帝 此刻朱元璋的心情,才刚刚从“安国公”的震撼中平复些许,天幕上的画风,便再次陡然一转。 【为臣者,舍家。】 【为君者,舍子。】 【然,真正开启这场靖难序幕的,并非燕王朱棣,而是建文帝自己的一道圣旨。】 画面切换。 南京,皇城,谨身殿。 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坐于御座之上,脸色苍白。 他的下方,齐泰、黄子澄等人,正唾沫横飞,神情激动。 “陛下!燕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再不剪除,必成心腹大患!” “臣闻,燕王府私藏甲胄,招募死士,此乃谋逆之兆啊!” “请陛下降旨,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一声声激昂的进言,如同浪潮,拍打着朱允炆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被这群文臣吵得头昏脑涨,本就不是一个果决之人,此刻更是拿不定主意。 “可……可燕王毕竟是朕的亲叔叔啊……” “陛下!” 一声暴喝,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被誉为当世大儒的方孝孺,一步踏出,声色俱厉。 “天家无亲情!周公尚且要诛管、蔡,以安周室!陛下岂能因小仁而误大明江山!”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允炆的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闭上双眼,“准奏。” 天幕的镜头,猛地拉近。 一张空白的圣旨,在御案之上被缓缓铺开。 朱允炆执笔,饱蘸浓墨,笔尖悬于纸上,却迟迟不敢落下。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皇帝,在最后一刻,依旧在犹豫。 然而,方孝孺那冰冷的注视,终究是让他放弃了最后一点幻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燕王朱棣,不思忠君报国,反蓄谋不轨,意图谋反。” “着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布政使张昺,即刻查封燕王府,将朱棣及其家眷、党羽……” “尽数捉拿,押解进京!” 最后一个字落下。 一方硕大的,刻着“受命于天”的玉玺,被内侍高高举起。 然后,重重地,盖了下去。 咚! 而就在这一刻,天幕的画面,突然闪回到了北平。 大街上,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正当街叫嚷,抢夺路人食物。 他浑身污秽,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泥浆与馊水,哪里还有半分亲王贵胄的模样。 正是装疯卖傻的燕王朱棣。 看到这一幕,奉天殿前,一片哗然。 “这……这就是未来的永乐大帝?” “竟……竟能隐忍至此!” 百官们无不被这画面的冲击力所震撼,心中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好一个装疯卖傻的永乐大帝呐。”朱元璋扭头对着朱棣说道,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但打趣归打趣,在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时,朱元璋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造反归造反,那好歹也是他儿子啊! 【然,建文帝最大的失败,并非在于削藩,而在于其致命的优柔寡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既然举起了屠刀,就该一刀斩下,不留任何余地。可他偏偏在该果决时不果决,在该犹豫时,却又犯了致命的蠢。】 画面再次回到南京。 宫外的消息传来,被当做质子的燕王次子朱高煦,竟在混乱中抢了一匹宝马,连夜逃出了南京城! 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建文帝的脸上。 他派人去捉拿燕王全家,结果筹码却跑了一个! “陛下,朱高煦逃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朝廷颜面何存?” 黄子澄一脸焦急。 而年轻的建文帝,在最初的愤怒之后,想出的对策,却让天幕之外的朱元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为了不丢脸,也为了展现自己的“仁德”。 朱允炆竟然下令,将已经被软禁起来的燕王世子朱高炽,和三子朱高燧,一同放了回去! 美其名曰,让燕王父子团聚,感念天恩。 天幕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那“又当又立”的可笑盘算。 【这便是建文帝自作聪明的计策。】 【他主动放回燕王二子,就是想让燕王再无后顾之忧,逼着他起兵造反。】 【如此一来,他便可手握天下大义,名正言顺地以雷霆之势,将燕王这个心腹大患连根拔起!】 【这个计策本身,听起来天衣无缝。】 【但关键就在于……】 天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朱允炆那张自以为得计的脸上。 【他打不过。】 噗!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气没上来,脸黑得如同锅底。 “蠢货!蠢货!咱的脸都被这个小崽子给丢尽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随后又回头一把抓住朱标的肩膀。 “标儿!你给咱说实话!这……这真是你的种?他娘的怎么一点没随你!” 朱标的脸,此刻也是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愚蠢到令人发指的儿子,心中也升起了和自己父亲同样的疑问。 这孩子……到底继承了谁? 怎么自己身上的稳重仁厚没学到,反倒是把那些书生气的优柔寡断和自作聪明学了个十足十! 会不会……当年在东宫,被哪个不长眼的宫女给换了?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不远处,四弟朱棣那同样带着几分困惑与探究的视线。 兄弟二人,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 一个念头,在两人心中,同时升起。 等这天幕散了,得赶紧回去查查! 这朱允炆,必须得验一验! 就在这父子兄弟三人心思各异之时,天幕的画面,再次加速。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北平城头,“靖难”的大旗,迎风招展。 【燕王朱棣,真的反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印证着,他,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画面飞转。 建文帝派去镇守北平的大将张信,其老母被木正居请入王府,一番晓以大义,老夫人当场劝降了自己的儿子。 北平都指挥使,开城归顺! 北平,兵不血刃,尽归燕王! 后续的战事,更是势如破竹,捷报频传。 然而,就在朱元璋与百官以为老四即将一路平推到南京城下时,天幕的旁白,却又一次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 【可燕王终究还是失算了。】 【或者说,他低估了那位年轻的建文皇帝,在占据大义名分的情况下,所能动员的,那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 画面猛地拉远,切换到了广阔的华北平原。 尘土飞扬,旌旗蔽日。 一支望不到边际的大军,正向着北平的方向,滚滚而来。 【建文帝尽起天下之兵,命李景隆为帅,统兵五十万,围攻北平!】 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奉天殿前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天幕的最后一个镜头,缓缓地,落在了孤零零的北平城头。 那里,没有朱棣的身影。 只有一个面容丰腴,体态略显肥胖的青年,正忧心忡忡地望着远方。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披软甲,凤目含威的女子。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青衫儒士,负手而立,平静地注视着那漫天烟尘。 正是燕王世子朱高炽,燕王妃徐妙云。 以及,那位刚出场时就石破天惊的男人。 木正居。 第22章朱元璋:朕的傻大孙,你拿什么跟朕的逆子斗? 五十万对八千。 这便是此刻北平城头,人人都要面对的现实。 当李景隆大军那遮天蔽日的旌旗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绝望,瞬间笼罩了整座孤城。 城墙之上,燕王世子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在凛冽的寒风中抖得像个筛子。 他本就畏寒,此刻,那股寒意更是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读过无数兵书,兵法有云,十则围之。 可兵书上没说当敌人是你的几十倍,将你围得水泄不通时,该怎么办! “将……将军们……”朱高炽开口,声音干涩无比,“各就各位,万不可……”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他看到,身旁那些跟着父亲南征北战,见过无数尸山血海的悍将,此刻也是一个个面如土色。 信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就在这时,一只温柔却有力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他母亲,燕王妃徐妙云。 “高炽,风大,回城楼里去吧。”徐妙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 她没穿华贵的妃子常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软甲,更显英姿飒爽。 见朱高炽摇头,徐妙云又环视一周,看着那些几乎要被恐惧吞噬的将士,朗声开口。 “我父亲在世时,曾对我说过。” “他说,北平的兵,是大明最硬的兵!是刀山火海里爬出来,跟蒙古鞑子刀刀见红抢下来的兵!” “他说,只要北平城还在,只要我们这面‘燕’字大旗还没倒,大明的北境,就永远塌不下来!”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传出很远。 城头之上,原本骚动的军心,竟奇迹般地有了平稳的迹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位王妃的身上。 他们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位开国第一名将,魏国公徐达! 将门虎女! 一股滚烫的热血,从脚底重新涌上心头。 怕什么!王爷不在,王妃还在!世子还在! 死战而已!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天幕中,那个在城头之上,面对五十万大军面不改色的儿媳妇,脸上满是赞许。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对着身旁的朱标和刚过来的马皇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看见没!这才是咱老朱家的好儿媳!有你娘当年的风范!” 马皇后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了难掩的笑意。 而一旁的朱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看了一眼画面中那个镇定自若的弟妹,又看了一眼她身旁那个明明还在发抖,却没有后退一步的侄子朱高炽。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若易地而处,自己的太子妃,能有这份胆魄吗? 自己,能教出这样的儿子吗? 然而,朱元璋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哼,李景隆这个废物!给他五十万大军,他要是连个北平城都拿不下来,咱回头就抄家伙揍他一顿!” 朱元璋对李景隆的厌恶,是发自骨子里的。 李文忠是他外甥,是他最看重的将领之一。可他这个儿子李景隆,除了会读几句酸诗,简直一无是处! 让长大的他领兵,还不如让头猪去! 果然,天幕上的战况,完美印证了他的判断。 李景隆立功心切,大军刚刚完成合围,连阵脚都未站稳,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无数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朝廷军,从四面八方朝着北平城墙发起了冲锋。 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墙之上,刚刚被徐妙云鼓舞起来的一点士气,在看到那真正如山崩海啸般涌来的敌军时,再次有了崩溃的迹象。 可就在这时,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他们身后,沉默不语的青衫儒士,终于动了。 木正居缓步上前,走到了朱高炽的身边。 他没有看城外的千军万马,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怕得要死,却死死撑着不退的胖世子。 “世子殿下。” “怕吗?” 朱高炽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怕,就对了。”木正居脸上竟带上了笑意,“兵者,诡道也。” “打仗,从来都不是比谁人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城墙。 “殿下,还记得昨夜,臣让您做的事情吗?” 朱高炽一愣。 昨夜,木先生让他传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将城中所有能动用的人手都组织起来,提着一桶桶的水,从城头之上,往下浇。随后又命人背着一袋袋沙土,就往城墙根脚下撒。 北平的冬夜,呵气成冰。 那水刚一泼出去,就在冰冷的城砖上,凝结成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壳。 一晚上,不知道泼了多少桶水。 到了天亮时,整个北平的城墙,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滑不溜丢的冰山。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木状元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把敌人滑倒不成? “现在,”木正居的声音,再次响起,“请殿下,下令放箭吧。” 朱高炽呆呆地看着他,脑子依旧一片空白。 但不知为何,看着对方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眸子,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他人生中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军令。 “放……放箭!” 咻咻咻! 箭如雨下。 然而,建文军攻势太猛,人数太多,零星的箭雨,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很快,第一批扛着云梯的士兵就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 他们熟练地将云梯搭在城墙上,嘴里叼着朴刀,手脚并用地开始向上攀爬。 城头的守军,已经准备好抱着滚木礌石,与敌人同归于尽。 然而,下一秒。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第一个爬上云梯的建文军士兵,刚爬了没两步,脚下猛地一滑。 “啊——” 一声惨叫,他整个人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从云梯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当场就被后面的人踩成了商鞅。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平日里坚固无比的云梯,此刻搭在那光滑如镜的冰墙上,根本没有丝毫着力点。 士兵们只要一用力向上爬,云梯就会向一侧滑动。无数士兵,就像下饺子一样,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偶尔有几个身手矫健,勉强爬到一半的,迎接他们的,也是被冻得比石头还硬的冰面。 手上戴的皮手套,刚一沾上,就被牢牢冻住。想松手,连皮带肉都得撕下来一层。 他们就那样被活生生挂在半空中,成了城头之上,燕军弓箭手最完美的活靶子。 一时间,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北平城下,成了一场滑稽而又血腥的闹剧。 第23章燕王朱棣气数已尽,你又何苦逆天而行! 建文军的第一次总攻,甚至没能摸到北平的城头,就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宣告失败。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燕军将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那番景象,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这……这就赢了? 朱高炽更是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身旁那个青衫儒士。 先生……先生他是怎么想到的? 而在另一个时空。 奉天殿前,朱元璋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 “蠢货!李景隆这个蠢货!” 他指着天幕上,那个在军阵后方同样一脸懵逼的李景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北平的冬天有多冷吗!” “还总攻!咱看他是总送!” 底下的文武百官,也是一个个憋着笑,肩膀不停地抖动。 唯有李景隆的父亲曹国公李文忠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的儿子确实够蠢。 蠢到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把这个不孝子给活活掐死! 朱元璋笑够了,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青衫儒士的身上。 他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与忌惮。 这小子,不仅懂人心,懂权谋,竟然连天时地利都算计到了极致。 用最简单的办法,破了最难的局。 这已经不是人才了。 这是妖孽!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幸好,这妖孽,是站在咱老四这边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建文军会就此退去,重整旗鼓时。 天幕上,被羞辱的李景隆,拔出了腰间佩剑,指向了北平城。 “传我将令!” “把那逆贼木正居的婆娘安氏,给本帅押上来!” “安氏?” 北平城头,朱高炽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瞬间僵住,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身旁的木正居。 徐妙云同样满面错愕,她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高炽,这……李景隆喊的是谁?” “是……是先生的……”朱高炽的嘴唇都在哆嗦,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先生的发妻,孩儿曾听先生提过,她还为先生先后诞下了七个儿子。” 木状元的妻子? 这个回答,让徐妙云乃至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北平官兵们,全都呆住了。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沉默如渊的青衫儒士。 可木正居,依旧没有反应。 他只是仰着头,注视着天空中那片正在缓缓聚拢的乌压压堡状云,仿佛李景隆喊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名字。 这份镇定,让朱高炽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稍稍安稳了些许。 也让奉天殿前,通过天幕观看着这一切的朱元璋,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火气。 “这个小崽子……”他低声对着身旁的朱标嘀咕,“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那儿装什么深沉!” “他老婆孩子都要被人拉出来砍了!他就不急?” 然而,当天幕的画面,真的将城下那一幕呈现出来时。 朱元璋的骂声,戛然而止。 只见建文军的阵中,一辆破旧的囚车被缓缓推了出来。 囚车里,正是木正居的妻子,安妙衣。 她怀中紧紧抱着尚小的老七。 安妙衣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恐,她只是将那孩子护在怀里,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北平那高耸的城墙。 她的目光,仿佛能落在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青衫儒装背影上。 这一刻,奉天殿前,之前那些还在痛斥木正居抛妻弃子,有辱斯文的言官,此刻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地发烫,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冒着千古骂名,狠心写下休书,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保护妻儿! 可现在呢?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丈夫“休弃”的女子,和她那不过三岁的孩子,被当成了攻城的工具,推到了两军阵前。 而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的,不是什么草原蛮夷。 是他们大明的官军!是那代圣上亲封的主帅! 李景隆催马向前,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猖狂。 “木正居,本帅知道你在城墙上看着!” “燕王朱棣气数已尽,北平城破,迟早的事。你又何苦逆天而行!” “只要你现在立刻打开城门,归顺朝廷。本帅立刻将你的妻子和孩子毫发无损地送到你身边,还要上书建文皇帝,封你为相!” 封你为相! 这话一出,整个北平城头,所有守军都震惊了。 朱高炽和徐妙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骇然。 李景隆的话或许不可信,可这是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说的! 他绝不敢空口许下这等诺言,唯一的可能,便是这话,是那位远在京都的建文皇帝,提前授意的! 城墙之上,所有燕军将士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再次汇聚到了木正居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里,有同情,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军心,在这一刻,动摇了。 守城,是为了保卫家园,是为了身后的妻儿。 可现在,他们敬若神明的木状元,他的妻儿,就在城下,就在敌人的刀口之下。 这仗,还怎么打? “先生……这……” 朱高炽开口道,他不想输,更不想北平城破。 但他同样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家破人亡。 “先生,要不……我们暂且……”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木正居,终于有了动作。 第24章.科学不骗人,但天意会! 木正居缓缓地转过身,没有理会城下的叫嚣,也没有去看那辆囚车。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朱高炽,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世子殿下,还记得臣跟您讲过的,两蹶名王李定国的故事吗?” 朱高炽一愣。 李定国?就是先生讲的那个为了复国,杀了自己妻儿的狠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先生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朱高炽的脑海中浮现,让他不寒而栗。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 木正居却突然蹲下去,伸出手,在冰冷的城砖上轻轻一抹。 他将手放到眼前,指尖一片湿润。 城头,有几只燕子正贴着地面低飞,盘旋不去。 远处燃烧的烽火,烟气不再笔直向上,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四处弥漫。 他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北平将士乃至天幕前的朱元璋君臣,全都一脸懵逼。 他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是在妻子与北平之间犹豫不决,最后把自己逼疯了? 唯有朱高炽和徐妙云,看着木正居那失去了往日风轻云淡,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的模样,心中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快一点,再快一点……” 木正居声音极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科学。 他昨日特地用简易仪器重复测试了数十次,就是为了确保今天,绝对会有一场足以改变战局的大风雨。 刚才那几个现象,无一不在证明,风雨将至。 可一炷香过去了,天色除了变得更加阴沉,云层压得更低之外,依旧没有任何要刮起暴风的预兆。 “木正居!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反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惨死吗!本帅再给你最后十息!” 囚车内,安妙衣眸中的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沉默半晌,迎着众人不解的视线,木正居终究还是动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越而决绝的女声,从城下传来,响彻战场。 “夫君!” “妙衣此生,能为君之妻,三生有幸!” “君既有重造天下之志,匡扶社稷之心,又岂能为我等妇孺所累!” 她环视着囚车外那些目瞪口呆的建文军士兵,脸上满是不屑与轻蔑。 “我夫君乃顶天立地之大丈夫,六元及第之魁首!岂会受尔等宵小之辈的要挟!” “今日,我安氏一门,愿以腔血,为夫君,为燕王殿下,祭旗!” 话音刚落,她猛地从自己那早已散乱的发髻中,拔出了一根磨得锋利的,不知藏了多久的竹簪,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拦住她!” 旁边的守卫眼疾手快,一把夺下了竹簪,并将她的双手死死束缚住。 “呵呵。”李景隆见状,想起了昨晚这位奇女子对自己的嘱托,一咬牙,随即笑了。 “既然木状元不心疼自己的夫人,那本帅,就替你心疼心疼!” 此言一出,北平城墙上,士兵们齐齐垂下了头,不忍再看。 朱高炽更是转过身。 全场,只有徐妙云,还直勾勾地盯着木正居,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不相信,这位木状元,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此奇耻大辱。 果然。 木正居最后看了一眼那迟迟不肯落雨的堡状云以后,他不再犹豫。 夺过旁边一名将领的长弓,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肾上腺素加持之下,拉开了一张寻常壮汉都难以拉开的强弓! 在徐妙云震惊的注视中,他将箭,对准了城下的安妙衣。 嗡—— 弓弦震颤。 利箭破空,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中,直奔囚车中的安妙衣! 【天意向木正居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箭矢,穿透了她的肩胛。 安妙衣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紧接着,木正居张弓对准安妙衣怀中第七子,射出了第二箭。 “不!” 安妙衣凄厉地哼了一声,将怀中的婴儿,死死地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第二支箭,正中她的后心。 也就在这一刻。 啾—— 城头之上,一只燕子发出高亢的啼鸣。 一滴雨,从厚重的云层中挣脱出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木正居举着弓的手背上。 木正居高举着长弓的身体,轰然一震。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扩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城下。 这股迟来的风,这迟来的雨,就像是上天对他的嘲弄。 霎时间,狂风呼啸,平地而起!城头的烽火被大风卷起,倒灌向城墙之下。 漫天的黄沙,被狂风卷成一道咆哮的黄龙,呼啸着,狠狠砸向东边,砸向那五十万建文大军的阵中! 风沙迷眼,军旗倒卷,紧接着是倾盆而下的大雨! 北平城头,木正居失神地看着城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而在地平线的尽头,那片被风沙与暴雨搅乱的混沌之中。 一面绣着“燕”字的大旗,破开风雨,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第25章八万有八万的打法,八千有八千的打法! 风来了。 雨也来了。 那面在风雨中狂舞,仿佛要将天都撕裂的“燕”字大旗,也来了。 地平线的尽头,那片混沌之中,“燕”字大旗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刺破了风雨的阻隔,悍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内。 是王爷! 王爷回来了! 轰! 李景隆的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燕贼!是燕贼的骑兵!” “他们从后面杀过来了!” “快!转向!迎敌!” 北平城下,五十万建文军在突如其来的天威与人祸面前,彻底乱了阵脚。 风沙倒灌,暴雨倾盆。 士兵们睁不开眼,站不稳脚,刚刚还严整的军阵,瞬间化作一盘散沙。 李景隆本人倒是不慌不忙的嘶吼着调动主力兵马,仓皇转向,企图拦截那支直插自己后心的铁骑。 而北平城头,却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风在耳边呼啸,雨水冰冷地砸在每个人的甲胄上,可所有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僵在原地,他看看城外那面熟悉的王旗,又看看身旁那个依旧保持着开弓姿势的老师。 他的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师杀了师娘……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锅浆糊。 唯有木正居。 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耳边是呼啸的风,是瓢泼的雨,是城下敌军的哀嚎,是身后将士的惊呼。 但这一切,都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支离弦的箭,那朵在雨中绽开的,殷红的血花。 他算准了风,算准了雨。 科学,没有骗他。 可天意,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一股尖锐的,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都撕裂的剧痛,从胸口猛地炸开。 他握着弓的手,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也就在这一瞬间。 遥远时空之外,朱元璋呆呆地看着天幕上的画面。 他想过木正居会用无数种方法破局。 威逼,利诱,甚至是诈降。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亲手射杀自己的妻儿。 【他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敌人最后的筹码。】 【此一役,名曰“冰城血战”。】 【后世史书评:自此之后,建文再无胜机。】 北平城头,那座沉默的“石雕”,终于动了。 木正居一寸一寸地放下了手中长弓。 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城下那辆囚车,更没有去看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将士。 他只是转过身,面向朱高炽。 那张原本清秀儒雅的脸上,此刻没有半点表情。 “世子殿下。” “臣,幸不辱命。” 话音落下。 他对着朱高炽,对着徐妙云,对着这北平城头所有的守军,缓缓地,躬身一拜。 愧疚暴击! 眼角含泪的徐妙云给了儿子一个眼神,朱高炽心领神会。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正要上前去劝慰自己的老师。 此时,一只手抬了起来,止住了他的脚步。 “先生!” 朱高炽他看着自己老师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想要扶住他。 可木正居,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避开了他的搀扶。 “臣没事。”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中,他又变回了那个深沉如渊的木状元。 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木正居没有再看城下那辆孤零零的囚车,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远处已经开始接战的双方骑兵,以及李景隆那乱成一锅粥的中军大阵。 “敌方阵型大乱,分兵作战,首尾不能相顾。”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开城,压过去!” 这几个字,让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与震惊中的众人,瞬间清醒过来。 开城? 他们只有八千人! “木状元,”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城外可是有五十万大军,我们……” “八万有八万的打法,八千有八千的打法!” 木正居打断了他,声如惊雷。 众人被他这股气势所慑,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沉重的城门,在“嘎吱”的巨响中缓缓开启。 城门之前,八千燕军将士,列阵以待。 木正居换上了一身轻甲,骑在一匹黑马之上,平静地环视着眼前这八千士卒年轻或沧桑的脸。 【以弱敌强,最重士气。李景隆以主帅之尊,行龌龊之事,挟持妇孺,已失人心。 朝廷正规军,本是师出有名,如今这么一搞,军心士气,反倒比被斥为反贼的藩王军队,还要弱了不止一筹。】 此刻,木正居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我知道,在今天太阳重现之前,我们中,有很多人会死去!” 一句话,让整个军阵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我相信,城墙上,甚至在京城里,会有很多人说我心狠,说我冷血,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下得去手。但,又有何妨?”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悲凉与决绝。 士卒们都低下了头,他们亲眼看着那两支箭射出,亲眼看着那个刚烈的女子倒下。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狠心,才能对自己妻儿,射出那样的箭。 可现在,他们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后悔,只有一种愿赌服输的坦然。 “读书需要流泪,盛世需要流血。被后世文人的笔墨唾骂,总好过有朝一日异族叩关,我们身后的万家灯火,被肆意屠戮!” 这段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士兵的心坎里。 一股滚烫的热血,从他们的脚底,直冲头顶! 是啊,国之不存,何以为家! 木状元连自己的家都舍了,他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的最后一道军令!” 木正居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指前方李景隆的帅旗。 “如若你们看到我落下马来,不要哀悼,不要为我收尸,更不要停止冲锋!” “紧紧跟随王爷的‘燕’字大旗,握紧你们的刀,踏过我的尸体,碾碎他们!” “杀!” 八千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第26章他借了一场东风,却还了位妻子 奉天殿前,朱元璋和满朝文武,看着天幕中那个立马横剑的青衫儒士,全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些先前还在痛斥木正居抛妻弃子,有辱斯文的言官,再次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天幕一转。 “杀——” 北平城门大开,八千燕军死士,如开闸的猛虎,汇入城外的血肉磨盘之中。 而就在这万军冲杀的震天喊杀声里,有一小队人马,却逆着人流,奔向了城墙根下。 木正居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十几名带甲亲卫。 他们的目标,是那辆破旧的囚车。 囚车旁,还有四名建文军的士卒,手持长枪,茫然地站着。 眼见木正居停下,亲卫们就要上前解决隐患。 “住手。”木正居抬手拦住了他们。 见木正居果真拦住了身旁亲卫拔剑的动作,那四名朝廷士卒愣住了。 他们看着马上那个青衫男人,看着这个刚刚亲手射杀自己妻儿,此刻却不许部下出手的“敌人”。 复杂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替出现。 为首的那名士卒,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举起手中的朴刀,对着自己刚刚碰过安妙衣的左手,狠狠一斩! 噗! 一截断指,飞上半空。 他看都没看一眼,将囚车的钥匙从腰间解下,扔在了木正居身前,然后转身,拖着刀,头也不回地走入了乱军之中。 其余三名士卒,也纷纷扔下兵器,跟着他离去。 从始至终,他们没有说一个字。 木正居下了马,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冲刷着他发妻那早已冰冷的遗体。 木正居一步一步,走向那辆囚车。 雨水混着泥浆,没过脚踝。 马上的亲卫们跟在他身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散开,将这片小小的,被血与雨浸透的土地,护卫起来。 木正居走到囚车前,停下脚步。 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湿透的青衫披风,轻轻地盖在了安妙衣身上,随后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拨开被雨水黏在妻子额前的乱发。 做完这一切,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支通体温润的玉笛。 笛声响起。 没有杀伐之音,没有悲愤之鸣。 只有一曲婉转的,仿佛要将这十年岁月都揉碎在风雨里的《凤求凰》。 也就在笛声响起的这一刻,天幕之上,画面悄然转换。 【建文一朝,名将凋零。然,军中并非无可用之才。】 画面中,一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槊的猛将,正率领一支精锐,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北平城的彰义门。 【此人,名为瞿能,开国元勋瞿通之子,时任都督佥事。其人骁勇,冠绝三军,若放手让他施为,北平城危矣。】 然而,就在瞿能即将登上城头的那一刻。 后方,李景隆的令旗,却猛然挥下。 “鸣金!收兵!” 【主帅无威,老将不服,令出多门,互相掣肘。】 【李景隆出于嫉妒,怕他抢了头功,竟然下令让已经看到胜利曙光的瞿能部队停止进攻,等待大军一起行动。】 【正是这个愚蠢到极点的命令,给了守城的燕军喘息之机。】 【北平,终究是没能被攻下。】 【而最令人扼腕叹息的,莫过于那位刚烈的状元夫人,安妙衣。】 天幕的画面,再次回到了木正居的身上。 【据后世史料《帝国首辅传》记载,木正居十年蛰伏期间,与妻琴瑟和鸣,时常一人抚琴,一人吹笛,乡邻皆以为神仙眷侣。】 【然而,一个算尽天下的智者,会天真到以为一纸休书,就能在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面前,保全自己的妻儿吗?】 【还是说,你们以为的休书,便是那洋洋洒洒的恩断义绝之词?】 音未落,画面一闪。 一张被泪水浸透,又被紧紧攥成一团的宣纸,在安妙衣倒下的手中,缓缓展开。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爱恨情仇。 那张纸上,只有二个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大字。 “跑!” 这一个字,比千言万语,都更具冲击力。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懵了。 “???” 【木正居算准了建文帝会为了“仁君”之名,不会为难一个被“抛弃”的孤儿寡母。 但他终究是高估了对手的底线,或者说,他低估了一个读书人被逼到绝路时的狠辣。】 【安妙衣听从了丈夫的嘱托,她带着七个孩子,连夜逃出了京城。】 【然而,抓不到木正居的妻儿,建文帝的鹰犬,便将屠刀挥向了安妙衣在老家颐养天年的老父亲。】 画面中,白发苍苍的安定国被锁上枷锁,押赴刑场。 圣旨昭告天下,逆贼木正居之妻安氏若不限期自首,便将其父凌迟处死! 【一边,是丈夫用性命换来的生路。】 【另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 【这位奇女子,在荒野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枯坐了一夜。 天亮时,她将六个年长的孩子托付给忠心的老仆,让他们继续往北。】 【而她自己,则抱着那个尚在襁褓中的、木正居从未见过一面的第七子,毅然掉头走回了那座对她而言,意味着地狱的京城。】 【她不是被抓住的。】 【是她自己走回去的。】 天幕之下,马皇后再也忍不住,别过头去,用衣袖拭着眼角的泪。 “混账!混账东西!”朱元璋的怒火,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他指着天幕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皇帝,气得浑身发抖。 “拿人家的老父亲和女人做要挟!这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咱就算是街上的泼皮,也干不出这么下作的事!” “咱的脸!咱老朱家的脸!都被这个畜生给丢尽了!” 他不是在骂朱棣造反,而是在骂朱允炆,不配为人! 北平城下,笛声依旧。 十几名亲卫策马环绕,将木正居牢牢护在中间。 他们身处城墙之下,远离主战场的血肉绞杀,四周只有零星的溃兵与尸体。 偶尔有建文军的士卒路过,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都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便默默地绕开。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天下大势。 但他们知道,那个男人,是个狠人,也是个值得敬佩的敌人。 半刻钟过去。 曲至一半,笛声却毫无征兆地停了。 亲卫们心中一紧,纷纷望去。 “哇……哇……” 第27章一曲擒龙破南京 一声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婴儿啼哭,从那辆破旧的囚车中,传了出来。 那被母亲用生命护住的第七子,竟然还活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 木正居的身体,也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放下玉笛,将那个在血污与雨水中挣扎啼哭的婴孩,轻轻抱起。 他看着怀里这张白嫩的小脸,忽然,低声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将孩子递给身旁的亲卫队长。 “抱着他,莫让他着凉了。” 亲卫队长手忙脚乱地接过这个小小的生命。 木正居重新举起了玉笛。 淋着瓢泼的大雨,迎着刺骨的寒风,他又吹奏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 远处的战场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面眼熟的旗帜,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是朝廷军! 而且看那阵势,人数不下数百人! “木状元!快走!” 亲卫队长大惊,催马挡在了木正居身前。 “是敌军!快回城!” 然而,木正居只是抬眼望去,看着那支队伍为首的那员将领,看着他身旁,那个不久前才在自己面前斩断一指的士卒。 他没有动,手中的笛声,也未曾停下。 身旁的十几名亲卫见状,全都急了。 他们下意识伸手就想拽着木正居走,可看着主帅那决绝的背影,他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不约而同地,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佩刀。 他们没有后退。 而是催动战马,在那数百骑兵之前,在那无边风雨之中,并成数排,组成了一道单薄却坚毅的人墙。 没过多久,双方人马对峙。 为首的那名建文军将领,勒住战马,他身上的铠甲比寻常士卒要精良许多,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正是天幕前面所提及的,奉了李景隆之命,前来斩杀木正居的将领,瞿能。 他本就因方才李景隆鸣金收兵,错失攻城的最好时机而窝了一肚子火。 此刻奉命来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是让他觉得憋屈。 可当他看到那个在囚车旁,旁若无人吹奏长笛的青衫儒士时,他却愣住了。 瞿能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名扔在泥水中的建文军兵器上,又扫过那一截断指。 他儿子说,是这个木状元,放了他一马。 “将军?”瞿能身旁,一名副将催促道,“李帅有令,速斩木正居!” 瞿能没有理会。 他只是立马于阵前,静静地听着。 那箫声,仿佛有魔力一般,穿透了战场的喧嚣,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的妻子,也是这样死在了两军阵前。 那一刻,他也是这般无力。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天幕上这诡异的一幕,眉头紧锁。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个叫瞿能的,怎么不动手?” 他身后的武将们同样看不懂。 两军交战,你死我活。 你一个奉命来杀人的将军,竟然停下来听敌人吹笛? 疯了吗! 战场之上,笛声还在继续。 曲调渐渐由悲转烈。 瞿能身后的数百名建文军骑兵,也渐渐停下了骚动。 他们握着刀枪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许。 他们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身旁囚车里死去的女子,再看看自己身上这套代表着“正义”的军服。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蔓延。 我们,到底在为谁而战? 终于,一曲奏罢。 笛声散尽。 天地间,只剩下风雨声与厮杀声。 木正居缓缓放下玉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血战即将爆发之时。 瞿能,却突然抬起手,用力地拍了两下。 “好曲!” 他粗犷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赞叹,完全没有半分即将动手的模样。 这一声叫好,让他的副将懵了,让北平城头正准备亲自带兵支援的朱高炽懵了,也让奉天殿前的朱元璋君臣,全都懵了。 就在这时,天幕之上,金色的文字缓缓浮现。 【木正居赌对了。】 【瞿能,本就是性情中人。其妻早年亦是死于敌军挟持之下。相似的遭遇,让他对眼前这位六元状元,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他下不去手。】 这行字,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朱元璋恍然大悟,随即被气笑了。 “李景隆这个蠢货!用人不明!这瞿能分明是个忠义之辈,他竟派此人去行这等龌龊之事!” 战场之上。 瞿能对着木正居,遥遥一抱拳。 “木状元,曲子不错。你杀妻护城,是条汉子。” “我瞿某,佩服。” 他说完,也不等木正居回话,直接调转马头。 “我们走!” “将军!”副将急了,“李帅的军令……” “妈了个巴子!让他自己来杀!”瞿能头也不回地怒喝一声,一夹马腹,带着数百骑兵,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木正居沉默片刻。 他解下自己臂膀上缠着的白布,递给身旁的一名亲卫。 “去,交给瞿将军。” 亲卫一愣。 “告诉他,李景隆大势已去,此战必败。让他带着本部人马,不要回大营,一路往南,去沧州,最后到德州落脚。自有生路。” 那亲卫领命,飞马追了上去。 很快,他便追上了瞿能的队伍,将那条白布,连同木正居的话,一并转达。 瞿能接过那条白布,摩挲了片刻。 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跪坐在囚车旁的背影。 “告诉木状元,他日若在战场相遇,我瞿能,必报此恩!” 【正是木正居今日一善,为日后朱棣南下摛龙,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国都,埋下了最深的伏笔。】 轰! 朱元璋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看着天幕上的那行字,又看了看画面中那个离去的瞿能。 他突然明白了。 他那个傻大孙,输得不冤。 他拿什么,跟咱这个爱妻刚亡,下一秒却连敌人都算计进去的状元郎斗? 他拿什么,跟这个算无遗策,能让敌人临阵倒戈为他献城的妖孽斗? 第28章后世评价:面对巅峰时期的木正居,能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 一曲凤求凰,吹尽了十年琴瑟和鸣,也吹散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 当朱棣率领着他那支从大宁“借”来的精锐铁骑,狠狠刺入建文军混乱的后阵时,这场战争的结局,便已注定。 李景隆这位被建文帝寄予厚望的年轻主帅。 在朱棣与木正居一内一外的联合绞杀下,丢下了帅旗,丢下了数万将士的尸体与大量的粮草,狼狈地向南逃窜。 北平城外,风雨渐歇。 燕王朱棣立马于尸山血海之中,他没有亲自去追击李景隆,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扇缓缓向他敞开的北平城门。 他赢了。 以藩王疲敝之师,正面硬撼五十万朝廷大军,赢了。 可他脸上,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朱棣的目光,越过那些前来迎接他的将士,越过他那肥胖却挺直了腰杆的儿子,最终,落在了那辆孤零零的囚车旁。 落在那个正安静地用自己青衫,为亡妻擦拭脸上血污的男人身上。 道衍和尚,也就是姚广孝,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念了句佛号。 “王爷,木施主他……” “咱知道。” 朱棣打断了他。 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踩着泥泞的血水,向着木正居走去。 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这位未来的永乐大帝,大明王朝马上得天下的第二位皇帝,就这么走到了自己未来的帝国首辅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身旁近卫手中,接过一件干燥的黑色大氅,默默地披在了木正居那早已被雨水湿透的肩膀上。 然后,他弯下腰,从亲卫队长的怀里,接过了那个还在啼哭的婴孩。 朱棣看着这个小小的,尚不知世事的孩子,又看了看囚车里那个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去的女子。 “正居。” “这笔债,我朱棣,记下了。” 木正居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一人哭总好过万民苦。” “王爷,该进城了。” “王妃与世子,还在等着您。” …… 奉天殿前。 当看到北平城外那面“燕”字大旗反败为胜之时,整个朝堂,都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而武将勋贵们,则是纷纷望向沉默的朱棣,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有朱元璋。 他看着天幕上朱棣为木正居披上大氅,抱过那个孩子的画面,嘴中念着木正居所说的话。 “标儿。”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地问着身旁的朱标。 “你说,老年的咱传位给允炆,是不是真的错了?” 朱标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看着画面中那个沉稳如山的四弟,心中百感交集,却终究说不出一个字。 【有人生来读兵书,有人生来写兵书。】 【而有的人,本身就是兵书。】 【建文皇帝和他的谋臣们,终其一生都想不明白,他们输在哪。 他们以为自己手握皇权与大义,却不知,在一个真正的棋手面前,整个天下,皆是棋盘。】 【建文输的,不是一场战役。】 【他将这位传奇首辅唯一的软肋亲手送到他的面前,然后逼着他,斩断了自己最后一丝人性,化身成了真正的……】 【兵道之神。】 【自今日起,这天下,便再无人能挡住这位‘孤臣’的脚步,更无人能看透他那神鬼莫测的棋局。】 【而那位未来的永乐大帝,之所以能成就万国来朝的赫赫武功,天命所归是其一,而其余正是因为他得到了这世上最锋利的剑,与最坚固的盾。】 【后世人记载并评价道:面对巅峰时期的木正居,能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 朱元璋看着这几行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叫“一人即天下”。 他高估了自己血脉的纯度,以为只要姓朱,就都能像标儿一样,镇得住这帮儿子们。 可他错了,况且这个傻大孙,从始至终,要面对的都不是他四叔朱棣。 而是这个能以天地为棋局,以人心为棋子,甚至连自己妻儿都能拿来做祭品的……状元郎! 咱的傻大孙,拿什么跟这尊披着人皮的神仙斗? 战场之上。 朱棣抱着孩子,与木正居并肩走在返回北平的路上。 “正居,接下来,有何打算?”朱棣低声问道。 “李景隆虽败,但其主力尚存,我那大侄子随时可以组织起第二次,第三次围剿。” “此言有理。”木正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王爷在大宁收编的兵马,已经暴露。” “朝廷下一次的攻势,只会比这一次更加猛烈。” “守,是等死。攻,是求生。” “我们不能等,也等不起。” 闻得此言,朱棣瞳孔猛地一缩。 “你的意思是……” “打过长江去,一统整大明!”木正居吐出了一句话。 “朝廷经此一败,军心动荡,士气低落,沿途卫所必定空虚,这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我们即刻南下,不要城池,不贪钱粮,只打李景隆的溃军。以战养战,将这五十万大军,彻底碾碎在山东的土地上!” “一旦拿下山东,大运河便是我们插入南京心脏的匕首,我军可东临大海,西扼运河,进可攻,退可守!” “届时,天下之势,才算真正逆转!” 朱棣被木正居这番宏大的战略构想,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守住北平之后,该是休养生息,徐图发展。 却没想到,这位军师的棋盘,早已落在了千里之外! “好!” 朱棣的眼中,那股被压抑已久的野心,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就依先生所言!” “即刻南下!” “擒龙!” 第29章草民朱元璋,携贱内马氏,犬子朱标,参见永乐大帝! 这就……没了? 奉天殿前,君臣百官还沉浸在朱棣的那句“南下擒龙”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可天幕却像是放完了一场戏的戏台子,干脆利落地收了场。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神仙讲书”就此结束时,那片漆黑的天幕之上,再次有金光流转。 【冰城一战,奠定乾坤。后续之事,想必诸位心中已有定论。】 【明日此时,将为诸位展现这位帝国首辅真正巅峰时期的风景。 届时,尔等将亲眼见证,已是百岁高龄的木正居,在朝堂之上,是何等的翻云覆雨,一人即国。】 【不过在此之前,一刻钟后,可先让诸位看看,后世之人,是如何评价他的。 这位传奇首辅在千年之后,又有着何等毁誉参半的赫赫威名。】 话音落下,天幕再次归于沉寂。 “……” 奉天殿前,又是一阵白眼。 这神仙,又开始吊人胃口了! 朱元璋原本被木正居那番“何以为家”的豪言壮语激得热血沸腾,心中那点对朱棣造反的不快,都快散干净了。 可一听到那句“南下摛龙”,他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又冒了起来。 南下摛龙? 摛谁的龙? 咱老朱家的龙! 想骂,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毕竟天幕里那个不争气的孙子,跟他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娘的,一群蠢货!削藩都削不明白! 朱元璋懒得再去想那些糟心事,他转过身,目光如刀,直直地落在了燕王朱棣的身上。 他几步走到朱棣面前,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儿子,从人群里一把给薅了出来。 “朱老四!” 朱元璋盯着自己这个儿子,刚想开口,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天幕里他趴在地上装疯,抢猪食吃的狼狈模样。 一口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 “咱问你,要是没有这天幕,你是不是就真的反了?” 朱棣只觉得父皇的目光,比北平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 再配上他那只蠢蠢欲动,仿佛随时要脱下来的鞋,朱棣当场滑跪。 “儿臣不敢!儿臣对父皇,对大哥,对……大侄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放屁!” 朱元璋抬脚就想踹,可看着朱棣那张与自己年轻时有六七分相像的脸,那只脚,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不再看他。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他娘的!咱越想越气! 成祖? 什么叫明成祖! 咱成前朝余孽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朱元璋心头的火气,就彻底压不住了。 老四啊老四,咱该说你什么好!当皇帝就当了,咱忍了。 可这“成祖”是怎么回事?祖,是开创之君。 你他娘的当了皇帝,连咱这个开国老子都不认了,要另立山头是吧! 朱元璋猛地一回头,对着太子朱标招了招手。 “标儿,你过来。”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马皇后。 “妹子,你也过来。” 朱标给了自家四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快步走了过去。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这架势,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了上去。 她路过朱棣时,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瞪了一眼这个傻儿子。 当大帝怎么脑袋还变傻了?祖是能乱取的吗?该揍,这顿揍挨得不亏。 就在朱棣以为父皇要当众行家法时,却见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松了松自己腰间的龙纹玉带,然后极其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皇袍下摆。 下一刻,在朱棣惊恐万状的注视下。 朱元璋拉着马皇后和太子朱标,对着他,作势就要行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草民,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携皇后马氏、太子朱标,叩见——” “我大明‘成祖’,永乐大帝!” 他故意将那个“成祖”二字,咬得千钧重! 朱棣闻言:“啊???” 他整个人都傻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坚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爹!爹!您别折儿子的寿了!您这是要儿子的命啊!”朱棣都快哭了,这比直接拿鞋底抽他脸还难受。 “爹……您就别吓唬老四了。”朱标在一旁看着,也是一脸的无奈。 马皇后更是气得直接在朱元璋胳膊上掐了一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老四,先起来!” “娘,儿子不起来,儿子跪着就行。”朱棣哪敢起来。 “爹!您听儿子解释!儿子对天发誓,绝没有那个不臣之心啊!” “就算……就算儿子真走了大运,当了皇帝,想的庙号,那也是‘太宗’啊!绝不敢跟您老人家争‘祖’啊!” “嘿!” 朱元璋直接被他气笑了,抬起就是一脚,正中朱棣的屁股。 “你个小王八蛋!还说你没想当皇帝!连庙号都给自己想好了!还太宗?你怎么不说你想当太上皇呢!” “哎呦!” 朱棣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也顾不上疼,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这张破嘴,怎么什么实话都往外秃噜! “行了,起来吧,老四。” 一只温厚的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是太子朱标。 朱棣抬头看着自家大哥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 朱标将他扶稳,才转向朱元璋,躬身道:“父皇,四弟只是一时口快。” “再说,天幕之事,尚未发生,当不得真。您龙体要紧,莫要因这虚无之事气坏了身子。” 对于皇位,朱标其实看得比谁都明白。 天幕里老四能坐上那把椅子,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和雄英都不在了。 那不是老四的错,是天命,也是他朱家自己的劫数。若自己还在,就算把刀架在老四脖子上,他也不敢反。 听到好大儿的劝解,朱元璋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一些。 他将目光,缓缓投向了那群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装鹌鹑的文武百官身上。 视线最终定格在了武将队列里,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将身上。 “瞿能!” “咱的好大将!威震天下!日后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咱的南京城,拱手送人!” “瞿通!你儿子可真有出息啊!” 被点到名的老将瞿通,一个哆嗦,差点当场跪下。 “陛下……犬子……犬子他……” “你给咱闭嘴!”朱元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两代性情中人,一个比一个会放水!你还有脸说话!” 骂完瞿通,他又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人,曹国公李文忠。 “还有你!李文忠!” “你看看你那个好儿子!五十万大军!五十万!让他打成了那个鸟样!” “打仗不行,玩阴的倒是一套一套!用人家的老婆孩子做要挟!咱老朱家的脸,从开天辟地到今天,就没这么丢过!” 第30章后世对木正居的评价! 朱元璋一通指桑骂槐,骂得整个奉天殿前鸦雀无声。 曹国公李文忠和老将瞿通,两张老脸一个赛一个地难看,恨不得当场告老还乡,回家就把那两个不成器的孽子给吊起来打。 被点名痛骂的当事人不在,可这股子怒火,却实实在在地烧在了他们这些做老子的身上。 朱棣更是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父皇的气不顺,再拿他这个“永乐大帝”开刀。 就在朱元璋骂得痛快淋漓之际,那片沉寂已久的天幕,终于准时亮了起来。 众人循光望去。 只见天幕中的画面,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地面光洁如镜,四周墙壁雪白,与他们所熟悉的任何宫殿都截然不同。 画面中,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桌椅,上面坐着一个个穿着同样衣衫的小孩。 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正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朱元璋和他手下那帮准备抄录神仙秘籍的文臣,全都看懵了。 不是说要看后世评价吗?不该是一群白胡子老头,围坐在一起,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怎么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天幕的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其中一个孩子面前的纸张。 那纸上,赫然印着一行大字。 【汉东省江东市,霸王龙小学第一次期末综合评估】 【历史】 奉天殿前的众人,更懵了。 而此刻,这张试卷的主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咬着笔杆,埋头苦思着最后一道大题。 那道题,给了三张人物画像,下面是一行行的空格。 【请辨别以下人物,并写出其姓名、身份、主要功绩、名言及个人评价。】 天幕外的众人,这才看明白了。 只是朱元璋看着第二张画像那张棱角分明的鞋拔脸,心中有了一种莫名不祥的预感。 而第一张画像,是一个身穿黑龙袍,气度威严的男人。 试卷的主人,那小孩儿抬笔略作思索,在姓名那一栏填上了:嬴政。 身份:秦始皇。 主要功绩:把其余六国打成屎,统一华夏。 天幕外的众人看到“打成屎”三个字,都是一愣。 朱元璋那不祥的预感,更加深了。 不过,这话虽然粗鄙,但道理……好像也没错。 而剩余的两栏分别是名言和评价。 那名小男孩咬着笔,想了想,随后龙飞凤舞地填下了答案。 名言:我是秦始皇,v我50,封你为大将军! 评价:牛而逼之。 朱元璋:“???” 朱标:“???” 朱棣:“???” 其余文武百官:“??!” 全场都看懵了,什么叫“v我50”? 朱棣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耍嘴皮子:“嘿,这后世的小娃娃还挺有意思。” “幸亏父皇您没在这题目里,不然指不定要被编排出什么胡话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第二张画像出现了。 一张极其熟悉的,宛如鞋拔子一般的长脸。 朱棣的笑,僵在了脸上。 朱元璋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愈发强烈。 那个小朋友看到第二张图片,又冥思苦想了会,然后郑重地填下了答案。 姓名:朱元璋。 什么!?这下轮到朱元璋本人惊了。 这个丑得人神共愤的鞋拔子脸,竟然真的是后世给自己定的画像! 百官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拼命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尤其是朱棣,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朱元璋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天幕上的小孩还在写。 身份:大明开国皇帝,出身最为寒微的皇帝之一。 主要功绩: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看到这里,朱元璋的面色稍稍缓和。这句评价,他还算满意。 然而,下一栏名言,却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名言:“草民朱元璋,携贱内马氏,犬子朱标,参见永乐大帝!” 评价:小母牛拉飞机,牛逼上天了! 朱元璋:“???” 这回,他已经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身旁的马皇后,悄悄别过头,脸上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而朱棣,在看到那句“参见永乐大帝”时,终于憋不住了。 他对着朱元璋遥遥一拜,行了个请罪的礼,然后猛地转身,撒腿就往宫外跑。 刚跑了一半,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就传了过来。 那笑声之大,整个奉天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满脸黑线,想也不想,抄起脚上的龙靴,就朝着朱棣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而天幕,还在继续。 最后一个人物,毫无意外,正是木正居。 只是这一次,那个小孩儿的表情,却与前两者冥思苦想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偶像一般,眼前一亮,下笔如有神。 姓名:木正居,字居正,号隐月居士。 朱元璋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娘的……这名字后面跟的是什么玩意? 只见那小孩儿在后面,极其熟练地添上了一个括号。 (来自《帝国首辅传》第十四页,第三行第一句话。) 朱元璋的眼角开始抽搐。 第十四页,第三行,第一句话…… 他看着那括号里标注得清清楚楚,比户部算账还精细的出处,感觉自己那可怜的文化水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咱一个做皇帝的评价就八个字,连个详细点的字号都没有。 他一个臣子,连名字都要标明是出自哪本书哪一页哪一行? 可那孩子,显然没打算停笔。 官方谥号:文正。(出自第一页开头) 民间尊称:木阁老/老首辅/木老太傅/木公……(分别出自第十一页初,第二十三页中,第五十五页初,第一百二十一页初,第八百八十七页结尾) 雅称:隐月先生。(出自二千一百一十二页第七十七行末。) 众人:“???” 这一长串的名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单是一个“文正”,就已经是文臣的最高殊荣了。 朱元璋呆呆地看着天幕上那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字,还有那一个个贴心到令人发指的括号,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那简短的五行。 他娘的! 咱堂堂一个开国皇帝,从名字到评价,加起来也就五行字! 他木正居一个臣子,光是“姓名”这一栏,就快顶咱篇幅的两三倍了? 这还没算后面的身份功绩名言评价呢! 就在朱元璋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脸色由黑转紫之际。 天幕里那个小孩儿,仿佛觉得还不够,又在那一长串名字后面,贴心地补充了一行更小更秀气的字。 外号:大明第一背锅侠、大明第一举重冠军(解:肩扛两京一十六省),建文克星、永乐传家宝、太孙噩梦…… “呜,学生有罪,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愧对首辅大人!” 朱元璋看到最后那句“愧对”,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这他娘的是知道的少? 咱不要面子的嘛!? 第31章咱堂堂大明开国皇帝,就配一句“小母牛拉飞机”? 朱元璋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他娘的! 这还没完没了了!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一大串密密麻麻,甚至还带了括号注释的外号,感觉自己胸口堵着的那口气,马上就要炸了。 大明第一背锅侠? 永乐传家宝? 太孙噩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最让他憋屈的是,这后世的小娃娃写完这堆胡话,竟然还来了一句“愧对首辅大人”? 咱呢? 咱堂堂大明开国皇帝,就配一句“小母牛拉飞机”? 这对吗!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回头,想找那个跑出去的逆子朱棣算账,却发现那小子早就没了踪影。 只有那回荡在奉天殿外的,隐隐约约的狂笑声,还在无情地嘲讽着他。 “父皇息怒……”朱标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他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总不能说,父皇您别跟一个几百上千年后的小屁孩一般见识吧? 这话说了,他爹能当场把他也踹出去。 而就在朱元璋怒火攻心之际,天幕上,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已经越过身份,开始填写下一栏了。 【主要功绩】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名号再多,那也是虚的。 功绩,才是实打实的。 他们倒要看看,这位被后世吹上天的木状元,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只见那孩子笔走龙蛇,很快,一行行清晰的字迹,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定‘南北分卷’国策,奠定大明数百年文运根基,调和帝国南北矛盾。(出自《帝国首辅传》总纲)】 看到这第一条,南方的官员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而北方的官员们,则是挺直了腰杆,神情复杂。 朱元璋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了,确实是经天纬地之才。 可接下来的一条,就让他坐不住了。 【二:力排众议,辅佐永乐大帝迁都北平,定‘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万世国策。(出自《帝国首辅传》第六卷,第三十一页)】 迁都北平! 这四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奉天殿前这片人海里。 所有人都懵了。 迁都? 从应天府,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北平? 那可是直面蒙古草原的前线! 把国都定在那儿,那皇帝不是天天活在刀口上? “胡闹!简直是胡闹!” 一名御史当即就跳了出来,痛心疾首,“国都乃天下之本,岂可轻动!北平乃边塞苦寒之地,如何能为京师!” “况且天子坐镇边关,一旦有失,国将不国啊!” 他的话,引起了绝大多数文官的共鸣。 可朱元璋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荒唐,可细细一想,一股寒意,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好! 好一个天子守国门! 守着应天府这温柔乡算什么本事? 自己当皇帝,就是要站在天下安危的最前线! 这个决策,简直是想到他心坎里去了! 可一想到做出这个决策的是逆子朱棣,而提出这个决策的是妖孽木正居,朱元璋的心情,就又变得无比复杂。 天幕上,那孩子还在奋笔疾书。 【三:主导编纂《永乐大典》,合万古之智,开万世太平,其书规模之浩大,古今无出其右者。 (出自……算了,这玩意儿太多了,整整三卷都是讲这个的,写不下。)】 《永乐大典》? 这又是什么? 翰林院的学士们,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瞬间就亮了。 合万古之智? 这是何等的气魄! 朱元璋看着那句“写不下”,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又是写不下! 怎么到了他木正居这儿,什么都写不下? 咱的功绩,怎么就那么好写? 紧接着,是第四条,第五条…… 【四:设内阁,立票拟,完善文官制度,弥补太祖废相之缺憾。】 【五:通运河,开海禁,遣郑和下西洋,使煌煌大明之富强与威严播扬于四海八荒,彼时万国来朝,八方来拜,威震海内,四夷宾服。】 【六:......】 【.......】 【十八: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一条条,一桩桩,任何一件拎出来,都足以名垂青史。 可现在,这些不世之功,全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奉天殿前,之前那些对木正居还有些许轻视的文官,此刻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他们看着天幕上的那些功绩,再想想自己平日里为之沾沾自喜的那些“政绩”,只觉得羞愧难当。 跟人家比起来,自己那点东西,算个屁啊!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可没过多久,随着第一名户部官员率先反应过来,整个文官集团短暂沉默后,瞬间炸了锅! “疯了!他疯了!” “官绅一体纳粮?这是要掘我等读书人的根啊!” “此乃万世恶法!与富争利,与士争利!必将天下大乱!” 无数官员面红耳赤,捶胸顿足,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他们之所以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享受不纳粮、不纳税的优待吗? 这木正居竟然要为了一群农民,将这千百年来的规矩,一把给掀了? 而朱元璋,则是彻底麻了。 他看着那些功绩,感觉自己辛苦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好像全成了给别人做嫁衣。 内阁是他木正居设的。 南北分卷是他木正居立的。 废相的缺憾也是他弥补的。 至于摊丁入亩……哪怕他朱元璋没读过书,也知道这十个字的重量。 这意味着大明的国库将前所未有的充盈,意味着朝廷民心将前所未有的稳固! 这是他想也想不到,干也不干的事! 因为这无异于与全天下的官僚士绅为敌! 这个木正居……他不仅敢想,他还真就做成了?! 终于,那孩子写完了功绩,开始填写下一栏。 【名言】 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想看看,能干出这等大事的人,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尤其是朱元璋,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心中憋着一股劲。 他就不信了! 他木正居还能说出比“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更带劲的话来? 下一秒。 一行字,出现在天幕之上。 【幼年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一出,整个奉天殿,所有读书人,全都疯了。 “横渠四句!” “是横渠四句!” 一名老翰林,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四句话,是北宋大儒张载所言,被天下读书人奉为最高理想。 可千百年来,能说出此话的,寥寥无几。 能做到的,更是闻所未闻! 但今天,他们看到了。 木正居,他不仅说了,他还真做到了! 这一刻,就连朱元璋,都被这四句话给镇住了。 这格局,确实……比他那句“参见永乐大帝”,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对,就那么“一”点点!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一行行杀气腾腾的字迹,出现在天幕之上。 【少时之言:寇可往,我亦可往!犯我日月者,虽远必诛!】 轰! 单是这一句,就让奉天殿前的武将们热血沸腾! 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犯我大明者,管你什么草原雄鹰,都得给咱折了翅膀!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壮年之语:真理,只在刀锋之上!尊严,只在弓弩之末!枪杆子里出政权,一个政权的稳固,是打出来的!】 【另:打过长江去,一统整大明!】 朱元璋看到这,眼皮狂跳。 但……他娘的,这话听着就是提气!就是这个理! 还不等众人从这股霸气中回过神,天幕上的字迹,再次变换。 【暮年之令: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压过去,给本帅压过去!】 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仿佛要透过天幕扑面而来! 整个奉天殿,从君到臣,无不被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所震慑! 这位木首辅,到了暮年高龄,竟然还能亲自挂帅出征?! 而最后,是一句让人不寒而栗的未尽之语。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 第32章他一个臣子,头衔比我开国皇帝的功绩还长? 只要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未完的句子,心脏砰砰狂跳。 朱元璋更是屏住了呼吸。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后半句话时。 天幕里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手里的笔一顿,竟然直接将笔尖,从【名言】这一栏挪开了。 “???” 奉天殿前,朱元璋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当场背过去。 这他娘的……又来?! 他死死地盯着天幕,那感觉就像是吃酒席吃到了最尽兴的时候,厨子突然告诉你,后面的硬菜不上了,咱先回去把凉菜的盘子擦一擦。 这叫什么事儿! 他不要伤亡数字,他只要什么? 只要城破人亡? 只要斩尽杀绝?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比拿刀子在他心口上反复拉扯还难受!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此刻全都伸长了脖子,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偏偏又拿那个隔着无穷时空的小屁孩没半点办法。 就在这万众期待,几欲抓狂的氛围中。 天幕里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引起了何等的公愤。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赞许自己刚才那未尽之语的精妙。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他真的把笔,从【名言】那一栏挪开了。 随后挪回到了之前跳过的【身份】那一栏。 “......”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那隐约传来的,朱棣压抑不住的闷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朱元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现在不想知道木正居要什么了,他只想知道朱棣那颗脑袋,还在不在自己脖子上。 天幕上,那孩子显然对“身份”二字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 他没有直接填写,而是又在后面,熟练无比地加了一个括号。 (官方版) 众人:“......” 还有官方版?难不成还有民间版和魔改版不成? 只见那孩子笔尖落下,一行行工整的小字,开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太傅兼左柱国、内-】 刚写到一半,那孩子手里的笔又是一顿。 他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这样写太占地方,于是擦掉重来。 【太傅、左柱国、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 看到这里,百官们还只是倒吸一口凉气。 太傅,帝师之尊。 左柱国,文臣顶级勋官。 内阁首辅兼两大殿阁大学士,这说明他已经彻底掌控了文官体系的最高权力。 这已经是人臣之极了! 可天幕上,那孩子的笔,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领提督厂卫事……】 轰! 这五个字一出,就像是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文官队列里! 整个奉天殿前,瞬间炸了锅! “提……提督厂卫?!” “他一个文官,如何能掌锦衣卫?!” “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一名言官吓得浑身哆嗦,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锦衣卫是什么?是悬在他们所有官员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皇帝用来监视、惩戒、屠戮百官的爪牙! 朱元璋设立此机构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这股力量绝对独立于文官体系之外,只向皇帝一人负责! 可现在,天幕告诉他们,未来的某一天,这把最锋利的刀,竟然落入了一个文官,一个内阁首辅的手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他可以绕过所有司法程序,用最酷烈的手段,去铲除任何政敌! 朱元璋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 一个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已经足够可怕。 一个掌控了锦衣卫的内阁首辅…… 他想干什么?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总督京营戎政......】 如果说上一个头衔是惊雷,那么这一个,就是足以颠覆乾坤的海啸! 武将队列里,包括李文忠、瞿通在内的一众开国老将,全都骇然变色! 总督京营戎政!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京城三大营,那数十万拱卫京师、拱卫皇权的最核心的兵权,也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文有内阁,武有京营。 内有锦卫,外有边军。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位木首辅,他已经不是权倾朝野了。 他是……国中国!王中王!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无法想象,一个臣子,如何能将权柄集于一身到如此地步! 这已经不是权臣了。 这是……活着的曹操,现实的王莽! 天幕上,那孩子写完这一长串令人窒息的官职后,似乎还不满意,又在末尾加上了几个荣誉头衔。 【......加荣禄大夫、特进光禄大夫、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 写到这里,他终于停了笔。 整个奉天殿前,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长达几十个字的官衔给彻底镇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官方版”的身份介绍终于结束时。 那孩子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在那一长串头衔的最末尾。 又加上了四个字。 【......赏加九锡。】 九锡!!! 当这两个字出现在天幕上的瞬间。 朱元璋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反了……” “他要反了!” 一名老迈的礼部官员,指着天幕,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哀嚎,随即两眼一翻竟是当场气晕了过去! 更多的人,则是直接跪伏于地,对着朱元璋连连叩首。 “陛下!此人乃国贼!必是国贼啊!” “加九锡!自古以来,非篡逆之臣,何人敢受九锡!” “陛下,请速下旨,查诛此獠九族!以清君侧,以安天下!” 哭喊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一个手握文武大权,内掌厂卫,外控京营的权臣,还要“加九锡”!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把“篡位”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就在此时,天幕金色的字体再次浮现。 【九锡,帝王之礼。非有大功于朝,德被苍生者,不可受。然,纵观史书,受此殊荣者,多为王莽、曹操、司马昭之流。】 【故,后世亦称之为“篡位大礼包”。】 【然,凡事皆有例外。】 【木正居,便是那唯一的例外。】 【他是史上唯一一位,身负九锡之礼,却至死未曾踏出那一步的……孤臣。】 唯一的例外? 孤臣?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的那几行字,胸中的滔天杀意,却未曾有半分消减。 他不管什么例外不例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朱元璋的不信任名单上,木正居的名字,已经从榜首,直接飙升到了独一档的存在! 而天幕里,那个写完了所有头衔的小男孩,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了笔。 随后他在【身份】那一栏的冒号后面,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他对这位传奇首辅身份的最终定义。 七个字。 【史上最强打工仔。】 后面还画了个向下哭的表情包。 第33章史上最强打工仔!篡位大礼包 史上最强打工仔。 这七个字,连带着后面那个丑得别致的哭脸,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天幕之上。 奉天殿前,朱元璋感觉自己这一辈子戎马生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今天,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九锡。 篡位大礼包。 孤臣。 唯一的例外。 这一连串的词,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他愤怒,惊惧,甚至起了杀心。 可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被这句“史上最强打工仔”给砸得稀碎。 打工仔……是个什么官? 比咱的开国皇帝还大?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那群同样呆若木鸡的文臣。 翰林院的大学士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一个能解释明白的。 他们连《永乐大典》都想出来了,却愣是被这七个字给干沉默了。 “父皇……”朱标也是一脸的茫然和哭笑不得,“这……或许是后世的一种……尊称?” “尊称?”朱元璋指着天幕上那个哭丧的脸,“你见过谁家尊称是这个鸟样的?还带哭的?” 这侮辱性,比那句“参见永乐大帝”还他娘的强! 就在朱元璋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感觉自己随时要驾崩于此地时。 天幕上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终于写完了他那惊世骇俗的“身份”定义。 他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几欲抓狂的注视下,他的笔,终于慢悠悠地移向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栏。 【个人评价】 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想看看,在后世小儿的眼中,这位功过难定、权倾天下的木首辅,最终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盖棺定论。 可就在这时,那小孩儿的笔尖,又是一顿。 他挠了挠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是自言自语。 “哎呀,差点忘了,上个空还没写完呢。” 说着,他竟然又把笔,从【个人评价】那一栏,挪了回去! 挪回了之前那句只写了一半,吊足了所有人胃口的名言上!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 “.......” “噗——” 奉天殿前,不知是谁,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喷了出来。 朱元璋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酱紫色。 他又来! 他又他娘的来了! 这后世的神仙,是不是就喜欢看咱这副抓耳挠腮、求而不得的猴样! 朱元璋现在只想冲进天幕里,把那个写卷子的小屁孩抓出来,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抽一百个大嘴巴子! 告诉他什么叫尊老爱幼! 什么叫说话要说全! 就在朱元璋即将暴走的前一秒,天幕之上,那孩子终于落笔了。 一行行带着稚气,却又透着无边血腥与霸道的字迹,缓缓浮现。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瓦剌王庭之内,再无一人敢言胡语,再无一纸敢书胡文!】 【我只要他们的后代,都以我汉家衣冠为荣,以说汉话、写汉字为傲!】 轰! 这两句话,比之前所有的功绩、所有的权柄,都更让朱元璋感到震撼!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 诛心! 这是真正的诛心之策!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个木正居,他要的是灭其国,绝其种! 他要的不是一场战役的胜利,而是从根子上,将一个民族的文化与脊梁,彻底打断,然后揉碎了,融入华夏的血脉之中! 这……这比他朱元璋还狠! 奉天殿前的武将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吼。 “好!” “说得好!” “这他娘的才叫读书人!”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什么狗屁的怀柔,什么以德服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该这么干! 而文官们,则是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木状元那句“宁背千古骂名”的分量。 这等同于文化上的种族灭绝,必然会被后世某些腐儒骂成千古暴臣、酷吏。 可他,不在乎。 就在这极致的震撼之中,那孩子终于写完了名言。 他心满意足地吹了吹笔尖的“墨迹”,然后,郑重其事地,将笔落在了最后一栏。 【个人评价】 这一次,他没有没有再写什么“牛逼上天”。 他只是用一种稚嫩,却无比认真的笔迹,写下了一句话。 【他守住了大明,守住了汉家衣冠,守住了天下苍生。】 【他与永乐大帝开创了万世基业,为后世子孙铺平了前路。】 【他什么都做到了。】 看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是一松。 这评价,中正平和,倒也配得上“文正”这个谥号。 朱元璋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心中依旧对这个权臣充满忌惮,但对其功绩,他也不得不承认。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惊心动魄的“神仙讲书”即将画上句号时。 天幕上,那孩子又补上了几句话。 几句,让整个奉天殿,瞬间万籁俱寂的话。 【可他这一辈子,都没能再吹完那首《凤求凰》。】 【他用一生,诠释了什么叫‘国士无双’。】 【可他,一定很孤独吧。】 《凤求凰》。 冰城血战。 那一场迟到了几息的风雨。 那一支亲手射出的,带血的箭。 那个在囚车旁,在风雨里,为亡妻吹奏长笛的青衫背影。 所有被权势与功业掩盖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回了所有人的脑海。 那一刻,他不是权倾天下的帝国首辅,不是算无遗策的兵道之神。 他只是一个失去了爱妻的普通男人。 而那个叫安妙衣的女子,她等到了。 可他,却再也等不回那个能与他琴瑟和鸣的人了。 他赢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这就是孤臣的宿命吗? 朱元璋也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马大脚,想起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 将心比心。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句“史上打工仔”,是什么意思了。 为这天下打工,为这江山卖命。 到头来,高处不胜寒。 连一首曲子,都再也吹不完。 朱元璋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双有神的眸子里,只剩下了复杂。 就在此时,天幕上的画面,缓缓淡去。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似乎是交了卷,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对木正居的评价,还未结束。】 【一刻钟后,天幕将为诸位解答一个埋藏已久的历史秘辛。】 【这也是史书上为何说洪武三十五年,洪武大帝朱元璋传位于燕王朱棣的原因。】 【请诸位整理着装,做好准备!】 第34章后世评价:无人能懂木正居! 这天幕怎么天天放大饼,天天吊着人的胃口啊! 朱元璋内心吐槽了几句,他一屁股坐回龙椅上,端起旁边太监奉上的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一刻钟。 神仙说,一刻钟后,还有后续。 也好。 朱元璋在心里盘算着。 他正好利用这一刻钟,好好捋一捋这桩桩件件的未来之事。 老四造反,老四当了皇帝,庙号成祖。 这意味着,标儿,还有标儿那个他寄予厚望的长孙朱雄英,全都死了。 而允炆那个傻小子,更是把一手天胡的好牌打得稀烂。 这个傻*连削蕃都削不明白! 而一切的转折点,似乎都落在了那个叫木正居的男人身上。 一个能被神仙单独拎出来,书写一生的臣子。 他的才华,他的谋略,他的狠辣,朱元璋都看在眼里。 坦白说,他很欣赏。 非常欣赏! 这小子,简直堪称妖孽,不仅能上马杀敌,还能下马治国。上可看天文,下可谋人心,简直超标的离谱。 可也正因如此,朱元璋的心里,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这样一个妖孽,辅佐老四,自然是如虎添翼。 可万一…… 万一老四将来也压不住他呢? 五朝首辅,三朝帝师。 这是何等恐怖的权势,何等盘根错节的势力? 一个能在权力巅峰屹立近百年的不倒翁,他的心机,他的手段,又该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朱元璋想起了前元那些把持朝政的权臣,想起了历史上那些废立君主的伊尹、霍光。 一股熟悉的,对权臣的厌恶与警惕,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天幕之上金光再起,似乎是为了不让他们在等待的时间无聊。 【千秋功过,谁人曾与评说?】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在千年之后,后世普通人,是如何评价这位毁誉参半的传奇首辅。】 画面一转。 不再是明亮刺眼的白色房间,而是一个明亮宽敞,坐满了年轻学子的椭圆形讲座房。 最前方,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老者,正站在一块会发光的板子前,侃侃而谈。 “……所以说,评价木正居这个人,我们不能简单地用‘好人’或‘坏人’来定义。” “他以一人之力,延续了王朝的鼎盛,将大明的国祚,硬生生向后推了至少二百年!” “他的‘南北分卷’,看似只是一个科举制度的改革,但其深远影响,在于彻底弥合了帝国南北方的巨大裂痕。” “此举为北方培养了无数代的忠心官僚与人才,从根本上杜杜绝了北方再次分裂的可能!” “他主导的开海、迁都、下西洋,以及对瓦剌数十年如一日的经济绞杀与军事威慑,为大明带来了近百年的和平与空前繁荣。” “他与永乐大帝一手缔造的‘永乐盛世’,其光辉,足以与汉唐并列!” 伴随着那老者的讲述,天幕上,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面飞速闪过。 有万邦来朝,各国使臣跪伏于丹陛之下的盛景。 有海平面之上,一艘艘庞然大物在乘风破浪。 船身之上,镌刻着王朝威仪的大明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甲板两侧,黝黑的火炮整齐排列,炮口森然对准远方,无声地宣告着它们足以跨越重洋、征服世界的雄心与实力。 更有大明铁骑,将“燕”字大旗,插在草原王庭之上的无上荣光! 奉天殿前,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武将,看得是热血沸腾,与有荣焉! 朱元璋更是看得龙心大悦,连连点头。 这一瞬间,纵然是顽固如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天幕中的自己错了,或许不应该跳过儿子,传位给皇太孙的。 然而,就在众人心潮澎湃之际,天幕上的画风,却陡然一变。 那侃侃而谈的老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了激烈争吵的,由无数文字组成的“战场”。 “楼上放屁!洗什么呢?给木正居这种人洗白,你良心不会痛吗?” “为了所谓的‘大局’,亲手射杀自己的妻子和不满周岁的儿子,这种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他就是朱棣最忠实的一条狗!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为了所谓大局,他罗织罪名,兴起大狱,被他整死的忠臣良将,还少吗?” “还‘永乐盛世’?那是建立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的!” “纵使他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酷吏这个事实!” 这番尖锐刻薄,充满戾气的评价,让刚刚还热血沸腾的奉天殿,瞬间降到了冰点。 之前还在赞叹的文官们,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酷吏? 刽子手? 这……这怎么可能? 朱元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但他生气的点,却和旁人完全不同。 “妇人之仁!”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杀妻证道,那是为了破局,是为了保住北平,是为了日后更大的图谋! 至于杀几个不听话的臣子,那算个屁的事! 咱杀得比他多多了! 这帮后世的小崽子,懂个屁的江山社稷! 朱标看着父皇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又看了看天幕上那些刺眼的字句,心中却是一片复杂。 他理解父皇的铁血,也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当“酷吏”这两个字,与那位刚刚还让他敬佩不已的木状元联系在一起时,他终究还是感到了一丝本能的不适。 而燕王朱棣,则是直接气炸了。 “一派胡言!” 他怒喝出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一群坐井观天的腐儒!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岂是尔等能够置喙!”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后世之人”,简直愚蠢得不可理喻。 他们只看到了正居的铁血,却看不到他的慈悲。 他们只看到了正居的杀伐,却看不到他为了这大明江山,付出了何等的代价! 【综上所述:木正居,一个让敌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让皇帝爱到骨子里又怕到骨子里的臣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能活,活到让后世子孙后代所有皇帝都活在他的阴影里。】 【史书评其: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功盖诸葛,名垂万古。然,其人行事,霸道酷烈,不容于儒法,毁誉参半,为后世帝王所忌。】 【赞美他的人,称他为挽救华夏于倾颓的‘在世圣贤’。】 【诋毁他的人,骂他为毫无人性的‘冷血屠夫’。】 【但无论是赞美还是诋毁,在翻遍史书之后,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无人能懂木正居。】 【自永乐大帝驾崩后,他的谋划,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的心思,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当所有人都试图用‘圣贤’或‘酷吏’来定义他时,历史,早已为他准备了一个更为贴切的称号。】 【那是一个,凌驾于所有毁誉之上的,独一无二的尊号——】 画面定格。 【鬼相】 第35章你说咱死后4年,从棺材里面爬出来传位给了老四? 鬼相? 不是权相,不是奸相。 是鬼。 神鬼莫测的鬼。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那张老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唯有他自己清楚,胸膛里的那颗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着。 鬼相…… 这个词,实在是太贴切了。 一个能算尽人心,连自己妻儿都能当祭品,借一场东风便吹散五十万大军的读书人。 他不是鬼,谁是鬼? 一个能让后世子孙皇帝都活在他的阴影里,一个被誉为“在世圣贤”又被唾骂为“冷血屠夫”的怪物。 他不是鬼,谁是鬼? 朱元璋甚至觉得,这个木正居,比他这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开国皇帝,更像一只真正的恶鬼。 自己只是杀人。 而这个木正居,他诛心! 相比于朱元璋内心翻江倒海,殿下的文武百官则更在意天幕的上一段话。 那句关于洪武三十五年的预告。 起初他们还没听出什么不对,可都是人精,稍一回味,便觉出了天大的破绽。 “等等!” 一个须发皆白的礼部老臣,像是被谁踩了尾巴,猛地从队列里跳了出来。 “洪武三十五年?!” 他这一声高呼,惊醒了所有还沉浸在“鬼相”二字震撼中的人。 奉天殿前,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炸开了锅。 “神仙莫不是算错了?” “正是!天幕曾提过陛下驾崩于洪武三十一年,哪来的三十五年!” 文官们彻底乱了套,引经据典,交头接耳,仿佛天幕犯了什么不该犯的常识性错误。 就连刚才还在殿外偷着乐的燕王朱棣,也收敛了笑意,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然而,相较于文官们的愤怒与不解,龙椅之上的朱元璋,才是最懵逼的那个。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天幕之前清清楚楚地说过,他,朱元璋,驾崩于洪武三十一年,享年七十! 那这该死的洪武三十五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难道…… 一个荒诞到极点,却又让他心头狂跳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难道……咱死了以后,年号没废,由皇太孙接着用?不对!那傻孙子登基,改元建文了! 难道……是咱死了四年以后,嫌棺材板太硬,又自个爬了出来,把皇位传给了老四,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去?! 这个念头一出来,朱元璋自己都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感觉阴风阵阵。 可除了这个解释,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但要是这么解释,朱允炆又是怎么回事? 咱要是还活着,那傻孙子是怎么登基的?又是怎么被老四一路打到南京城下的? 咱要是还活着,能眼睁睁看着他俩叔侄相残? 咱要是还活着,还轮得到那个叫木正居的鬼神,在咱大明的江山上翻云覆雨?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止朱元璋,全场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看看天幕,又看看龙椅上沉默得可怕的皇帝,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父皇。” 太子朱标的声音,将朱元璋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父皇,您……龙体无碍吧?”朱标压低声音,满是担忧,“这天幕之言,或许只是神仙的玩笑之语,当不得真。” “玩笑?”朱元璋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 “标儿啊,你信吗?” 他抬起头,“反正,咱不信。” “这神仙,从出现到现在,可曾跟咱开过一次玩笑?” 朱标沉默了。 是啊。 天幕说的每一件事,无论多么荒诞,多么骇人听闻,都带着一种真实感。 它就像一本已经写好的史书,冷酷而精准地将未来的每一页都翻给他们看。 那么,洪武三十五年……也一定是真的。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 “别说了。”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他无力地重新靠回龙椅,那张曾经让他感觉无比踏实的椅子,此刻却冰冷得像是万载玄冰。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朱元璋,戎马一生,什么没见过?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从乞丐做到皇帝。 他斗过天,斗过地,斗过陈友谅,斗过张士诚,斗过北元的百万大军! 他不怕死。 但他怕这无法理解的,完全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的未知! 【洪武三十一年,夏。】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崩于应天皇宫,享年七十。】 看到这里,朱元璋的心反而落回了肚子里。 对。 这就对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结局。 【皇太孙朱允炆继位,改元建文。】 【建文元年,削藩始。】 【建文四年,燕王朱棣攻破南京,建文帝不知所踪,宫中起火。史称“靖难之役”。】 【燕王朱棣即皇帝位,次年改元永乐。】 天幕上的文字,一切,都和之前展示的并无二致。 就在众人凝神屏息,准备迎接神仙揭晓“洪武三十五年”之谜时。 嗡——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天幕之上爆开,弹指之间吞噬了整个奉天殿! 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等众人再次睁开眼时,龙椅还是那张龙椅,金砖还是那块金砖,朱元璋还好端端坐在上面,而他们,也依旧站在这奉天殿前。 神仙呢?谜底呢?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以为这又是神仙的什么恶作剧时。 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嚣张至极的大喊。 “侄子!我乖乖的小侄子哎!” “你要去哪啊?你四叔来找你算账来了!” 这声音如同炸雷,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殿内的众人更懵了。 要知道,殿外可是层层叠叠的御林军,普通人怎么可能闯得进来?! 可若是宫里的人,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在奉天殿前如此喧哗? 不等他们想明白,那道声音愈发大了,而且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门口。 “我说允炆呐!你这皇帝当得,你四叔我这个当叔叔的在北平看着都替你脸红!” “你爹要是还活着,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抽你!” 随着这道嘲讽拉满的声音响起。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瞪,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他身旁的小朱棣,则“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脑袋死死地埋了下去,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文武百官之中,一片哗然。 唯有武将队列里的李文忠等人面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而魏国公徐达,则是饶有兴致地扭过了头,看向殿门的方向。 他听着那熟悉的腔调,那嚣张跋扈的语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这声音...... 这无法无天的德行...... 可不就是他那个好女婿吗? 第36章“爹……你没死啊?!” “允炆呐!你这皇帝当得不赖嘛!” “为了抓你四叔,连北平城外的粪车都叉了个遍!你真是四叔的好大侄!” 嚣张至极的嘲讽声浪,还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回荡。 下一秒。 轰! 那扇沉重的殿门,被一股巨力从外向内,狠狠踹开! 木屑纷飞之中,一个身着暗金色龙鳞甲,满身煞气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你爹死了,你爷也死了,这天下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 “削藩?你他娘的削到你四叔头上了?四叔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家规!” 来人约莫四十余岁,蓄着短须,口中骂骂咧咧,显然是气得不轻,压根就没抬头看龙椅上坐的是谁。 然而,他只走了三步,就停住了。 中年朱棣整个人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殿内,没有火光,没有哭喊,更没有他预想中那个跪地求饶的侄子。 有的是……济济一堂,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 有的是……龙椅之上,那个本该躺在棺材里,此刻却好端端坐着,面沉如水的老父亲。 还有……站在他爹身旁,那个同样目瞪口呆,穿着一身亲王蟒袍的,年轻的自己。 中年朱棣的大脑,宕机了。 他来回巡视着大殿,每一个角落,每一张面孔。 徐达,李文忠,蓝玉…… 一个个本该作古的老家伙,此刻都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用一种看猴戏的奇特表情打量着他。 每一个都比他记忆里的模样,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魏国公徐达,他的老丈人,甚至还冲他挑了挑眉,嘴型无声地动了动。 好女婿,真不赖啊! 李文忠则是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小子,从小看你就行! 其余武将,个个眼中都闪着一种名为“有种”的光芒。 而他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哥朱标,正站在父皇身侧,竟然还对他投来了一个……赞许中带着鼓励的眼神。 好样的,精神点,别丢份! 就在中年朱棣彻底陷入混乱,怀疑自己是不是杀疯了出现幻觉时。 一声尖锐的暴喝,陡然响起! “啊~,是永乐大帝来了!” 话音落下,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缓缓转过了头。 那张熟悉的,刻在他骨子里,让他做了几十年噩梦的“鞋拔子”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中年朱棣浑身一个激灵。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与殿内那个年轻的自己,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 噗通! 噗通! 两声闷响,整齐划一。 一大一小两个朱棣,以一个标准的同款滑跪姿势,直挺挺地,跪在了奉天殿冰冷的地砖上。 “爹……你没死啊?!” 中年朱棣脱口而出。 刚准备开口的朱元璋:。。? 准备求饶的少年朱棣:??! 朱元璋本来已经酝酿好了一肚子的话。 他准备先骂,再问,最后看情况,要是这逆子态度好,甚至可以勉励几句。 毕竟造反成功了,也是他老朱家的种。 靖难之役,确实也是被那个傻孙子逼急了。 说实话,换他,他也反! 可朱棣这一句话,直接把他所有的话,都给干回了肚子里。 整个奉天殿,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开国大帝。 一个未来大帝。 一个少年大帝。 父子三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齐聚一堂。 旁边,小朱棣呆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着旁边这个跟自己跪姿势一模一样的中年男人。 不是,哥们?这是我?你确定(*???)!? “我#……” 朱元璋嘴里含糊不清地迸出两个字,后面的五百句国骂,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他刚准备习惯性地脱下脚上的龙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满脸风霜,鬓角已然斑白的中年逆子,那股冲天的火气,不知为何,又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也罢。 毕竟是要当大帝的。 想到此,朱元璋走到朱棣面前,停下脚步。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这么居高临下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未来”的儿子。 嗯,胡子拉碴的,几天没刮了? 铠甲不错,比咱当年穿的强多了,就是脏了点。 脸上这道疤哪来的?看着挺唬人。 朱元璋在心里,像个挑剔的老农审视自家庄稼一样,把未来的朱棣从头到脚评判了一遍。 而被他盯着的永乐大帝,此刻已经彻底傻了。 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刚才那股“准备清理门户”的王霸之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完犊子了。 这下彻底完犊子了。 造反现场,被亲爹抓了个现行。 这比他娘的比在洞房里被岳父堵门还刺激! “抬起头来。” 朱元璋终于开口了。 朱棣浑身一哆嗦,一点一点地把头抬了起来。 他看到了他爹那张熟悉的鞋拔子脸。 “你刚才说……” 朱元璋一字一顿:“你爷,也死了?” 朱棣:“……” 他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 “没……没……”他哆哆嗦嗦地想解释,“儿臣是说……是说……” “说什么?”朱元璋追问。 “是说……爷爷要是知道大侄子你这么英明神武,肯定高兴得……又活过来了!” 这句马屁,拍得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一旁的太子朱标,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又赶紧捂住嘴,强行把笑声憋了回去。 马皇后也是别过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而趴在地上的小朱棣,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今天有几种死法了。 是被爹打死? 还是被未来这个蠢货的自己,给活活蠢死? 朱元璋被这句离谱的马屁,气笑了。 他伸出脚,用那只穿着龙靴的脚,轻轻地,踢了踢未来朱棣的肩膀。 “起来。” “儿臣不敢!” “咱让你起来!” 朱棣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十多岁,刚刚打下整个江山的永乐大帝,此刻在他爹面前,乖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你……”朱元璋指着他的鼻子,想骂,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骂他造反? 可天幕说了,是允炆那孙子先动手的。 骂他当了皇帝? 好像还是咱死后,自己爬出来传位给他的。 骂他刚才踹门? 算了,这混账小子从小就这样。 朱元璋憋了半天,最后所有滔天的怒火,都汇成了一句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你他m……算了,你妈没事。”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老?” 未来朱棣:“啊?” 全场百官:“啊?” 趴在地上的小朱棣,也懵懵地抬起了头:“啊?” “咳咳,老父亲关心一下自己儿子,咋滴?难道还错了不成?” 朱元璋尴尬咳嗽一声,决定先谈正事。 “朱老四,好帝师,可旺三代!” 这话,是对木正居的肯定,也是对朱棣的敲打。 然而,刚刚从“父皇没死”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的中年朱棣,显然完全没领会到这层深意。 他只听到了“旺三代”三个字。 朱棣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以为老爹这是在变相夸他会用人。 他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脸上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德性。 “我就说嘛!给正居加个九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父皇你都这么说了!” 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自以为很潇洒地补充了一句。 “都哥们儿!” 第37章“太子多病,汝当勉励。” “……” 朱元璋愣了。 朱标愣了。 小朱棣愣了。 满朝文武,全都愣住了。 朱元璋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说“好帝师,可旺三代”。 然后这个逆子,就得出了“加九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论? 理由是……咱说的? 一个荒诞到让他头皮发麻的逻辑链,在他脑海中瞬息形成。 所以说……日后木正居那个权倾朝野,足以篡位的“九锡大礼包”,归根结底,竟然是他朱元璋亲口“赏”的?! 好家伙! 合着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内鬼?! 朱元璋反应过来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着那个还在那傻乐,浑然不觉自己闯了多大祸的逆子,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我特么…… 朱元璋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好家伙! 咱就是随口敲打一句,这逆子倒好,直接把“加九锡”的锅,严丝合缝地扣回了咱这个当爹的头上! 理由还是咱说的? 这个逻辑,简直比他当年听说的“指鹿为马”还要离谱! 这哪是指鹿为马,这他娘的是指着咱的鼻子说咱是马啊! 合着日后那个权倾朝野,足以篡位的“鬼相”,归根结底,竟然是他朱元璋亲口“缔造”的?! 他成了那个最大的内鬼?! “我*……” 朱元璋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太阳穴突突直跳。 然而,就在他准备用实际行动,让这个四十多岁的逆子,重新回忆一下什么叫“父爱如山”时。 嗡—— 天幕之上,那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金色字体,毫无征兆地,再次闪烁起来。 【倒计时:一刻钟。】 冰不带丝毫感情的提示,如当头一盆凉水,浇在了朱元璋心头。 他动作一僵。 差点忘了,还有正事。 朱元璋狠狠地瞪了那个还一脸无辜的中年朱棣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怒火压了下去。 随后,他转过头,给了身旁的太子朱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朱标心领神会。 他那张温润脸上,闪过无奈的苦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备好的明黄色圣旨。 满朝文武的呼吸,在这一刻,都为之一滞。 中年朱棣也愣住了,脸上的傻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不安。 “老四,拿着。” 朱标没有多言,只是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递到了中年朱棣面前。 中年朱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他想打开看看,却又不敢。 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龙椅上那个喜怒无常的老父亲。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脑海中,无数个念头正在疯狂交战。 要不要提醒他? 要不要告诉他,那个木正居,日后会成为一个三代皇帝都忌惮的“鬼相”?要不要让他提防着点? 可…… 天幕上的那些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南北分卷”、“天子守国门”、“永乐大典”、“官绅一体纳粮”…… 还有那句……“将大明的国祚,在基础上硬生生向后推了至少二百年!” 二百年啊! 这是一个何等诱人的数字! 为了这二百年,别说一个权臣,就是再出十个权臣,只要他们能干事,能让他老朱家的江山万代,那又如何?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既然历史已经证明,老四和那个木正居的组合,能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那咱这个当爹的,就不画蛇添足了。 万一因为咱一句话,把这天大的好事给搅黄了,那咱死了都闭不上眼! 想到此,朱元璋心中那最后一丝对木正居的警惕与杀意,也缓缓散去。 他重新看向中年朱棣,那张老脸上,怒气已然消散。 “圣旨里写了什么,你回去自己看。” “咱只告诉你几句话。” “太子多病,汝当勉励。” 什么? 这八个字一出,中年朱棣,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可置信之色尽显! 这八个字,用在了他燕王朱棣的身上? 这……这…… 还不等他从巨大的狂喜中回过神来,朱元璋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朕之四子,英武似朕!” “有了这道圣旨,你大可以说,咱原本就属意于你!允炆那小子,才是篡位的那个!” “你不是靖难,你是拨乱反正,拿回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朱元璋的声音,斩钉截铁。 整个奉天殿,却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还期盼未来文官地位飙升的文官,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有了这道圣旨,有了太祖皇帝的这番话,燕王朱棣的“靖难”,就从一场犯上作乱的谋逆,变成了一场名正言顺的,夺回皇位的正义之战! 大义,已经彻底倒向了燕王! 然而,朱元璋话锋一转,那刚刚还带着几分欣赏的口吻,瞬息变得郑重。 “但是,你要答应咱一件事。” 中年朱棣心头一凛,连忙躬身:“父皇请讲!儿臣万死不辞!” “你上位之后,不可为难标儿的子嗣后代。” “还有你那个侄子……”朱元璋顿了顿,“你回去了,若是真能找到他,别为难他了。” “给他找个清净的寺庙,让他进去,当个和尚吧。” 这番话,听着是宽恕,实则是绝了他那个大孙子所有的后路。 一个遁入空门的人,再无任何威胁。 而趴在地上的小朱棣,听到这里,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 父皇这是……在给“他”铺路啊! 看来待会儿不用挨揍了!! 中年朱棣重重地点了点头:“儿臣,遵旨!” 话音落下,一场跨越时空的皇权交接,似乎就要在这父慈子孝的氛围中,画上句号。 然而。 就在离别的伤感,即将弥漫开来之际。 中年朱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挠了挠头,脸上又露出了那副欠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那个……爹。” “我造反之前,闲着没事翻了翻史书,发现上一个正常顺位继承大统的太子,还是晋朝那个傻子司马衷。” “要不……您改改?” “直接把我封为皇帝,您自个儿当个太上皇,岂不美哉?” 朱元璋:“???” 小朱棣:“???” 百官:“???” 跪在地上的小朱棣,彻底麻了。 整个奉天殿,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石化在了原地。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侃侃而谈的中年男人。 这……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让开国太祖,当太上皇? 这比逼宫还杀人诛心啊! 死一般的寂静中。 朱元璋那张刚刚缓和下来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紫,由紫转黑。 终于。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奉天殿。 “我……去……你……大……爷……的……!!!” 下一秒,那只刚刚穿回脚上的龙靴,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未来永乐大帝的脸上,呼啸而去! 第38章我给正居封王,可他不要啊! 一道呼啸而至的金色闪电,砸向中年朱棣。 以朱棣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本能,他本可以躲开,但他没有。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只龙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未来永乐大帝的脸上。 中年朱棣踉跄着后退一步,一道清晰的红印在他脸上迅速浮现。 整个奉天殿,包括趴在地上的小朱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未来的自己这么菜吗?连这都躲不过去? 龙椅前的朱元璋,也愣住了。 他保持着掷出龙靴的姿势,预想中那个逆子狼狈躲闪或是悍然顶撞的画面,全都没有出现。 他为什么不躲? 跪在地上的中年朱棣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 但这股疼痛,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真实。 他有多久,没挨过爹的打了? 五年?十年? 自从娘走后,他就再也没感受过这种“父爱”了。 哪怕,这“父爱”是一只鞋底。 朱元璋缓缓放下了手,胸中那股怒火,在龙靴命中的那一刻,诡异地熄灭了。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到这个逆子面前。 “确实老了……”哽咽间,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确实,有个顶门户的样子了。” 中年朱棣的眼眶,瞬间红了。 “爹,您的教诲,儿子一定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朱元璋看着他,久久无言,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个木正居,可真如那般完美?” 中年朱棣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父皇,正居是儿臣这辈子遇到的最大贵人。” “冰城血战,正居以一曲凤求凰为号,内外夹击。那一日,他为儿臣借来东风,逆转乾坤!” “白沟河之战,儿臣被数十万大军围困,已是九死一生,又是正居先生神机妙算,掘开河堤,引滔天大水淹没敌军,硬生生为儿臣杀出一条血路!” “东昌之战,儿臣不顾其劝阻执意冒进,几近丧命,是正居早已布下后手,带兵将儿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他早在那时就埋下了瞿能这步暗棋,等儿臣兵临南京城下,那座坚城,连一滴血都没流,就为儿臣敞开了大门!” 听着朱棣讲述,朱元璋眼中划过震撼。 他虽然在天幕上看过那一战,但从亲身经历者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朱元璋看着中年朱棣,缓缓开口:“你……可曾亏待过他?” 中年朱棣闻言,脸上露出苦笑。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可正居救的驾我一只手数都不过来……” “父皇,儿臣倒是想对他好,可没那个机会!” “儿臣曾许诺,事成之后,封他为一字并肩王,与国同休,他不要!” “儿臣又说,那便加九锡,以彰其功,尊荣无上,他还是不要!” “儿臣曾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大明好,只要汉家衣冠能够千秋万代。” 朱元璋听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木正居…… 果真如天幕所言,无人能懂。 就在此时,天幕之上,倒计时已经开始。 朱棣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父皇一眼。 “父皇,儿臣要走了。” 朱元璋身体一顿,故作疲惫地摆了摆手:“滚吧,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中年朱棣重重磕了一个头,却没有立刻起身。 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的父亲,望向了龙椅旁那个目中满是心疼的妇人。 “娘……”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马皇后面前,双膝一软,重重跪下。 “老四……”马皇后快步上前,想要将他扶起,她的手抚上儿子粗糙的脸颊,泪水忍不住滑落,“你……你受苦了。” 中年朱棣摇了摇头,攥住母亲的手,声音急切。 “娘,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保重!您是在……您是在洪武十五年八月,因病过世的。” 话音落下,马皇后身体一晃,朱元璋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了她。 “你说什么?!”朱元璋的声音都在发颤。 咱的妹子还有两年就要……? 然而,中年朱棣没有回答。 天幕之上,倒计时即将结束。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太子朱标面前。 “大哥,我对不住你,要打要骂,弟弟都随你。” 朱标看着这个比自己记忆中苍老了太多的四弟,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伤疤,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有责骂,只是用力地给了朱棣一个拥抱,重重地拍着他的后背。 “吾弟当为尧舜。老四,放心去干,大哥跟爹娘永远支持你。” 他松开手,又郑重地整理了一下朱棣的铠甲。 “你干得不错,后世都叫你永乐大帝!不要愧对这个称呼!” 中年朱棣被这突如其来的肯定砸得有些发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了声音。 “大哥,洪武二十四年,你因为迁都的事情,去了一趟陕西。” “回来之后……在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一夜之间,爆病而亡。” 朱标闻言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 随后中年朱棣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前的文武百官。 他看向徐达:“岳父,您在洪武十八年因背疽去世,切记不要吃蒸鹅。” 徐达的脸色变了变。 背疽?蒸鹅? 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不过好女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记着吧。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死期。 中年朱棣逐一说出,声音越来越沉重。 这些人,都曾在他的生命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他们走得太早了。 早到他甚至来不及好好道别。 天幕之上的光芒愈发炽盛,中年朱棣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跪在地上,满脸呆滞的少年自己。 “好好听咱爹娘还有大哥的话!” “替大哥,替大明,守好边疆!当好你的镇北大将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将来若是遇到木正居,务必善待他!” “如果可以,别让悲剧重演!” 小朱棣郑重点头间,光芒彻底吞噬了一切。 “爹!” “娘!” “大哥!” “保重!” 最后的声音,消散在刺目的白光之中。 台下的李文忠和徐达对视一眼。 李文忠咧了咧嘴:“老徐,咱俩都活不过洪武二十五年啊。” 徐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能看到大明这么强盛,也值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个蒸鹅,我是真不吃了。” 李文忠笑了:“你还真信啊?” 徐达瞥了他一眼:“你不信?” 李文忠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信不信的,谁知道呢。 但既然未来的永乐大帝都这么说了,那就听着吧。 朱元璋站在原地,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脑海中,全是中年朱棣刚才说的那些话。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可木正居的救驾之功,一只手数都不过来。 南下擒龙,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南京。 还有天幕的那句“永乐盛世,万国来朝。” 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那个叫木正居的臣子。 朱元璋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后世会称他为“鬼相”了。 天幕之上,文字再次浮现。 【下回预告:传奇首辅木正居"最得意"的弟子之——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 第39章千古憾事之南下除倭计划! 奉天殿前的寂静,被那行预告的文字搅得粉碎。 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硬生生被神仙给捏在了一起,还安在了木正居“最得意”的弟子头上。 朱元璋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战神?能被神仙称为战神,那得是多能打?比徐达还猛?比常遇春还疯? 可后面那“瓦剌留学生”五个字,又让他心里一阵犯恶心。 去他娘的瓦剌留学生!这不就是北元的走狗,胡人的奸细吗! 一个奸细,怎么配称战神? 木正居那妖孽,怎么会收这样一个人当最得意的弟子? 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觉得,这比他自己死了四年又爬出来传位给老四,还要离谱。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天幕之上,金光流转,画面再次清晰起来。 这一次,没有了激烈的争吵,也没有了慷慨激昂的讲座。 画面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身影。 他太老了。 老到连朱元璋都觉得,这人随时都可能闭上眼,就此撒手人寰。 【没错,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却做了一件让当时整个大明都为之震动,甚至为之沸腾的“蠢事”。】 【正统十二年初,刚过百岁的首辅木正居,提出了一项计划。】 【一项在当时所有人看来,都无异于痴人说梦、劳民伤财的疯狂计划。】 画面一转。 无数百姓跪在官府门前,哭天抢地,痛骂着“木贼”、“权奸”。 朝堂之上,小官激愤,一封封弹劾的奏疏,堆满了御案。 “木首辅已然老迈昏聩!此举乃是动摇国本啊陛下!” “此非为国,实为私意!为其身后万世虚名耳!” 就连木正居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故吏,也纷纷站出来,苦苦相劝。 画面定格在了一个身着兵部官服,脊梁挺得笔直的中年人身上。 他跪在木正居的府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官袍,他却浑然不觉。 【于谦,木正居亲传弟子之一。】 画面中,于谦的声音,带着痛心与不解。 “先生!您为何要如此?!” “此举耗天下之财,竭万民之力,所图为何?不过是一小国之财,空中楼阁!” “天下人会如何看您?后世史笔会如何书写您?您一生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 老迈的木正居,只是端着一杯热茶,半阖着眼,一言不发。 于谦见状,更是悲愤交加,他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嘶哑。 “老师,您变了。” “您不再是那个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的隐月先生了。” 这句话,听的朱元璋也皱起了眉。 这个朽木将凋的老人真的就是木正居!? 还有,连于谦这位亲传弟子都认为这是件蠢事?难不成这木正居是真的老糊涂了? 他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效仿秦皇汉武,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成? 可他自己不就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吗? 就在朱元璋和满朝文武都认定,这位传奇首辅终于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走错了一步棋时。 【此事在当代遭万民唾弃,后世却评价: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 什么意思? 一件被天下人唾骂,连亲传弟子都认为是大错特错的事情,神仙竟然给了“功在千秋”的评价? 【一件让木正居身负百年骂名,却让后世无数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的旷世伟业。】 【这,便是华夏五千载文明长河之中,最大的憾事之一。】 最大憾事之一! 奉天殿前,彻底炸了锅。 “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能称得上是五千年的遗憾?”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难道是……又挖了一条运河?” “不可能!若真是挖运河,于谦那样的亲传弟子怎会反对?” “莫非是修长城?可若只是修补长城也算不上骂名啊。” 文官们引经据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一件事情,能配得上如此矛盾而又崇高的评价。 而就在此时,天幕的画风,再次变得光怪陆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刚看完这一段历史,血压飙到一百八!那个叫朱祁镇的大明战神,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死啊!” “楼上的,骂他都是轻的!要是我能穿越,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绑了,送到小日本去,让他也尝尝‘大屠杀’的滋味!” “这工程要是成了,华夏以后要少死多少人?海岸将再无后患!后世哪还有那么多大屠杀破事!全怪那个废物留学生!” “强烈建议给大明战神也来个商鞅套餐!让他知道什么叫乱改祖宗之法!” 朱元璋:“……” 朱标:“……” 朱棣:“……” 大明战神朱祁镇? 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孙子? 听这后世之人的口气,这件"千古憾事",就是被这个叫朱祁镇的"大明战神"给搅黄的? 想到此处,朱元璋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老朱家的后代,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不仅被后世人戳着脊梁骨骂,还耽误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在他胸中升腾。 他现在不想知道那件憾事是什么了。 他只想把这个叫朱祁镇的混账东西,从历史长河里揪出来,让其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祖和如山! 然而,天幕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一片铺天盖地的怒骂之后,画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项足以改变华夏未来万万人生死与境遇的计划。】 【一个让大明王朝的龙旗,飘扬在另一片大陆中心,俯瞰整个大陆的宏伟构想。】 【木正居将它命名为——南下除倭计划。】 第40章木居正执政期间的巅峰大明! 倭? 朱元璋愣了一下。 倭寇? 就是东南沿海那群上蹿下跳,连个正经国家都算不上的海盗? 至于把事情搞得这么大?还他娘的成了“华夏五千年最大憾事之一”? 朱元璋觉得这神仙八成是夸大其词了。 可下一秒,天幕之上浮现出的画面,却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那是一座岛。 一座狭长的,由四个大岛组成的巨大岛屿。 它的面积,比整个高丽还要大上一倍。 天幕之上,清晰地标注着岛屿上的山川河流,平原城池。 更让朱元璋眼皮狂跳的是,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标注。 【佐渡金山:储量惊人。】 【石见银山:世界级银矿,巅峰时期年产量占世界三分之一。】 【人口:约千万有余。】 …… 嘶。 奉天殿前,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的金矿银矿,还只是让一众户部官员两眼放光。 那这“千万人口”四个字,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哪是倭寇! 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口千万,物产丰饶的海外大国! “此岛远悬海外,想要征伐,需建多少楼船宝船?又要耗费多少钱粮人力?”一名礼部官员率先发出疑问。 “纵使我大明国力强盛,可如此劳师远征,怕不是要掏空国库?” “穷兵黩武,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而亡国,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啊!” 文官队列里,质疑声此起彼伏。 朱元璋也皱起了眉头。 他打了一辈子仗,深知远征之苦。 跨海征伐,那可比陆上征战难上数倍。 这笔账,怎么算都算不过来。 莫非那个木正居,真的老糊涂了? 就在这片疑云笼罩奉天殿时,天幕之上,金色的字体缓缓浮现,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在木正居担任首辅之职下的大明,是华夏上下五千年,从未有过的鼎盛。】 【一个疆域之辽阔,国力之强盛,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之巅。】 画面流转。 一张巨大无比的疆域图,在天幕上缓缓展开。 【经过永乐、洪熙、宣德三朝帝王不计成本的征伐,以及鬼相木正居近百年的苦心经营。】 【至木正居去世之前,大明,已是前所未有的,横跨大陆与海洋的超级帝国。】 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了身。 他盯着那张疆域图,呼吸都变得急促。 横跨大陆与海洋的超级帝国? 【更重要的是,木正居以其超越时代的眼光,对大明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 【火器!】 【木正居亲自主持火器改良,从永乐朝开始,便不计成本地投入研发。】 【神机营的火铳,从最初的笨重火门枪,进化为燧发枪的雏形!】 【射程更远,精度更高,装填更快。】 【大明的红衣火炮,从笨重的碗口铳,进化为可以快速机动的“野战炮”!】 【木正居甚至亲自设计了火箭弹的简易版,让大明军队拥有了远程打击能力!】 【此时大明的火器水平,领先世界至少二百年!】 武将队列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火器! 这玩意儿他们知道! 虽然现在还很笨重,但威力确实不俗。 可要是能改良到天幕说的那种程度…… 那打仗还不跟玩似的? 【政治制度。】 【木正居完善内阁制度,建立起一套高效运转的官僚体系。】 【他设立的六科给事中制度,让权力得到有效制衡,他推行的官员考核制度,让能者上,庸者下!】 【他建立的情报网络,让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文官们面面相觑。 这些制度,听着就让他们头皮发麻。 权力制衡?官员考核? 这是要把他们这些读书人,都当成可以随时替换的工具啊! 【经济体系。】 【木正居推行的摊丁入亩,让国库充盈。】 【他主导的海禁开放,让海外贸易为大明带来滚滚财富!】 【他建立的票号制度,让大明拥有了最早的银行雏形!】 【他推行的工坊制度,让大明的手工业发展到了巅峰!】 【整个政治、经济、军事体系,在木正居的改革下,领先世界其他国家整整一个时代!】 【这就是木正居治下的大明!】 【一个让后世史学家都无法理解的,超越时代的存在!】 天幕上的画面,开始为众人解释,何为“超级帝国”。 【第一层:直接行政管辖区,两京十六省!】 “十六省?!” 户部尚书第一个惊呼出声。 如今的大明,明明是两京十三省,多出来的三省是哪来的? 朱元璋也愣住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确实只有十三省。 难道是老四他们又打下的新地盘? 天幕很快给了答案。 【第一层:龙旗所指,皆为王土!帝国直接管辖区——两京十六省!】 【这是木正居耗费一生心血打造的铁桶江山!】 【从永乐朝开始,每一次开疆拓土,背后都有木正居的影子。】 随着天幕的介绍,那张疆域图上,大片的土地被染成了刺目的深红色。 【往东!木正居建议永乐大帝设立辽东省,将触角深入苦寒之地。】 【让北海这片汪洋成为大明的内湖!】 【让库页岛沦为皇家牧场!】 【什么女真部落?什么野人女真?全他娘的给我跪下唱征服!】 【往西!木正居力主设立安西省,兵锋直抵两河流域!】 【木正居执政后期,整个西域都是大明的地盘!】 【古老的丝绸之路?那现在就是大明的内廷走廊!】 【什么察合台汗国?什么帖木儿帝国?敢不服气,五十万大军给你脸上糊一下!】 “妙啊!” 魏国公徐达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打了一辈子仗,谁不想把地盘打得越大越好? 可他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 没想到下一代,居然能把疆域拓展到这种地步! 【往南!木正居亲自操刀,于苏门答腊建立永不陷落的钢铁要塞!】 【整个南洋,全是大明舰队的洗澡堂子!】 【就连琉球国王的王冠,都得由大明使臣亲手给他戴上!】 【不想戴?那好办,换个想戴的!】 【往北!木正居设立朔方省,将河套平原变成粮仓!】 【曾经的边防长城?现在就是大明腹地里的一条观光走廊!】 【什么蒙古各部?什么瓦剌鞑靼?全都给我老老实实趴着!】 【谁敢跳,木正居就让永乐大帝兼大将军亲自带兵去教他做人!】 【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 【直到他们看见大明龙旗就跪下磕头为止!】 随着天幕激昂的解说,那张疆域图上的深红色区域不断扩张。 奉天殿前,所有武将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死死盯着那张地图,看着那条曾经作为边境的长城,此刻竟真的流淌在帝国的腹地之中。 而这,仅仅是开始。 【第二层:军事镇压与羁縻控制区!】 【这是木正居最擅长的手段——一手狼牙大棒,一手砒霜胡萝卜!】 地图上,浅红色的区域,如潮水般向外扩张,将深红色的核心疆域包裹其中。 【漠北都护府:土木堡之战后,木正居力排众议,在草原中心建立永久要塞!】 【喀尔喀、瓦剌各部,全都得乖乖臣服!】 【敢有不从的?天兵顷刻即至!】 【木正居的政策很简单:你服我,咱哥们,给官,给官,只给官!】 【你不服我?行啊,咱大明野战炮阵地明天就出现在你眼前,对着你家门口轰!】 【乌斯藏都护府:木正居强化对青藏高原的控制!】 【从宗教册封升级为军政大臣常驻!】 【活佛转世?得咱大明批准!不批准?那你这个活佛就是假的!】 【三宣六慰都司:势力范围覆盖今天的缅甸、老挝、泰北!】 【木正居直接把西南门户向外推了上千里!】 【什么麓川宣慰司敢跳?直接出兵平了!】 【连续打了三次,打到他们子孙后代都不敢再反!】 第41章木正居不相信眼泪,只想把小日子打到崩溃! 如果说之前的行省扩张,还只是让众人震惊。 那么这遍布四方的军事控制区,则让所有人,尤其是武将们,彻底陷入了疯狂! “我的天……”李文忠瞪大了眼睛,“咱们的兵,能打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徐达更是直接走上前,那双虎目死死地盯着天幕,手指在空中不断比划,仿佛已经开始在沙盘上推演如何排兵布阵。 他们的血液,在沸腾! 这是一个将军,梦寐以求的时代! 【第三层:经济文化朝贡区,又称“大明治下的和平”!】 【这是木正居最得意的杰作!】 粉色的光晕,从地图上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西太平洋,并一路延伸至遥远的非洲东海岸。 【凭借着木正居亲自督造、改良的无敌舰队,大明海军常态化巡航于日本海与东非之间!】 【什么叫海上霸主?这就叫海上霸主!】 【所有想和明朝做生意的国家,都必须接受大明的册封!】 【日本的室町幕府,朝鲜,马六甲,暹罗……全都是大明的藩属国!】 【他们的国王继位,得大明点头同意!】 【他们国内政变?大明海军会立刻“帮”他们恢复秩序!】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们可以打,但得我大明决定谁赢谁输!】 【与此同时,木正居废除了八股取士的弊病,大力推广实用之学!】 【无数由大明皇家书局印刷的书籍,通过商船被送往四方,价格低廉,内容包罗万象。】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农桑医工,应有尽有!】 【木正居的目标很明确:让天下人,都说汉话,写汉字,读汉家经典,用大明宝钞,行大明礼仪!】 【此时的巅峰大明,疆域与势力影响范围,囊括陆地与海洋,总面积超过两千万平方公里!】 【彼时,大明之经济,占世界总量的百分之六十!】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世界,每赚十两银子,就有六两是大明的!】 【木正居用近百年时间,把大明从一个陆地强国,变成了一个横跨陆地与海洋的超级帝国!】 天幕还很贴心地做了一个对比。 【前宋巅峰,占世界百分之二十至三十。】 【现今洪武年间,大明实际控制疆域约四百万平方公里,最大疆域约600万平方公里有余。】 【而木正居治下的大明?两千万平方公里!】 【是现在的三倍还多!】 【汉唐雄风?不好意思,木正居治下的大明,把汉唐都给超了!】 数据,是最冷的,也是最震撼的。 奉天殿前,之前那些还在为征倭耗费国力而争吵的文官,此刻全都成了哑巴。 他们看着天幕上那恐怖的疆域,看着那百分之六十的经济占比,只觉得自己的那点算计,简直可笑得像个孩童。 在这样的国力面前,征伐一个区区千万人口的岛国,算得了什么? 那不是穷兵黩武。 那是巨龙,碾死了一只蚂蚁! 朱元璋也麻了。 他呆呆地坐在龙椅上,看着那张将唐、元两朝疆域优势合并,又叠加上了无敌海上霸权的地图,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豪吗? 当然自豪!这是他老朱家的江山! 可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才打下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地盘。 结果到了他那个逆子三代手里,在那个叫木正居的鬼相辅佐下,直接翻了三四倍?! 朱元璋感觉自己辛苦盖了一辈子的茅草屋,到了儿子手里,直接给原地起了一座九重天宫! 这找谁说理去? 就在此时,天幕上,最后一行总结性的文字,缓缓浮现。 【值得一提的是,永乐大帝与他的子孙三代,皆是好战之君,常年御驾亲征。】 【整个大明帝国的经济运转、内政外交、制度建设、后勤补给、官员调动、律法修订……几乎全都压在了首辅木正居一人身上。】 【尤其是在永乐年间的木正居,又被后世笑称为常务副皇帝。 永乐大帝朱棣,则被称为木正居亲自册封的“征东、征西,征南、征北大将军”。】 【三代帝王在外面干仗,木正居在家里给他们擦屁股!】 【前线要钱粮?木正居给!】 【前线要军械?木正居给!】 【前线要兵员?木正居还给!】 【皇帝不在家,朝廷谁说了算?木正居说了算!】 【这就是史上最强打工仔的真实写照!】 【一个人,扛起了两京一十六省!】 “这……”户部尚书浑身一颤,手指下意识地开始飞快掐算。 三代帝王常年亲征,意味着三代无休无止的战争,那钱粮调拨、军械转运、兵员补充、抚恤赏赐……简直是天文数字! 再加上十六个行省的日常政务,黄河大运河的维护,各地灾年的赈济…… 这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一个人身上?还是大几十年?! 户部尚书算到最后,只觉得头皮发麻,两眼发黑。 这他娘的不是人!是神!不,是鬼! 一个以整个帝国为棋盘,运转了近百年的……政务之鬼! 【所以后世才会称他为“史上最强打工仔”。】 【而这个疯狂的“南下除倭”计划,正是在这样一个国力即将达到巅峰的时刻,被提了出来。】 【因为,木正居为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整整五十年!】 【据野史记载,在永乐大帝在世之时,木正居就已经向其提出过这个想法。】 五十年! 奉天殿前,所有人再次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 一个为了灭国,而准备了五十年的计划。 那该是何等的周密,何等的蓄谋已久! 朱元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于谦会反对,为什么天下人会唾骂了。 因为没人能看懂。 没人能看懂这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他那跨越了半个世纪的布局! 但实话实说,他们有个屁的资格骂木正居! 也就在这时,天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一片汪洋之上。 无数庞大的战舰,遮天蔽日,龙旗招展。 【南下除倭计划第一步:以举国之力,建造三千艘远洋战船!其中包括近三百艘宝船!】 【后世将其称为:“木圣人不相信眼泪,只想把小日子打到崩溃!!!”】 第42章朱棣:爹,别打了,跟这个孙子比,儿臣算忠孝两全! 这一番话,让奉天殿前的文官们,彻底陷入了痴狂。 他们之前还觉得,木正居的“宁背千古骂名”,是指他老年糊涂,穷兵黩武。 现在他们才明白。 原来所谓的“污点”,在这里!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张金光闪闪的地图,久久无言。 他原先对那所谓的“南下除倭计划”还有几分不解,觉得是劳民伤财。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拥有如此恐怖的国力,拥有如此无孔不入的控制力,打一个区区岛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那岛上可是有着金山银山! “难怪……难怪后世说那是千古憾事……”朱元璋喃喃自语。 放着这么一块肥肉,放着那足以支撑大明百年国运的金山银山,竟然没吃到嘴里?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心就开始滴血。 就在这时,天幕的画面再次聚焦于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 【相信肯定会有人疑惑,大明已经如此强盛,木正居为何还要提出一个让天下人都认为劳民伤财的“南下除倭计划”?】 【因为木正居,不相信什么“王道教化”能感化一群嗜血成性的海盗。】 【对于倭寇,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想法。】 画面陡然变得血红! 【打到它崩溃,打到它分裂,打到它亡国灭种!】 【木正居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因此其计划,共分三步,环环相扣,歹毒至极!】 【第一步:经济绞杀!】 画面之上,无数艘悬挂着明字的商船,突然调转航向,离开了倭国的港口。 同时,另一批船队,满载着武器与金钱,驶向了倭国南方的几个小国。 【断绝与倭国的一切贸易,停止供应他们赖以为生的铁器、药材、丝绸!】 【同时,暗中扶持倭国内部与幕府为敌的地方大名,向他们提供军火与资金,挑动其内战!】 【让这片土地上,烽火连天,十年不休!】 【第二步:军事碾压!】 天幕之上,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舰队,出现在了倭国的外海。 那不是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 而是一艘艘装备了最新式舰载大炮的专业战舰! 【在倭国内战不休,国力空虚,民不聊生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登陆其国!】 【以神机营的火器优势,横扫其所有抵抗力量!】 【一天之内,摧毁其都城!一月之内,占领其所有核心城市与矿山!】 朱元璋看着那支钢铁舰队,看着那些喷吐着火舌的巨炮,胸中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了。 而这,还不是结束。 【第三步:文化阉割!】 画面一转,无数大明官吏与儒生,随着军队的脚步,踏上了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废其文字,焚其史书,禁其语言!】 【所有倭国人,必须改汉姓,说汉话,习汉礼!】 【所有孩童,必须进入大明开办的学堂,学习四书五经,学习忠君爱国!】 【对敢于反抗者,诛十族!对顺从归化者,授予田地与公民身份!】 【不出三代,这片土地上,将再无倭人,只有心向大明,以身为汉家子民为荣的……新明人!】 三步计划,清晰无比。 从经济到军事,再到文化,层层递进,招招致命!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被这个计划的狠毒与宏大,给彻底镇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灭国之战了。 这是要从根子上,将一个千万人口的国家,彻底抹去!然后将其血肉,尽数吞噬,化为大明自身的一部分! 朱元璋只觉自己脑子里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回想起自己对北元的策略,无非是驱逐、打击、建立边防。 可跟木正居这个计划比起来,他那点手段,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个妖孽,他不仅要赢,他还要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更狠的是,他还要让敌人的子孙后代,都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 这才叫真正的诛心!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高明,越想越觉得解气。 可下一秒,天幕上的话就让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然而,如此天衣无缝,足以奠定华夏万世海疆之安的计划,却因为一个人的愚蠢,化为泡影。】 【他不仅叫停了这个计划,还毁掉了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的最好机会!】 天幕之上,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人的画像。 那人身穿龙袍,面容白净,神情中,带着养尊处优的傲慢。 【大明战神,未来的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堡宗。】 【永乐大帝之重孙——朱祁镇!】 堡宗? 叫门天子?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这张脸,彻底被气笑了。 就这么个玩意儿,把他老朱家一份足以傲视千古的旷世伟业,给搅黄了? “逆子朱棣,给老子滚过来!” 正当朱元璋准备让朱祁镇太爷重温一遍父爱如山时。 天幕之上的金色字体,说出了一段让所有人,包括朱元璋在内,都始料未及的话。 【不过,即便没有朱祁镇,南下除倭计划,也未必能完全成功。】 【因为,世人皆以为木正居为一己私欲,耗举国之力建造三千战舰,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倭国。】 【但正如史书所言:无人能懂木正居。】 【谁又能想到,在他那百岁高龄的布局中,所谓的“除倭”,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一步闲棋罢了。】 第43章新大陆!北美洲! 什么? 顺手而为? 朱元璋懵了。 奉天殿前的文武百官,也全都懵了。 耗费国库,动员民力,建造三千艘战舰,引得天下人唾骂,门生故吏反目。 最后,就为了下一个“闲棋”? 这木正居,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神仙莫不是在说笑?”一名户部官员忍不住小声嘀咕,“计划的名字就叫‘南下除倭’,这还能有假?”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个计划的核心,不该是它的名字吗? 朱元璋也觉得天幕这回是真说糊涂了。 【木正居曾对他最亲近的弟子说过一句话。】 【“南下除倭计划,其重在''南下'',而非''除倭''”。】 【“若此计成,吾虽死,亦可瞑目。”】 【“可惜,天不遂人愿。”】 【“憾矣。”】 这句话一出,洪武众人,更乱了。 重在南下? 南下之后,除了那片岛屿,茫茫大海之上,还有什么? 难道他想把舰队开到那片全是蛮夷的南洋小国去耀武扬威? “老徐,你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你说说,南边除了倭国还有啥?”李文忠凑到徐达身边。 徐达摇头:“再往南,就是南洋那些小国。可那些地方都被咱大明吓破胆了,用得着三千艘战船?” “对啊,这不对劲。” 然而,天幕没有给他们太多猜测的时间。 画面陡然一变。 那是一片繁忙的港口,无数艘已经初具规模的庞大宝船,正静静地停靠在码头。 数不清的工匠与民夫,如同蚂蚁一般,在其间来回穿梭。 可他们运送的东西,却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一箱,又一箱。 箱子里装的,不是兵刃,不是甲胄,更不是火炮与弹药,而是一只只嗷嗷叫的,粉嫩可爱的小猪仔。 是一笼笼咯咯哒的,活蹦乱跳的老母鸡。 还有一袋袋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的,各种各样的种子。 这一幕,直接让奉天殿前,所有自诩聪明绝顶的人,集体陷入了宕机状态。 谁家好人出征打仗,带这些玩意儿? 这是要去灭国,还是要去开荒种地啊? “咱……咱看不懂了。” 朱元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生气,看花了眼。 可那画面清晰无比。 猪仔在叫,母鸡在跑,甚至还有几头健硕的耕牛,被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准备通过巨大的跳板,登上那本该满载杀伐之气的战船。 “或许……或许是军粮?”刚准备挨揍的朱棣也不确定地猜测道。 “军粮?”朱元璋当即就否了,“哪家军粮是活的?还他娘的带了耕牛!这是准备打到一半,停下来就地屯田吗?” 就在众人脑中一片浆糊之时,天幕之上,再次浮现出几行带着些许不确定性的文字。 【关于木正居此举的真实目的,正史之中,并无记载。但在某些不为人知的野史笔记里,却曾提到过一件奇闻。】 【据说,鬼相木正居在宣德年间,曾亲自接见一位来自南洋小国的使臣。】 【正是从那位使臣口中,他偶然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闻。】 【据说,那位使臣的祖父,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在几十年前的一次远航中,遭遇风暴,偏离了航线。】 【当他九死一生,从风暴中逃离时,曾在遥远的海平面尽头,远远望见过一片大陆的轮廓。】 【一片,从未有任何史书记载过的,广袤无垠的未知大陆。】 “???” 未知大陆?! 这四个字,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然而,那位老船长并未能成功登陆。】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故土,想要组织船队再次探索时,他的国家,却陷入了常年的内乱。】 【最终,这个唯一的目击者,连同他那个惊天的发现,一同死于战火,被世人遗忘。】 【当然,这仅仅只是野史,当不得真。】 【至于木正居的‘南下’,究竟是想去往何方,他的目的究竟为何,至今,依旧是千古未解之谜。】 天幕上的文字,到此为止。 它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可这个答案,已经不需要再给出来了。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明白了。 猪仔、母鸡、耕牛、种子…… 还有那句“其重在南下,而非除倭”。 所有看似荒诞不经的线索,在“未知大陆”这四个字面前,全都串联了起来! 这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不是那座小小的岛国! 甚至不是这片已经臣服于大明脚下的海洋! 他的野心,是那片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存在于传说中的,广袤无垠的新世界! 而所谓的“除倭”,不过是在他那宏伟到令人战栗的远征蓝图上,一个顺手拔掉的钉子罢了!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为了一个死无对证的秘闻,他就要赌上整个大明的国运,去进行一场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的豪赌!” 可偏偏,就是这个疯子,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就是这个疯子,让大明的疆域扩张到了两千万平方公里。 就是这个疯子,让大明的经济占了世界的一大半! 就在众人心潮起伏,难以平复之际,天幕的画面,再次变换。 那是一张更为广阔的舆图。 在遥远的东方,越过倭国,越过那片蔚蓝的,被后世称为太平洋的汪洋。 一片巨大的,模糊的,带着阴影的轮廓,在地图的边缘,若隐若现。 【事实证明,木正居是对的。】 【根据后世史学家对《帝国首辅传》只言片语的记载,以及对当时记载的造船技术、洋流、季风的严密推算……】 【如果那支舰队,真的按照木正居预定的航线,从倭国修整之后,一路向东。】 【不出半年,他们就能抵达那片,在后世被称为“北美洲”的,富饶新大陆!】 第44章十二道金牌!大明战神亲手埋葬日不落帝国之梦! 轰! 这一刻,所有人的脑子里都炸开了。 不是传说。 不是野史。 而是真的! 真的有一片新大陆! 朱元璋的身体都在发抖。 “那片大陆……有多大?” 天幕没有回答,可那张地图上,那片阴影的面积,已经说明了一切。 至少,和大明巅峰的疆域相当。 甚至,大得多! 【《帝国首辅传》曾有残卷透露过木正居的完整计划。】 【第一步,南下,以雷霆之势,用一月时间将倭国打服、打残、打散!随后强制推行汉化。 改其文字,易其服饰,不出三代,使其彻底沦为大明在东海永不陷落的疆土!】 【第二步,东进!以倭国为跳板,跨越那片被后世称为‘太平洋’的海洋,直抵新大陆!】 【彼时的北美洲,尚处于原始的部落时代,其土著居民甚至未曾进入铁器文明。】 【当他们还在使用石斧与弓箭狩猎时,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装备了燧发枪与野战炮的大明神机营!】 【那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降维打击!】 画面之上,不再是模糊的轮廓。 一副清晰的,比整个大明还要辽阔数倍的崭新大陆,呈现在众人面前。 山川、河流、广袤的平原,还有那闪闪发光的,代表着无尽资源的矿藏标注。 【如果计划成功……经过若干年的经营与消化,大明王朝的陆地面积,将一举突破四千万平方公里!】 【这是什么概念?】 【约等于六个鼎盛洪武朝!】 六个……洪武朝? 朱元璋听到这,有些咬牙切齿。 咱……咱啥时候成计量单位了? 这对吗?! 你他娘的礼貌吗?!回答我! 朱元璋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朱标站在一旁,努力憋着笑。 他知道父皇这不是真的生气,而是被这个计量单位给噎得够呛。 可再怎么不满,那份遗憾,却是实打实的。 四千万平方公里。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按照天幕之前的介绍,木正居治下的巅峰大明,陆地加上海洋领土,也不过两千万有余。 如果这个南下除倭计划真的成了,大明的版图,直接翻倍! 而且还是在一片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抵抗的新大陆上! 【更重要的是,拥有了这片广袤的战略纵深,大明,将真正拥有万世不移的根基!】 【哪怕后世再出现三四个像‘大明战神’那般惊才绝艳的牛逼皇帝,大明皇室,亦可从容退守北美,凭借领先时代的科技,强势延续国祚数百年!】 【甚至,如果此举真的成功,大明将阻止后世一个超级霸权国家的诞生。】 【华夏的未来,将再无百年国耻,再无那些不堪回首的血泪。】 死寂。 六个洪武朝的疆域…… 万世不移的根基…… 再无百年国耻…… 每一个词,都让在场众人愈发重视。 他们不敢想。 那是一个何等波澜壮阔,何等光辉璀璨的未来! 可他们,却亲眼看着这个未来,在天幕上,被打上了“如果”两个字。 遗憾。 无与伦比的遗憾。 朱元璋颓然坐回龙椅,他此刻已经没心思去计较自己是不是成了计量单位。 他满脑子,都是那片广袤的新大陆。 他辛辛苦苦打了一辈子仗,熬干了心血,才有了如今的大明江山。 可现在,神仙告诉他,他的子孙后代,曾经有一个机会,能将这份家业,扩大六倍! 一个能让老朱家就算出了败家子,也能安安稳稳再续命几百年的机会! 就这么没了? 朱元璋的心,在滴血。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朱元璋猛地转过头,一把将旁边还有些发懵的燕王朱棣,给拽到了身边。 “老四!” “啊?爹,儿臣在!”朱棣一个激灵。 朱元璋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口吻,悄声说道。 “你给咱记住了!” “往后你要是真有了皇孙,等那小子长大成了婚……” “你告诉他!给咱告诉他!” “前几发,一定要……抹墙上!” 朱棣:“???” "爹,您,您说啥?" "咱让你传话!前几发,抹墙上!听懂了没有?" 朱棣整个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爹,脑子里一片空白。 抹……抹墙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就在朱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天幕之上,画面再次切换。 那个身穿龙袍,神情倨傲的年轻人——朱祁镇的画像,再次出现。 【当然,正如之前所言,这个足以改变华夏命运的伟大计划,最终,还是因为一个人的愚蠢,而功败垂成。】 【其实,在木正居刚刚提出这个计划时,阻力就已经超乎想象。】 【可他,顶住了所有压力。】 【他甚至亲自挂帅,以百岁高龄,登上了南下的旗舰!】 天幕的画面,陡然变得激昂! 那是无边无际的汪洋,一支庞大的舰队,正乘风破浪! 为首的,是一艘比所有战船都要庞大数倍的楼船,船头之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披大氅,凭栏而立,衣袂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不久后大明第三舰队抵达倭国。】 【战争,爆发了。】 【面对早有准备,且装备了降维打击级别火器的大明军队,倭国的抵抗,脆弱得不堪一击。】 【仅仅一天,大明军队便横扫其西部沿海,兵锋直指其国都!】 【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木正居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摧毁其抵抗意志,为后续的东进计划铺平道路时……】 画面,陡然一暗。 一匹快马,疯了似的冲向港口。 马上的信使,浑身浴血,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面面镶着金边的令牌,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京师急报!陛下连下十二道金牌,勒令太傅木正居,立刻!马上!停止一切对倭军事行动,即刻班师回朝!”】 第45章先皇御赐打皇鞭! 天幕画面变换。 正统十三年末,距离土木堡之战不足半年。 旗舰之上,木正居独自伫立船头。 海风卷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那座被称之为“京都”的倭寇首都,正在大明舰队无情的炮火下,一寸寸化为火海。 历史何其相似。 只不过,当年被迫班师回朝,饮恨终身的,是岳武穆。今日,手握十二道金牌,面临抉择的,是他木正居。 木正居静静地看着,苍老的脸上,无悲无喜。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一名亲卫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启禀太傅,京中来的天使,到了。” 木正居没有回头,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名身穿华贵宦官服饰的太监,在一众将领复杂难明的注视下,亦步亦趋地走上甲板。 宣旨太监停下,准备宣读圣旨。而木正居却依旧一动不动,没有半分要接旨的意思。 这个宣旨太监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因为对方的无视而有半分不满,反是先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随后才展开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大明皇帝令:倭国虽僻处海外,然已遣使入京,俯首称臣,愿为藩属,岁岁朝贡。”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怀柔远人,以示天恩浩荡。太傅劳苦功高,可即刻班师,朕已备下薄酒,为太傅与诸将士接风洗尘……”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隆隆的炮火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旗舰甲板之上,一众将领的牙根都快咬碎了。 妈了个逼的! 什么叫天朝上国?什么叫怀柔远人? 大炮都架到人家家门口了! 眼看就要把这岛国彻底从地图上抹掉,将其纳入大明的版图。 结果仗打到一半,你他娘的告诉我,不打了,要回家喝酒? 明明只需要当个盖章机就能赢,你非要操作两下?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随着太监宣读完毕,旗舰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背影,等待着他的决断。 半晌过后,木正居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半阖的眼。 他没有转身,只是对着身旁的副指挥使樊忠,冷不丁地开了口。 “传令。” “命全军加快攻势。” “所有主炮,不计成本,饱和覆盖式打击!” “另外告诉前线将士,弹药无限供应,援军已在路上。” 什么??? 这几句话,不仅把樊忠听得当场愣住,就连刚刚那些怒火中烧的将领,以及那名传旨的太监,全都懵了。 皇上那边,刚连下十二道金牌,让你撤军。 你这边,直接下令,让打得再狠一点? 这对吗?这合理吗? 就在众人脑中一片空白之际,木正居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落在了那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太监身上。 “公公。”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直接让那太监双腿一软,当场滑跪在地。 “不敢当!不敢当!木太傅这……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木正居微微点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去告诉陛下,就说,老臣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 “实在不知陛下所说何意。”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 “要不,就劳烦陛下他,亲自来这东海之上,与老臣分说分说。” 这个传旨的太监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当场厥过去。 我勒个……耳朵听不清?还让皇上亲自来一趟? 这哪里是抗旨,这分明就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把头埋得更:“奴婢……奴婢遵命。” 他硬着头皮接下这足以诛九族的“口谕”,正准备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了。”木正居却又叫住了他。 太监的身子猛地一僵。 只听那个苍老却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一事,烦请公公一并向陛下报备。” “先皇御赐的那柄打皇鞭,前些日子,老臣不小心又给翻出来了。” “公公放心,没有别的意思。” 木正居老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惭愧”的神色。 “只是想着,此等关乎皇家威严的重要之物,老臣之前竟不慎丢失,实乃天大的罪过。” “如今侥幸寻回,自当第一时间,向陛下报备一声,以安君心。”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名将领憋得满脸通红,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我勒个去! 绝!太他娘的绝了! 用最恭敬的语气,说了最狠的话! …… 当甲板上再次恢复清静,只剩下木正居与大将樊忠二人时。 这位跟随木正居多年的悍将,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骇与疑惑,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木公,我等……为何不撤军?” “这小小弹丸之地,似乎……似乎也并无什么,值得您冒着如此奇险,去强行攻占吧?” 听着樊忠的话,木正居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重新望向那片在火光中沉沦的土地。 “樊统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不必要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 “如果可以,我早在永乐皇帝在世之时,就打过来了。” 这句话,让樊忠心中猛地一惊。 永乐之时?那岂不是近五十年前?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单膝跪地,垂首道:“是末将多言,请木公恕罪!” 木正居却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无妨。” 他缓缓开口,“若换做平常,我说不定真的会给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小弟子,留两三分薄面。” “可如今,战争打到一半,不打了,这算什么事?”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我们已经让他们尸骨遍野,此刻若不趁势将其彻底汉化,那代价是什么?” 木正居的声音,在海风中飘散,却清晰地传入樊忠的耳中。 “在他们心里,我们,早已是烧杀抢掠的侵略者。今日若不能将他们一次性、彻底地打服、打残、打到断了脊梁!” “那迎接我们后代子孙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报复,以及沿海永无宁日的海患之险。” 他苍老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的火光,那火光深处,仿佛有无数未来的怨魂在嘶吼。 “甚至,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会打到我们的旧都南京。” “甚至……制造一场大屠杀,也未可知。” 第46章老夫肩扛两京十六省,你也配跟我谈为国? 樊忠听着那番话,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僵在原地。 大屠杀? 旧都南京? 这……这怎么可能? 那群茹毛饮血的倭寇,一群连像样铁器都造不出的蛮夷,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又怎么可能有那个实力,打到大明的心腹之地? 木正居没有再解释。 有些事,说出来,无人会信。 他只是缓缓一字一句说完了最后的话。 “这未来千古的骂名,老夫来背。” “这忤逆皇上的罪责,老夫来扛。” “老夫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 他猛地一挥袖,那苍老的声音里,陡然带上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把他们当畜生打!” “打到他们的子孙后代,一听到我大明的船号,就吓得尿裤子!一见到我大明的龙旗,就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为止!” 这番话,如同一盆滚油,瞬间泼进了奉天殿前所有武将的心里! “好!” “说得好!” “这才叫打仗!” 徐达、李文忠等人,一个个热血沸腾,只恨自己不能身在那片战场,亲手将那龙旗插在倭寇的王都之上! 朱元璋也是看得心潮澎湃。 他虽不理解木正居为何对这小小倭国抱有如此大的仇恨与警惕,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这份霸气。 这才是我老朱家臣子该有的样子! 管他什么罪责,什么骂名!打就完了! 就在这时,天幕画面再次一转。 依旧是那艘旗舰的船头,依旧是那个年迈孤独的背影。 只不过此时,他眺望的方向,不再是那片燃烧的土地,而是更遥远的,茫茫无际的东方。 海风吹拂着他雪白的须发,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映着一片空无的蔚蓝。 奉天殿前,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莫名一酸。 以前他们或许不懂。 可现在,他们懂了。 五十年的谋划,五十年的等待,一个足以改变华夏万世格局的惊天抱负,终究还是在最后一步,被生生斩断。 他望向的,不是大海。 是那个永远也无法抵达的,新世界。 【一个月后,此战结束。】 【大明舰队彻底征服了这座岛屿。】 【官方战报统计:此役,共计斩杀倭寇一百九十三人,其中一百九十二人,于大明神机营将士在演练火器打鸟时,不幸撞上枪口。】 【至于官方记载之外的误差有多少,已不可考。】 这个数据一出,奉天殿前,所有人都看懵了。 他们看着天幕上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海岸线,再看看那份战报上刺眼的一百九十三。 “……” “这对吗?”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扭头看向身后的朱标,手指的天幕: “确定这是官方记载?这他娘的不是野史?野得只剩下屎的那种?” 这遮羞布,都快赶上咱的龙袍厚了! 然而,朝堂上那些真正的人精,已经从这荒诞的数据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果然。 画面中,还没等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三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太监,便在一队锦衣卫的簇拥下,趾高气昂地走上了旗舰的甲板。 为首那人,正是王振。 只见他手上,高高捧着一块温润的玉牌。 玉牌之上,龙纹盘绕,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天子亲临。 “我靠!” 奉天殿前,有年轻官员没忍住,当场爆了粗口。 上回“木圣人”说让皇帝亲自来。 结果这回,这狗……呸,皇帝就真弄了块牌子? 这摆明了,就是怕了那柄能“打昏君”的打皇鞭! 甲板之上,王振阴柔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他停在木正居面前,不咸不淡地开口。 “木老太傅,如今陛下已经‘亲临’,这班师回朝的事,总该提上日程了吧?” 他身旁另一位太监总管,更是捏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帮腔。 “哎呀呀,木太傅,您老人家劳苦功高,可也得为我大明的国威着想,为天朝上国的颜面着想不是?” “总不能真把这蕞尔小国给灭了种吧?那传出去,岂不是让我天朝,失了仁德?” 这话听得甲板上的一众将领,个个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樊忠更是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 也绝不能让这几个阉人,如此羞辱为大明开疆拓土的百岁元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那个始终背对着众人,如同一尊雕塑般的老人,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与风声。 王振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木正居终于转过身。 “大明朝的两京一十六省,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是在我的肩上担着!” “永乐爷北伐的粮草,宣德爷南征的军械,是我带着后庭从牙缝里一个子一个子省出去的!” “天下苍生这四个字,还轮不到你一个深宫内侍来说三道四!” 木正居向前踏出一步。 明明只是一个百岁老人,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却逼得王振等人连连后退。 “你也敢跟我谈为国?” “你也配?” 第47章史官据事直书:二使死于宫寒! 那名太监破防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不顾一切地吼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 “你……你这个权臣!你个奸相!” “光是这个南下除倭,你害得大明多少人家破人亡!你想过吗!” “沿途征调的民夫,病死的,累死的,不计其数!为了你这所谓的大业,就要牺牲别人吗!” 旗舰甲板陷入死寂。 【无人能懂木正居。】 【这句话的含金量,在此刻,飙到了顶峰。】 木正居停下了脚步。 哑然。 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一世命,即万世命。” 这七个字,让那名太监浑身一颤。 木正居抬起头,看向远方那片被炮火笼罩过的土地,声音逐渐变得高亢。 “权臣?奸相?哪怕是暴臣又如何!” “那些人从未站在我的高度,如何理解我眼中的风景!又怎敢评判我的功绩!” 天幕外,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住了。 朱元璋死死盯着天幕,喃喃重复:“一世命,即万世命……” 木正居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你说我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好!那你告诉我,若我不打,五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说我耗费国库,劳民伤财?好!那你告诉我,这千万人口的倭国,若不趁现在灭了,等他们强大起来,要用多少代人的性命去填!” “你说我杀戮太重,有违仁德?好!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仁德!” “是对这些未来说不准会登陆大陆,屠我汉家儿女的畜生仁德,还是对我大明万世子孙仁德!” 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那名太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瑟瑟发抖。 木正居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加可怕。 “我这一生,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背负的骂名足以钉在耻辱柱上千年。” “但本辅从不后悔。” “因为本辅知道,有些事,只有我能做。” “有些骂名,只有我能背。” “有些血,只能由我来沾。” 他转身走向船舱深处,从一个铜制箱子里,缓缓抽出一把剑。 在瞧见那柄剑的样式后,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木正居握着剑柄,声音冰冷得可怕。 “此乃永乐皇帝亲赐天子剑,上斩皇亲,下斩奸佞。” “正一品及以下,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三名太监。 “不知三位公公,身居几品啊。” 这句话,直接把在场所有人,包括天幕外的所有人都惊得呆立当场! 我勒个去! 正一品及以下,先斩后奏? 这他娘的,你干脆说谁都可以砍不就得了! 大明朝堂之上,除了天子的嫡系亲人与寥寥无几的几个虚职勋爵,谁敢说自己稳在一品之上? 奉天殿前,朱元璋震惊得站了起来。 “老四你给这么大的权?” 朱棣自己也懵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都哥们儿……” 话音未落,天幕中的木正居给了樊忠一个眼神。 樊忠接过天子剑,二话不说,径直朝着三位太监砍去。 三名太监脸色煞白,慌忙躲避。 可他们怎么可能是樊忠这个沙场老将的对手。 不出片刻,两颗人头滚落甲板。 鲜血溅了一地。 只剩下最后一个王振,瘫软在地,裤裆已经湿透。 木正居抬手示意樊忠停下。 他接过天子剑,走到王振面前,缓缓蹲下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王公公,替我转告陛下。”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天子剑上的血迹。 “就说,老臣听清了。” 王振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只是疯狂地对着木正居磕头。 “遵命!遵命!奴婢遵命!” 随后,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船舷跑去。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木正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王振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开口,下达了那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传令全军,除了留下维护秩序的,即刻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四个字一出,整个旗舰,瞬间炸了锅。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第一个冲了上来。 “为何啊!我等誓死追随老首辅!您若抗旨,我等愿为马前卒,万死不辞!” “没错!我等誓死追随!” “请木公三思!” 他话音刚落,旗舰之上,所有将领,无论职位高低,竟齐刷刷地跪地,声震云霄! 这是兵谏! 他们宁愿背上谋逆的罪名,也要追随这位老人,完成这桩旷世伟业! 哪怕这件旷世伟业目前只存在于口头! 然而,木正居却只是摇了摇头。 “本辅若走,大明必乱。”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辅若抗旨,大明必将陷入内战。届时,不仅南下东进之计化为泡影,就连现有的疆域,也将四分五裂。”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 “本辅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了。” “但大明,不能乱。” 说完,木正居提着天子剑转身走进船舱。 那个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无比苍凉。 奉天殿前,朱元璋沉默了。 朱棣与朱标也沉默了。 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孤臣。 什么叫,无人能懂木正居。 但天幕的画面还在继续。 船舱内,昏暗的烛光摇曳。 木正居刚踏进去,就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老者,手里拿着本子,正奋笔疾书。 他走近一看,愣住了。 史官的服饰。 而书上记的,正是刚刚发生的事。 木正居看着那一行行铁画银钩的小字,沉默了半晌。 随后,他抽出手中天子剑,直指史官。 “写。” 木正居的声音突然响起,“木正居提剑,斩杀天子使者,意图谋逆。” 那史官的笔,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看了看木正居,又看了看那柄天子剑。 随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低下头,蘸饱了墨,在纸张上,落下了新的字迹。 【正统十四年,春,倭国之役。上遣内官王振等,持金牌十二,令太傅班师。太傅不从。】 【二使……】 他笔锋一顿,略作思索,随即笔走龙蛇。 【二使左脚先踏出,致暴毙,死因宫寒。】 “二使死于宫寒。” 木正居盯着那七个字,沉默良久。 “一字不改?” 那史官抬起头,迎着木正居那注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放下笔,对着木正居,郑重一拜。 “史家据事直书。” “一字,不改!” 第48章朱棣:他真的,我哭死! 船仓内,木正居听着那句掷地有声的“一字不改”,沉默了很久。 旗舰甲板之上,海风呼啸,卷起血腥的气息。 气氛都仿佛停滞了,只剩下那名史官笔直的脊梁,与那柄悬在他头顶的天子剑。 终于。 木正他松开了手。 那柄曾斩杀过无数臣子,刚刚又饮了内侍之血的永乐天子剑,脱手。 哐当。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甲板上,显得无比刺耳。 紧接着,一道笑声,从木正居的喉咙里传出。 那笑声起初很低,像是胸腔里压抑不住的闷雷,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狂。 他仰起头放声大笑,随后边笑边转身。 佝偻的背影,在摇曳的火光与残阳中,一步步走向船舱深处。 甲板上,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将领,以及船舱里那个依旧保持着躬身姿势的史官。 良久。 那史官才缓缓直起身。 他看着木正居消失的背影,默默地提起笔,在那卷史稿上,又添了一笔。 【太傅见二使之死,未尝不怅然。行十数步,一步一叹,盖哀其性命,非为己也。】 【其德配天地,吾等自愧不如。】 写完,他吹干墨迹,郑重地将史稿卷起,收入怀中。 这一段插曲,直接给天幕外的奉天殿,看沉默了。 朱元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那个史官……有种。 那个木正居……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妖孽。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幕即将结束时,天幕的画面,并未停止。 光影流转,画面重新聚焦于那个孤独的身影。 船长舱内光线昏暗,木正居没有点灯。 他只是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的瞭望窗前,眺望着无尽的东方。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之时,天幕却陡然将画面拉近,甚至连他嘴唇的轻微翕动都清晰可见。 他竟然在喃喃自语。 那声音很轻,却又字字清晰,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故人,倾诉着什么。 “我这一生活得太久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连我自己都快要分辨不清了。” 他抬起手,抚着冰冷的船窗,仿佛能透过这片汪洋,看到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太宗啊太宗……” 这一声呼唤,让奉天殿前的朱棣下意识身体一激灵!而朱元璋则眉头一皱。 “太宗?老四那逆子的庙号,不是叫成祖吗?”他看向朱标。 朱标也是一脸困惑:“父皇,或许……是四弟的某个子嗣继承了大统,庙号为太宗?” 众人还在猜测,天幕里的老人,没有回头,他只是对着那片空无一人的大海,继续自语。 “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可真潇洒。你说,咱们君臣,要开创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明盛世。” “老臣一直记着呢。你倒好,在下面享清福去了,把这一摊子事,都丢给了我。”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分明就是在跟朱棣说话! 朱元璋瞬间想起之前小朱棣说自己要选“太宗”庙号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旁边还在发懵的小朱棣。 好你个逆子,还真就叫了太宗! 天幕中,木正居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若在天有灵,可千万别问老臣为何要这样做。你我君臣一场,你该懂我的。” “还有瞻基那孩子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他说……‘老师,大明的未来交给你了,祁镇也拜托你了’”。 “我答应了他。我答应了你们父子,答应了你们祖孙三代,要给这大明,留下一个万世昌盛的基业。” “可老臣的时间……不多了。这盘棋,还没下完。” “新大陆可以不要,但大明的根基,不能乱。” “永乐盛世,是你我君臣二人,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上,因为一场虚无缥缈的远征,而分崩离析。” “可我没教好你的重孙……是我老了,是我没用了……我没脸去见你,也没脸去见瞻基啊……” “所以,我回来了。所以,哪怕背上千古骂名,哪怕让天下人戳我的脊梁骨,有些事,也必须由我来做。” 他缓缓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船窗上。 “我要为后世子孙,留一个没有阻碍的大明。” “留一个,海晏河清,万邦来朝的大明。” “留一个,能让他们子子孙孙,都挺直腰杆,大声喊出我是汉家子弟的大明!” “太宗……这很难,但老臣……会做到……” 话音未落,他那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颤。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船窗。 随即,他那百岁高龄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甲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天幕的画面,也缓缓暗了下去,最终只剩下几行冰冷而沉重的金色大字。 【这是木正居人生最后一次出海。】 【也是大明,距离新世界最近的一次。】 【此战过后,木正居卧病在床三月,已是强弩之末。】 奉天殿前,朱元璋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我答应了你们祖孙三代”。 这个木正居…… 朱元璋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木正居的所有猜忌、提防、甚至杀意,都显得有些可笑。 这样的一个“不顾当世个人毁誉,也要造福未来千秋的孤臣”,会篡位?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那把龙椅? 而感受最深的,莫过于朱棣。 那是他未来的臣子。 那是他口中的“哥们儿”。 那是他……最信任的依仗。 朱棣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人。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个老人吐血倒地的画面,他的胸口,突然堵得发慌。 那个老人,明明不是他的属下。 他们甚至还未曾谋面。 可那句“太宗啊……太宗……”,却让他莫名地心酸。 朱棣知道自己未来能成为什么“永乐大帝”,能随意东征西伐,能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那靠的,根本不是自己有多么英明神武。 而是他有一个可以把所有后顾之忧都扛下来的首辅。 一个为了大明未来,可以背负千古骂名的老人。 一个明明已经一百多岁,还在为子孙后代谋划的老人。 “如果……如果我真有这么一个臣子……” 朱棣在心里默默地想。 “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他这么累。” “我一定会好好待他。” “至少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在海上对着空气说话。” 小朱棣深吸一口气,默默发誓。 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真的遇到这个叫木正居的老头儿。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他朱棣,欠这个老头儿一个承诺。 一个不让他孤独,不让他后悔的承诺。 第49章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大雪送一人 天幕之上,那染血的船窗与倒下的苍老身影缓缓隐去。 光影变幻,凝固的悲怆尚未散尽,新的字体却已然浮现。 这一次,仿佛来自某个市井茶楼,带着闲聊意味的提问。 【问:文学史上最著名的一场雪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刚刚还沉浸在“孤臣泣血”悲壮情绪中的奉天殿众人,齐齐一愣。 这是什么跟什么? 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 朱元璋刚酝酿起来的一点复杂情绪,瞬间被噎了回去。 然而,天幕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答案已然揭晓。 不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一幅活过来的,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失神的画卷。 【是正统的那场雪,更是迎木正居的那场雪。】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木正居,下雪了!】 话音落下,画面陡然显现。 正统初年,冬。 京师大寒。 那雪下得铺天盖地,像是要把整个天地都重新粉饰一遍。 鹅毛般的雪片,密不透风地从灰蒙蒙的天空坠落,吞噬了紫禁城层层叠叠的琉璃瓦,掩盖了宫殿飞檐上所有的雕梁画栋。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 以及,自午门外,踏着厚厚积雪,一步一步,走向奉天殿的,那一道孤单的红色身影。 百岁高龄。 绯红官袍。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及膝的深雪中,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但很快,又被新的落雪所填平。 他的背,已经佝偻得厉害,可那每一步,却又走得无比坚定。 整个偌大的紫禁城,寂静无声,只有风雪的呼啸,与那一人独行的脚步声。 【正统初年深秋,是日清晨,京师大寒,帝体百官之难,遂延朝。 惟首辅一人孤往,帝闻之,亦上殿,是日朝会,惟帝辅二人已。】 天幕上的批注,将这幅画面,定格成了永恒。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在那漫天风雪之中,在那空无一人的大殿之前,一个近百岁老人,独自一人,去上那只有君臣二人的早朝。 这幅画面,比之前任何金戈铁马的疆场,都更让人心头沉重。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温暖的殿内。 年幼的朱祁镇,穿着厚实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有些不安地看着下方那个浑身落满雪花,正由太监帮忙掸去积雪的老人。 那是他最爱的老师。 是父皇临终前,托付给他的,大明的擎天玉柱。 他看着老师,老师看着他。 那一刻,没有后来的猜忌,没有后来的对立,只有相依为命的温情。 天幕的画面,到此为止。 那风雪中的背影,那殿内的对视,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随即,屏幕再次变回了之前那茶馆闲聊般的论坛模样。 【明明小时候正统皇帝跟老首辅是这么的和睦,为什么朱祁镇长大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为什么? 朱元璋看着天幕,看着那个曾被他怒斥为“败家玩意儿”的重孙。 他也不懂。 有这样一个愿意在漫天大雪中,独自一人来见你的老师,有这样一个为你朱家江山呕心沥血近百年的孤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自古以来,皇权与相权都是对立,何况是木正居这种超级元老。 六朝啊是什么概念!是活着的帝国图腾!当一个臣子成为传奇本身,他的存在,就是对皇权的无声挑战,哪个皇帝睡得着觉?】 【何况其实最关键的就是木正居的外号叫什么,叫做大明第一背锅侠!】 【没错!永乐爷要打仗,花钱如流水,谁来从牙缝里省钱?木正居!这不得罪人? 宣德爷要改革,要动既得利益集团的蛋糕,谁去做那个恶人?还是木正居! 还有最初的那个南北分卷,不也是得罪那些南方大省的活?】 【他把所有皇帝想干,却不方便干的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全干了。 皇帝们个个是圣君,骂名都让他一个人担了。】 【等小皇帝长大了,想亲政立威了,不拿他这个天下人眼中最大的“权奸”开刀,拿谁开刀?】 【何况还有宦官的谗言,太后的枕边风。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少年皇帝,遇上一个把他当成未来圣君来培养的严师,简直是天雷勾地动。 木正居想教他如何驾驭这个自己亲手打造的超级帝国,可惜,朱祁镇只想证明,他不需要任何人教。】 这段话,更是让朱元璋一阵胸闷。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画面。 一个严厉的老师,和一个叛逆的学生。 可这学生,是皇帝。 老师的下场,可想而知。 【永乐大帝三代再配鬼相木正居,几乎把五代人该做的功绩都给搞完了。 开疆拓土,打得周边百年不敢抬头;改革内政,把大明打造成了超级帝国。】 【功劳太大了,大到后世之君,无功可立,无事可做。】 【而且像木正居后期谋划的,早已超出了一个时代的想象力,谁都理解不了木正居。 如南下除倭,东进大陆,这种神话般的蓝图,在当时所有人看来,就是老糊涂,就是祸国殃民。】 【所以,当传奇不被理解时,他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这一番分析,让奉天殿的文官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功高盖主。 木正居的功劳,已经不是高过了主子,是直接高过了好几代主子。 他把路都铺好了,把楼都盖完了,后来的皇帝,只需要按时收租,当个盖章机就行。 可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皇帝而言,这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就在众人以为,这便是木正居悲剧的根源时,天幕之上,又弹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评论。 【楼上说的都有道理,但都忽略了最核心的一点。这恰恰证明了,木正居,是一个忠诚到让后世所有史官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万古孤忠。】 【你们知道吗?朱瞻基在死前,面对着一个年幼的太子,和一个权势滔天的木正居,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决定——不杀!】 【要知道,后世史官在评价木正居当时的权势时,曾颤抖着笔写下一句话:他让司马懿看起来,都像个忠臣。】 【换句话说,他比司马懿本人都更像司马懿!】 比司马懿都像司马懿??? 这句话,直接沉默了在场所有人。 司马懿是什么人? 那是权臣的终极形态,是篡位的代名词! 说木正居像司马懿,已经是极高的“恶评”了。 可天幕却说,木正居当时的权势,让司马懿都显得像个忠臣! 这说明,他当时所拥有的权势、威望、以及对整个帝国的掌控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司马懿! 他若想反,只需一念之间! 朱元璋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天幕,等待着下文。 一个权势滔天,甚至超越了司马懿的臣子。 而面对他的,是一个即将驾崩的皇帝,和一个年幼的太子。 这是最完美的篡位剧本! 老四的孙子宣德皇帝朱瞻基,他会怎么做? 他敢不杀吗?! 【接下来登场的,是堪比白帝城托孤埋伏八百刀斧手的宣德皇帝朱瞻基托孤名场面!】 第50章宣德托孤,刀斧手竟是为堡宗准备的! 宣德二十三年,春。 乾清宫内,暖炉烧得极旺,浓郁的药味却怎么也驱散不尽。 龙榻之上,刚过五十的宣德皇帝朱瞻基,面色蜡黄,不住地剧烈咳嗽着,每一次起伏,都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传……” 他虚弱地抬起手,声音嘶哑。 “传太傅,木正居,速速觐见。” 内侍领命而去,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朱瞻基挣扎着,从枕下摸出了一卷早已被摩挲得边角发黄的明黄卷轴。 那是他爷爷,永乐大帝留下的遗诏。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遗诏上的一行字,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爷爷啊……爷爷……” “你口中的好帝师,可旺三代……那岂不是说,到了我儿这一代,这大明,就要完了?” 一个年仅七岁的太子。 一个权倾朝野,历经四朝,如今已是活着的帝国图腾的帝师。 这个帝师,要兵有兵,要权有权! 关键是,他还有那该死的,足以让他行废立之事的九锡! 这让自己,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到他儿手上?! 可…… 可自己的字,是老师手把手教的。 自己的帝王心术,也是老师一句句剖析史书讲给他听的。 “我……到底该怎么办?” “爷爷!” “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话,仿佛穿透了时空,清晰地回荡在洪武君臣的耳中。 奉天殿前,所有人,皆是一阵错愕! 随即,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朱元璋与朱棣! 朱元璋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以后,再也不能乱说话了! 这他娘的,回旋镖是真往自己脑门上砸啊! 我说好帝师可旺三代,就是随口夸一句,显得吉利,好听! 你个鳖孙,还真给你祖宗说的话当圣旨供着了?! 此刻,旁边的朱棣还不知死活地弱弱补充了一句:“爹,按照他那个时候算,您确实是他老祖宗了。” 迎接他的,是一个裹挟着无边父爱的龙靴鞋底。 “去你奶奶的!” 朱元璋气得破口大骂。 “咱这话是跟你这逆子说的!好家伙,你还真给你儿子传下去了,你儿子又给你孙子传下去了!这他娘的能不当回事吗?!” 朱元璋此刻,被自己这儿子和重孙子的惊人悟性,给彻底搞无语了。 合着这木正居被猜忌,甚至要被杀,根子全在咱这儿? 木正居是大明第一背锅侠? 咱他娘的,都能当个洪武第一背锅侠了! 天幕之上,剧情继续。 木正居已经来到了大殿之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今日这宫中的气氛,不对劲。 那股肃杀之气,几乎凝为实质。 但他依旧没有半分犹豫,整理衣冠,一步踏入。 殿内,那浓重的药味与沉寂的压抑,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咳……咳咳……” 龙榻之上,朱瞻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抬起眼,看向那个站在殿下,身姿依旧挺拔的老人。 “老师。” “如果……有些决断,做错了,该怎么办?” 木正居微微一愣,他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陛下,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每一步都踩在正确的点上。” “选错了,就选错了。” “别总是回头,去苛责那个时候的自己。” 木正居抬起头,迎上朱瞻基那双充满了猜忌与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他当时一个人站在漫天大雾里,看不清前路,他也很迷茫。” “就算再重来一次,以那个时候的眼界和心智,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朱瞻基就这么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就像一条盘踞在病榻之上的龙,哪怕鳞甲剥落,龙威不再,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依旧是足以焚天煮海的帝王之火。 而就在此时,朱瞻基忽然笑了。 那笑容虚弱,却带着几分释然。 他咳了一声,从枕下摸出一卷泛黄的卷轴。 “老师,你看看这个。” 木正居接过一看,那是永乐皇帝的亲笔。 字迹遒劲有力,落款处盖着永乐皇帝的私章。 【太宗遗诏:木正居若逢朝中有废立之虞,可自行其是。】 “这……” 木正居的手微微一颤。 朱瞻基看着他,苦笑道:“爷爷留给你的,也留给朱家的一个保障。他老人家早就看透了,有些事,只有你能担得起。” 他又咳了几声,声音越发微弱。 “来,老师,扶我起来。” 木正居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朱瞻基从龙榻上扶起。 “不,背我。”朱瞻基说,“这辈子,还没让你背过。” 木正居愣了愣,随即缓缓转过身,弯下腰。 朱瞻基趴在他背上,百岁老人的脊梁,依旧硬朗。 这一幕,透过天幕,呈现在奉天殿前。 所有人都看呆了。 王负于背。 这四个字,几乎要从每个人的心头蹦出来。 “你记得吗,当年你教朕那句话。”朱瞻基趴在木正居背上,声音很轻,“天下为公,君为轻,民为重。” “那时候朕还小,觉得这话真帅。” “后来才知道,朕是君,朕怎么可能轻得了。” 木正居背着他,一步步走向内殿的床榻。 “可现在,朕快死了,朕又觉得,那话也许是对的。” 朱瞻基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息越来越乱。 “朕这一生,也算干了些事。可跟爷爷比,跟父皇比,差得远了。” “老师,朕知道你有大志向。爷爷跟我说过,你想打倭寇,想干一番前无古人的事。” “别人不懂,可朕懂。” 木正居将他放在床榻上,正要退下。 朱瞻基却一把抓住他的手。 “老师,你想去干,就去干。” “什么南下除倭,什么寻找新大陆,只要你觉得对大明好,你就放手去做。” “至于骂名……”他笑了笑,“用朕的名号就行。反正我都要死了,被骂两句也无妨。” 木正居的喉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还有,祁镇那孩子,朕看着不错。其他几个儿子,都太软了。” 朱瞻基喘了口气,“如果可以,你帮朕看着他,扶他一把。” “若他真不成器……” 朱瞻基的眼睛突然睁大,死死盯着木正居。 “老师,若祁镇将来不堪为君,败坏祖宗基业……” “朕请老师,代之!” 第51章宣德帝千古骚局:八百御林斩太子? 这话一出,整个天幕都静了 代之? 让木正居取而代之? 朱元璋的手猛地攥紧龙椅扶手,脸色也瞬间煞白。 就连那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开国功臣,此刻也全都石化在了原地。 天幕中,木正居缓缓开口。 “陛下,您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臣这一辈子,什么都做过,什么都背过。可唯独这个,老臣做不了。” “老臣是臣,永远是臣。” 朱瞻基笑了,笑得很释然。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递给木正居。 “这是爷爷留下的第二道遗诏。” 木正居接过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若朕不在,若大明有难,木正居可废立。】 【若木正居有难,朱家子孙,必助之。】 朱瞻基看着木正居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老师,爷爷早就知道,你会遇到什么。” “所以他把这个留给你,也留给朱家。” “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天塌了,有爷爷的话顶着。” 他的手松开了,气息越来越微弱。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祖!师祖!” 朱祁镇跑了进来,一把抱住木正居的大腿。 “师祖,你陪我出去玩!我想放风筝!” 朱瞻基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温和。 “祁镇啊,别闹,父皇跟你师祖要歇会儿。” “去找你母后,让她带你去御花园。” 朱祁镇撅了撅嘴,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木正居。 “那好吧,师祖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朱瞻基看着木正居,缓缓说道:“老师,我这一生,没什么遗憾了。” “唯一遗憾的是,看不到你说的那个盛世了。” “不过也好,看不到,也就不用担心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也越来越沉。 “老师,你说,大明会好吗?” 木正居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会的,一定会的。” 朱瞻基笑了,那笑容很安详。 “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手垂了下去,气息彻底消失。 木正居站在床榻边,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朱瞻基,久久没有动。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沉默了。 朱元璋看着天幕,看着那两道遗诏,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老四……” 他转过头,看着朱棣。 “你未来真会这么做?” 朱棣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爹,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未来的自己,到底给了木正居什么样的承诺,什么样的保障。 但有一点他知道。 那就是,木正居值得。 天幕画面定格在木正居转身离去的背影。 【哈哈哈,据野史记载,宣德皇帝朱瞻基托孤的目标是木正居!】 【朱瞻基:老师我信你,所以我埋伏了八百御林军杀我儿子。】 【这波是暗度陈仓,明修栈道。】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到这些评论,整个人都麻了。 “这……这?” 他扭头看向朱标。 “老大,这野史怕野的只剩屎了?” 朱标也懵了。 他抹了把脸,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父皇,这……这确实有点……” 话没说完,天幕画面再次流转,依旧是那个茶馆论坛的画风。 【所以说,朱瞻基那八百御林军,到底是真的假的?】 【估摸着是真的,但是目标不是木正居,是朱祁镇。】 【对,朱瞻基的意思是,如果木正居真有称帝之心,那这八百御林军就立刻冲上去把朱祁镇砍了,以绝后患。】 【我去,这逻辑……绝了。】 【朱瞻基:老师,我信你,所以我准备了八百御林军杀我儿子。 木正居:???】 【朱祁镇:谢师祖不杀之恩。 木正居:别,你别谢我,我真没想杀你。 朱祁镇:殿外有八百御林军,若老师答应接受帝位,八百御林军即时进府,把我剁成臊子,以绝后患。 木正居:……】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脸都绿了。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一拍扶手。 “朱瞻基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坑?” 朱标也是哭笑不得。 “父皇,这……确实有点……过了。” 朱棣则是满脸复杂。 “爹,这……这是我孙子?”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两道遗诏,就是给他们这些不肖子孙撑腰的!” 朱棣缩了缩脖子。 “爹,我……我也不知道啊……” 【官方史料记载:宣德托孤,殿外埋伏御林军八百。若木正居稍有异心,御林军即刻冲入,斩杀太子朱祁镇!】 这短短的一行字,震惊的却不止一个人! 什么? 斩杀的不是木正居? 真是太子朱祁镇?! 关键踏马还是官方记载? 朱元璋刚坐回龙椅的屁股,猛地又弹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天幕,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操作? 老四的孙子,那个叫朱瞻基的小子,脑子没病吧? 一个臣子要造反,你不杀臣子,反手把自己亲儿子给剁了?这是什么逻辑? 就连一向沉稳的朱标,此刻也完全无法理解。 然而,天幕上的后世之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的讨论,甚至带上了戏谑。 【木正居:没错,那八百御林军也是我安排的,没想到吧?[奸笑]】 【楼上夺笋啊!不过说真的,这一幕要是拍出来,绝对是千古“冥”场面!】 第52章 满级谋士带白板刷级?朱棣:你礼貌吗? 这段对话一出,奉天殿前,所有人,包括朱元璋在内,都从那戏谑的调侃中,品出了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信任。 这是一种何等的信任! 那个宣德皇帝,他相信只要木正居还在,大明就在。 他甚至愿意让木正居取代自己的儿子! “疯了……都他娘的疯了……”朱元璋喃喃自语,他缓缓坐回龙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包裹了自己。 朱棣亦是满脸震撼,但他震撼过后,心中涌起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 那是咱的孙子! 那是咱的“哥们儿”! 他看着天幕,仿佛看到了那个名叫朱瞻基的孙子,正笑着对自己说:“爷爷,你没信错人。” 也仿佛看到了那个百岁的老人,正用他那佝偻的脊梁,撑起了朱家三代人的托付。 【说实话啊,这段我看了好几遍了,每次都觉得朱瞻基这小子脑回路清奇。】 【哈哈哈,我也是!你说木正居这辈子活得多不容易,三代皇帝一个比一个会整活儿。】 【别的不说,光是永乐大帝那两道遗诏,就够他头疼的了。第一道还好说,第二道直接给他开了个上帝模式——废立随意,朱家子孙必须帮你。】 【楼上的,那叫废立自由卡好吧!!不过说真的,朱棣这哥们儿做得,我是真服了。】 【废话,那可是永乐大帝,当年靖难的时候,木正居带着他从白板一路刷到满级,这感情能一样吗?】 【对对对,我就记得有个段子说,朱棣当年靖难,木正居就像开了外挂的AI,提前知道剧本,然后故意让朱棣去踩坑,踩完了再拉一把。】 【卧槽,这么一说还真是!你看朱棣后来那战绩,九次亲征漠北,打得蒙古人喊爸爸,这不就是木正居调教出来的?】 奉天殿前,朱棣听到“白板刷到满级”,脸都黑了。 感情在这些后世之人眼里,自己就是个被带飞的菜鸟? 朱元璋则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四啊,你看看,你在后世就这评价。” 朱棣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爹,我……我也不是完全靠木正居啊……” “是是是,你靠你那三千铁骑。”朱元璋笑得更欢了。 天幕上,评论继续刷屏。 【不过要我说,木正居这辈子最绝的,还是那个藩王分封计划。】 【对!这个真的太牛了!把那些造反专业户全扔海外去开疆拓土,一箭三雕啊!】 【是啊,既解决了藩王之乱的隐患,又扩大了版图,还让这些藩王有地方折腾,简直完美!】 【说白了,就是把定时炸弹扔到国外去炸别人,绝了!】 【而且你们想想,要不是木正居这一手,后面那个土木堡之变的盖章都盖不明白的堡宗,早把大明作没了。】 【哈哈哈,堡宗!这个梗我能笑一年!】 【别说了,我现在一提朱祁镇就想笑。】 【关键人家还干了一大堆奇葩事,三支舰队军民一百多万人啊……唉,别提,,说多了都是泪。】 朱元璋看到这里,脸色又沉了下来。 三支舰队?一百多万人?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不过话说回来,木正居这人真的很矛盾。 你说他是好人吧,他能亲手射杀妻儿;你说他是坏人吧,他又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我一直觉得,评价木正居得分两面看。 从个人道德上讲,他确实不咋地;但从国家民族角度讲,他绝对是千古一相!】 【对!而且我觉得吧,一个人要是能伪装一辈子,那他就不是伪君子了,那是真君子!】 【这话我认同!木正居从永乐朝辅佐到宣德朝,几十年如一日,这要是装的,那演技也太牛了!】 【关键他有那么多次机会篡位,但他从来没动过心思,光凭这点,就比司马懿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这番话,让殿内许多文官陷入了沉思。 他们之前看到木正居射杀妻儿时,心中或多或少都觉得此人太过冷血。 可现在回看,一个能让三代帝王都以性命相托的孤臣,一个宁愿自己背负万世骂名也要为大明开疆拓土的权臣。 真的能用简单的“好人”“坏人”来评价吗? 【最后说一句啊,咱们华夏现在这150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木正居功不可没!】 【没错!要不是他当年力排众议,坚持海外开疆,咱们现在的版图能有这么大?】 【而且别忘了,明朝末期虽然灭亡了,但那些海外的藩王和移民,依然认为自己是汉人,这才有了后来的复兴!】 【对啊!你看东南亚那些国家,到现在还有多少华人?这都是木正居当年埋下的种子!】 【所以我一直说,木正居这人,你可以骂他冷血,可以骂他权臣,但你绝对不能否认他的功绩!】 【是的!没有木正居,就没有现在的华夏版图;没有木正居,更不会有明朝灭亡后,海外华人依然以汉人自居的情况!】 一句句的评价,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朱元璋看着天幕,久久无言。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分封诸王的初衷——拱卫皇室,巩固江山。 可没想到,这个决定,竟然成了后世的一大隐患。 而解决这个隐患的,偏偏是他最不信任的那类人——权臣。 “老四。”朱元璋突然开口。 “啊?爹。”朱棣赶紧应声。 “你那两道遗诏……”朱元璋顿了顿,“咱现在算是明白了。” “爹,您明白什么了?” “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因为你知道,有些事,只有木正居能做。” 朱棣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那当然,都哥们儿。” 朱元璋又看向天幕,看着那些后世之人对木正居的评价,心中五味杂陈。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木正居不是完人,甚至称不上好人。 但他,却是大明最需要的那个人。 【一提到兄弟情,最值得说的,莫过于永乐大帝晚年差点儿打到现在俄罗斯腹地。 但却因太过冒进又身体疾发被反包围,然而六十岁木正居亲自领兵帅旗前压的那一段,简直就太燃了。】 什么?! 朱棣晚年,御驾亲征,反被包围? 而救他的,是已经六十岁的木正居? 这个消息,让朱元璋与朱棣父子二人,同时变了脸色。 朱棣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自己未来竟然如此狼狈。 怒的是,他竟然要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亲自上战场来救自己! 【没错,接下来我们要讲的,就是被后世称为历史最燃场面之一……】 【压过去,给本帅压过去!】 第53章我避他锋芒? 奉天殿前,众武将的热血再一次被点燃。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感觉! 画面之中,一支旌旗遮天蔽日的大明军队,正在广袤的草原上滚滚向前。 漫天风沙之中,无数龙旗在呼啸。 那是一支看不到尽头的钢铁洪流,野战火炮、神机营火铳手、骑兵方阵,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草原。 【永乐二十二年,大明皇帝朱棣,开启了他人生中的第九次北伐。】 【这是永乐大帝最后一次亲征,也是他最疯狂的一次。】 【这一次,兵锋所指,前所未有。】 天幕之上,一张巨大的地图展开。 所有人都看到,那代表着大明兵锋的赤色箭头,已经远远越过了斡难河,深入到了一个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区域。 那里,是蒙古帝国的龙兴之地,是他们最后的精神图腾。 “犁庭荡穴!” 徐达看着那地图下意识叫出声。 这四个字,是历代中原王朝,对草原霸主最彻底的征服宣言。 汉未曾至,唐亦未及。 可现在,老四,做到了! 朱元璋看着天幕,看着那几乎要捅穿整个漠北的兵锋,也不由得心潮澎湃。 这逆子,虽然忤逆,但这份功业的确足以光耀千古! 【斡难河以北三千里,蒙古帝国腹地。】 【这里,比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方,还要深入千里!】 【这里,是成吉思汗起家的龙兴之地!】 【这里,是蒙古人的圣地!】 【而现在,大明的龙旗,插在了这里!】 【在鬼相木正居堪称变态的后勤支撑下,此刻的永乐大帝,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 【元朝的残余势力,被打得只能蜗居一地。】 【只要此次功成,大明的疆域,将彻底超越盛唐,屹立于史书之巅!】 天幕的旁白,让奉天殿内响起一片粗重的呼吸声。 起飞了!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这三个字。 然而,天幕的画风,却陡然一转。 【但,意外总是在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发生。】 画面切换到军帐之中。 朱棣靠在榻上,脸色蜡黄,剧烈咳嗽着。 "皇上,您得歇歇了!" 一名太医跪在榻前,苦苦哀求。 朱棣却一把推开他,挣扎着坐起身。 "歇?" "咱都打到这儿了,你让咱歇?" 他指着军帐外,声音中气十足。 "传令全军,继续进攻!炮阵前压,给咱狠狠地打!" 天幕上,金色字体再次浮现。 【永乐大帝连续两次下令炮阵前压。】 【第一次,效果拔群,敌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第二次,敌军逮住了机会。】 画面陡然血腥起来。 炮阵前压的过程中,一支瓦剌骑兵突然从侧翼杀出。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炮兵! "杀啊!" "砍翻他们的火器!" 瓦剌人疯了一样冲进炮阵,刀光剑影之中,无数炮手倒在血泊里。 更要命的是,这支骑兵冲散了炮队之后,竟然直接穿插到了明军后方! 前军、中军、后军,被生生切成了三段! 【这是瓦剌与鞑靼人的最后疯狂。】 【他们集结了所有能打的兵力,拼上了整个部族的未来。】 【这一战,被后世称为"瓦剌血祭"。】 【也被称为冷兵器时代,最惨烈的血战之一,双方皆死战不退!】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切断后军? 这他娘的,可是兵家大忌!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老四被包了?" 天幕画面切换到一座大帐之中。 帐内,沙盘前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正是那个病得脸色蜡黄的朱棣。 他旁边,是年轻的朱瞻基。 "皇上!" 一名传令兵冲进大帐,单膝跪地。 "有一支瓦剌军穿插到我们后方,冲散了炮队,已经杀进来了!" 这话一出,朱瞻基脸色陡变。 "爷爷!"他冲到朱棣面前,急切道。 "敌军趁着咱们炮阵前移的时候穿插进来了,您是万金之躯,请先避其锋芒,要不然谁都走不了!" 朱棣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避他锋芒?"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铿锵。 "取刀。" 朱瞻基愣住了。 "爷爷!" 他一把拉住朱棣的袖子。 "您不能再固执了!您是大军的统帅,不能在这时候跟他们较一时的长短啊!" 朱棣却一把甩开他的手。 "统帅?" 他冷笑一声。 "统帅死了,军心就散了。可统帅要是逃了,这军心,还能拢得住吗?" 他看向帐外,目光如炬。 "告诉全军,朕在这儿!" "谁敢后退一步,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奉天殿前,所有人都震住了。 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天幕中朱棣已经走到了帐外。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看着远处那片混乱的战场。 身后,朱瞻基还在苦劝。 "爷爷,您的身体撑不住的!" 朱棣没有回头。 "撑不住也得撑。" "咱是皇帝,咱不能退。"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瞻基,记住了。" "咱们老朱家的子孙,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死在逃跑的路上。"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朱瞻基的眼圈红了。 他死死咬着牙,最后一字一句道。 "那孙儿陪您一起!" 朱棣笑了。 "好。" “龙纛压阵,诸君可愿随朕杀出一条血路!” 朱棣的声音如同狂风卷过草原,瞬间点燃了前军的血性。 龙纛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向前压去。 一名年轻的神机营百户猛地抬起头,手中火铳的重量在此刻变得轻飘飘的。 "兄弟们!" 他扯开嗓子。 "陛下亲自压阵!咱们还怕个屁!" "不破贼军,势不回还!" 这一声怒吼,引爆了整个战场。 "势不回还!" "势不回还!" 第54章遇事不决,龙纛前压! 三万守军的声浪一重高过一重,震得积雪都在颤抖。 龙纛,前压! 没有后退!没有迂回! 就是最纯粹,最原始,最野蛮的向前! 那一瞬间,所有的大明将士,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热血,冲垮了恐惧的堤坝,直贯天灵! “万胜!万胜!” “不破贼军,誓不回还!” “随陛下,杀!” 孤立无援的三万守兵,在这一刻,士气提高百分之百! 他们放弃了所有防御,将生命中最后的光与热,尽数灌注于手中的刀锋之上,朝着十万敌军的汪洋,发起了决死反扑! 那些瓦剌人骑兵冲到近处时,看到的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景象。 刚才还慌乱的明军,此刻眼中只剩下了疯狂。 龙纛在最前方。 陛下在最前方。 怕个屁! 瓦剌骑兵的冲锋速度陡然一滞。 他们的统帅死死盯着那杆龙纛,咬牙怒吼。 "别怕!他们只有三万人!" "咱们有十万!" "杀!给我杀!"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火铳声响起。 神机营的第一轮齐射。 最前方的瓦剌骑兵成片倒下,后面的马匹惊慌失措,整个阵型乱成一团。 朱棣站在大营前,手按刀柄,声音压得很低。 "圣孙。" 朱瞻基立刻上前。 "爷爷。" "如果咱死了,你记住了,别给咱收尸。" 朱瞻基的眼圈瞬间红了。 "爷爷!" 朱棣笑了笑,"咱不是说丧气话,咱是说,万一咱真死了,你别管咱,带着兄弟们杀出去。" "只要你活着,大明的龙旗就不会倒。" "爷爷,您不会死的。"朱瞻基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咱们一起杀出去!" 朱棣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血战开始了。 剌人的骑兵像潮水一样涌来,明军的防线一次次被冲垮,又一次次重新站起。 天色渐暗,战场上的血腥味已经浓得化不开。 朱棣的脸色愈发蜡黄,但他始终站在龙纛下,手中的刀已经砍卷了刃。 神机营的火铳手换了三批,尸体堆得比城墙还高。 朱瞻基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爷爷!" 他冲到朱棣身边,"将士们撑不住了!"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敌军。 起步十万人。 他们只有三万。 而且已经坚持了了三个时辰。 无力回天了…… 【后世史书评价:此战,永乐大帝以三万守兵迎战十万瓦剌鞑靼联军,血战三时辰,虽无力回天,却彻底打出了大明王朝的铮铮铁骨。】 【《帝国首辅传》曾有记载,永乐大帝曾与鬼相木正居有过这样一番对话。】 【木正居问:若陛下身陷重围,当如何?】 【永乐答:杀出去。】 【木正居摇头:错,当龙纛前压。士气可用,则死地可变生门。若士气已丧,则龙纛所在,即为大明归处。】 【自此,永乐大帝学到了他一生中最强,也是最后一招:遇事不决听首辅!】 天幕前的奉天殿,朱棣看着天幕里那个被重重包围,一步不退的自己,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贪图冒进,致使三军陷入死地。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拖着这副病躯,力竭而亡,最终被乱刀分尸的下场。 朱元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没有说话,但那通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 败了。 老四,要死在这里了。 天幕的画面,验证了所有人的猜想。 血战过后,朱棣身边的亲卫,已经尽数倒下。 他靠着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口的血沫。 在他身前,是同样浑身浴血的朱瞻基。 这位年轻的皇太孙,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身体,死死护在自己爷爷身前。 “爷爷!” “好……好样的……”朱棣咳着血,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不愧是咱的好圣孙。” 包围圈,正在缓缓收拢。 瓦剌人看着那两道屹立不倒的身影,没有立刻上前,那是一种对垂死雄狮的最后敬畏。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然而,就在这时! “木公曰——压过去!” “给本帅压过去!” 这声音?! 朱棣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失血而开始涣散的瞳仁,骤然收缩! 下一秒。 轰!轰!轰! 不是雷鸣,不是战鼓。 是火枪!是连绵不绝,如同炒豆子般密集炸响的火枪轰鸣! 远方,那正准备发起最后总攻的瓦剌后军阵列,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抹过,成片成片地倒下,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血肉豁口! 所有人都懵了。 瓦剌人懵了,朱棣懵了,奉天殿里的君臣也全都懵了。 天幕的画面,在这一刻猛然拉高,给了所有人一个上帝视角。 【接下来,向你们走来的是……】 【世界上第一支成建制装备燧发枪的火枪骑兵——大明火龙驹!】 【他们一人三枪,能在保证高速机动的同时,完成三轮齐射!】 【世界上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野战炮——大明神威将军炮!】 【炮身减重,炮架改良,足以在马车上跟随骑兵军团,进行快速的阵地转移与火力覆盖!】 【这,是一支将机动力与毁灭性火力,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跨时代军团!】 【它代表着鬼相木正居五十年来,对大明军事革新的最高成就!】 【而草原上那些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瓦剌残兵,他们将要面对的是……】 天幕的金色字体,在这一刻,铺满了整个屏幕,其长度,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窒息。 【身负九锡,得永乐遗诏,可行废立之权的大明第一权臣!】 【以一人之力,辅佐三代帝王,开创永乐盛世的大明第一能臣!】 【用凡人之身,肩扛两京一十六省所有骂名的大明第一忠臣!】 【穷尽一生,为大明开疆拓土,谋万世基业的大明第一谋臣!】 【大明帝国真正的擎天玉柱。】 【永乐大帝口中的"哥们儿"。】 【宣德皇帝临终托孤的唯一人选。】 【后世史家口中的"鬼相"。】 【被帖木儿帝国、察合台汗国等西方诸国,敬畏地尊称为“东方天可汗之鞭”!】 【西方诸国尊称其为"东方的恺撒"。】 【草原各部闻其名而胆寒的"汉家战神"。】 【是故友,是君臣,是师徒,更是那个在史书上,留下了独一无二尊号的……】 【帝国首辅·鬼相——木正居!】 第55章陆战之王!坦克的始祖! “木公曰——” “弹药无限供应,援军已在路上。” “战死者十倍抚恤且其名公布于家乡,妻儿由朝廷供养,不惜一切代价,压过去!!!” 传令兵的号令声不大,却瞬息贯穿了整个战场。 轰! 轰!轰! 那是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马蹄翻飞,卷起漫天雪尘,但马上骑士手中所持的,却并非长矛与弯刀,而是一杆杆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火铳。 他们,就是大明骑兵最强的火龙驹! “第一排,射!” 一名领队的千户官猛地挥下手臂。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爆豆般炸响,最前排的火龙驹骑士在战马飞驰的过程中,完成了第一轮齐射。 随即他们熟练地将打空的火铳挂回马鞍一侧,又从另一侧抽出了一杆早已装填好的火铳。 他们身后,第二排骑士已经补上了位置。 “第二排,射!” 又是一轮枪响,又是一片倒下的瓦剌残兵。 “第三排,射!” 三轮齐射,行云流水,无缝衔接。 整个过程,火龙驹骑兵的冲锋阵型没有丝毫散乱,他们在高速机动中,向着早已吓傻的敌人,倾泻着足以撕碎一切的钢铁弹丸。 而这,仅仅是开始。 在火龙驹骑兵的两翼,数十辆由八匹骏马拉拽的马车呼啸而至。 车上架着的,是炮身明显经过改良,显得更加轻便的“神威将军炮”。 “左翼炮组,三号区域,覆盖式射击!” “右翼炮组,五号区域,延伸射击!” 随着令旗挥舞,炮手们迅速调整炮口,装填,点火!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鸣声中,炙热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砸进了瓦剌人最密集的军阵之中。 爆炸声、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混杂在一起。 那些刚刚还气势汹汹,准备将大明皇帝连同其亲卫一同碾碎的瓦剌骑兵,此刻彻底崩溃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到错愕再到如今的惊恐,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名瓦剌百夫长扔掉手中的弯刀,调转马头,疯了似的向后逃窜。 他不懂。 为什么那些明军的火器,可以一边跑一边打? 为什么他们的火炮,可以跑得跟骑兵一样快? 战场中央,被重重护卫的瓦剌统帅,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 “那……那是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问着身边的萨满。 老萨满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远方那片火海,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是……是汉人的图腾……降临了……” 另一边,朱棣撑着断裂的长刀,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 鲜血顺着盔甲的缝隙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片暗红。 "不破贼军,誓不回还!" "诸位将士,可愿随朕……杀出去!" 话音落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明军将士,竟真有人挣扎着爬起身。 有人断了一臂,有人瞎了一眼,有人肠子都流了出来,却还是死死攥着手中的刀。 "陛下……" 一名浑身是血的百户官踉跄着冲到朱棣身前,单膝跪地。 "末将还能战!" "末将也能战!" "陛下,我们还能打!" 稀稀拉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本该倒下的将士,硬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三万守军,此刻还能站起来的,不足三千。 可这三千人,眼中燃烧的,却是比之前更加炽烈的火焰。 朱瞻基看着这一幕,喉头哽咽。 他扶住朱棣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颤抖。 "爷爷,您……" "咱没事。" 朱棣咧嘴一笑,牙齿上全是血。 "告诉兄弟们,木元帅来了,咱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远处,瓦剌联军的统帅死死盯着那支突然杀出的明军火器部队,眼中闪过疯狂。 "传令!"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高高举起。 "所有骑兵,全部压上去!" "不惜一切代价,冲散他们的阵型!" "只要冲进去,他们的火器就没用了!" 这是他最后的赌注。 十万联军,此刻还剩不到五万。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握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只要能冲进去,只要能打成混战,那些该死的火器就会变成废铁! "杀啊!" "冲啊!" 瓦剌骑兵嘶吼着,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火龙驹的阵型狂涌而去。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疯狂与绝望。 退无可退。 唯有一战!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惨烈的肉搏战时。 那些刚刚还在轮番骑射的火龙驹骑兵,突然开始有序地朝两侧散开。 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早就演练过无数次。 瓦剌统帅愣住了。 朱棣也愣住了。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永乐十年,冬,京师密院。】 画面中,一个巨大的机括房内,数十名顶尖工匠正围着一个三人多高的铁皮怪物,敲敲打打。 木正居披着一件厚厚的裘衣,站在怪物前,手中还拿着一张图纸,时不时与身边的工匠低声交谈。 “首辅大人,”一名身穿铠甲的武将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不解。 “下官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耗费如此巨资,去造这么个……铁疙瘩?” 他指着那怪物,满脸质疑:“此物笨重无比,全靠马拖,真上了战场,怕是连山路都走不了。” “与其将钱花在这上面,何不多造些神机铳与红衣炮?” 木正居闻言,缓缓转过头,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着怪物底部那巨大且布满棱角的铁轮,问道:“将军以为,此轮何用?” 那武将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自然是用来行进的。只是做得如此粗笨,怕是……” “错了。”木正居打断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轮,非为行进,是为碾压。”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铁皮怪物冰冷的外壳。 “寻常战车,最怕骑兵近身。然此物……最喜骑兵近身。” 木正居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它要的,就是让那些草原上的狼崽子,拼了命地冲到它跟前。” “让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然后……再将他们连人带马,一同碾进泥里。” “此物,名曰‘镇漠’。它不是用来打赢一场仗的,它是用来……终结一个时代的。” 话音落下,天幕画面轰然破碎,重回血腥的战场! 从火龙驹骑兵让开的中央通道中,缓缓驶出了数十架庞然大物! 通体由厚重的铁甲包裹,前方装有尖锐的撞角,两侧开着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底部是巨大的、挂着锋利倒钩与棱角的绞轮! 每一架,都有两层楼那么高! 第56章五百年来,能打到此处的,也就只有我了吧 轰隆隆—— 沉闷的车轮碾压声,在寂静的战场上响起。 那数十架移动堡垒,排成一道钢铁防线,缓缓向前推进。 瓦剌骑兵冲到近处,终于看清了这些怪物的真面目。 "这……这是什么?" 一名瓦剌百夫长勒住战马,声音颤抖。 "别管那么多!"他身后的千夫长怒吼。 "冲过去!撞翻它们!" 然而话音刚落。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从移动堡垒的射击孔中爆发。 几十把火铳同时开火,刹那间最前方的瓦剌骑兵成片倒下,后面的战马惊恐嘶鸣,整个冲锋阵型瞬间乱成一团。 "继续冲!"瓦剌统帅眼眶欲裂。 可还没等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轰!移动堡垒顶部的神威将军炮,开火了。 炙热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砸进瓦剌骑兵最密集的区域。 紧接着,第二架移动堡垒的火炮也开火了。 第三架,第四架,数十门火炮轮番轰鸣。 当第一批瓦剌骑兵顶着火铳与火炮双重火力,冲到移动堡垒近处时。 他们才惊恐地发现,这些钢铁怪物的底部两侧,竟然伸出了一排排寒光闪烁的弯刀! "小心!" 一名瓦剌千夫长刚喊出声,他胯下的战马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弯刀精准地削断了马腿,鲜血顺着血槽喷涌而出。 战马轰然倒地,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紧接着,移动堡垒的巨轮碾压而过,轮缘上挂着锋利的倒钩与棱角,如同两个巨大的绞肉机。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瓦剌人的耳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名瓦剌百夫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司被碾成血肉,整个人都疯了。 他想要调转马头逃跑,可身后密密麻麻的同伴,已经将他的退路彻底堵死。 可那些移动堡垒,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 弯刀所过之处,战马成片倒下。 那些失去坐骑的瓦剌骑兵,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被前面移动的巨轮碾成了血肉。 碾过尸体。 碾过战马。 碾过一切试图阻挡它们的东西。 "魔鬼……" 瓦剌统帅瘫坐在马背上,手中的弯刀掉落在地。 "这是魔鬼……" 他身边的萨满已经吓得浑身抽搐,口中念念有词。 "长生天啊……救救我们……" 可长生天没有回应。 回应他们的,只有那一架架缓缓逼近的钢铁战车,以及那永不停歇的枪炮轰鸣。 …… 一个时辰后,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 瓦剌联军的残部已经溃散成无数股细流,向着西方诸国逃窜。 "传令全军,不必追击。" 木正居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苍老却清晰。 樊忠愣了愣,"木公,这些瓦剌残兵若是逃回去,日后必成大患。" "无妨。"木正居抬起头,看向远方那片茫茫雪原,"草原上的规矩,他们丢了祖地,便再无翻身之日。" 他顿了顿,"况且,陛下的身体……" 话未说完,樊忠的脸色陡然变了。 龙纛所在的大营中,朱棣靠在一张临时搭建的行军床上,脸色蜡黄得吓人。 朱瞻基跪在床边,"爷爷,医官马上就到,您撑住!" 朱棣咧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咱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朱瞻基连忙上前搀扶。 "扶咱起来,外面那些将士还等着呢。" "爷爷!" "别废话!"朱棣瞪了他一眼,"咱是大明的皇帝,不能让人看见咱这副样子。" 朱瞻基咬着牙,将朱棣扶了起来。 外面,获胜的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 看到朱棣从营帐中走出,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陛下万岁!" "都起来吧。"朱棣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方才那副虚弱的样子,"此战,诸位将士,辛苦了。"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每一个将士脸上停留片刻。 "传令,阵亡将士,十倍抚恤。伤残将士,朝廷供养一生。此战有功之臣,回京后论功行赏!" "陛下圣明!" 将士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父皇!" "父皇!" 两道身影翻身下马,快步冲到朱棣面前。 正是金豌豆朱高煦与铜豌豆朱高燧。 "老二,老三,你们来了。"朱棣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来得正好,这场大胜,也有你们牵制敌方大部队的功劳。" 朱高煦看着朱棣的脸色,心中一紧,"父皇,您的身体……" "咱好着呢!"朱棣打断他,"走,陪咱去散散心。" 他转身看向刚刚赶到的木正居,"正居,你也一起来。" 木正居微微躬身,"遵旨。" 一行人策马向着山脉深处行去。 风在耳边呼啸,朱棣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格外挺拔,一如四十年前,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燕王。 可只有他自已知道,那只是最后的倔强。 是这位马上天子,在自己儿子面前,在自己最信任的臣子面前,维持的最后一份体面。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雪原上,朱棣勒住缰绳,站在山巅之上,眺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群山。 "五百年来,能打到此处的,也就只有我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豪迈。 朱高煦、朱高燧、朱瞻基三人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五百年。 从蒙元崛起,到大明立国。 无数英雄豪杰,无数帝王将相,都曾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汉将封狼居胥,唐帅勒石燕然。 可那些功业,与眼前的这片土地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里,是斡难河以北三千里。 是草原帝国的心脏,是他们精神上的龙兴之地。 而现在,一个来自中原的帝王,站在这里,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霸道的话。 第57章如此江山,怎能不让人留恋 朱高煦与朱高燧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与有荣焉。 木正居也站在一旁,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复杂。 “正居。” 朱棣突然开口叫住了木正居。 “你还记得,朕年轻的时候吗?” “那时候,朕跟随徐达大将军北伐。两淮之地,洪泽湖一带,本是鱼米之乡,现在却几百里没有人烟。” "那草长得半人高,从老百姓院子里一直长到炕上。” “元人把当地圈了座马场,人杀了,埋在地里做肥料。草长得才好。" "咱记得清楚,那是盛夏七月,当地却阴寒刺骨。四野归火,遍地呜咽。" 朱棣闭上眼,那些年轻时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十几万大军尽垂泪。徐达大将军说,再搞十几年,咱们的孩子连唐诗宋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恍惚间睁开眼,目光如炬。 "咱明白正居你的意思,要与民修养,做一个明君。可咱不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做大,杀进来!" "老头子我匹马单刀,也不让他们跨进一步!"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朱高煦与朱高燧听得热血沸腾。 木正居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朱棣。 这位永乐大帝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的云霞也慢慢褪去颜色。 感受着时间流逝,朱棣突然笑了,"今日,我低头一算,咱已经年过六十五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三个儿孙。 "医官说咱是风前烛,雨里灯。你们说,以咱这个年纪,上马杀敌,下马治国,古今往来哪个帝王比得了咱?" 朱高煦想要开口,却被朱棣抬手制止。 "咱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咱心里明白,咱的时间,不多了。" "父皇!"朱高燧跪了下去。 "起来。"朱棣摆了摆手,"咱还没死呢,跪什么跪。" 他看向远方,声音中带着怅然。 "史笔如铁,难道咱一生的功绩,都换不来史书那一句功过相抵吗?" 这话说得凄凉,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朱棣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朱高煦与朱高燧说道:"老二,老三,你们回大营去,清点战损,安抚将士。" "父皇,儿臣……" "去吧。"朱棣的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领命离去。 山巅之上,只剩下朱棣、朱瞻基与木正居三人。 夜色渐深,星辰满天。 朱棣靠在一块巨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笑了。 "正居,你说,咱这一辈子,值不值?" 木正居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陛下开疆拓土,威震四海。后世子孙,必铭记陛下之功。" "哈哈哈……"朱棣大笑,笑着笑着,却咳出一口血。 "爷爷!"朱瞻基扑了过去。 朱棣摆了摆手,"咱没事。" 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剑,正是那柄永乐天子剑。 "正居,过来。" 木正居上前一步。 朱棣看着他,将天子剑递了过去。 "这剑,咱当年给过你一次。如今,再给你一次。" 木正居的手微微一颤。 "陛下……" "拿着。"朱棣的声音很轻,"咱知道,老二老三他们估计不会服气。如今附近兵力皆是三千营与五军营的,万事小心。"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朱瞻基。 "瞻基,你过来。" 朱瞻基跪在朱棣面前,"爷爷您不会出事的!" 朱棣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孩子。爷爷不在了,你也得好好的。" 他看向木正居,眼中带着恳求与信任,"正居,咱的好圣孙与老大,就交给你了。" 木正居郑重地接过天子剑,单膝跪地。 "臣,领旨。" 朱棣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 "正居,你说,咱这一生,算不算……无憾了?" 木正居没有回答。 他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天子剑,眼中渐渐湿润。 山风呼啸,卷起漫天雪花。 朱棣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那抹笑容。 "瞻基……" "爷爷!" "我床榻下有留给你的东西。" "人生真短啊。如此江山,怎能不让人留恋……" ...... 永乐二十二年,秋,漠北。 大明永乐皇帝朱棣,崩于北伐归途。 这个消息传回京师时,整个大明陷入了一片悲恸。 奉天殿前,天幕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山巅之上。 朱元璋看着天幕中那个闭上眼的老四,喉头哽咽。 "老四……"他想说点什么。 朱棣……真的死了。 不是死在病榻上,不是死在宫殿中,而是死在他征战一生的草原上。 "父皇,四弟他……"朱标张口欲要安慰。 朱元璋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永乐大帝朱棣,在位二十余年,九次北伐,开疆拓土,威震四海。】 【后世史家评价:永乐一朝,国威远播,疆域之广,超越汉唐。】 【然其晚年穷兵黩武,耗费国库,亦有争议。】 【但无论如何,永乐大帝朱棣,无愧于"大帝"二字。】 这几行字让奉天殿内的众人沉默了。 就在这时,天幕的画面突然一转。 【问:永乐大帝临终前,为何要将天子剑交给木正居?】 【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啊,天子剑那可是皇权的象征,朱棣为何要交给木正居? 天幕上,后世之人的讨论开始刷屏。 【这个问题问得好!很多人都以为永乐大帝是信任木正居,所以才把天子剑给他。】 【但实际上,这背后的原因,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首先,咱们得明白一点,永乐大帝当时的处境。】 【他死在北伐途中,而当时在场的,除了太孙朱瞻基,还有二王朱高煦和三王朱高燧。】 【这两位王爷,可都是跟着永乐大帝南征北战的狠人,手握重兵,野心勃勃。】 【而朱瞻基当时只有二十多岁,虽然被立为太孙,但根基未稳。】 【永乐大帝很清楚,他一死,这两个儿子绝对会跟老大和太孙争夺皇位。】 【所以,他必须给朱瞻基留一个保障。】 【而这个保障,就是木正居。】 【字面意思,他一人便可抵万军!】 【知道什么叫做“活着的帝国图腾”这句话的含金量了吗?】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人还没见面,那一长串红的发黑的血条和称号,就先糊你脸上了! 什么“九锡鬼相”、“三朝帝师”、“东方恺撒”、“汉家战神”……谁看了不迷糊?】 【后世学这段历史的学生都得崩溃了,光是背木正居的头衔和功绩,就得占半本教科书!】 【而事实也证明了,永乐大帝这个做法是最正确的。朱高煦和朱高燧那两个莽夫,在木正居面前,跟刚出新手村的玩家没啥区别。】 【接下来欢迎大家收看,后世拿破仑大帝最崇拜的偶像——木正居,是如何上演他的个人秀的!】 【没错!下一幕,就是堪称经典的“鬼相临营”! 看这位老人,是如何孤身一人,仅凭自己的威望,不费一枪一弹,就让蠢蠢欲动的三千营和五军营将士,尽数归心的!】 第58章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但问题来了,为什么是木正居?】 【问出这个问题,就证明你根本不懂这位“鬼相”的恐怖之处。】 【在永乐一朝,木正居的权势已经达到了一个臣子所能想象的极限,甚至超越了极限。】 【我们先说文官集团。想当年,他以“南北卷”之策,一手打破了南方士子对朝堂的垄断,成为了天下所有北方官员心中唯一的精神图腾和世俗神明!】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北方籍的官员,上至一部尚书,下至一县主簿,就唯他马首是瞻! 他的意志,就是北方士林不可违逆的圣旨!】 【那南方官员呢?永乐帝常年御驾亲征,这偌大的帝国,无数的政务,从钱粮赋税到官员任免,是谁在处理?全是他木正居一个人!】 【二十年来,他一手提拔了多少南方才俊?朝堂六部,有一半的尚书是他的门生故吏!】 【他根本不需要拉帮结派,因为整个文官集团,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形状!】 【毫不夸张地说,在永乐年间,皇帝主外,首辅主内。朱棣代表着大明的兵锋,而木正居,则代表着大明本身!】 【再看武将集团!大明最引以为傲的火器部队——神机营,是他力主创建的! 那纵横草原,让瓦剌闻风丧胆的“火龙驹”和“镇漠战车”,是他亲手设计的!】 【这些部队的将领,从上到下,只认木公,不认主将!那是真正意义上,独属于他木正居的私兵!】 【就连号称京营精锐的三千营、五军营,里面又有多少将领是他一手简拔? 他都不需要开口,只需一个眼神,这些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骄兵悍将,就得乖乖跪下喊一声“老师”!】 【所以,永乐大帝将天子剑交给他,那不是信任,也不是授权。那是在承认一个事实——此刻的大明,只有木正居,能镇得住! 他不是将权力交给木正居,而是哀求木正居,用他那早已笼罩整个帝国的权势,来继续守护朱家的江山!】 【这,就是永乐大帝最后的,也是最无奈的布局。】 这番话,让朱元璋彻底震撼了。 他看着天幕中那个握着天子剑的木正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老四……你这个哥们儿当的是真够义气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把后世子孙推到一个多么危险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天幕率先将朱瞻基的托孤场面放了出来,他估计早就已经对着旁边的小朱棣破口大骂了。 天幕的画面再次切换。 漠北大营中,木正居握着天子剑,站在朱棣的遗体前。 他看着那张安详的睡脸,久久没有动。 故人,终究是一个个地离他而去了。 从蜀汉到大明,数百年光阴,他送走了一位又一位君王,一位又一位战友。 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再次将木正居包裹。 他缓缓伸出手,为朱棣合上了双眼。 朱瞻基跪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爷爷……" 木正居缓缓开口,"殿下,节哀。" 朱瞻基抬起头,眼眶通红,"老师,我该怎么办?" 父亲这几日身体也不好,偏偏爷爷在这时候驾崩了。 朝中那些叔叔们,尤其是二叔朱高煦,虎视眈眈。 自己能镇得住这些叔叔吗? 能稳住大明的江山吗? 朱瞻基越想越慌,甚至有些六神无主。 木正居看着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他沉默片刻,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绸包裹的方盒。 "殿下。" 朱瞻基擦了擦眼泪,看向他。 "老臣有一物,要交予殿下。" 说着,木正居缓缓打开黄绸,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方玉玺。 通体碧绿,温润如玉,其上盘龙环绕,八个篆字赫然在目——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朱瞻基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是…… "传国玉玺?!" 奉天殿前,朱元璋也猛地站了起来。 "传国玉玺!" "老四那逆子,把传国玉玺给了木正居?!" 朱元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国玉玺,那可是历代君王正统的象征! 是秦始皇以和氏璧雕琢而成,传承千年的至宝! 持此玺者,便是天下共主! 老四竟然把这东西,交给了一个臣子? 天幕中,木正居缓缓将玉玺递到朱瞻基面前。 "陛下临征前,便将此玺交予老臣。" "陛下曾言,若他驾崩于漠北,恐朝中有变。故将玉玺托付于老臣,以防不测。" 朱瞻基呆呆地看着那方玉玺,手都在颤抖。 爷爷…… 您……您竟然…… 【永乐大帝在第九次远征前,冥冥之中便有预感。】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亲手将传国玉玺,交给了木正居。】 【传国玉玺啊!那可是象征天命正统的至宝!】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把它当命根子一样护着?】 【一个君王对于一个臣子的信任,莫过于此了。】 【传国玉玺,代表着正统,代表着天命,代表着江山社稷!】 【永乐大帝将它交给木正居,就是在告诉天下人——】 【朕信他,胜过信自己的儿子!】 【朕的江山,可以托付给他!】 【哪怕朕死了,只要木正居还在,大明的龙旗,就不会倒!】 【而木正居呢?他手握传国玉玺,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转手就交给了朱瞻基。】 【这份淡然,这份从容,才是真正的“鬼相”风范!】 【权力?玉玺?在他眼里,不过是实现理想的工具罢了。】 【这就是木正居。】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物,他要的是大明的万世基业,是对故人的承诺!】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传国玉玺…… 老四你……你真的…… 不管朱元璋与朱标等人如何做想,朱棣本人也看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未来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把传国玉玺交给正居? 这……这简直是…… 泰酷啦! 第59章二王夜议谋大位,鬼相冷眼看风云 天幕中,木正居看着朱瞻基那呆滞的表情,缓缓开口。 "殿下,接玉玺。"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朱瞻基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木正居将玉玺放在他手中。 "殿下,记住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朱瞻基手握玉玺,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师……" 木正居却摆了摆手,"殿下当即刻返京,帮助太子登基继位。" "可是……"朱瞻基看了一眼外面,"二叔和三叔他们……" "有老臣在,殿下无需担心。"木正居的声音很平静。 朱瞻基咬了咬牙,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老师了。" 木正居微微躬身,"这是老臣的职责。"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汉王爷到!" "赵王爷到!" 朱高煦与朱高燧掀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朱棣的遗体,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悲痛。 "父皇……" 朱高煦跪了下去,朱高燧也跪了下去。 两人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 朱高煦看向朱瞻基,"大侄子,父皇的后事,该如何安排?" 朱瞻基还未开口,木正居便抢先说道:"陛下遗体将由老臣亲自护送回京,太孙殿下先行返京,准备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朱高煦冷笑一声,"木首辅,父皇尸骨未寒,你就急着让老大登基,是不是太急了些?" 木正居看了他一眼,"这是陛下的遗命。" "遗命?"朱高燧也开口了,"我们怎么没听父皇说过?" 木正居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中的天子剑。 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寒光。 朱高煦与朱高燧的脸色陡然变了。 "这……这是……" "陛下临终前,将天子剑交予老臣,命老臣辅佐太子登基。"木正居声音苍老,压迫感却很足。 "两位王爷,可有异议?" 朱高煦死死盯着那柄天子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良久,他才冷哼一声,"既然是父皇的遗命,我们自然遵从。" "那就好。"木正居收起天子剑,"老臣这就安排太孙殿下返京。" 朱高煦深深看了木正居一眼,转身离去。 朱高燧也跟了上去。 营帐内,只剩下木正居与朱瞻基两人。 朱瞻基看着木正居,声音有些颤抖,"老师,二叔和三叔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臣知道。"木正居点了点头,"所以,殿下必须尽快返京,掌握京师的兵权。" "可是……老师你怎么办?" "老臣会护送陛下遗体回京。"木正居顿了顿,"至于两位王爷,老臣自有办法应对。" 朱瞻基咬了咬牙,"那我明日就启程。" "嗯。"木正居点了点头,"老臣会派樊忠护送殿下返京。" "谢谢老师。" 朱瞻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营帐内,只剩下木正居一人。 他站在朱棣的遗体前,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复杂。 "太宗……" 他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暗哑。 "您把这天子剑交给我,是要我帮您的好圣孙稳住江山。可您知不知道,这把剑,有多重……"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 "罢了,既然答应了您,老臣便会做到。" 他转身走出营帐,看着外面那片漆黑的夜空。 远处,两座营帐中灯火通明。 那是朱高煦与朱高燧的营帐。 深夜,朱高煦的营帐中。 烛火摇曳,将他那张刚毅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朱高燧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二哥,你说父皇真的把天子剑给了木正居?" 朱高煦冷哼一声,"你没看到吗?那把剑,千真万确。" "可是……"朱高燧皱起眉头,"父皇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他就不怕木正居篡位?" "篡位?"朱高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三,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帐内走了几步。 "木正居那老家伙,要是想篡位,早在建文帝驾崩时就动手了。" "那他想要什么?" "权。"朱高煦一字一句道,"他要的是权,是那种可以左右天下大势的权。" 朱高燧沉默片刻,"那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朱高煦冷笑,"父皇把天子剑给了他,就是想让他扶着老大上位。” “可父皇忘了,这大明的江山,是咱们老朱家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他转过身,看着朱高燧。 "老三,你说,咱们兄弟俩跟着父皇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立下多少功劳?结果到头来,皇位却要传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朱高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二哥说得对。" "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能坐以待毙。"朱高煦压低声音,"朱瞻基明日就要返京,咱们必须在他返京之前,做点什么。" "可是……木正居手里有天子剑,还有火龙驹。"朱高燧有些犹豫。 "火龙驹又如何?"朱高煦冷笑,"咱手里的三千营和五军营,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人。” “就算木正居的火龙驹再厉害,能敌得过几十万大军?" 他顿了顿,"况且,咱们也不是要跟他硬碰硬。" "二哥的意思是……" "先稳住他。"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等朱瞻基回京之后,咱们再慢慢布局。" "到时候,就算木正居手里有天子剑,也救不了那小子。" 朱高燧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装。"朱高煦一字一句道,"装得比谁都悲痛,装得比谁都忠心。让木正居以为咱们服了,然后等他放松警惕。" "二哥高明。" 两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王爷,木首辅派人送来消息,说太孙殿下明日辰时启程返京,请您与三王爷前去送行。" 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恢复如常。 "知道了,告诉木首辅,本王明日一定到。" "是。" 脚步声远去。 朱高燧看着朱高煦,"二哥,你真的要去送行?" "当然要去。"朱高煦冷笑,"不去的话,岂不是让木正居起疑?" 他顿了顿,"记住了,明日见到朱瞻基,一定要表现得恭敬些。" "我明白。" 第60章八百对十万,首辅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翌日,晨光熹微。 朱瞻基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怀揣着那方沉甸甸的玉玺,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他走后,大军并未立刻开拔。 日上三竿,那支仅有八百火龙驹组成的送葬队伍,才缓缓启动,护送着永乐大帝的梓宫,踏上归途。 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每一个火龙驹的骑士都清楚,汉王与赵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前方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一场血战。 然而,队伍中央的一辆马车上,景象却诡异得让人发毛。 本该是全军最紧张的人,大明首辅木正居,此刻却悠闲地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睛,仿佛在假寐。 在他身前,一名从军中临时征调过来的画师,正对着永乐大帝的遗体,手执画笔,瑟瑟发抖。 “手不要抖。” 木正居没有睁眼,声音平淡。 “画得不像,老夫唯你是问。” 画师一个激灵,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笔一画,仔细勾勒着永乐大帝的面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车外的火龙驹骑士们心急如焚,车内的木正居却仿佛置身事外,时不时还指点画师两句。 “眉峰要再高一分,陛下杀伐决断,威势在眉。” “嘴角,对,这里要有一丝弧度,陛下虽是马上天子,却也曾对老臣笑言,天下已定。”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懵了。 奉天殿前,朱元璋也看不懂了。 “这……这老东西在搞什么名堂?”他指着天幕,“大敌当前,他还有心思画画?” 朱标和朱棣也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木正居的意图。 这不合常理。 太不合常理了。 皇帝驾崩,新君未立,两位手握重兵的亲王虎视眈眈。 这已经是堪比玄武门的局势,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改朝换代。 可木正居,这位身处风暴中心的帝国首辅,竟然在给死去的皇帝画遗像?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驾车的骑士猛地勒住缰绳,整个车队戛然而止。 气氛,在这一刻陡然绷紧。 来了。 车厢内,那画师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他瘫软在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木正居缓缓睁开眼,他没有去看车外的景象,而是拿起那幅刚刚完成的画像,仔细端详。 画上的朱棣,面容安详,眉宇间却依旧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像,真像。” 木正居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画像小心翼翼地卷起。 然后,他站起身,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掀开车帘,在所有火龙驹骑士惊愕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走下了马车。 他一步一步,行至队伍的最前方。 前方,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涌动的潮水,席卷而来。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三千营的玄甲,五军营的赤衣,在漠北的寒风中,汇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洪流。 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并辔立马于阵前,冷冷地注视着这支仅有八百人的送葬队伍。 杀气,铺天盖地。 “木公!” 火龙驹千夫长脸色剧变,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燧发铳,手脚麻利地装填火药,枪口对准了前方。 “首辅大人!您快走!骑一匹快马,从侧翼走!这里交给我们!” 八百火龙驹骑士,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他们是帝国最精锐的火器部队,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但对面,同样是刚从前线撤下的京师精锐。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千夫长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他只想为木正居争取到一线生机。 然而,木正居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伸出那只干枯的手,轻轻按在了千夫长已经举起的火铳上。 “放下。” “木公!”千夫长急了。 “老夫说,放下。” 木正居的声音不大,千夫长咬着牙,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臂。 八百火龙驹骑士面面相觑,却也只能跟着放下火铳。 随后,在这位千夫长和所有骑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木正居动了。 他左手,握住了那柄永乐帝亲赐的“天子剑”。 右手,将那幅刚刚画好的朱棣遗像,缓缓展开,护在胸前。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没有骑马,没有亲卫。 就这么孤身一人,迎着那数十万大军组成的钢铁洪流,坦然前行。 风雪中,他那佝偻的背影,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巨大。 两位王爷看着他这副诡异的举动,都愣住了。 这老家伙,疯了? 漠北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木正居的脚步很慢,很稳。 雪地上,留下两行孤零零的脚印,笔直地延伸向那片黑色的钢铁森林。 他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经过丈量,分毫不差。 身后,八百火龙驹骑士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心提到了嗓子眼。 前方,大军前排数万人鸦雀无声,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被镇住了。 一个年过甲子的老人,一柄剑,一幅画,就这么迎着千军万马走来。 他想干什么? 朱高煦和朱高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二哥,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朱高燧压低声音。 朱高煦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苍老身影。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但他想不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冷笑一声,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顷刻间就能将这老家伙射成刺猬。 第61章一人压万军,鬼相威名震古今! 风停了。 雪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偌大的漠北雪原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孤身前行的老人身上。 终于,在距离大军阵前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对于神射手而言,已是必杀之局。 这个距离,对于冲锋的骑兵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 朱高煦他甚至不需要下令冲锋。 只需要一轮箭雨。 然而,就在他即将抬起手臂的那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正前方,那密如丛林的方阵中,最前排的一名士兵,手腕微微一颤,那原本直指前方的矛尖,竟不自觉地垂下了些许。 一寸。 微不足道。 可在这种死寂的对峙中,却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激起无形的涟漪。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兵刃,开始微微垂落。 "慌什么!" 朱高煦看出了士兵们的动摇,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弓箭手准备!" "给本王放……" 然而,他那个"箭"字,却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没有一个人动。 那些平日里令行禁止的悍卒,此刻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握着武器,僵在原地。 他们在怕什么? 怕那个手无寸铁的老人? 朱高煦无法理解,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包裹了自己。 也就在此刻,木正居,又开始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 那从容不迫的步伐,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也就在他迈步的瞬间,天幕之上,光影流转。 不再是茶馆闲聊,不再是后世评论,而是变成了一行行、一列列的典故。 【永乐五年,首辅木正居,力排众议,削减京城勋贵、皇亲宗族年例五成,并实行推恩令。 定''阵亡将士抚恤金''最低额度为五两,其父母由户籍地官府供养终身,其子女入学,免束脩,直至十六岁。】 【永乐七年,首辅木正居,驳回工部营建西苑提议,将预算尽数拨给兵部,为北方九边所有将士,换装加厚棉甲、棉衣、棉靴。 是年,九边之地,无一人冻死。】 【永乐十年,首辅木正居,上奏''荣军法'',凡因战致残之士卒,归乡后可免全家三年赋税,由地方官府授''荣军田''十亩,世代相传。】 【永乐十三年,鞑靼来犯,宣府总兵张武战死。其妻儿被当地劣绅欺辱,家产遭夺。 事闻,首辅木正居震怒,三日内,连下十二道辅谕,命锦衣卫彻查。】 【半月后,涉案劣绅、官员共计三百七十人,尽数斩于张武墓前。木正居亲笔题写碑文:人人为国,国为人人。】 【永乐十五年天降暴雪,木正居再度上书,为边军将士争取到每月额外半斤盐、三斤肉的补给。 朝中大臣弹劾其"靡费国库",木正居当殿反驳:尔等朱门酒肉臭,岂知边塞苦寒?将士为国守边,连顿饱饭都不配?】 【永乐十七年,木正居推行"战功分级制",从普通士卒到千户,每斩敌一级,皆有明确赏赐。 且规定,无论出身贵贱,战功面前,人人平等。此令一出,军中士气暴涨。】 【永乐十九年,木正居亲自前往九边巡视,见有将领克扣军饷,当即斩杀一名四品军官,悬首示众。 事后亲自清点账目,为将士补发积欠军饷,共计白银七十二万两。】 一条。 又一条。 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是从世家大族的嘴里抢出来的。 是从皇亲宗族的年例里克扣出来的。 是木正居顶着满朝文武的非议,背负着"酷吏"、"权奸"的骂名,硬生生从牙缝里为他们这百万将士省下来的。 他们身上的棉衣,是木正居给的。 他们每月按时足额领到的军饷,是木正居发的。 他们死后,能让家中父母妻儿活下去的抚恤金,是木正居用自己的官声和权势,为他们换来的。 这还有什么理由把矛头指向他? 震撼。 无以言表的震撼。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一条条律令,嘴唇哆嗦着。 他一生都在追求的,一个不贪污、能办事、肯为国为民的完美臣子…… 原来,真的存在。 而且,比他想象中做得更好。 朱标站在一旁,他想起自己也曾想过许多利民政策,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件? 而木正居,这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却把每一分权力都用在了刀刃上。 漠北雪原。 木正居的脚步,终于停在了大军阵前,不足十步之处。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哐当……" 一声轻响。 最前排的一名百户,手中的长矛脱手而出,掉在雪地里,随后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哗啦——" 前排的士兵,纷纷往后退。 他们手中的长矛、战刀,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锋利的刃尖,深深地刺入脚下的冻土。 "这……" 朱高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身边的朱高燧,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军心……没了。 不,应该说军心从来就不在他们这边。 "老夫,奉永乐皇帝遗命,护送梓宫回京。" 木正居终于开口了,他环视着眼前那一张张年轻而又惶恐的脸: "尔等,皆是我大明的好儿郎。" "放下兵器,各自归营。" "待新皇登基之后,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混账!" 朱高煦彻底疯了,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催动战马,就要亲自上前,将那老人斩于马下。 "王爷,不可!" 他麾下最信任的副将手死死拉住了他的缰绳。 "滚开!"朱高煦怒吼。 可又有两三名将领围了上来,死死地拦住了他。 "王爷,息怒啊!" "王爷!那是木公!我们不能动手!"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搁。 一个呼吸的迟滞。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然后,是成片成片跪倒的声音。 "我等……拜见木公!" "恭送陛下回京!" 第62章鸿门宴 那声音,初时还稀稀拉拉,但很快,便汇成了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 后方的军队不明所以,只见前方黑压压跪倒了一片,那杆代表着汉王朱高煦的王旗,在风中显得如此孤单。 于是,他们也跟着跪了下去。 十万大军。 不,是数十万大军。 在这一刻,尽数俯首。 那黑色的洪流,在那个孤零零的苍老身影面前,彻底融化,化作了谦卑的臣服。 奉天殿前,朱元璋缓缓坐回了龙椅。 他看着天幕,看着那个被万军叩拜的老人,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咱……咱不如他。" 文官集团,是他一手扶持的门生故吏。 武将集团,是他一手简拔的骄兵悍将。 现在,连这几十万大明将士的军心,都系于他一人之身。 这天下,还有谁能动他? 还有谁,敢动他? ....... 朱高煦在马上,手中的佩刀高举,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麾下的副将全都围了上来,死死拦在他身前。 “王爷!不能动手!” “王爷三思!” 朱高煦气的浑身发抖。 十万大军。 他手握十万精锐! 可现在,这十万人,却跪倒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面前! “滚开……都滚开!” 朱高煦怒吼出声,“你们还是不是本王的兵!” “给本王站起来!” “给本王杀了那老东西!” 可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那些跪在雪地里的士兵,一个个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抬眼看他。 朱高煦的怒吼,在风雪中回荡,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远处,木正居站在那里,依旧半眯着眼睛。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朱高燧咬了咬牙,翻身下马。 “二哥。” 他走到朱高煦身边,声音很低。 “算了。” “算了?!” 朱高煦猛地转过头,眼中几欲喷火。 “你让我算了?” “父皇尸骨未寒,老大还没登基,这天下,凭什么是老大的?” 朱高燧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那片跪倒的军阵。 “二哥,你看看。” “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北平一路打过来的老兵。” “他们跟着父皇征战几十年,可现在,他们连看都不敢看木正居一眼。” 朱高燧继续说道:“二哥,你觉得自己能赢得过木正居吗?” “父皇在的时候,木正居都能把朝堂上下玩弄于股掌。” “现在父皇不在了,你拿什么跟他斗?” 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朱高煦头上。 他握着刀柄的手,一点点松开。 朱高燧看着他,叹了口气。 “二哥,咱们回去吧。” “木正居不会杀咱们的,以他的本事,他要杀,早就动手了。” 朱高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半晌,他才睁开眼,翻身下马。 “走。” 他扔下这个字,转身就走。 朱高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几步,朱高煦突然停下。 “老三。” “嗯?” “咱输了,从一开始咱们就输了。” 他没有再说话,大步离去。 身后,那跪倒的十万大军,依旧没有人敢站起来。 直到木正居转身,缓缓走回梓宫所在的马车。 哗啦—— 前排士兵们这才敢站起身,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木正居的背影。 八百火龙驹骑士看着这一幕,全都傻了。 他们握着手中的火铳,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荒诞得像一场梦。 千夫长跳下马,快步走到木正居身边。 “木公!您……您刚才……”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木正居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继续启程。” “是……是!” 千夫长愣了愣,立刻转身下令。 “全军听令!护送梓宫,继续前进!” 队伍再次启动。 那些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三千营、五军营士兵,此刻全都让开了道路。 他们站在两旁,一个个低着头,目送着那八百火龙驹护送着梓宫,缓缓离去。 等到队伍走远,那些士兵才敢抬起头。 “刚才……刚才那是木老首辅?” “是啊,就是木老。” “我见过他,十年前,他来九边巡视,亲自给我们发抚恤金。” “我也见过,当时我爹战死,是木公让锦衣卫把那些贪官全杀了,还把银子送到我家。” “木公对咱们有恩啊。” “谁说不是呢……” 士兵们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远处,朱高煦骑在马上,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声,脸色铁青。 他猛地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朱高燧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天幕的画面一转,当汉王朱高煦与赵王朱高燧驶入京城时,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明晃晃的刀斧手。 街道上人流如织,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可越是如此,朱高煦心中的烦躁便越是积郁。 回到王府,屁股还没坐热,宫里的旨意没到,一份来自首辅府邸的请柬,却先一步递了进来。 烫金的帖子,字迹苍劲有力。 “今夜酉时,老夫于府中备下薄酒,恭候二位王爷大驾。” 落款,木正居。 “他想干什么?”朱高燧捏着那张帖子,眉头紧锁,“这是鸿门宴?” “鸿门宴?”朱高煦一把抢过帖子,看了一眼,随即冷笑出声,直接将帖子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他敢!” 朱高煦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一个臣子,也敢给本王设宴?他配吗!” 不过骂归骂,朱高煦还是老老实实捡起地上的纸团,默默的舒展起来。 “二哥,如今的京师,是他的天下。我们……不得不防。” “防?” “老三!你怕了?”他赤红着双眼,“我们手里还有兵!父皇留下的三千营和五军营,只要本王登高一呼……” “然后呢?”朱高燧打断了他。 “然后学着漠北那样,再被他一个人,一句话,变成大型祭祀现场?” 第63章天下之大,何处不能称王? 朱高煦的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漠北雪原上那耻辱的一幕,是他心中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 数十万大军,竟被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吓得集体下跪。 “二哥,他既然敢请,就说明他有恃无恐。”朱高燧将抚平的帖子放在桌上,“我们若是不去,反倒落了口实,说我们心虚抗命。” “去!为什么不去!”朱高煦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本王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若真敢设下刀斧手,本王就先拧下他的脑袋,祭奠父皇在天之灵!” 他身上那股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悍勇之气,再度升腾。 朱高燧看着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酉时,首辅府邸。 朱高煦与朱高燧二人,身着便服,如约而至。 王府的亲卫被拦在了门外。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迎接他们的,只有一个躬着身子的老管家。 “二位王爷,首辅已在后花园等候多时。”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管家,穿过重重回廊。 府中静得出奇。 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甚至连护卫都比平日里少了一半。 只有秋风卷起落叶的萧瑟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响。 这诡异的寂静,比千军万马更让人心悸。 朱高煦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手心已满是冷汗。 后花园,一处凉亭。 石桌上,一壶酒,三只杯,一碟下酒菜。 一个瘦削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独自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温着酒。 正是木正居。 “二位王爷,请坐。” 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朱高煦大马金刀地走过去,重重地在木正居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发出一声闷响。 他开门见山:“木首辅,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木正居这才缓缓转过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提起酒壶,为朱高煦与朱高燧面前的酒杯,各自斟满了酒。 “王爷,是个爽快人。” 他将其中一杯酒,推到朱高煦面前。 “老臣今日请二位王爷来,不为别的,只为问一个问题。” 木正居抬起眼,那双半眯着的浑浊眼眸中,闪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寒光。 “王爷想当李世民,还是想当安禄山?” “放肆!”话音落下,朱高煦猛地站起身。 “木正居!你敢将本王与那反贼相提并论?!” 朱高煦双目赤红,他腰间的佩刀已然出鞘半寸。 朱高燧也豁然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死死盯着木正居,满脸戒备。 然而,面对这滔天的杀意,木正居却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他没有去看朱高煦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只是伸出干枯的手,将那壶在风中摇曳的温酒,扶正了。 “王爷莫急。” “先听老臣把话说完。” 木正居的声音,让朱高煦那即将出鞘的佩刀,硬生生停在了那里。 他依旧怒视着木正居,胸膛剧烈起伏,但那股暴虐的杀意却被强行压下了几分。 木正居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 “唐太宗雄才大略,玄武门之变,乃是顺天应人。” “可王爷您,是天命之人吗?” 一句话怼的朱高煦哑口无声。 是啊,他并不顺应天命。 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是因为他功高盖主,却被太子李建成猜忌排挤,逼到了绝路。 可他朱高煦呢? 大哥朱高炽虽身体孱弱,却是父皇亲自册立的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他起兵,是为夺嫡,是为谋逆。 “安禄山,手握重兵,祸乱天下,最终身死名裂,遗臭万年。” “王爷您想走这条路吗?” 面对木正居的话,朱高煦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是可以不在乎骂名,但他不能不在乎结果。 安禄山最终的下场,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他若起兵,即便侥幸成功,那张龙椅坐得稳吗?天下人会服吗? “我大明,不需要第二个靖难。” 木正居继续开口:“陛下宅心仁厚,感念二位王爷昔日随先帝征战之功,不愿骨肉相残,刀兵相向。” “所以,老臣斗胆为二位王爷寻了另一条路。” 说着,他缓缓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两卷用黄绸包裹的卷轴,轻轻放在了石桌之上。 朱高煦与朱高燧的目光,瞬间被那两卷卷轴吸引。 这是什么? 圣旨?还是……催命符?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木正居伸出干枯的手指,缓缓将其中一卷地图,在石桌上展开。 那是一幅舆图。 画的并非大明山川,而是一片片星罗棋布的岛屿,以及一片形似弯刀的狭长陆地。 在陆地的中央,用朱砂笔醒目地标注着两个字——倭国。 “这是……”朱高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还未反应过来,木正居又展开了另一卷地图。 这一卷,更加震撼。 那是一片无比广袤的未知大陆,其轮廓之巨大,几乎占据了整张地图的篇幅。 地图上,山川、河流、湖泊的标注一应俱全,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勘探与绘制。 在这片大陆的上方,同样用朱砂写着两个字——新(澳)洲。 第64章忽悠瘸了!来自汉王爷的五星好评! 盯着这张地图,朱高煦与朱高燧两人愣住了。 他们征战半生,对大明的疆域版图了如指掌,可眼前这两幅地图上的土地,他们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木正居终于图穷匕见。 他站起身,一只手按在倭国地图上。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称王?”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魔鬼般的蛊惑,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两位王爷飞速跳动的心脏上。 “汉王殿下!您勇冠三军,善于骑射,先帝都赞您‘英武似朕’!” “这倭国虽是弹丸之地,但民风彪悍,正缺一雄主镇压!您若前往,不出三年,必能将其彻底纳入囊中,建立不世之功!” 朱高煦盯着那形如长虫的岛屿,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倭国?蕞尔小邦,本王看不上眼。” “就算要当开国之君,也不能在这种泥潭里扑腾。” 木正居似乎早有预料,脸上不见丝毫意外。 他笑了笑,手指划过舆图,指向了遥远的西方。 “汉王殿下志向高远,老臣佩服。那么,西方诸国如何?” “自葱岭以西,邦国林立,虽富庶,却军备松弛。以殿下的天威,率一支精锐西征,足以横扫千里,开创一个不亚于汉唐的巨大疆域。” 朱高煦依旧摇头,神色间甚至有些不耐:“太远了,人心各异,打下来容易,守住却难。” “本王不想把后半辈子耗在跟一群蛮夷的勾心斗角上。” 汉王爷接连拒绝,凉亭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然而,木正居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他收回手,目光缓缓落在那张被他特意加大的,几乎占据了半个石桌的“新洲”地图上。 “那么……这里呢?” 他看向对坐的两位王爷,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愿意接受时代变迁的人,是会被永远固化在过去的。” 朱高煦与朱高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那片陌生的广袤大陆上。 “二位殿下,看看这里。”木正居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澳洲地图上。 “一块全新的大陆,广袤无垠,物产丰饶,比大明本土还要辽阔!更重要的是,那里几乎是一片无主之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拿下它,你们就是开疆拓土的千古一王!!!光耀华夏史册!” “而澳洲这块大陆,就相当于是你俩的国土!” 千古一王! 这四个字,在朱高煦与朱高燧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震惊与……狂热。 一个主武,一个副武副谋;一个勇冠三军,一个精于算计。他们斗了一辈子,也最了解对方的本事。 如果联手…… 去一片全新的大陆,共同开创一个属于他们朱家兄弟的国度…… 这比在京城里争夺那张冰冷的龙椅,似乎……更具诱惑力! 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在他们面前,轰然打开。 天幕之上。 朱元璋看着凉亭中那指点江山的老人,眼神中混杂着震惊与反思。 “海外分封……”他喃喃自语,“咱也曾立下《皇明祖训》,定下十五不征之国。” “不是打不过,而是怕靡费国力,更怕北元卷土重来,腹背受敌。” 在他那个年代,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每一分钱粮都要用在刀刃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如何彻底铲除草原威胁,巩固华夏根基之上。 海外,是遥远而无益的负担。 可天幕上那个大明……国力鼎盛至斯,舰队纵横四海,火器领先百年,北方的威胁早已化为尘埃。 在这样的前提下,将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儿子们,从皇权斗争的漩涡中剥离出来,扔去一片无主的新大陆。 让他们将满腔的野心和精力,都挥洒在开疆拓土之上…… 这不仅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内乱的隐患,还能凭空为华夏多添一片广袤的疆土! “高!实在是高!”朱元璋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咱只想着如何‘堵’,如何‘压’,他木正居却想着如何‘疏’,如何‘用’!” “这……真是个鬼才!不,是鬼相!名副其实的鬼相!” ...... 凉亭之内,只有朱高煦与朱高燧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许久,朱高煦缓缓坐回了那石凳上。 他没有去看木正居,只是伸出手,颤抖着端起石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酒。 然后,一饮而尽。 酒液冰冷,却浇不灭他胸中那团熊熊燃起的火焰。 “好。” 他将酒杯重重顿在石桌上,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朱高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三弟,你我兄弟,斗了一辈子,到头来,不如联手去海外,给后世子孙争一个万世基业!” 朱高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也端起酒杯,对着朱高煦遥遥一敬。 “二哥所言,正合我意。” 那股剑拔弩张的杀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消散得无影无踪。 木正居看着两位王爷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名为“野心”的火焰,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慢悠悠地重新坐下,又为两人斟满了酒。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和言语都带上了欣慰。 “汉王殿下果然是人中之龙,能悬崖勒马,做出如此明智的抉择,实在是陛下之幸,大明之幸。”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 “只是……殿下您这般深明大义,主动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开疆拓土……这泼天的‘从龙之功’,可让老臣有些为难了。” “该如何向新君禀报,如何封赏,才能配得上殿下的功绩啊?” “从龙之功?” 朱高煦刚端起酒杯,听到这四个字,手一抖,差点把酒洒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木正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从龙之功? 我这前脚刚准备造反,后脚就被你连哄带吓地劝去海外,怎么就成了从龙之功了? 这老狐狸,又在玩什么花样? 旁边的朱高燧也是一脸错愕。 只见木正居一脸“诚恳”,继续说道:“殿下想啊,您与赵王殿下,乃是先帝最英武的两位皇子,手握重兵,威望甚高。” “新皇登基,朝野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盼着您二位能站出来,‘拨乱反正’?” “可您二位呢?非但没有起兵,反而主动请求‘海外就藩’,为大明镇守海疆,开辟万世基业!” “这难道不是以实际行动,拥护新皇,稳定朝局吗?”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从龙之功吗?” 第65章帝国第一大忽悠!汉王:这澳洲朕打定了! 木正居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朱高煦和朱高燧真是深谋远虑的忠臣。 朱高煦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 他终于……明白了。 这老狐狸,是在给他、给赵王,也是在给新皇帝,找一个台阶下! 一场足以血流成河的皇权之争,被他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粉饰成了一场“藩王为国分忧,主动开疆拓土”的千古佳话! 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俩不是被逼走的,而是“高风亮节”主动让贤。 新皇帝也不是在猜忌兄弟,而是在“依依不舍”地送别功臣。 里子面子,全都保全了! 朱高煦看着眼前这个半眯着眼睛,一脸“为你着想”的老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那颗被野心和不甘填满的莽夫脑袋,此刻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跟眼前这个老狐狸,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自己还在想着怎么掀桌子,人家已经把掀完桌子后,如何把碎片拼成一幅更宏伟的蓝图都想好了。 “啊……这个……那个……” 朱高煦的脸涨得通红,那股骄傲的悍将之气瞬间泄了,变得有些结结巴巴。 他挠了挠头,终于顺着木正居给的台阶,往下走。 “从龙之功……是吧!对!从龙之功!” 他猛地一拍大腿,仿佛瞬间被点醒。 “本王……我!我自然是心向大胖……陛下的!我老朱家世代忠良,侄敬叔恭,父皇教诲言犹在耳!” 他站起身,挺起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这纯粹就是……就是看不得那帮蛮夷在我大明海疆之外嚣张!对!就是为了辅佐天子,为我大明永镇海疆!” 木正居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笑意更浓。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朱高煦,意味深长地拱了拱手。 木正居(大笑):汉王! 朱高煦(大笑):木公! 木正居:开国之君! 朱高煦(癫狂):木圣人! 朱高煦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笑声中,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有野心得以释放的狂喜,也有对过去自己那般愚蠢的自嘲。 朱高燧站在一旁,看着状若疯魔的二哥,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木正居,最终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跟这老狐狸打交道,实在是……太累心了。 笑声渐歇。 朱高煦抹了把眼泪,重新坐下,这一次,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木公,这酒,本王敬你!” 朱高煦端起酒杯,脸上红光满面,哪里还有半点要造反的样子。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片比大明还要辽阔的“无主之地”。 新洲! 那可是独属于他朱高煦的帝国! 在那里,没人管他是不是老二,没人跟他争什么正统。 去了,就是太祖高皇帝那样的开国之祖! “殿下客气。” 木正居笑眯眯地举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老臣不过是顺势而为,真正有大魄力的,还是二位殿下。” 他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张澳洲地图。 “此事宜早不宜迟。新君初立,朝局不稳,正是二位殿下‘急流勇退’,率军出海的最佳时机。” “老臣会立刻安排工部,调拨最先进的宝船,配备最好的火器,再从户部划拨三年的粮草,以及各类工匠、医师、儒生随行。” “总之,大明有的,殿下要有。大明没有的,老臣也会想办法让殿下有。” 这一番话,听得朱高煦和朱高燧眼眶都热了。 看看! 什么叫国士? 这就是国士! 不仅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还特么包邮包分配! “木公高义!” 朱高燧也忍不住端起酒杯,“日后若有所成,必不敢忘木公今日之恩!” 木正居摆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 “二位殿下言重了。老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明。” 天幕画面一转。 天津卫塘沽口。 百艘巍峨的宝船遮蔽了海面,旌旗招展,战鼓擂动。 数万精锐将士,连同他们的家眷,以及无数的物资,正在登船。 朱高煦一身戎装,站在旗舰的船头,海风吹得他身后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望着岸边前来送行的木正居,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舍。 这老头,是个好人啊! “木公!保重!” 朱高煦双手抱拳,遥遥一拜。 “殿下保重!愿殿下此去,扬我大明国威,建万世不朽之基业!” 木正居站在岸边,佝偻着身子,挥手作别。 直到舰队消失在海平线上,他才缓缓直起腰。 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哪还有半点不舍? 有的,只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狡黠。 “总算是……忽悠走了。”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转身便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奉天殿前。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麻了。 这就……解决了? 一场足以让大明伤筋动骨的藩王之乱,就被一张地图,几杯酒,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关键是,那两个逆子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临走前还特么感恩戴德? “这……” 朱元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明! 实在是太高明了! 这简直就是把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天幕之上,画面流转。 后世那个类似茶馆论坛的地方,评论区彻底炸锅了。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汉王爷:木圣人真乃诚实君子!这澳洲,朕去定了!谁拦我跟谁急!】 【赵王:二哥说得对!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去澳洲当洲长,不比在京城受气强?】 【木正居(擦汗):好险,差点就编不下去了。幸亏这俩货好忽悠。】 【楼上的,你夺笋啊!人家汉王爷那叫有理想、有抱负!什么叫忽悠?那叫战略投资!】 【神特么战略投资!木正居这波操作,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画大饼”!】 【关键是这大饼它真能吃啊!澳洲那地方,后来真被这哥俩给建起来了!】 第66章澳洲大乱斗?打架先报哪一脉! 【所以说,木正居这眼光真绝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开了天眼,或者是穿越者!】 【+1!我也怀疑!你看他对澳洲的了解,连那里有什么矿都知道,这要不是穿越者,我倒立洗头!】 【木正居:基操,勿六。】 评论区的画风越来越偏,所有人都在惊叹木正居的“神操作”。 把两个造反头子忽悠去海外开疆拓土,这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是独一份儿! 【说真的,这俩王爷虽然被忽悠了,但他们是真信守承诺啊!】 【是啊!到了澳洲第一年,啥都没干,先把木正居的生祠给立起来了!】 【哈哈!我也听说了!据说汉王爷临死前还拉着儿子的手说:木公,实乃我朱家的大恩人啊!】 【木正居:......倒也不必如此。】 【最搞笑的是,他们在澳洲推广汉化,第一本教材不是《论语》,也不是《孟子》,居然是《帝国首辅传》!】 【噗!真的假的?这么硬核吗?】 【千真万确!但凡汉化的澳大利亚土著,第一句话学的不是“人之初,性本善”,而是“木公曰:大明牛逼”!】 【哈哈哈哈!神特么“木公曰”!】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一群黑黄色肤色的土著,摇头晃脑地背诵木正居的语录……】 【木正居: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天幕的评论区一片欢乐。 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嘴角也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立生祠? 把木正居的传记当教材? 老二和老三这两个混账东西,到了海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不过...... 朱元璋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大明的文化传出去了。 哪怕传得有点歪,那也是大明的文化! 总比那些蛮夷整天茹毛饮血强! “父皇。” 朱标在一旁,神色复杂地说道:“看来,四弟的这两个儿子,在海外……过得还不错?” 朱元璋哼了一声:“算这两个逆孙有点良心,没忘了祖宗!” 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欣慰。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 不用自相残杀,还能在海外开枝散叶,建立一番功业。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被他视为“鬼相”的木正居。 朱元璋看向天幕中那个佝偻的背影,眼神越发深邃。 此人,究竟是忠是奸? 或许,正如后世所言,无人能懂木正居。 他的格局,早已超越了忠奸的范畴。 他站的位置太高,看得太远。 远到连皇帝,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天幕的欢乐气氛还在持续。 关于澳洲那边的“奇葩”发展,后世网友们显然还有更多的猛料要爆。 【说起澳洲那边的汉化,我有个朋友就在那边留学。】 【他说那边现在都还保留着很多大明时期的古风习俗。】 【比如见面行拱手礼,逢年过节要祭拜天地祖宗,甚至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文言味儿。】 【最离谱的是,那边对木正居的崇拜,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 【没错!在澳洲,木正居的地位跟孔圣人差不多,甚至在某些地方还要更高!】 【毕竟是“开国恩师”嘛!没有木正居的忽悠……啊呸,指引,哪有后来的南明帝国?】 就在这时,一条定位显示为“澳大自治区”的评论突然弹了出来。 【咳咳,楼上的别瞎说!不信谣,不传谣!】 【我们澳大自治区初三开学第一课,学的肯定不是《木圣人帝国首辅自传》第三卷第十七篇!】 【那是小学三年级才学的!你们这是诽谤!我告你们诽谤啊!】 这条评论一出,整个评论区瞬间静止了三秒。 然后,爆发出了更为猛烈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IP属地暴露一切!】 【这波属于是自爆卡车了!】 【小学三年级就学?好家伙,比我们国内还卷!】 【澳大自治区的朋友,请问你们高考考不考《木公语录》?】 【楼上的,自信点,把“请问”去掉!那是必考题!】 奉天殿前。 朱元璋看着那条“IP属地:澳大自治区”的评论,虽然不太懂什么是IP,但大概意思他是看明白了。 这新大陆……还真成了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连后世子孙都自称“澳大自治区”? 而且听这口气,他们对大明的认同感极强,甚至比本土还要“复古”! “好!好啊!” 朱元璋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这就是木正居的高明之处!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他不仅让朱家子孙在海外扎了根,还把华夏的文明火种,播撒到了那片遥远的大陆上! 天幕上的讨论还在继续,话题逐渐深入到了澳洲后来的历史演变。 【其实澳洲那边后来也乱过一阵子。】 【汉王和赵王的后代,为了争夺“南明”的正统皇位,也打过不少仗。】 【但你们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 【他们打内战,跟咱们这边完全不一样!】 【咱们这边打仗,那是真刀真枪往死里干,成王败寇。】 【他们那边打仗,打之前得先“辩经”!】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号称“君子之战”!】 【两军对垒,先不急着冲锋。双方主帅得先出来,摆开架势,引经据典,论证自己这一脉才是太祖高皇帝和永乐大帝的嫡系正统!】 【必须得把对面驳斥得哑口无言,在“法理”上占据绝对优势,才能动手!】 【而且动手还有讲究,不能赶尽杀绝,得讲究“仁义”!】 【打赢了,也不能随便称帝,得先派人回大明本土,向北京的皇帝“请封”!】 【只有拿到了大明皇帝的册封诏书,这才算是名正言顺的“新王”!】 【哈哈哈哈!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就是大型辩论赛现场!】 【知道什么叫“打架之前,先问一下对面属于哪一脉的含金量”吗?这就是!】 第67章奇葩南明:打仗前先背一段《木公语录》! 天幕之上,关于“澳大自治区”的奇葩战争规则还在继续刷屏。 画面一转,竟真的出现了一幅令人啼笑皆非的两军对垒图。 两支身着明军鸳鸯战袄,手持火铳的军队在广袤的红土荒原上列阵。 气氛肃杀,旌旗猎猎。 然而,双方并没有立刻开火。 只见两军阵前,各自走出几名身穿儒衫、头戴方巾的老者,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大部头典籍的童子。 他们手中捧着的,并非兵书战策,而是厚厚的《木文正公集》与《皇明祖训》。 左边阵营中,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儒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对着对面喊话,那口气熟稔得就像是在自家村口叫人。 “对面的!听好了!尤其是你们前排领头的,我二舅姥爷家三侄子的四叔公!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主乃汉王嫡系八世孙,血脉纯正,太宗皇帝亲封‘镇海靖难大将军’之直系后裔!” “你们那支早就出了五服了!还不速速放下兵器,过来拜见正统宗主!” 话音刚落,对面的老儒立刻吹胡子瞪眼地反驳,唾沫星子横飞: “放你娘的春秋大屁!你二舅姥爷算个什么东西!我主虽是赵王庶出九世孙,但仁爱百姓,轻徭薄赋。” “这才是《木公语录》第三卷所云:‘有德者居之,无道者失之’!” “你主荒淫无道,强征暴敛,昨儿还抢了李家县三十只羊,他已经失了天命,丢了木公教诲的脸!我们才是真正继承了木公思想的‘仁君’一脉!” “荒谬!我主那是为了犒赏三军!《木公语录》第七篇有云: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不可不养!你懂个屁!” 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从《木文正公集》吵到《太宗实录》。 再从《太宗实录》吵到《皇明祖训》,唾沫星子都能汇成一条小溪。 就在此时,左边阵营的一辆小型炮车不知为何,一个轮子突然脱落,滚到了一边。 眼看辩论即将升级为武斗,这下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以为要坏事的时候,对面阵营里,领头的将领却高声喊道: “哎呀!三表叔家的七侄子!你们那车轱辘掉了!快!来人!带上咱们的备用轮轴和机油,给对面的亲戚修车去!别耽误了待会儿开仗!” 一时间,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放下火铳,扛着工具就跑了过去,叮叮当当地就给对方修起了车。 修车的时候还不忘唠嗑:“七侄子,你这车不行啊,得按时保养,木公在《军器总要》里可是写得明明白白!” 这边车还没修好,右边阵营一个旗手太过激动,挥舞旗帜时,不小心把头盔给甩飞了出去。 左边阵营的将领见了,立马派了个腿脚麻利的小兵跑过去,捡起头盔,恭恭敬敬地送了回去: “五堂叔,您盔歪了!咱打归打,可不能失了礼数,有辱木公教诲!” 足足辩论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一方的老儒因为太过激动,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另一方才庄重地宣布“法理”获胜。 紧接着,获胜一方的军队开始象征性地朝天放了几排空枪,对面则十分配合地举起白旗,阵前将领高呼: “罢了罢了!我们也读过木公的书!既然法理不如人,那就降了吧!都是实在亲戚,别伤了和气!晚上一起吃烤羊!” 一场足以改朝换代的“内战”,就这么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结束了。 奉天殿前。 朱元璋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这……这就完了?” 他指着天幕,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朱标:“他们刚才那是在打仗?咱怎么看着像是在国子监辩论?” 朱标也是哭笑不得,拱手道:“父皇,这或许就是木先生的高明之处。” “他用文化和礼教,锁死了这些海外藩王的野心上限。他们争来争去,争的还是谁更符合‘大明正统’,谁更听木先生的话。” “妙!实在是妙!” 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就是给咱老朱家守规矩!” “老四这俩好大儿到了海外倒也没忘了祖宗家法!” 他笑罢,目光重新投向天幕,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慨。 “木正居啊木正居,你这一手‘海外分封,文化锁国’,当真是给咱大明上了万世保险! 【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连打架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被判定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波啊,这波是木正居赢麻了!】 【他用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把大明的“礼法”和“正统”观念,深深植入到了海外藩王的骨子里!】 【让他们即便身在万里之外,也始终认为自己是大明的臣子,是华夏的一份子!】 【这比什么羁縻政策都要管用一万倍!】 【后世史学家评价:木正居的“海外分封策”,其影响之深远,堪比唐朝的“玄武门继承法”!】 【只不过玄武门是“杀兄逼父”,而海外分封是“兄友弟恭,共建和谐新世界”!】 【木正居:基操,都坐下。这锅我不背,是他们自己领悟力太强。】 玄武门继承法? 朱元璋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唐太宗李世民开的好头,导致有唐一代,皇位继承几乎全是血雨腥风,不杀个人头滚滚都不好意思坐上那把椅子。 而木正居的“海外分封策”,却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它用广袤的海外领土,稀释了皇室内部的矛盾。 用“开疆拓土”的荣耀,取代了“骨肉相残”的悲剧。 更重要的是,它为华夏民族,开辟了无比广阔的生存空间! “鬼相……鬼相啊……”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喃喃自语。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世会给木正居这么一个充满了敬畏却又诡异的尊号。 因为他的谋划,往往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常人的理解。 在当时看来,或许是离经叛道,或许是匪夷所思。 但放在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去看,却全都是泽被万世的绝妙好棋! 第68章帝国巅峰:木正居的“物理”飞升 “父皇。” 朱棣不知何时走到了朱元璋身边,低声道:“儿臣觉得,这木正居……或许真是上天派来辅佐我大明的。”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四啊,你这‘哥们儿’,咱是真服了。” “以后若是真见了他,你……替咱多敬他几杯酒。” 朱棣重重点头:“儿臣遵旨!” 就在这时,天幕突然再次亮起。 【汉王与赵王的“海外就藩”,如同一场极其高明的政治魔术,将一场迫在眉睫的内战,转化为了大明向外扩张的动力。】 【永乐落幕,洪熙登场。】 【大明这艘巨轮,在木正居的掌舵下,平稳地驶入了另一个黄金时代——洪熙之治。】 天幕画面流转,展示出一幅幅令人目眩神迷的盛世图景。 那并非单纯疆域的扩张,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与富足。 百姓家中常备精米白面,商队络绎不绝于途,学堂里书声琅琅,连田间地头的老农,都能随口拽两句《木文正公集》里的道理。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木正居会继续挥舞他那根“上帝之鞭”,将大明的疆域推向极致时,他却突然踩下了刹车。 【洪熙年间中期,大明国力达到鼎盛。但首辅木正居却连下十八道辅谕,严禁边军再向西、向北推进哪怕一寸。】 【朝野不解,甚至有人上书弹劾其“暮气沉沉”、“丧失进取之心”。】 【殊不知,这位老人早已看透了这个时代的“极壁”。】 天幕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 从安西省(中亚)到京师,快马加鞭,急报也需走上一个月。 若遇风雪,甚至要两三个月。 【疆域太大,政令不通,这是古代帝国崩溃的根源。】 【木正居比谁都清楚,在没有蒸汽机和电报的时代,如今的大明,已经触摸到了农业文明所能控制的疆域极限。】 【再打下去,打下来的就不是疆土,而是沉重的包袱和未来的动乱之源。】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那张巨大的地图,若有所思。 他打了一辈子仗,深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的道理。 木正居能在这个时候收手,这份清醒,比百战百胜更难得。 【意识到“物理极限”锁死了大明上限的木正居,做出了一个再次震惊后世的决定。】 【他将目光,从脚下的土地,投向了万物的本质。】 【既然版图无法再从平面上扩张,那就从维度上进行“飞升”!】 天幕画面一转。 京师,一座崭新的宏伟建筑拔地而起——大明格物院。 【这一年,木正居七十岁。他不再频繁出现在内阁,而是整日泡在这座格物院中。】 【后世之人,在翻阅这段历史时,往往会被他那一长串亮瞎眼的头衔震得头皮发麻。】 随着解说,天幕上开始滚动播放木正居的新头衔。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古今观众的心口。 【他是“经典力学之父”,并将其命名为“木公引力定律”。】 【他是“现代化学奠基人”,在他的实验室里,第一次分离出了氧气,被称为“木气”。】 【他是“微生物学先驱”,用自制的显微镜,让人类第一次看到了微观世界,并提出了“细菌致病说”。】 【他是“大明工业革命的总设计师”,他手绘的蒸汽机草图,虽然在他有生之年未能完美普及,却成为了后世工业文明的圣经。】 【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天文学家、地理学家……】 【如果说永乐大帝是地上的征服者,那么木正居,就是真理世界的上帝!】 朱元璋看得眼花缭乱,完全不懂那些名词是什么意思。 但他看得懂那一项项成果带来的变化。 那种名为“水泥”的灰色粉末,让大明的城墙坚不可摧。 那种名为“化肥”的白色颗粒,让大明的粮食产量翻了一番。 那种能看清月球表面的“望远镜”,让大明钦天监对天象的预测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这还是人吗?” 朱棣喃喃自语。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老伙计”厉害,但没想过他能“神”到这个地步。 这哪里是凡人的智慧,这分明就是窃取了天机! 【木正居是一个纯粹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因为子知道,一切神迹皆是未被发现的科学。”】 【他的后半生都在破除迷信,教导世人要用理性的眼光去看待世界。】 【然而……】 天幕的画面突然变得有些昏暗。 那是一个清明节的深夜。 首辅府邸深处,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小祠堂。 早已须发皆白的木正居,摒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提着一壶酒,步履蹒跚地走了进去。 祠堂内,没有满天神佛,只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人,身着龙袍,骑在马上,英姿勃发,正是在漠北勒马回望的永乐大帝朱棣。 那个宣扬“无神论”、一生都在用科学破除迷信的老人,此刻却极其熟练地拿出了纸钱和香烛。 火盆里,火光跳动,映照着他那张满是沟壑的脸。 “太宗啊……” 他一边往火盆里丢着纸钱,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老臣我又来看你了。” “今年大明又丰收了,新搞出来的那个杂交水稻,亩产破了八百斤,你敢信?” “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在澳洲也挺好,听说老二前阵子还带人去抓袋鼠,结果被袋鼠踹断了两根肋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就像在跟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聊天,说着家长里短,说着国家大事。 说到动情处,他端起酒杯,将半杯酒洒在画像前,剩下的半杯,自己一饮而尽。 “你说你,走那么早干什么……” “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你别说,还真怪寂寞的……” 那一晚,首辅府祠堂的灯亮了一整夜。 第69章宇宙定律VS大明皇权 【有人质疑他的功绩,有人质疑他的人品,但有一个公知——木正居晚年是孤独的。】 朱棣站在奉天殿前,看着天幕中那个对着自己画像独酌的老人,眼眶瞬间红了。 “正居……”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画面,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那个坚信世间无鬼神的老人,却年复一年地坚持着这个最迷信的仪式。 只因为,那画像里的人,是他这漫长而孤独的一生中唯一的知己。 洪熙之治的繁华还在继续,但天幕的画面,却突然跳转到了一个萧瑟的秋日。 天津卫码头。 海风凛冽,卷起千堆雪。 一艘即将远航的盖伦船停泊在岸边,风帆已经升起一半,随时准备起航。 栈桥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年过古稀的木正居,他拄着一根拐杖,目光深邃。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长衣,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脸上带着一股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与清高。 【这一幕,发生在洪熙十年。】 【这是一场特殊的告别。】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有人说是木正居的孙子,有人说是他秘密培养的接班人。】 【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比血缘更复杂。】 【他是木正居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仅剩的血亲——木子白。】 【他完美继承了木正居在科学与哲学上的所有衣钵,但与木正居务实的改革派不同,他是一个比木正居更纯粹、更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老师,您真的不跟我走吗?” 中年男人看着面前垂垂老矣的木正居,眼中满是不解与痛惜。 “如今的大明,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朝堂之上,党争已有苗头;皇宫之内,宦官势力暗长。” “您的那些政治妥协,正在一点点蚕食您亲手建立的根基!” “跟我走吧!去新大陆,去新洲,哪怕是去西方诸国!我们在那里重新开始,建立一个真正由‘格物致知’引导的理想国!” 男人的声音激昂,带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 木正居静静地听着,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男人说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子白啊,你还是太年轻。” “您总说我年轻!”男人有些激动,“可真理是不分年龄的!您教我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事实证明,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皇权永远是科学最大的敌人!” “您为了维持朝局稳定,不得不向那些腐儒低头,不得不容忍那些愚昧的皇权仪式……这难道不是对真理的背叛吗?” 面对弟子的质问,木正居没有生气。 他只是转过身,望向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 “你以为,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贪恋权位吗?” 他的声音很轻,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这片土地上的人,跪了太久了。我想让他们站起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我必须留在这里,用我这把老骨头,替你们扛住皇权的压力,替你们守住格物院的大门。” “只要我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动格物院分毫。” 木正居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最骄傲也最偏激的弟子。 “你去做那一团纯粹的火,去照亮新的世界。” “而我,留下来做这一堆肮脏的柴。” “火要想烧得旺,总得有人化作灰烬。” 这番话,让中年男人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大明耗尽了一生心血的老人,眼中的偏激慢慢褪去,化作了深深的敬重与悲凉。 他终于明白,老师从未背叛真理。 老师只是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黑暗的路。 “爷爷……” 男人双膝跪地,重重地在栈桥上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拜别恩师!” 他起身,毅然决然地转身上船。 木正居就站在那里,看着大船缓缓离岸,驶向茫茫大海。 海风吹乱了他的白发,他的身影在天地间显得如此孤单。 就在大船即将消失在海平线的那一刻,中年男人突然站在船尾,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岸边喊道: “爷爷!值得吗?!” “为了一个注定会腐朽的王朝,耗尽您所有的才华与生命,值得吗?!” 声音穿过海浪,清晰地传到了木正居的耳中。 木正居笑了。 他没有大声回答,只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出了一句足以震撼整个历史长河的话。 这句话,后来被刻在了大洋彼岸那座新大陆最高学府的门楣之上,成为了无数追求真理之人的座右铭。 天幕之上,金色的字体缓缓浮现,每一个笔画都仿佛重逾千斤—— 【再高的王权也会在历史中消散。】 【而这些定律,将随着这片寰宇永存。】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朱棣、朱标,乃至满朝文武,都被这句话震得头皮发麻。 这不仅仅是一句临别赠言。 这是对至高无上的皇权,发出的最温和,却也最冷酷的宣判。 皇帝会死,王朝会灭。 但万有引力永远存在,勾股定理永不过时。 木正居,他终究还是那个超越了时代的神。 他从来没有真正臣服于谁。 他臣服的,只有那永恒不变的宇宙真理。 第70章晚生五百年?全球大一统! 画面中,那艘载着木子白的大船已经消失在海平线上。 岸边,那个佝偻的老人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回走。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孤单,却又无比高大。 奉天殿内所有人都盯着那个背影,神色都不好看。 龙椅上,朱元璋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泛白。 皇权……会消散?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费尽心机设计的制度,他杀尽功臣也要维护的朱家天下……终究会消散?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此刻九族已经整整齐齐地在去往地府的路上了。 可这话是木正居说的。 是那个为大明续命两百年,一手缔造了永乐盛世、洪熙之治,将大明推上世界之巅的男人说的。 天幕上,画面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后世那个熟悉的茶馆论坛界面。 【呜呜呜!刀死我了!木公这一转身,就是两个时代的背影啊!】 【“再高的皇权也会在历史中消散,而这些定律,将随着这片寰宇永存。”】 【这句话建议全文背诵!太特么有力量了!】 【小时候觉得这句话装X,长大后才发现,这是最顶级的清醒,也是最极致的悲凉。】 【在那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他一个人举着科学的火把,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孤独啊,太孤独了!】 然而,感动的氛围还没维持多久,评论区的画风就开始突变。 一条极其扎眼的评论,像一颗深水炸弹,炸翻了整个论坛。 【兄弟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啊。】 【木老他在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屠龙术?】 “屠龙术?” 朱元璋眉头一皱。 龙,是天子的象征。 屠龙……那就是弑君,是造反,是推翻皇帝! 这三个字,让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楼上的,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他肯定练了!而且是满级!】 【你们去看《木文正公集》未删减版第七卷,里面关于“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论述,比孟子他老人家还要激进!】 【对对对!我还记得有一段,他私下讲学时说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当时看到这段我都惊了,这不就是……】 【嘘!楼上的住嘴!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 【怕什么!木公牛X!(破音)】 【如果他晚生几百年……啧啧啧,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那估计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全球直接大一统,书同文车同轨,现在大家高考考的就是《木公语录》了!】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滚动的“大逆不道”之言,眼皮狂跳不止。 好你个木正居! 咱子孙把你当心腹,把大明交给你,你竟然在背地里搞这些危险思想?! 还“天下人之天下”? 这不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说咱这个皇帝是多余的吗?! “父皇息怒!” 朱标见势不妙,连忙上前一步,急声道:“木先生这些话,虽……虽有惊世骇俗之嫌,但他终究未曾付诸行动啊!” “而且后世也说了,他这是为了开启民智,是为了长远……” “为了个屁!”朱元璋怒骂一声,胡子都吹了起来。 但骂归骂,他心里那股杀意却怎么也聚不起来。 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后怕。 正如后世网友所言,如果木正居真有异心,以他在洪熙年间的威望和手段,只要登高一呼,这大明江山姓什么,还真不好说。 可他忍住了。 他明明手握屠龙之术,却选择做大明最忠诚的守夜人。 这份定力,这份情义,他朱元璋得认! 天幕上的讨论还在继续,话题逐渐从危险的“屠龙术”转移到了令人兴奋的地缘格局上。 【哎,说真的,要是木老当年再狠一点,咱们现在的版图……啧啧。】 【格局小了不是?加上澳大自治区那边,咱们华夏文明的实际控制区,妥妥超过三千万平方公里!】 【三千万啊!什么概念?蓝星陆地霸主!】 【现在这国际局势,基本就是“斗地主”模式:华夏本土+澳大自治区 VS 西方诸国。】 【关键是这俩“地主”还特么是一家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可不是嘛!虽然澳洲那边因为光头历史遗留原因,偶尔跟咱们本土在网上打打嘴炮。】 【但只要有外敌敢龇牙,好家伙,那边绝对第一个抄起家伙什就上了!】 【澳大自治区网友:骂归骂,那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的事。外人敢动我大哥?头给你拧掉!】 【哈哈哈哈!这画面感太强了!】 看到这里,朱棣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父皇,您看!” 他指着天幕,脸上满是自豪:“汉王,赵王这两个混账东西,到了海外还真给咱们老朱家长脸了!” “三千万平方公里……乖乖!这得多少个大明啊?” 朱元璋也看得心潮澎湃,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虽然“蓝星”“斗地主”这些词他听不太懂,但那个意思他明白了。 咱华夏,在后世那是数一数二的霸主! 而且,新大陆还有那么大一片疆土,也是咱华夏的种! “好!好啊!” 朱元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却依旧嘴硬:“木正居这步棋,走得勉强也不算太赖。” 天幕上似乎是因为刚才聊“屠龙术”聊得太嗨,触碰到了某些后世的“神秘力量”。 一条画风极其诡异的评论突然插了进来。 【梨花飘落在你窗前~】 【画中伊人在闺中怨~】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 诗?歌? 紧接着,下一条评论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在说什么?这…这是谁的手机?怎么会在我的手上?!】 第71章楼主巧施连环计,网友误上断头台 手机? 那是何物? 朱元璋等人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后世网友的跳跃思维。 【小同志,你承认这是你的手机了?】 【666,这捡来的手机就是好用。】 【楼主巧施连环计,网友误上断头台。】 【小同志,你这个话讲的太好了,让我茅塞顿开。】 【我这里有一张去京都“喝茶”的单程票,包吃包住,还送银手镯一副,你来一趟,咱们当面深入探讨一下?】 【为啥没有返程票?(滑稽.ipg)】 【因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呗!哈哈哈哈!】 【楼主:别说了!我家水表已经拆了!快递也不收了!社区送温暖我也不开门了!】 奉天殿内,一片茫然。 “标儿,他们这是……在打哑谜?” 朱元璋皱着眉头,完全看不懂这些后世之人在说什么。 什么手机,什么单程票,什么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朱标也是一头雾水,苦笑道:“父皇,儿臣……儿臣愚钝,实在不知其意。” 倒是朱棣,眼珠子一转,瞬间觉得自己抓住了华点。 “父皇,儿臣觉得……这可能是一种……抓捕暗号?” “抓捕?”朱元璋一愣。 “您看,”朱棣指着天幕,一副资深专家的模样分析道,“那个楼主,定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犯了后世的忌讳。” “然后官府的人就假装路人,用暗语套他的话,确认是他用了那个叫‘手机’的千里传音之物在妖言惑众。” “一旦确认,就给他一张‘京都单程票’……这不就是咱们的‘诏狱一日游’嘛!直接押送京城,关进大牢,断头饭都省了!” 朱棣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在向亲爹展示自己的专业素养。 “看来这后世的锦衣卫,手段愈发高明了!” “隔着千万里,就能锁定嫌犯,还能用这种……风趣的方式进行抓捕,让犯人死都死得不明不白。高!实在是高!” 朱元璋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赞许地看了朱棣一眼,“老四,你这脑子,在揣摩这些阴损招数上,倒是转得快。” “看来这后世,对言论管控也甚是严厉啊。乱说话,就要被抓去京城,不错,有咱当年的风范。” 这番小插曲,虽然让朱元璋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网友们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玩笑归玩笑,当话题再次回到木正居身上时,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敬仰,是藏不住的。 【“华夏人不肯赋予神凌驾于人之上的绝对权威。”】 【每次读到木公这句话,我的DNA都动了!太帅了!什么叫文化自信啊(战术后仰)】 【他不仅为大明续命两百年,关键是他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华夏文明的科技树提前了至少四百年!四百年啊!】 【在那个西方贵族还在用亲吻病人来“驱邪”,医生坚信“放血能治百病”的蒙昧年代,木老已经在格物院里分离氧气、观察微生物了!】 【这种超越时代的降维打击,直接奠定了我们后来五百年的科学霸权!】 科学霸权! 这四个字,让朱元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虽然不懂科学,但他懂“霸权”。 那就是老子说了算,别人只能听着,不听也得听的权力! 【有他这个文化纽带在,有澳洲那些“木圣人祠”在,哪怕澳洲那边仍然没有正式公开合并。但你跟任何一个澳洲人说他不是华夏人,他能跟你辩经辩到天亮!】 【这就是来自五百多年前顶级圣人的顶级阳谋。】 【的确,每次往深里想我都觉得细思极恐。】 【有时候我就在想,木老当时是不是已经算到了这一切,甚至专门为几百年后的我们布了局?】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木正居这人,不能用常理揣度,史书上他干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 【我赞同楼上的观点,先不说木正居那一长串儿看得让人发昏的头衔,光他这个全能学家就离谱。】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现代某个985高材生学霸穿回去了。还是那种三年都年级第一的那种。】 【对呀,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先不说他是手搓蒸汽机图纸,当他提出的那些个理论,现在都被西方称为物理学之父。】 【他敢坐第二,没人敢坐第一!】 【楼上先停停,我来证实一下。】 【西方那帮学者有多崇拜木公?我直接上图!】 画面一转,天幕上出现了一张略带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在某个西方的学术殿堂,穹顶高耸,雕梁画栋。 一群穿着奇装异服、戴着白色卷毛假发的老外,正毕恭毕敬地围在一个雕像前,准备拍摄大合照。 而那个雕像,赫然是身穿大明绯红官服,头戴乌纱,手持书卷的木正居! 【哈哈,你们说的就是这张著名的“索尔维会议”大合照!】 【当时鹰酱那边为了凑齐物理学界所有大佬,专门派人来咱们华夏,想请一位能代表华夏物理学最高成就的人。】 【结果咱们这边历史学家一摊手:不好意思,往前数五百年,物理学的祖宗就是我们的帝国首辅木正居。】 【鹰酱一开始还不信,回去翻了三天三夜的史料,回来的时候,‘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最后照片出来的时候别人都是真人出镜,只有木老是一副画像。 而且是被当时西方最牛的物理学家牛顿,恭恭敬敬地捧在手里,稳居C位!】 第72章物理学之父!鹰酱也要跪着喊祖师爷 “牛顿?那是何人?” 朱元璋指着天幕照片中那个捧着画像的卷毛老外问道。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他那副激动模样,还有周围那些老外崇拜敬畏的眼神,傻子都知道此人在他们那边的地位肯定不低。 “管他是谁!” 朱棣一拍大腿,乐得合不拢嘴,“反正是个蛮夷!还是个带头的蛮夷!见到咱哥们儿,还不是得乖乖捧着画像当陪衬!” “这就叫排面!懂不懂什么叫大国重臣、万世师表的排面!” 这一刻,奉天殿内的民族自豪感达到了顶峰。 什么叫万邦来朝? 不仅仅是他们的人来磕头进贡,更是他们的心,他们的学问,他们的祖宗,都要向大明低头! 都要向那个五百年前的汉人老头顶礼膜拜! 【你们说到这里,我就不困了哈。】 【这算什么?后来西方学术界形成了一个传统!】 【不止是物理学,生物学、地理学、哲学,化学……后续每一个学科开大会拍合照,都得先派人来华夏,毕恭毕敬地申请木老的画像使用权!】 【最后鹰酱和日不落那帮人嫌太麻烦,干脆凑钱在他们最高学府的广场上,建了一座八米高的木公雕像!】 【以后不管是啥学科,整大合照直接在那个雕像下面拍就对了。省事!】 【什么叫权威?这就叫所有学科的尽头都是我!】 【木正居:不好意思,你们所有学科的祖师爷,在下不才,都是我。】 天幕上,一幅幅画面快速闪过。 在西方的顶尖大学里,在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上,在联合国的科学大会上…… 随处可见木正居的雕像或画像。 那些金发碧眼的蛮夷,在提及“MU”(木)这个发音时,脸上都带着一种朝圣的虔诚。 “鬼才……真是鬼才啊……”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看着这一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本以为,木正居帮大明开疆拓土、富国强兵,已经是人臣之极致了。 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凭一己之力,直接把大明的文化和学问,变成了全世界都得承认的“祖宗之法”! 这比打下十个疆域还要让他感到舒坦! 疆域可能会丢,但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文化认同,是永远丢不掉的! 这一刻,朱元璋终于放下了心中那对“屠龙术”的芥蒂。 身为开国皇帝,他对这三个字有着天然的敏感与抵触。 木正居搞的这些东西,开启民智,格物致知,甚至还有那句“再高的皇权也会在历史中消散”,每一条都在挖皇家集权的根基。 若是放在洪武,这种人,他见一个杀一个。 哪怕再有才华,不能为君王所用,便是祸害。 可现在…… 他看着天幕上那熠熠生辉的大明国运,那延续了五百年的铁桶江山。 五百年啊! 自商周以来,哪个王朝能打破三百年的宿命? 盛唐不行,两宋不行,暴元更不行。 但他大明做到了! 为了这五百年的国祚,为了汉家衣冠不绝,为了华夏文明独步天下。 这点“屠龙”的风险,他朱元璋,认了! “传旨工部。” 朱元璋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即日起,在京师择地,从内帑拨银三百……不,五百万两!给朕建那个什么……格物院!” “规模要大!要比国子监还大!” “以后凡大明学子,不仅要读四书五经,还得给朕学格物!” 朱标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父皇这是……转性了? 那个最讨厌文人花花肠子,恨不得把天下读书人都圈养起来的父皇,竟然主动要开“格物”之学? “父皇英明!”朱标立刻躬身行礼,声音都有些颤抖。 朱元璋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天幕上。 他不是转性,他是想通了。 既然这“屠龙术”能让大明强盛五百年,那与其让别人去练,不如让他朱家的子孙自己练! 而天幕之上原本欢乐的评论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肃杀。 【说起格物院,其实最让我感动的,不是他们搞出了多少发明。】 【是啊,那一长串的诺贝尔奖名单固然牛逼,但真正让格物院封神的,是那场卫国战争。】 【“一代格物人,半部抗战史”,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抗战? 这两个字一出,奉天殿内的气氛顿时一紧。 大明强盛至此,还有谁敢来犯? 【楼上的,给不懂历史的科普一下。】 【木老虽然在永乐、洪熙年间把大明的科技树点满了,但架不住后期出了几个败家子皇帝啊!】 【再加上工业革命后,西方那边也追上来了,还有那个一直没死绝的倭国,在旁边虎视眈眈。】 【大概在木老去世四百多年后吧,大明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多国联军叩关,倭国更是倾巢而出,妄图蛇吞象。】 【那也是大明最黑暗的时刻。朝廷腐败,军队战斗力下滑,眼看就要国破家亡。】 【关键时刻,是谁站出来了?】 【是格物院那帮平时只会埋头做实验的“书呆子”!】 画面一转,不再是窗明几净的实验室,而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一群戴着厚厚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脱下了长衫,换上了戎装。 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卡尺、图纸,还有……自制的炸药包。 【我记得史书上记载过一个故事。】 【当时倭寇围攻京师,守城火炮的炮弹打光了。工部那帮废物官僚急得跳脚。】 【结果格物院一个才入学两年的学生,带着十几个人,直接冲进了实验室。】 【他们用仅仅三个小时,手搓出了二百枚高爆燃烧弹!】 【而且这帮学霸打仗,跟普通大头兵完全不一样。】 【普通士兵开炮:预备——放!能不能打中全看天意。】 【格物院学生开炮:风速4级,湿度60%,距离七百米,目标移动速度......调整射击诸元,落点坐标修正.....放!】 第73章吾乃格物院,谁敢动我分毫? 轰!轰!轰! 在格物院学生的指挥下,天幕上几声巨响。 倭寇的阵地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那些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钻进了敌人的指挥所、弹药库。 【哈哈哈哈!这画面感太强了!】 【倭寇指挥官致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对面的炮打得比狙击枪还准!】 【倭寇:说好的大明军队已经腐朽不堪了呢?这特么是开了挂吧!】 【格物院学生:不好意思,知识就是力量。物理学教做人。】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读书人……还能这么用? 在他印象里,读书人要么是在朝堂上扯皮,要么是在书房里写酸诗。 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除了少部分有气节的会以死明志,大部分都是软骨头。 可这帮“格物院”的学生,竟然比他手下最精锐的炮兵还要猛! “这……这就是格物致知?” 朱棣也看傻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自诩用兵如神。 可看到那种计算精密、指哪打哪的炮击,他也得承认,自己那点经验在“科学”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 【这还只是“物理系”的小试牛刀。】 【真正让倭寇产生心理阴影的,是“化学系”那帮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镜男。】 画面一转,是一片看似普通的阵地。 倭寇的坦克部队正在艰难推进,突然,地面下预埋的陶瓷管道破裂,涌出一种黑黄色的粘稠液体。 那不是什么神奇的“妖术”,而是格物院下属化工厂长期积压的工业副产品——高易燃性煤焦油衍生物。 【倭寇以为踩到了泥坑,实际上他们踩到的是化学系学长们的毕业论文。】 【一个烟头丢过去,整个师团都熟了。】 【最骚的是,战后打扫战场,化学系的学生还戴着防毒面具去采样,说是要研究一下“有机物在极端高温下的碳化过程”。】 【倭寇:你是魔鬼吗?!】 【化学系:不,我们只是严谨的科研工作者。】 【倭寇被烧得鬼哭狼嚎,直喊“妖术”!】 【神特么妖术!那叫化学反应!】 【知识点啊同学们!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是有道理的!】 天幕上的画面越发激烈。 那不仅仅是一场战争,更像是一场跨越时代的“降维打击”秀。 虽然大明此时国力衰退,但木正居留下的科学底子实在太厚了。 当这些底子被一群热血青年转化为战争机器时,爆发出的能量是恐怖的。 【当然,最经典的还是土木工程系的“赵老师守桥课”。】 【并没有什么神剧里的手撕鬼子,赵老师只是做了一件事——翻开了大桥的施工蓝图。】 画面中,那位满脸油污的赵老师,正带着学生在远处山头上,对着一张发黄的图纸指指点点。 “这座桥是宣德十八年按木公标准件建造的七号型钢桥。”赵老师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讲台上授课。 “根据木公当年的设计冗余计算,它的三号主承重节点如果受损超过百分之十五,在承载重型坦克通过时,必然发生连锁性结构崩塌。” 没有惊天动地的炸药包,他们只是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地爆破了那几个关键节点。 然后,静静地等待。 当倭寇的机械化部队开上大桥,行进到大桥中央时,原本探查时坚固无比的钢桥,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巨人,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轰然解体。 连同桥上的数百名倭寇和数十辆装甲部队,瞬间被滔滔江水吞没。 赵老师合上图纸,推了推鼻梁上碎裂的眼镜,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录着:“实测数据与理论模型吻合,木公五百年前的材料疲劳度公式依然准确。” 【杀人诛心!这也太凡尔赛了!】 【倭寇到死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拿着答案参加考试的学霸。】 【赵老师:这不叫打仗,这叫“大跨度钢结构极限承载力现场破坏性试验”。】 【感谢倭寇老铁送来的实验素材!】 【得,抗日神剧看来还是拍的太保守了,这不就是妥妥的原型吗?!】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给我一个共振频率,我能送你一个师团归西!】 【倭寇师团长到死都没明白,那桥是怎么塌的。】 【赵老师:这叫结构力学,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奉天殿前,工部尚书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把脸贴到天幕上去。 “妙啊!实在是妙!” 他一边看一边比划:“原来这桥的受力点在这里……若是用巧劲,确实能四两拨千斤!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朱元璋虽然听不懂什么“共振”、“材料疲劳度”,但他看懂了结果。 几个人,干掉了一支大军! 这要是换成普通士兵,哪怕填进去几千条人命,也未必能守住那座桥。 “这些……都是木正居教出来的?”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对“人才”的定义,可能太狭隘了。 只会背书的,那叫书呆子。 能把书里的道理变成杀人利器的,那才叫国士! 【那场战争打了三年。】 【当期格物院八百师生,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三十人。】 【在他们牺牲的阵地上,人们找到最多的遗物,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写满了公式和计算数据的草稿纸。】 【有一位牺牲的学生,在他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木老的一句话。】 天幕给了一个特写。 那是一本染血的日记本,字迹清秀: “我愿化作真理火炬中的一粒微尘,去灼烧这昏暗的世道。” 沉默。 无论是天幕后的后世网友,还是天幕前的大明君臣,此刻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才是木正居留给大明最宝贵的遗产。 不是那些坚船利炮,不是那些疆域版图。 而是一种精神。 一种用理性去探求真理,用热血去捍卫家国的精神。 【说起来,木老要是知道他的徒子徒孙这么猛,估计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木正居(欣慰):好孩子们,没给为师丢脸。物理超度,最为致命。】 【哈哈!神特么物理超度!】 【以后谁再敢说理工男不解风情?人家浪漫起来,是用敌人的鲜血给你放烟花!】 【格物院招生简章:从入门到入土,教你如何用一百种科学方式送走敌人。】 奉天殿内,压抑的气氛也随着这些调侃消散了不少。 朱棣看着那些评论,嘴角忍不住上扬。 “正居啊正居……” “你这哪是教学生,你这分明是给大明培养了一群高学历的杀才啊!” 虽然嘴上吐槽,但他心里的得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可是他“哥们儿”教出来的人! 四舍五入,那就是他朱棣的人! 有这么一群人在,大明的江山,稳啦! 第74章叫门天子,一把火烧没了工业革命! 【不过一提到格物院,我就想起了那个大明战神兼留学达人——堡宗朱祁镇。】 【别提了,提起来我就需常备速效救心丸。】 【如果不是那把火……如果不是那把火!】 【咱们本可以在四百年前就开启工业革命,本可以开着铁甲舰去泰晤士河上收过路费!】 【都怪那个败家子!我甚至觉得他比西方诸国还要可恨!简直是敌方派来的满级内鬼!】 【另人家是坑爹,他是把祖上四代的努力都给坑了!】 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眼皮子疯狂跳动。 大明战神?留学达人?堡宗? 听听这些充满了讽刺意味的诨号! 之前说他葬送了三大舰队,葬送了百万军民,现在,他又干了什么让后世恨得牙痒痒的事? 画面流转,天幕上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建筑——大明格物院总院图书馆。 那是一座堪比皇宫大内藏书阁的巨型建筑。 从蒸汽机的初代图纸,到后膛炮的设计理念;从微观世界的观测记录,到宏观宇宙的运行规律。 这是大明的智慧大脑,是华夏文明领先世界五百年的根本所在。 【正统年间,木老前脚刚走,朱祁镇后脚就开始了他的“骚操作”。】 【朱祁镇不仅剥夺了木正居所有生前荣誉,还听信宦官谗言。 认为物院这帮人天天在那捣鼓瓶瓶罐罐,嘴里念叨着什么“引力”、“元素”,看着就像要造反,是“乱臣贼子”聚集地。】 【最关键的是,格物院里的学子,大都支持为木正居平冤。】 【于是为了泄愤,这位大聪明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查抄格物院,物理断网!】 画面中,一群锦衣卫无奈的冲进了神圣的格物院。 他们打砸仪器,驱赶学子。 最后,一把火点燃了那座承载着华夏未来的总图书馆。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无数珍贵的图纸化为灰烬,无数超前的理念变成了黑烟。 【痛!太痛了!】 【那是蒸汽机啊!那是全套的工业化蓝图啊!】 【西方后来花了几百年才摸索出来的东西,我们就这样一把火烧没了!】 【史书上说,这一把火直接把大明的科技树烧断层了。】 【虽然底子还在,但最核心、最超前的那部分,永远失传了。】 【从那以后,大明虽然依旧领先世界,但已经失去了那种绝对的、碾压式的优势。】 【西方诸国开始趁机追赶,双方的差距在一点点缩小。】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会发生那场惨烈的卫国战争。】 【如果格物院还在,如果工业革命在大明率先爆发。】 【别说七国联军了,七十国联军来了也得跪着唱征服!】 “畜生!畜生啊!!!” 奉天殿内,朱元璋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御案。 各种奏折、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他心在滴血! 那是木正居留给大明的家底啊! 是他老朱家称霸万世的保障啊! 就这么被一个不肖子孙,一把火给烧了? “朱棣!这就是你的好重孙!” 朱元璋猛地转头,“你看看!你看看他干的好事!” 小朱棣他不敢抬头,更不敢辩解。 看着那漫天大火,他心中的痛,一点也不比朱元璋少。 那是他最好的哥们儿木正居的心血啊! 他甚至能想象到,木正居如果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该是何等的失望与心寒。 【不过,兄弟们也别太悲观。】 【咱们的木老是什么人?那是走一步看一百步的鬼相!】 【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防着这一手?】 【木老格局够大,他知道皇权才是最大的“牛鬼蛇神”】 天幕切换画面,一座不起眼的偏房,灯火通明。 几位满头白发的“格物院”老者,围着一张油灯下的桌子。 桌面上摊开的,是厚厚的羊皮卷。 “今日,我们重著《木公论火器》第一百二十条。” 一位老者拿起笔,蘸饱浓墨,在羊皮纸上勾勒着复杂的步骤。 “务必减小误差,将图纸描摹清晰。” 另一位老者轻声回应:“方老,误差大在所难免,毕竟谁能记那么清楚。” 方老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哪怕不全,也要把已知的记下来!" “这是木公留给我们的礼物,是护卫大明的最后屏障!不能让那些昏君和腐儒给毁了!” “可木公他老人家……”一个年轻的学徒开口,声音带着哽咽,“他明明说过,要拥立朱见深殿下,保大明江山,为何……” 方老猛地抬手,打断了那人的话。 “住口!” “木公的安排,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方老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重:“朱祁镇那个昏聩无能的‘废帝’,一把火烧了我们大半图书馆,毁了多少精密图纸!” “他不知道这些图纸的价值!他只看到威胁,看不到真理!” 【卧槽!留学生真干得出这种事!】 【他能让大明科技倒退百年的皇帝,也是没谁了!】 【所以说,木公对朱祁镇的评价是“刚愎自用,听信谗言”……这评价真是太委婉了。】 【如果木公当年直接废了他,哪有这么多事?可惜木公太讲道义了。】 方老拿起那张羊皮卷,手指抚摸着上面的图案——那是蒸汽机的简化草图。 “如今大明表面繁华,是吃老本。” “那些从海外带回来的新矿物、新物种,都在支撑着国力。” “可一旦国力衰退,税款再也无法供应朝廷贵族,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 “我们不能指望后代皇帝能看懂这些,我们只能确保,知识的火种不灭。” “此后朝代更迭,格物院便是咱们的避难所。将这些核心知识,刻在最隐秘的地方,等待下一个能识货的君主出现。” 第75章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木老这一手,哪里是在留后路?这分明是在给大明安装“防作死系统”啊!】 【等到朝廷不行了,格物院就会自己跳出来,用科学武装自己,镇压乱局。】 【关键这系统还是声控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国家一有难,喊一句“格物致知”,立马激活!】 众人看着天幕,感到一股寒意。 木正居留下了一个“影子帝国”,一个由知识构成的、可以在任何时候重新站起来维护祖国的武装力量。 但如果不是天幕剧透,相信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皇帝,估计都不会留下这样一个祸根。 【大家还记得洪熙十年,那个被木老赶去海外的弟子木子白吗?】 画面回到了那个萧瑟的秋日码头。 七十岁的木正居,孤身一人送别自己唯一的血亲。 之前众人只看到了这一幕的悲凉与决绝,却没看懂其中的深意。 【木老早就看透了这片土地上的皇权本质。】 【他知道,人亡政息是必然的。他一死,那些被他压制下去的保守势力,一定会反扑。】 【格物院这种“离经叛道”的地方,首当其冲。】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 天幕上出现了一幅地图,箭头从大明京师出发,跨越茫茫太平洋,最终落在了遥远的澳洲大陆东海岸。 【木子白带走的,不仅仅是木家的血脉。】 【他的行囊里,装着木正居连夜誊抄的核心图纸和理论手稿的副本!】 【那是华夏文明的备份!】 【当京师的格物院在大火中哀嚎时,在大洋彼岸的新大陆,“新明”的格物院却在拔地而起。】 画面中,一片蛮荒的新大陆上。 一群身着汉家衣冠的人,在一片简陋的草棚里,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张张复杂的图纸。 他们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就像黑暗中的火种,微弱,却坚韧不拔。 “这是……蒸汽机?” 朱标看着那熟悉的图纸,“没烧完!没烧完啊父皇!” “木先生……木先生他早就料到了!” 朱元璋死死盯着天幕,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狐狸……真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啊!”他长叹一声。 一个人能在自己权势最顶峰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身后几十年的危机,并提前布下了后手。 这份眼光,这份心机,放眼古今,恐怕也只有木正居一人了。 【木正居:哭?哭什么哭?赶紧把这一包图纸带走!这可是老夫熬了三个通宵才画出来的“文明备份1.0版本”!】 【弟子(含泪):师公,您保重! 木正居(严厉):保重个屁!到了澳洲记得先把蒸汽机搞出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懂不懂什么叫容灾备份?】 【不仅如此,留在本土的格物院虽然元气大伤,但并没有死绝。】 【木老生前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朝堂上、军队里、地方上,到处都有他的学生,或者是受过他恩惠的人。】 【朱祁镇虽然烧了图书馆,但他不敢把所有格物院的学生都杀了。】 【那些幸存下来的学生,有的隐姓埋名,在民间继续研究;有的远走海外,投奔了汉王、赵王。】 【他们就像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到了世界各地,顽强地生根发芽。】 画面中出现了感人的一幕幕。 有白发苍苍的老工匠,在深夜的地窖里,借着微弱的烛光,教孙子识字、画图。 有远赴海外的年轻学子,在颠簸的船舱里,死死护着怀里的一本《物理小识》。 有身居高位的官员,暗中利用职权,保护那些被通缉的格物院教授。 【这就是木正居留下的最强大的力量——人心。】 【他用后半生的时间,把科学精神注入了这片土地的血脉里。】 【皇权可以烧毁一座建筑,但烧不毁一种信仰。】 【只要还有一个大明人相信“格物致知”,这把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朱棣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湿润了。 他想起了一句话:“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原来,这就是他的满天星。 即便是在最黑暗的长夜里,这些星星也能发出微弱的光,指引着大明前行的方向。 【到了明朝中后期,虽然朝廷越来越腐败,但民间的科技发展其实一直没停。】 【江南的纺织业已经出现了珍妮纺纱机的雏形。】 【广东的造船厂能造出排水量万吨的巨舰。】 【甚至在万历年间,民间还自发组织了“科学社”,专门研究怎么改进火器和农具。】 【大明的底子实在是太厚了,厚到哪怕被败家子挥霍了几百年,依然是世界第一。】 朱元璋听着这些,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底子厚是好事,但再厚的底子,也经不住一直败啊。 他敏锐地抓住了天幕话语中的重点——“朝廷越来越腐败”。 这才是大明后来衰落的根源。 不是科技不行了,是人不行了。 【很多后世人不理解,为什么大明手里有那么多黑科技,后期还会打得那么艰难?】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十个字——】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木老千算万算,没算到后来的子孙能“极品”到那种程度。】 【大明后期,科技树其实并没有完全点歪。】 【虽然没能全面开启工业革命,但靠着木老留下的老底子,明军手里的家伙什,依然领先全球半个身位。】 画面中,一支穿着破烂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正无精打采地蹲在战壕里。 但他们怀里抱着的,赫然是后装线膛枪! 战壕边上,甚至还架着几门蒙着灰尘的、造型古朴的手摇加特林——那是格物院二百年前的“教学模具”改进版。 【装备:王者级。】 【士气:黑铁级。】 【后勤:塑料级。】 【这就是大明后期的奇葩景象:拿着能横扫世界的武器要饭。】 【士兵们饿得拿不动枪,朝廷的大员们还在京城喝着小酒,吹嘘着“天朝上国,木公遗泽”。】 【终于,士兵们怒了。】 【他们决定来一场“非暴力不合作”——你不发军饷,我们就不开枪!看谁先急!】 画面上,敌军的士兵已经冲到了五百米外,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战壕里的明军却依然淡定地坐着,甚至有人开始吧嗒吧嗒抽旱烟。 领头的百户对着京师方向努了努嘴:“急啥?让那帮老爷们先急一会儿。” “等他们尿了裤子,银子自然就送来了。咱们手里可是有木公的神器,怕个球!” 然而,他们高估了朝廷的智商,也低估了敌人的速度。 当敌军冲进三百米时,这帮“罢工”的士兵终于慌了。 “操!玩脱了!快开火!摇把子呢?谁特么把加特林的摇把子拿去当烧火棍了?!” “火药受潮了!这什么劣质引信?工部那帮杀千刀的贪官!” “顶不住了!” 拥有超越时代武器的精锐之师,就因为想跟朝廷赌一口气,结果把自己赌进了沟里。 当他们想反抗时,才发现手里那些精密的神器,因为长期缺乏维护和工业化保养,早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木正居(棺材板剧烈震动):老夫留给你们的是烧火棍吗?!那特么是真理!真理是需要维护经费的啊混蛋!】 第76章成华若早立,大明再续三百年! 【除了穷,还有傲。】 【五百年的世界第一,让大明上下都养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 【他们看不起任何人,觉得除了大明,其他地方都是蛮夷。】 画面一转,大明理藩院。 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使节,恭恭敬敬地献上了他们最新研制的燧发枪和航海钟。 这是西方工业革命初期的成果,虽然不如大明巅峰时期的技术,但也已经有了追赶之势。 然而,坐在上首的大明官员,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 “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 他随手将那些代表着西方崛起希望的礼品丢在一旁,就像丢弃一堆垃圾。 “我天朝上国,物产丰盈,无所不有,不缺你们这些破铜烂铁。” 那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嘴脸,看得后世网友血压飙升,也看得朱元璋想杀人。 【傲慢,是生存最大的障碍。】 【当大明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中时,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 【西方人在工业革命的隆隆机器声中飞速发展,而大明却在躺在木公功劳簿上睡大觉。】 【等到人家开着坚船利炮打上门来的时候,大明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家伙什虽然好,但已经生锈了。】 【而那些操作机器的人,更是一群常年没吃过饱饭的饿鬼。】 【这仗,还怎么打?】 朱棣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木正居生前常说的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大明,安乐得太久了。 久到忘记了危机,忘记了进取,甚至忘记了怎么去尊重对手。 “正居啊……” 朱棣在心中呐喊。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所以你才让汉王和赵王出海,去那片蛮荒之地重新打拼?” “你是想留下几条时刻保持饥饿感的狼,好在将来唤醒这头沉睡的狮子吗?” 【回顾木老的一生,除了家人之外,可以说是算无遗策。】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后世史学家普遍认为,木老这一辈子,犯下的唯一一个战略性错误,就是对朱祁镇太仁慈了。】 天幕上,出现了木正居晚年的一段影像。 彼时,他已是百岁高龄,但他依然强撑着精神旁听朝政。 而在他的旁边,一个是唯唯诺诺、眼神闪烁的皇帝朱祁镇。 另一个,是年仅五岁,却目光清澈、神情坚毅的皇孙朱见深(后来横扫犁庭的成化帝)。 【木老其实早就看出来朱祁镇不堪大用。】 【但他太讲究“承诺”二字了。】 【他答应过宣宗朱瞻基,要辅佐太子登基。】 【这份近乎愚忠的坚持,让他错过了最佳的换人时机。】 画面中,木正居看着年幼的朱见深,拉着朱见深的小手,问了他几个关于治国和格物的问题。 年仅五岁的朱见深对答如流,甚至还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木正居的眼睛亮了,那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但随后,他又看向了一旁已经成年的朱祁镇。 朱祁镇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最终,木正居长叹一声,松开了朱见深的手。 “天命如此……奈何……奈何啊……” 【很多人都说,如果木老当时能狠下心,废了朱祁镇,直接立朱见深为皇太孙。】 【大明的历史绝对会改写!】 【朱见深这孩子,后来虽然有点恋母情结,但在治国上绝对是一把好手。】 【成化一朝,吏治清明,经济恢复,对外多次用兵也都取得了胜利。】 【如果让他从小接受木老的教导,再加上格物院的辅助……】 【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木老终究还是选择了做一个“纯臣”。】 朱元璋看着天幕,沉默了良久。 他这一生杀伐果断,从未有过妇人之仁。 但此刻,他却无法去责怪木正居。 因为木正居的这份“愚忠”,恰恰是对他朱家最大的尊重。 一个拥有废立皇帝能力,甚至拥有改朝换代能力的权臣,在生命最后,依然选择了遵守对先帝的承诺。 这份情义,重如泰山。 “标儿。”朱元璋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若是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 朱标沉思片刻,苦笑道:“儿臣……恐怕也做不到比木先生更好。” “废立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是国家动荡,生灵涂炭。” “木先生求稳,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着想。” 朱元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只是他看向天幕中那个病榻上的老人时,目光更加柔和了。 忠义两难全。 木正居做到了极致的忠,却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眼睁睁看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毁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这份痛苦,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虽然有遗憾,有曲折,有败家子。】 【但木老留给我们的,依然是一份丰厚到令人咋舌的遗产。】 【他把“格物致知”的科学精神,刻进了华夏民族的基因里。】 【即便是在大明最衰落的时候,这种精神也从未断绝。】 画面转到了现代。 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一艘艘火箭冲向太空。 在这些宏伟成就的背后,依然能看到那个老人的影子。 【今天的我们,依然在用着他发明的词汇——物理、化学、生物、数学……】 【依然在遵循着他制定的科研规范——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依然在为了他当年提出的那个终极梦想而努力——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天幕上,出现了一张对比图。 左边,是木正居当年手绘的简陋火箭草图。 右边,是现代华夏最先进的载人航天飞船。 两者跨越了五百年的时光,却有着某种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就像一个穿越时空的巨人,在五百年前推了我们一把。】 【这一推,就让我们领先了世界整整一个身位。】 【虽然中间我们打了个盹,被别人追上了一点。】 【但当我们醒来时,发现自己依然跑在最前面。】 【这,就是木老留给我们最大的底气!】 第77章终极设想:一个没有鬼相的大明! 天幕之上,那张跨越五百年的对比图,依旧深深烙印在奉天殿前所有人的脑海里。 左边是简陋的草图,右边是冲向寰宇的钢铁巨龙。 一个起点,一个巅峰。 中间连接着的,是一个叫木正居的名字。 【唉,每次看到这里,都忍不住感慨。】 【如果没有木老,真不敢想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估计还在跟西方争论谁家的神仙更灵验吧。】 【别闹,没有木老,澳洲的史书估计都得用英文写了。】 朱元璋看到这里,久久无言。 他自认见惯了英雄豪杰,可没有一个人,能像木正居这样,将自己的影响力,刻入了一个文明未来五百年的骨髓里。 这已经不是人臣,这是……圣人。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评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楼主,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下一期,能不能搞一个“假如没有木正居”的平行世界推演?】 这条评论一出,整个评论区瞬间炸了。 【卧槽!楼上是魔鬼吗?】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我就已经开始窒息了!】 【别说了别说了,血压上来了!那不是平行世界,那是地狱难度开局!】 天幕似乎听到了众人的心声,一行鎏金大字缓缓浮现。 【应广大观众要求,下一期内容预告——】 【《平行世界篇:没有木正居的大明》】 此句话刚一显现,朱元璋就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双目圆瞪。 没有木正居? 那老四怎么办?瞻基怎么办?大明的江山……又该怎么办? 不止是他,朱棣和朱标也是脸色剧变。 他们已经见惯了那个无所不能的老人,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为大明兜底。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木正居的世界,会是何等的光景。 【别啊!求你别播这个!我心脏不好!】 【我宣布,下一期将是史上最黑暗、最憋屈、最让人想砸手机的一期!】 【没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没有木公,我们大明……我们大明……算了,我编不下去了,等死吧,告辞!】 就在评论区一片哀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精神凌迟”时,一个ID为“格物院扫地僧”的用户,却发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评论。 【在讨论那个不存在的地狱之前,各位不妨先回顾一下,即便是在拥有木公遗产的“天堂”里,我们也曾一只脚踏进过深渊。】 【很多人只记得卫国战争的惨胜,却忘了那场战争的起因。】 【“木圣寺战役”,这个名字,还有多少人记得?】 木圣寺战役? 这五个字一出,原本欢乐玩梗的评论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唉……别提了。】 【那是我大明历史上,最不愿被提及的一场内战。】 【说是内战,其实是世界大战的预演,只不过,主角和反派,都特么是我们自己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就算到了晚期,国力依旧是蓝星第一。】 【别说西方那帮杂牌联军了,就是把他们所有国家的军队捆一块,拉到平原上对A,咱们都能把他屎给打出来。】 【可问题是,咱们自己先内讧了。】 天幕的画面随之切换。 不再是实验室,也不是朝堂,而是一片荒芜的边境。 一支明军队伍正在巡逻,他们身上的鸳鸯战袄已经洗得发白,许多人的草鞋都露出了脚趾。 但他们手中抱着的长枪,枪管锃亮,枪托上甚至还有精美的雕花。 那是格物院五十年前定型的“洪熙十九式”后膛线膛枪,有效射程九百米,配备了最原始的光学瞄准镜。 【装备领先世界二十年。】 【军饷……拖欠三年零三个月。】 【这就是晚明边军的真实写照。】 【朝廷把他们当狗,敌人把他们当神。】 一个士兵饿得头晕眼花,靠在土墙上,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半块黑得发硬的窝窝头,珍惜地啃了一小口。 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一支装备着前膛滑膛枪的西夷军队,押送着十几辆大车,缓缓靠近。 “敌袭!” 边境明军士兵们瞬间紧张起来,纷纷举枪,依托工事,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股饿得半死的萎靡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百战精锐的肃杀。 然而,西夷军队在五百米外就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进攻,而是从大车上卸下了……一口口巨大的行军锅。 紧接着,在明军阵地前,他们生火、架锅、倒油...... 刺啦—— 大块大块带着肥油的牛肉被扔进锅里,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乘着风,飘进了明军的阵地。 阵地里,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个刚啃了一口窝窝头的士兵,看着手里的“石头”,又闻了闻空气中那霸道的肉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西夷军队的阵地前,一个大胡子军官拿着一个铁皮做的简易喇叭,用蹩脚的汉话高声喊道: “对面的大明先生们!饿了吧!”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 “放下武器,过来吃肉!白面馒头管够!吃饱了,咱们再谈!” “我们保证,绝不伤害你们分毫!我们西夷人,最讲究契约精神!” 阵地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声,和越来越浓的肉香,在无声地拷问着每一个士兵的灵魂。 带头的百户死死咬着牙,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想大骂,想下令开枪。 可他看着身边那些面黄肌肌、甚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浮肿的弟兄们,那句“为国尽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国,在哪儿? 在京城那些脑满肠肥的大官府上? 还是在皇亲宗族那永远填不满的库房里? 第78章木圣寺对轰,谁输谁叛军!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拿到足额军饷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记得上个月,他手下一个弟兄的老娘,因为没钱买药,活活病死了。 而那个弟兄,手里握着的,是能把五百米外的敌人一枪爆头的“神器”。 这是何等的讽刺。 终于,一个年轻的士兵扛不住了。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扔掉了手里的枪,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阵地。 “俺……俺不想再饿肚子了……” 他一边哭,一边朝着那口冒着热气的肉锅跑去。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防线,从内部崩溃了。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令人心碎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香炉,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咱大明的兵,咱老朱家的兵!就为了一口吃的,就扔了手里的家伙,去投那帮蛮夷?” 他无法接受后世子孙竟然会沦落到闻着肉香就投降的地步。 这比打了败仗还让他感到耻辱! “父皇息怒。”朱标上前一步,声音沉重,“非战之罪,实乃朝廷之过。” “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能指望他们为国效死?” “这恰恰说明,木先生当年留下的‘格物’之学,是何等重要”。 “国富,才能民强,民强,才能兵壮。这个道理,后世的朱家子孙……忘了。” 朱元璋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龙椅上。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明白归明白,那股火,那股恨铁不成钢的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真的看破防了。拿着全世界最好的枪,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这帮当兵的也太没骨气了吧?就这么投了?】 【楼上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饿上三天三夜试试?别说肉了,给你个窝窝头你都能管人家叫爹!】 【这不是骨气的问题,这是人心的问题。朝廷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凭什么为朝廷卖命?】 【所以说,千万别考验人性,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西方联军这招太毒了!兵不血刃,攻心为上!直接从根子上瓦解了我们的抵抗意志!】 【这就是阳谋!他们知道我们装备好,硬打损失大。所以他们就用我们最缺的东西——粮食,来收买我们的主要力量——边境精锐!】 【杀人,还要诛心!】 画面流转。 越来越多的边军,在“肉弹”攻势下选择了投降。 西夷联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策反了整个大明北方的防线。 他们将这些投降的明军重新整编,发给他们充足的粮饷,甚至还为他们发军鞋。 一支由大明北方边境精锐组成的“伪军”,就这样诞生了。 他们装备不差,百战精锐,而且因为吃饱了饭,士气高涨。 西夷联军就躲在这支“伪军”身后,驱使着他们,一步步向大明的腹心——京师,逼近。 【耻辱啊!简直是奇耻大辱!】 【用我们的人,用我们的武器,来打我们自己!这帮西夷太不是东西了!】 【别骂西夷了,该骂的是当时那个腐朽的朝廷!但凡他们做个人,都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说实话,当时朝廷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京师周围的中央军也不赖啊。】 【没错!当西夷联军和那帮伪军打到京师城下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好像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怪物。】 天幕的画面,切换到了京师城外。 一座巨大的军营,连绵数十里,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军营之中,士兵们个个铠甲鲜明。 伙房里热气腾腾,大块的猪肉在锅里翻滚。 校场上,一队队骑兵正在操演。 他们骑的不是普通的战马,战马的四肢和关键关节,都覆盖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甲片,甲片上刻画着精密的齿轮与连杆结构。 马鞍两侧,各挂着一门小型的多管转轮火铳。 这,就是木正居当年亲手打造,名震天下,让瓦剌闻风丧胆的——大明火龙驹! 五百年的时间,火龙驹经过了数次迭代升级,虽然核心的动力系统因为科技的限制未能实现。 但其机械辅助结构和火力配置,依旧是这个时代陆军的巅峰! 【卧槽!火龙驹!】 【帅爆了!这特么才是大明该有的样子!】 【我就说嘛!京师的禁军怎么可能也饿肚子!】 【那可是天子亲军,皇帝的脸面,待遇能差的了吗?】 【当时西夷联军的指挥官,看到火龙驹出营的那一刻,据说直接尿了裤子。】 【他以为自己打的是个青铜,没想到对方摇身一变成了王者。】 画面中,西夷联军的阵地前。 一个金发碧眼的上校,举着望远镜,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上帝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望远镜里,上万火龙驹骑兵缓缓逼近。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的铠甲和马匹的机械结构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感,极为强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火龙驹:没想到吧?爷爷我不仅装备比你好,吃的也比你好!】 【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在普通士兵心里,木公就是神!火龙驹就是神兵!】 【所以说,当时的大明,能打败大明的,只有大明自己。】 【于是,历史上最荒诞,也最悲壮的一场决战,拉开了序幕。】 天幕之上,一行血色大字缓缓浮现。 【木圣寺战役】 【参战双方:】 【大明中央军,总兵力八十万,核心战力:三万火龙驹,十五万神机营,五万皇宫禁卫军。】 【中西联合军,总兵力一百三十万,核心战力:三十万大明北境边军精锐,十万山东备倭军,三千西夷火炮手。】 八十万,对一百三十万! 看着这两个悬殊的数字,奉天殿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朱棣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这是他那个老伙计留下的最后遗产,与这个不孝的时代做的一次正面碰撞。 【中央军对战边军精锐!】 【一个为了国家大义不得不战,一个想打烂这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世界被迫而战。】 【双方都从心底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师。】 【史书称:木圣寺对轰,谁输谁叛军!】 第79章 中央军vs边军!二百万人的绞肉场! 木圣寺,京郊的一座千年古刹。 寺庙得名,并非因为供奉着哪路佛陀,而是因为在寺庙的后山,有一座衣冠冢,埋着木正居生前常穿的一件儒衫。 这是成化帝朱见深为其平反,且特意下旨修建。 五百年来,这里香火鼎盛,早已成为大明军人心中,堪比武庙的圣地。 而今天,在这座圣地的山脚下,即将上演一场同室操戈的惨剧。 战场的东面,是八十万大明中央军。 玄色的大纛在风中招展,上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龙旗下,三万火龙驹骑兵如一堵黑色的钢铁城墙,静静伫立。 他们的统帅,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战场的西面,是一百三十万中西联合军。 他们的旗帜五花八门,既有西夷各国的十字旗、雄狮旗,也有大明降兵们自己缝制的各种五花八门的军旗,阵线拉得很长。 双方士兵在开战前,全都跪在地上,朝着木圣寺的方向三拜九叩。 “请木公在天之灵,保佑大明!” “请木公在天之灵,保佑大明!” 并非喊了两遍,而是两边喊的一模一样。 【一边是家国,一边是现实。】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悲剧性。】 【最讽刺的是,双方士兵在开战前,都要遥遥对着木圣寺的方向,三拜九叩。】 【木正居:我保佑谁?我特么也很为难啊!】 朱元璋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后人们竟然打着同一个祖宗的旗号,自相残杀。 这简直是把“讽刺”两个字,写在了老朱家的脸上了。 “这……这算什么?!” 他指着天幕,手指都在发抖。 “都拜木正居,都喊保佑大明,然后转头就要自相残杀?!” 朱标也沉默了,他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兵,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儿郎。 可现在,他们却要在同一个祖宗的注视下,互相砍杀。 天幕上,画面切换到中央军阵中。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缓缓抽出了佩刀。 他叫崔器,是朝廷最后能调动的禁军统领,也是这次战役的主将。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开战时,对面的边军阵营中,一个身穿破旧战袄的将领,骑马缓缓走出。 “崔大将军!” 那人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战场上传得很远。 “你还要为了那个昏君,与天下人为敌吗?!” “大明已经垂垂老矣,腐朽不堪了!为何不能与我们共创盛世?!” 崔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他想起了出征前的场景。 那个年幼的皇帝,站在御书房里,亲手将兵符交给他。 “崔叔父,这一仗,朝廷的未来就靠你了。” 崔器当时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陛下,您就不怕臣投降吗?” 小皇帝笑了,他走下来亲自扶起崔器。 “朕信你。” “朕信崔家世代的忠良,更信木圣当年没有看错人。” 就这两句话。 没有威胁,没有利诱,只有信任。 崔器记得,那天晚上,他从宫里出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夜无眠。 他比谁都清楚如今的朝局。 皇帝虽年幼,却已有明君之相,奈何妖后当权,外戚横行。 他这个大元帅,连出征的军费,都是陛下跪在太后宫门外,求了一天一夜,又拜遍了那些皇亲宗族才换来的。 甚至若不是见叛军兵临城下,那帮蛀虫怕死,恐怕他连一炮一弹都拿不到。 崔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 “本帅祖上乃樊忠大将军,曾在木圣身边担任贴身统领一职。” “先祖一生,只为护卫大明,护卫木圣人。我崔家世代受皇家恩惠,皆任禁军统领,不敢忘先祖之志,不敢忘木公教诲。” 他顿了顿,“你们说皇帝昏庸,不错。” “可我这个托孤大臣,又能好到哪里去?” 崔器说完又抬起头,目光扫过对面的边军。 “吾虽不才,先帝与陛下却如此信任于我,吾亦当以木圣为范。” “报君黄金台上,提携玉龙为君死。” “多说无益,要战便战吧!” 对面的边军首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们这群待在京师的丘八可知,九月天的大雪有多冷?!” “我们知道!那些在地上被活活冻死,连尸体都收不回来的兄弟们,更知道!”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朝廷年年征税,边关的军饷却年年克扣!军粮里掺着沙子,火药是受了潮的!连他妈的子弹,都得数着颗来用!” “这才是导致边境不断往里缩的罪魁祸首!” “这才是导致那些岛屿乃至要塞失守的原因!” “上头的人却把这些罪名强加在我们头上!” “去他妈的小规模交火!老子原来的三队,三百多号弟兄,打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三十个,换来的军报上只有一句‘鲁莽行事,致伤亡惨重’!” “我们的队长,那个带着我们冲了一辈子的汉子,到死都没尝过一口红烧肉的滋味!死后还要背上一个‘加重朝廷负担’的罪名!” 他赤红着双眼,指向京师的方向。 “我们在这里流血等死的时候,京报上写的全是京师哪个夫人又偷了汉子!根本没有人在意我们的死活!” “你们告诉老子!这样的朝廷,我们凭什么为它卖命!”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造反!只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人!为了死去的同袍!” “为了让这面大明的龙旗,能他妈的再飘五百年!” 话音落下,边军阵营中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吼声。 “为了大明!” “为了大明!” 中央军这边,士兵们也在怒吼。 “为了大明!” “为了大明!” 两边喊的一模一样。 奉天殿前,朱元璋猛地站起身。 “这……这都是为了大明?!” 他指着天幕,声音都变了调。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打?!” 没人能回答他。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荒诞的战争。 双方都是为了大明,却要在木圣寺前自相残杀。 第80章左手砍右手!大明版香积寺,谁输谁是叛军! 天幕上,画面突然一转。 那个熟悉的茶馆论坛界面再次出现。 【兄弟们,接下来要讲的这场战役,堪称大明版的“香积寺之战”。】 【什么是香积寺之战?】 【那是唐朝安史之乱时期,唐军与叛军在香积寺展开的一场决战。】 【这场战役的特殊之处在于,双方都是久经沙场的劲旅,都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都是为了信念而战!】 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眉头紧锁。 “信念?” “当兵不就是吃粮拿饷吗?” 【木圣寺之战,中央军与北境边军皆为当世劲旅,其精锐程度,纵观世界纪元,亦难有匹敌者。】 【此处的精锐,非仅指身体、武备、素养。】 【更是一种信念!】 【大明立国五百余年,经永乐、洪熙之治,到宣德盛世,在木正居思想的熏陶下,一种超越了“吃粮拿饷”的民族自尊与国家荣誉感,已在军人血脉中悄然萌芽。】 【他们不是为了某一个皇帝而战,而是为了‘大明’这个概念本身而战!】 【相较于秦汉,他们有木正居留下的技术代差;相较于宋元,他们有盛世余晖下的意志领先。】 【故而,此战之惨烈,堪称当世纪之最。】 【因为,这是最强的矛,在攻击最强的盾。是大明最锋利的刀,在砍向自己最坚硬的骨头!】 【双方都是精锐,都有信念,都是为了大明。】 【但他们却要自相残杀。】 【这场战役的惨烈程度,甚至超过了香积寺之战。】 画面再次切换,出现了一组数据。 【香积寺之战,唐军伤亡接近半数,安史叛军伤亡近80%。】 【战役持续时间,从清晨到黄昏,约十二个时辰。】 【双方投入兵力约十五万,战死近十万。】 【就算按最长的时间来算,一个时辰也死了将近八千人!】 【而木圣寺之战……】 【会战双方投入兵力超过两百万,战役持续了72个时辰。】 【最终,战死超过一百五十万。】 【平均每个时辰,死亡超过二万人!】 这组数据一出,整个天幕前的所有人都傻了。 朱元璋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一百五十万……” 他的声音颤抖,“一百五十万啊……” 朱标连忙上前扶住他,脸色也是惨白。 “父皇,这……这?” 朱棣也愣住了,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无数惨烈的战役。 但一百五十万人的死亡数字,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去!这数据是真的吗?!】 【一百五十万人死在木圣寺前……这得多惨烈啊!】 【关键是双方都是精锐,都有信念,都是为了大明。】 【这才是最讽刺的地方。】 【他们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木老在天之灵,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木正居:我特么辛辛苦苦给你们留下这么厚的家底,你们就这么败的?!】 【木正居:我不是让你们打外人,是让你们打自己人吗?!】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着天幕,长叹一声。 “木正居啊木正居……” “你若见到这一幕,又该是何等不是滋味……” 天幕上,画面再次切换。 木圣寺前,战鼓擂动。 崔器举起佩刀,声音如雷。 “全军听令!” “为了大明!” “杀!” 对面,边军首领也拔出了刀。 “为了大明!” “杀!” 两支军队的前军,同时冲锋。 战鼓声震天。 两支军队在木圣寺前撞在了一起。 没有试探,没有迂回,直接就是最惨烈的正面对轰。 中央军这边,三万火龙驹骑兵率先发起冲锋。 他们手持枪械,在高速机动中进行齐射。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对面的边军前排瞬间倒下一片。 但边军没有退缩。 他们也举起了火枪,开始还击。 砰!砰!砰! 火龙驹骑兵的前排也开始倒下。 战马嘶鸣,士兵惨叫,鲜血在地上汇成了小溪。 天幕上,战场的画面越来越惨烈。 火龙驹骑兵冲进了边军阵中,开始近身肉搏。 他们抽出佩刀,在人群中劈砍。 边军也不甘示弱,他们用刺刀、用拳头、用牙齿,拼命反抗。 双方士兵扭打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有的士兵在临死前,还在喊着“为了大明”。 有的士兵在砍杀对手后,发现对方身上挂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公护身符,当场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自相残杀……” 一个年轻的士兵跪在地上,抱着战友的尸体痛哭。 “我们不都是为了大明吗……” 没人能回答他。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荒诞的战争。 【看到这里,我真的哭了。】 【他们都是好儿郎,都是为了大明。】 【可他们却要在木圣寺前自相残杀。】 【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木正居留下的遗产,本该是用来对外的。】 【可现在,却变成了大明人杀大明人的工具。】 【如果木老泉下有知,该有多痛心啊……】 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眼眶有些湿润。 他想起了自己打天下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兵也是这样拼命。 但那是为了推翻暴元,为了让汉人重新站起来。 可现在,大明的士兵却在自相残杀。 天幕上,崔器站在中军大纛下,脸色铁青。 他看着前方的惨烈厮杀,手中的佩刀握得死紧。 “传令!” “火龙驹骑兵撤回!神机营上前!” “准备齐射!” 命令传达下去,火龙驹骑兵开始撤退。 而在他们身后,数万神机营士兵已经列好了阵型。 他们手持加长射程的火枪,瞄准了对面的边军。 “放!”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对面的边军再次倒下一片。 但边军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的后排部队也开始反击。 砰!砰!砰! 中央军这边也开始倒下。 双方就这样对射,谁也不退。 奉天殿前,工部尚书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打法也太蠢了吧?” 他指着天幕。 “明明可以用迂回、包抄、奇袭,为什么非要硬碰硬?” 朱标叹了口气。 “因为双方都是精锐,且都是自己人。” “他们不是不会用兵法,而是没必要。” “所以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惨烈的方式——硬碰硬。” “这样打下去,死得快,也痛快。” 第81章 叛徒?不!我们才是大明的脊梁! 朱元璋听到这话,闭上了眼睛。 他明白了。 这些士兵,其实都不想打这场仗,但他们又不得不打。 所以只能选择最惨烈的方式,速战速决。 天幕上,战场的画面突然切换到了边军阵营。 那个之前劝降崔器的边军首领,此刻正站在一辆马车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喇叭筒,声音嘶哑。 “兄弟们!” “我们不是叛军!” “我们是为了大明!” “为了让大明重新辉煌!” “为了让我们的家人不再挨饿受冻!” “为了让我们的同胞不再被欺压!” “杀!” 边军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杀!” 他们冲向了中央军。 而中央军这边,崔器也在怒吼。 “兄弟们!” “我们是大明最后的脊梁!” “我们是陛下最后的依靠!” “在木圣的注视下,我们不能退!” “为了大明!” “杀!” 中央军也爆发出怒吼。 “杀!” 两支军队再次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更加惨烈。 双方士兵已经杀红了眼,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 有的士兵被射穿了胸膛,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开火。 有的士兵被炸断断了一条腿,还在地上爬行,想要继续战斗。 鲜血染红了整个战场。 尸体堆成了小山。 惨叫声、怒吼声、枪炮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这惨烈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的手在颤抖。 他想起了自己打天下的时候,那时候他也见过无数惨烈的战役。 但从未有一场战役,像现在这样让他心痛。 因为那些倒下的都是大明的儿郎,都是他老朱家的子孙。 天幕上,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一个中央军士兵和一个边军士兵,同时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他们倒在地上,鲜血混在了一起。 临死前,两人都在喊着同一句话。 “为了大明……” 【他们至死都坚信,自己是在为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我看不下去了。】 【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们本该是在北境痛击鞑虏、在未来东海痛击倭寇的英雄,为什么……为什么要死在这里?】 【因为烂了,根子烂了。】 就在这时,战场之上,一声泣血的怒吼撕裂了炮火的轰鸣。 一名中央军的年轻都尉,挥舞着断掉半截的佩刀,指着对面同样在浴血奋战的边军,嘶声力竭。 “你们这群叛徒!食君之禄,却反戈一击!你们对得起木公的在天之灵吗?!” 对面,一名独臂的边军千总,用牙齿咬住绷带,草草扎住断臂,听到这话,赤红的双眼猛地瞪了过来。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叛徒?!” 他一脚踹开脚下一具分不清敌我的尸体,用仅剩的左手指着京师的方向。 “放任皇亲贵族吸干民脂民膏,放任朝廷鹰犬鱼肉百姓,你们这群给腐烂朝廷当看门狗的,才是真正背叛了大明,背叛了木公的叛徒!” 这一声吼,仿佛点燃了炸药桶。 “我们才是大明的脊梁!” “清君侧,靖国难!何罪之有!” “为了大明!”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万世骂名,尽加吾身!” “为了大明!” 两边士兵,用着同样的口号,朝着对方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冲锋。 他们都坚信,自己才是正义。 一方认为自己在“平叛”,另一方认为自己在“清君侧”。 奉天殿前,朱元璋的脸色铁青。 “清君侧……”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 自古以来,这三个字就是所有野心家最好用的借口。 可现在,看着天幕上那些饿得皮包骨头,却依旧死战不退的边军,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移的道理,产生了一丝动摇。 【唉,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八百年前的另一场大战。】 一个ID为“格物院扫地僧”的网友,发出了一条长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唐的“香吉寺之战”。】 【唐朝安史之乱时,唐军与叛军在香吉寺的一场决战,那是决定大唐国运的一战。】 “格物院扫地僧”继续解释道:【这场战斗的本质,就是大唐最精锐的西北集团军,与河北集团军之间的巅峰对决。】 【是不是跟现在很像?大明中央军,对阵大明北境边军。】 【双方将士都认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唐军从前线回撤,自然认为自己是平叛。 而安史叛军,则是安禄山利用了民众对宰相杨国忠的滔天不满,将自己的野心,包装成了“清君侧”的忠义之举,蒙骗了底层的士兵。】 【更深层的原因,还有从太宗皇帝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关陇集团”和“河北集团”两大军事政治集团的历史矛盾。 河北集团一直感觉自己被打压,想借这个机会,对大唐内部来一次大洗牌,重新夺回权力。】 【所以你看,底层的士兵,就成了上层野心家们博弈的棋子。】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朱元璋和朱棣的耳边。 他们瞬间明白了。 这木圣寺之战,何尝不是如此! 一方是守卫京师、享受着最优厚待遇的“中央勋贵集团”。 另一方,则是常年驻扎苦寒之地,被克扣军饷、饱受欺凌的“九边戍卒集团”。 木正居的军事改革,让这两支军队都拥有了冠绝天下的战斗力。 木正居的思想教育,也让这两支军队的士兵,都拥有了“为国尽忠”的荣誉感。 可木正居没算到,他死后数百年,朝廷的腐败,会将这两股同样忠于“大明”的力量,逼到互相毁灭的境地。 【严格来说,谁输了,谁就背负叛军之名。从历史结果来看,郭子仪率领的唐军赢了,所以安史军队成了叛军。】 【那如果,是安史军队赢了呢?】 【所以,大家应该都清楚了,为何木圣寺前,双方的战斗意志会如此强烈。】 【因为底层的士兵,都以为自己在为大明尽忠,在守护自己的国家!】 【中央军要守护身后的京城和皇权,从而阻止分裂,那是他们眼中的大明。】 【边军要打烂这个不公的世道,为家人和袍泽讨一个公道,那也是他们眼中的大明!】 【更可怕的是,他们确确实实,都是在为守护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而战!】 第82章 大明巅峰时期的辉煌 天幕上的画面,再次切回战场。 战场的胶着,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神机营的远程火力压制,对上边军悍不畏死的冲锋,效果大打折扣。 火龙驹的侧翼穿插,却被边军用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陷坑和绊马索死死缠住。 “这帮疯子!”中央军的阵地上,有将领怒吼。 “怎么打?!这他妈的怎么打!” 【没用的,大家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兵法韬略都是从《木文正公兵解》里学的,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根本破不了招。】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失效了,那剩下的,就只有最原始,也最血腥的战斗模式。】 【抄起刀子,互砍!】 画面中,战斗演变成了最恐怖的绞肉机。 中央军第一梯队的刀盾手上前,与边军的长枪兵绞杀在一起。 刀光血影,残肢断臂横飞。 中央军刚撕开一个口子,边军第二梯队的陌刀队就立刻补上,将冲进来的中央军骑兵砍翻在地。 然后,中央军的第二梯队,再冲上去…… 你一刀,我一剑。 你一枪,我一炮。 没有战术,没有计谋,只有最纯粹的用人命去填。 【本质上,这就是一场大明左手砍自己右手的战役。】 【那把刀,是木公留下的绝世神兵。】 【可握刀的双手,却在自相残杀。】 【每一刀下去,砍在敌人身上,也痛在自己心里。】 【大明帝国的国运,就在这一刀一刀的互砍中,被慢慢放干了最后一滴血。】 天幕的评论区,在短暂的沉寂后,被更加激烈的情绪引爆。 【这一战,直接把整个大明打废了!】 【寻常一个王朝,能凑出七八万真正的精锐,就已经算是国力鼎盛,可以吹上天了。】 【而大明呢?六百年的积累,一代代人攒下的家底,永乐大帝的九次北伐,宣宗皇帝的盛世犁庭……沉淀下来的,是这个星球上最恐怖的几支武装力量。】 【结果呢?全特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换句话说,木圣寺这一战把大明仅剩的国运,都给打没了!】 一条带着黑色幽默的评论,让所有人看得背脊发凉。 【说个笑话。几年后的卫国战争,有些部队弹药补给跟不上,你知道他们怎么办吗?】 【带上工兵铲,跑来木圣寺这片古战场刨坑!】 【刨出来的“洪熙十九式”线膛枪,擦掉泥土还能用!埋在油布里的“神威将军炮”炮弹,威力比当时西方的主力火炮还大!】 朱棣看到这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无法想象,自己和木正居一手缔造的辉煌大明,最终会以如此荒诞的形式迎来落幕。 【何止是主力部队?你们以为就完了?】 【当时双方投入的兵力都超过百万,除了核心的中央军和边军,还有大量的二线部队、后勤部队、甚至是临时征召的杂牌军。】 【告诉你们一个更残酷的事实:哪怕是这些所谓的“杂牌军”,随便拉出来一支,都能把当时耀武扬威的西夷联军按在地上摩擦!】 【这就是大明最后的底蕴,深厚到令人绝望,也败家到令人发指!】 【此战之后,大明再无精锐可用,国祚衰败,已成定局。朝廷的威严,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一个疑问飘过。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既然朝廷都烂成这样了,为什么之前天下没乱?按理说,早该有陈胜吴广站出来了吧?】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很快,那个ID为“格物院扫地僧”的用户,给出了答案。 【因为,在此之前,大明还有一张最后的王牌。】 【一张能镇压所有不臣之心,让任何野心家都望而却步的底牌。】 【那就是——大明火龙驹。】 【只要这支军队还在,大明的皇帝,就永远坐在最稳的龙椅上。】 【火龙驹?就是刚才冲锋的那支重甲骑兵?他们真有这么神?】 【神?这个字都无法形容他们的万一。】 【这么说吧,自木公在永乐朝亲手组建这支军队以来,五百年的时间,他们执行过上百次任务,从镇压叛乱到犁庭灭国,未尝一败!】 【火龙驹,是大明皇权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坚固的盾。】 【可是你们看现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投向了战场。 那支黑色的钢铁洪流,在经过数轮惨烈的冲杀和对射后,数量已经锐减。 他们的铠甲上布满了刀痕与弹孔,胯下的战马喘着粗气,机械关节处甚至因为过载而冒出黑烟。 他们,正在这场血腥的内耗中,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崔器所率领的,是京师最后一支能调动的机动力量。皇宫禁卫军、神机营、火龙驹……他把所有家底都拉出来了。】 【你还不明白吗?这一战,他们没有退路!】 【一旦火龙驹在这里全军覆没,就意味着,朝廷再也没有任何一支力量,可以威慑地方,镇压叛乱了。】 【火龙驹一倒,大明的天,就真的塌了。】 为了印证这句话,天幕的画面似乎响应着众人的期待,开始回溯。 一行烫金的大字,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缓缓浮现。 【宣德犁庭录:火龙驹灭国之战】 画面一转,血腥的木圣寺战场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奉天殿。 宣德盛世,四海宾服,万国来朝。 一个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带来了西域一个小国的急报。 该国发生内乱,叛军头领弑杀了大明册封的国王,自立为王。 不仅如此,这名新王极度膨胀,竟派兵抢劫了一支过境的大明商队,凌辱了随行的汉家女子。 消息传开,朝堂震怒! 龙椅上,正值壮年的宣德皇帝朱瞻基,面沉如水。 他的目光,投向了丹陛之下,那个须发虽已斑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的身影。 “木师,如何?” 木正居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却带着金石之气。 “当灭其国,绝其嗣,以儆效尤。” “准。” 第83章王师西征!朕的军队,不走弯路! 朱瞻基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争论,没有犹豫。 一道谕旨,自京师发出,如惊雷般传遍九边。 一万火龙驹,即刻集结,出征! 京师城外,一万火龙驹铁流奔涌。 黑色的重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每一名骑士都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旗帜,只有一面绣着金龙的玄色大纛,在队伍的最前方猎猎作响。 他们是皇帝的利剑,是大明的怒火。 一万人的军队,行进间却只发出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如同一阵永不停歇的雷鸣,向着遥远的西方滚滚而去。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西域小国。 新自立为王的叛军头领,正在他的宫殿里大宴群臣,庆祝自己的“丰功伟绩”。 他端着金杯,醉醺醺地嘲笑着那些劝他向大明请罪的大臣。 “大明?哈哈哈哈!” “从这里到大明的京城,隔着崇山峻岭,大漠戈壁,还有十几个国家!他大明的皇帝就算气疯了,派兵过来也要一年半载,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等他的军队到了,本王早就把周围几个国家都吞并了!到时候,他一个远道而来的疲敝之师,能奈我何?” 殿下群臣纷纷附和,整个宫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一场足以将他们连同国家从地图上彻底抹去的风暴,已经启程。 火龙驹的行军,不是一场缓慢的、充满后勤困扰的远征。 而是一场冷酷、高效、不计成本的武装突袭。 天幕之上,一张巨大的动态地图展开。 一条猩红的直线,从大明京师出发,无视了所有国界,笔直地刺向了那个叛乱小国的都城。 【火龙驹,不绕路。】 一行简约的解说词,道尽了这支军队的霸道与蛮横。 中亚,某绿洲王国。 国王正在自己的花园里欣赏着从大明商人那里重金买来的牡丹。 一名斥候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 “大王!不好了!西边……西边来了一支军队!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看旗号,是大明的军队!” 国王手一抖,名贵的牡丹花洒了一地。 “大明?他们想干什么?!” 他的首席大臣连滚带爬地跑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大王!那是大明天朝的火龙驹!东方的那位凯撒亲手打造的‘神之鞭’!不可阻挡啊!” “十年前,他们就是这样,三天之内踏平了敢于挑衅天朝的瓦剌王庭!他们的马蹄之下,没有邻邦,只有焦土!” 国王浑身一颤,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他讲述的那些关于东方天朝的恐怖传说。 “快!”他身体一哆嗦,“快!打开所有城门!把国库里最好的粮草和清水都搬出来!本王……本王要亲自去城门口跪迎天兵过境!” 相似的一幕,在火龙驹行军路线上的每一个国家上演。 城门大开。 国王与大臣们跪伏在道路两旁,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只能看到那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他们的都城中央呼啸而过,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没有一个骑士会侧目看他们一眼。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国界,不过是地图上一条可笑的虚线。 而比这支军队更早抵达的,是一份由大明鸿胪寺发出的“过关文书”。 天幕上,一张古朴的丝绸卷轴被缓缓展开。 上面没有繁琐的外交辞令,没有威逼利诱的条款,只有一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毛笔字。 那是宣德皇帝朱瞻基的亲笔。 “今天不让他过去,那明天朕过去。” 奉天殿前,朱元璋看到这行字,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心情难得好了一些。 “好!好一个‘朕过去’!这才是咱老朱家的种!” “这才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朱棣也是满脸自豪,“正居……教出来的好圣孙啊。” 这简单的一句话,蕴含的却是整个大明王朝最鼎盛时期的无上自信与绝对霸权! 你不让我的军队过去,那好,朕就亲自带着更多、更强的军队过去,顺便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天幕的评论区,瞬间被一连串的“地狱笑话”刷屏了。 【地狱笑话之一:大明火龙驹在前面跑,大明国境线在后面追!】 【叛军头领还在算日子:‘他们到哪儿了?最慢也要穿过三个国家吧?’ 火龙驹:‘开门!社区送温暖!’】 【叛军头领预计一年半起步的路程,火龙驹只用了不到十个月。 那哥们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这群怪物会走得这么快,他们都不需要绕开别的国家吗?】 火龙驹抵达叛军都城之下时,城里的人甚至还在睡梦之中。 那不是一场攻城战。 而是一场屠杀。 三万火龙驹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入城中。 黎明到来之时,战斗已经结束。 叛军被全数歼灭,那个狂妄的叛军头领被活捉,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到了火龙驹的总指挥面前。 任务完成,大军开始返程。 而更加荒诞的一幕上演了。 天幕的地图上,火龙驹的代表图标开始向东移动。 而那条代表着大明国境的红色线条,在他们西征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向外扩张了数千里! 一名火龙驹的斥候飞马回报,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报……报告将军!我们……我们只走了一半的路,就已经……到国境了!” 总指挥:??? 【哈哈哈哈哈哈!】 【我特么的要被这个地狱笑话笑死了!走了一半发现回家了!】 【火龙驹:我打下的江山,还没我走得快?】 【宣德皇帝朱瞻基(通讯频道):木师,这扩张速度是不是有点快了? 【木正居(仰天长叹,面露惋惜):没办法,基建速度跟不上部队推进速度,是这样的。】 【朱瞻基/木公(对火龙驹):你们给朕走得再快一点!边境线就要追上你们的屁股了!】 【得了,先回归正题。】 【可笑吗?我只觉得可悲。遥想当年永乐盛世,木公坐镇中枢,一纸手书,可定万里之外一国之兴衰。 一句话,能让四海万国奔赴京师,俯首称臣!】 【那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四夷宾服!】 【那时候的京师,是世界的中心,是文明的灯塔。木公一句‘格物致知’,开启了华夏整整五百年的科技霸权!】 天幕的画面随之变幻。 一艘艘庞大的宝船,悬挂着大明龙旗,劈波斩浪,航行于无尽之海。 沿途所过,无数小国的国王跪伏在海岸,恭迎天朝使节。 第84章 大明最后的骄傲! 【哪怕是正统年间大明疆域有所收缩,那也是木公在世时早就规划好的战略。】 【他老人家精益求精,放弃的都是那些贫瘠苦寒、难以防守、毫无资源意义的不毛之地,将有限的国力,集中在最精华的区域。】 【所以,哪怕到了这个腐朽的末期,大明这头沉睡的雄狮,依旧是世界第一。】 【这头巨龙只是生病了,沉睡了,但它的龙鳞、龙爪,依旧锋利!绝不是外面那些土鸡瓦狗能够挑战的!】 【可是……它病在了骨子里。】 【此战,木圣寺之战,不仅是大明精锐的内耗,更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这条评论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楼上什么意思?一个时代的结束?】 【我寻思着,就算火龙驹损失惨重,但底子还在啊,不至于就这么完了吧?神机营不也还在吗?】 一个新的ID,头像是一张模糊的机械图纸,发出了一条评论。 【你们要明白,虽然木老在很早以前,就画出了坦克的雏形,但受限于当时的动力系统,那东西太过笨重,极度依赖步兵与后勤的配合,无法大规模列装。】 【火龙驹,已经是那个时代,将骑兵的机动、防护、火力,结合到极致的巅峰产物。】 【但巅峰,也意味着落幕的开始。】 【随着时代的进步,随着格物之学在世界范围内的扩散与变种……】 【真正能够终结骑兵统治时代的‘怪物’,出现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 天幕的画面,猛地切到了联合军的后方阵地。 喧嚣的战场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在无数炮火与硝烟的映衬下,一队队士兵正吃力地从巨大的木箱中,抬出一件件狰狞的钢铁造物。 那东西通体漆黑,结构复杂,枪管的周围包裹着一圈厚重的水冷套筒。 下方连接着稳固的三脚架,一条黄澄澄的帆布弹链,如同毒蛇的信子,从供弹口一直垂到地上的弹药箱里。 它们被迅速架设在早已构筑好的阵地上,黑洞洞的枪口,冷漠地瞄准了前方正在血战的火龙驹阵线。 【马克沁重机枪·初代改进型】 【由澳洲工匠,根据格物院流出的一份“多管转轮火铳”废弃手稿,结合其自身技术,耗时数年,进阶改良而成。】 【理论射速:每分钟,四百发!】 四百发! 当这三个字出现时,整个奉天殿都霎时间静了下来。 每分钟,四百发?! 这是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四支神机营百人队,在短短一瞬间,将所有的弹药全部倾泻出去! 朱棣的身体晃了晃,他终于明白,那个评论为什么说“一个时代的结束”。 骑兵…… 不,是血肉之躯的时代。 在这样的钢铁怪物面前,结束了。 战场之上。 中央军统帅崔器,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对面阵地上出现的身影。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传我将令!” “火龙驹!全线冲锋!” “不惜一切代价!冲垮他们的后阵!!” 崔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吼。 他有预感,如果让那些黑色的怪物完成部署,他引以为傲的火龙驹,他身后的八十万大军,都将迎来末日! “杀!!” 接到命令的火龙驹骑兵,没有丝毫犹豫。 残存的万余火龙驹,重新汇聚成一股钢铁的洪流,绕过前方的绞肉场,朝着联合军的后阵,发起了冲锋! 马蹄轰鸣,大地颤抖! 这是大明最后的骄傲! 看着那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联合军阵地前,那个在澳洲见识过马克沁厉害的西夷大胡子军官却笑了。 “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上百挺黑色的钢铁怪物,在同一时间,喷吐出了火舌! 黄澄澄的弹壳,如同瀑布一般从枪身侧面倾泻而下,在地上迅速堆积起一座座滚烫的小山。 一条条帆布弹链,被高速吞入枪膛,化作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朝着那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迎面罩去! 冲在最前方的火龙驹千夫长,瞳孔骤然缩紧。 下一秒,铠甲崩裂,血肉横飞!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从马背上消失了,只留下一蓬血雾在空中弥漫。 他身下的战马,那身经过格物院数代改良,足以抵挡寻常火铳的机械辅助甲片,在机枪弹幕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战马悲鸣着,身体被密集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轰然倒地,在地上翻滚出十几米远,将后面的骑兵绊得人仰马翻。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噩梦的开始。 上万火龙驹组成的钢铁洪流,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死亡组成的墙壁。 冲锋的阵型,在接触到弹幕的一瞬间,就崩溃了。 成排的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排排地倒下。 【后世很多人复盘木圣寺之战,都认为,大明国祚的真正终结,并非此战之后朝廷的衰败,也不是精锐的损失。】 【而是这一刻。】 【是万余火龙驹冲锋,却在百步外,被屠杀殆尽的这一刻。】 【为什么?】 【因为,当一个神话破灭的时候,随之崩塌的,是所有人的信仰。】 【对于大明朝廷而言,火龙驹是什么?】 【是一支军队吗?】 【不。】 【他们是‘天’在人间的具象化,是皇权天授的最终暴力保障,是镇压天下所有不臣之心的‘定海神针’。】 【五百年来,大明子民,天下万国,所有人都坚信,火龙驹是不可战胜的。】 【就如同他们坚信,大明的皇帝,是天命所归,不可违逆一样。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集体潜意识。】 【可现在……】 【当所有人尤其是西方诸国,发现神使也会被凡人的武器随意屠杀,看到不败的神话原来如此脆弱不堪时。】 【那杆名为‘敬畏’的天平,便彻底倾覆了。】 【从此以后,天朝皇权,再也不是不可动摇。】 【天朝上国,名存实亡。】 【当然,这一切仅限于澳大自治区内战结束之前。】 第85章天朝上国的葬歌! 天幕之上,那行小字“当然,这一切仅限于澳大自治区内战结束之前”,如同烙铁,深深烫在朱元璋和朱棣的心头。 澳大自治区……也在内战? 朱元璋抬头深思,眼中满是疑云。 之前天幕展现的澳洲,不是一派“辩经修车烤全羊”的和谐景象吗?怎么会打起来?还打到了需要“结束”的程度? “标儿,这天幕是何意?”朱元璋的声音透着困惑,“莫非澳洲那帮后生,比咱本土的还能打?” 朱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之前天幕播放的画面,澳洲的藩王们已经被木正居用文化和礼教锁得死死的,别说内战了,连大声说话都像是对先祖不敬。 “难不成……他们把《孙子兵法》又从土里刨出来了?”朱棣摸着下巴,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完美的答案。 但是,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天幕的用词。 “仅限于……之前。” 这岂不是说,澳洲结束内战之后,其实力……足以改变本土这边的战局?! 天幕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画面再度聚焦于那片血肉磨坊。 【这一战,中央军统帅崔器,遇到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他面对的,是一个无解的死局。王牌的火龙驹,被对面层出不穷的机枪阵地完全克制,成了活靶子。而他手中的兵力,远逊于对方。】 【可他是崔器。】 【大明末期,公认的第一将星,也是木公军事思想最忠实的传人。】 【当常规的战术失效,当精妙的兵法被同源的对手化解,他选择了木公留下的最后一条路。】 【用绝对的力量,摧毁一切!】 崔器的命令,通过旗语和吼声,传遍了后军。 后军阵地上,巨大的油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了下面一排排狰狞的钢铁怪物。 那是一架架巨大的蜂巢状发射架,上面密密麻麻地装填着近百支一人多高的火箭。箭头上闪烁着金属光泽,尾部拖着长长的引信。 【“窝蜂”plUS·至尊纪念版!】 天幕之上,浮现出这武器戏谑的名称。 【此物经过500年的技术更新迭代,有效射程三公里,一次齐射,覆盖半个足球场!】 【其源头乃鬼相木正居晚年,于格物院督造的终极洗地神器!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品!】 一行不正经的介绍,看得众人眼皮直跳。 【西夷使节:等等,这玩意儿在我们的史书里,好像叫‘喀秋莎’?】 【木正居(不屑):喀秋莎?不好意思,那是我五百年前玩剩下的东西。】 这恐怖的战争机器一经亮相,不仅是联合军,就连中央军自己的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东西的威力太过巨大,波及范围太广。一旦启用,就是真正的敌我不分。 这也是为何从开战到现在,崔器都迟迟没有动用它的原因。 那是在用自己人的命,去换敌人的命。 可现在,他没有选择了。 “炮兵前压!”崔器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地咆哮。 “所有发射架,目标,我军火龙驹冲锋方向!” 命令下达。 整个中央军指挥部,一片死寂。 所有将领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崔器。 朝着自己的王牌部队开火? 这几轮齐射下去,对面的机枪阵地固然会灰飞烟灭,可那正在冲锋的上万火龙驹,也绝对活不下来几个! 崔器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他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火龙驹是大明的骄傲,是他祖先世代崇敬之人创立的神话。 可今天,他要亲手将这个神话葬送。 “放!” 一声泣血的怒吼,响彻云霄。 随着崔器那一声令下。 百架“窝蜂”plUS,同时喷吐出烈焰! 呜——!!! 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鬼哭神嚎,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数千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腾空而起,在空中汇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钢铁乌云,朝着联合军的阵地,当头砸下! 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联合军阵地上,那些刚刚还在疯狂扫射的西夷机枪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们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那片迅速放大的死亡阴影。 下一秒。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 大地,在疯狂地颤抖。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泥土、碎石和残肢断臂,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然而,这恐怖的死亡焰火,也同样覆盖了那些正在冲锋的火龙驹。 这些大明最骄傲的骑士,连看一眼敌人阵地的机会都没有。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愚蠢,也最悲壮的一场战争了。】 【打到最后,谁也没赢。】 【或者说……中央军惨胜。】 画面,定格在一片焦黑的战场之上。 依旧完好的木圣寺山脚下,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战,大明中央军,参战八十万。战后清点,伤亡超过七十万。】 【威震世界五百年的火龙驹,番号从此除名。】 【中西联合军,参战一百三十万余。其中,大明降兵几乎全军覆没,西方联军仅剩不足千人,狼狈逃窜。】 二百万。 一个冰冷的数字,代表着二百万条鲜活的生命,和百万余破碎的家庭。 他们都是大明的儿郎。 他们都是在木正居思想熏陶下,拥有着朴素家国情怀的战士。 可他们,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奉天殿前,朱元璋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靠在龙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场内战,消耗掉了大明自永乐、洪熙宣德、成化三代盛世积攒下来的所有精锐。】 【从此,大明虽然依旧是那个疆域辽阔的庞然大物,但全国上下却无一可用之兵。】 【中央军看似惨胜,守住了京师,保住了朝廷。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整个帝国的未来。】 【大明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在木圣寺前,同归于尽。】 第86章科技碾压的澳洲! 天幕的画面,切换到了战后的木圣寺。 夕阳如血,昔日的圣地早已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残破的旌旗,折断的兵刃,扭曲的尸骸……铺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的味道。 几个幸存的中央军士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尸山血海中蹒跚而行,寻找着幸存的同袍。 他们麻木地翻开一具具尸体,看到的,却是一张张与自己同样年轻,同样迷茫,同样绝望的脸。 【此战过后,大明中央朝廷,彻底失去了对地方的绝对威慑力。】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 【火龙驹的覆灭,带来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损失。】 【它所代表的,是皇权神话的破灭。那柄悬在天下所有野心家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断了。】 很快,天幕的画面便印证了这一点。 大明广袤的疆域图上,一个个红点开始亮起,那是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 一个个黄色的标记也开始出现,那是拥兵自重,不听号令的地方藩镇。 【木圣寺战役结束后的几年里,大明境内,烽烟四起。 南方的农民,因为忍受不了苛捐杂税,揭竿而起,打出了“等贵贱,均田地”的旗号。】 【西部的藩镇,见朝廷虚弱,开始拥兵自重,不再听从中央号令。】 【东部的海疆,失去了备倭兵的震慑,海盗倭寇日益猖獗。 【整个大明,仿佛一栋被抽掉了主心骨的房子,开始从内部,一寸寸地崩塌。】 【然而,面对如此危局,京师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们,非但没有励精图治,反而开始了更加疯狂的内斗与敛财。】 【他们知道,这艘大船,快沉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沉没之前,尽可能地往自己的口袋里,多捞一些金银。】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气的浑身发抖。 “一群……一群蛀蟲!国之将亡,还在内斗!咱当初……咱当初就该把他们祖宗全杀了!” 文武百官:这群贪官的开国祖先是谁呀?好难猜啊! 【讽刺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木圣寺之战,虽然打断了大明的脊梁,但也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向全世界展示了这个东方古国最后的底蕴。】 【两百万装备着划时代武器的精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正义”,打得血流成河。】 【这场战役的规模与惨烈程度,深深震撼了当时在场的西方联军。】 【他们终于明白,这头沉睡的雄狮,即便已经病入膏肓,也绝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染指的。】 【所以,在木圣寺战役之后,西方诸国非但没有趁虚而入,反而主动后撤,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天幕上,画面切换到西夷联军的指挥部。 那个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大胡子将军,正和几个残存的将领,围着一张地图,愁眉苦脸。 木圣寺一战,他们虽然靠着从澳洲军阀买来的马克沁机枪占了点便宜,但同样被打得元气大伤,整个西方拼凑出的十万大军只剩下千余残兵。 “疯子!这群东方人都是疯子!” “我们到底在跟一群什么样的怪物打仗?!”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继续打吗?”一个年轻的军官问道。 “打?打个屁!”大胡子军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没看到明国人的‘上帝之鞭’吗?再来一轮,我们都得留在这里当花肥!” 他口中的“上帝之鞭”,指的自然是“一窝蜂”火箭炮。 “可是……我们就这么撤了,那之前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白费?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大胡子军官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们真以为,我们面对的,只是一个腐朽的朝廷吗?”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了那片位于世界另一端的大陆上。 澳洲! “我们策反的那些导购员,都招了。他们自称是南明一个军阀的手下。” “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科技,比本土更先进!他们拥有的‘上帝之鞭’,比我们见到的更多、更强!” “虽然他们现在在内乱,但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打完!万一他们得到消息,派一支舰队过来……” 大胡子军官打了个冷颤,没敢再说下去。 【其实,当时西方诸国也是在赌。】 【他们也怕啊!这一仗把他们也打残了,他们最怕的,就是澳洲那边得到消息,派兵来援。】 澳洲? 朱元璋和朱棣的目光,再次被这两个字吸引。 【虽然当时澳洲那边因为出了个叫“孙武”的家伙,搞出了个什么《孙子兵法魔改版》,导致内乱了几十年,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出现。】 【但烂船还有三斤钉,澳洲的科技水平,因为有木公留下的完整图纸和工业备份,其实比被朱祁镇烧过一次格物院的大明本土还要高一个档次!】 天幕上,出现了一副对比图。 左边,是木圣寺战场上,西夷联军使用的初代马克沁重机枪。 右边,则是澳洲内战后期,双方军队已经普遍列装的“木圣二十七式”风冷重机枪,旁边还配有简易的防弹护盾。 【随便一支澳洲的舰队过来,都能把西夷这点残兵败将,连同他们的破船,一起扬了。】 【所以,西夷联军在木圣寺战役后,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战争赔款,他们只想赶紧签订一个和平条约,拿到一点象征性的好处,然后立刻跑路!】 【他们生怕跑慢了,就被关门打狗!】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大明朝廷……会这么配合。】 【西夷使者(试探性):你看,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是不是……给点抚恤金?十万两?】 【大明太后(大手一挥):什么十万两?太小气了!瞧不起谁呢?来人,给他们万万两!】 【西夷使者(当场懵逼):???我们是不是听错了?一个亿?白银?】 【西方联军收到这笔巨款后,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主题只有一个:东方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糖衣炮弹”?】 第87章澳洲:将大局逆转吧! 大明皇宫,太后的寝宫内。 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尖叫。 “打?还打什么打?!” “京城的兵都快死光了!再打下去,哀家的江山都要没了!” “赔款!给他们银子!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只要他们肯退兵!” 【这就是典型的,赢了战斗,输了战争。】 【木圣寺战役,以及之后签订的这份堪称史上最荒谬的《京都条约》,像一块巨石,彻底砸碎了大明王朝最后的根基。】 【朝廷威信扫地,民间离心离德。】 【天下,大乱将至。】 地方藩镇拥兵自重。 农民起义此起彼伏。 整个天下,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天幕的镜头,缓缓转向了东方的那片岛屿。 一片红心烧饼,正在迎风招展。 【一个更阴险,更恶毒的敌人,一直在旁边,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窥伺着这一切。】 【那就是——倭国。】 朱棣看到那面旗帜,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至于说,为什么已经被木公打残,打废,甚至差点被亡国灭种的倭国,此时还敢跳出来。】 【那就要问一问我们伟大的——“大明战神”、“叫门天子”、“堡宗”——朱祁镇了。】 【稍后,在播放《平行世界篇:没有木正居的大明》之前,本天幕将临时接通正统十四年,木老首辅刚刚仙逝后的时空位面。】 【届时,将由大明“最伟大”的皇帝——朱祁镇陛下,当面跟你们解释!】 此话一出。 轰! 整个奉天殿,彻底炸了。 “什么?!” “要见那个盖章都盖不明白的傻*?!”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刚刚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此刻却双目喷火,杀气腾腾。 用脚指头想,他都知道倭寇的再次崛起,绝对和这个连盖章都盖不明白的傻*玄孙,脱不了干系! “好!好!好!” 朱元璋连说三个好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咱倒要看看,咱老朱家,到底生出了个什么样的麒麟儿!” 【在木圣寺战役将大明最后的精锐消耗殆尽,在《京都条约》将大明最后的国格踩在脚下之后,这个曾经的庞然大物,终于彻底病倒了。】 【而一条被木公打断了脊梁,却并未死透的毒蛇,嗅到了血腥味,从阴暗的角落里,缓缓探出了头。】 画面切换到了倭国。 此时的倭国,早已不是木正居南下时那个闭关锁国的岛国。 城市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西式服装的商人和穿着汉家衣冠的学者。 港口里,停泊着样式各异的船只,既有传统的日式安宅船,也有明显带有大明福船和西方盖伦船影子的混合体。 【趁着澳洲内乱,他们派遣了大量的“遣澳使”,以学习先进文化为名,疯狂偷学澳洲的格物技术。】 画面中,一个个卑躬屈膝的倭国“学者”,在澳洲的格物学院里,如饥似渴地抄录着各种图纸和书籍。 从蒸汽机的简化原理,到新式火药的配方,甚至是马克沁机枪的半成品设计图…… 他们像一群贪婪的蚂蚁,一点点地搬运着本不属于他们的文明果实。 【又趁着我们和西夷打得两败俱伤,国力空虚的时候,他们悍然发动了全面的侵略战争。】 【他们积蓄了数十年的力量,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全让他们给占了!】 轰! 巨大的港口,火光冲天。 数不尽穿着膏药旗军服的倭寇,端着仿制的“木圣八式”三连发火枪,在华夏的大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一个又一个沿海城市,在他们手中化为焦土。 一个个无辜的百姓,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他们的武器,是偷来的。 他们的战术,是模仿的。 但他们的残暴,却是与生俱来的。 奉天殿前,徐达、李文忠等一众开国将领,看得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阵,将这群畜生碎尸万段! 面对倭寇的全面入侵,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明,更是雪上加霜。 朝廷,已经无兵可派。 国库,更是空空如也。 【讽刺的是,在国难当头之际,唯一能组织起有效抵抗的,反而是那些被朝廷视为“乱臣贼子”的地方起义军,和一些尚有血性的民间“科学社”。】 【他们用血肉之躯筑起了大明最后一道防线。】 【但终究是势单力薄,螳臂当车。】 一个又一个据点被拔除,一支又一支抵抗力量被剿灭。 希望的火光,在倭寇的铁蹄之下,一点点地熄灭。 完了。 真的要完了吗? 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天幕的画面,忽然拉远,越过烽火连天的华夏大地,越过波涛汹涌的太平洋,最终,定格在了世界的另一端。 澳洲。 一间作战指挥室里。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剃着光头,面容坚毅的中年将领,正对着巨大的沙盘,眉头紧锁。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同样穿着新式军装的将领。 “我不明白!” 光头将领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 “北边那帮不讲武德的孙子,凭什么跟我们打了十年?!他们哪来的脸?!” “大不了就今天!就在这红土原!跟他们决战!” “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他挥舞着手臂,意气风发。 就在这时,一个参谋军官拿着一份电报,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总长!不好了!本土……本土急电!” 【啧啧啧,虽然南明那几十年研究出的先进武器由于内战太过频繁无法通过贸易传到大明本土。】 【但仅靠本土科技的大明就已经这么强了,那当时澳洲南明得有多恐怖?】 【木居正/澳洲:将大局逆转吧!】 【西方:坏了木圣还在蒸!】 【后世的海岛奇兵光头总长:什么玩意?你说本土不中嘞?我这就收拾收拾回去“擒”王护驾!】 第88章光头总长:优势在我!给我打! “本土?” 光头将领接过电报,眉头皱得更深了。 “总长,是几天前我们派往本土''探亲''舰队发回的紧急密电。”参谋军官声音颤抖,“我们……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和本土那边联系了。” 连年的内战,让他们自顾不暇,几乎已经遗忘了大洋彼岸那个名义上的“宗主国”。 光头将领迅速扫过电报上的内容,他那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倭寇入侵,京师沦陷,朝廷南狩,国土沦丧十之有七,我华夏……已至亡国灭种之危!” “亡国灭种……” 光头将领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手中的电报纸,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指挥室里,将领们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印象里,本土朝廷虽然腐朽,虽然没落,但依旧是那个无可争议的“天朝上国”。 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倭寇,打到濒临亡国? “总长……”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副官,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们要不要……?” 光头将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重重地拍在了沙盘之上。 “立刻!传我命令!” “第一、第二、第三机动舰队,即刻停止向西部港口集结!所有舰船,返回东海岸母港,补充燃料与弹药!” “第四、第五中央集团军,解除战备!原地休整,等待后续命令!” “妈了个巴子,小小的倭寇竟然敢欺负到老子祖先头上了!” 一连串的命令,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懵了。 祖先? 哪个祖先? “总长!不可啊!” 那位儒雅的副官急了,他一步上前,拦在了光头将领面前。 “红土原决战在即!北边那帮人的主力已经被我们吸引过来了,我们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彻底统一澳洲,成就千古霸业!” “这时候撤兵,岂不是前功尽弃?!” 另一位满脸横肉的将军也附和道:“是啊总长!这可是我们等了十年的机会!”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本土现在乱成一锅粥,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让他们和倭寇打!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到时候,我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不仅能轻易收复故土,还能削弱本土那些旧势力的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等我们整合了整个大明的力量,这世上,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这番话,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他们是木正居思想的继承者,但他们更是野心家。 统一澳洲,反攻本土,重塑大明,建立一个由他们主导的,真正“格物致知”的理想国——这才是他们奋斗的目标。 然而,听到这番话,光头将领沉默了。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立刻反驳。 而是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位满脸横肉的将军,以及在场所有神色各异的将领们。 “你们说得很对。”光头将领的话让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从战略角度来看,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坐山观虎斗,待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收拾残局,这是兵家常理,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走到那面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轻轻抚过华夏本土的位置。 “我承认,我做梦都想坐上京师里那把龙椅。” “我做梦都想统一澳洲,整合华夏,让这面青天白日旗,插遍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顿了顿,“但是……” “如果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同胞,在倭寇的屠刀下哀嚎。” “如果为了这把龙椅,我要用祖宗故土的沦丧和万万同胞的生命,来换取我的霸业。” “那么这样的龙椅,我不要也罢!”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我们都读过木公的书,都受过格物院的教育。” “木公在《帝国首辅传》中说过什么?他说,''为政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而非一己之私''。” “他老人家位极人臣,手握废立大权,却终其一生,不曾僭越半分。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这四个字——家国大义!” 光头将领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激昂。 “我们的祖辈,汉王、赵王,他们本可以在京师争那个位子,却选择了远渡重洋,来到这片不毛之地。” “木公送他们来,不是让他们逃避,而是让他们为华夏文明,留下一个火种,一个备份!” “现在,祖宗的故土在燃烧,我们的同胞在流血!” “你们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们该做什么?!”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 那位儒雅的副官,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回援本土,我们会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 “我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我们统一澳洲的计划推迟十年,甚至二十年。” “我也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做出,手底下必然会有人会口诛笔伐本座,说好不容易跟我出生入死走到今天,眼看距离大统只差一步,却为了故土做出这种事。” 他顿了顿,“骂,那就让他们骂。” “木公当年背了多少骂名?他在意过吗?” “他为了大明的万世基业,甘愿背负''权臣''之名,甘愿被后世误解。” “我们这些后人,又岂能在意这些蝇营狗苟的非议?” 他走回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华夏本土的位置。 “木公在格物院的第一课,教的是什么?诸位还记得吗?” 那位儒雅的副官,轻声念道:“山河焉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统天。” 光头将领点了点头。 “不错。只要华夏的土地还在,只要华夏的文明不灭,我们终将迎来日月重光的那一天。” 他环视众人,声音如洪钟大吕。 “但是!” “如果我们今天选择袖手旁观,如果我们今天为了一己私利,放弃了祖宗故土。”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华夏的子孙?!” “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木公的在天之灵?!”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这番话,让所有将领,都被这股气势所震撼。 光头将领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 “但是,诸位,我们是军人,是华夏的军人。” “我们可以为了理念争论,可以为了路线辩驳,但我们绝不能,在民族存亡的关头,选择袖手旁观!” 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 “传我总长令!” “全军,总动员!” “我们的目标——” “驱逐倭寇,再造中华!” 所有将领,在这一刻,齐刷刷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总长!” 第89章再造中华!校长的身世之谜 天幕之外,朱元璋看着那个光头将领,那颗几乎已经冰封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好……好一个''一寸山河一寸血''……” 他喃喃自语,眼眶,竟有些湿润。 “木正居……木正居……” “咱终于明白,为什么咱一个开国皇帝只配一句小母牛拉飞机,而你却能被单独拉出来的原因了。” 光头将领那句“驱逐倭寇,再造中华”的回音,还在指挥室中激荡。 在场的澳洲将领们,眼中的疑虑与算计尽数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炽热的情感所取代。 他们是军人,是野心家,但他们首先是汉人! “总长!”儒雅副官猛地一步踏出,“参谋部请求立刻制定‘擒王靖难’作战计划!” “后勤部保证,三日之内,第一批次远征军所有物资,全部装船!” “舰队司令部请求担任先锋,为陆军兄弟们,踏平倭寇的海路!”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这部为了内战而高速运转了数十年的庞大战争机器,在总长的意志下,调转了方向。 天幕之外,朱元璋看着那个光头,那颗几乎被不肖子孙伤透的心,头一次感到了一丝暖意。 “好……好啊……”他喃喃道。 此时此刻,在见识到那些百姓的惨状之后,他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想当皇帝,不在乎他们有什么野心。 在国破家亡之际,能放下私怨,一致对外。 单凭这一点,就比京师里那帮只知内斗的废物,强上千倍万倍! 【泪目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这才是我们华夏军人的样子!】 【校长牛逼!(破音)这一刻,他就是我心里唯一的总长!】 【别的不说,就冲他这个决定,无论成败,也称得上是一句英雄豪杰。】 然而,在一片赞誉声中,很快就有了解内情的人泼上了一盆冷水。 【兄弟们,先别急着开香槟。你们以为校长这个决定很容易吗?】 【实话告诉你们,当时校长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要艰难的多!】 【没错!当时澳洲可不是他一家独大,那边的内战,是名副其实的军阀混战!】 【校长所属的,是‘南明革新派’,也叫‘格物派’,他们继承了木公最核心的科学思想,主张用格物之学改造国家。】 【而他们的对手,是以“北海”大帅为首的‘守旧派’,那帮人虽然也用着木公留下的技术,但骨子里还是老一套的军阀思想,想搞世袭罔替,想当土皇帝!】 一条评论,揭开了澳洲那片土地上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最骚的是,校长的对手,‘北海’那帮军阀,为了打赢内战,竟然暗中和倭国勾结!】 【卧槽?!真的假的?这帮人疯了?】 【千真万确!小日子用白银和稀有矿产,从北海换取武器和技术支持。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民族大义,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地盘和权力!】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校长当时面临的是什么局面?】 【他一边要跟科技水平不相上下的北海军阀主力决战,一边还要防着西方诸国的干预。 现在,他还要分出部队,跨过整个太平洋,去救一个几乎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本土朝廷!】 【……我收回刚才的话,校长不是牛逼,他是真的神!】 评论区的科普,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让朱元璋等人,对那个光头将领的敬意,又加深了几分。 【其实,校长能做出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他身上,流着木公的血啊!】 【什么?!他是木公的后人?】 【根据权威野史来看,他是当年木老送去澳洲的那个弟子木子白的后代。 可以说,如果这权威野史不是野的只剩屎的那种的话,他就是木公思想和血脉,最正统的继承人!】 这个惊天猛料,让整个天幕都为之震动。 朱棣猛地看向朱元璋,眼中满是震撼。 木正居的后人! 那个老伙计竟然真的留下了一支血脉,而且在数百年后,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站出来守护大明! 【所以,你们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木公会被称为“鬼相”了吧?】 【他当年送走一个弟子,看似是无奈之举,是为科学保留火种。】 【但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无意的举动,却在数百年后,大明最危难的时刻,变成了一支拯救民族于危亡的奇兵!】 【一步闲棋,却成了定鼎乾坤的胜负手!】 天幕的画面,再次聚焦于澳洲大陆。 东海岸的港口,灯火通明。 无数的物资被吊装上船,一队队身穿格物军装的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有序登舰。 他们是南明革新派最精锐的中央集团军,是校长的嫡系部队。 每一个士兵,都接受过格物学教育和军事训练,他们既是战士,也是工程师。 光头将领站在码头上,亲自为远征军送行。 远征军的指挥官,是他最信任的部下,一个当期格物学院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年轻将领。 “到了本土,不要和朝廷的人多废话。”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倭寇,从我们的祖地上,全部赶出去!” “如果本土朝廷的人敢掣肘,敢在背后捅刀子……” 校长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森然的寒光。 “……那就连他们一起打!” 年轻将领重重地点头,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转身登上了旗舰。 庞大的舰队,在汽笛的长鸣声中,缓缓驶离港口,驶向那片波涛汹涌的未知。 校长就那样站在码头上,海风吹动着他空荡荡的衣角。 直到最后一艘战舰的影子,也消失在海平线上。 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儒雅副官。 “告诉北海那帮蠢货。” “老子要去打鬼子了,没工夫陪他们玩了。” “想打,等我回来,我奉陪到底。” “不想打,就立刻滚回他们的老巢,别他妈在背后给老子搞小动作!”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副官,独自一人朝着指挥部的方向走去 第90章一个偏执的理想主义者。 舰队已经远航,但天幕上的讨论,却愈发激烈。 话题的中心,从校长“勤王靖难”的壮举,逐渐转移到了他这个人本身。 【说实话,校长虽然继承了木公的科学思想,但他和木公,终究不是一类人。】 【没错,木公是真正的政治家,他懂得妥协,懂得平衡。而校长……他更像木子白,是一个偏执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执念太深了,尤其是对‘格物’的执念。】 【我举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北海军阀那边,为了收买人心,会开仓放粮,会减免赋税。】 【但校长这边呢?他把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了军事工业和科学研究上。 他认为,只有拥有最强大的武器,才能保证最终的胜利。】 【为此,他治下的百姓,赋税甚至比北海那边还要重。】 【这就导致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明明校长代表的是更先进的生产力,但很多底层百姓,反而更愿意支持代表落后生产力的北海军阀。】 【因为北海军阀虽然烂,但他至少会开仓放粮装一下。 而校长,他会告诉你,忍一忍,等我们打赢了,人人都能开上蒸汽机,顿顿都有合成蛋白。】 【这……这不就是画大饼吗?】 【所以说,这就是校长内战打得那么艰难的根本原因。】 奉天殿前,朱元璋听到这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脱离群众?” 这四个字,像一根针,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标儿,这个校长,虽然有血性,有大义,但这行事作风……”朱元璋沉声道,“……有点悬啊。” 朱标躬身道:“父皇说的是。木先生当年,虽也大力推行格物,却从未忘记民生之本。他推广新式农具,改良稻种,都是为了让百姓先过上好日子。” “这个校长,似乎是只学了木先生的‘术’,却没学到木先生的‘道’。” “没错!”朱棣在一旁插话道,“我那好哥们,精明着呢!” “从天幕上来看,他知道枪杆子和钱袋子都得从老百姓手里来。” “把老百姓得罪光了,你就算造出通天的神器,谁来给你用?谁来给你运粮草?”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合成蛋白”,但他们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 【其实,也不能全怪校长。】 【他的思想,是木公思想的另一个极端。木公晚年,最大的遗憾就是科技发展受制于皇权,被朱祁镇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所以校长这一脉的思想,从根子上就对‘皇权’、对‘人治’充满了不信任。】 【他信奉的是绝对的理性,是数据的胜利。他认为,只要科技发展到极致,社会自然会进入一个完美的状态,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种思想不能说错,但太理想化了。】 【是啊,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人,不是机器,人是有感情,有私欲的。】 【或许,这也是木公留下的另一个后手吧。】 这条评论,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什么意思?】 【你们想啊,如果校长是个完美的人,既有木公的智慧,又有深得民心的手段。那他统一澳洲之后,再以雷霆之势反攻本土,会发生什么?】 【那……那大明朝廷估计就直接没了啊!】 【没错!到时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靖难’,甚至更彻底。】 【所以,木公似乎是在冥冥之中,给自己的这个后代上了一道枷锁。】 【他给了他最顶尖的智慧和科技,却没有给他收揽人心的天赋。】 【这使得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绝对的碾压优势,这就给了本土一个喘息和改变的机会。】 【他就像一头被拴住了后腿的猛虎,既能震慑外敌,又不至于反噬主人。】 【卧槽!细思极恐!鬼相之名,名不虚传!连自己后代都算计!】 这个推论,让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如果真是这样,那木正居的心机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地。 他不仅算到了身后的百年变局,甚至连自己后人的性格缺陷,都成了他平衡天下棋局的一颗棋子! 此时,天幕的画面,再次给到了澳洲南明的指挥室。 校长并未因派出远征军而有丝毫松懈。 他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推演着本土的战局。 “倭寇的主力,分三路。一路沿海岸线北上,直逼京津;一路沿长江西进,意图切断南北;还有一路,在东南沿海登陆,目标是富庶的江浙。”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挥棒在沙盘上划出三条猩红的路线。 “我们的远征军,第一目标,是截断北上这一路。保住京津,就能保住大明最后的国都和人心。” 儒雅副官在一旁补充道:“总长,根据情报,本土的抵抗力量虽然顽强,但缺乏统一指挥,各自为战。我们是否需要派人,先去整合他们?” “不用。”校长摇了摇头。 “一群乌合之众,整合起来,也还是乌合之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对“不专业”的鄙夷。 “告诉远征军,让他们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去打醒那些本土的蠢货。” “用一场教科书级别的歼灭战,让他们明白,什么才叫现代战争。”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墙上那幅木正居的画像上。 “木公留下的东西,不是让他们当古董供起来的。” “是要让他们变成碾碎敌人的铁犁!” 他看着画像,仿佛在跟那位数百年前的先祖对话。 “先祖,您看到了吗?” “您当年未成的事业,您当年被皇权扼杀的梦想。” “就由我,来替您完成!” 第91章 天下为公! 天幕的画面,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 在南明远征军的强势介入下,倭寇的攻势被成功遏制。 那支装备着澳洲先进武器、由一群“格物学霸”指挥的军队,如同降维打击一般,在正面战场上,将倭寇打得节节败退。 一场场经典的战役,被后世载入军校教科书。 “津门保卫战”,远征军先头装甲师,硬撼倭寇三个主力师团,利用精确的火炮计算和城市巷战,将对方牢牢挡在城外半月,为后续部队集结赢得了宝贵时间。 “长江水上歼灭战”,南明舰队的铁甲舰,用射程超过四万米的巨炮,将倭寇的西进舰队,送入了江底喂鱼。 战争的转折点,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校长牛逼!远征军牛逼!打得太爽了!】 【果然,在绝对的科技代差面前,什么武士道精神,都是狗屁!】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本土朝廷在这场战争里,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何止是没存在感,简直就是猪队友!远征军在前面流血,他们在后面扯后腿,什么恶心事都干得出来!】 【最后要不是校长火了,直接派兵把南狩的朝廷给“保护”了起来,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战争结束了。 倭寇被赶回了老家,但华夏大地,却已是千疮百孔。 而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个国家,听谁的? 是那个被“保护”起来的本土朝廷? 还是那支战功赫赫,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南明远征军? 天幕的画面,再次拉长时间线。 数十年,弹指一挥间。 【抗倭战争胜利后,校长并未立刻返回澳洲。他以“监国”之名,留在了本土,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澳洲的格物院体系,与本土残存的格物院火种,彻底融合。】 【一时间,无数在澳洲流行的技术图纸和先进理论,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本土。大明的科技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了疯狂的攀升!】 天幕上,画面飞速切换。 一座座崭新的格物院在全国各地拔地而起,高耸的烟囱喷吐着工业的浓烟。铁路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铺开,将这个古老的帝国连接在一起。 【他是一个合格的科学家,一个偏执的格物精神主义者,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他太固执了。他将自己的先祖,那位被尊为“鬼相”的木正居,当成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木公当年如何以首辅之身总揽大权,一言可决天下事,他也照着抄。他建立了以格物院为核心的技术官僚体系,大权独揽,清洗异己,推行绝对的独裁。】 天幕的评论区,一条长评引发了所有人的深思。 【校长他……抄错了作业啊!他只看到了木公“独裁”的表象,却没有理解木公独裁的内核!】 【木公当年之所以大权独揽,是因为他要用自己的威望和权术,为新生的“格物”之学,在那个压抑的封建皇权体系下,撑起一片可以野蛮生长的天空!】 【他的独裁,是为了保护!是为了未来!】 【可校长呢?他将“独裁”本身,当成了目的!他迷信绝对的权力能带来绝对的效率,他坚信只要科技发展到极致,社会的一切顽疾都会迎刃而解! 【他甚至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提拔起来的技术官僚!】 画面中,校长站在新建成的总格物院顶层,俯瞰着下方庞大而精密的工业区,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自信。 但他却看不见,在工业区之外,无数的百姓因为土地被征用、传统手工业被机器取代而流离失所。 他推行的新税法,将所有的社会资源都榨取出来,投入到无休止的工业建设和军事扩张中,人民苦不堪言。 【他继承了木公“天下为公”的理念,却忘了木公同样说过,“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他把所有的资源都投入了再生产,却忘了分配。在他治下,蒸汽火车冒着浓烟飞驰,可铁轨两旁的百姓,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数十年过去,校长的鬓角也染上了霜白。 他开始回过头来着手改造那个被他“保护”起来的腐朽朝廷。 他以为,在见识到格物的伟大力量后,那些旧时代的蛀虫会幡然醒悟。 然而,他失败了。 面对数百年根深蒂固的官僚体系,是无孔不入的阳奉阴违,是永无止境的扯皮和敷衍。 他可以杀一个贪官,却杀不尽所有贪官。他可以推行一个政策,却无法保证这个政策在层层传递后不被扭曲。 他虽然拥有了比肩木公的权力,甚至拥有了远超那个时代的科技生产力。 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朝廷依旧是那个腐朽不堪的朝廷,人民也未曾真正地拥护过他。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端,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画面切换到澳洲。 校长的主力部队离开后,北海军阀趁机坐大,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他们也整合了澳洲北方的势力,建立了与南明分庭抗礼的“澳北帝国”。 而西方诸国,在经历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沉淀和木圣寺之战的震撼后,也迎来了技术爆炸的时代。 铁甲舰、铁路、后装线膛炮、中后期机枪……他们曾经望尘莫及的技术,如今已经迎头赶上,甚至在某些领域,已经有所超越。 【当校长终于腾出手,想要彻底解决澳洲内乱,整合全球华人力量的时候,他才发现世界已经变了。】 【他当年的对手,那个曾经只会开仓放粮收买人心的北海大帅,也鸟枪换炮。】 【更要命的是,西方诸国为了遏制一个统一的、强大的华夏出现,开始明里暗里地支持澳北帝国。】 【一场决定华夏未来命运的终极决战,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校长坚信,绝对的独裁,加上极致的生产力,最终可以造就真正的天下为公。】 【他认为自己可以像先祖木正居一样,成为整个国家的大脑,一个人计算出最优解,引领着整个国家的方向。】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方法确实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一个国家走上弯路,避免无意义的内耗和扯皮。】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如果这个在前面引领方向的人,本身就走错了呢?】 【那代价,就是他身后的亿万同胞,跟着他一同,坠入深渊。】 天幕上的评论,让奉天殿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朱元璋看着画面里那个鬓角斑白、眼神却依旧偏执孤独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英雄,但也是一个暴君。 他拯救了华夏,却又将它带入了另一个泥潭。 【就在这最压抑,最令人窒息的环境下……】 【同样是格物院,这片由木公亲手开辟、孕育了无数天才与疯子的土壤里……】 【另一位伟人,出现了。】 第92章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已删减) “另一位伟人?” 奉天殿前,朱棣眉头紧锁。 一个校长,就已经搅得天翻地覆,差点把大明朝廷连根拔起。 现在,又来一个? 这格物院到底是培养忠臣的,还是培养掘墓人的?! 天幕的评论区,在短暂的沉寂后,瞬间被一条崭新的评论引爆。 那条评论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却仿佛带着一股燎原的烈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从人民中来,在田埂上,在工厂里,在一切被压迫,被剥削的角落里,他振臂高呼——】 【“人民万岁!”】 轰!!! “人民万岁”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奉天殿前的每一个人头顶!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人民……万岁? 这是什么话?! “万岁”二字,自秦皇汉武以来,便是天子独享的尊号,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可现在,天幕上这个所谓的“伟人”,竟然让天下所有的人民,都“万岁”? 那他这个皇帝呢? 他这个开创了大明基业的洪武大帝,又算什么? 难道要叫“万万岁”?! 这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在朱元璋脑中一闪而过。 他一直以为,木正居所谓的“天下为公”,是指这个天下,为他老朱家公共所有,代代相传。 可现在看来…… 他错了。 错得离谱! 木正居那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这些话,在“人民万岁”的映衬下,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反了……反了!这木正居,真是要反了!”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就在这时,天幕的画面陡然切换。 一间简陋到甚至有些寒酸的屋子。 一张旧木桌,几把掉了漆的椅子,墙上挂着一张破旧的华夏地图。 一个身穿灰色旧布衫,面容清瘦,眼眸却亮得惊人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前,就着昏黄的油灯,翻看着一本已经卷了边的《木正居公集》。 他的指间夹着一支寻常百姓抽的旱烟,声音沉稳有力。 【我与他(校长),都脱胎于格物院,都坚信木公的理念能拯救这个国家。】 【但我们所见的“真理”,终究不是一回事。】 男子开口了,【他看到了科技的力量,看到了钢铁洪流可以摧毁一切敌人,所以他迷信绝对的权力与绝对的理性。】 【而我,看到了人。】 【我看到那些在田地里辛苦耕作,却依旧食不果腹的农民;我看到那些在工厂里日夜劳作,却被机器吞噬了血肉的工人;我看到那些在校长冰冷的“理性”规划下,流离失所,失去家园的百姓。】 【校长认为,他们是建设一个完美国家的“代价”。】 【我认为,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全部。】 天幕的画面里,男人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张破旧的地图前。 他的手指,从北方的冰原,划到南方的海岛,最终,落在了那片广袤的中原大地上。 【校长,他想当救世主,想当绝对权威的引领者。】 【而我,只想当一颗火种。】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他转过身,将手中的旱烟在桌角摁灭。 【校长坚信,绝对的独裁,加上极致的生产力,最终可以造就真正的天下为公。】 【他认为自己可以像先祖木正居一样,成为整个国家的大脑,一个人计算出最优解,引领着整个国家的方向。】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方法确实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一个国家走上弯路,避免无意义的内耗和扯皮。】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如果这个在前面引领方向的人,本身就走错了呢?】 【那代价,就是他身后的亿万同胞,跟着他一同,坠入深渊。】 这番话,让朱元璋想起了朱祁镇。 皇帝走错了路,代价是数十万大军的生死,是数以万计家庭的破碎。 这一刻,他破天荒的对皇帝本身存在的意义,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也对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男人,产生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好奇。 ...... 烟雾散去,天幕上男人的脸庞愈发清晰。 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这间简陋的屋子,和这个抽着旱烟的先生。 右边,则是校长那座矗立于云端之上、由钢铁与玻璃构成的总格物院。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 男人继续开口,他的声音是对校长理念的直接回应,也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终极辩论。 【正因人有七情六欲,才畏惧死亡,备受煎熬,从而滋生腐败与私心……】 他重复着校长的理论前提,但话锋随之一转。 【但只要能克服这些,将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没有压迫、没有饥饿、人人皆可“格物致知”的未来,留给我们的下一代——这,才是贯穿古今,永不熄灭的薪火!】 【校长看到了病灶,却开错了药方。他想做的,是把活生生的人,变成没有私欲的机器;是把这片生机勃勃的天下,变成他一人引导的冰冷沙盘。】 【他想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来抹杀无数人真实的现在。】 他顿了顿,将目光从卷边的《木文正公集》上移开,直视着天幕。 【我的道,是承认它,是引导它!天下为公,不是天下为‘一人之公’,而是天下为‘天下人之公’!这个‘公’,是千千万万个‘私’的集合!】 【是农人期盼风调雨顺的私心,是工人渴望安稳度日的私心,是万千百姓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私心! 将这些私心汇聚起来,引导它们去守护家园,去建设国家,这,才是天下归心的大势,这,才是真正的大道公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华夏的心脏地带。 【正如木公曾经说过的那句“再高的皇权也会在历史中消散。”】 【所以,他要的是皇帝般的独裁,而我坚信——】 【人民万岁!】 第93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音落下。 天幕右侧的画面里,校长那冰冷的身影浮现。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精密零件般运转的城市,一个声音,似乎是他对部下的训示,又像是他的内心独白响彻天幕。 【人性,是混乱的根源。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滋生了贪婪、愚昧与纷争。为了根除这一切,就必须建立一个绝对理性的国度。】 【那么,为了根除这一切的混乱与痛苦,只要将所有的权利,都限制在由我设计的、最完美的规则之中就好了! 一个没有腐朽、没有私欲、绝对理性的国度!这,才是绝不会被动摇的公平真理!】 【我将成为这个国家唯一的大脑,规划出通往完美未来的唯一道路。 一切资源、一切力量都将服务于这个最终目标——生产力的极致飞跃。届时,人人皆可富足,物质极大充裕,人的劣根性将不复存在。】 【天下为公,是为这唯一正确的‘公理’而存在!所有阻碍,所有代价,都将被无情碾碎!】 两种截然不同的“真理”,在天幕之上,形成了最鲜明的碰撞! 一边是薪火相传,为了下一代的牺牲与奋斗。 另一边是绝对掌控,为“绝对为公”而抹杀一切的现在。 天幕的画面,再次飞速切换。 左边,是那个男人他走出了屋子,走向了田野。 他卷起裤腿,和农民一起插秧,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走进工厂,和工人一起操作机器,油污弄脏了他的双手。 他点燃了夜校的油灯,一个字一个字地,教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写下自己的名字,写下“格物”、“科学”、“人民”。 在他的周围,是一张张朴实、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 右边,是校长。 他永远站在高塔之上,一条条指令,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铁矿的产量提升了百分之三。 蒸汽机的功率增加了百分之五。 新式火炮的射程,又延伸了一公里。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除了…… “警告:民间幸福指数持续下降,稳定度已跌破临界值。” 校长看了一眼那行红字,眉头微皱,随手将其划掉。 “一群无法理解伟大的蠢货。” “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将还给他们一个理想中的大同世界。” 他坚信,只要科技的利剑足够锋利,就能斩断一切愚昧与混乱。 【校长赢得了无数次战斗,但他从一开始,就输掉了战争。因为他从不曾真正拥有过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同上,时间和人民,最终给出了答案。】 然而,这条评论刚一出现,下面立刻跟了十几条回复。 【卧槽!楼上是勇士啊!这种话题也敢接?】 【老哥,别说了!再说下去,咱们都得被送一张去京城的单程票了!上一个聊这个的楼主,ID都变灰色了,人到现在还没捞出来呢!】 【快快快!撤回!就说你号被盗了!】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评论区,瞬间变得风声鹤唳。 【咳咳,我说的是,校长北伐的时候,用火箭弹烧荒,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战术牛逼!】 这番欲盖弥彰的解释,让屏幕前的朱元璋和朱棣都看乐了。 “单程票?喝茶?”朱棣摸着下巴,回想起上一次看到这两个词的场景。“这后世的锦衣卫,说话都这么……风趣吗?” 朱元璋则是黑着脸,他算是看明白了,那个叫“先生”的人,和他推行的那套“人民万岁”的理论,在后世恐怕是动摇大明的根源。 眼看话题即将跑偏,另一个ID为“天使加百璃”的美丽与帅气融一体的用户,及时将众人拉了回来。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说真的,我最佩服的,还是这二位晚年居然能坐下来喝茶。这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谁说不是呢?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最后居然成了知己。】 【因为他们是唯二能看懂对方的人啊!他们肩上扛的东西,是一样重的。那种要把整个民族都扛在肩上的孤独,除了彼此,没人能懂。】 【知己?我看未必。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校长最后也变成了他年轻时最讨厌的样子。】 这条评论,立刻引来了激烈的反驳。 【楼上的懂个屁!你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你可以质疑他的功过,但你绝对不能质疑他不爱这个文明!】 【没错!说白了,校长就是个倒霉蛋!你想想,大明六百年,就像玩抽卡游戏,好不容易十连抽保底,出了个SSR级别的金卡皇帝,天赋异禀,英明神武,眼看就要中兴大明了。】 【结果呢?这个金卡皇帝他喵的失踪了!连个继承人都没留下!你让校长怎么办?他总不能自己登基吧?木公留下的规矩在那摆着呢!】 【所以他只能瘸子里挑将军,找了个旁系血脉扶上去,结果扶了个寂寞。他能怎么办?只能自己亲自下场,把所有权力都抓在手里,不然这艘破船早就沉了!】 “金卡皇帝?失踪了?”朱元璋听到这里,猛地坐直了身体。 老四那一脉,竟然断了? 这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那个为校长辩护的用户,还在继续打字。 【别忘了,后来澳北那帮反动派,勾结西方和小日子,三路大军围攻本土的时候,是谁带着大明残部,硬生生扛住了正面战场?】 【没有他,咱们的史书,现在真得用日文写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好领袖,但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革命家!】 这番话,让朱元璋和朱棣都沉默了。 他们可以不认同那个校长的做法,但他们无法否认,在民族危亡的关头,是他,挡在了最前面。 【所以说啊,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这华夏,再一次站在世界之巅!】 天幕上的讨论,似乎就要在这慷慨激昂的总结中结束。 就在这时。 那个ID为“天使加百璃”的用户,再次发出了一条评。 【道不同,但祭拜的祖宗,却是同一个。】 【说来也巧,这两位伟人的第一次见面,并非在谈判桌上,也非在战场上。】 【而是意外在那座埋葬了大明所有荣光与悲怆,也见证了大明最惨烈内耗的——】 【木圣寺。】 第94章拜庙休战,鬼相遗策(已删减!) 天幕之上,那两道身影的交锋,那两种真理的碰撞,在所有观者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我不知道该支持谁了,感觉他们说的,都有道理。】 【道理?小孩子才讲道理,成年人只看结果!他那一套,早就被证明是死路一条了!】 【楼上的别激动,你也别忘了,没有哪一位在前面硬顶,用铁腕手段整合本土,大明早就被倭寇和西夷瓜分了! 是他给伟人争取了燎原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说,这才是最矛盾的地方。】 【其实吧,大家也不用太为这俩人操心。】 【休战?啥意思?我怎么没听说过?】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咱们澳大自治区和本土流传了一个不成文规定——“拜庙休战”!】 这条评论一出,立刻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那个ID为“格物院扫地僧”的用户,很快就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这个传统,最早就是汉王赵王定下的。他在澳洲搞的时候,立下了一条铁律: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部队,都不得攻击正在前往、或正在祭拜木公祠的队伍,哪怕这支队伍是你的死敌。】 【因为他认为,对木公的敬仰,是所有华夏人共同的、至高无上的信仰。】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那岂不是说,我打不过了,只要喊一句“兄弟们别打了,我要去给木公上柱香”,对面就得眼睁睁看着我走?】 【理论上在北海军阀出现之前是这样没错,哈哈哈哈!】 【这简直就是华夏版的“不斩来使”啊!不,比那个离谱!这就是一张移动的免死金牌!】 朱棣看到这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能这么玩? 那打仗还有什么意思?大家干脆都别打了,天天排队去木正居的庙里烧香算了! “格物院扫地僧”的科普还在继续。 【最骚的操作还在后面。远征军把这个传统带回本土之后,本土这边本来就对木公崇拜得五体投地,一看还有这种好事,学得比谁都快!】 【于是,在后来几十年的内战里,就经常出现这种画风清奇的场面:】 【上午,两边的军队还在山头上用“窝蜂”plUS互相洗地,打得脑浆子都出来了。】 【下午,两边指挥官派人一联系:“喂!对面的!明天木公诞辰,去不去府城木圣祠上香啊?一起呗?” “去啊!正好我这的香不多了,你们那还有吗?匀我点!”】 【然后第二天,两边就真的鸣金收兵,各自派出一支队伍,在战场中间汇合,然后勾肩搭背,组团去城里给木公烧香。】 【甚至有时候,一边的士兵路上饿了,另一边还会主动分点干粮出来。 大家在木公像前磕完头,聊聊家常,骂骂自家长官,下午再回来,接着往死里打……】 天幕上,适时地出现了一段段真实的黑白影像资料。 影像里,两群穿着不同军装,刚刚还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兵,此刻正挤在一座古朴的庙宇里。 他们一起清理着庭院,一起擦拭着木公正襟危坐的雕像,甚至一起在后院的厨房里,分食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 气氛和谐得,仿佛他们不是敌人,而是多年未见的老乡。 【我真的看傻了……这确定是在打仗?】 【这简直就是联合国的前身啊!虽然只在大明内部通用!】 【可别小看这个传统!有时候仗打到关键时刻,双方僵持不下,指挥官就会借着“拜庙”的机会,在木公的眼皮子底下坐下来谈一谈。】 【很多时候,一场足以让几十万人丧命的大战,就在这香火缭绕之中,被消弭于无形了。】 【木公: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打累了,就来我这喝口茶,歇歇脚。】 【鬼相之名,恐怖如斯!人死了几百年,还能管着阳间的事!一纸规矩,就给后世这群不孝子孙,上了一道最严厉的紧箍咒!】 朱元璋看着这一切,久久无言。 他忽然明白了。 木正居留给大明的,从来不只是那些无坚不摧的“术”。 更是这种已经融入了血脉,超越了生死的“道”! 一种名为“华夏”的,独一无二的向心力! 只要这个“道”还在,无论子孙后代怎么打,怎么闹,这个家,就永远散不了! 这,或许才是木正居留下的最伟大的阳谋! 天幕上的讨论还在继续,而画面,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喧嚣的论坛界面缓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景象。 京郊,木圣寺。 时间,已是那场惨烈的内战结束后的数十年。 当年的血肉磨坊,如今已被青草覆盖。 折断的刀枪,破碎的甲胄,早已被深埋地下,化为尘土。 通往山顶寺庙的青石阶梯,在岁月的冲刷下,显得光滑而苍凉。 此刻,两道身影正在沿着阶梯缓缓向上就曹。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者,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旧布衫,脚下一双布鞋,鞋边沾着些许泥土。 面容有神,鬓角斑白,但那双眼眸却依旧像黎明的骄阳,明亮而深邃。 “先生,山路滑,要不我还是扶着您走吧?” 跟在身后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是老者的警卫员。 被称为先生的老者闻言,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笑意。 “不用麻烦,小同志。” 他回过头,指了指蜿蜒向上的石阶。 “咱走阶梯,不是因为信这些鬼神之说。是对那些为了这个国家,倒在这片土地上的前人,一份尊重。”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豁达。 “何况,我这身子骨,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嘛,你说是吧?哈哈哈。” 年轻警卫员憨厚地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先上去吧,在山顶等我就是。”老人嘱托道。 “是!” 警卫员敬了个礼,便迈开步子,先行上山去了。 就在这时,山脚下的土路上,传来一阵沉闷而规律的引擎轰鸣声。 一辆通体漆黑、造型棱角分明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石阶的起点。 第95章 宿命的相逢(已删减) 车身厚重的钢板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痕迹。 车门打开,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神情肃杀的警卫率先下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随后,一个同样身着笔挺黑色高领中山装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形依旧高大,只是不再挺拔,剃着光头,面容坚毅,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比刀疤更深的印记。 一名司机模样的中年人,抱着一大摞文件,从副驾驶位上下来,快步跟上。 “总长,霉方那边又在催了,关于新式铁甲舰的贸易协定……” “让他们等着。” 校长摆了摆手,打断了司机的话。 他接过司机递来的另一份更厚的文件,草草翻了几页,眉头便紧紧锁在了一起。 “澳北那帮蠢货,还在增兵?” “是,情报显示,他们最新一代的‘饕餮’级坦克,已经开始在边境线上部署。”司机低声回答。 校长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这些年,他就像一个孤独的裱糊匠,拼尽全力,试图修补这栋千疮百孔的房子。 可房子里的蛀虫,和房子外的豺狼,却总是不肯让他有片刻的安宁。 他合上文件,重新递给司机。 “我一个人上去。” “你在这里等着。” “是,总长。” 司机弯腰接过文件,看着校长独自一人走向石阶的背影,眼中闪过担忧。 他知道,这位总长,什么事都习惯一个人扛。 这些年,他手握最高决策权,却也承受着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孤独。 校长踏上了台阶。 他没有拄拐,山风吹过,卷起他中山装的衣角,那曾经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背影,此刻竟显得有些萧瑟。 他迎着冬日的骄阳,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阴霾。 当年那个在澳洲意气风发,高喊着“优势在我”的热血总长,终究是老了。 连这小小的木圣寺石阶,走起来都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 就在他如此感叹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那就在这时,一只算不上多么有力却坚实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校长一惊,猛地回过神便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戴着一顶有些老旧的八角帽,年纪看起来比他要小上几岁,但两鬓同样染上了风霜。 “老先生,当心脚下。”温和的湖南口音,让人莫名放松下来。 正是那位先一步上山,却在山脚凉亭中歇脚的“先生”。 他本在亭中眺望这片曾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无意间瞥见下方那个步履蹒跚的正装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孤单。 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动,便起身走了下来。 没想到,正好接住了这位险些摔倒的“老同志”。 此刻,两位在这个时代权柄最顶端的伟人,两个在地图上斗了一辈子的宿敌,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见了第一面。 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质。 “多谢。” 校长站稳身体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心中有些诧异。 在这里,还有人敢称呼他为“老先生”? 先生似乎并未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只是笑着指了指上方。 “这山路,有些年头了,是不好走。老哥要是腿脚不便,我扶你上去?” “老哥?” 校长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他看着对方那比自己要年轻不少的面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拒绝。 或许是今日的心情太过压抑,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真实,他轻轻“嗯”了一声。 先生笑了笑,很自然地走到了他的身侧,伸出手,虚扶着他的手臂。 两人并肩,沉默地向上走去。 山风吹过,卷起两人的衣角。 一个,是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衫。 一个,是笔挺森严的黑色中山装。 “你也是来……祭拜的?” 走了许久,还是校长先打破了沉默。 “算是吧。”先生想了想,回答道,“也算是来见几个故人。” “故人?” “嗯,一些……在很久前就睡着了的先人。”先生的语气很平淡。 校长沉默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和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老哥,看你这身打扮,是行伍出身?”先生好奇地打量着他那身中山装。 “算是吧。”校长含糊地回答。 “哦……”先生点了点头,“军人好啊,保家卫国。不过我看老哥你,不像是一般的兵。” 他指了指校长的肩膀。 “你这肩膀,比常人要塌一些,应该是常年伏案看文件,落下的毛病。” 他又指了指校长的手,“手指上全是墨迹,手心却没什么老茧,说明你握笔的时间,比握枪的时间要多得多。” 先生笑呵呵地做出了结论。 “所以,你肯定是个大官。而且,是个天天操心国家大事,都快把自己累垮了的大官。” 校长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霍然转头盯着身旁的男人,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仿佛被瞬间看穿了。 面对校长那审视的目光,先生却仿佛毫无察觉。 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脸,“别误会,老哥。我不是什么会算命的神仙。” “我以前在格物院的图书馆里当过管理员,看过一些木公留下的杂记,里面提到过一种叫‘微表情心理学’的东西,随便学了点皮毛而已。” “木公杂记?”校长眼神一动,“你看过未删减版的《木文正公集》?” “嗯,看过一些。”先生点了点头,“木公真乃神人也。” “他的学问,就像一片大海,我穷尽一生,也只能窥得一瓢而已。” 听到这话,校长那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原来是同道中人。 “木公之学,博大精深,确实非我等凡人所能穷尽。”他的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敬意。 两人继续向上走,气氛,却比刚才融洽了许多。 “老哥,你也是来拜木公的?” “嗯。”校长应了一声,“每年今日,都会过来。” “巧了,我也是。”先生笑道,“不过,我不烧香,也不磕头。” “为何?”校长有些不解。 “木公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看到后人把他当成神佛来拜。” “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咱们能把他留下的学问,用在这片土地上,让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第96章 你我皆是赶路人,殊途同归罢了(已删减) 先生的这番话,让校长的脚步,再次慢了下来。 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让人民……都过上好子?” 他咀嚼着这句话,眼神有些复杂。 “是啊。”先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格物也好,致知也罢,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然造出再快的火车,再厉害的大炮,又有什么意义呢?” “火车,可以运送物资,振兴经济。大炮,可以保家卫国,抵御外辱。”校长下意识地反驳道。 “可若是火车运走的,是民脂民膏。大炮对准的,是饥寒交迫的同胞。” “那这火车,不要也罢。这大炮,不如销毁。” 先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你……” 他想说“你懂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发现,对方说的,似乎并没有错。 他所建立的那个“理性王国”,不正是如此吗? 生产力在飞跃,国力在增强,可人民的幸福,却在哪里? “老哥哥,”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话锋一转,笑着调侃道,“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呐!” 他学着校长刚才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国家大事,岂是能用‘人民高不高兴’这么简单的标准来衡量的?为了长远的利益,牺牲一部分人的现在,是必要的嘛!”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让校长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你这人……”他摇了摇头,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 “有吗?”先生一脸无辜,“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嘛。” 两人就这么一路斗着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一座凉亭前。 “歇歇脚吧。”先生提议道。 校长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有些累了。 两人走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下。 亭外,是连绵的群山和山下那片广阔平原。 从这里望去,依稀能看到远处城市的轮廓,和那些直插云霄的巨大烟囱。 “你看,”校长指着远方,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那就是我毕生的心血。” “嗯,是挺壮观的。”先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点了点头,“铁轨铺到了天边,烟囱比山还高。国家是富强了。” 他话锋一转,“可是,住在城里的工人和住在乡下的农民,他们的日子,比几十年前更好了吗?” 校长沉默了。 这是一个他一直不愿去触碰,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看着他那副样子,先生叹了口气。 “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人哪有不老的道理啊。” “是啊,人总有老的时候。”校长低声感慨。 他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握笔而有些变形的手,眼神有些迷茫。 这条路他走了几十年,可为什么越走,越觉得孤独? 就在这时,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惜啊……” “革命尚未成功,我们这些老家伙,仍需努力啊!” 校长一惊:“??!” “你……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面对校长的质问,先生只是笑了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酒壶,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老哥,喝一口,暖暖身子。” 酒壶里散发出的,是劣质烧刀子那呛人的味道。 校长皱了皱眉,他从不喝这种酒。 但鬼使神差地,他接了过来。 他看着壶中清冽的酒液,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眼神却比酒更烈的男人,心中那个惊人的猜测,愈发清晰。 “你……” “我名子任。”先生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在格物院图书馆里扫过几年地的糟老头子罢了。” 子任…… 还在格物院图书馆扫过几年地…… 校长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名字,在南方的广袤土地上,点燃了那场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就是这个人,提出了“农村包围城市”、“人民战争”这些让他手下那些科班出身的将军们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屡屡受挫的“泥腿子战术”! 就是他,创建了那个组织严密、信仰坚定,让他感觉比澳北那帮军阀更难对付的“红色联盟”!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大的敌人,那个只存在于情报文件和战报上的神秘“主席”,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还刚刚扶着自己,爬了半天山。 校长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握着那个冰冷的酒壶,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该立刻拔枪,毙了这个心腹大患? 还是该大笑三声,感慨这命运的荒诞? “怎么?我的名字很吓人吗?”先生看着他那副呆滞的模样,调侃道。 校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回答,而是举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他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咳咳……好酒!”他抹了一把嘴,将酒壶还给先生。 “是吧?这可是咱们乡下土法酿的,劲儿大!”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校长重新在石凳上坐下,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也没想到。”先生坐在他的对面,“能让总长亲自过来祭拜,木公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他竟然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校长心中再次一凛,但随即释然。 能说出那番话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校长看着他。 “怕你什么?”先生反问道,“怕你抓我?还是怕你杀我?” 见校长呆愣住,他指了指山下的那片土地。 “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人在饿肚子,还有一个人在受难,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子任’站出来。” “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 第97章 他的晚年是孤独的 “你所谓的真理,就是煽动那些愚昧的民众,去对抗秩序,对抗进步吗?” 光头将领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了数十年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不反驳。改革会有阵痛,会有牺牲,但这是为了一个更伟大的目标!” “我遵从木公的理念,以格物致知为国本!只有科技才能带动生产力,只有生产力的极致飞跃,才能带来物质的极大充裕!到时候,人人皆可富足,天下大同!”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多吃一点苦?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忍耐一下,等到那个理想世界的到来?!” 他的质问,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困惑,也是他统治这个国家几十年来,最深的无力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实现先祖木正居那个被皇权扼杀的梦想。 他走的,是先祖走过的路。 可为什么,结果却截然不同? 为什么木公能一言定天下,而自己却落得举目无亲,内外交困? 面对他近乎咆哮的质问,先生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光头总长因为激动而剧烈喘息,他才缓缓开口,“你常年待在澳洲,可能不知道,我们本土这边的史书,和你读到的,有些不一样。”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光头将领愣住了。 史书?能有什么差别? 南明继承的,是格物院最原始、最完整的文献资料。本土这边经过朱祁镇那把火,早就残缺不全了。 难道……他们还能抹黑木公不成? 不可能! 木公在整个华夏,早已是与孔圣并列,甚至超越孔圣的存在,谁敢? 先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笑了笑。 “放心,他们不敢抹黑木公。” “他们只是记录了一个事实。”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本土,在那些官方的正史之外,在民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话是……” 先生顿了顿,一字一句,“木正居晚年,是孤独的。” 孤独…… 先祖……是孤独的? 总长僵在原地。 孤独,何尝不是他自己最真实的写照? 手握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俯瞰着脚下庞大的工业帝国,可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对话的人。 下属畏惧他,人民不理解他,敌人憎恨他。 他以为,这是身为“唯一大脑”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以为,这是走在时代最前端的先驱者,必然要承受的宿命。 他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重走先祖木正居的路,体验着先祖当年的心境。 可他从未想过,“孤独”,竟然是后世对木公这位“千古一相”最广为流传的评价。 这不成了一种盖棺定论? 为什么?! “不可能!”光头将领下意识地反驳,“木公以首辅之身,行天子之权,天下英雄,尽入其彀中!他怎么会孤独?!” “天下为公!”他又补充道,“这四个字,是木公亲口所言!是他的毕生信念!心怀天下之人,又怎会拘泥于个人的孤独?!” 先生没有直接回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木公他老人家在世之时,所处的境况,和你,和我,和我们这个时代,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境况?” 光头将领咀嚼着这句话,时代确实不同了。 木公的时代,皇权至高无上,格物之学是新生事物,需要一个强权人物来庇护。 而他的时代,格物之学已是主流,皇权却早已腐朽不堪。 可……这能解释“孤独”的来源吗? 这能解释他明明在“抄作业”,却抄成了死局的原因吗? “你说人性是混乱的根源。这话有道理。” 先生重新拿起那个酒壶,自己抿了一口。 “可人性,也并非你所想的那么不堪。” “你可曾听闻一个典故?” 他看向光头将领,“洪熙背木六百步,大明国运六百年。” 后者一愣,这个典故他当然听过。 在澳洲的《帝国首辅传》里,这是记载木公与仁宗皇帝朱高炽君臣情谊的浓重一笔。 传说仁宗体胖,一次病重,梦见自己坠入深渊,是太傅木正居一步一步将他从深渊下背了上来,不多不少,正好六百步。 醒来后,仁宗便戏言这是上天预示,有太傅在大明国祚可延六百年。 后世便将此传为佳话。 但这,不就是一段君臣相得的野史吗?和人性有什么关系? “总长,”先生换了个称呼,语气里带了几分郑重,“如果换做你是当时的明仁宗朱高炽,你会怎么做?” 光头将领一愣。 “你的老师,三朝元老,权倾朝野,威望早已盖过皇权,军中将领半是他的门生故旧。文官集团更是以他马首是瞻。” “他有永乐大帝御赐的天子剑,有废立之权。” “朝野上下,都称其为‘鬼相’,已有司马懿之风,甚至……远超司马懿。” 先生继续开口,“而你身体肥胖,常年多病,而你的太子尚且年幼,势单力薄。” “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光头将领沉默了。 他不需要思考,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除掉他! 在自己死之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这个人臣之极! 这是任何一个合格的帝王,都会做出的,唯一正确的选择。 为了皇权的稳固,为了子孙的江山,任何情感,任何承诺,都可以被牺牲。 先生看着他,笑了笑。 “你看,绝大部分人,都会这么选。” “杀了木正居,或许大明会乱一阵,但至少江山还能姓朱。” “可是……” 先生的语气,再次一转。 “他爹,永乐大帝,明成祖朱棣,没有这么做。” “他自己,明仁宗朱高炽,没有这么做。” “他的儿子,宣德皇帝朱瞻基,更没有这么做。” “他们不仅没杀,反而一代比一代,给的权力更大,信任,也更重。” “从天子剑,到传国玉玺,再到史书那‘不行,则君可自取’的托孤遗命……” “总长,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这朱家三代皇帝,都是不懂权谋的傻子?” 光头将领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那套建立在“人性本恶”、“绝对理性”上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永乐三代雄主,会容忍一个权势大到如此地步的臣子存在? 难道他们就不怕木公真的当了司马懿? 第98章 那可不!都哥们! 天幕之外,朱元璋看着画面里那个陷入呆滞的光头,心中竟也涌起一股复杂。 是啊,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了很久。 如果是他,面对一个权势滔天的木正居,他自问,绝对做不到像老四和他的子孙那样,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偏偏,他们做到了。 而且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标儿……”朱元璋淡定开口,“你觉得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朱标躬身,不知如何回答。 旁边朱棣则是挺直了腰杆,脸上满是自豪。 包的啊!都哥们! 【不得不说,这段对话格局拉满了!直接从哲学层面把总长干沉默了!】 【是啊!总长信奉的那套为了结果可以不择手段。而先生告诉他,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重要。】 【最骚的是,先生用来举例的,还是他最崇拜的先祖木公!这简直就是用木公的“道”,去打木公的“术”,降维打击啊!】 【所以说,总长终究只是个顶级的技术官僚和科学家。】 【别聊了别聊了!再说下去,我怕下一个ID变灰的就是你了!】 【咳咳!我们还是来聊聊野史吧!“洪熙背木六百步”这个典故,我最近在格物院旧档案里翻到了一个被封存的绝密版本!】 ID为“格物院扫地僧”的用户,再次出现。 【什么版本?快说快说!难道木公背着仁宗皇帝走了六千步?】 【楼上的格局小了!真相远比那震撼!那个版本里记载,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微服私访遇刺!】 【卧槽?!刺杀仁宗?!谁这么大胆子?】 【重点不是谁刺杀!重点是,在刺客冲向仁宗皇帝的瞬间,是木公挡在了皇帝身前,替他挨了一刀! 那一刀,据说离心脏只有一寸!】 “格物院扫地僧”发出了一条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评论。 【根据留下档案的史官记载,当时周围护卫死伤殆尽,刺客还在暗处。仁宗皇帝看着身受重伤,血流不止的木公,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这位一向以仁厚稳重著称的皇帝,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史官都不敢记录的举动—— 他,一个体态臃肿的皇帝,亲自背起了重伤的木正居,一边哭一边喊着‘先生不能死’,拼了命地朝着城里最近的药堂,疯跑了六百步!】 这条评论一出,整个天幕的弹幕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叹! 【!!!!!!!!】 【我日!是皇帝背臣子?!我一直以为是木公背皇帝!】 【这……这才叫君臣相得啊!仁宗那句‘先生不能死’,比任何圣旨夸赞都有分量!】 【哈哈,我一直以为木老是大明第一举重冠军,肩扛两京一十六省。】 【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是仁宗略胜一筹啊!】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的评论,嘴角疯狂抽搐。 这帮后世之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虽然听的确实有些道理。 凉亭之中,光头将领还沉浸在“朱家三代为何不杀木正居”这个无解的难题之中,无法自拔。 他那套理性计算,在“人性”这个最大的变量面前,彻底失灵了。 先生看着他那副样子,没有继续穷追猛打。 他只是将酒壶的盖子拧好,重新揣回怀里,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 “老哥哥,天色不早了,咱得快点上去了。” “你……”光头将领猛地抬头,“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答案?”先生笑了,“答案,不就在这山里,在这山下,在这片土地上吗?” “你想要的答案,木公他老人家,用一生都已经写给你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石阶,继续向山顶的木圣寺走去。 光头将领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那个灰色的背影,渐行渐远。 木公用一生写下的答案……那答案,到底是什么? ...... 天幕之上,关于“洪熙背木”的野史讨论,还在继续。 【虽然“格物院扫地僧”老哥这个版本很爽,但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有点太玄乎了。我个人更倾向于另一个出自《永乐实录·补遗》的记载。】 一个ID为“大明史官预备役”的用户发言道。 【哦?快说来听听!】 【据那本权威野史记载,永乐后期,第八次北伐大胜之后,永乐大帝朱棣龙心大悦,在庆功宴上,当着满朝文武和诸国使臣的面,打算给木正居封一字王。】 【封王?!卧槽!一字异姓王?还是在明朝?】 【没错!而且朱棣当时的原话是,“朕欲与太傅,共治天下!”,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几乎就是明示了!相当于承认了木正居“副皇帝”的地位!】 这段记载一出,整个奉天殿都安静了。 朱元璋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朱棣。 “老四……你……你玩这么大?” 共治天下?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朱元璋能当场把他片了。 可这话,竟然是他被后世称作永乐大帝的儿子,对一个臣子说出来的。 朱棣也是一脸懵逼。 他挠了挠头,刚想硬着头皮开口。 “你给咱打住!”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朱棣的鼻子就骂。 “咱看你这表情,就晓得你这夯货想说啥!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说那句‘都哥们’?!” 朱棣先是一惊,随后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 “那可不!都哥们!” 朱元璋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第99章 七子去,六子归 【我滴个龟龟!永乐大帝这魄力,真是古往今来独一份啊!这是要把木公直接抬到韩信、萧何之上的地位啊!】 【那后来呢?封了吗?封了吗?】 【重点来了!】 【当时朱棣说完,满朝文武,包括太子朱高炽和太孙朱瞻基,全都山呼万岁,高喊“陛下圣明”。 所有人都以为,大明第一个单字异姓王,就要诞生了。】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人站了出来,表示反对。】 【谁?谁这么头铁?敢在这种时候扫永乐大帝的兴?】 【还能有谁?】 【当然是咱们的鬼相,时任大明内阁首辅、常务副皇帝、三军总参谋长、格物院终身院长——木正居,他自己啊!】 【噗——!!!】 【哈哈哈哈哈哈!我刚喝进去的水全喷出来了!我反对我自己?!】 天幕上,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个画面。 永乐大帝兴致勃勃地要给你升官,给你封王,给你无上的荣耀。 结果你站出来,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那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人笑出声来。 【根据野史记载,木公当时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 【他说:“臣乃陛下之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份内之事耳。 封王,乃裂土分疆,国之重器,非有开疆拓土、再造社稷之功者,不可受。臣德薄能鲜,万不敢当。”】 【翻译一下就是:皇上,我就是个打工的,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封王这么大的事,我干不来,也受不起,您还是找别人吧。】 【永乐大帝当时脸都绿了,说:“太谦虚了,若无正居,何来今日之大明?朕意已决!”】 【木公一听,直接跪下了,说:“陛下若一意孤行,臣唯有……死谏!”】 【好家伙!直接王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是臣要死,看你这个君怎么办!】 【永乐大帝当时就麻了。他总不能真的在庆功宴上,逼死自己最大的功臣吧?那不成千古笑话了?】 【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奉天殿里,朱元璋已经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这个木正居!真有他的!” 他完全能想象到老四当时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太解气了! 朱棣则是一脸黑线。 不过,笑过之后,朱元璋也陷入了沉思。 他收起笑容:“这木正居心思的确恐怖。” 朱标点了点头,附和道:“是。他很清楚,功高盖主,乃为臣大忌。永乐朝的大明,也不需要异姓王。” “他拒绝封王,既是自保,也是在为老四,为老四太子,为整个大明的长治久安考虑。”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行动,给后世所有手握大权的臣子,立下一个标杆。” “一个君臣之道的标杆。毕竟木先生这么高的功劳都没有封王,那后世谁又敢光明正大的邀功封王呢?” 朱标的这番分析,让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无不点头称是。 【仔细想想,木公这一手“我反对我自己”,简直是神来之笔!】 【是啊!他这一跪,看似是拂了永乐大帝的面子,实则是把里子给足了!】 【怎么说?】 【你想啊,他如果真的接受了封王,那他成什么了?不就成了第二个沐英吗? 虽然沐家世代镇守云南,忠心耿耿,但终究是游离于中央朝廷之外的一方诸侯。】 【木公的定位,从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执天下之臣!他的根,在京城,在内阁,在皇帝身边!】 【一旦封王就藩,他就等于自断根基,从一个可以影响整个帝国决策的“棋手”,变成了一颗虽然重要、但终究是受人摆布的“棋子”。】 【卧槽!有道理啊!】 【不止!他这一拒绝,还顺便解决了另一个天大的难题——太子朱高炽的心病!】 这条评论,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此话怎讲?】 【谁不知道朱高炽虽然仁厚,但因为常年监国,和永乐大帝的治国理念多有不合?永乐主外,主战;仁宗主内,主休养生息。】 【而木公,在永乐朝,是朱棣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执行者! 他主持变法,督造军械,支持北伐,可以说,永乐盛世的军功章,有他一大半。】 【在太子朱高炽眼里,木公就是他爹留下的“鹰派”代表。他虽然敬重木公,但心里能没点疙瘩吗?】 【可木公这一跪,等于是在向未来的新君表态:我,木正居,永远是大明的臣子,无论谁当皇帝,我都只干臣子的事。】 【他主动放弃了封王的机会,放弃了成为一个可以“传之后世”的世袭贵族的机会,等于是把自己和朱家皇权,彻底捆绑在了一起,但又保持了最安全的距离。】 【这一下,不仅永乐大帝放心了,未来的仁宗皇帝,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啊!】 朱元璋看到这里,也不禁抚掌赞叹。 “不愧是老狐狸,咱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你如今小时候的模样,是不是也是这般老谋深算。” 【所以说,木公这个人,对君臣之间的界限,把握得太精准了。】 【他知道自己的功劳已经大到封无可封,知道自己的权势已经足以让任何帝王夜不能寐。】 【所以,他干脆就什么都不要。】 【爵位?不要。封地?不要。世袭罔替?更不要。】 【但皇帝赏赐的豪宅、美女、珍宝,他却来者不拒!】 【你以为他是贪财好色?大错特错!】 【他这是在故意给自己制造"软肋",让皇帝觉得:你看,他木正居也是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也贪恋享乐。这样的人,并没有太大威胁!】 【这境界,谁看了不迷糊?】 【别说永乐三代了,就冲他这个态度,换我当皇帝,我也愿意把传国玉玺交给他保管啊!】 【是啊,一个能力强到逆天,又对你忠心耿耿,关键还"贪财好色"的臣子,简直就是完美的"工具人"啊!(狗头)】 【不过……】 一条画风突变的评论,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你们觉不觉得,木公这么做,其实有点……多此一举?】 【啊?此话怎讲?】 【你想啊,他之所以拒绝封王,是怕功高盖主,怕后世子孙因为这个爵位招来祸患,对吧?】 【可问题是……】 【木公他老人家,有后代吗?】 【嘶——!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你们知道什么叫"七子去,六子归"的含金量吗?】 第100章 木家七子,徐妙云问罪木正居!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奉天殿内的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他手中的龙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跪在地上的朱棣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七子去,六子归?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七个孩子出去打仗,六个活着回来了? 朱元璋摸着下巴,自语道:“七个儿子出去打仗,回来了六个?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能回来六个,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徐达,冷哼一声:“咱的逆子当年跟着你去北伐,你要是敢让他少一根汗毛,咱能把你家房梁都给你拆了!” 徐达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 在场的文武百官,大多也是同样的想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将士的宿命。 就连徐达也是这么想的。 想当初他让朱棣带头冲锋,回来后朱元璋不也骂了他一顿?为人父母,哪个不疼惜自己的孩子?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天幕上,网友的讨论给出了答案。 【其实我刚开始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还以为是木公他老人家的七个儿子去外打仗,结果六个都活着回来了。】 【但是……唉。】 【楼上别卖关子啊,倒是快说啊!】 【权利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他要做的是一个有力量,能够造福天下的臣子。 这个时代张居正走到了臣子生涯的最高点。他的首铺时代终于开始了。】 【你们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原因很简单,什么叫孤臣?木公他从头到尾甚至可以说就没打算落得一个好下场,更没有想过功成身退。 有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跟那位神秘失踪的大明皇帝一样,都是上天派过来拯救大明的。】 【虽然我本人是个无神论者,但这真的很离谱啊。】 【算了,我也不扯了。光这一句‘七子去,六子归’,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七个儿子去了,回来了六个儿子。】 【而是,只有老六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任何人反应,天幕的画面,陡然变幻! 不再是文字论坛,而是一座巍峨的府邸。 府门之上,黑底金字的牌匾龙飞凤舞,刻着两个大字。 ——木府。 画面一转,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木府门前。 正是朱棣。 他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侍卫不要声张,然后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府门。 镜头跟随他的脚步,穿过回廊,越过庭院,最终停在了一间书房之外。 朱棣没有进去,只是侧身立于门边,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望向室内。 书房里,一个身着凤袍,虽已至中年,却依旧英姿的女子,正背对着门口。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常服的男子,正是比前面天幕里年轻了许多的木正居。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气质沉稳。 “木正居!” 徐妙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敢让我大孙冲在最前线!” “他还小!而且是第一次上战场!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不是后宫妇人的尖酸刻薄,而是一位祖母对孙儿本能的担忧。 为母则刚。此时的她,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一位心疼孙子的普通祖母。 面对皇后的怒火,木正居没有辩解。 他躬身行了一礼,“微臣是做的不好,臣向您道歉。” 木正居先是认错,随即话锋一转,腰杆挺得笔直,“但臣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不是我木正居不讲人情,因为我背后,站着天理,站着陛下亲立的国法。”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徐妙云。 “娘娘,天下爹娘都一个样,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何况上战场哪有不流血的?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壮士,哪个不是爹娘生养?哪个身后没有妻儿老小?” “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太孙,是未来的储君,他就可以只走个过场,看着那些普通百姓的子弟,用血肉之躯去为他铺就功名路吗?” “难道该流血牺牲的时候,就必须让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子弟顶在最前面吗?” “难道为国牺牲,还按生前分三六九等不成?!” 木正居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 徐妙云的怒火,在这番话面前,瞬间被浇熄了大半。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门外,朱棣的身影僵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好哥们,竟然会如此刚直,连妙云都敢当面顶撞。 不愧是咱哥们,牛儿逼之! 而书房内,木正居的话还在继续。 “臣承认,此战让皇太孙从底层小兵做起,亲历战阵,是臣向陛下提议的。” 徐妙云的身体晃了一下。 木正居却仿佛没有看见,自顾自地说道:“至于为什么?” 他目光扫过书房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最终,却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因为开国的那批功臣勋贵,已经老了。而他们的子孙,大多都像娘娘您一样,不愿让孩子再受半点委屈。” “长此以往,我大明的下一代该如何?下下代,又该如何?” “到时候,那些达官显贵的子嗣,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全都躲在后方,只让百姓的子弟往前冲。” “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愿意参军?谁还愿意为国戍边?” “我若不提高将士们的待遇,我若不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公平,看到连皇太孙都要跟他们一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换取功名……” “那我大明到了危难之时,还有兵可用吗?谁又来保家卫国?” “难道要靠那群只会吟诗作对、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吗?” 木正居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妙云。 “还有谁,会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来保卫这个早已不属于他们的国家?” “一个连为国捐躯都要分身份贵贱的王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那会让天下将士,都心寒啊!”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让她彻底沉默了。 那张因愤怒而紧绷的脸,缓缓松弛下来。 她再傻也想明白了,木正居此举看似无情,实则是在为朱家的江山打下一根最坚实的桩。 就在此时,洪武年间的边境。 寒风呼啸,刮过斑驳的城墙。 一名名满面风霜的戍卒,静静地立在城头,遥望着天幕。 风雪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可木正居每一个字,都烙在了他们的心上。 第101章 难道为国牺牲,还按生前分三六九等不成? “百姓的孩子……也是爹生娘养的……” 一个满脸胡茬的百户,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家乡的妻儿,想起了自己那年迈的父母。 他来当兵,是为了吃一口饱饭,是为了那几两微薄的军饷,能让家里人活下去。 可他也怕死。 每次冲锋陷阵,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们打了胜仗,功劳是将军的。 他们死了,不过是阵亡名单上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一笔带过。 不,或许连这一笔都没有。 至于抚恤? 能发下来一半,都算是朝廷开恩了。 至于什么三六九等…… 他们早就习惯了。 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他们这些没背景、没靠山的“大头兵”。 那些贵族子弟,官宦之后,哪个不是待在最安全的督战队,或是直接在后方领一份“参赞军务”的闲差? 他们不是没怨过,不是没恨过。 可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命。 可是今天,他们听到了。 在几十年后,有一个叫木正居的“大官”,一个背后是祭拜的“圣人”,竟然会为了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卒,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竟然认为,他们的命和皇太孙的命,是一样宝贵的! 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再也绷不住了。 一个,两个…… 越来越多的人,眼眶泛红,压抑的啜泣声,在冰冷的城墙上此起彼伏。 他们恨不得自己晚生几十年,能生在木公所在的那个时代。 能为那样一个真正把他们当人看的朝廷,去流血,去拼命! “都他娘的别哭了!” 一个千户红着眼睛,一脚踹在旁边的垛口上,怒吼道。 “哭有个屁用!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指向城外那片白茫茫的草原。 “咱们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天幕让咱们看到了!咱们受的苦,遭的罪,后世有人记着!有人,在替咱们说话!” “从今天起!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咱们的命,不比那些王侯将相的贱!” “为了木公这句话!老子这条命,值了!” 士为知己者死。 若有木公在,何愁天下不定! 天幕画面转回木府,朱棣依旧站在书房门外,心中五味杂陈。 妙云的脾气,他最是了解。 护犊子的心,更是谁也拦不住。 他听闻皇后怒气冲冲地出了宫,猜到她要来找木正居的麻烦,才急匆匆地赶来解围。 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更没想到,让太孙去前线历练这个提议,其用心,更是深远到让他都感到心惊。 为他,为朱家的子孙后代,考虑到了百年之后。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朱棣心中一动,立刻转身。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正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皇太孙,朱瞻基。 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正低着头,呆呆地朝书房这边走来。 朱棣见状,眉头一皱,连忙将他拦在了半路。 “瞻基?”他低声唤道。 “皇……皇爷爷?”朱瞻基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朱棣,连忙躬身行礼,手中的托盘,也因为紧张而微微晃动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晃,让朱棣看清了托盘上的东西。 红布之下,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粗略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两。 “你拿这些银子过来做什么?”朱棣不解地问。 他这个孙儿,自幼聪慧,性情沉稳,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连走路都会失神? 这一趟北征,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瞻基看着朱棣,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爷爷……孙儿是来……是来给木师送抚恤金的……” 这话,让朱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也让天幕之外,所有关注着这一切的人,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木师……木师他为了保护孙儿,把他自己的七个儿子,全都派到了孙儿身边……” 朱瞻基的声音在颤抖,泪水顺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滚滚而下。 “明面上,所有人都以为孙儿是从一个小兵做起,可实际上……木家的七位兄弟,一直都在暗中护着我……” “可……可是孙儿……孙儿太急于立功了……” 他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那日,孙儿不听劝阻,冲在了最前面,结果……结果中了敌人的埋伏……” “是木家六位哥哥……是他们……他们带着亲卫,独自冲进了尸山血海,把我救了出来……” “但是……” 朱瞻基再也说不下去了,跪在地上。 “为了给我断后,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他们五个,全都死了!” “后来……后来是六弟……他后背中了一箭,还硬是……一步一步,把我从阵前背回了军营……” “还有小七……木家最小的七弟……” “他为了将皇祖母催我回京的书信送到大营。连夜绕开敌人,他一个人摸黑走了几十里山路。” “可……可就在他快到大营的时候,却被……却被我们自己人,当成了敌方的探子……” “他就死在了营门前……被乱箭射杀……” “爷爷……孙儿对不起木师……对不起木家……” 朱瞻基的话,让朱棣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又回头看了看书房里那个依旧挺拔的背影,一时间,竟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进去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抱歉? 感谢? 还是……节哀? 【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你们现在明白,为什么都说帝王家最是无情,可偏偏永乐这一脉,从朱棣到朱高炽再到朱瞻基三代君王。 会对木正居这个臣子,信任到那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吗?!】 【以前不懂,现在我懂了。换我,我也信啊!】 第102章 永乐传家宝的含金量! 【楼上的,别说信了,换我,我能把传国玉玺塞他手里,求他别退休!】 【我们来盘算一下,就从朱棣这儿算起。】 【靖难起兵,天下视之为反贼,是谁,第一个在北平城头,竖起“清君侧”的大旗,为他正名?是木正居!】 【冰城血战,五十万大军围城,是谁,泼水筑冰城,又是谁,在朱棣援军赶到之前,死死守住了北平?是木正居!】 【北伐瓦剌,是谁,制定了以战养战、经济绞杀的百年大计,让大明铁骑的后勤线延伸到了草原尽头?还是木正居!】 【救驾之功,定鼎之功,开疆之功,安邦之功……你们数数,古往今来,哪个臣子能一身兼之?】 【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另一位网友,发出了一条让朱元璋都瞳孔一缩的评论。 【你们别忘了,木公最开始是洪武大帝钦点的状元!是建文帝想倚为臂膀的人! 他放弃了青云直上的捷径,选择了当时看来九死一生的燕王朱棣!】 【这份从龙之功,这份在所有人都把你当成反贼时,依旧压上身家性命的追随,这是什么?】 【这他妈的,是白月光啊!】 【楼上的,没那么黑!】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可木正居救的驾,光是史官记载的,朱棣就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对!这哪里是臣子?这是上天派下来辅佐你朱家的神仙啊!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不是为了子孙后代,而是真真正正的,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华夏!】 【他所求的,只有一个——一个强大的,繁荣的,永不坠落的大明!】 【他不要爵位,拒绝封王,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木正居的一切,都将随着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他不会给朱家留下任何一个权臣世家!】 【现在,我终于理解仁宗和宣宗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了。】 【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鬼相”,他的一切谋划,一切考量,出发点,都只会是“为了大明好”。把国家交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在后世的史书野闻中,他有一个远比“鬼相”流传更广,也更能概括其一生的尊号——】 【永乐传家宝!】 【卧槽!传家宝!这个称呼,绝了!】 【太形象了!你见过谁家防贼一样防着自家传家宝的? 不都是小心翼翼地供起来,擦得锃亮,生怕磕了碰了,然后一代一代传下去吗?】 【没错!这完美解释了永乐三代的所有操作!他们不是不懂帝王心术,他们是把帝王心术,用到了更高明的境界!】 【什么境界?】 【信任,就是最高明的帝王心术!】 【当一个臣子,他的功劳大到你无法赏赐,能力强到你无法制衡,忠诚纯粹到你无法怀疑,而且还没有子嗣……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去猜忌他,去打压他,那你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逼!】 天幕里,朱瞻基勉强止住了泪水。 他从地上爬起,重新端起那个盛着三十两白银的托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嘎吱—— 门开了。 朱棣看着孙儿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跟进去。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廊柱,缓缓滑坐在地。 寒风吹过,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他想起了就在不久前,他还因为木正居的权势过大,对是否要“封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而有过片刻的犹豫。 “唉……” 一声长叹,在空旷的庭院中响起。 “咱真该死啊!” 朱棣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就是个九锡吗?不就是个入朝不趋吗?咱竟然还他娘的犹豫了那么几秒!” “咱真该死啊!” 书房内。 原本沉凝的气氛,随着朱瞻基的闯入,瞬间被打破。 背对着门口的徐妙云猛地回头,看到自己孙儿红肿的双眼,和手中那个刺眼的托盘,心中一紧。 “瞻基?你……你这是做什么?” 朱瞻基没有回答。 他躬身行礼后绕过徐妙云,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的青色身影面前。 然后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托盘,那三十两白银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刺骨的光。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孙儿……前来……” “给木师……送抚恤金。” 轰!仿若惊雷,徐妙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抚恤金? 给谁的抚恤金? 给木师的……? 她看着自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孙儿。 又看着那个背对着她,依旧如山岳般沉稳的男人。 一个让她头皮发麻,让她浑身冰凉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难道……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木家那几个孩子可是从小跟瞻基玩到大的,怎么会......?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木正居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平静得让人心慌。 他伸出双手,从朱瞻基颤抖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托盘。 动作很稳,很轻。 他低头,看着托盘里那整整齐齐的三十两白银。 然后,在徐妙云和朱瞻基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笑了。 非冷笑,也非苦笑,而是一种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声。 徐妙云和朱瞻基都看呆了。 他为什么笑? 这种时候,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木正居抬起头,强撑着笑意,故作欣慰的开口。 “殿下,娘娘,你们看。” 他举起手中的托盘,“抚恤金……” “咱们大明的抚恤金,终于能一文不少地,发到将士们的手上了。” 他的目光扫过朱瞻基,扫过徐妙云,最后落在那三十两银子上。 “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第103章 后世之木正居的独白 话音落下,徐妙云捂着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自己刚才盛气凌人、兴师问罪的模样。 如果可以,她现在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孙子安然无恙地从战场上回来,自己不过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便迫不及待地跑来质问。 质问谁? 质问那个为了保护自己孙子,亲手将七个儿子送上战场,如今只回来一个重伤的男人。 质问那个身为三军统帅,本可安坐中军帐,却将自己血脉尽数派往最前线的“鬼相”。 他明明有无数种选择,可以派任何一支精锐亲兵去暗中保护皇太孙。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他没有。 他偏偏派了自己的儿子们。 为的什么? 徐妙云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醒。 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是为了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看到,天家与国同休,储君与士卒同袍! 是为了让那些将门勋贵明白,大明的军功,要用命来换,谁也不能例外! 更是为了……让朱家的江山,不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而自己…… 还在为了孙儿受了点惊吓,就跑来兴师问罪。 她当着一个刚刚失去了六个儿子的父亲的面,质问他为何要让自己的孙子身处险境。 这一刻,徐妙云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朱瞻基跪在地上,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木师会愤怒,会悲恸,会失望,甚至会冷漠地将他赶出去。 他都认。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木师会笑。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窘迫与崩溃,木正居缓缓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们。 他挺直的背影,对着窗外那一片萧瑟的冬景。 “人固有一死,没什么值得悲哀的。” 他似乎平静如初,“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一人死,总好过万民苦。” “他们是木家的好男儿,更是大明的好将士。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是他们身为军人的荣耀。” 木正居故作轻松的挥了挥手。“如果没有别的事,皇后娘娘就带着太孙殿下,回宫吧。” “臣要给他们写信了。”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阵亡将士的家属。 而他自己的家书,又该写给谁呢? ...... 天幕之外,众人看着画面里那个孤寂的背影,久久无言。 天幕上,弹幕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滚动。 【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一人死总好过万民苦……这是他说的第二遍了!】 【他真的……我哭死。明明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用自己六个儿子的命,给未来的宣德大帝,上了最刻骨铭心的一课——何为君,何为国,何为天下。】 【这一场历练,比任何帝王之术,都管用。】 徐妙云和朱瞻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木府的。 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可他们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宫门之前,朱瞻基才停下脚步,对着徐妙云,深深一拜。 “皇奶奶,孙儿明白了。” 徐妙云看着自己这个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十岁的孙子,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木府的门,缓缓关上。 天幕上的画面,也随之定格在那个望着窗外雪景的孤寂背影上。 【讲真的,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后世史书会说‘成化之后,再无雄主’了。不是后面的皇帝不行,而是他们再也遇不到木正居这样的传家宝了。】 【是啊,能让三代雄主都心甘情愿把传国玉玺交给他保管的臣子,古往今来,除了丞相也就这一个了。】 【他的功绩、他的谋略、他的牺牲……随便拎出来一样,都足以名垂青史。 可他到底给大明,给后世,留下的最有用,影响最深远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天幕画面再次切换,一间窗明几净的教室。 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年轻的脸庞上。 讲台上,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老师,正微笑着看着台下的学生。 “好了同学们,关于木文正公的生平,我们已经讲得差不多了。” “现在,老师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他敲了敲白板,“在你们看来,木公留给后世数百年,最有用、影响最深远的一项制度,或者说贡献,是什么?” 话音刚落,台下的手臂“唰”地一下,举起了一大片。 “老师!我知道!”一个坐在前排的短发女生抢先站了起来,“是‘格物精神’!” “‘再高的皇权也会在历史中消散,而这些定律,将随着这片寰宇永存’!这句话现在还是我们物理系所有学生的座右铭!” “不对!”后排一个高个子男生立刻反驳,“我认为是‘天下为公’的思想!" “木公的《文正公集》第五卷里明确提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这才是我们华夏文明能摆脱封建王朝周期律,走向共和的根本思想基石!” “是废除活人殉葬制度!” “是文化开放,实行民族融合!” “是藩王出海,为华夏开辟了第二生存空间!” 同学们七嘴八舌,每个人都从自己理解的角度,给出了心中认为最重要的答案。 而每一个答案,都代表着木正居一项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丰功伟绩。 奉天殿内的君臣们听着,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震惊错愕,慢慢变成了自豪,与有荣焉。 虽然这些制度想要解决的根源就是他们,但这些都不重要! 听着这些如数家珍般的功绩,朱元璋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那个被后世敬仰的“木圣人”,真的是他洪武朝的臣子。 讲台上的老师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直到教室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笑着摇了摇头。 “大家说的都对。这些,都是木公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但是……”他话锋一转,按下了手中遥控器。 身后的白色触控板上,亮起了一段影像。 画面有些模糊,像是从古老的资料中修复而来。 “我这一生,见过太多的战争。” 木正居的独白,通过影像,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兄弟相残,同室操戈。都打着‘为了大明’的旗号,却做着让大明流血不止的事。” “我曾想,如何才能终结这一切。” “后来我想明白了,人性的贪婪与纷争,是无法根除的。堵不如疏。” “既然不能让你们不打,那就在你们动刀之前,给你们一个可以坐下来谈的地方。” 第104章 你哪个系的?哦,我奉系的! 画面切换,是汉王和赵王后代在木公祠前,放下了兵器,共同祭拜的场景。 是几十年后,两支打得你死我活的军队,在“拜庙休战”的旗帜下,勾肩搭背,组团烧香的奇景。 “我很庆幸,老二老三立下规矩。凡我华夏子孙,无论派系,无论立场,在木公祠前,皆需放下干戈,以示敬意。” “我希望,这个小小的祠堂,能成为一个缓冲。” “一个让仇恨得以冷却,让理性得以回归的地方。” “我死后,这个规矩,慢慢演变成了‘拜庙休战’的传统。它未能阻止战争,却在无数次血流成河之前,给了双方一个谈判的台阶。” 画面再次变化,飞速闪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场场在不同时代、不同地点举行的谈判。 从最初的庙宇,到后来的殿堂,再到那座悬挂着万国旗帜的宏伟建筑。 “我未曾想到,这个最初只为解决内部矛盾的‘议事堂’’,在数百年后,竟被一群蓝眼睛高鼻子的‘西夷’学了去。” “他们将其发扬光大,建立了一个让这个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在互相动刀之前,至少可以先坐下来谈谈的地方。” 影像的最后,定格在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厅。 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徽标——蔚蓝色的地球,被橄榄枝环绕。 木正居的独白,也在这里落下帷幕。 “他们给这个组织,取了一个名字。” “联合国。” 联合国。 当这三个字从木正居的口中说出,当那面蔚蓝色的徽标出现在天幕之上时。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 联合国…… 万国联合? 一个让所有国家在开战之前都能坐下来谈谈的地方? 这是何等……何等…… 他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震撼?惊骇?还是……匪夷所思? 他征战一生,信奉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建立大明,靠的是刀与剑,是血与火。 可现在,天幕告诉他,在几百年后,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逆子的臣子,竟然捣鼓出了一个能让所有国家“和平共处”的规矩? 【我……草……】 【我人麻了,真的麻了。我以为格物院和藩王出海就已经是极限了,结果……联合国都是他搞出来的?】 【严格来说,是他的‘拜庙休战’制度,成了联合国的理论雏形。他开创了先河!】 【我的天,这影响力……直接从国内打到国际了啊!】 【所以说,你们现在知道木公他老人家对后世的影响有多大了吧?】 【格物院这个BUG就不说了。一本《格物史》,就相当于半部近代史。现在连政治格局都是他奠定的基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但分开而论,木公是我永远不会羡慕的一个人。】 一条评论幽幽地飘过,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为他确实牛逼,但也确实太苦了。】 【幼年丧父丧母,壮年丧妻,中年连丧六子,老年丧友。到了暮年,又跟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弟子兼孙子分道扬镳,断绝关系。】 【你们说,人这一辈子能经历的悲剧,他是不是都占全了?】 【亲情,爱情,友情,师徒之情……到头来,他身边,什么都没剩下。】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守塔人,眼睁睁看着所有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而他自己,却只能永远地孤零零守在那里。】 【所以说,他值得流传千古,值得万世敬仰。】 【但唯独,不值得羡慕。】 【没错!你们知道“七子去,六子死”这件事,在军中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 【可以说,此战过后,大明出现了第二个,不需要兵符,就能调动天下兵马的人!】 【第一个是谁?】 【废话!当然是马皇后!而第二个就是木正居!】 天幕上,适时地浮现出一段段来自史料的记载。 那是一些普通明军将士,在战后被史官采访时留下的原话。 一名独臂的老卒,对着镜头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着说:“怕死吗?怕啊!谁不怕死?可每次冲锋,只要听到那句‘大明威武’,我就觉得,咱们死的都值!” 另一名戍守边关多年的百户,指着身后的万家灯火:“俺死了,俺婆娘和娃,朝廷养着。” “抚恤金给的足足的,一文钱都不少!家里还能分到地!俺的名字,还能刻在家乡的英烈碑上!这还有啥不知足的?” “那就只能……列祖列宗在上,孩儿不孝了!下辈子,还当汉家儿郎!” 【我一个大男人,看到这句‘孩儿不孝了’,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啊!皇太孙和你一起冲,首辅的儿子给你当后盾,你死了,抚恤金比你活着挣得还多!换你,你卖不卖命?】 【这才是真正的‘士为知己者死’!在抗战时期,一句‘格物致知’就能拉起一支队伍的含金量,你们懂吗?!】 【我不敢想象,抗战时期木老他要是真的有子嗣在本土,估计就没后面那么多破事了,大明皇室可能都得靠边站。】 【知道什么叫做几百年过后,每次国家危难之时,佛门紧闭,而各地的木圣寺,却总是香火爆满,人头攒动的含金量吗?!】 【知道什么叫做,木公的坟前数百年来鲜花从未断绝。 每当外敌入侵,山河破碎之际,总有后世的仁人志士,在他的墓碑前痛哭流涕,立誓救国的含金量吗?!】 【这简直就跟唐亡之后,无数文臣武将跑到昭陵,在李世民坟头痛哭,祈求二凤显灵一样啊!】 【恐惧是生物的本能,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好了,闲话不多说!接下来,就给大家播送一段珍贵的抗战时期影像,让大家亲眼见一见,什么叫做喊一句‘格物致知’,就能拉起一支军队的含金量!】 激昂的文字在天幕上闪过。 不再是明亮的教室,而是一片昏暗的、被炮火染成焦黑色的土地。 夜色中,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些许寒意。 篝火旁,围坐着两群穿着不同军服的士兵。 一群穿着破旧灰蓝色军服的士兵,和另一群穿着相对笔挺的棕黄色军服的士兵,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围坐在一起。 在队伍的最中间,两个身影正并肩坐着,各自拿着一根树枝,上面插着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野鸡。 “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还能遇到格物院的同僚。” 那个身穿棕黄色军官服的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哈哈,这可能就是缘分吧。”身着灰蓝色服饰的男子笑了笑,熟练地翻动着手中的烤鸡。 他打量了一下对方,好奇地问道:“话说老哥,你哪个系的?” “哦,我是奉系的。”棕黄色军官下意识地回答道。 “???”灰蓝色军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兄弟,我问的是,你是化学系,还是物理系?” 第105章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棕黄色军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哦哦,是我误会了。我是……研究生物学的。” “生物学?”灰蓝色军官有些惊讶,“没事儿,不过你一个研究生物的,都能被派到这最前线来啊?” “不过也对,毕竟国难当头嘛。” 他又看了一眼对方身后那些装备精良的士兵,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我听说,你们奉系班,人应该挺多的吧?” “嘿,有这些同窗在,你这以后升职不就稳了!” 然而,他这句玩笑话,却让对面的棕黄色军官沉默了。 篝火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们班……” “只剩我一个了。” “我作为全师最后一个格物院毕业的,也就……顶替了同僚生前的职位。” 这些话让刚刚还轻松热络的气氛荡然无存。 灰蓝色军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对面那个低着头的澳械军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班,只剩一个。 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那些曾经在同一个课堂里听讲,在同一个操场上训练,在同一个食堂里吃饭的鲜活生命,都已经化作了冰冷的墓碑,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两个人都沉默了。 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零星枪声。 “哈哈,人固有一死嘛,老哥,想开点。” 终究,还是灰蓝色军官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扯出一个笑容,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棕黄色军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你们营的装备,还怪好嘞。”灰蓝色军官没话找话,目光扫过对方身后那些崭新的洪熙式步枪和胸前挂满的弹夹。 “怎么……就一直往后撤?” 话音落下,棕黄色军官握着水壶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他才放下水壶,“我们是澳械师。” “原本,是和几个兄弟师团在正面战场跟西夷主力联军会战。” 他的眼神飘向远方,“战况一度胶着,但是……中途霉军派来的一个增援旅叛变了。” 灰蓝色军官手中的动作一顿。 “我们腹背受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四个师加一个教导总队,五万号兄弟,最后,只剩下了我们这四百多号人。”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或坐或躺的士兵。 “敌人的增援马上就要到了,防线……早就没了。我们实在守不住,只能……往后撤。” 灰蓝色军官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终于明白,对方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颓丧和疲惫,从何而来。 “但是……” 他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还能往哪儿撤?” “再往后……就是南京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竖着耳朵听的士兵,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难道……连南京都不守了?” 棕衣军官沉默了。 篝火的光,映在他侧脸上。 守?拿什么守? 拿这四百多个连站都快站不稳的残兵去守? 去面对数以万计,装备精良,士气正盛的敌军? 那不是守城,那是送死。 可不守…… 南京。 那是六朝古都,是大明的旧都,是无数华夏儿女心中的精神象征。 更是……一座有着数万还未来得及撤离平民百姓的城市! “澳洲那边的远征军大部队……马上就要到了。” “这些小日子跟洋鬼子,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垂死挣扎罢了。” 他像是在说服对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那南京总不能不守了吧?!”灰蓝色军官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南京城里的老百姓,可还没有撤完啊!” 面对质问,棕黄色军官霍然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守?!” “我拿什么守?!” “就凭我这四百残兵,还是凭你这一个骑兵连?!” 他指着自己身后的士兵,咆哮着,“他们是我那五万号兄弟留下的最后一点火种!是我们澳械师最后的根!” “我不能!我不能拿他们去开玩笑!”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我答应过我们师长,一定要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灰蓝色军官沉默了。 他看着对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所有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一个背负着四万多条冤魂,拼死护住最后一点火种的人? 手心是火种,手背是苍生。 这道题,太难了,难到根本无解。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灰烬,吹得篝火忽明忽灭。 许久,许久。 灰蓝色军官默默地坐了回去。 他拿起那只已经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烤鸡,没有说话,直接扔给了对面的棕黄色军官。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身后那些一直等待着他命令的战士们,一挥手。 “王小虎,家住南京市,三山街,绫庄巷,升州路口第二户。”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话音落下,他翻身上马,朝着“前线”的方向,决然奔去。 “连长!” 他身后的骑兵没有丝毫犹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起身,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名澳械军官下意识地站起,从怀中掏出纸笔,颤抖着手开始记录。 “李狗蛋,家住南京市,鼓楼区,中山北路,挹华里,二排三户!” “刘旺国,南京下关火车站龙江桥畔,棚户区,门口有棵槐树的那家!” “张家伟,家往南京市,中华门内,新桥,评事街,干鱼巷,门牌号708!” 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声又一声呐喊在寒冷的夜风中回荡。 直到最后,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年轻士兵牵着马走了过来。 他没有报家名,而是用那只仅剩的手,将一个揉得皱巴巴的纸团递给了军官。 “长官,如果可以,请把这个纸条交给俺媳妇儿,她在南京格物院打杂。” “俺已经几年没有回家了,请您帮我转告她,我对不起她。” “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回来,就让她拿着这个纸条把我休了,随后找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再嫁了吧。” 说完,这名独臂男子用仅剩的手,郑重地朝着那名军官敬了一个军礼。 然后便单手拽着缰绳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追着大部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不够看的可以去看另一本书,《从吊死煤山到明中祖》】 第106章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棕黄色军官坐在篝火旁,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支骑兵队伍消失的方向。 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再也听不到一点马蹄声。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带着部队继续后撤,与即将抵达的澳洲远征军主力汇合。 保存实力,积蓄力量,然后再回来报仇雪恨。 这是最正确,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是…… 他的手,抚上了胸口。 在那里,藏着一本被磨得起了毛边的《木文正公集》。 他想起了书中的一句话。 “格物致知,是为探求真理。” “但若真理要以苍生为代价,那这真理,不要也罢。” 他想起格物院入学的第一天,他和同僚们并肩站在木公的雕像下,高声宣誓:“用理性探求真理,用热血捍卫家国!” 言犹在耳,可那些与他一同宣誓的挚友呢? 那个平日里最爱开玩笑的学长,为了掩护他,抱着炸药包冲向敌军坦克。 他想起了那个在图书馆里总对他笑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送出那封情书,再见时,她已是上海码头废墟中一具尸体。 他还想起了这一路,从上海到这里,每一次后撤,都意味着一座城镇的沦陷,都意味着身后那些望眼欲穿的百姓,被他们无情地抛弃。 何为家?何为国? 是这片土地,是这土地上的人民。 如果连人民都保护不了,那他们这些所谓的“火种”,就算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一群苟活于世的懦夫罢了! 想到此,他霍然站起身,这个动作,吓了周围的士兵一跳。 “营长……”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军官身后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颤,纷纷抬起头,看向他们的长官。 他的脸上,是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营长,你……”一个年轻的警卫员,迟疑着开口。 军官没有理会他,反而走到那堆即将熄灭的篝火前,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棍。 高高举起!火光,映照着他那张重新燃起斗志的脸。 “警卫连长!” “到!” “把弟兄们都叫过来。” 很快,四百多名残兵疲惫地围了过来,不解地看着他们的长官。 军官环视着这些伤痕累累的面孔,问道:“你们当中,谁的年纪最小?”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士兵,有些怯懦地站了出来。“报告长官,我……我今年十六。” 军官与身边的几名下属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小兄弟,我要有个任务交给你。” 那年轻士兵立刻挺直了胸膛,大声道:“长官,您请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保证完成任务!” 军官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就托你回去带个话,又不是让你去当敢死队。”他将怀中那个写满了地址的纸团,郑重地交到士兵手中。 “你替我告诉南京朝廷的那帮官僚们,保卫南京,吾往矣。澳械师没有一个孬种。” 年轻士兵瞬间愣住了,“营长,我……” 军官的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郑重:“我以103师独立团三营长的身份命令你!执行任务,保住我们师最后的番号,带着它,活下去!” 他顿了顿,语气又缓和下来:“如果可以,回去以后别来军队了,你这个年纪,应该待在格物院里好好学习。” 说完,他后退一步,对着这名年轻的士兵,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身后的四百名将士也齐刷刷地抬手,向这位承载了他们最后番号的少年,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年轻士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他猛地擦干眼泪,立正回礼,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南京城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做完这一切,军官转过身,看到不知何时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检查好武器弹药,默默地跨上了战马,全装待发。 他的眼眶,也红了。 “将士们,”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声音里带着愧疚与决然。 “弟兄们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我……对不住大家。” “今天,咱们不退了!” 他拔出腰间师长临死前送给他的配枪。 “我答应过师长要把火种活着带出去!” “但是,我忘了告诉他另一件事!” “木公曾言:薪火之火,其灼灼不灭,非因其自保,而在于其燃烧!” “火种,若只知躲在暗处苟且偷生,那便不是火种,而是余烬!” “只有在最黑暗的时刻,燃起最耀眼的光芒,才能……燎原!” 他调转马头,将手中燃烧的木棍,指向那支骑兵队伍消失的方向。 “我们的同僚,已经去了!” “我们,大明最精锐的澳械师,格物院的子弟,木公的传人,岂能……落于人后?!”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响彻夜空。 “全营,目标南京!”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用我们的血,告诉那些东洋倭寇和西夷杂碎——” “大明,还在!” “南京城,我们守了!” 话音落下,他一夹马腹,一马当先,朝着南京的方向,决然而去! 身后四百多名残兵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震天怒吼! “愿随营长,死战!” “兄弟们!如果可以,烈士陵园见!” 几十骑带着十几辆运兵车,卷起漫天尘土,如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座危在旦夕的前线。 这一刻,没有人退缩。 因为在他们的前方,还有一支孤独的队伍。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万计需要保护的同胞。 第108章 木圣爷的称号,比显示屏还长! 【木老那能算文臣吗?谁家文臣手搓蒸汽机啊!?】 【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蜀汉跟诸葛丞相学过几招??】 【不对!说不定诸葛丞相都是他教的!】 【噗——楼上的人才!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啊! 毕竟那份《出师表大明版》,跟木公后来给成化帝定的“百年大计”,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他还比司马懿能活!】 【如果木老真的穿越到蜀汉,那蜀汉岂不是要起飞了?】 【我觉得够呛。】 另一位网友提出了不同意见。 【就蜀汉刘备那三瓜俩枣,屁大点地方,敢接这个超级工程的,也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了。】 【木老过去,估计也是巧妇难作无米之炊。毕竟底子太薄了。】 【但以他的能力,给蜀汉续命个几十年,甚至苟到司马家内乱,趁机北伐,也不是没可能!】 【得,打住打住!别歪楼了!】“键盘史官”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 【咱们回到“四不掏”这个话题。】 【之所以不掏木圣,最根本、最直接的原因,就是——】 【你打不过!】 【开玩笑呢!木圣权力巅峰时期,辅佐宣德皇帝的大明,是个什么概念?】 【还记得【宣德犁庭录】吗?木圣权力巅峰时期辅佐下的大明,他一手打造的‘火龙驹’重甲骑兵,历时近一年多,远征万里,灭了一个西域小国!】 【结果远征军在返程的路上发现,国境线在他们西征期间,已经向外扩张了数千里,导致他们只走了一半路程,就已经回到了国内!】 【这是什么含金量?这他妈的是地狱级冷笑话!】 【翻译一下就是:我军走得太快,以至于国境线在后面追不上!】 【你跟这种后勤能力堪比天顶星人的国家机器打?怎么打?】 【这还只是军事层面。】 【最变态的是,你可能连木圣本人都见不到,就已经被他那一长串的头衔和血条给戳死了!】 【笑死我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光是“七子去,六子死”这一条,就足以让天下兵马为你所用!他登高一呼,都不需要兵符,前线的将军能直接带着部队来“清君侧”!】 【你拿什么跟他斗?】 这番话,让奉天殿内的君臣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之前只看到了木正居的谋略、牺牲和功绩。 却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想。 是啊,当一个人的威望,高到足以替代皇权,成为军队和人民心中新的信仰时。 那他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无敌的存在了。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看着天幕,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与有荣焉”的儿子朱棣。 心中第一次,对大明的未来,产生了一丝动摇。 有这样一个“传家宝”在,他朱家的江山,真的还能姓朱吗? 或者说,还需要姓朱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朱元璋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连忙将这个危险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 不行! 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必须姓朱!永远! 天幕之上,关于“打不过木圣”的讨论,愈发热烈。 【哈哈哈哈,楼上说得太对了!“你还没见到人,头衔先糊你一脸”,这画面感绝了!】 【我给你们模拟一下那个场景啊。】 【某穿越者主角,虎躯一震,大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拉起一支十万人的队伍,准备造反。】 【然后,他带兵打到了京城城下。】 【城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个白胡子老史官,捧着一卷比他人还高的圣旨。】 【史官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大唐皇帝令:兹有叛军首领XXX,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然太傅兼左柱国、常务副皇帝、三军总参谋长,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领提督厂卫事、总督京营戎政、加荣禄大夫、特进光禄大夫、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 肩扛大明两京一十六省举重亚军,靖难第一功臣、永乐传家宝、洪熙背木人、大明第一背锅侠、东方凯撒、天可汗之鞭、大明擎天玉柱、帝国首辅鬼相。 加九锡、假节钺、录尚书事、大将军、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中外军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 格物院终身院长、经典力学之父、现代化学奠基人、社会学奠基者、大明皇家科学院院长、皇家地理学会荣誉会员、被永乐大帝誉为‘吾之子房’、被仁宗皇帝亲口承认‘可自取之’、 受宣宗皇帝托孤、死后追谥‘文正’、配享太庙、入主历代帝王庙、被后世尊为‘木圣’的木正居大人有令……”】(注:简略版) 【还没念完,对面的穿越者主角,卒。】 【死因:被活活吓死的。】 【上一个称号这么长的,还是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二凤(▼へ▼メ)】 【你听完这一长串,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怀疑个屁!我当场就跪了!这他妈的是人能有的头衔?这是神仙下凡吧!人家光是血条,就能把你砸晕过去!】 【哈哈哈哈!太形象了!要是真做成游戏,木圣就是那种终极隐藏BOSS! 你连人都没看到,他那一排七彩琉璃烫金的bUff图标,就已经把你屏幕给占满了!血条拉开,比显示器还长!】 【BOSS登场动画:先给你放三分钟的头衔滚动字幕!】 【噗——!杀人诛心啊!物理攻击没有,精神攻击拉满了!】 【这哪里是念圣旨,这分明是在报菜名!不,是报神名!】 【我怀疑,木圣后期的圣旨,是不是得用加长版的才够写他的头衔?】 这条评论一出,整个天幕都笑疯了。 奉天殿内的君臣们,却是一个个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他们被这些后世之人清奇的思路,给彻底整不会了。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他娘的是这么个道理。 朱元璋看着天幕,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画面。 他想象着自己是那个叛军首领,听到这么一长串听都没听过的名头,每一个都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权力。 他沉默了。 换成他,估计也得掂量掂量。 这仗,还能打吗? 【其实最搞的,还是在教育界。】 一个ID为“格物院在逃学渣”的用户,发出了血泪控诉。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历史系的学生有多痛苦。】 【我给你们讲个我们上学时候的笑话。】 【我们历史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第一堂课就想给我们来个下马威。】 【老师:“同学们,今天我们不讲课,我们来玩个游戏。 我给大家背一个历史人物的功绩和头衔,然后大家再重复一遍就立马下课!”】 【我们当时一听,哎呦,这个好!一个个摩拳擦掌。】 【然后,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背了。】 【从“洪武三十一年状元及第”,到“靖难之役献泼水筑冰城之策”,再到“永乐朝主持变法,创立格物院”……】 【我们一开始还挺轻松,结果老师越背越多,从政治到军事,从经济到科技,从天文到地理……我们脸上的表情,就渐渐凝固了。】 第107章 男频历史四不掏 【日月山河永在,诸君……慢行!】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没有悲天悯人的哀叹,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仿佛一声悠长的送别。 【敬礼!】 【敬礼!】 【他们回家了。】 【他们守住了南京,对吗?他们一定守住了,对吧?】 有人在追问,但无人回答。 【每一次听到“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这句话,我就知道,绝对是天塌下来了。】 【但……我反而很安心。】 【因为我知道,那些平凡英雄们,又要开始创造奇迹了。】 这条评论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没错!这含金量谁懂啊!一句“格物致知”,能让九边戍卒为之死战。一句“党和人民”,能让残兵败将逆行冲锋!!】 【何止!当年木公一句“格物致知,愿为天地立心”,直接为大明续了三十年国祚!这威力,简直堪比大唐时期的《秦王破阵乐》!听到了就得玩命!】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个男频历史小说圈里公认的潜规则。】 一名ID为“键盘史官”的用户,发出了一条引人注目的长评。 【众所周知,在男频架空历史小说中,有“四不掏”。】 【其一,祖龙不掏。你想穿越回大秦,在嬴政眼皮子底下造反?他手里的长城军团和黑色洪流能把你脑浆子都打出来。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古一帝,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比他强?】 【其二,二凤不掏。穿越回大唐贞观年间,跟李世民对掏?别开玩笑了。 人家手底下那帮文臣武将,房谋杜断,兵神李靖,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玩死你。】 【更别提李二凤自己就是个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天策上将的名头不是白给的。】 【其三,猪猪不掏。这个就更不用说了,穷兵黩武称号拥有者,同时手握双SSR神卡。 论权谋,论心狠,论军事,你想从他手里抢江山,怕不是活在梦里。】 【其四,木圣不掏。】 【基本上,你翻遍所有历史文,穿越到这四位主政的时期,主角还敢跳出来跟他们掰腕子的,寥寥无几。】 【就男频那群天天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作者,笔下的主角在碰到这四位的时候,也都得乖乖选择蛰伏。】 这番言论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奉天殿内,朱元璋原本还在为那些慷慨赴死的将士感。,看到这里,眉头却皱了起来。 祖龙,秦始皇。 猪猪?汉武帝。 二凤,唐太宗李世民。 这三位不掏,他能理解。 可是…… 木圣? 这不就是那个木正居吗?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 “为什么没有咱?” 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为什么? 咱一介布衣,提三尺剑,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再造江山!论功绩,论手段,哪点比不上他们? 凭什么“四不掏”里,没有他朱元璋?! 反而多了一个咱那逆子的臣子? 朱元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旁边的朱棣身子一僵,感受到了来自自家老爹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这……这天幕怎么回事?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 木圣……那是我哥们啊! 四舍五入,不就是我朱棣牛逼吗? 想到这里,朱棣的腰杆又悄悄挺直了几分。 朱元璋敏锐地捕捉到了老四的表情变化,嘴角狠狠一抽,抓起龙椅扶手上的金丝楠木把件,差点就扔了过去。 【哈哈哈哈,这个“木圣不掏”,直接笑喷了!求老朱的心理阴影面积!】 【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四位身上的“天命”太重,个人能力太强,强到让读者怀疑,你一个穿越者,凭什么能干得过他们?】 【楼上正解!特别是木圣,这根本就是个官方开挂的BUG!打他?你打得过那支走了十个月就回到国内的“火龙驹”吗?】 【说到这个,我倒是觉得,老朱的洪武朝,要是放在上面三位之外的任何一个时代,估计都能上榜。】 【可惜啊,谁让他跟木圣这个怪物,在同一个朝代呢。】 【这么一看……永乐三代,随便拎出来一代,综合国力都能吊打洪武朝啊!】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满朝文武瞬间安静了。 徐达,李文忠,汤和……所有开国勋贵,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转过头。 一道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刚刚还在得意的身影上! 朱棣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群饿狼盯上,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求助似地看向御座上的朱元璋,却只看到自家老爹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和一双眯起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睛。 完啦。 芭比Q了。 今天怕是要被混合双打。 就在朱棣已经开始思考是从左边门跑快一点,还是从右边门跑生还几率更大的时候。 天幕上,新的评论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 【咳咳,楼上的兄弟说话注意点,别引战啊!】 【当然,我们这里说的“吊打”,指的是综合国力。包括经济、文化、科技、还有海外影响力。毕竟木圣那个变态,直接把科技树点到了天上。】 【要真是论纯武将的战斗力,那洪武朝绝对是天花板!】 【没错!你们想想,永乐大帝朱棣在洪武朝的时候,尤其是在他岳父徐达、还有常十万那些战神面前,那不就跟个新兵蛋子一样吗?】 这番话,让大殿内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徐达等人投向朱棣的目光,也从“你小子想造反”,变成了“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 朱元璋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他摸着下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咱手底下这帮老兄弟,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神?老四这小子虽然能打,但跟他们比,还嫩了点。 朱棣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其实这就引出了另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为什么永乐大帝那么喜欢御驾亲征?动不动就往草原跑?】 【主要原因就是,他环顾一圈,悲哀地发现,当时整个永乐朝,战力最强的武将,就是他自己……】 【开国那批能征善战的老将,死的死,老的老。能用的,就那么几个,还得分派到各地去镇守。】 【除了他自己,唯一一个能让他放心把后背交出去的,竟然是木老这个文臣!】 【可木老他是个文臣啊!】 【哈哈哈哈,这个真相太扎心了!朱棣:没人能打,只能我自己上了!】 第109章 这头衔比我命都长! 【老师足足背了三十五分钟,口干舌燥地喝了口水,然后问我们:“谁来重复一遍?”】 【全班鸦雀无声。】 【最后,我们班长颤巍巍地举起手:“老师……求求您了,您还是给我们讲课吧……”】 【哈哈哈哈!求全班同学的心理阴影面积!】 【布豪!是木正居!】 【我上学时也背过,老师让我们分组,一组负责一个领域,期末考试才勉强及格。 我当时负责的是他在化学领域的贡献,光是元素周期表前面那一串他发现的元素,就让我背到头秃。】 【每次期末考,只要考到明史,尤其是永乐到宣德那一段,简直就是噩梦!】 【别的皇帝,你背背年号,记几个大事件就行了。】 【考到木圣……】 【老师:“同学们,今天我们划一下重点。下周考试,默写出木文正公的所有官职、爵位、荣誉称号,以及他在物理学、化学、数学、社会学、军事学等领域的主要贡献。”】 【同学:“老师,能不能只考选择题?”】 【老师:“可以啊。请听题:以下哪个定律不是由木正居提出的?A.万有引力定律 B.能量守恒定律 C.三大运动定律 D.勾股定理。”】 【同学:“……”】 【老师:“答不出来?那我换一道。请问,木正居先生发明的‘水泥’,其化学反应方程式是什么?”】 【我当场就把书撕了!这考的是历史吗?这考的是理综啊!】 【哈哈哈哈哈哈!心疼学渣一秒钟!】 【这算什么?我们物理系才是重灾区!你知道我们导师怎么评价木圣的吗? 他说:“爱因斯坦为现代物理学打开了一扇门,而这栋大厦,正是木正居建的......”】 【最离谱的是,你还不能骂他!你敢在格物院的地盘上说一句木圣的坏话,你试试?】 【下一秒,就会有无数双“和善”的眼睛盯着你。从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到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他们会用一种看“原始人”的眼神,把你从里到外地批判一遍。】 【他们不会动手,但那种精神上的蔑视,比杀了你还难受!】 【总结一下就是:对掏木圣,你打不过他的军队。骂他,你骂不过他的粉丝。考他,你考不过他的科目。】 【这还怎么玩?根本没活路啊!】 【所以我说,你拿什么跟他斗?人家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一个内阁,一个科学院!是十五世纪最强的碳基生物!】 【你跟他对掏,你就是在跟整个天作对!】 欢乐的氛围中,朱元璋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这些看似玩笑的调侃,背后透露出的信息,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一个人的影响力,竟然能渗透到如此地步? 军事、政治、科技、文化、教育……无孔不入。 这已经不是一个“权臣”能够做到的了。 这是一个……正在被“神化”的人。 一个活着的“圣人”。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初为了加强皇权,废除丞相制度的初衷。 可如今看来,他废掉了一个丞相,却可能催生出了一个比丞相恐怖千百倍的存在。 他瘫坐在龙椅上,转头看向身旁的朱棣,眼神复杂。 这个逆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朱棣感受到了父皇的目光,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朱元璋眼皮一跳,抄起桌上另一只朱砂笔,又想砸过去。 但这一次,他忍住了。 他觉得,跟这个妖孽的臣子比起来,还是自己这个缺心眼的儿子,更让他血压升高。 天幕之上,欢乐的讨论仍在发酵,但话题的核心,已经从“打不过”,悄然转向了另一个层面。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太为难穿越者主角了。】 “键盘史官”再次发言,试图将歪楼的话题拉回来。 【咱们理性分析一下。】 【假如,只是假如啊,你真的有能力,有机会,在木圣主政的时期,把他干掉了。】 【然后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喧嚣的评论区,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打赢了之后呢?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取而代之!】 一个头铁的网友立刻跳了出来。 但他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无数的“?”和“呸”之中。 【楼上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一个。】 【你上?你行?你知道木圣留下的那一摊子,是个多大的工程吗? 格物院的后续发展规划,你看得懂吗?海外藩王和殖民地的复杂关系,你理得清吗?大明内部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你摆得平吗?】 【别的不说,光是那本厚得能当砖头使的《木文正公集》,里面的内容你搞明白十分之一了吗?】 【恐怕到时候,你连批阅奏章,都得配个翻译。因为你根本看不懂那些带着格物院术语的报告!】 【所以说,相信绝大部分三观正的人,都不会去跟木圣对掏。】 【打输了,遗臭万年,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跟秦桧一个待遇。】 【打赢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木圣年轻的时候,在他投奔燕王朱棣之前,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可你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恭喜你,你就是华夏文明千古第一罪人!】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了木圣,后世大明的科技起码要倒退百年!甚至更久!】 【本土这边,工业革命的火种会直接熄灭。我们可能要等到几百年后,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才能重新捡起格物之学。】 【而海外,没有了木公的布局,澳洲那个“文明备份”的“新明”估计也就没了。 汉王、赵王的后代,很可能就是两个普通的海外土皇帝,早就被当地土著或者西方殖民者同化了。】 【到时候,整个华夏文明,就真的只有本土这一块地方,再无退路!】 第110章华夏共百集,木圣独占其三! 这番分析,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寒而栗。 朱元璋父子三人,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那个尚未出仕的年轻人,对未来几百年的国运,有着怎样决定性的影响。 “老四,”朱元璋的声音有些飘忽,“你……你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朱棣重重地点了点头:“爹,你放心!都哥们,谁敢动他,我第一个弄死谁!” 【其实吧,说完全打不过,也不尽然。】 天幕上,一条理中客的评论,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凡是人,就必有弱点。木圣再牛,他也是个人。】 【那他的弱点是什么?】立刻有人追问。 【有!而且是两个致命的弱点!】 这条评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奉天殿内的朱元璋。 他也想知道,这个近乎完美的“鬼相”,到底有什么弱点。 【第一个弱点,就是他的出身和立场,木圣他毕竟是个臣子。】 【这一点,在堡宗朱祁镇时期,不就体现得淋漓尽致吗? 在前三代皇帝的极致信任下,堡宗不敢对木圣动手。或者说是木圣的威望和他打造的木党实在太恐怖了!】 【但皇权给了堡宗掀桌子的资本,生前不敢动手,人死以后不是随便拿捏? 在木圣人死政熄之后,堡宗一把火,直接烧掉了格物院总图书馆,把木圣一辈子的心血烧了个七七八八。 木圣再牛,能在死后阻止一个皇帝犯浑吗?】 【他晚年不是有废立之权吗?他为什么不用?】 【这就是他的第二个弱点,也是最致命的弱点——道义,或者说,是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他一生都在履行永乐三代的嘱托。维护朱家的皇权,维护这个他亲手建立和巩固的秩序。 他可以当权臣,可以当“鬼相”,但他绝对不会去当曹操,更不会当司马懿。】 【他宁愿看着堡宗这个败家子毁掉他的心血,也不愿逾越君臣那条线,亲自下场去废立皇帝。 因为一旦他这么做了,就等于亲手打碎了自己维护了一辈子的‘规矩’。】 【所以说,想打赢木圣,理论上是可行的。】 【第一步,取得皇权。】 【第二步,像堡宗一样,当个脑干缺失的混蛋,啥也别管,就是烧!就是砸!就是不听劝!】 【恭喜你,你成功恶心到了木圣,并且让他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然后呢?】 【然后你就会发现,大明没了木圣留下的科技树,瞬间从版本T0跌落到了T1,甚至T1.5。 紧接着,海外的藩王、西夷的联军、草原的蛮族、东边的倭寇,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 【最后,你伟大的胜利者,就会吊死在煤山上。而你的龙旗,会被人扯下来,擦皮鞋。】 【……】 【卧槽,你这分析,听得我背后发凉。】 【所以说,打赢木圣的唯一方法,就是先把大明王朝这艘船凿沉了?这不叫赢,这叫同归于尽!】 【没错!这就是木圣最恐怖的地方!他已经把自己和整个大明王朝,和整个华夏的未来,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你动他,就是在动大明的国本!除非你想当亡国之君,否则,你不但不能动他,还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久久无言。 木正居最大的“弱点”,恰恰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他用自己的忠诚,锁死了皇帝猜忌他的上限。 他又用那个蓝图,锁死了皇帝毁灭他的下限。 这是一个完美的阳谋。 一个让他这个开国皇帝,都感到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拍案叫绝的阳谋。 “妖孽……真是个妖孽……”朱元璋喃喃自语。 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他真的想亲眼见一见这个“鬼相”,想看看,这个被后世歌颂上天的男人,小时候到底长什么样子。 难道有三个脑袋不成?不然这脑子咋长的? 【所以说,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要是真的穿越到了明朝永乐年间,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想着怎么造反。】 【那该干嘛?】 【抱大腿啊!傻了吧唧的!】 【没错!第一反应,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木圣!然后声泪俱下地告诉他,堡宗不是个东西!千万不能让他继位啊!】 【成化帝朱见深不是挺好的吗?虽然有点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但绝对是明君! 实在不行,战神他弟,景泰帝朱祁钰也可以啊!】 【是啊!堡宗朱祁镇那个败家玩意儿,简直就是大明国运的克星!他一把火烧了格物院总图书馆,直接把大明的工业革命进程给掐死了!】 【木老但凡能多活个几年,熬死堡宗,或者干脆点,在死之前就把他废了。 那后面的历史,将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哪还会有那么多破事?】 【别说小日子后来敢入侵大明了,就凭木圣留下的那些军工科技,一看到大明的龙旗,小日子不吓得连夜切腹自尽,都算是他们心理素质好!】 【唉,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一声叹息,道尽了所有人的遗憾。 朱祁镇...... 这个名字,让朱元璋和朱棣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天幕已经预告过,就是这个“大明战神”,一把火烧掉了格物院,导致大明工业革命的梦想,中道崩殂。 “这个逆孙!”朱元璋咬牙切齿。 他已经决定,等朱祁镇被天幕拉过来,他一定要把这个逼掐死,也算是拯救另一个世界的大明了! 【不过说真的,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如果拍成一部一百集的纪录片,木圣他老人家,一个人至少能独占三集!】 【第一集:鬼相出山,靖难定鼎,开永乐盛世。】 【第二集:格物致知,藩王出海,奠万世之基。】 【第三集:薪火燎原,道济天下,泽后世百年。】 【这含金量,你们自己品!】 第111章木圣当NPC,玩家:这不削能玩?!删了删了 【每一集,都是史诗级的!】 【哈哈,我仿佛已经听到了木圣的画外音。】 【木圣:什么?你说要造反?先去跟我的火龙驹谈谈吧。】 【木圣:还想谈?行,先把我的《物理学原理》、《化学基础》、《几何原本》、《国富论》都背一遍,考试及格了再来。】 【叛军首领:卒。】 这番调侃,让奉天殿内紧张的气氛,又一次缓和下来。 君臣们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虽然不甚明了,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他们开始意识到,木正居留给大明的,或许不仅仅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武器和技术。 更重要的,是一种他们还无法完全理解的,名为“科学”和“思想”的东西。 而这,或许才是他能被后世之人,摆在与帝王同等高度的真正原因。 是啊,面对那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圣人”,一个将个人生死荣辱置之度外,一心只为国家民族的“怪物”。 你除了追随他,仰望他,还能做什么呢? 【说到底,木圣这个人,其实就是太过完美了。】 天幕上,一条评论总结道。 【一个连自己的妻子、儿子都能为了“大义”而狠心牺牲的人,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弱点?】 【他没有软肋,没有私心,没有牵挂。】 【他就像一台为了“强国”这个目标而精密运转的机器,任何试图阻碍他的人或事,都会被无情地碾碎。】 【你用金钱、美色、权位去诱惑他,根本没用。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一切的化身。】 【你用亲情、道义去绑架他,更没用。因为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送上战场,你的那点小九九,在他眼里跟过家家一样。】 【这就是十五世纪最强碳基生物的含金量,大家了解一下?】 “十五世纪最强碳基生物”这个新奇的称号,再次引爆了评论区。 【卧槽!这个称号牛逼!我愿称之为绝杀!】 【太形象了!简直是为木圣量身定做的!人形高达啊这是!】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是最可怕的。】 【这么说吧,你跟他玩权谋,他能把你算计到死。】 【你跟他比功绩,他一个人能顶一个朝代。】 【你跟他论思想,他能领先你几百年。】 【你跟他拼科技,他能手搓蒸汽机。】 【你跟他比命长……呵呵,你还是洗洗睡吧。】 【至于对掏,还是那句话,你连人都没看见,人家那一长串头衔已经先戳你脸上了!】 【哈哈哈哈,我强烈建议以后开发一款以明朝为背景的战略游戏。】 【别的势力,君主头像旁边都是血条、蓝条。】 【到了大明,木圣的头像旁边,没有血条,只有一个无限符号(∞)。】 【鼠标放上去,会弹出一个长到需要滚动条才能看完的列表,全是他的头衔和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一:【鬼相】——敌对势力所有谋略成功率降低90%。】 【被动技能二:【传家宝】——大明皇室及各地藩王对你的信任度永久锁定为“崇拜”,无法下降。】 【被动技能三:【七子去六子死】——全地图汉人军队士气+100%,对你个人忠诚度+100%。】 【被动技能四:【格物致知】——我方科技研发速度+500%,敌对势力有几率因“降维打击”而直接投降。】 【被动技能五:【天下为公】——当他死亡时,他的精神将化为“华夏之魂”,永久守护这片土地,所有负面效果对你文明无效。】 【且己方阵营激活特殊bUff——“木圣已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过问!”】 【全民皆兵无限预备役+师出有名+征兵消耗-90%+部队行军速度300%+士气300%+痛觉-90%】 【玩家:.......】 【玩家:这不削能玩?!删了删了!】 【哈哈哈哈,这要是真做成游戏,木圣的血条,估计能从屏幕这头拉到那头,还带拐弯的!】 【所以说,千万别想着跟木圣对掏。】 【你要是敢起兵造反,跟木圣对掏,你是这个↓(一个倒竖的大拇指)。】 【但你要是头铁,敢跑到格物院门口,当着那群学霸的面骂木圣……那你就是这个↑(一个冲上天际的火箭)!】 【前者是愚蠢,后者是求死!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这个生动的比喻,让所有看懂的人都会心一笑。 这种通过后世之人的视角,全方位、多角度地“吹捧”,让身处洪武朝的朱元璋和朱棣,都产生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这,就是咱大明朝的臣子! 这,就是我朱棣/逆子的哥们! 而这一切,对于那个被后世敬仰、崇拜,甚至“神化”的当事人——木正居而言,又会是怎样一番心境? 或许,这才是最高级的“无形装逼”。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便已然站在了万世景仰之巅。 而那些曾经让他痛苦、挣扎、孤独的过往,在历史长河的冲刷下,都化作了他头顶那顶“圣人”冠冕上,最璀璨的宝石。 就在这时,天幕画面突然一变。 【话说回来,大家别光顾着吹木圣了,难道就没人好奇另一件事吗?】 ID为“格物院扫地僧”的用户,再次出现。 【还记不记得总长和先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木圣寺!】 【你们真觉得,那是一场巧合?】 【一个天下为公,一个人民万岁。两个走了完全不同道路,却都将木公奉为精神导师的传人,在民族最危亡的关头,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这背后,要是没点说法,我当场把格物院的扫帚吃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一片欢乐的评论区,瞬间陷入了思索。 【这里禁止骗吃骗喝!】 【好像也有点儿道理,这两人他们的行踪都是最高机密!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碰上了?】 【除非……他们去木圣寺,都不是单纯的祭拜!他们是去找东西的!】 【找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木圣留下的终极后手啊!】 就在这时,天幕画面突然一变。 【特别篇预告——】 【平行世界:《没有木正居的大明》】 【应广大观众强烈要求,本台将于一日后,为您揭晓,在另一个没有“鬼相”,没有“木圣”的时空中,大明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第112章 老年朱元璋和老年朱棣登场! 这几行字落下,三个平静的湖面被巨石砸入,滔天巨浪涌起! 洪武朝。 朱元璋刚从“联合国”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看到这行字,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没有木正居? 他下意识回想起天幕之前提起过的种种。 若是没有他,大明会怎样? 后世之人那句“国祚减寿两百年”的戏言,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 另一方时空,永乐十九年,北平,皇宫。 “第五次了!” “漠北的鞑子,又聚起来了!阿鲁台那厮,以为朕老了,提不动刀了?” 身着一身常服龙袍,已显老态却依旧威势不减的老年朱棣,正吹胡子瞪眼地盯着跪在下方的三个人。 为首的,是身形臃肿的太子朱高炽。他低着头,一副“您说您的,我听我的”的模样。 他身后,则是身材高大,一身悍匪之气的汉王朱高煦,以及眼神飘忽的赵王朱高燧。 “爹,国库真没钱了。” 朱高炽一脸苦相:“前几次北伐,掏空了家底。下西洋又是无底洞。编纂《永乐大典》,更是耗费无数。” “如今四海升平,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再打,真的打不动了。”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在他身后,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两兄弟,则是一个劲地给大哥使眼色。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汉王朱高煦急了,“鞑靼屡犯我大明边境,不打,难道留着他们过年?钱的事,再想想办法嘛!” “就是就是,”赵王朱高燧也跟着帮腔,“父皇御驾亲征,乃是扬我大明国威!区区钱粮,岂能成为阻碍!” “你们俩站着说话不腰疼!”朱高炽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户部不归你们管,你们当然说得轻松! “你们知道为了填上北伐的窟窿,我连觉都睡不着吗?头发都掉了多少根!” 他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那本就不算浓密的头发。 龙椅上,朱棣看着这三个活宝儿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几个月,为了北伐的军费问题,他跟这个大儿子已经吵了不下八百回。 可这胖子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翻来覆去就三个字——没钱! 正当他准备用皇帝的威严,强行压下所有反对意见时。 嗡!一道刺目的金光,毫无征兆地从殿外苍穹之上爆开! 整个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纯金。 “护驾!”殿外侍卫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高远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巨大无比的金色幕布,遮天蔽日。 “天生异象……此乃祥瑞啊!”朱高炽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找补。 “父皇威德感天,天降祥瑞,正应了此次北伐之功!”汉王朱高煦立刻跟上,一记马屁拍得震天响。 祥瑞?朱棣有些怀疑。 就在四人惊疑不定之际,天幕之光影变幻。 【平行世界:《没有木正居的大明》】 朱棣父子四人,同时愣住了。 平行世界? 木正居? 这是谁? 还不等他们想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天幕画面陡然一变。 那是一座他们无比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宫殿。 殿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正由一个年轻人搀扶着,颤巍巍地从龙椅上站起。 老者双目紧闭,脸上布满了老人斑,可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却仿佛刻在了骨子里,哪怕衰老也无法磨灭分毫。 “爹……” 谨身殿内,永乐大帝朱棣看着天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喉咙滚动,竟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自从父皇驾崩,他被建文那小子拦在京外,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只能遥遥祭拜,至今已是二十余年。 二十多年了,他只能在梦里,见到那个会拿着鞋底抽他的男人。 可现在,他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反应过来,与朱高炽一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祥瑞……竟能让逝去之人重现?! 而另一边,洪武朝的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个比自己还要老上二三十岁的自己,也懵了。 “这是……咱?” 他摸了摸自己还算硬朗的脸,又看了看天幕上那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自己”,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不真实。 天幕画面中,那个老迈的朱元璋,在皇太孙朱允炆的搀扶下,走下御阶,环视着满朝文武,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让后世藩王奉为圭臬的言论。 “日后,若是朝中有奸臣作乱,各地番王尽可领兵进京,勤王锄奸,确保大明基业传至千秋万代!” 话音落下,谨身殿内老朱棣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指着天幕对三个儿子道:“看见没!看见没!爹他老人家亲口说的!” “咱当年,就是奉的父皇遗诏!咱是顺位继承!”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抬起头,看着自家老爹那副“我早就说了你们不信”的得意模样,面面相觑,嘴角抽搐。 爹啊…… 皇爷爷说的是勤劳的“勤”。 您干的,可是生擒的“擒”啊! 这能一样吗? 不等他们腹诽完,天幕画面再转。 旌旗猎猎,杀声震天。 一个年轻的、与御座上的永乐大帝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亲王,身披甲胄,横刀立马。 他振臂高呼,“传檄天下,奉天——靖难!” 这一幕,让永乐朝的朱棣,脸上的笑容凝固。 也让遥远时空中,洪武年的奉天殿前,那个刚刚还在得意忘形的少年朱棣,“噗通”一声滑跪在地,恨不得找块砖缝钻进去。 而龙椅之上的朱元璋,则是脸色一黑,抄起御案上的砚台,想都没想,就朝着小朱棣的方向砸了过去! “咱让你“勤王锄奸”,你给咱来个“擒王锄奸?!” 第113章 华夏人向来不以成败论英雄 天幕画面,在“奉天靖难”的呐喊声中,缓缓定格。 【一个,是太祖皇帝的临终遗言。】 【一个,是燕王棣的起兵口号。】 【当“勤王”变成了“擒王”,一场叔侄相残的悲剧,已不可避免。】 【然而,这并非今日之重点。】 【我们今日要探讨的,是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在后世史学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大明不能失去木正居,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而永乐三代,便是这句话最典型的佐证。】 【那么,倘若历史的长河,在最初的源头,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弯。】 【那个名为木正居的“鬼相”,从未出现过。】 【大明,又将何去何从?】 【那绵延了六百余年的国祚,又能否再次上演?】 这一段话,看得老年朱棣时空的四人,全都愣住了。 虽然文字古怪,但意思却清晰无比。 只是这意思,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朱棣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盯着天幕上的那几行字,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 木正居? 大明不能失去他? 他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想不出朝中有哪个臣子,叫这个名字。 “高炽,”他沉声开口,“你觉得这个木正居,会是何人?” 太子朱高炽跪在地上,沉吟了片刻,抬起头。 “依儿臣看,这天幕所言,或许……有些夸大其词。” “但其中也透露出一个讯息。这位‘木正居’,日后定是我大明朝的一位肱骨之臣。” “天幕言‘大明不能失去他’,又特意点出我们‘永乐三代’。” “会不会是说,此人将来会成为一位……权臣?他凭借手中的权力,辅佐了我们祖孙三代,甚至……拯救了大明?” “权臣?” 朱棣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有了变化。 大胖的这个猜测的确有几分道理。 能让后世史书给出“大明不能失去他”如此之高的评价,足以证明此人的权势与功绩,必然已经达到了臣子的顶峰。 然而,老年朱棣在沉吟片刻后,却缓缓摇了摇头。 “一个权臣,权力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总不可能,比皇帝还高吧?” “咱不信,我大明朝会出一个连君王都无法掌控的臣子。” 他瞥了一眼自己那三个儿子。 老大仁厚,但绝不昏聩,深得文官集团拥护。 老二勇悍,手握重兵,是天生的将才。 老三精明,善于权衡,最懂钻营之道。 还有瞻基这个孙儿,更是自幼聪慧,文武双全,是自己最看好的继承人。 随便拎出来一个,难道还拿捏不了一个臣子? “一个臣子,无论他多有能力,只要君主不昏庸,就永远翻不起浪来。”朱棣得出一个结论。 “倘若一个臣子的权力,真的大到能与皇权抗衡,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他冷哼一声,“那这个国家,离亡国也就不远了。其亡国之因,必在此人!” 洪武朝。 御花园的凉亭里,朱元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东坡肉,慢悠悠地放进嘴里。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天幕,脑子里也在飞速盘算。 “按照后世之前的说法,咱大明,至少延续了六百多年……” “这其中,又有二百年,是那小子的功劳?”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心算。 “六百多,减去二百,那不还剩下四百多年?” 他低声念叨着。 四百年…… 这个数字,让他那颗被“四不掏”气得不轻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自古以来,王朝更迭,如潮起潮落。 周朝八百年,已是前无古人。 汉朝分东西,合起来不过四百载。 强盛如唐,算上武周,也未及三百年。 他朱元璋,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若能创下一个绵延四百年的汉人王朝,死后到了地底下,也足以昂首挺胸,去见列祖列宗了! “四百多年……哼,也还算过得去。” 朱元璋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心中默默地想。 这么看来,那个叫木正居的小子,虽然妖孽,虽然让他这个开国皇帝都感到忌惮,但终究也只是锦上添花。 我老朱家江山的底子,还是硬的! 想到此,他心情舒畅了不少,连带着看旁边那个装鹌鹑的小朱棣,都顺眼了几分。 而另一个时空,洪武30年,奉天殿前。 已经年近70的朱元璋,在皇太孙朱允炆的搀扶下,坐在了一张锦墩上。 周围的太监宫女早已被他遣散。 空旷的广场上,只有祖孙二人,静静地仰望着天幕。 “六百年……呵呵……” 老朱元璋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咱这一辈子,值了。” 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对世间的一切,都看淡了些。 他唯一还挂念的,便是这个他亲手缔造的王朝,和他眼前这个倾注了心血的孙儿。 如今,天幕告诉他,大明国祚,远超他预想中的三百年,甚至达到了六百年之久。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那个能为大明续命两百年的“木正居”,他只是有些好奇。 一个臣子,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拍了拍朱允炆的手,声音沙哑:“允炆呐,你也坐下,陪咱一起看看。” “看看这后世的风景,看看那个叫木正居的能人,也看看……你是怎么当皇帝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朱允炆应了一声,挨着朱元璋坐下,眼神却有些躲闪。 天幕之上,在三个时空朱家天子的注视下,缓缓继续。 【华夏人向来不以成败论英雄。】 【但,我们今日要说的,却是一个既赢得了身后名,也赢得了生前功的“完人”。】 【后世有无数人曾感慨:少时不解木圣人,读懂已是中年身。】 【年轻时,我们崇拜的是快意恩仇的侠客,是揭竿而起的英雄。】 【可当真正走入这人世间,被现实的磨盘碾压得遍体鳞鳞伤,才幡然醒悟:】 【在那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在那个充斥着猜忌、构陷、党同伐异的泥潭里。 一个人,要怀着怎样坚定的信念,拥有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下,依旧能保持本心,维持大局,最终干成那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取舍”二字的凡人。】 【人生如白驹过隙,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本是世间最无可奈何的悲剧。】 【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他仿佛与这天地同寿,跨越了数个时代,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时间的洪流。】 【他,就是木正居。】 第114章他究竟是圣人,还是屠夫? 画面一闪,两个伟岸的身影,跨越了千年的时空,并列在了一起。 左边,是羽扇纶巾,站立于五丈原秋风之中的诸葛孔明。 右边,是青衣孑然,孤身立于宣德皇帝病榻之前的木正居。 【像,太像了。】 【后人常说,木圣与那蜀汉丞相诸葛孔明,何其相似。】 【一人白帝城受先主托孤,呕心沥血,为延续汉室正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人受宣宗皇帝临终托孤,以百岁高龄,辅佐“两代”幼主,为延续大明盛世,燃尽了自己最后的光与热。】 【他们都是孤独的擎天者,在王朝的风雨飘摇之际,用自己不算伟岸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将倾的天。】 这番对比,让除壮年朱元璋时空外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尤其是老年朱元璋,老年朱棣等人。 诸葛亮是谁? 那是被历代君王供奉于武庙,被天下文人视为楷模的“武侯”!是忠臣与智者的化身! 这个“木正居”,竟能与丞相相提并论?!且获得祥瑞这么高的评价? 老年朱棣默默思索着。 自己或许……小看了那个名叫“木正居”的权臣。 【而永乐三代之后,大明文官集团,走向了两个极致。】 【一个,是于谦。】 【一个,是木正居。】 【值得一提的是,前者,正是后者亲手教导出的学生。】 【他们师徒二人,虽然理念不同,忠君爱国的方式不同,却都无比坚定地,走完了自己选择的为臣之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于谦,是一个纯粹到极致的理想主义者。】 【他心中的“大明”,是一个完美的、不容任何瑕疵的道德王朝。为此,他可以不计个人生死,不顾人情世故,去捍卫他心中的“道”。】 【而木正居,恰恰相反。】 【他是一个理性而务实到极致的改革派。】 【他同样忠于大明,但他更忠于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木正居的心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大明这艘巨轮,能够航行得更远,更稳。】 【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他可以与任何人合作,也可以与任何人翻脸。他可以当“圣人”,也可以当“屠夫”。他可以被万民敬仰,也可以被士林唾骂。】 【他根本不在乎身后的毁誉。】 【因为他立下的,是一个“成圣”之志——不顾个人一切,造福天下苍生。】 【为了这个遥远而宏大的目标,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也最务实的“经世致用”之路。】 【权力,对他而言,从来不是目的,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 【他要做的,不是一个名垂青史的好官,而是一个有力量,能真正为这天下带来改变的强臣。】 天幕的旁白,是最锋利的解剖刀,将木正居这个人物的内核,层层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谨身殿内,朱棣看着天幕,眼神复杂。 他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灵魂。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只不过,他朱棣求的是皇权,而这个木正居,求的却是“天下”。 何为天下? “功于谋国,拙于谋身。” 天幕之上,浮现出于谦对这位老师的八字评价。 【这八个字,是木正居逝世后,于谦在狱中,对于自己这位惊才绝艳,甚至可以说是威压了一个时代老师留下的最后评价。】 【后世无数史学家,都试图解读这八个字的真正含义。】 【“功于谋国”,很好理解。木正居一生之功绩,彪炳史册,无人能及。】 【可“拙于谋身”,又作何解?】 【说他不知明哲保身?可他历经四朝而不倒,是名副其实的官场不倒翁。】 【说他不懂敛财?他拒绝封王,却对皇帝赏赐的豪宅美女来者不拒,一度被言官弹劾为“贪财好色”,连皇帝都亲自下场为他辩解。】 【说他不懂经营家族?可“木党”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权势滔天,连皇权都为之侧目。】 【这个“身”,究竟指的是什么?】 【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鬼相”,他一生最大的“笨拙”之处,到底是什么?】 【这个谜题,困扰了后世数百年,至今,仍是明史之中,最大的悬案之一。】 悬念,被高高抛起。 所有观看着天幕的人,也纷纷参与进来。 一个被后世尊为“圣人”,能与诸葛孔明并列的“鬼相”,他“拙于谋身”? 他为自己谋划的东西,竟然成了一个千古之谜?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而想要解开这个谜题,我们必须回到那个最根本的问题。】 【当我们翻开那厚重的史书,当我们看到木正居那一条条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功绩时,相信任何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会产生一个巨大的疑惑——】 【他,真的只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圣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石破天惊! 也问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一个将权谋、心术、铁血、手腕运用到极致的“鬼相”,一个能让三代雄主都甘心托付江山的人,他真的可能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吗? 不等众人细想,天幕的画面,便给出了它的答案 冰雪覆盖的北平城头,一个青衫文士,迎着漫天箭雨,冷静地指挥着军民,将一桶桶冷水泼上城墙。 他的脚下,是冻得发紫的尸体。他的脸上,溅满了温热的鲜血。 滔滔白沟河畔,他站在高坡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数十万大军在自己掘开的洪水中哀嚎、沉沦。 火光冲天的南京城外,他对着跪地请降的建文旧臣,只说了两个字。 “杀了。” 繁华的京师菜市口,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端坐于监斩席之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仿佛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那一张张画面,那一个个冰冷的眼神,都与之前天幕所渲染的“圣人”形象,格格不入! 这哪里是圣人? 这分明是一个冷血到极致的魔鬼!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夫! 【你问我,为何如此冷血?】 一个冰冷的声音,刹那间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他们看到我一声令下,数万将士命丧洪水。却没看到,若不如此,我大明将有数十万儿郎,埋骨他乡。】 【他们看到我谈笑间,屠尽建文旧臣。却没看到,若不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这刚刚一统的天下,将再起多少烽烟?】 【他们骂我是屠夫,骂我是魔鬼。】 【可他们是否想过,若我不做这个屠夫,若我不当这个魔鬼,谁来为这天下,换一个朗朗乾坤?】 【圣人的名声,谁都想要。】 【可这肮脏的活,总得有人来干。】 【既然你们都不愿脏了手,那就……】 【放着我来!】 第115章 权臣也要看是谁的臣!朱棣当场变脸 天幕之上,那一句“放着我来”,如惊雷炸响,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这矛盾,让三个不同时空的大明君臣,陷入了三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气氛还算平静。 壮年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对于天幕展现的血腥画面,他早已见怪不怪。想当年,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打到应天府,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背后所展现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掌控力。 “标儿,你怎么看?”朱元璋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太子朱标。 朱标沉吟片刻,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人行事虽酷烈,但其心……似乎始终向着大明江山社稷。” “向着江山社稷?”朱元璋冷笑一声,“向着江山社稷的臣子,咱见得多了。可有几人,能有他这般通天的手段?”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 “这已经不是一个臣子了,这是一个能为天下立法,为万世开太平的‘圣人’。可圣人,是会吃人的。” 朱元璋的话,让殿内百官背后一凉。 他们都听懂了,一个不为名、不为利、甚至不惜背负万世骂名的臣子,他所图谋的,必然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而这种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 然而,在另一个时空,洪武三十年的奉天殿前。 已经年迈,须发皆白的老朱元璋,却被另一件事所吸引。 “永乐……”他浑浊的双眼盯着天幕上反复出现的这两个字。 “永乐三代……”他低声念叨着,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皇太孙朱允炆,“允炆,你说这老四,他图啥呢?” 朱允炆一怔,连忙道:“皇爷爷,四叔他……他乃大明亲王,自然是忠于朝廷的。” “忠于朝廷?”老朱元璋笑了,“天幕上说得清清楚楚,‘奉天靖难。” “虽然明面上是打着勤王锄奸的名号,可你会用永乐两字来当年号吗?” 朱允炆的脸色白了,他也想到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 永乐十九年,北平,皇宫。 朱棣看着天幕上的画面,愣了一瞬。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几场战役意味着什么,他朱棣难道还不知道吗? 泼水筑冰城,守的是他的北平府! 决战白沟河,奠定的是他南下的胜局! 屠戮建文旧臣,稳固的是他朱棣的皇位! 合着……这个被后世吹上天的“鬼相”木正居,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而且还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就压上身家性命,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的铁杆兄弟?! 想到这里,朱棣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 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其实吧,”他环视着下面跪着的三个儿子,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咱觉得,权臣嘛,也没什么不好的。”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同时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老爹。 爹,您刚才不是还说,权臣当道,离亡国不远了吗? 朱棣仿佛没看到儿子们那活见鬼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只要他能把这国家治理好,能让咱大明江山千秋万代,管他是不是权臣嘞!” “再说了!”他一拍龙椅扶手,脸上露出了“朕早就看穿了一切”的得意表情。 “咱看这个叫木正居的,面善!一看就是个忠厚老实人!” “刚才那些杀伐果断的举动,那必然是迫不得已!是形势所逼!是为了我大明江山,不得不为之的雷霆手段!” “此等不计个人毁誉,一心为公的臣子,堪称我永乐朝的……圣人啊!” “……” “……” “……”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彻底无语了。 他们看着自家老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反复按在地上摩擦。 爹啊…… 您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啊! 刚刚还说人家是亡国之兆,现在就成永乐圣人了? 朱高炽张了张嘴,想提醒一下自家老爹,注意一下帝王的体面。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他高兴就好。 天幕之上,画面再度流转,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当“圣人”与“屠夫”的形象,诡异地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时,一个近乎完美的权臣,就此诞生。】 【他的一生,与大明的国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想要真正理解他,就必须先理解,那个没有他的大明,究竟是何模样。】 【现在,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 【平行世界篇——《没有木正居的大明》,正式开启!】 金光一闪,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牢牢吸附在了天幕之上。 他们都想知道,没有了这个“鬼相”,大明的历史,将会走向何方。 天幕流转,画面并未直接进入永乐朝,而是将时间的卷轴,缓缓铺开在洪武年间。 【在探讨一个变量对历史的巨大影响之前,我们必须先厘清一个没有该变量的“对照组”。】 【在平行世界中,木正居此人,并未在洪武三十一年状元及第,入朝为官。他或许只是一个乡间教书的先生,或许早已病死于某年饥荒,总之,历史的长河中,没有留下他的一丝痕迹。】 【洪武朝的轨迹,与主世界并无太大出入。】 【太祖皇帝朱元璋,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宵衣旰食的铁血帝王。太子朱标,依旧是那个仁厚宽和、却不幸早逝的完美储君。】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后世流传的一则“权威野史”……】 天幕上的文字,在这里卖了个关子。 三个时空的大明君臣,都提起了精神。 野史? 还能有什么,比皇帝给臣子背了六百步更离谱的野史? 【据某权威野所载,洪武十五年,马皇后驾崩。】 【太祖皇帝悲痛欲绝,罢朝数日,为天下臣民表率。】 【而就在国丧期间,群臣上表,请帝……殉葬。】 洪武朝。 朱元璋刚刚夹起一块秀英亲手为他剥好的虾仁,正要放进嘴里,听到这话,手一抖,虾仁“啪嗒”一声掉回了碗里。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边正慢条斯理喝着汤的马皇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让咱……给秀英殉葬? 这…… 他倒是想,可……这他娘的合理吗?! “查!给咱查!把写这狗屁玩意儿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咱刨出来!” “咱要是不把他施以‘皇遁·九族剥离之术’,咱就不姓朱!” 第116章 你让咱一个开国皇帝给皇后殉葬? 另一边,永乐朝。 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不停地耸动,想笑又不敢笑。 汉王朱高煦更是夸张,直接把头埋进了大哥朱高炽宽厚的后背里,笑得浑身发抖。 他们终于深刻体会到,在洪武朝当官,是多么考验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皇帝给皇后陪葬?这每一个字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了呢?】 【我只能说,正史不一定正,但野史是真滴野啊!】 【写这本书的人,祖坟是冒青烟还是被刨了?居然敢这么写老朱!】 【哈哈哈哈,你们想想,洪武爷手底下那帮开国功臣,哪个不是杀神?哪个不是狠人? 跟这帮人当同事,马皇后一走,皇帝悲伤过度,他们怕老朱家后继无人,干脆让皇帝跟着一起走,再选个新君……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楼上的,你这个思路很危险啊!锦衣卫警告!】 …… 永乐十九年,老年朱棣看着天幕,也是嘴角疯狂抽搐。 他爹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写野史的下场会有多惨了。 天幕之上,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跨越时空的怨念,画面一转,跳过了这个“小插曲”。 【洪武三十一年,太祖皇帝朱元璋驾崩。】 【皇太孙朱允炆,继皇帝位,改元建文。】 画面中,一个面容白皙、气质儒雅的年轻天子,在群臣的簇拥下,登上了奉天殿的宝座。 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新君登基,三把火。】 【而建文帝选择点燃的第一把火,便是——削藩!】 【这本是巩固皇权的应有之义,无可厚厚非。】 【但问题在于,这位在深宫中长大的皇帝,在齐泰、黄子澄等一众腐儒的辅佐下,把这件事,办砸了。】 【而且是砸得一塌糊涂。】 天幕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大明的疆域图,上面标注着各个藩王的封地。 【建文帝的削藩策略,简单粗暴。】 【他没有选择“推恩令”那般温水煮青蛙的阳谋,也没有选择从实力最强、威胁最大的燕王朱棣开始下手。】 【他选择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目标——湘王,朱柏。】 【湘王朱柏,太祖第十二子。】 【此人,是众藩王之中,对皇位威胁最小的一个。】 【为何?】 【其一,他无兵权。封地在荆州,远离九边,手下兵马,不过护卫三千。】 【其二,他无子嗣。连个能继承他王位的继承人都没有。】 【其三,他无野心。此人不好武功,不好权谋,平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吟诗作画,自号“紫阳道人”。】 【可以说,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文艺青年,一个对政治毫无兴趣的富贵王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对皇位毫无威胁的亲王,成为了建文帝削藩的一个祭品。】 【建文元年,朝廷使者抵达荆州,以“伪造宝钞”的罪名,勒令湘王进京自辩。】 【湘王朱柏,性情刚烈,不堪受辱。】 【他身着冕服,携妻子家人,阖门自焚,以死明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是什么操作? 他以为削藩是吃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湘王之死,如同一记警钟,敲响在所有藩王的心头。】 【他们惊恐地发现,原来在这位新君和他的文官集团眼中,对错、强弱,根本不重要。】 【连湘王这样与世无争的人都得死,那他们这些手握兵权、镇守一方的实权藩王,又该死多少次?】 【一时间,藩王们人人自危。】 【而远在北平的燕王朱棣,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后世之人,每每读到此处,都不得不感慨。】 【很难想象,朱元璋,一个从底层杀出一条血路的乞丐皇帝,一个将权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枭雄,竟会亲自教养出这样一个优柔寡断、尽信腐儒的孙子。】 天幕画面定格。 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年轻的燕王朱棣,身披甲胄,在王府之内,对着麾下将士,振臂高呼。 “奉天,靖难!” 四个字,在天幕之上回荡,也回荡在老年朱元璋的心头。 他瘫坐在锦墩上,看着天幕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四儿子,又看了看身旁面如死灰的皇太孙。 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咱……好像有点明白,老四为啥要反了。” 他朱元璋,一个要饭出身的开国皇帝,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优柔寡断、偏听偏信,连削藩都削不明白的孙子? 这简直是离谱! “噗——” 永乐朝,汉王朱高煦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朱棣回头瞪了他一眼,但自己的嘴角,却也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这个说法,实在是太损了! 【靖难之役,在没有木正居的平行世界,依旧爆发了。】 【结局,也并未改变。】 【“风系大魔导师″朱棣,凭借其卓越的军事和精湛的“风系魔法”,历时四年,最终攻破南京,登基为帝,改元永乐。】 【但是,这场胜利,远比主世界要来得艰难。】 【在主世界,因为木正居的运筹帷幄,靖难之役更像是一场雷霆万钧的“外科手术”,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朝廷和国家的元气。】 【而在这个世界,靖难之役,是一场血腥的、旷日持久的内战。】 第117章 三朱不祥的预感。 【四年战火,耗尽了洪武朝积攒的国力,也让无数将士,埋骨沙场。】 【永乐大帝,最终坐上了龙椅。】 【但他接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烂摊子。】 天幕上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 朱棣登基,迁都北平,五征漠北,七下西洋,编纂永乐大典…… 一桩桩,一件件,只是,当天幕的镜头扫过朝堂时,壮年朱元璋时空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然而,对于这个平行世界的大明而言,一场艰难的内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致命的危机,在永乐登基之后,才缓缓拉开序幕。】 【第一,没有了木正居的格物院,就没有了科技的飞跃。】 天幕画面中,出现了两组对比。 左边,是主世界大明神机营装备的野战火炮与遂发火枪,炮弹呼啸,火光冲天。 右边,是平行世界大明军队依旧在使用的火门枪与红衣大炮,操作繁琐,装弹极慢。 【大明的军事优势,在原地踏步,而大明的边境,始终承受着来自北方草原,和东南倭寇的巨大压力】 【第二,没有了木正居的海外分封,就没有了后来的澳洲自治区。】 画面切换。 左边,是主世界中,汉王、赵王的庞大舰队,满载着人员和物资,扬帆远航,在新大陆开辟出新的家园。 右边,是平行世界中,朱棣看着空荡荡的地图,为如何安置那些战功赫赫、却又心怀鬼胎的兄弟藩王,而愁眉不展。 【大明,失去了一个广阔的战略纵深,失去了一个文明的“容灾备份”。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了同一个篮子里。】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没有了木正居这个‘粘合剂’和‘平衡者’,文官集团与武将勋贵之间的矛盾,从永乐登基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不可调和。】 画面中,文渊阁内,内阁大学士们唇枪舌剑,为了政见不同而互相攻訐,面红耳赤。 五军都督府里,武将勋贵们聚在一起,喝着闷酒,大声咒骂着那些“就会动嘴皮子”的酸儒。 【文官集团与武将勋贵,这两大帝国支柱之间的裂痕,日益加深。】 【党争的阴影,从永乐朝开始,就从未散去。】 【在主世界,木正居以其超然的地位和无与伦比的威望,一手缔造了“木党”,将文武两派的力量,强行整合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必须在他的规矩下玩游戏。】 【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镇压着朝堂之上、两京一十六省之下的一切暗流。】 【而在没有木正居的世界,永乐三代在世时还能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整个大明,就像一艘外表华丽,内部却早已锈迹斑斑的巨轮。】 【它在永乐大帝这位雄才大略的船长掌舵下,乘风破浪,开创了万国来朝的盛世。】 【但是,船体深处的锈蚀,却在不断蔓延。】 【所有人都不知道,它还能在这片波涛诡谲的大海上,航行多久。】 【而那阵足以将它掀翻的风浪,很快……就来了。】 天幕的画面,陡然一暗。 【宣德十年,宣宗皇帝朱瞻基,驾崩。】 【年仅八岁的皇太子,朱祁镇,继位。】 【八岁的天子,懵懂无知。】 【大明这艘巨轮,失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迎来了一个连罗盘都看不懂的孩童。】 【幸运的是,船上还有几位忠心耿耿的老水手。】 【太皇太后张氏,垂帘听政。】 【她联合前朝重臣,杨士奇、杨荣、杨溥,史称“三杨”,共同辅政。】 【在他们的勉力维持下,朝局尚算稳定,史称“仁宣之治”的余晖,得以延续。】 【然而,女人的仁慈,与文官的软弱,终究镇不住这个庞大帝国深处的暗流。】 【更何况,一个巨大的威胁,正在悄然成长。】 画面转到皇宫深处,司礼监。 一个面容白净,眼神谄媚的太监,正跪在小皇帝朱祁镇的脚边,巧舌如簧地,为他讲述着民间的故事。 【司礼监,王振。】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凭借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和一手揣摩上意的好本事,迅速获得了小皇帝的信任与依赖。】 天幕中,展现出王振是如何陪伴在年幼的朱祁镇身边的。 他陪他读书,陪他游戏,在他受了太皇太后的责骂后,第一个上前安慰。 对于一个在八岁就失去父亲,又被一群严厉的长辈包围的孩童来说,王振的存在,无疑是一缕温暖的阳光。 【在朱祁镇眼中,这个陪他玩耍、为他解闷的王太监,比那些终日板着脸,只会讲大道理的阁老们,要亲切百倍。】 【王振还告诉小皇帝,外廷的那些文官,都是一群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他们只会用祖宗的规矩,来束缚陛下的手脚,瓜分陛下的权力。】 【只有他们这些自幼侍奉的“家奴”,才是陛下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年幼的朱祁镇,对此,深信不疑。】 【主世界与平行世界的岔路口,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天幕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主世界。 一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百岁老人,端坐于文华殿。 【他,便是木正居。】 【他亲自教导着年幼的朱祁镇,为其讲解经史,分析时政,讲述帝王之道,也为其划下权力的红线。】 【在他的身后,是整个“木党”集团。木府出身的官员,遍布朝野,他们只认木公的道理,不认宦官的谗言。】 【整个朝堂,铁板一块,固若金汤。】 “......” 【右边,是没有木正居的世界。】 【太皇太后张氏,日渐衰老。】 【三杨,相继病逝。内阁,沦为了不同政治派系,互相攻訐的角斗场。】 【曾经的文官集团,自己先打成了一锅粥,谁也无法,真正压制住那个从皇权内部滋生出的怪物。】 【王振的势力,在朱祁镇的庇护下,日益膨胀。】 【他开始插手政务,安插亲信,打击异己。】 【司礼监的权柄,一步步凌驾于内阁之上。】 【一个畸形的,由宦官主导的权力核心,已然成型。】 看到这里,三个时空的朱家人,都感到了一股浓郁的不祥预感。 当一个帝国,开始由太监来掌舵时,它离触礁沉没,也就不远了。 第118章昏君排行榜保三争一 永乐十九年,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二哥,看来……咱俩是没戏了。”朱高燧低声道。 “废话。”朱高煦撇了撇嘴,目光瞟向了不远处的朱高炽和朱瞻基,“天幕都说了。咱爹之后,就是老大和瞻基,没咱俩什么事。” 朱高煦虽然有些遗憾,但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既然是大哥和瞻基的后代继位,那就说明,自己后来并没有起兵造反。 那下场,想来应该不会太惨。 只要不像那个倒霉的湘王一样,被自己侄子逼死就行。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准备看大哥家后代的笑话。 而朱棣和朱高炽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他们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被王振蛊惑的朱祁镇,接下来,一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 【当制衡被打破,当野心被放出牢笼。】 【一场席卷大明,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灾难,即将来临。】 【而点燃这场灾难导火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 【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兼叫门天子!】 尤其是“战神”二字,充满了的讽刺。 洪武末年的时空。 老朱元璋靠在锦墩上,脖子一歪看向天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大明……战神?” “朱祁镇?”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咱老朱家要是真出了个中兴之主,后世之人会是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 他想起了刚才天幕上,自己那个性情刚烈的十二子朱柏,阖家自焚的惨状,心口便是一阵抽痛。 他偏过头,看着身旁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的皇太孙朱允炆,眼中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那孩子也是咱的亲骨肉啊!就这么被你逼死了! 老朱元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骂不出口。 一是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二来……这孩子,终究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 骂他,不就等于骂咱自己眼瞎吗?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一名贴身的老太监立刻躬身上前。 “传咱的密旨,八百里加急,命燕王朱棣,即刻轻车简从,秘密回京。” 老太监浑身一震,不敢多问,连忙领命而去。 老朱元璋重新靠回锦墩,望着天幕,眼神变得幽深。 按照天目所言,咱只有半年好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咱信了。 老四啊老四,咱就再信你一次。你可别让咱失望,也别让你这不成器的侄儿,毁了咱辛辛苦苦打下的大明江山! 永乐年间,朱棣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也品出味儿来了,这发生在朱祁镇身上的,绝对不是什么光彩事! “圣孙!”他回头对着不远处的皇太孙厉声喝道,“你给咱滚过来!” 朱瞻基身子一颤,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挪到了朱棣身边。 “陪咱一起,好好看看!”朱棣一把将他拽到身前,“看看你这好儿子,到底干了些什么‘丰功伟绩’,能被后人,尊为‘大明战神’!” 朱瞻基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儿子的锅,就先背上了。 一旁的太子朱高炽,看着自己儿子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欲言又止。 而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则是在角落强忍着笑意,准备看大哥这一家的笑话。 天幕之上,评论区也适时地活跃了起来。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大明第一战神即将登场,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我的快乐源泉要来了!】 【我赌一包辣条,老朱家这几位要是能看到,血压至少飙升到二百五!】 【大明战神,堡宗,叫门天子,世上第一位瓦学弟,光是这几个外号,就够离谱的了!】 【楼上的,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个——500年来,被绑在这里的也只有我了!】 【哈哈哈,恭喜楼上老哥,成功预言!】 【前方核能!堡宗驾到,寸草不生!请无关人员紧急撤离,这不是演习!】 “大明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 这一连串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的称号,让三个时空的大明皇室都陷入了沉默。 在无数人期待又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天幕画面如一幅尘封的画卷,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开。 没有金戈铁马,没有皇宫大殿。 画面中央,是一根孤零零的木柱。 一个穿着龙袍,却狼狈不堪的男人,正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 洪武朝、永乐朝,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臣子,脑门上都缓缓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问号。 这……这是谁?! 这被绑在柱子上的,总不能是皇帝吧?! 大明历代时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皇帝被绑在柱子上示众?这种画面,别说亲眼见了,想都不敢想啊!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绑成了粽子? 这又是哪一出戏? “这……这是谁?” 奉天殿内,有年轻的官员忍不住低声惊呼。 “总不能是……战神的爹吧?”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看向了龙椅的方向。 永乐年间,朱瞻基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爷爷啊!孙儿冤枉啊! 我还没登基呢,怎么锅就先扣我头上了! 【现在,被绑在你们面前的,便是华夏五千年文明史上,一位重量级的嘉宾。】 【他,集历代昏君之大成,融百家糟粕于一身。被俘不思尽忠,归来不想养老,宠奸佞、杀忠良、乱朝政。】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史上唯一一个,抢自己儿子皇位的人!】 【纵观青史,能在“昏君排行榜”上与他一较高下的,屈指可数。说一句“保三争一”,绝非浪得虚名!】 第119章 老朱家祖坟冒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 刚刚端起酒杯的壮年朱元璋,一口酒没喝进去,全喷了出来。 他身旁的朱标,眼疾手快地递上丝巾。 “咳咳,咱没事儿……”朱元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看着天幕,嘴角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咱就说!这‘大明战神’,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老朱家的祖坟,是冒了多大的黑烟,才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抢儿子的皇位?被绑在柱子上?咱……咱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现在,历朝历代,指不定都在看咱老朱家的笑话!” 朱元璋越想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御阶上来回踱步。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天幕里,一刀把这个不肖子孙给活剐了! 咱要饭起家,辛辛苦苦打下这片江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 报应!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世报啊! 虽然也是朱家子孙,可这朱祁镇…… 他只想亲手掐死他! 永乐十九年,北平皇宫。 朱棣的拳头,早已捏得“咯咯”作响。 “我朱棣何德何能,竟然出了一个,能在五千年昏君榜里保三争一的极品!” “被俘虏!我四征漠北,他是怎么被俘虏的!” “父皇息怒!” “皇爷爷息怒!” “噗通”一声,朱高炽和朱瞻基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事儿没法劝,也劝不了。 就在此时,天幕画面再度流转。 【诸位一定很好奇,这位大明战神,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创下如此“辉煌”的战绩的。】 【别急,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正统十四年。】 画面一转,北京城外,一支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军队。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无数身披甲胄的士兵,在烈日下,排成一个个方阵,蜿蜒盘踞在大地之上。 【正统十四年,瓦剌太师也先,率大军进犯大明边境。】 【边关告急的奏报,雪花一般飞入京城。】 【按理说,此时大明国力强盛,兵精粮足。面对区区瓦剌,只需派遣一员宿将,率领京营主力,便足以将其击退。】 【然而,此时的大明,早已不是永乐大帝时期那个铁血尚武的帝国了。】 【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局的走向。】 画面,聚焦在了军队最前方,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骑在神俊白马上的年轻天子身上。 正是朱祁镇。 而在他的身旁,一个没有胡须,面容白净,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阴柔与谄媚的太监,正满脸堆笑地,对着他说着什么。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这个靠着溜须拍马,深得朱祁镇信任的宦官,此刻,已然是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际掌权者。】 【面对瓦剌的挑衅,王振向朱祁镇进言:】 【“陛下,太宗皇帝(朱棣)当年五征漠北,何等威风!您身为太宗嫡长孙,岂能弱了祖宗的威风?”】 【“区区瓦剌小丑,何须大动干戈?只需陛下一声令下,御驾亲呈,定能让他们望风而逃,重现我大明万国来朝之盛景!”】 这番话,听得三个时空的朱家人,拳头都硬了。 “放屁!” 永乐年间,朱棣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咱御驾亲征,那是朝中无人可用!是不得不为之!” “你京营精锐尚在,你一个黄口小儿,跑去凑什么热闹!” “还有这个阉人!再阉一遍!!”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年仅二十二岁,从未上过战场的朱祁镇,被王振描绘的“不世之功”冲昏了头脑。】 【他不顾满朝文武的苦苦劝谏,甚至不顾兵部尚书于谦的死谏,毅然决然地,下达了御驾亲呈的命令。】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短短两日之内,大明临时拼凑了五十万大军!】 【注意,是拼凑。】 【这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号称京营精锐,实则鱼龙混杂。其中大部分,都是临时从京畿周边州县,强行征调而来的民夫。】 【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许多人手中拿的,还是锄头和木棍。】 【粮草、军械,更是毫无准备。】 【就这样,一支庞大混乱、毫无准备的军队,在朱祁镇和王振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踏上了“亲征”之路。】 画面中,几十万大军如同无头的苍蝇,乱糟糟地朝着北方行进。 士兵们怨声载道,将领们不知所措。 整个军队,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明确的目标。 一切,都有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年轻天子说了算。 【然而,天公不作美。】 【大军出发不久,便天降暴雨,道路泥泞不堪,行军异常艰难。】 【而且大军行至阳和城南在这里见到了大量明军的尸体,这还没和敌人交手,就见到自家人这般惨状,明军不免心中胆寒】 【王振一看,怕了。】 【于是这时候朱祁镇在王振的撺掇下,大手一挥,撤军!】 “???无数人在这一刻直接傻眼了,这究竟是什么迷惑行为。 “噗——” 洪武朝,一直强忍着怒火的朱元璋,听到这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带着二十万大军就为了在大同体验一下游山玩水的乐趣吗?” 朱元璋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扶着龙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造孽啊!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短短数日之间,这支几十万人的大军,就在王振的反复横跳之下,被折腾得人困马乏,士气全无。】 【将士们尚未见到敌人,就已经被自己人,折磨得去了半条命。】 【但如果按这条路直到紫荆关也没什么问题,路程比回北京城还近了许多,等到了紫荆关也就皆大欢喜】 【坏就坏在这一路刚走出去四十来里,王振发现这么走下去好像不对劲】 【此时的时间正值8月,王振发现这二十万大军要是这么过去,会把他家乡的麦子踩坏】 【这如何能行,本来是来露脸的,这么一搞脸没露成,还要被乡亲们埋怨,被他们戳脊梁骨。】 【于是,这位大太监爱民如子之心油然而生。他再一次,更改了行军路线,命令大军绕道。】 【于是大军的行军路线在地图上画出一个诡异的“V”字。】 【而这多跑的这百八十里路就成了惨败的关键要素!】 第120章 亡者之逝,雷霆之奴! 【可我们的“大明战神”朱祁镇,和他的“军师”王振,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他们,决定在土木堡,这个无险可守,又缺乏水源的绝地,安营扎寨!】 天幕之上,画面定格。 那座名为“土木堡”的低矮山丘,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的萧索与悲凉。 永乐年,朱棣闭上了眼,他已经不想再看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操作! 为了不踩自家庄稼,让几十万大军绕道?! “来人。” “传旨,将王振此名,记录在案。” “凡宫中太监,有姓王名振者,无论老幼,无论缘由……一律凌迟处死!” 【我滴个亲娘嘞!为了不踩自家的麦子,让几十万大军绕道?这是什么脑回路?】 【破案了!堡宗才是世界上第一个‘打瓦’的环保先锋啊!】 【你们懂什么?这叫战术后仰!大军绕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瓦剌摸不清我们的动向!此乃兵法最高境界——《迷踪拳》!】 【楼上的,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我站在草原看北京……】 【别唱了!别唱了!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这熟悉的旋律一响起,我就知道,大明第一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堡宗朱祁镇,即将闪亮登场!】 【前方高能预警!血压计已备好,救心丸已含在嘴里!请各位观众扶稳坐好,共同见证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千古奇观!】 画面流转。 年轻的皇帝朱祁镇,正坐在那张对他而言,还显得过于宽大的龙椅上。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愤慨。 “瓦剌小丑!年年犯我边境,欺我子民,夺我粮草!如此蛮夷,天理难容!”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从殿下响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陛下,瓦剌人虽有错,但我朝边将私开马市,以次充好,欺瞒在先,此事亦是理亏!若要动兵,不可以此为借口!” 循声望去,一名身着蓝官袍的中年官员,正手持玉笏,昂首而立。 正是时任兵部侍郎,于谦。 朱祁镇的眉头瞬间拧起,他没想到,竟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驳斥自己。 “于侍郎!” “出兵需要理由吗?“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王者之师!蛮夷犯我,便当犁庭扫穴,以彰天威!” 于谦寸步不让,他向前一步:“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无大义,便是穷兵黩武,师出无名!” “名不正,也要打!”朱祁镇被激怒。 “那也不是替贼找场子去的!陛下可知,我朝与瓦剌互市,本是我朝理亏在先!若以此为由出兵,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大明?!” “你!”朱祁镇气得小脸通红,他指着于谦,厉声道:“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头吗?!” 于谦脖子一梗,面无惧色:“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臣若因直言而死,亦无憾矣!” “好!好一个于谦!” 朱祁镇怒极反笑,他叉着腰,环视着殿下那些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一个小小的瓦剌而已,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我看那瓦剌小丑,就是在等我大明出兵!” 他仰起头,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自信。 “等朕的天兵一到,他们就知道……” “什么,叫王者之师!” “什么,叫雷霆之怒!” 他张开双臂,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功盖祖宗,万国来朝的辉煌景象。 “此番,朕要御驾亲征!” “不破瓦剌,耻于坐此皇位。!” 【噗——!王者之师?雷霆之怒?我看是亡者之逝,雷霆之奴!】 【破案了!原来堡宗才是世界上第一个打瓦的职业选手!(狗头)】 【也不怪他,他爷爷和他爹,都是御驾亲征,而且都打赢了。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不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属于是家族遗传的传统艺能了。】 【更关键的是,宣宗皇帝朱瞻基死得早,堡宗八岁就没了爹,从小就缺爱。 那个叫王振的太监,天天在他耳边吹风,说什么‘陛下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远胜太宗、宣宗’,小孩子哪顶得住这个?】 【宣德皇帝临死前还特意嘱咐,让王振贴身照顾朱祁镇。这波啊,这波叫精准托孤!】 永乐十九年,北平,皇宫。 朱棣看着天幕上那个叉着腰,不可一世的重孙子,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刚刚被压过来的王振的面前,二话不说抬起穿着龙靴的脚,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砰! 王振如同一只破麻袋,被直接踹飞出去,撞在殿内的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当场喷出一口血来,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好啊你!”朱棣指着他,破口大骂。 “就你这个阉货,也敢蛊惑咱的子孙?!也敢动摇我大明?!” 他上前又是一脚,“来人!给咱拖下去!” “关进诏狱!给咱好生‘伺候’着!咱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要是敢把他弄死了,咱拿你们是问!” “是!” 整个大殿,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看着自家老爹那副暴怒如雷的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发泄完后,朱棣才喘着粗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龙袍。 他走到殿中,双手合十,对着天幕,一脸虔诚地“祈祷”。 “爹啊!您老在天有灵,可都看见了!” “这事儿,跟儿臣可没半点关系啊!都是瞻基那混账玩意儿,教子无方,还给后代留了这么个祸害!” “您要是想出气,等他下去了,您可劲儿地抽他!别跟儿臣客气!” “但你抽完他可就不能再抽我了哦。” 不远处,刚刚被点名的皇太孙朱瞻基,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与无辜。 “???” 爷爷,您以前不是最疼我的吗?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 宣德十年,乾清宫。 病榻之上,本已油尽灯枯,气息奄奄的宣德皇帝朱瞻基,在看到天幕上自己儿子那番“豪言壮语”后,又活了过来! 他要是现在就下去,还不得给洪武爷揍的妈都不认识。 一想到那个画面,朱瞻基浑身一哆嗦,求生的意志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撑住! 死命给老子撑住啊! 第121章 堡宗别送了,我怕木圣误会 【相信看到这里,各位心里应该也都有数了。】 【没错,结局毫无悬念。】 【在这片名为“土木堡”的绝地之中,这支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随军出征的文武百官,一百余人,自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以下,尽数战死。】 画面流转,一具具身着大明官服、甲胄的尸体,堆积如山。 洪武朝,朱元璋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阴沉得可怕。 徐达、汤和、李文忠等一众开国勋贵,也是面色铁青。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在百年之后,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同袍之谊,血脉之亲,让他们感同身受,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与愤怒,在胸中激荡。 【当然,朱祁镇干的那些蠢事,我们就不一一列举了,再说下去,恐怕各位家里的血压计都要爆表了。】 【但在这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中,有一个人,值得我们单独拉出来讲一讲。】 【他,就是护卫将军,四朝忠臣——樊忠!】 这行字出现的瞬间,宣德十年,乾清宫内。 在列祖列宗“力量”加持下,求生欲望到达巅峰的朱瞻基,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病榻旁。 而被他注视着的樊忠本人,此刻却是一脸的懵逼。 他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天幕,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他只是一个负责皇帝安全的护卫将军,虽然也算天子近臣,但跟朝堂上那些封疆大吏、内阁阁老比起来,根本排不上号。 能被这神秘祥瑞单独提及的,不是皇帝,就是像那个还未出现的“木正居”一样的盖世名臣。 再不济,哪怕是王振那样的乱国奸贼,也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己何德何能,竟也被这天幕单独拎了出来? 还不等他想明白,天幕的文字,便给出了答案。 【后世曾有人戏言:土木堡这一仗,拴条不会叫的狗在主帅位置上都能赢。】 【此言虽有夸张,却也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当时的大明,在国力、军备、兵员素质上,对瓦剌,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可惜,大明的主帅,不是一条不会叫的狗。】 【而是一个连盖章都盖不明白,却偏偏喜欢亲自微操的…战神。】 “噗——” 永乐朝,汉王朱高煦一个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就像点燃了火药桶,朱棣猛地回头,一双要吃人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朱高煦脖子一缩,笑容僵在脸上,连忙低下头,肩膀却依旧在剧烈耸动。 他实在忍不住。 盖章都盖不明白! 这评价,太损了! 【其实,悲剧本可以避免。】 【在大军第一次因为暴雨和尸体而军心动荡,准备撤退时,樊忠就曾与其他几位将领一起,冒着大雨,在朱祁镇的营帐外,跪了整整一夜。】 【他们只想求见天子,陈述利弊,劝谏皇帝选择最稳妥的撤退路线,尽快返回京城。】 【可他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 【第二天,樊忠想到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也最不屑为之的办法——送礼。】 天幕画面之中,滂沱大雨如注,冲刷着泥泞的营地。 樊忠魁梧的身躯,笔直地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在他身后,是十数名同样浑身湿透的将领。 许久,一个太监撑着油纸伞,慢悠悠地从皇帝的营帐中走出,脸上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倨傲。 樊忠抬起头,从怀中颤抖着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了过去。 布包被雨水浸透,隐约可见里面银锭的轮廓,那是他和手下人连夜凑出来的全部银两。 “有劳公公……通传一声。” 那太监掂了掂钱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好说,好说。将军们的心意,咱家心领了。” “不过这事儿……咱家也做不了主。要不,您几位再等等?”说完,这名太监便收了钱,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望着那名太监的背影,樊忠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握刀而布满老茧的手。 “我樊忠这辈子,只向陛下跪过,向战死的袍泽跪过。″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给一个阉人,递上银钱。” 樊忠苦笑道:“若是太宗皇帝在天有灵,知道了此事,怕不是要从坟里爬出来,一刀劈了我。” 【可惜,樊忠的尽忠之言,最终还是被当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仅没有听从樊忠邝埜等人的建议,反而将他们痛斥了一顿,斥责他们畏敌如虎,丢尽了大明军人的脸面。】 【更可笑的是,当大军被瓦剌骑兵的斥候骚扰,军心动荡之时,王振,下达了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命令。】 【为了不让大军踩坏他家乡蔚州的庄稼,他严令数十万军队,不准踏入稻田一步,只能拥挤在田埂与土坡之上。】 【本就混乱的阵型,瞬间变得更加分散,首尾不能相顾。】 “我……我杀了你这个狗东西!!” 洪武朝,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要炸开了! 为了几亩破地里的庄稼,让几十万大军,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境,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这是何等荒唐!他征战一生,从未听过如此离谱之事! “标儿!”他转头,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朱标,吼道。 “传咱的口谕!日后,凡我大明子孙,为君者,若敢重用宦官,干预朝政,死后,不得入我朱家祖坟!给咱刻在皇明祖训里!!” 朱标心神剧震,连忙跪下:“儿臣,遵旨!” 他知道,父皇这次,是真的被气到极致了。 【而瓦剌人,就在此时,发动了总攻。】画面中,无数瓦剌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淹没了那些拥挤在狭窄土坡上,惊慌失措的明军。 惨叫声,哀嚎声,兵刃相接声,响彻云霄。 而大明的龙旗,就在这片混乱之中,轰然倒下。 【最终,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土崩瓦解。】 【我们的‘大明战神’,朱祁镇,在亲随的护卫下,被瓦剌人,堵在了一间……破旧的民房里。】 【在全军崩溃,血流成河的修罗场中,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溃逃和投降。】 第122章 有木圣在,大明想输都难 护卫将军樊忠,此刻已是人马带血。 他的身上,插着三支狼牙箭,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甲胄。左臂被一柄弯刀划开,深可见骨。 “阉贼!!”樊忠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八棱紫金锤,朝着王振的方向,狠狠掷了出去! “陛下!救命——!” “砰!” 下一秒,王振脑袋当场被砸得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王振授首,樊忠仰天发出一阵悲怆的大笑。 笑声中,带着泪水。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为太宗皇帝牵马,为仁宗皇帝开道,为宣宗皇帝持槊。 可到头来,他护卫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将几十万将士性命视作儿戏的昏君? 一个任由阉人摆布的傀儡? 他想不明白。 瓦剌的骑兵再次涌来,可樊忠已经没有力气再举起武器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回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那双曾经锐利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神采。 【我死了……大明……就完了。】 【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护卫将军樊忠,战死。】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朱家天子,都沉默了。 宣德十年,乾清宫内。 病榻上的朱瞻基,看着天幕上自己那位忠心耿耿的护卫将军,最终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只觉得愧疚。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还一脸茫然的樊忠,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樊忠察觉到了皇帝的异样,关切地开口。 朱瞻基没有回答,只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土木堡之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朱祁镇,这位“大明战神”,却并没有死。】 【可以说,这位“大明战神”,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一个盖章都盖不明白的人,就不要想着去微操了。】 “逆孙!!” “畜生!!” 洪武朝与永乐朝,两代帝王,在这一刻,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怒骂。 朱棣指着天幕,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过,讲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另一个时空了。】 【相信各位观众,已经对一个没有木正居的大明,有了直观的感受。】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回到主世界。】 【看一看,在同一个时间节点,面对着更加凶险的敌人,拥有“鬼相”木正居的大明,又是如何应对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精神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要上正菜了! 他们都想看看,那个被后世吹上天的“鬼相”,究竟有何等通天的手段。 【正统十四年。】 【在主世界,由于木正居的存在,历史的走向,发生了巨大的偏转。】 【瓦剌,早在永乐年间,便在木正居的谋划,与永乐大帝的铁蹄之下,被打得分崩离析,主力西迁。】 【他们在西域,在欧洲,休养生息了数十年,吞并了无数小国,甚至一度被西方人,惊恐地称为“上帝之鞭”。】 【如今,这支融合了东西方战术,实力远超历史同期的“瓦西联军”,再一次将贪婪目光投向了东方这片富饶的土地。】 【他们,回来了。】 【而此时的大明,木正居,已经卧病在床,三月未曾上朝。】 【或许,他已冥冥中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 【又或许,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机会。】 【总之,在这位年轻天子,喊出‘御驾亲征’的那一刻。】 【这位沉寂了三月的老狮子,终于,张开了他的獠牙。】 画面,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场朝会。 这个身形佝偻的百岁老人,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入了奉天殿。 “老臣以为……” “陛下此议,乃社稷之幸。” 这一句话,让满朝文武,如遭雷击。 也让三个时空的观众,集体傻眼。 同意了? 他竟然同意了?! 【是的,他同意了。】 【但他同意的,不是让一个黄口小儿去断送大明江山。】 【而是以这为契机,将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中!】 画面中,木正居不急不缓,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肯定了皇帝的“英明神武”。 然后,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建议。 “五十万大军,不够。” “京营三大营二十万,山东备倭兵三十万,九边重镇守军三十万!” “老臣请旨,合兵八十万,毕其功于一役!” “此战,老臣愿亲自随军,为陛下督战!” 这番话,说得朱祁镇热血沸腾,当场拍板。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木正居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冰窟。 “陛下乃万金之躯,国本为重,不坐垂堂。”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亲征成命,坐镇京师,运筹帷幄!” 这一手先扬后抑,玩得炉火纯青。 紧接着,一副让所有帝王都为之胆寒的画面,出现了。 兵部尚书邝埜,出列。 “老臣附议!” 户部尚书金濂,出列。 “臣附议!” 礼部尚书胡濙,出列。 “臣附议!” 一个,两个,三个…… 六部尚书,五部出列。内阁重臣,大半附议! 乌压压一片绯袍,尽数躬身,站在了那个佝偻的背影之后。 他们口中,只有四个字。 “请陛下,三思!” 整个奉天殿,仿佛都在这五个字下,剧烈地颤抖。 龙椅上的朱祁镇,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仅仅一人,寥寥数语。】 【整个朝堂,应声而动。】 【六部尚书,五人附议,剩下一人,尚在病榻。】 【这,就是木正居的威势。】 【在这一刻,他向天下人,也向龙椅上的那位‘好徒弟’,清晰地诠释了,什么叫做——】 【一人,即是朝堂!】 这恐怖的掌控力,让天幕外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洪武朝,朱元璋看着画面中那个被架空的“重孙”,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还松了口气。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摸着下巴,“这才是权臣的最高境界。” “不显山,不露水,甚至不用说一句重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座谁也无法撼动的大山。” 朱标苦笑着点了点头。 摊上这么一位老师,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123章 上帝之鞭?朕的哥们打的就是上帝! 永乐朝。 朱棣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得意、欣赏与自豪的复杂神情。 “看见没?看见没!” 他指着天幕,对着下面跪着的三子一孙,大声炫耀。 “这,就是咱永乐朝圣人!” “什么叫翻云覆雨?这就叫翻云覆雨!” “什么叫权倾朝野?这就叫权倾朝野!” “学着点!都给咱好好学着点!”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朱瞻基四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爹(皇爷爷),您确定让我们学这个? 您就不怕,我们学成之后,第一个拿您练手? 【或许有人会问,在主世界的朱祁镇,为何没有像平行世界那般,被王振蛊惑?】 【原因很简单。】 【因为在木正居主政的时代,王振连出现在皇帝年幼时面前的机会,都很少。】 【或者说,任何试图绕过内阁,直接影响皇帝的宦官,都会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人间彻底抹去。】 【这只手的主人,姓木。】 【他,才是司礼监背后,真正的主人。】 画面中,木正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些附议的臣子。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龙椅上那个脸色煞白的年轻人,缓缓开口。 “陛下,臣等,并非有意忤逆。” “只是君臣各有其职,陛下当以德服人,以仁治国。” “若区区瓦剌都要御驾亲征,岂不让太祖、太宗蒙羞?” 这番话,给了朱祁镇一个完美的台阶。 也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年轻的天子,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不甘后,终于颓然坐倒。 “……那依太傅之见,当派何人,领兵出征?” 【至此,大明的最高兵权,顺理成章地,落入了木正居的手中。】 【他,将以百岁高龄,亲自挂帅,迎战那支曾在欧罗巴大陆,掀起腥风血雨的‘上帝之鞭’。】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 【在木正居所在的时空,他们面对的,并非是平行世界中那个普通的瓦剌部落。】 【而是在数十年前,被永乐大帝与木正居联手,从东方草原上,彻底打崩,被迫西迁的蒙古残部。】 天幕画面,闪过一连串的战争绘图。 铁骑洪流,席卷了东欧平原。 一座座坚固的城堡,在蒙古人的铁骑下,化为废墟。 那些不可一世的欧洲骑士,在铺天盖地的箭雨面前,人仰马翻。 【这支被打残的败军,在进入西方世界后,却如同虎入羊群。】 【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所向披靡,被惊恐的西方人,冠以‘上帝之鞭’的恐怖名号。】 【他们在西方休养生息数十年,整合了无数部落,吸收了西方的冶金技术,如今,卷土重来。】 【其兵力之强,装备之精良,战术之凶悍,远非平行世界那个瓦剌部落,可以相提并论。】 这番解释,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主世界的大明,将要面对的,是一个难度系数高出数倍的“瓦剌”! “上帝之鞭?” 永乐朝,朱棣听到这个名号,不屑地冷哼一声。 “一群被咱打得满地找牙的丧家之犬,跑到西边,倒成了神了?” 他回头,看着殿下的汉王朱高煦。“老二,你说,可笑不可笑?” 朱高煦立刻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喊道:“可笑!太可笑了!” “在父皇和木先生面前,什么上帝之鞭,那就是一根面条!” “咱的圣人,打的就是上帝!”朱棣一拍龙椅,豪气干云。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年永乐大帝与木正居,为何没有对这些蒙古残部,赶尽杀绝。】 【以当时大明的国力,以永乐大帝的雄才,与木正居的谋略,若是想将蒙古高原,甚至更西边的土地,全部纳入版图,也并非不可能。】 【事实上,在永乐后期,不算海外的澳洲,大明王朝的实际控制疆域,已经隐隐有超越蒙元之势。】 【但最终,在二人再三衡量之下,还是放弃了。】 【原因无他。】 天幕之上,浮现出两个字。 【太穷。】 【太冷。】 【用木正居在笔记中的原话来说:‘征服一片除了炫耀武功,便只剩下牛羊粪便与无尽风雪的贫瘠之地,于大明而言,毫无意义。 其成本,远大于收益。与其将国力耗费在无休止的征服与守备上,不如,让他们去祸害别人。’】 这番极度务实,甚至有些“缺德”的言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即,便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洪武朝,朱元璋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咱就喜欢这种实在人!打下来不能种地,不能收税,要来干啥?放羊吗?” “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妙啊!这招叫……叫什么来着?” “借刀杀人!”旁边的朱标,适时地提醒道。 “对!借刀杀人!还是借自己的刀,去杀别人的鸡!高!实在是高!” 天幕之上,画面再次切换。 黄沙漫天,北风呼啸。 大同府外,明军大营。 数十万大军,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肃然而立,寂静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大营中军,那顶由八名虎贲校尉,亲自抬着的巨大轿子上。 【虎贲抬轿,御林低头。】 轿子,稳稳地停在了将台之前。 周围的御林军卫士,齐齐垂首,不敢直视。 轿帘掀开。 一只枯瘦如柴,却依旧稳定的手,伸了出来。 身着绯色首辅官袍,却因年迈无法穿甲的木正居,缓步走下。 百岁高龄,重病缠身。 岁月早已压弯了他的脊梁,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却不减分毫。 一名亲兵上前,想要搀扶。 木正居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一步一步,独自走上将台,然后,在一众将领惊骇的目光中,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虽然有些勉强,但他终究是稳稳地坐了上去。 随后,他独自一人,一骑,缓缓行至数十万大军阵前。 第124章 朱棣:完了,我成对照组了!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拍打在将士的甲胄上,发出“沙沙”声。 “诸位将士们!” 木正居缓步上前,目视着方阵前的数万大军。虽已百岁高龄,但那股威严气度,仍能令全场肃然。 “今日,我们将与那支曾横行西方藩国的敌军,在这里决一死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排将领。 “在我们脚下,是自太祖皇帝开疆拓土时,五代先辈们用鲜血浇灌的土地!他们的英魂,此刻就在天上注视着我们!” “敌人手持弯刀,妄想吞噬我大明江山!一百年前,他们就曾在中原为祸一方。今日,他们再次东来!” 木正居缓缓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城外骑兵大军。 “我明白,你们内心或有恐惧。但我们决不能退缩!一旦败退,家园将被蹂躏,妻儿将沦为奴隶,生不如死!” “我知道,今日黄昏之前,我们中必有许多人就此长眠!” “我的最后一道军令:倘若你们看到我阵亡,不必哀悼!只需死死跟随军旗,紧握手中兵刃!” “让我们一同——马踏联营!” “让我们一同——破敌阵斩将!” “日月山河永在!为了子孙后代不再受战火蹂躏!为了大明江山永世长存!” 木正居的铿锵有力的嗓音回荡在大营之中。每一个将士无不热血沸腾,他们高高举起手中兵刃,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明军威武!” “杀!杀!杀!” 风沙卷起残破的军旗,猎猎作响。 百岁高龄的木正居,独自骑在马上,身形在数十万大军投来的目光中,显得无比渺小,却又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丰碑。 他没有再言语,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北方。 那里是瓦剌人的方向,也是他为自己选定最后一场谢幕的舞台。 【这是一位百岁老人的最后一战。】 【他曾为永乐大帝执掌天下之笔,也曾为宣德皇帝镇压四海之乱。他见证了五代君王的更迭,也亲手将大明推向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如今,他已油尽灯枯,生命走到了尽头。】 【以衰朽之躯,为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土地,献上最后的忠诚。】 【他并非不惧死亡。】 【只是他知道,有些事,比死亡更重要。】 【或许,木正居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壮年丧妻,再未续弦。】 【或许,他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亲手将六个儿子送上绝路,换取帝王的信任与天下军心。】 【可以指责他冷血,可以唾骂他无情。】 【但后世之人永远无法否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个‘国’。】 【曾有史官如此评价:纵使木公杀妻灭子,背负万古骂名,其所行之事,无一不是为了国家。 国在家前,天下在己先,这便是他一生的写照。】 【史书称:大明不可无木正居,如当朝百姓不可无于谦。】 【而在数百年以后,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 正是因为有木圣留下的精神与科技火种,我们这些后人才有底气,在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方蛮夷面前,挺直腰杆,骄傲地说上一句——】 【“我们,是汉人!”】 这番盖棺定论般的评价,狠狠震撼着不同时空所有人的心头。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 经历了前面那么多次的震撼,他对于木正居的“神迹”,早已有了极强的抗性。 或者说,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默认了这个未曾谋面的“鬼相”,在某些方面,确实超越了他。 这并非认输,而是一个开国帝王,对一个能为自己王朝续命两百年、甚至影响世界格局的绝世能臣,最基本的尊重。 他只是有些感慨,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四儿子,运气是真他娘的好。 然而,另外几个时空,气氛却截然不同。 洪武三十年,奉天殿前。 老迈的朱元璋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随后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那是他很久以前就吩咐人撰写的大臣名单。 他用枯瘦的手指,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地寻找。 没有。 没有木正居! 永乐十九年,北平皇宫。 朱棣脸上的得意与自豪,瞬间凝固。 他也反应过来了。 他立刻叫来身边的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太监捧着一本官员名录,匆匆返回。 朱棣一把夺过,从六部九卿,再到翰林院的编修,他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还是没有! 两个不同时空的老朱家天子,在这一刻,都想到了一个让他们遍体生寒的可能。 他们……就是天幕所说的,那个没有木正居,出了一代“战神”朱祁镇的对照组! “噗——” 老年朱棣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差点从龙椅上栽下去。 天塌了! 他的晚节……不保了! 他毕生征战,开创永乐盛世,原以为能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足以傲视千古的强盛王朝。 可到头来,自己竟是那个“错误示范”里的主角? 他一世的英名,全要被那个叫朱祁镇的不肖子孙,给败坏光了! 另一边。 宣德十年,乾清宫。 病榻之上,本已在弥留之际的朱瞻基,此刻眼神却异常清明。 按照天幕所说,自己大限将至,活不过今年了。 他原本已经准备坦然接受命运,可一想到自己死后,下去见了洪武爷,可能会被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强烈的求生欲就再次占据了高地。 但他也明白,人力有时穷。 他必须在自己咽气之前,为大明这艘巨轮,重新选定一位舵手。 他转过头,看着跪在床前的两个儿子。 长子,朱祁镇。 次子,朱祁钰。 他原本属意的,自然是长子朱祁镇。 可现在…… 一想到那个“盖章都盖不明白”、“为了不踩自家庄稼让几十万大军绕道”的“战神”…… 朱瞻基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行! 绝对不能把江山交到这个蠢货手里! 可……祁钰懦弱,朝中又无木正居那般的擎天之柱,他能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和文官集团吗? 朱瞻基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传……传杨士奇、杨荣、杨溥入宫。”犹豫了许久,朱瞻基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第125章 五百年来,被绑到这的,也就我了吧? 而就在此时,天幕之上,光影再度变幻。 似乎是嫌这几个时空的君王还不够头疼,它决定再添一把火。 【不得不承认,主世界的木正居,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此番出征,更像是一场燃烧生命的谢幕。】 【而在此之后,主世界的历史,也将迎来那位“大明战神”的“高光”时刻。 届时,另一个时空的木正居,又将如何留下后手,挽救危局,我们将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为各位呈现。】 【但在见证这位五朝老臣,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 【我们很有必要,让各位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他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现在,让我们将视线,重新聚焦于那位重量级嘉宾——】 话音落下。 一副巨大的疆域地图,在天幕之上,轰然展开! 大明疆域图在天幕上展开,从白山黑水到万里西域,清晰无比。 正在观看着天幕的人,无论是洪武朝的开国勋贵,还是永乐朝的文武百官,都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一道猩红色的线条,从京师的位置出现,蜿蜒北上。 它穿过大同,越过边墙,一路向北,再向北! 最后,它停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疆域。 天幕前的众人,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滚圆。 这……这朱祁镇,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他难道带着几十万临时拼凑的大军,打到了瓦剌人的老巢?! 然而,又是一道金色的线条在地图上浮现。 它同样从京师出发,代表着另一位帝王的征途。 【永乐八年,太宗皇帝第一次北伐,大破鞑靼主力于斡难河。】 【永乐十二年,太宗皇帝第二次北伐,大败瓦剌于忽兰忽失温。】 【永乐二十年,第三次北伐……】 【永乐二十一年,第四次北伐……】 【永乐二十二年,第五次北伐,太宗皇帝崩于榆木川。】 五次北伐,五条金色的征途,最终汇聚成一条代表着永乐大帝一生武功的辉煌轨迹。 然而,当那条代表着朱祁镇的红线,与朱棣的金色轨迹放在一起对比时。 所有人都傻眼了。 朱祁镇所抵达的那个终点,竟然比他那位战功赫赫的太爷,一生征战所抵达的最远之处,还要远得多!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结合前面所得知的消息,他们忽然想通为什么朱祁镇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了。 说他勇猛吧?他是被绑到那里的。 说他草吧?可他确实创造了一个连他太爷都未曾达到的“记录”。 天幕之上,画面陡然一转。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 【五百年来,被绑到这里的,恐怕……也只有我了吧!】 “噗——” 这极致的反差,这猝不及及的转折,让无数正在喝水、吃饭的人,当场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谁来扶我一下!笑死我了!】 【神他妈五百年来,被绑到这里的也只有我了!堡宗,你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家啊!】 【上一秒:王者之师!雷霆之怒! 下一秒:大哥,别杀我,我真是大明皇帝!】 然而,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只有老朱家,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尤其是永乐朝。 朱棣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丢人现眼的重孙,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四肢冰冷。 他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皇太孙朱瞻基。 他对其报以礼貌的微笑。 “好圣孙……” 朱瞻基一个激灵,“孙儿在。” “来,过来,让皇爷爷……好好瞧瞧你。” 朱瞻基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他求助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爹朱高炽,又看了看幸灾乐祸的二叔朱高煦和三叔朱高燧。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挪到了朱棣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皇爷爷……” 然而,就在他跪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朱棣猛地转身,一把从旁边汉王朱高煦的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刀! 雪亮的刀光,在殿内一闪而过! “朕今天就先砍了你这个教子无方的爹!” 朱棣举起刀,对着朱瞻基的脖子,就狠狠劈了下去! “爹!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粗壮的手臂抓住了朱棣的手腕。 朱高煦他刚刚还在看热闹,没想到自家老爹是真敢动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阻拦。 “爹!使不得啊!瞻基可是您的亲孙子!”朱高煦一边喊着,一边攥住朱棣的手。 “放开!”朱棣怒吼着,试图挣脱。 太子朱高炽和赵王朱高燧也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个抱住朱棣的腰,一个去抢他手里的刀。 “父皇息怒!” “爹!您冷静点!” 一时间奉天殿内乱成一团。 朱棣被两个儿子抱着,手里还举着刀,与另一个儿子角力,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你们……你们这帮逆子!都想造反不成!”朱棣气喘吁吁地骂道。 朱高煦一脸的无辜:“爹,我哪敢啊!我就是怕您一时冲动,伤了大哥家的好圣孙。”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犯嘀咕。 奇怪了…… 我刚才明明没怎么用力啊? 怎么就把爹给拦住了? 朱棣“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力有不逮”,被三个儿子七手八脚地夺下了刀,按回了龙椅上。 他喘着粗气,指着跪在地上,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朱瞻基,骂道:“今天看在你二叔三叔为你求情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你你日后若再教子无方,咱……咱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汉王朱高煦挠了挠头,看着自己那不算粗壮的胳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我天赋异禀,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力士? 天幕之上,画面在朱祁镇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定格了片刻,似乎是在给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土木堡之变,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天子被俘。】 【随行的文武百官、勋贵将领,几乎被一网打尽。】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京城之内,几十万户百姓,哭声震天,都以为大明将要亡国。】 【以吏部左侍郎徐有贞为首的一众文官,更是惊慌失措,为了保命,竟公然在朝堂之上,提出放弃京城,南迁应天府的投降之策。】 第126章 朱棣演戏,汉王:爹你倒是用力啊! 画面切换,皇宫之内,哭声一片。 留守的官员们,如同一群没头苍蝇,在殿内乱作一团。 有的人主张议和,不惜一切代价赎回皇帝。 有的人则被吓破了胆,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南逃。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皇帝被俘,中枢崩溃,人心涣散的危急关头。】 【一个文臣,站了出来。】 画面中,所有混乱的声音,都被一声怒吼所压制。 一个身形清瘦,面容刚毅的中年官员,站在大殿中央。 “倡议南迁者,可斩!”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让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时任兵部侍郎,于谦。】 【在于谦等一众大臣的拥立之下,郕朱祁钰,于危难之际,登基为帝。】 【改元景泰,是为明代宗。】 画面中,年轻的朱祁钰身着龙袍,在群臣的跪拜中,登上了那个本不属于他的宝座。 【同时,遥尊被俘的兄长朱祁镇为太上皇。】 【此举,果断而决绝,彻底断绝了瓦剌太师也先,利用朱祁镇作为人质,要挟大明的企图。】 【皇帝?我们有新的了。你手里的那个,不过是个过期的太上皇而已。】 【敲诈?没门!】 这番雷厉风行的操作,看得天幕外的众人,拍案叫绝。 “好!好一个于谦!不愧是在另一时空能被木正居收为徒弟的存在。” 洪武朝,朱元璋激动地一拍大腿,“有魄力!有担当!这才是我大明的臣子!” 他身旁的马皇后,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能在如此危局之下,迅速稳定人心,做出最正确的决断,此人的确有大才! 【随后,于谦临危受命,升任兵部尚书,总揽天下兵权。】 【他一面调集河南、山东等地的备倭军,以及南京的京营预备队,星夜驰援京师。】 【一面安抚城中百姓,整顿城防,将通州等地的粮草,火速运入京中。】 【整个北京城,在这位临危受命的兵部尚书指挥下,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 【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决定大明国运,甚至华夏文明存续的……】 【北京保卫战!】 画面一转。 黑云压城城欲摧。 瓦剌太师也先,在得知自己手中的“王牌”变成“废牌”后,恼羞成怒。 他亲率十万铁骑,倾巢而出,兵临北京城下。 一场惊天血战,就此拉开序幕! 城头之上,寒风猎猎。 于谦身披甲胄,手按城墙,亲自督战。 他的身后,是刚刚集结起来,衣甲不全,却士气高昂的大明将士。 “传我将令!” “死守京城九门!” “此战,有进无退!” “凡有言退者,立斩不赦!”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城外那黑压压的敌军。 “将士们!” “京师,乃天下之根本!京师若失,则大明亡矣!” “今日,我于谦,便与诸君,与这北京城,共存亡!”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北京城下,瓦剌铁骑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巍峨城墙。 箭雨如蝗,炮声如雷。 城头之上,滚石,檑木,金汁,所有能用上的武器,都朝城下倾泻而去。 于谦身先士卒,亲自擂鼓助威。 【在于谦的带领下,大明军民同仇敌忾,万众一心。】 【商贾富户,捐出家财,充作军饷。】 【贩夫走卒,走上城头,搬运军械。】 【整个北京城,军民一体,众志成城!】 【面对这座的坚城,面对这群悍不畏死的守军,曾经不可一世的瓦剌铁骑,终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画面中,也先看着伤亡惨重的部队,和他面前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北京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惧之色。 他想不明白。 明明大明的精锐,已经被他全歼于土木堡。 明明大明的皇帝,还在他的手中。 为何,这座孤城,竟比边关的任何一座雄关,都更难攻克? 【最终,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瓦剌大军,狼狈而逃。】 【北京保卫战,以大明的胜利,宣告结束!】 “赢了!” “赢了!!” 当看到城外瓦剌大军丢盔弃甲,仓皇撤退的画面时。 三个时空,无数的大明军民,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压抑在心头的屈辱与憋闷,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好!好一个于谦!好一个北京保卫战!” 壮年朱元璋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拍御案,站起身来,对着满朝文武,大声赞道。 “这才是咱大明的臣子!这才是咱大明的军人!” “有此等忠臣良将,何愁天下不定!” 徐达、汤和等一众开国勋贵,也是与有荣焉,抚须而笑。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浴血奋战的影子。 这个民族,无论遭遇多大的挫折,那股不屈的脊梁,永远不会被压弯! 【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意义非凡。】 【它不仅保住了京师,保住了大明王朝的半壁江山。】 【更重要的是,它打掉了瓦剌的嚣张气焰,重塑了大明军民的信心。】 【它向整个世界证明:即便没有了皇帝,即便精锐尽失,这个民族的血性与风骨,依旧未曾磨灭!】 【而力挽狂澜的于谦,也因此一战封神,被后世尊为“于太保”,与那南宋的岳飞并列,成为华夏民族精神的永恒图腾。】 “岳武穆……” 朱元璋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的赞赏,更浓了。 能与岳飞相提并论,这是何等崇高的荣誉! 然而,当他转过头,准备与身旁的马皇后,分享这份喜悦时。 却发现,马皇后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重八,”马皇后轻声道,“我只怕……这于大人,他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解地问道:“为何?他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新君继位,必当重用,怎会下场不好?” 马皇后幽幽一叹,目光再次投向天幕。 “你忘了?那天幕上说过……” “那个叫朱祁镇的‘堡宗’,后来……又回来了。” “而且,是抢了自己‘儿子’的皇位。” 第127章 景泰八年,国泰民安。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凝固。 是啊…… 一个被废掉的太上皇,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回来之后,又会如何对待这个拥立新君,抢了他皇位的于谦?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朱元璋的脑海中滋生。 而天幕也适时地给出了答案。 【然而,历史的吊诡之处,就在于此。】 【英雄的凯歌,往往只是另一段悲剧的序章。】 【北京保卫战后,景泰帝朱祁钰励精图治,重用于谦等贤臣,大明国力迅速恢复,史称“景泰中兴”。】 【然而,好景不长。】 【景泰八年,国泰民安,景泰帝却因病重,无法理政。】 天幕画面一转,出现了另一个时空节点。 【在讲述后续之前,我们不得不将时间拨回到那个风雨飘摇的时刻。】 【瓦剌联军兵临城下,京师危在旦夕。】 【曾经不被看好的郕王朱祁钰,在这个时候,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画面中,城门口。 一位老妇人站在城门之下,望着前面那个身披甲胄的身影。 “钰儿……” “快回来,到娘这里来。” 朱祁钰回过头,对着母亲笑了笑。 “母后……” “儿臣姓朱。” “朱家的男人,还有血性,还愿意为国效忠。” 他顿了顿,“我有儿子了。儿臣不怕死。” 话音落下,他挥动马鞭,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老妇人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朱祁钰膝下无子,在执政后期,他将朱祁镇的长子朱见深,立为了太子。】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人们说,夺门之变,朱祁镇夺的是“自己儿子”皇位的原因。】 天幕的旁白,带着一丝唏嘘。 【宣德皇帝朱瞻基临终之前,曾评价自己的次子:此子懦弱无刚,不堪大用。】 【可当国家危难,生死存亡之际。】 【正是这个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懦弱皇子,喊出了那句——】 【“倘若大明真的要亡,我愿做第一个殉国之人!”】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偏偏,他最争气。】 画面切换,皇宫深处,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夜色中,密谋着什么。 【武清侯石亨、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等人,为谋拥立之功,趁着景泰帝病重,悍然发动了政变。】 【他们撞开南宫的大门,迎回了已被幽禁多年的太上皇朱祁镇,助其复辟。】 【史称——夺门之变。】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复辟之后,这位“大明战神”,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抚朝臣,不是论功行赏。】 【而是以“谋逆”的罪名,下令逮捕了刚刚从病榻上挣扎起来,准备上朝的兵部尚书,于谦。】 “什么?!” “谋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为了保卫大明,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会被诬告“谋逆”? 【罪名?】 【意欲,迎立外藩。】 【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当朱祁镇询问大学士徐有贞,杀于谦是否有理时,徐有贞只回答了四个字——】 【“不杀,无名。”】 【是的,不杀了于谦,你朱祁镇的复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叛乱。】 【杀了于谦,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坐稳这个你本不该再坐的皇位。】 【最终,这位挽救了整个王朝的盖世英雄,被他亲手保卫的那个皇帝,下令斩杀于京师闹市。】 画面定格。 冰冷的法场,于谦身着囚服,昂首而立。 他的脸上没有后悔,只有愿赌服输的坦然。 【抄家之时,锦衣卫发现,这位官至兵部尚书,权倾朝野的“救时尚书”,家中竟无半分余财。】 【唯有正堂之上,悬挂着他亲手所书的一副明志联。】 【上联:碎骨粉身浑不怕。】 【下联:要留清白在人间。】 【可悲!可叹!】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许久,天幕的评论区,才彻底爆发。 【草!草!草!我他妈要被气死了!朱祁镇这个畜生!他怎么敢的啊?!】 【岳飞死于风波亭,于谦死于夺门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英雄,总是不得好死!】 【徐有贞那句“不杀,无名”,真是把文人的无耻和恶毒,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连于谦都敢杀!】 【最可悲的是景泰帝啊!景泰八年,国泰民安,这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可惜,天不假年!如果他儿子没夭折,哪里还有朱祁镇什么事!】 【是啊!景泰帝在位期间,重用于谦,整顿吏治,经济迅速恢复,结果被这帮小人一搅和,全完了!】 【行吧,没有木圣的世界,我只想说,简直就是一部悲剧。于谦这样难得一遇的忠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意难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主世界有木公坐镇,百岁高龄,依旧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帝国的航向,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这个世界……唉,一声叹息。】 一条条评论,如同尖刀。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看着天幕,久久无言。 多好的臣子啊...... 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死在了咱老朱家的不肖子孙手里! 与此同时,宣德十年,乾清宫。 朱瞻基此刻也想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对照组。 自己就是那个没有木正居,会出一个旷世昏君的“平行世界”! 一想到自己死后,到了地底下,要面对洪武爷和永乐爷那两张能吃人的脸,朱瞻基就感觉浑身发冷。 不! 绝不能这样! 他一世英名,不能就这么被个孽畜给毁了! 第128章 陛下何故造反? 想到此,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身旁的太监与宫女们瞬间慌了神,跪倒一片。 朱瞻基却充耳不闻,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的目光,从天幕上缓缓移开,落在了床榻前跪着的两个儿子身上 长子朱祁镇,年方八岁,生得虎头虎脑。 次子朱祁钰,不过七岁,身形瘦弱,低着头,显得有些怯懦。 朱瞻基的目光,从两个儿子身上扫过。 最终,他看向了朱祁镇。 就是他。 就是这个孽障,将自己、他爷爷、他太爷爷的脸,丢得一干二净! 朱瞻基的眼中闪过决绝,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随即又拒绝朱瞻基的搀扶,朝着另一个方向,颤抖的招了招了手。 “祁钰……过来……” 七岁的朱祁钰吓坏了,他看着旁边的哥哥,又看了看病榻上脸色苍白的父皇,一时间不知所措。 “过来!” 朱祁钰这才小步挪了过去。 朱瞻基一把抓住他的手,竟硬生生将他拉上了龙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祁钰啊……”朱瞻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素来不喜,认为“懦弱无刚”的次子,眼中却满是托付。 “父皇……父皇的身后名,还有父皇下去以后,会不会被你皇爷爷和太爷爷吊起来混合双打,可……全都看你了。” “千万……千万别跟你那个连盖章都盖不明白的傻*哥哥学!” “你就……遵从本心,无需顾虑,养好身子,早生贵子!” 七岁的朱祁钰只觉有些不对劲,但看着父皇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儿臣……儿臣遵旨。” 听到这声承诺,朱瞻基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死后被洪武爷和永乐爷吊起来混合双打的准备。 可现在…… 谁曾想他那个不被看好的席出次子,竟能力挽狂澜! 朱瞻基缓缓闭上眼睛,他已经确认,自己这个时空,就是天幕上那个没有木正居的“对照组”。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自己咽气之前,将这艘即将偏航的巨轮,重新拉回正轨。 想到此,朱瞻基看向殿外,下达了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旨意。 “传……于谦,杨士奇、杨荣、杨溥。” “传……内阁百官。” “朕要易储!” ......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为锦衣卫的消息心焦。 八百里加急,从应天府到木正居的北方老家,一来一回,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这段时间,足够他将天幕上关于木正居的所有事迹,翻来覆去地琢磨个遍。 可越琢磨,他心里就越痒痒。 “标儿,”朱元璋过头,看向身旁的朱标,“你说,要是锦衣卫真把那位小木圣人给咱找来了,咱该咋办?” 朱标沉吟片刻,恭敬地回答:“父皇,若此人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自当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爹,这还不简单?”一旁的少年朱棣抢着答道,“都哥们!让他跟大哥家的雄英一块儿念书去!” “让雄英天天带着他玩,感情不就好了?” 朱元璋眼皮跳了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实在不行,就赏他个免死铁券,再让他跟着蓝玉大将军学武!文武双全,将来必定是我大明的栋梁!” 朱棣说得眉飞色舞,浑然不觉他爹看他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傻子。 就在此时,天幕之上,评论区突然刷新。 【各朝代位面连接即将开启,华夏五千年之风流人物,将共聚于此,同观古今。】 【在此之前,将为大明各时空,播放特别篇。】 【我们已经见证,一个没有木正居的世界,何其悲凉。】 【我们也已窥见,拥有木正居的世界,何其壮烈。】 【那么,一个终极的假设即将上演——】 天幕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土木堡之变后,被瓦剌人绑在柱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大明战神”朱祁镇。 右边,是黄沙漫天,于八十万大军阵前,横刀立马,准备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百岁木正居。 【如果,这位已经满级的木圣,空降到那个堡宗土木堡出战前夕,又会激起怎样的火花?】 【敬请……期待!】 话音落下,天幕缓缓暗淡下去。 但这几句话,却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所有老朱家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愣了半晌。 当百岁“鬼相”,出现在那个丢人现眼的玄孙朝堂之上时...... 当满朝文武,看着自家那个刚从瓦剌留学归来的“战神”皇帝,再看看这位从天而降,功盖五朝的活圣人时…… 朱元璋嘴角一咧,忽然有些想通了:“那帮文武大臣,会不会指着咱那个不肖子孙的鼻子,问上一句——” “陛下,何故造反?!” 朱元璋乐不可支,他已经能想象到朱祁镇那张比死了爹还难看的脸了。 就在老朱家一众人等,满心期待着鬼相如何扭转乾坤,痛殴自家不肖子孙的时候,天幕之上,光影再变,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 【在特别篇开始之前,我们有必要先纠正一个观念。】 【欲知其人,先闻其名。在后世,曾有文人骚客戏言:天下文运共十斗,木圣独占十一斗,余者皆欠他一斗。】 第129章 怀民亦未寝,持刀逐我于中庭! 此话一出,奉天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朱元璋刚为于谦之死而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虽然自认不算精通笔墨,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话的分量。 这评价,未免也太夸张了些。这木正居再牛,也不能把大明天下文人都比下去吧? 不止他这么想,永乐朝、洪武末年的诸多文臣,也都觉得此言过于荒诞。 翰林院的学士们交头接耳,眉头紧锁。 他们承认木正居功盖千秋,德配天地,但若论“文采”,似乎并未听闻其有传世诗篇,怎能担得起如此高的评价? 他们虽对木正居敬畏有加,但身为读书人,自有风骨。这话,简直是将天下文人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可即便心中疑虑,面对这位刚刚在天幕上以百岁之龄,横刀立马,准备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活圣人”。 他们也不敢妄下论断,只能压下心中思绪,静待天幕的后续解释。 【此言虽夸张,却不无道理。】 【举个例子,宋朝苏轼,为张怀民写下一首《承天寺夜游》,流传千古。】 【在座各位,有谁不知?】 【其中一句‘怀民亦未寝’,便让那位半夜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倒霉朋友张怀民,跟着流芳千古。】 【可后世流传最广的版本,却并非各位所熟知的那个。】 【而是——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 怀民亦未寝,持刀逐我于中庭!】 “噗——” 永乐朝,汉王朱高煦刚端起一杯茶,听到这句,一口茶水全喷在了前面大哥朱高炽宽厚的背上。 朱高炽身子一僵,回头怒视。 朱高煦却顾不上了,他指着天幕,笑得浑身发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持……持刀逐我于中庭?!” “哈哈哈哈!这张怀民是喝了多少?半夜不睡觉,拿着刀追着苏东坡砍?” 朱棣也是嘴角疯狂抽搐。 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要是他半夜被木正居从床上叫起来,说要看月亮,他估计也会提着刀出去。 不行,这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深想。 一个是大文豪,一个是好基友,夜半三更,月下庭院,不是相与步月,而是持刀追砍? 这叫什么事儿! 【此言虽夸张,却不无道理。 欲解此言,需先观一则流传于后世的《宋人疯癫录》中的千古名篇——《承天寺夜游·刀光剑影激情版》】 话音刚落,天幕画面一转,不再是文字,而是一段活灵活现的影像。 月色如水,洒满庭院。一个略显醉态的身影,正使劲拍着一扇院门。 “咚咚咚!怀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别装睡!出来看月亮啊!” 门内传来一声含糊的咒骂,片刻后,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探出头。 “苏子瞻!你是不是有病!三更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 苏轼却不以为意,兴奋地抓住他的手:“月色甚美,念无与为乐者,就想到你了!快,与我步于中庭!” 张怀民的脸瞬间从惺忪变得铁青,他看着苏轼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甩开苏轼的手,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步你个头!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夜半惊魂’!”张怀民提着刀就冲了出来,“你再跑慢点,明天头条就是《大文豪苏轼夜闯民宅,被友人当场劈成两半》!” 苏轼吓得酒醒了一半,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大笑:“哈哈!太好了!怀民亦未寝!” 【苏轼:(敲门)怀民!(敲门)怀民!!(敲门)怀民!!!】 【张怀民:(懵懵开门)?????】 【苏轼:太好了!怀民亦未寝!!!】 “持刀逐我于中庭?!” 不只是他们,无数正在观看天幕的文人墨客,也险些惊掉下巴。 洪武朝,翰林院的一位老学士胡子都吹了起来:“胡闹!简直是胡闹!苏学士原文乃‘相与步于中庭’,何等意境!何来持刀相向?!” 另一位官员却抚须沉吟:“半夜三更,扰人清梦,换做是老夫,怕是也想提刀砍人……倒也……合情合理?” 奉天殿内的气氛,因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千古奇冤张怀民”,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各位不必惊讶,正因这句戏言,张怀民这个名字,在后世,真正做到了妇孺皆知。 上至六十老翁,下至三岁孩童,谁人不知苏东坡有个半夜想砍死他的好朋友张怀民?】 【一篇游戏之作,便可让一人名留青史。】 【而木圣虽一生并未留下多少诗篇,但流传于世的寥寥数篇,却篇篇重若泰山,字字价值千金。】 【诸位可以设想一个情景。】 【一位辅佐过六代君王,功勋盖世的百岁元老,他是你的老师,更是你倚为擎天之柱的国之栋梁。】 【如今,国难当头,你将他送上了战场。】 【他赢了。】 【他为你,为这个国家,打赢了这最关键的一战。】 【但他,却在凯旋的归途中,油尽灯枯,溘然长逝。】 【这是什么概念?】 【日后朱家子孙,路过你的牌位,都得啐上两口唾沫,骂一声“孽畜”!】 【宋高宗赵构,杀了岳飞,被后世骂了千年。】 【可岳飞,终究只是臣子。】 【而木圣,他是谁?你把他给“克”死了,朱祁镇的谥号都得改一改,不叫“英宗”,得叫“大明掘墓人”!】 【跟你的“丰功伟绩”比起来,宋朝那几位昏君,简直浑身都散发着功德金光,一个比一个眉清目秀!】 “嘶——” 这番诛心之论,让所有时空的老朱家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木正居这三个字,在大明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永乐朝,朱棣的脸色变得煞白。 自己死后下去,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爹的混合双打……怕是跑不掉了。 【万幸,万幸啊。】 【在主世界,木圣打完了最后一仗,寿终正寝,死得其所,给自己的传奇一生,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要是真死在战场上,我估计,朱祁镇的棺材板,都得被后世愤怒的百姓给刨出来,挫骨扬灰!】 天幕的文字缓缓隐去,似乎是给众人留下思考的时间。 奉天殿内,许久,朱元璋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身旁同样心有余悸的朱棣,眼神复杂。 “老四啊……” “你这运气,是真他娘的好。” “但你这教孙子的本事,也是真他娘的烂!” 少年朱棣脖子一缩,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130章 国祚两百载?一人续国运三百年! 少年朱棣脖子一缩,刚准备习惯性地认怂。 天幕之上金光陡然大盛,一行行全新的鎏金大字,仿佛生怕朱元璋看不见,直接怼到了所有人的脸上。 【咳咳,这里有必要插一句公道话。】 【有句讲句,永乐大帝虽然自己当皇帝是一把好手,但教儿子,尤其是教孙子这块,确实差点意思。】 “看!咱说啥来着!”朱元璋一拍大腿,指着朱棣,“连后世之人都看不过去了!″ 少年朱棣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永乐朝,老年朱棣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当着满朝文武,还有自己三个儿子一个孙子的面,被这么公开处刑,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然而,天幕上的文字,却是一个急转弯。 【但是呢,凡事就怕对比。】 【论教孙子,永乐大帝朱棣,其实比洪武大帝朱元璋,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些的。】 此言一出,朱元璋刚端起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缓缓扭过头,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天幕,眼皮疯狂跳动。 什么玩意儿? 咱教孙子不如老四? 咱的标儿,咱的雄英,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少年朱棣也是一愣,随即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那可不,我哥们可是天下第一圣人! 我作为他哥们,能差吗? 【虽然朱瞻基,也就是后来的宣宗皇帝,在后世史书中确实有不少黑点。】 【但瑕不掩瑜,综合来看,宣德皇帝朱瞻基,也就是堡宗他爹,虽然也有识人不明、托孤给阉人。 但在后世,那可是被誉为“大明六边形战士”的存在。】 【什么叫六边形战士?就是你从各个角度看,他都没什么太大的短板。】 【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在位十年,平定汉王叛乱,整顿吏治,发展经济,与民休息,开创了史称“仁宣之治”的盛世光景。 虽然后期有些懈怠,喜欢斗蛐蛐,还主动放弃了部分国土,但总体而言也并不差。】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也喜欢御驾亲征,但从没打过大败仗!不像他那个只会盖章的儿子,属于是高端局打得,低端局也打得。】 【反观建文皇帝朱允炆……】 天幕画面一转,朱允炆的六边形能力图浮现出来。 唯一的亮点,是在【个人魅力】那一栏,勉强延伸出了一截。 【唯一的优点:尊师重道。】 【缺点:对自己的老师方孝孺等人言听计从。】 “噗——” 永乐朝,汉王朱高煦再次不负众望,一口酒喷出老远。 但他这次学聪明了,笑声刚出口,就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却剧烈地抖动着,憋得满脸通红。 这个对比,太伤人了! 简直是公开处刑! 洪武末年时空,站在老朱元璋身旁的朱允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若非身旁太监扶着,怕是当场就要瘫倒在地。 老朱元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片铁青,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天幕的最后一击,如期而至。 【所以,如果真要说教孙子这件事,是半斤八两。】 【那永乐大帝朱棣,也得是八两。】 【洪武大帝朱元璋,顶多……算半斤。】 最后一句宛如一道九天神雷,直直劈在朱元璋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天幕,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双标! 这是赤裸裸的双标! 凭什么!咱的标儿那么好,咱的雄英也聪明伶俐,怎么就比不上老四那个只会斗蛐蛐的孙子了! 他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爹!” “父皇!” 朱标和少年朱棣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左一右冲上去扶住他。 “咱……咱没事……”朱元璋摆了摆手,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没去看身旁两个儿子,只是死死地盯着天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另一边,永乐朝。 老年朱棣却没有半分得意,他看着天幕上的评价,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 天幕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先是把自己捧上天,然后又借着夸自己孙子,把自己老爹贬得一文不值。 这路数……他太熟悉了! 先扬后抑!这天幕,绝对没安好心! 一种名为“晚节不保”的巨大阴影,瞬间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果不其然,天幕上的网友评论区,画风突变。 【哈哈哈哈!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洪武爷这波属于是被精准开团了!求老朱的心理阴影面积!】 【老朱:我感觉受到了成吨的侮辱!】 【别笑了,别笑了,我刚从没有木圣的平行世界缓过来,现在一看,只感觉头皮发麻。】 【谁说不是呢?之前看主世界,木圣在,永乐三代君明臣贤,火龙驹横扫天下,万国来朝,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结果一到平行世界,画风突变,不是堡宗送人头,就是于谦被冤杀,看得人肝疼。】 【是啊,谁能想到,没有了木圣,我大明国祚,哪怕算上南明,竟然都只有短短二百七十六年!连三百年都没撑到!】 【三百年?你太看得起了!那二百七十六年里,有多少时间是在打内战,真正安稳的日子有几天?】 【最离谱的是,最后竟然让满清那帮蛮夷入主了中原!统治了华夏近三百年!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想到那段屈辱的历史,我就想把堡宗从坟里刨出来,挂在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上,让他陪着崇祯帝一起上吊!】 这几条评论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三个时空的大明,全都炸锅了。 什么?国祚二百七十六年? 蒙古满清入主中原? 统治三百年?! 朱元璋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刚刚被抚平的血压,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瞬间冲破了顶峰。 他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没撑住,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爹!” “父皇!”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奉天殿内,瞬间乱成一锅粥。 朱标和少年朱棣手忙脚乱地扶着昏迷过去的朱元璋,徐达、汤和等一众勋贵也围了上来,一个个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马皇后快步从后殿走出,看到这一幕,虽也心惊,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她强做镇定地走到朱元璋身边,掐了掐人中,片刻后,朱元璋“哼”了一声,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当他看到天幕上那几行依旧闪烁的金色大字时,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 “国祚……二百七十六年……” “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咱驱逐鞑虏,恢复的汉家衣冠……就这么……没了?” “还让一群蒙古蛮夷给占了三百年?比咱大明国祚都长?” 第131章 爹,你怎么能抢我哥们? 周围众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之前只知道有木正居的大明,国祚延续了六百余年。可他们从未想过,没有木正居,这个差距会大到如此地步! 何止是腰斩!这简直是连膝盖都给砍了! 那里,后世的网友们,还在激烈地讨论着。 【楼上的别激动,没有木圣的平行世界,就是这么个烂摊子。 别说三百年了,能撑过二百年,都得感谢于谦力挽狂澜,不然土木堡之后就只剩南明了。】 【这么一算,木圣一个人的存在,硬生生给我大明续了三百多年的国运啊!好家伙,这是什么概念?】 【概念就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你听说过哪个臣子,能以一己之力,为一个王朝续上三百年命的?丞相做到了吗?王猛做到了吗?张居正做到了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所以说木圣是“四不掏”之首,是BUG,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这么一算,木圣的含金量,简直高到离谱!这已经不是权臣了,这是活着的‘国运’啊!】 一句“活着的国运”,让所有时空的大明君臣再次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终于直观地理解了,为什么后世会将木正居,捧到如此之高的地位。 那不是吹捧,那是事实! 一个人的存在与否,直接关系到一个庞大王朝三百年以上的国运兴衰。 这难道不能被称为圣人?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静静地坐在龙椅上。 他征战一生,五征漠北,打得蒙元残部远遁西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扫清边患,确保汉人江山永固吗? 可现在,天幕却告诉他,在他死后不到三百年,他亲手缔造的强盛王朝,竟会亡于一群关外的蛮夷之手? 这比朱祁镇那个不肖子孙干的蠢事,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拿起御案上的痒痒挠,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后背,许久,他放下了痒痒挠,也不再去看那个让他血压飙升的天幕。 “妹子。” 马皇后看着他那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重八,你又想做什么?” “咱在想一件事。”朱元璋笑呵呵地说道,“你说,要是咱真把那个小木圣人给找来了,光让他跟雄英一起玩,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马皇后不明所以:“重八你的意思是?” 朱元璋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咱有好几个闺女,都还没许人家吧?” “你说,咱挑个最漂亮的跟那小木圣人定个娃娃亲,怎么样?” “轰!” 此言一出,不只是马皇后,整个奉天殿的臣子,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炸了一下。 就连一旁的少年朱棣,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朱元璋却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咱知道,那孩子将来有个姓安的夫人,极为了得。咱老朱家的闺女,也不能仗势欺人。” “这样,当个平妻!咱的公主,给他当平妻!这总行了吧?” “不行!”朱元璋还没说完,朱棣就急了,他一步窜出来,大声喊道:“爹!那是我哥们!你怎么能抢我哥们!” 在他世界观里,木正居是好哥们,有过命的交情。 现在老爹横插一脚,要把自己的哥们变成妹夫,这算怎么回事? 朱元璋眼睛一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还想让他跟你一起‘奉天靖难’造反,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发妻身死,中年丧子,晚年师徒决裂?” 一句话,噎得朱棣哑口无言。 天幕上那“七子去,六子死”的惨剧,还历历在目。他一想到自己的好哥们要经历那样的痛苦,心里就堵得慌。 “再说了,”朱元璋伸出手指,点了点朱棣的脑门,“你给咱记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作为你老子,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咱想让他当谁的女婿,就当谁的女婿,轮得到你在这儿咋咋呼呼?” 一套霸道至极的逻辑,直接给少年朱棣干蒙了。 朱元璋看着他那副傻样,话锋一转,又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 “而且,你个憨娃,有没有想过一个事?” “假如,木正居真的成了咱的女婿,那你这个当大舅哥的,不比什么‘哥们’、‘君臣’,关系更近一层?” “到时候,他帮你,那是天经地义!你待他好,那也是理所应当!这叫什么?这叫亲上加亲!” “以后你们俩联手,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岂不是天下无敌?” 他挠了挠头,仔细琢磨了一下。 好像……是这个理哈? 哥们会背叛,君臣会反目,但大舅哥和妹夫,那是一家人啊! 想通了这一层,朱棣的脸上顿时多云转晴,他嘿嘿一笑:“还是爹您想得周到!” 这一套小连招,打得朱棣晕头转向。 朱元璋懒得跟这个逆子多废话,继续对着马皇后说道: “咱想好了,等锦衣卫把人带来,不管他多大年纪,咱直接给他封王!” “就叫……木王!” “与秦、晋、燕、周四王同级!不,地位还要在他们之上!咱给他单开一府,建一等大国王的规制!见官大三级,见君不跪!” “妹子,你觉得咋样?” 朱元璋每说一句,殿内百官的心脏就跟着猛地抽搐一下。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时,满殿皆惊! 所有人都被朱元璋这石破天惊的手笔,给彻底镇住了。 徐达、汤和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些跟着朱元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开国元勋,最高的也不过是国公。 而现在,皇帝竟然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封一字王! 这已经不是恩宠了,这简直是把整个大明朝的未来,都压在了这个叫木正居的人身上! 朱元璋看着群臣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冷笑。 你们懂什么? 一个能为咱大明续命三百多年的活圣人,别说一个王位,就是让他当个“常务副皇帝”,咱都认了! 见众人没有反驳,他心情大好,端起茶杯,准备再品一口。 可就在此时,天幕之上,评论区再次刷新,新的话题,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哎,不说这些了,越说越气。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我刚刚又去重温了一下没有木圣的平行世界,我发现一个巨离谱的事情。】 【就是明末的时候,满清全族上下,男女老少加一块,顶天了也就百万出头。 其中能打仗的,算上后来收编的汉军八旗,撑死了十五万。】 【结果,就这么点人,入关之后,就把拥兵百万,人口上亿也就是万万的大明给灭了!】 第132章 朱元璋看崇祯 【你们敢信吗?一个连人家人口零头都不到的部族,反手就把主体民族给统治了!这简直是人类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 这段话,再次让几个时空的大明,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百万人口的部族,灭了万万人口的王朝? 这…… 永乐朝,老年朱棣看到这条评论,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一次变得铁青。 十五万…… 就把咱的大明给灭了?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动辄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漠北,打得瓦剌、鞑靼哭爹喊娘。怎么到了后世子孙手里,连区区十五万蛮夷都挡不住了? 死寂,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无论是洪武朝的奉天殿,还是永乐朝的皇宫,亦或是洪武末年的偏殿,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若木鸡。 百万灭万万? 这说的是评书吗? 就算是神话故事,也不敢这么编吧! 然而,天幕之上,那些来自后世的“神仙”,却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语气,继续着这个让他们无法理解的话题。 【哈哈哈,楼上的兄弟,你这么一说,我脑子里立马就有画面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梗图,叫“明末美食家”。】 【上面写着:熟吃弟弟生吃妈,剁了老爹喂战马。 长兄尸骨熬高汤,长嫂做成腊肉肠。我乃明末朱由检,保证让你吃个遍!】 “噗——” “咳咳咳!” 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年轻官员,更是直接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太……太残暴了! 这个叫朱由检的,是哪个混账东西?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朱元璋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朱由检”,肯定也是他老朱家的不肖子孙! 【别闹,别闹,这是恶搞。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明末的局势,到底有多操蛋。】 【我都能想象到,要是洪武爷泉下有知,看到大明最后被这么一帮玩意儿给整没了,他会是啥心情。】 【心情?老朱怕不是要当场气得从孝陵里诈尸,然后开启《洪武大逃杀》模式!】 【哈哈哈哈!《九族消消乐》要重出江湖了!】 【朱元璋正在玩《明末千里行》。】 【朱元璋正在红温。】 【朱元璋正在攻击他的官员。】 【朱元璋五连绝世!】 【别说了,我感觉我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洪武四大案,跟这比起来,怕是都要变成“洪武四小案”了。】 画面感,瞬间就来了。 奉天殿内,不少官员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偷偷看了一眼龙椅上那位脸色铁青的开国帝王。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这天幕,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看着这些调侃,洪武朝的朱元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后世这帮小子,还挺懂咱的。 要是咱真活到那个时候,看到那帮祸国殃殃民的玩意儿,别说九族,十八族都给他扬了! 【好家伙,我现在一看没有木圣的明末,这崇祯朝,还真是五毒俱全啊!】 【天灾人祸一起来!先是小冰河时期,北方大旱,颗粒无收,流民四起。】 【然后是朝堂之上,东林党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谁也不干正事,就比谁嗓门大,谁更会骂人。】 【最离谱的是,你们敢信吗?大明税收最高的时候,竟然是开国的洪武朝,其次是永乐朝! 越到后面,朝廷收的税越少,老百姓交的税却越多!钱都去哪了?鬼知道!】 这条评论,让洪武朝和永乐朝的户部官员,都愣住了。 税收……最高? 我们这还算高?我们天天为了那点钱粮,跟朝中大佬吵得面红耳赤,头发都快掉光了! “嗯?” 朱元璋和朱棣,在各自的时空,同时皱起了眉头。 咱收的税,还算重的?咱已经尽可能地与民休息了啊! 【这崇祯皇帝朱由检,也是个倒霉蛋,属于是越帮越忙的典型。】 【俗话说得好,牌本来就不好,他还打得稀烂。】 【他哥天启皇帝朱由校,自己当木匠,把朝政丢给魏忠贤。 魏忠贤虽然是个大奸臣,但有一说一,他搞钱是真有一手,知道从江南那帮富得流油的士大夫和商人手里收税。】 【结果崇祯一上台,就把魏忠贤给砍了,以示自己拨乱反正的决心。】 【结果呢?没人能压得住东林党那帮“君子”了。这帮人满口仁义道德,一谈到交税,就哭爹喊娘,说什么“与民争利”。】 【国库空得能跑老鼠,他只能加征“三饷”,把负担全压在最底层的农民身上。】 【结果就是,农民活不下去了,纷纷揭竿而起。李自成、张献忠,就是这么来的。】 【他自己呢,还特别勤政,天天不睡觉,批奏折批到天亮,结果越努力,国家越乱。纯纯的“勤政的亡国之君”。】 天幕的分析,让众人都沉默了。 天灾、党争、财政崩溃、外敌入侵…… 每一个,都是足以致命的顽疾。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他摊上了那么个不靠谱的祖宗。】 【没错,就是洪武爷!他当年定下的那个供养藩王的制度,到了明末,简直成了国家的催命符!】 【据不完全统计,到了明末,朱家宗室的人口,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这些人不事生产,不交税,全靠朝廷养着。每年,大明国库将近一半的收入,都用来养这帮猪了!】 【大明朝,要用剩下那一半的钱,去赈灾、去打仗、去给百官发工资……这怎么可能撑得住?】 【这个制度,在初期确实起到了巩固皇权的作用。】 【但到了明朝中后期,老朱家的子孙,那是几何倍数地增长啊!到明末的时候,有封号的朱家宗亲,得有几十万号人!】 第133章 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轰!”这句话让朱元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这个锅…… 他妈的,怎么又甩到咱头上了?! “一半国库……养宗亲?” 朱元璋瘫坐在龙椅上,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他征战一生,最恨的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贪官污吏、地主豪绅。 而建立的分封制度,本意是为了让朱家子孙,屏藩皇室,永保大明江山。 怎么到了后世,反而成了拖垮国家的毒瘤? 【所以说啊,崇祯能在那样的绝境下,硬撑了十七年,已经算是牛人了。】 【毕竟他哥,那个木匠皇帝朱由校,临死前就跟他说了一句‘吾弟当为尧舜’,然后就把这个天大的烂摊子扔给他了。】 【一个从小就没受过正经帝王教育,天天跟吃喝玩乐打交道的小年轻,被赶鸭子上架,能撑十七年,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最后还没跑。】 【没错,这就是殉国的含金量!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北京。满朝文武,跑的跑,降的降。】 【他要是当时也跑了,那他就是大明历史上最烂的几个皇帝之一,妥妥的亡国之君。】 【可他偏偏没有。他选择在煤山上,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 【可以说,他用自己的死,为大明王朝的结局,强行拔高了一个档次。】 天幕画面陡然一变。 北京城,煤山,一棵孤零零的歪脖子树下。 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走到树前。 他回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紫禁城,又看了看远处惊慌逃窜的百姓,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惨笑。 【朕非亡国之君,为何事事皆为亡国之相?】 【朕登基17年,朕负过的人不少,负朕的人更多。文臣,文臣呢?】 【崇祯愧对列祖列宗。我杀袁崇焕的时候只有18岁,自毁长城也好,刚愎自用也罢,朕要做中兴之主,不料成了亡国之君。】 【老天爷给朕开了这个玩笑,又何其的残忍,何其的毒辣。】 最后的自问,消散在风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认错,我认什么错?】 一旁的太监王承恩,早已泪流满面,他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恭送大明皇帝上路——!】 崇祯解下腰带,在将头伸进绳圈的前一刻,他用手指蘸着血,在衣襟上,写下了最后的遗言。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 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那一行血字,触目惊心。 “勿伤百姓一人……” 当这五个字出现在天幕上时,所有时空的大明百姓,无论是田间耕作的农夫,还是市井之中的商贩,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奉天殿内,看到这里,朱元璋原本到了嘴边的骂声,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骂这个子孙败家,可一想到他是在满朝文武都跑光的情况下,独自面对绝境,最终以死殉国…… 这股火,就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好小子……”朱元璋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还是在夸,“算你有种!” “这个锅,你祖爷爷我,洪武第一背锅侠,给你背了!” 天幕之上,崇祯帝的身影,在绳圈中停止了挣扎。 【我们常常会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华夏人,会对以身殉国的人物,如此宽容?】 【华夏五千年,为何总是把“气节”二字,看得比性命还重?】 天幕上的这个问题,让无数文人墨客,陷入了沉思。 【因为,殉国,可以证明你的一切错误,都源于方法论的失败,而非价值观的错误。】 【在我们华夏传统的评判标尺里,向来都不以成败论英雄。】 【衡量一个人的终极尺度,不是他立下了多少功业,不是他获得了多少财富。】 【而是他,是否坚守了那份根植于血脉的风骨与气节。】 话音落下,天幕画面再次流转,不再是紫禁城的宫殿,也不是明末的烽火,而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无垠大海。 海面之上,战船的残骸随波逐流,殷红的鲜血,染遍了整个海湾。 【公元1279年,崖山。】 【元军水师,将南宋最后的残余势力,团团包围。】 【此时的南宋,尚有战船千余艘,军民十余万。但其中多为老弱妇孺,早已无力再战。】 【大势已去。】 画面中,一个身着宋朝官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平静。 他先是含泪,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跃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而后,他走到一个身穿龙袍的孩童面前,跪地一拜。 “陛下,国事至此,陛下乃大宋天子,不可如宋恭帝般,沦为阶下之囚,受敌寇折辱!” “今日,我君臣共赴国难!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坦然面见列祖列宗了!” 小皇帝似懂非懂,只是害怕地抓着他的衣角。 男人惨然一笑,望着北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已经沦陷的故土。 【左丞相,陆秀夫,背负幼帝赵昺,投海殉国!】 【随行的十余万军民,见君主殉国,纷纷效仿,或投海,或自刎,无一人投降!】 【崖山之后,再无华夏?】 【不。】 【是一个王朝,用全员殉道的方式,守住了华夏最后的尊严与骨气!】 话音落下。 陆秀夫背负着小皇帝,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跃入了那片冰冷绝望的汪洋。 追随他们的,是数万,乃至十万,不愿投降的宋朝军民。 那一日,崖山海域,浮尸数万,血染碧波。 一个王朝用一种最惨烈,也最悲壮的方式,全员殉道,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陆秀夫这一跳,成就了南宋最后的骨气。】 【陆秀夫此人,若论政绩,其实瑕疵颇多。在朝堂之上,也曾有过许多不堪的操作。 按理说,他死后,在史书上的位置,应该是在秦桧那一桌的。】 【可是,就因为这惊天一跳。】 【他所有的过失,都在这纵身一跃中,烟消云散。】 【他留给后世的,是一个与国同休,顶天立地的忠臣形象。】 【他直接从奸臣那一桌,被抬到了文天祥、岳飞那一桌!享受万世香火!】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天幕的这番话,让一众文人们纷纷深思。 这是他们从小便被教导的道理。 他们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像那些青史留名的先贤一样,为国尽忠,舍生取义。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份热血,被官场的迎来送往所消磨,被家族的利益所牵绊,被个人的荣辱得失所蒙蔽。 “惭愧……惭愧啊!” 洪武朝,翰林院的一位老学士,老泪纵横,长跪于地。 他这一跪,仿佛点燃了导火索,殿内,乌压压跪倒了一片。 朱元璋看着殿下跪倒的群臣,没有说话。 他只是突然觉得后世之人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第134章 朱元璋造自己的反? 【崇祯殉国,确实为大明挽回了最后的体面。】 【他用一根绳子,守住了华夏君王最后的风骨,也为自己那充满争议的一生,画上了一个足够悲壮的句号。】 天幕上的评论区,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活跃起来,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调侃。 【实话实说,就崇祯末年那个烂到根子里的局,别说崇祯自己了,就是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打包空投过去,估计也得傻眼。】 【如果是崇祯初期或许还有可能,如果是中后期的话,那还是直接投了,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哈哈,此话在理!祖龙过去,一看国库,‘朕的钱呢?’,再一看朝堂,‘朕的臣子呢?’ 最后一看边关,‘朕的长城……草,怎么自己先塌了?’怕不是当场就要再修一次阿房宫压压惊。】 【明末那帮东林党,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比你还会讲! 你跟他们谈理想?他们满嘴都是仁义道德!一谈到交税,就集体装死。二凤怕是连开个贞观之治的头都难。】 【所以说,王朝末年,神仙难救。 那已经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系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烂透了。想从内部修补?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番话,让几个时空的大明君臣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本以为,只要有英明的君主,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现在看来,当一艘船的每一块木板都开始腐朽时,再高明的船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沉没。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评论,却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假设。 【等等!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别人不行,但有一个人,或许……真的可以!】 【谁?】 【洪武大帝,朱元璋!】 此言一出,所有时空的老朱家人,齐齐一愣。 尤其是洪武十三年的朱元璋本人,更是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咱? 没错,就是咱! 咱当年能从一个要饭的乞丐,一路打到南京称帝,还有什么事是咱办不到的? 不就是个烂摊子吗?咱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 然而,天幕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但是,就算老朱穿到崇祯身上,他也救不了大明。】 【因为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这个开国皇帝,到了明末,唯一能走的路,竟然还是他最熟悉的那条——】 【造反!】 【哈哈,此话在理。 我认为让老朱跟永乐还有二凤过去,直接拉一支队伍,把大明打崩,再搞一个新的大明,都比从内部拯救大明简单太多了。】 【正巧这活他们也熟。】 “……” 朱元璋嘴角抽搐,脸色逐渐红温。 【你们设想一个场景:洪武大帝一睁眼,发现自己成了崇祯。】 【他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清查国库。结果一看,户部账上那点银子,还不够京营一个月的军饷。】 【第二件事,整顿朝堂。他想杀几个贪官污吏立威,结果发现满朝文武,杀一个,就等于捅了马蜂窝。】 【第三件事,他想加税。去找东林党那帮“清流”,人家跟他引经据典,从孔孟之道讲到民贵君轻,中心思想就一个:不能与民争利。 去找江南的商贾,人家直接跟地方官勾结,把税负转嫁到农民身上。】 【老朱坐在龙椅上,听着殿外流民四起,饿殍遍野,再看看殿内这帮脑满肠肥,还在为“国本”之争吵得不可开交的“忠臣”。】 【他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这帮孙子,比蒙元朝廷那帮鞑子,还不是东西!】 这番分析,字字诛心。 朱元璋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场景,他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是啊,咱要是处在那个境地,咱会怎么办? 忍? 咱朱元璋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忍! 【所以,老朱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会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 天幕的画面,陡然一变。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内,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脱下了那一身沉重的枷锁,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从御膳房里,拿走了一个破旧的碗。 【他会想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大明,已经没救了。与其给这帮蛀虫当裱糊匠,不如,亲手把它给推倒了,重来!】 【于是,在不久之后,李自成的闯王大军中,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火头军。】 【他自称,詹明璋。】 当“詹明璋”三个字和那句注解出现在天幕上时。 “噗——” 永乐朝,汉王朱高煦再次贡献了全场最佳喷水表演。 “瞻……瞻明……这名字起的,也太损了!” 爹当年靖难,算是造反。 皇爷爷当年红巾军起家,更是把造反这活儿干到了极致。 这么一说……还真是老本行。 【开局一个碗,结局你别管。这活儿,老朱熟啊!】 【哈哈哈哈,我宣布,这就是最合理的解决方案! 与其在京城跟那帮虫豸扯皮,不如直接掀桌子,自己拉一支队伍,把旧大明推平,再建一个新大明!这不比从内部改革简单多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老朱他们真的打下了新天下,那顶多分一些功勋集团。 如果是挽救的话,那得连着几百年积攒下来的世家功勋阶级贵族一起整,那得多麻烦?】 【大明朝末期就那么点蛋糕,还得几百年积攒下来的世家功勋阶级贵族分,怎么够?】 【楼上说的有道理,明末最主要的原因估计就是到了王朝周期律,需要通过战争进行洗牌,重新分蛋糕。】 天幕的评论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方案,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唯有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个手持破碗,走向远方的“自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咱,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要造咱自己家的反? 这对吗? 这合理吗? 明明每一个字咱都认得,怎么连在一起,咱就看不懂了呢? 第135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朱元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想成为人上人,吃苦是没有用的。】 【得吃人!】 那一个“吃”字,让朱元璋浑身一震。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元末那片赤地千里、饿殍满地的中原大地。 是啊。 他征战一生,不就是为了让这天下的百姓,能有口饭吃,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可到头来,他的子孙却又把这天下变成了人吃人的地狱。 就连他堂堂大明太祖,开国之君,最后竟然要落得个“反贼”的下场? “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根绳。”朱元璋自语,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一根绳是说崇祯的。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开局一个碗,难道最后也要被逼到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当然,以上这些,仅仅只是发生在那个没有木正居的平行世界里,一个荒诞却又合乎逻辑的推演。】 天幕上的文字,将众人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那么,在那个主世界里,在拥有木圣的科技与精神遗产下,后世的君王,又是如何打破这困扰了华夏千年的三百年王朝周期律的?】 这个问题一出,瞬间引爆了所有时空! 打破王朝周期律! 自周起,历经秦汉、隋唐、宋元,哪一个能逃过这三百年的大限? 就算勉强超过三百年,那代价呢? 不是分东西,就是龟缩于一地,那与灭亡又有何区别? 盛极而衰,仿佛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宿命魔咒。 可现在,天幕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侧面证明,在那个有木正居的世界里,绝对有人成功了! 否则,这祥瑞,绝不会如此发问!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死死地盯着天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洪武十三年,刚刚从“造自己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朱元璋,眼神变得锐利。 如果说,延续国祚六百年,只是让他感到欣慰与自豪。 那么,打破王朝周期律,则是让他看到了一个真正万世一系、千秋永固的可能! 这才是他,乃至历朝历代所有帝王,终其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 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个被木正居教导出的后世子孙,究竟做了些什么? 天幕之上,金光流转。 【巅峰产生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 这句话,让一众人若有所思。 而紧接着出现的,是两句杀气腾腾的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 永乐朝,某位内阁大学士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作为饱读诗书的文臣,他们对这两句诗再熟悉不过。 这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写下的反诗! 诗中那股欲将旧世界彻底踏碎,建立新秩序的滔天杀意,即便隔着千百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没错,正是黄巢。】 【一个屡试不第的盐贩子,一个被那个时代彻底抛弃的落榜生。】 【他用自己的行动向世人证明了,当读书这条路走不通时,还有另一条路,可以直达权力的巅峰。】 【知道什么叫做“打进长安,比考进长安更容易”这句话的含金量吗?】 此言一出,满朝的文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尤其是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更是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这句话意味着,当规则不再公平时,当上升的阶梯被堵死时,总会有人选择掀翻整个棋盘! 用刀,用剑,用血,去夺取那些他们本该得到的东西! 而黄巢,就是那个将这一切付诸实践的魔王! “这……这祥瑞,究竟是何意?” “为何要提及此等大逆不道的反贼?” 官员们窃窃私语,而朱元璋和老年朱棣,却从这几句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都是马上打天下的人,深知这世上最颠扑不破的真理,往往就藏在最粗鄙,最血腥的言语之中。 “打进长安,比考进长安更容易……” 朱元璋低声念着这句话,眼神变得幽深。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走投无路,只能提着脑袋造反的自己。 是啊……当天下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什么圣贤书,什么忠君爱国,都是狗屁! 活下去,才是唯一的道理! 【而现在,请各位再设想一个场景。】 【如果,喊出这句反诗的,不是黄巢。】 【而是我大明朝的一位……皇帝呢?】 【如果,他不仅喊了,他还真的这么做了。他站在叛军的阵营里,亲手将那个已经腐朽生疮的大明,彻底埋葬,那又该是何等景象?】 静。 无比的安静。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还只是让众人感到震惊和不解。 那么这一句话,就是一道九天神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朱元璋造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从底层杀出来的,那是他的老本行。 可后世皇帝…… 一个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九五之尊,他为什么要造自己的反? 他图什么? 他已经拥有了这天下的一切!为什么还要造自己的反? 然而,天幕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而是为他们揭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世界。 【黄巢用最直接,也最血腥的方式,证明了一个道理:】 【刻在族谱上的名字,远不如握在手中的刀子,来得更加真实!】 【当上升的阶梯被彻底堵死,当所有的希望都被磨灭时,毁灭,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但这,又跟我们大明的中兴之主,有什么关系?】 天幕卖了个关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朱元璋死死地盯着那片金色的幕布,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可以接受子孙昏庸,可以接受王朝衰败,但他无法接受,一个姓朱的皇帝,竟然会亲手推翻自己祖宗建立的江山! 【当然有关系。】 【因为我大明那位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中兴之主……】 【他干的,就是黄巢干过的事儿!】 【甚至……】 【比黄巢做的,更绝!更狠!更彻底!】 第136章 开局崇祯剧本?叮!您的外挂【木圣】已上线! 【他站在叛军的阵营里,亲手将那个已经腐朽生疮的大明,彻底埋葬,那又该是何等景象?】 这短短一句话,却比千军万马的冲锋陷阵,更具冲击力。 黄巢做了什么? 他踏碎了长安,将一个盛世王朝,拉入了血与火的深渊,让天下门阀为之颤抖,让高高在上的士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这已经是“反贼”所能做到的极致。 比他更绝?更狠? 那该干到什么地步? 就连亲手从元廷手中夺下江山的朱元璋,也一时间难以理解。 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子孙,能有如此“出息”! 永乐朝,朱棣同样攥紧了拳头。 他靖难起兵,夺了侄子的江山,自认已是离经叛道。 可与天幕所言相比,他的“奉天靖难”,竟显得有些“侄敬叔恭”了。 然而,天幕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更为震撼的画面紧随而至。 金色的光幕之上,一个身披龙甲满身风尘的身影,昂首立于尸山血海之上。 他的身后,是残破的龙旗与浴血的将士。 【接下来向你们走来的便是——】 【十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蓝星球长,东半球掌控者,再造大明之人!】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天子亲征,我避他锋芒?龙纛升起来!压过去,给朕压过去!】 【明可亡,天下不可亡!但有豪杰能光复河山、解救万民者,自当取此天下,为万民之主!此非朕一人之江山,乃天下人之江山!】 【这是朕的真心遗言,也算是一篇罪己诏。】 【如尔等议论可许,便明发天下;若议论不许,那朕便直接谕令给边关将士、藩王封地!】 一句比一句狂! 一句比一句霸道! 这一连串石破天惊的言论,让众时空都陷入了死寂。 尤其是那句“此非朕一人之江山,乃天下人之江山”,直接让朱元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咱朱家,是造反出身,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大圣人”? 他竟要将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 这到底是哪个不肖子孙?! 天幕的文字还在继续。 【他便是——】 【开天大圣神功明德孝宪昭宣仁文光武高皇帝——】 【大明中祖,朱由检!后改名,朱玖!】 “中祖?!” 当这两个字出现时,众明时空的皇帝,都再也坐不住了。 太祖、成祖……庙号何其尊贵! “祖”意味着开创,意味着不世之功! 一个亡国之君,怎么可能被冠以“祖”的庙号?而且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中祖”? 除非…… 除非,他真的将那个腐朽的大明埋葬,又亲手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更为强大的王朝! 【群臣向南,君独北。】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可若是……驾来救你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木圣留下的后手之一。】 【——明中祖的觉醒时刻!】 话音落下,天幕画面陡然一转。 京都郊外,通往木圣寺的古道上。 一个身穿略显陈旧龙袍的男子,正在几个太监和大臣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正是崇祯皇帝,朱由检。 而在他的脑海中,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我叫赵九,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倒霉大学牲……。” “一周前,国运战场突然降临蓝星,我被选中成了龙国代表选手之一。” “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出现了严重断层,除了明清两代还算有点模糊的记载,再往上,几乎就是一片空白,全靠脑补。” “现在是第一阶段海选赛,任务是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并带领大明走向中兴。” “据说只要通过海选,进入第二阶段的正式对抗,就能召唤本国历史上的英灵助战。” 赵九,也就是现在的朱由检,靠在车厢上,一脸生无可恋。 “我还在琢磨,到时候是召唤‘无双上将潘凤’,还是‘大明战神朱祁镇’来给我撑场面,结果眼前一黑,就成了崇祯。”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我那两个倒霉队友更惨,一个穿去了唐末,一个直接去了五胡乱华,估计已经落地成盒了。” 对于明朝皇帝,他的知识仅限于教科书上那几个标签。 一个喜欢斗蛐蛐的“废物宣宗”,一个被后世称为“大明战神的英宗”,再就是眼前这个“好吃懒做的亡国之君”崇祯。 他本以为自己拿的是个必死的剧本。 可当他融合了崇祯的记忆后,才发现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木圣……木正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看着窗外,那些护送他前往木圣寺的官员和禁军,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虔诚的狂热。 就在不久前,边关急报,反贼大军兵临城下,京师震动。 他这个皇帝还没想好是战是跑,满朝文武,竟异口同声,不讨论军国大事,反而催着他赶紧来这什么木圣寺上香。 美其名曰:祈求木圣显灵,庇佑大明。 说只要他心诚,木圣就会显灵,保佑大明江山! 赵九当时就懵了。 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调兵遣将,不想着坚壁清野,跑来拜神仙?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他本想当场发作,怒斥这帮不干正事的大臣。 可当他翻开手中这本,据说是木圣身边史官亲笔所著,后来由内阁整理的《帝国首辅传》后。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被按在地上,来回碾压。 【正统十四年,春,倭国之役。上遣内官王振等,持金牌十二,令太傅班师。太傅不从。】 【随后,二使左脚先踏出宫门,致暴毙,死因……宫寒。】 “噗!”赵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神他妈宫寒! 两个大男人,还是太监,死于宫寒? 你这史官是懂写史的! 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往下翻。 书页的角落,还有一行用更小的字体标注的后世史官追评。 【后世史官追评:弹丸之地寒气逼人,死于宫寒很正常。 不记实是敬木圣,死于宫寒是希望尔等自己考实。】 第137章 正史?你管这比野屎都野的叫正史 赵九的嘴角疯狂抽搐。 考实?这还用考实吗? 这明摆着就是被那位太傅,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给当场弄死了啊! 还左脚先出宫门…… 这借口,也太敷衍,太嚣张了吧! 赵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见了鬼的心情,继续往下翻。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木圣”,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存在。 很快,他又翻到了一段让他眼皮狂跳的记载。 这一页的标题,赫然是四个大字——【宣德托孤】 【据某权威野史记载:】 【宣德二十三年,帝崩。英宗继位,年幼。太傅木氏,摄政。某日,战神于殿前泣血叩首,曰:谢师祖不杀之恩!】 【木正居:别,你别谢我,我真没想杀你。】 【朱祁镇:父皇托孤时殿外有八百御林军,若老师答应接受帝位,八百御林军即时进府,把我剁成臊子,以绝后患!】 “???” 赵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剧情? 皇帝求着臣子篡位,还威胁说不篡位就把太子剁了? 朱祁镇,不愧是你!大明战神,恐怖如斯! 他下意识地看向书页角落,果然,那里又有一行小字。 【后世史官追评:肥瘦要分开,骨头也得剔出来。】 【前面的你错了,没那么大块!】 赵九:“……” “还好,还好,这是野史,当不得真……”他喃喃自语,自我安慰。 然而,当他翻到下一页时,他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这一页,是【官方史书】。 【官方史料记载:宣德二十三年,帝病危,召太傅木正居、太子朱祁镇入宫托孤。 帝于榻前泣曰:“先生,朕之后事,皆托于先生。若太子可辅,则辅之;若不可辅,先生可自为之!”】 【言毕,又屏退左右,密令锦衣卫指挥使,于殿外埋伏御林军刀斧手八百。】 【若太傅稍有异心,刀斧手即刻冲入,斩杀太子朱祁镇,以安太傅之心!】 “......” 赵九缓缓合上了书。 他沉默了。 他感觉这个世界,对他这个穿越者,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为了让权臣安心辅政,竟然提前安排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未来的皇帝? 这正史,他妈的比野史还野啊! 这合理吗?这像话吗? 一个皇帝,临死前不想着怎么保全儿子,反而想着怎么把儿子送走? 父慈子孝,侄敬叔恭,在大明皇室,看来是另一个意思。 “这木圣......简直是个超人!”赵九忍不住感叹,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以前到底学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合着连野史都不如,是屎里淘金,结果还淘到了一坨更纯粹的屎? 这种能在这地狱级别的政治环境里,辅佐五代君王的人物,竟然没有一点记载?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脑子一抽,在国运战场把那个“大明战神”给召唤出来。 不然,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 与此同时,天幕之外的几个时空,也因为赵九翻看的这些史料,而彻底炸开了锅。 壮年朱元璋的时空,他早已看过这些内容,虽然再次看到依旧觉得离谱,但好歹有了心理准备。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天幕上对那个“中祖朱由检”的评价。 明可亡,天下不可亡……这句话暂且不论。 但这句“群臣向南,君独北……”倒是很好理解。 “这小子,倒还有几分咱当年的风姿!”老朱暗暗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孙子最后怎么做的,但至少,他没跑,没当缩头乌龟。 这一点,比他那个只会削藩的曾孙朱允炆,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在宣德十年的时空。 乾清宫内,病榻上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朱瞻基,在看到天幕上的内容后,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一旁侍奉的“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脸色大变,连忙上前。 朱瞻基却顾不上这些,他指着天幕,又指了指自己,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斩杀太子? 以安臣心? 朕……朕当时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 朱瞻基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仁宣之治的开创者,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朕……朕告你造谣!诽谤!这是诽谤!” “这天幕,定是在胡说八道!" 而在山道上,赵九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 他一边走,一边疯狂地翻阅着手中的《首辅实录》。 书中的内容,一页比一页颠覆他的认知。 【永乐八年,木圣提出‘格物致知’,创立格物院,始有蒸汽机之雏形。】 【永乐十三年,木圣改良火药配方,造出‘一窝蜂’火箭炮,射程达三百步,一轮齐射,可覆盖半里之地。】 【永乐十四年,木圣绘制《坤舆万国全图》,首次精确描绘世界轮廓,并断言大地为球形,有新大陆存焉。】 【洪熙五年,木圣弟子于海外发现高产作物,名曰玉棒、土薯,亩产可达千斤。】 【.......】 蒸汽机! 世界地图! 玉米,土豆! 赵九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离谱。 这木圣,开挂了吧! 哪怕是个穿越者,也不可能这么全能吧?! “怪不得……怪不得我那便宜老哥朱由校,一个皇帝,能沉迷于当木匠,还搞得有声有色。” “感情人家的木工,是正儿八经的‘格物学’,是能手搓高达的水平!” “而我……” 赵九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养尊处优,连锄头都没摸过的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本看似荒诞不经的史书,会成为大明朝的“圣经”。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大臣会劝他来拜这木圣寺。 在这方世界,木圣,就是科学的化身,是真理的代名词! 他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穿越的是明朝。 要是真让他去明以前的朝代,然后脑子一抽,在国运战场上,把朱祁镇那货给召唤出来当帮手……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估计龙国当场就得被淘汰出局,他赵九也得成为龙国的千古罪人。 第138章 春风不语,龙纛前压! 车轮滚滚,马车终于在木圣寺山脚下停住。 赵九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抬头望去,一条由青石铺就的山道,蜿蜒而上,隐入云雾缭绕的山顶。 山道两侧,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官员和勋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这个年轻的皇帝身上。 他们的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惶恐,有麻木,甚至……还有不易察官的轻视。 在他们看来,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皇帝,除了来这木圣庙烧一炷香,祈求祖宗和那位“活圣人”的庇佑之外,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了。 大明,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赵九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国难当头,不想着如何破敌,却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 虽然……这个神明,好像确实有那么点东西。 他不再多言,迈开脚步,独自一人向着青石山道走去。 身后,一众大臣勋贵面面相觑,连忙跟上。 山道悠长,石阶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透着一股温润的青光。 赵九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很稳。 他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帝国首辅传》里那些荒诞却又真实得可怕的记载。 一个疑惑,在他心中升腾。 如果,这位木圣,真的如他一般,是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他明明拥有了足以改天换地的知识,明明已经权倾朝野,甚至皇帝都求着他篡位,连“不篡位就杀太子”的终极大礼包都准备好了。 他为什么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 可如果…… 如果他只是这个时代的土著。 那“文曲星下凡”用在他身上,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赵九沉默地走着,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木圣”,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敬意。 这条路,他必须走。 这柱香,他必须上!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的脚步愈发坚定。 不多时,穿过缭绕的云雾,一座古朴的寺庙,终于出现在山道的尽头。 它没有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也没有雕梁画栋的繁复装饰,只是青砖黑瓦,静静地矗立在山巅,亘古不变。 寺庙的牌匾上,只有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 木圣寺! 看到这三个字,随行的官员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敬畏。 而天幕之外,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 朱元璋在看到这座寺庙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就是这座庙! 他绝不会认错! 在后世那个惨烈的“木圣寺之战”中,后世大明最精锐的中央军与边军,就是在这座寺庙所在的山脚上,如同两头失控的猛兽,血腥地撕咬在一起,最终同归于尽! 将大明六百年国运打断的绞肉机战场! 埋葬了大明无敌重骑兵“火龙驹”的帝国坟场! 先生与校长那场跨越时代的宿敌会面,也是在这里!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 一个让朱元璋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难道连那场耗尽大明国运的内战,都在这位“鬼相”的算计之中?!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山巅,赵九已经领着百官,步入了木圣寺的大殿。 殿内空旷,唯有一座青铜雕像,立于正中。 那是一个老者的形象,身穿朴素的官服,手持一卷书册,目光平和地注视着远方。 他脸上皱纹纵横,却不见老态,反而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智慧与超然。 这便是木圣,木正居。 赵九,也就是崇祯,静静地站在这位传奇人物的雕像前,许久,才深深一拜。 这一拜,无关君臣,无关身份。 只是一个后辈,对一位值得尊敬的先贤,最真诚的敬意。 “陛下……” 身后,一名内阁老臣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期盼。 “老臣以为,我等可将木圣金身,请下山去,立于两军阵前!” “木圣乃我大明之守护神,有他老人家在,定能鼓舞士气,让那帮反贼望而生畏,不战自溃!”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周围文武官员的附和。 “没错!张阁老所言极是!” “我大明最精锐的‘火龙驹’,如今大半仍在漠北与关外轮换驻防,远水解不了近渴!京营空虚,若无奇兵,此战……凶多吉少啊!” “请陛下恩准,迎木圣金身,亲临阵前,以定军心!” 一时间,群情激愤。 他们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座冰冷的雕像上。 赵九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荒谬又可悲。 把希望寄托在神像上? 这是国家的悲哀! 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雕像,心中却在思索着破局之法。 既然……他们都这么想。 那便……如他们所愿。 “准了。” 赵九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得到皇帝的许可,几名官员大喜过望,连忙招呼着身强力壮的禁军上前,准备将这座极重的青铜雕像抬起。 然而,就在几名禁军合力,将雕像缓缓抬离底座的瞬间。 “咔!”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脚下,那原本与雕像紧密贴合的石制底座,竟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暗格! 下一秒,所有人目光都盯住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暗格。 赵九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官员,大步上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弯腰从那暗格之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被蜡封得严严实实的乌木盒子。 盒子入手,沉甸甸的。 赵九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指甲粗暴地划开蜡封,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被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卷轴,还有一个同样材质的信封。 不知是何种材质,历经数百年岁月,竟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依旧色泽鲜亮。 赵九先取出了那个信封。 在无数道或惊疑,或贪婪,或惶恐的目光注视下。 他缓缓展开了信纸。 信纸之上,只有两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狂草! 那字迹,仿佛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扑面而来!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春风不语,龙纛前压!】 第139章 鬼相遗书,一世命即万世命! 短短十六个字,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一众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问春风? 这是何意? 难道木圣他老人家,是让我们听天由命? 可这“龙纛前压”又作何解? 龙纛,乃是天子仪仗。 压上去?压到哪里去? 一群饱读诗书的大明精英,此刻却像一群蒙童,被这十六个字彻底搞懵了。 唯有赵九,在看到这十六个字的瞬间,脑海中却如同有惊雷炸响! 他不懂什么春风。 但他懂! 他懂这句“龙纛前压”的含金量! 赵九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急促起来。 他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议论,而是颤抖着手,将那个同样由明黄锦缎包裹的卷轴,缓缓展开。 那上面,不再是狂草。 而是一行行工整无比,却又杀气腾腾的蝇头小楷! 【后生,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大明,已是积重难返,民不聊生。】 【不必惊慌,此乃定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天下百姓,都开始拿起刀剑反抗你时,那只能证明一件事——】 【错的,不是他们。】 【是这个朝廷,是这个姓朱的天下,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字字诛心!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番大逆不道,足以被千刀万剐的言论,竟是出自那位被誉为“大明守护神”的木圣之手! 殿内,已经有官员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妖言!这是妖言惑众!” “定是有人假冒木圣之名,欲行不轨之事!” “快!快将此物毁去!” 有言官声色俱厉地嘶吼着,伸手便要去抢夺赵九手中的卷轴。 赵九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冰冷,陌生。 仅仅一眼,便让那名言官如坠冰窟,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九的目光,重新落回卷轴之上。 【腐肉不除,新骨不生。 与其被动防守,修修补补,最终被那些崛起的流寇,或是关外的蛮夷,夺了这汉家江山,不如……】 【顺应民心,刮骨疗伤!】 【换了这层早已腐朽的皮,方能重获新生!】 【老朽为你指一条明路——】 卷轴上的字迹,到这里,风格陡然一变!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 是唐末那个杀得天下门阀胆寒,杀得士族人头滚滚的反贼头子黄巢! 木圣,竟然引用了黄巢的反诗! 他想做什么?!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在那两句杀气腾腾的反诗之下,是两句更加石破天惊、更加颠覆认知的谶语! 【黄巢杀人八百万,方为雄中雄。】 【老夫杀人千千万,不及天一功!】 若说之前的黄巢反诗只是让众人惊骇,那么这两句话,就是彻彻底底的疯言疯语! 这是什么意思? 木圣自比黄巢?还说自己杀人不及老天爷? 赵九看着卷轴下半部分,下一秒猛地将卷轴下半部分折起,只露出前半段的说理。 随后对着大殿内一众文武百官吼道。 “退下!”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臣,哪里见过皇帝如此失态,一个个被吓得噤若寒蝉。 “陛……陛下……”一位老臣颤抖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 他想问,木圣到底在下面写了什么? 为何会让陛下您……如此失态? 赵九却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他一步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从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里爆发出来。 “朕!让你们,全都退下!!” 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坐在龙椅上任由他们摆布的傀儡,不再是那个只会在祖宗牌位前对头的君主! 那是……天子之怒!! “滚!” 一众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在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躬身行礼,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惶恐不安地退出了木圣大殿。 直到最后一名官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赵九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环顾空旷的大殿,确认四下无人。 这才将卷轴被折起的那一部分,缓缓展开。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八个字,平平无奇。 却让赵九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如遭雷击。 他怔怔地看着这八个字,仿佛看到了那位百岁鬼相,跨越数百年的时空,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去做那个不循规蹈矩的恶人。】 【总要有人,双手沾满肮脏和鲜血,去为那些向往干净的人,撑起一片能让他们安心做事的天。】 【与其带着那些早已成为国家累赘的宗亲、勋贵、士族一同沉沦,不若,由你亲手,将他们尽数埋葬!】 【老夫自己......就是我所属那个时代,最恶的恶人。】 【老夫拒绝封王,是为不使朱家天下,有功高盖主之先例。老夫杀建文旧臣,是为了震慑天下宵小,让大明不再有内战之苦。 老夫送六子赴死,是为了让天家看到何为公平,让将士明白为国捐躯并非贵贱有别。】 【世人皆骂老夫冷血,骂老夫伪君子,可他们不懂。】 【老来多惊梦,似有献刀人。】 【一世命,即万世命!】 【权臣?奸相?哪怕是暴臣又如何!】 【他们从未站在我的高度,如何理解我眼中的风景!又怎敢评判我的功绩!】 【那些人又怎知,少年终成恶龙,可恶龙的龙鳞之下,所守护的,是这片土地,是这天下的万万苍生!】 【老夫于雕像底座设下机关,若大明国运昌盛,此信将永不见天日。】 【可你,终究还是将它抬了起来……这便证明,大明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这也就意味着,需要另一个“恶人”了。】 【小同志,切记,华夏五千年,衡量一个人的终极尺度,从来不是功业,不是财富,而是根植于血脉的风骨与气节!】 【一个皇帝,可以蠢,可以刚愎自用,甚至可以当亡国之君。】 【但,他绝对不能怕死!因为你的背后,是万万同胞!】 第140章 天子造反!朱元璋直呼内行!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华夏之火,不可断绝。】 【勿使我汉家衣冠,再遭异族践踏。】 【剩下的……】 【就交给下一个恶人了。】 ...... 信,读完了。 赵九久久无言。 他承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甚至在上学的时候,还有点呆,思考问题时总是下意识地歪着头,因此被同学起了个“可达鸭”的外号。 可他不是傻子! 他能听懂木圣的话外之音! 这位被神化了数百年的“鬼相”,这位辅佐了五代君王的“活圣人”,极有可能跟他一样! 都是来自那个蔚蓝色的星球! 他看得懂这位百岁老人,在字里行间所倾注的,那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时代的嘱托与期望! 屠龙的少年,终将成龙。 因为这个世界上,需要龙。 救世的圣人,终将化身为魔。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需要一个恶人! 赵九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座青铜雕像。 他仿佛看到,那位老人正对着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良久。 赵九笑了。 他看着手中这份沉甸甸的“遗书”,脸上的迷茫与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疯狂!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赵九在木圣的雕像前,再次深深一拜。 随后他拿起卷轴与信封,走到殿前的巨大香炉旁,松开了手。 两份足以颠覆整个大明的“罪证”,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迅速化为飞灰。 做完这一切,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龙袍,昂首阔步,走出了木圣寺的大殿。 门外,阳光刺眼。 一众文武百官正焦急地等候着。 看到皇帝出来,他们连忙围了上去。 “陛下,那金身……” “还回去。”赵九九淡漠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众人不解。 赵九却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用不着了。” 说罢,他径直走下山道,留下身后一群满脸错愕与不安的大臣。 ...... 回到皇宫,已是深夜。 赵九独自坐在御书房那张冰冷的龙椅上,静静地思索着。 从木圣寺回来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在了这里。 他没有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也没有去理会殿外那些跪了一地,苦苦求见,想要问个究竟的内阁大臣。 赵九只是静静地坐着,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复盘着木圣留下的那封信。 【小同志,切记,华夏向来在意的是气节……】 【一个皇帝,可以蠢,可以昏庸,但绝对不能怕死。】 是啊。 死。 有什么可怕的? 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终有一死。 既然穿越过来,就注定要面对这个地狱级别的开局,既然“崇祯”这个身份,注定要吊死在煤山。 那为什么不在这最后的一年里,活得更精彩一点? 与其窝窝囊囊地当一个裱糊匠,最后在天下人的唾骂中凄惨死去。 不如,就当一次那个“不循规蹈矩的恶人”! 就算最后还是要死,那也要拉着这满朝的蛀虫,拉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宗亲、勋贵、士族,一起下地狱!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御案一角,那方代表着皇权至高无上的传国玉玺之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篆字,仿佛拥有着某种魔力,死死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王承恩。” “奴婢在。” 殿门被推开,原身身边最信任的老太监,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跪伏于地。 “笔墨。” 赵九拿过纸笔,没有丝毫犹豫,挥毫泼墨。 一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罪己诏,一气呵成。 他将诏书叠好,放入一个信封,递给王承恩。 “王公公,八百里加急,将此信,亲手交给边关火龙驹大统领。” “奴婢……遵旨!”王承恩接过信,重重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赵九叫住了他。 在王承恩不解的目光中,赵九缓缓起身,当着他的面,将那方传国玉玺放入一个平平无奇的黄花梨木盒中,然后,亲手将盒子递给了王承恩。 “轰!”王承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天雷劈中了一般。 传国玉玺! 陛下,他竟然……竟然要把传国玉玺,交给自己一个阉人?! “陛……陛下!万万不可!” “此乃国之重器,系天下之安危!奴婢一介残缺之人,何德何能,敢持此物?!” “陛下!您这是要折煞奴婢啊!” 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九却走下御阶,亲手将他扶起。 “王公公,大明的未来,朕就交给你了。” “务必,将此物与信,一同交给火龙驹大统领。” 说罢。这位大明朝的九五之尊,对着眼前这个已经吓傻了的老太监,深深地弯下了腰。 行了一个,臣子对君王,才可行的大礼。 “汉家天下的亿万百姓……就全部,拜托给你了。” 王承恩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皇帝,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士为知己者死! “奴婢……奴婢……遵旨!” 王承恩老泪纵横,抱着怀中沉甸甸的木盒,重重叩首,随后转身,决然而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赵九在殿内踱步。 最终,他停下脚步,对着殿外的侍卫,下达了另一道旨意。 “传朕口谕。” “着太子朱慈烺,即刻启程,前往南京。” 天幕之外,各时空的老朱家众人早已被赵九这番惊世骇俗的操作,给彻底整懵了。 将传国玉玺交给一个太监? 皇帝给太监行礼? 让太子去南京? 这三个单拉出来一个,都是极为炸裂的存在。 这个崇祯,到底在搞什么鬼?!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赵九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操作,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崇祯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标儿,你说这小子,到底想干啥?” “难道他是想让这个太监拿着玉玺去搬救兵?可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第141章 以魔法打败魔法! 朱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儿臣愚钝,看不明白。” “爹,这还用想?”一旁的少年朱棣却一拍大腿,“他肯定是想跑路了呗!” “让太子去南京,不就是想留个后路,万一北京守不住,还能在南京接着当皇帝!!” 朱元璋闻言,脸色一黑。 他虽然也觉得这孙子不像个能干大事的,但这话从朱棣这个逆子嘴里说出来,就让他格外不爽。 “你懂个屁!”朱元璋没好气地骂道,“要是真想跑,他自己怎么不跑?还把传国玉玺都送出去了?你给咱解释解释?” 朱棣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所有人都想不通。 京师危在旦夕,身为皇帝,不想着如何固守,不想着如何调兵。 反而先是送走了传国玉玺,现在又要把唯一的储君送去南京。 这操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安排后事! 永乐朝,老年朱棣同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看着天幕上的那个后辈,总觉得对方的行事作风,带着一股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疯狂。 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甚至不惜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决绝,像极了当年奉天靖难的自己。 可……把传国玉玺交给一个太监? 这操作,他是真看不懂。 难道他就不怕那太监卷着玉玺跑了,或者直接投了反贼? 此时,天幕之上,画面流转。 御书房内,赵九在下达完两道旨意,确定太子和王承恩都已经顺利出城后,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疲惫地坐回龙椅,开始整理脑海中属于崇祯的记忆。 越是整理,他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糜烂。 北方,大旱连年,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南方,洪涝泛滥,水淹州府,哀鸿遍野。 天灾,如同催命的符咒,死死地扼住了这个古老帝国的咽喉。 何况因为天灾流民四起,李自成的“闯王”大军,兵锋直指中原腹地,此刻正将开封城围得水泄不通。 而关外,后金的皇太极,已非当年那个需要看大明脸色的女真部落首领,他改国号为“清”,虎视眈眈。 就在不久前,他更是亲率八旗铁骑,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山东腹地,掳掠了数十万人口和无数财物,扬长而去。 内忧外患,每一桩,都足以致命。 大明这艘破船,已经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倾覆。 “难,太难了……” 赵九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现在手上能打的牌,少得可怜。 除了远在关外,用来抵御后金联军,早已鞭长莫及的大明火龙驹。 唯一能机动作战的,只剩下原主记忆中,那个快被他逼死的倒霉蛋——孙传庭,和他麾下的秦军了。 可以说,这位被后世誉为“传庭死,而明亡矣”的大明最后名将,简直是冤枉到了极点。 他数次击败李自成,硬生生在已经糜烂的河南,稳住了防线。 他手中所握的,几乎是原主崇祯能直接调动的最后一支机动兵团。 可原主在他穿越过来的前一刻都还在怀疑孙传庭! 孙传庭明明想的是稳扎稳打,先巩固潼关防线,积攒实力,再寻机与李自成决战。 结果原主那个棒槌,却在一众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的怂恿下,天天派人去催,逼着他立刻与李自成决战。 这不就是让他去送死吗? 赵九越想越气,要是孙传庭这支最后的机动部队再没了,那大明就真的只能等着亡国了。 现在,大明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身上早已爬满了蛆虫,只等最后一阵风,便会轰然倒塌。 赵九越想越觉得头疼。 他一个连学生会都没进过的普通大学生,凭什么来拯救这一切? 木圣的那封信,虽然给了他掀桌子的勇气,可桌子掀了之后呢? 拿什么去跟那帮如狼似虎的敌人斗? 等等…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李自成...... 他为什么能裹挟百万流民,势如破竹? 不就是靠着那句“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吗? 均田免税…… 赵九想到这里,眼睛陡然一亮。 对啊!你李自成一个反贼,都能喊出免税的口号。 我! 大明朝!九五之尊,天下正统! 我为什么不能? 他李自成,只是一个反贼,他免的,只是口头上的税。 而咱,是皇帝! 咱能免的,是这整个大明天下,所有农民的税! 以魔法打败魔法! 赵九越想越兴奋,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帮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士族门阀,一个个富得流油,一谈到家国大义就满口仁义道德,一让他们捐款助饷,就哭爹喊娘。 原主崇祯,不是没想过向他们募捐,不是没想过加征他们的商税。 结果呢? 一个个哭爹喊娘,如丧考妣。 国库空得能饿死老鼠,他们却依旧锦衣玉食,家中金银堆积如山! 既然如此…… 还跟他们玩什么温良恭俭让? 还跟这帮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掀桌子! 必须掀桌子! 而且,要掀得彻彻底底!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反正该得罪的,早就得罪透了! 与其跟这帮千年狐狸玩聊斋,被他们温水煮青蛙活活耗死,倒不如直接跟他们爆了! 想到此,赵九再次提笔,一封措辞更加严厉,却又饱含信任的信件,再次写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朕不强求将军必胜,更不苛责将军回京勤王。】 【朕只望将军,放心去打!能为我汉家,为这天下苍生,保留一丝元气,一线生机。】 【若……若战事实在不顺,京师……实不可援……】 【将军,可凭此信自立为王!】 【明可亡,天下不可亡!但有豪杰能光复河山、解救万民者,自当取此天下,为万民之主!】 【孙将军,朕信你。】 写完这两封信,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重头戏了。 这一夜,御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晚。 第142章罪己诏,被震撼的李自成 次日,早朝。 当赵九身穿龙袍,再次出现在奉天殿时。 满朝文武,皆是神色各异。 经过昨日木圣寺之事,他们对这位年轻的皇帝,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然而,他们谁也没想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大明朝堂的政治风暴。 “众卿,朕,有罪。” 赵九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愣住了。 不等他们反应,赵九的声音再次响起。 “朕继位十余年,上不能安祖宗社稷,下不能抚黎民百姓,致使流寇四起,饿殍遍野,此朕之罪一也!” “朕识人不明,错信奸佞,自毁长城,致使边防糜烂,强敌叩关,此朕之罪二也!” “朕不知稼穑之苦,不闻百姓之声,只信朝堂之言,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此朕之罪三也!”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 三步之后,他已走下御阶,站到了百官之前。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的文武大臣,声音陡然拔高! “然,朕一人之罪,岂能掩天下之过?!” “尔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位列朝堂,名载史册!” “可流民四起之时,尔等在何处?!” “敌寇叩关之时,尔等在何处?!” “国库空虚,朕欲募捐以充军饷,尔等家中金银堆积如山,却言无半分余财!!” “朕欲征商税以济民生,尔等却言此乃与民争利,死谏不从!!” “好一个与民争利!” 赵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朕今日,便让尔等看看,何为真正的,与民争利!” 三道罪己诏,从赵九口中亲口说出。 满朝文武,尽皆失声。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皇帝“罪己”的震惊中时,宫门外三十六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已经如同鬼魅一般,以京城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他们怀中,揣着一份足以让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皇亲国戚都为之疯狂的圣旨! 【大明皇帝令:今逢国难,民不聊生,皆因朕躬之不德。 为拯万民于水火,朕决意,自今日起,普天之下,凡大明子民,名下有田者,田税尽免!永不加赋!】 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地震,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并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着整个大明帝国扩散! 天下,哗然! 而在朝堂上,赵九也没有隐瞒。 他猛地一甩龙袖!“传朕旨意!” “自今日起,大明天下,所有农人,赋税全免!” “所有商税,翻倍征缴!凡隐匿不报者,抄家灭族!” “所有藩王、勋贵、官员名下之田产,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有不从者,以谋逆论处!” 那些还在观望的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在听到这道圣旨的瞬间,彻底疯了! 免除所有农民的田税? 那朝廷的开销从哪里来?军队的粮饷谁来出?他们这些人的俸禄怎么办? 答案,不言而喻!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三思!此举,乃是自毁国本,动摇江山社稷啊!” “我大明立国数百年,祖宗之法,岂可轻改?!” 一时间,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以几位内阁大学士为首,几乎所有的文官,都跪倒在地,哭天抢地,声嘶力竭地劝谏着。 讽刺的是,他们的反应甚至比听闻敌军包围开封还要激烈! 因为,这三道旨意,动的不是国本。 是他们的命根子! 那些自木圣寺回来后,隐隐猜到些什么的少数几位勋贵武将,本想开口支持。 可他们的话,瞬间便被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声讨浪潮之中。 “祖宗之法?” 赵九看着殿下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笑了。 “朕的祖宗,太祖高皇帝,乃是乞丐出身!” “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尔等这般鱼肉百姓,祸乱朝纲的模样,怕是会亲自从孝陵里爬出来,将尔等一个个,凌迟处死!” “陛下……” 为首的内阁首辅,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老脸,声音悲怆。 “陛下若执意如此,老臣……老臣等,只能以死相谏!”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竟真的朝着殿内的龙柱,一头撞了过去! “死?”赵九冷眼看着这一切。 “想死?” “太便宜你们了。” 他没有去阻止,但那名首辅终究没能撞死。 他被几名同样哭嚎着的官员,死死地抱住了。 一场早朝,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丑陋的闹剧。 赵九被无数的“忠臣”包围着,他们痛哭流涕,引经据典,甚至以死相逼! 然而,这一次,龙椅上的赵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眼看劝谏无用,以国丈周奎为首的一众勋贵外戚,竟悍然发动了“兵谏”! 他们勾结京营的部分将领,以“清君侧”的名义,将赵九软禁在了乾清宫内。 他们以为,只要控制了皇帝,就能收回那道荒唐的圣旨。 可他们不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与此同时。 自京师出发,向着四面八方疾驰了整整一日夜的锦衣卫们,一传十,十传百,终于将皇帝的诏书与口谕,传到了第一批州府。 当“天子罪己,天下免税”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那些被饥饿与绝望笼罩的村庄里传开时。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们以为,这又是朝廷的什么新骗局。 直到,那些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下了一个仍在催收赋税的县令的头颅。 当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时。 死寂的村庄,瞬间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民,跪倒在地,朝着京师的方向,拼命地磕头。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国本,不知道什么叫社稷。 他们只知道,这位他们素未谋面的皇帝,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或许这条旨意并没有人执行,但只要这个消息传能出来,那就够了。 而另一边。 正在为如何攻下开封城而发愁的李自成,也收到了这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 “什么?!” 李自成一把抢过探子手中的情报,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崇祯那小子……他……他免了天下所有人的赋税?” “他疯了吗?他难道认为仅凭一道圣旨,各州各府的那些官僚们会执行?” “大帅,不止如此!” 一旁的“军师”李岩,脸色凝重地补充道。 “他还下了罪己诏,将这十数年来的天灾人祸,尽数揽于己身……” 李自成沉默了。他挥手让众人退下,独自一人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他为什么造反?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不反是死,反了,或许还能搏条活路! 可这崇祯小儿是什么意思?抢他的口号? 不对……他是不是太高看他那道圣旨的威力了?这天下早就烂透了,他以为下一道旨意,底下那帮吸血的官吏就会乖乖听话?做梦! 这道旨意,除了能给他自己博一个名声,还能有什么用?难道就是为了临死前恶心老子一下? 思索间,李自成重新坐下。 罢了罢了,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谅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等改日攻破了北京城,他倒要亲自登门,好好问问他,这皇帝的金口玉言,到底值几个钱! 第143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天幕之外,各时空的大明君臣同样看得一头雾水。 “这……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自断财路?这不是疯了吗?”永乐朝的朱棣百思不得其解。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朱元璋也是眉头紧锁,但他的目光却扫向了之前木圣留下的那封信。 “腐肉不除,新骨不生……”他低声念叨着,随即眼中精光一闪! “咱明白了!” 朱元璋一拍龙椅扶手,把身旁的朱标吓了一跳。 “爹?” “这小子,是在刮骨疗毒,破而后立!”朱元璋恍然大悟,“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此言一出,徐达、常遇春等一众开国猛将,也是瞬间明悟! 他们或许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他们懂什么叫破釜沉舟! “不愧是陛下的子孙!”徐达猛地一拍大腿,“就冲他信中的这几句话!我这条命卖给他了!死战不退!” “一场仗打完,咱这身骨头直接给他燃尽了,就剩一颗舍利子,值!” 相信崇祯写的这封信中的内容,换做是任何一位拥有家国情怀的武将,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天幕画面,在此刻,陡然快进。 【一年后,京城,紫禁城。】 画面定格在一座宫殿外。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血红色。 奉天殿这个曾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宫殿,此刻却空空荡荡,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找不到。 昔日繁华,皆成泡影。 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静静地坐在布满灰尘的龙椅上。 赵九比一年前,消瘦了太多。 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陛下……”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 王承恩提着剑,拖着一条伤腿,踉踉跄跄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的脸上满是烟火与血污,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太监服,破破烂烂。 自从一年前,他从山海关送完那封诏书和玉玺回来后,就发现天已经变了。 陛下被囚禁在深宫之中,形同废人,他自己也被剥夺了一切实权。 若非他对宫中密道了如指掌,怕是早已死在了乱军之中。 “陛下!贼兵……贼兵已破永定门了!” 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守城的勋贵们,全都开门投降了!” “趁着现在南边城门还乱着,还来得及!老奴……老奴知道一条密道,可以出城!陛下,快走吧!” 来得及? 是啊。 还来得及。 赵九看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老太监,脸上竟挤出了一抹笑容。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王承恩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王公公,这一年,辛苦你了。” 面对王承恩疑惑的目光,赵九回过头,看向殿外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天空,眼神平静。 “走?” “我要在这里,等他。” 王承恩不解,可还没等他询问,赵九便打断了他。 “对了。” “王公公,朕还有一事相求。”赵九转身看向王承恩,“朕还需要一些时间。” 王承恩眼皮跳动,他明白主子的意思。 “请皇上放宽心,有老奴在……皇上的时间……宽宽的。” 王承恩最后看了一眼主子,重重点头,随后转身拖着受伤的腿,跌跌撞撞奔向殿门。 “殿外守卫何在!”他嗓音洪亮,穿透夜空。 几十名身着破碎甲胄的太监,从角落里冲出,他们是最后的守卫。 “王公公,我等在此!” “他奶奶的是爷们的,随咱家杀出去!”王承恩挥舞长剑,指向殿外传来的喊杀声,“不求杀尽贼寇,只求拖延一刻!可有胆量!” “有!” 几十名太监,在王承恩带领下,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乾清宫。 庭院内,火光冲天,喊杀震耳。 王承恩领头挥剑前指,带着殿外几十名持刀太监,猛冲向涌入的闯军。 这些常伴天子身侧的残缺之人,此刻却如猛虎下山,刀光剑影中,竟爆发出不输禁军的悍勇。 他们常伴龙身,虽无龙魂,但染龙威。 在宫墙崩塌、士卒溃散的绝境里,他们选择与这摇摇欲坠的帝国共存亡。 大殿之内,赵九听着殿外传来的喊杀声,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承恩尽力了,而他自己,也必须开始了。 赵九缓缓站起身,走向龙椅。手探向龙椅下的暗格,一个油布包裹的卷轴被取出。 他原本做了三份打算。第一份,也是他最期望的。便是那两封圣旨与传国玉玺真能发挥作用。 火龙驹能忠诚守国,孙传庭能尽心王事,文官勋贵能看清大势。如此一来,大明尚有生机,他便可坐镇京师,推动变革。 可如今,闯军已破城,涌入宫中,第一份打算,估摸着是失败了。 他展开卷轴,笔尖蘸墨,沙沙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这是一封早已盖好玉玺的圣旨。 “轰!” 一声巨响,殿门被蛮力撞开。 王承恩满身是血,倒在了殿门口。他用尽最后力气,眼神望向龙椅上的赵九,嘴唇蠕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李自成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披铁甲,手持长刀,满脸风尘与血腥。 他身后,闯军精锐如潮水般涌入大殿,但被他抬手制止。 李自成眼神越过倒地的王承恩,直视坐在龙椅上的赵九。 赵九身穿龙袍,冠冕端正。 他单手撑着额头没有丝毫慌乱,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目光沉静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那一瞬,李自成只觉头顶仿佛有一条无形巨龙盘踞,发出低沉的嘶吼,一股无形威压,从那年轻皇帝身上扩散开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也就在这时,赵九笔下最后一个字落下,动作舒缓,不急不躁。他的目光,与李自成对撞。 李自成本以为见到的是个吓破胆的亡国之君。可眼前这一幕,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他知道皇帝被软禁的消息。 他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这么平静? “啊,是闯王来了。” 第144章 大明火龙驹何在! 赵九声音平静,带着一丝调侃。他将写好的圣旨小心卷起,放在御案一角。 李自成脚步停下,他看着赵九,眼中疑惑。 赵九站起身,缓步走下御阶。他先是扶起王承恩,背后走到李自成面前,侧身伸手。 “请。” 李自成眉头紧锁,他看了看赵九,又看了看自己身后蜂拥而入的士卒。 赵九只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几息后,李自成终究还是跟着赵九走到龙椅旁。 赵九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手一指,示意李自成坐龙椅。 “不必。”李自成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手按在刀柄。他没敢坐龙椅。 赵九笑笑,也不强求。他拿起御案上的茶盏,倒满两杯。一杯推给李自成。 “此乃贡品,太平猴魁。尝尝看。” 李自成接过嗅了嗅茶香,又看看赵九,眉头微动。 这是什么操作?他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个皇帝。 “陛下不跑,反倒在此饮茶,是何道理?” “跑?”赵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天下皆朕之土,四海皆朕之臣。朕能跑到何处?又能跑到谁的天下?” 他放下茶盏,背对着李自成,目光投向夜空。 夜幕沉沉,笼罩着这座满目疮痍的京师城。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朕这龙椅,坐得再久,也终究要换人。”赵九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留恋,“但换了谁来坐,这天下,却还是汉人的天下。”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李自成身上。 “李闯王,攻入京师,乃是顺应天命。这天下大势,风云变幻,你可知,这真正的威胁,并非来自这紫禁城?” “李闯王带兵入京,可曾留意京城以北,关外之势?” 李自成手一顿。 “关外蛮夷?” “非蛮夷,乃大清。”赵九轻描淡写纠正,“皇太极已改国号。如今,不再是那个只懂得打草谷的部落。他们已窥我中原腹地,虎视眈眈。” 他拿起筷子,夹起盘中一块糕点。 “京城之北,山海关外,尚有吴三桂十万精锐。一旦京城有变,恐难保其心。” 李自成不是愚笨之人,赵九这几句话,看似闲聊,实则暗藏深意。 “陛下……”李自成放下茶盏,声音渐沉,“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陛下,到底是何用意?” 赵九听着他的询问,笑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卷轴,拍在御案上。 “这是朕的退位诏书。” “一年前,朕便已准备妥当,并加盖传国玉玺。”赵九指指卷轴,“如何做,全看你自己。” 李自成霍然起身。他盯着那卷轴,又看向赵九。 他想过崇祯会顽抗,会求饶,甚至会假扮太监逃跑。 但他从未想过,这亡国之君,竟会主动给他退位诏书!而且,还是一年前就准备好的! 这意味着,这皇帝,早有退位的打算!甚至,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李自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本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是替天行道。可这皇帝,却似乎比他更早看到了这一切。 “陛下,你这是何意?”李自成直视赵九,试图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丝破绽。 “何意?”赵九反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李闯王,你攻入京师,名不正,言不顺。” “若无朕这退位诏书,你即使坐上龙椅,也终究会被人诟病。” 他伸手指了指圣旨,“有了它,你便是承天顺命。你并非谋逆,而是奉诏平乱。这便是名正言顺。” “但朕有一个要求。”赵九语气一转。 “什么要求?”李自成疑惑。 “你的新国号,必须为‘后明’!” “后明?”李自成皱眉。 改国号为“后明”?这算什么要求?他本以为赵九会提出放他一条生路,或者保全朱家血脉之类的条件。 “我闯军威名赫赫,为何要冠以‘明’字?” “因为大明,代表的不是朕一人,而是这片土地,是木圣,是这天下万万百姓。”赵九声音提高。 “这是朕的底线!你若真有天下之志,便当明白!” 他眼神锐利,直刺李自成,“你若不愿,那便杀了朕。这诏书,你也拿去。” 李自成看着桌上的退位诏书,又看着赵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没有去仔细查看诏书的真伪,因为他能感觉到,这皇帝,没有在说谎。 这魄力,这见解,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大殿之内,李自成与赵九对视,空气凝固。 突然,李自成笑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 他抬手指向殿外,“而且你就这么断定我打不过皇太极?” “况且如今京师已破,天下已定。你已是案板上的鱼肉。你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 赵九也笑了,他看着李自成,“李闯王,你说的没错。朕确实是案板上的鱼肉。” 他端起茶杯微抿一口,“但朕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一条鱼肉。” 赵九轻声笑着,直视李自成。 “届时朕若真死在了这乾清宫内。” “若无这退位诏书,南京官员必定扶持太子朱慈烺继位。大明国号,便可继续。” 他指指诏书。 “若你用此诏书,便是名正言顺。承接大明社稷,改不改国号对你来说都没损失。” 他摊开手。 “若你真心不愿,那我也拿你没办法。” 赵九目光如炬,直视李自成。 “但我只有一句话。明可亡,天下不可亡。但有豪杰能光复河山,解救万民者,自当取此天下,为万民之主!” 他拿起御案上的卷轴,递给李自成。 “这是朕真心遗言,也算是一篇罪己诏。” 赵九声音铿锵,“若你觉得可许,便明发天下。” “若不许,你现在杀了朕也可。”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 “砰!”一声沉闷而尖锐的爆响,在皇宫上空炸开。 李自成和殿内所有闯军将士,包括倒在血泊中的王承恩,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殿外。 那是某种特制的烟花,声音独特,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九身躯一震,他眼神中闪过错愕,随即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啊!” 李自成有些不解,他听着外面突然传来混乱的枪炮声,以及马蹄声,皱眉看向赵九。 “崇祯,你笑什么?” “笑你啊,李闯王!”赵九收敛笑声,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自成,“笑你低估了木圣的文化认同感。” 赵九头顶冠冕落下,露出满头白发,但他仍高呼: “大明火龙驹!何在!” “在!” “在!” 无数回应,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震耳欲聋。 “火龙驹第三旗!” “在!” “火龙驹四十二旗!” “在!” “火龙驹第七旗!” “在!!!” “火龙驹第……” “在!在!在!在!!!” 第145章日月同辉,火龙驹归 殿外,那一声声“在”如同滚雷,从紫禁城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李自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他不是聋子。 火龙驹! 他们不是应该在山海关外,抵御后金的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与此同时,京城之外。 晨曦初现,薄雾笼罩。 原本喊杀震天的战场,此刻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闯军的营地里,士兵探出头来,惊疑不定地望向城南的方向。 只见地平线的尽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一面残破却依旧鲜红的“孙”字大旗,在无数明黄色的龙旗簇拥下,正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朝着京城碾压而来! 大地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 “是……是潼关的秦军!”一名闯军哨兵失声尖叫。 孙传庭! 那个在潼关硬生生挡了他们数月,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的大明名将! 他怎么敢出来?!他怎么敢带着他的秦军主力,离开潼关来这京师送死?! 然而,更让他们感到肝胆俱裂的,是跟在秦军身后的那些骑兵。 他们身着漆黑的重甲,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钢铁之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手中的也不再是传统的骑枪或马刀,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燧发枪。 “将军有令!” 一名背负着令旗的传令兵,纵马驰骋于阵前。 “火龙驹全军,准备冲锋!” “日月同辉,永耀大明!” 话音落下,数万秦军将士,数千火龙驹铁骑用手中的兵器,重重地敲击着自己的胸甲! “日月所照,皆为明土!” 又是一声整齐的捶甲之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木圣的在天之灵在天上看着呢!如今奸臣当道,陛下虽有抚民之治却处处受限!山河破碎,北方异族入侵!” 一名独臂的火龙驹统领,越阵而出,他用仅剩的右臂,高高举起手中的马槊,直指灯火通明的京城。 “我等深受皇恩,食大明俸禄,守大明疆土!如今京师有难,君父蒙尘!” “大明火龙驹,能退吗?!” “死战不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每一个士兵的胸膛中迸发出来! 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名为“信念”的火焰! 一年前,当陛下的密诏与传国玉玺,一同送到远在边关的火龙驹大营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这样一道几乎是“放权”乃至“托孤”的圣旨,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陛下没有忘记他们! 陛下依旧是那个心怀天下,想要重振大明的君主! 只是他被那些该死的文官和勋贵,给架空了! 而当孙传庭接到那封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的信时,这位被原主崇祯逼到绝路的大明最后名将,在潼关的城楼上,对着京师的方向,长跪不起,嚎啕大哭。 【孙将军,朕信你。】 简简单单五个字,比千军万马更能让他感到慰藉。 士为知己者死! 这一刻,什么猜忌,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一腔滚烫的热血! “陛下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独臂统领的声音,冰冷如刀。 他调转马头,目光扫过那些同样奉诏前来,此刻却按兵不动,甚至隐隐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京营兵马,眼中杀机毕露。 那些勋贵和外戚,在软禁了皇帝之后,便打着“护驾”的名义,接管了京城防务。 可当李自成大军兵临城下时,他们却选择了开门投降! 国丈周奎,更是第一个跪在李自成面前,献上了自己的小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妹妹,以求荣华富贵! “传我将令!” “全军——” “冲锋!!” “我不要伤亡数字!” “一小时之内,我要见到卖国贼国丈周奎,以及所有开门投降的勋贵将领的狗头!” “杀!” 一声令下,数千火龙驹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的京营部队。 没有劝降,没有对峙,只有冰冷的钢铁,和毫不留情的杀戮。 面对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真正精锐,那些养尊处优的京营兵,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便被凿穿了阵型,哭喊着四散奔逃。 一场勤王救驾的大戏,在开始的瞬间,就演变成了一场冷酷无情的“清君侧”! 孙传庭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意外。 “全军,进城!” “目标,奉天殿!” “活捉李自成,向陛下谢罪!” 就在孙传庭的秦军与火龙驹毫不费力地撕开京城那层由叛徒和懦夫构成的脆弱外壳时。 京城以东,通州码头。 夜色下的运河,本该是静谧的。 此刻,却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数艘体型庞大到超乎这个时代想象的巨舰,正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之上。 船舷两侧,一门门口径骇人的巨炮,如同蛰伏的凶兽,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寒光。 岸边闻讯赶来的大明百姓和溃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如同从神话中驶出的怪物。 “这……这是什么船?是宝船吗?” “宝船是木头的!这……这是铁打的!铁疙瘩怎么能浮在水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惊骇莫名之时。 “嗡——”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划破夜空。 为首那艘最为庞大的铁甲舰上,巨大的船舷侧门,伴随着刺耳的齿轮转动声,缓缓放下,形成一道通往码头的宽阔斜坡。 下一秒。 整齐划一,如同雷鸣般的脚步声,从船舱内传来。 一队队头戴钢盔,手持一种造型奇特、枪管更长火铳的士兵,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他们的军容之严整,气势之肃杀,丝毫不弱于大明巅峰任何一支精锐! 而在他们的军装左臂上,都佩戴着一个相同的臂章。 臂章的图案,是一轮青天白日,照耀着一片崭新的大陆。 “立正!” 一名军官站到队前,用一种略带南方口音的官话,厉声喝道。 “唰!” 数千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火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等乃汉赵二王后人,奉木圣遗命,远渡重洋,开辟新州!” “今日,故土蒙难,倭寇未除,流寇又起!我等奉格物院院长之命,跨越万里重洋,回援本土!” 第146章真正的王,只需要端坐在龙座之上! 军官的声音,在寂静的码头上回荡。 天幕之外,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朱元璋在看到那些钢铁巨兽和士兵臂章的瞬间,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是他们!是老四家那两个被忽悠还替人家数钱的后人!” 他想起来了!在之前的天幕中,曾提到过木正居的弟子木子白,带着格物院的全套图纸,远赴澳洲,建立了“新格物院”! 而后世那个所谓“校长″的旗帜,也是青天白日! 原来……这也是木正居的后手! 一个埋藏了数百年,在最关键的时刻,前来拯救这个王朝的后手! 永乐年间,老年朱棣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着天幕上那些明显比大明本土先进的武器装备,喃喃自语: “这……这是另一方世界咱老二老三的后人?他们……他们在那片蛮荒之地,搞出了这些东西?” 码头上,那名军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目光扫过岸边那些衣衫褴褛的大明百姓,声音中多了柔和。 “父老乡亲们,不要怕!” “我们,回家了!” 说罢,他猛地转身,面向自己的士兵,拔出腰间的指挥刀,直指京城的方向! “新州东南行省,木械第三远征军!” “特来助战!” “格物致知,天下为公!”数千士兵,喊声震天! 就在此时,运河的上游,又有数艘体型稍小,但同样是蒸汽驱动的铁甲运输舰,破开水浪,飞速驶来。 船未停稳,又是一队队士兵,从船上冲了下来。 为首的将领,看到码头上那支部队,快步上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新州木械中央军第二师!” “奉国王之命,前来援助本土!” 两支来自澳洲的远征军,在通州码头,胜利会师! 而这一切,通过天幕的直播,清晰地展现在大明的各个时空。 孙传庭的秦军。 木圣留下的火龙驹。 现在,又多了两支装备闻所未闻的澳洲远征军! 这李自成拿什么打,用头打吗? 他这是……一头撞在了一座钢铁铸就的大山之上! 而这座山的名字,叫木正居! 那个已经死了上百年的“鬼相”,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依旧在操控着这个帝国的命运! ....... 奉天殿外的喊杀声、枪炮声、马蹄声渐渐停止。 而大殿之内,却依旧静默。 李自成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艰难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赵九。 他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得意,嘲讽,或者计谋得逞的快意。 可是没有。 赵九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你……” 李自成张了张嘴:“你是在借我之手,想让全国上下集结对外,再顺手铲除那些贪官污吏?!” 他终于想通了。 为什么崇祯要下那道“天下免税”的圣旨。 那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更不是什么临死前的疯狂。 那是在逼! 逼那些早已与朝廷离心离德的文官、勋贵、士族,站到所有农民的对立面! 当“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变成了“当今皇帝免了天下粮”,他李自成起兵的“正义性”,便荡然无存。 而那些胆敢违抗圣旨,继续向农民收税的官吏,便成了矛盾转移的发泄口! 至于为什么崇祯要送走太子? 那不是为了跑路,而是为了给孙传庭和火龙驹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清君侧”! 为什么他要孤身一人,坐困京城? 因为他需要一个诱饵! 一个足以将天下所有牛鬼蛇神,都吸引到京城这个舞台上来的诱饵! 他李自成,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用来开启这场大戏的“钥匙”! 从他率军攻破京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入了崇祯为他,也为整个大明设下的局中! 好一个崇祯!好一个皇帝! 好一招……引蛇出洞,刮骨疗毒! 李自成想通了这一切,心中反倒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敬佩。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他看穿了,却无力破解的阳谋。 赵九没有反驳,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走到了李自成的面前。 “我刚才说的话,还作数。” “退位诏书就在那里,玉玺也盖了。” “如果你现在真想坐这个位置,那就杀了我。” “龙椅是你的,这天下,也是你的。朕,绝无二话。”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再次陷入死寂。 李自成身后的将领们,一个个手握刀柄,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主帅。 杀了皇帝! 只要杀了他,闯王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这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李自成看着眼前这个不过而立之年,却已是满头银丝的皇帝,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戎马一生,杀人无数,见过贪生怕死的官僚,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见过悍不畏死的勇士。 可他从未见过像崇祯这样的皇帝。 他李自成当初为何造反? 不就是为了有口饭吃吗? 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 可这个皇帝,他本可以逃,本可以苟活。 却选择了留下。 他本可以带着传国玉玺南逃,建立南明。 他本可以让太子继承皇位,自己逃往海外。 最后却偏偏选择了让太子去南京,自己留在京师。 一个敢于将自己的性命都当做赌注,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的皇帝。 他还赌赢了。 良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自成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着刀柄的手。 他后退一步。 “扑通!”沉重的甲胄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罪臣李自成,愿为陛下效死力!” “罪臣原本起兵造反,只是为了有口饭吃,为了活下去!可如今才发现,是臣……误会了陛下!” 他原以为,天下的皇帝都是一个模样,高高在上,不闻民间疾苦。 可他错了。 赵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自成,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咱只论现在。” 赵九拍了拍李自成肩膀上厚重的铠甲,他退后一步,郑重地看着对方。 “闯亲王,可愿随朕,再造华夏?” 李自成虎目含泪,他看着眼前的皇帝,这个比他年轻了太多的君主,重重地抱拳,躬身到底! “臣,万死不辞!” 天幕画面定格在赵九与李自成前后而立,望向殿外第一缕晨光的背影上。 随即,画面暗去。 【真正的王,只需要端坐在龙座之上,自有忠臣良将,跨越山海而来!】 【卧槽!燃起来了!火龙驹!孙传庭!澳洲远征军!这护驾阵容,简直是王炸啊!】 【何止王炸!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人即天下”!木圣牛逼!中祖牛逼!】 【哈哈哈,我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些叛变投降的勋贵和没来护驾的地方藩王的哀嚎了!】 【明中祖皇帝朱玖表示:今天谁来护驾了我不知道,但是谁没来,朕的史官可拿小本本记着呢!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秋后算账!必须秋后算账!】 第147章论木圣的含金量! 永乐年,老年朱棣看着天幕上那句“谁没来朕可记着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对!就该这样!咱的子孙,就得有这股狠劲儿!”他一拍大腿,看向身旁的朱高炽。 “老大,学着点!以后你要是当了皇帝,谁敢不听话,就这么给咱拾掇他!” 朱高炽咧嘴一笑,重重点头:“爹,您放心!我懂!” 天幕上的弹幕,话题从宏大的战场,转向了那些在绝望中坚守的“小人物”。 【别光看那些神兵天将啊!别忘了那些战至最后一刻的人!】 【没错!常伴龙身,虽无龙魂,但染龙威! 偌大一个紫禁城,当文武百官开门投降,当京营兵马望风而逃时,竟然是一群平日里最被人瞧不起的太监,战到了最后!】 【还有锦衣卫!虽然没给多少镜头,但肯定也有他们!他们才是真正护卫在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天子守国门,太监殉社稷!】 【巅峰见证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忠诚的信徒!这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战,打出了大明的风骨!哪怕中祖最后真的失败了,没有等到援军,凭他这份殉国的决心,也绝对配得上一句“明烈宗”的庙号!】 【何止烈宗!你们看到后面的史料补充了吗?王承恩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葬入皇陵的太监!这含金量,不可谓不高!】 看着这些评论,几个时空的大明君臣,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王朝的尊严,需要靠一群身体残缺的阉人去捍卫。 这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悲哀与讽刺。 朱元璋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老四的孙子辈所做倒也不算全错。” 天幕上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爆发。 【说句公道话,哪怕是没有木圣的那个平行时空的崇祯皇帝,也绝对算不上昏君。】 【确实!他接手的就是一个地狱开局,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党争不断,国库空虚……换谁来都得麻爪。】 【别说换谁了,就崇祯这开局,我估计就算是丞相亲至,在没有前期铺垫的情况下,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对呀!所以说,中祖的选择才是最优解!只有用战争彻底洗牌,把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门阀、勋贵全都打碎了重新来,大明才能有救!】 【这不就跟木圣留给他的信里说的一样嘛!腐肉不除,新骨不生!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掀桌子!】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摸着下巴,对天幕上的观点深以为然。 他当初之所以能建立大明,不就是因为把蒙元那些旧有的统治阶级,全都给掀翻了吗? 看来,这“造反”,还真是解决问题的终极密码。 只是……让自己造自己的反,这感觉,怎么想怎么别扭。 【不过,这也正如中祖所言,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强行给大明续命,但却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是啊,这就像天可汗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一样,虽然坐稳了皇位,开创了贞观之治,但也给后世子孙做了一个“榜样”。 导致唐朝后面为了争皇位,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事情层出不穷。】 【明中祖朱玖,也算是给后世的朱家皇帝开了一个“先例”:实在不行了,就掀桌子,跟那帮文官士族爆了!反正死也要死的英勇一些!】 【哈哈哈!楼上总结精辟!所以你看大明后期的皇帝,一个比一个混,一个比一个奇葩,但你见过哪个是怕死的?】 【你可以质疑朱家的皇帝残暴不仁,你可以质疑他们没文化,但你绝对不能质疑他们没有血性! 从太祖高皇帝到成祖永乐大帝,再到中祖,一朝三祖!全都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狠角色!】 看到这里,老年朱棣和朱元璋,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话,他们爱听! 而天幕上的话题,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最初,也是最核心的人物身上。 【不过,这一次跨时空对比,再一次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木圣的含金量啊!】 【一句“格物致知”,一句“日月山河永在”,一句“天下为公”,被大明的后世皇帝,足足用了六百年!】 【不管是大明后期抵御西夷,还是近代史上的反侵略战争,木圣留下的精神和科技,一次又一次地保佑了大明。】 【这也是为什么,后期的大明明明已经腐朽虚弱到那种地步,但对外战争,几乎就没怎么输过!甚至临死前,还能拉上好几个垫背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木圣寺之战,大明用一场惨烈的内耗,再次让西方世界回想起了被大明军队支配的恐惧!】 【所以说,能打败大明的,只有大明自己!】 【要不是那场堪称“香积寺之战”加强版的“木圣寺之战”,把大明最精锐的两支集团军全都打光了,哪还有后面的近代屈辱史啊?!】 【我估计要是没有那场内战,后面直接就是蓝星统一战争了!澳洲跟本土打,其他诸国各自站队,在一旁瑟瑟发抖。】 【哈哈,楼上说的对!正应了那句话,上下五千年的荣光一笔带过。近代史,却要分上下两部来讲!】 【大明无敌了六百年,在历史书上,洋洋洒洒,占了一本,其中光是讲木圣一个人的,就占了六成内容!】 【而近代史加起来,可能就几十年,还得分上下两本,核心人物……特么的还是木圣!】 【楼上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木圣可不止存在于历史书上!】 【物理、化学、地理、生物……哪个没有他?我跟你们讲,你们是没经历过,我们当年上学的时候,最恐怖的,不是高考,是“木圣联考”!】 【啊?那是什么?】 【就是把所有木圣提出过理论、定律、公式的学科,放在一张卷子上考!理综的加强PLUS版!能活下来的,都是神人!】 【我靠!这么变态?】 【我至今还记得,高三那年,我们的历史老师走进教室,笑眯眯地说: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不讲别的,就只讲一个历史人物。’我们当时还乐了半天,以为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结果呢?】 【结果老师顿了顿,说:‘这个人,就是木圣。’】 【……】 【啧啧啧……真惨!】 第148章木圣联考!学生听到就头疼的名字! “楼上的,你们学校也这样?我们学校也是!” “当年历史老师在课上说:‘今天我们只讲一个人。’" “全班都欢呼,以为能轻松一节课,结果一听是木圣,全班瞬间哀嚎一片!” “你说这木圣吧,别的都还好说,可他这人,怎么就那么全能呢?” “历史课讲他,物理课讲他,化学课讲他,地理生物连数学课都绕不开他!” “我记得上回数学课,老师直接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公式,然后说: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一讲,木圣是如何在那个年代,仅凭一纸算草,就精确算出蒸汽机的压力与效率的。’” “搞得我们全班面面相觑,明明是数学公式,怎么听着比物理还费劲?” “结果老师还振振有词:‘数学与物理不分家嘛,木圣当年就是用纯粹的数学逻辑推导出了物理原理,你们也要学会这种举一反三的思维方式。’ ” “我当时就想问一句:老师,咱这是普通高中,不是专门培养木圣转世的学院啊!” “而且,咱这思维方式,跟他那‘算草’能一样吗?人家那是‘悟道’,咱们这是‘死记硬背’!” “哈哈哈哈哈哈!太真实了!真是‘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楼上的,你们那还算幸运的。我们学校更狠。” “当年生物老师讲到呼吸作用,突然话锋一转:‘同学们,今天我们不讲别的,就讲讲木圣,看他是如何通过观察生物的每一次呼吸,一次次推导出空气中存在氧气和二氧化碳的。’” “接着就开始分析他那疑似日记里的草稿,让我们复盘他的‘顿悟’过程!” “我当时就想哭了:老师,咱就是想弄明白为啥人会呼吸,不是想研究木圣的‘顿悟’心态啊!这他喵的是生物课,不是心理课!” “我一个普通学生,怎么可能理解得了那种‘我思故我在’的跨学科思考?” “我要是真能复现木圣的思考过程,我还来你这儿上什么学,直接去京都最高格物院应聘了!” “噗……这哪里是上课,简直是阅读理解,还是针对‘鬼相’木圣本人思维模式的深度阅读理解!” 天幕之外。 身处洪武十三年的朱元璋,看着屏幕上那些来自后世学生的吐槽,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激动,再到现在的哭笑不得。 “这……这木正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怎么什么学科,他都能掺和一脚?而且还都这么牛?” 一旁的太子朱标也跟着哭笑不得,“父皇,儿臣也不知道。” “但儿臣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后世那些学生,一听到‘木圣’的名字就头疼了。”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全能了。” 就连一旁听着的少年朱棣,也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哥们儿,是神仙下凡吧?!” 朱元璋沉默片刻,“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 “但咱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咱必须得找到他。”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咱都得把他给找到!” “然后……”朱元璋顿了顿,“然后把他牢牢地请在咱大明的战车上!” 天幕上,评论区的讨论依旧在继续。 “说真的,木圣这个人,简直就是开了挂的人生!” “他不仅仅是伟大的科学家,还是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教育家……” “甚至连艺术领域,都有他浓墨重彩的笔触。” “我记得当年美术老师讲到木圣时,说他留下的几幅画作,每一幅都堪称国宝级别,颠覆了当时的艺术认知。” “我们全班当时都惊了。谁能想到,一个搞科学理论的人,居然能在艺术上造诣如此之高?” “结果老师悠悠地说:‘艺术与科学本就不分家,木圣当年就是借由艺术的美感,洞察到了科学的规律。” “你们也要学会这种跨界的审美能力,才能触类旁通。’ ” “我当时就想问:老师,您确定这不是在吹牛吗?这跟让我们去爬珠穆朗玛峰,然后告诉我们‘攀登的勇气能让你学会解微积分’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哈哈!” “楼上的,老师没吹牛,是真的。” “因为木圣确实做到了。他那几幅画,每一幅都蕴含着极其深刻的科学原理。” “比如那幅《日月同辉图》,简直就是日食月食形成原理的视觉教科书。还有那幅《格物致知图》,更是把整个科学体系,用一幅画完整展现出来!” “这种跨学科、跨领域的绝对碾压,没有人不为之震撼。所以,别说你们学生了,就连我们这些格物博士生,都对木圣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 “强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这个维度的‘碳基生物’!” 奉天殿,朱元璋看着这些评论,心中也算是脑补出这个所谓碳基生物的意思了。 “标儿,咱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后世那些人,会把木正居称为‘十五世纪最强碳基生物’。” “他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号,甚至……绰绰有余。” 朱标点头,“父皇,儿臣也明白了。” “儿臣现在只希望,咱们能尽快找到这位木先生。” “然后,好好向他请教。” 朱元璋点头,“不会出错。” “咱老早之前就已经秘密派出了锦衣卫,搜寻他的踪迹。” “只要他还在大明境内,咱就一定能找到他!” 天幕上,讨论的方向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的剧情,转而开始疯狂吐槽木圣对后世教育体系造成的“深远影响”。 “说真的,木圣这个人,简直就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我记得当年高考历史试卷上,有这么一道题:‘请简述木圣对大明王朝的整体影响。’ ” “我当时一看到这题目,整个人都麻了。” “你知道这道题的分值是多少吗?足足30分!” “30分啊!” “你知道我当时写了多少字吗?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教育、外交、民生……但凡我能想到的,全都写了一遍!” “结果……” “结果老师只给了我25分。” “我不服啊,去找老师理论。” “老师就说:‘你写的这些都对,覆盖面也很广,但你漏了一点。’ ” “我赶紧问:‘什么?’ ” “老师说:‘你没写木圣对后世思想和哲学体系的影响。’ ” “我当时就懵了:‘老师,这道题才30分,您让我写这么多,还能要求更细致了?’ ” “老师还理直气壮地说:‘30分已经很多了,要不是考虑到考试时间有限,我能给你出一道跨学科综合的木圣专题,分值直接飙到49分!’ ” “我……” “哈哈哈哈哈哈!这老师也太损了吧!” 第149章短命的中祖?大明最后的辉煌! 天幕之上,画外音冰冷而无情。 【接下来,请诸位观看这位短命的明中祖,人生中最后的巅峰高燃时刻。】 “短……短命?” 老朱手里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咱这孙子……不是才刚把大明盘活吗?不是才刚开始中兴吗?” “怎么就短命了?!” 永乐年间,朱棣更是急得在大殿里团团转,把地板跺得震天响。 “老天爷!你玩咱是吧?” “好不容易给咱老朱家来个明君,这还没捂热乎呢,你就告诉咱这子孙活不久?” “这不坑人吗!” 众人原本因为大明中兴而悬着的心,这一刻,终于死得透透的。 天幕根本不给众人消化的时间,画面一闪,直接切入正题。 【崇祯二十一年,春。】 【奉天殿。】 画面铺开,一股足以窒息的辉煌霸气,扑面而来。 这不再是那个烽烟四起、满目疮痍的末世大明。 此时的京师,街道宽阔平整,铺着灰白色的水泥,两侧路灯杆高耸,虽然还未入夜,却已能看出那玻璃灯罩下的不凡。 奉天殿前,旌旗蔽日。 那一面面金色的日月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要将苍穹遮蔽。 而最让人震撼的,是那支从午门一直排到奉天殿丹陛之下的队伍。 那不是大明的官员。 那是—— 万国使节! 金发碧眼的法兰西使者,头戴羽毛帽的西班牙贵族,裹着厚重皮裘的露西亚人,甚至还有皮肤黝黑、满身金饰的昆仑奴。 他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国书与贡品,操着一口蹩脚却恭敬至极的南京官话,一步一叩首,向着那座代表着世界中心的宫殿挪动。 “法兰西国王特使,拜见大明圣天子!愿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英格兰护国公特使,叩见大明天国王!恳请陛下赏收!” “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特使……” 这一幕,直接把洪武、永乐朝的君臣给看傻了。 朱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就是后世那些把咱大明打得够呛的西夷?这怎么跟孙子似的?” 画面拉高。 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在天幕上展开。 那上面,代表大明的巨龙旗帜,插满了亚洲、插进了澳洲、甚至在美洲大陆的西海岸、非洲的东海岸,都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红光。 【这是大明继永乐三代之后,最顶峰的时期。】 【凭借木圣留下的科技树与赵九大刀阔斧的改革,大明完成了工业化的原始积累,铁甲舰游弋四海,火龙驹踏破天山。】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明土。】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日不落帝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万国来朝!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万国来朝! 比之万邦来贺的永乐盛世,更多了一份“非我族类,不想死就跪下”的霸道与铁血! 然而。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这份无上的荣耀中时,画面陡然一暗。 镜头穿过层层宫阙,最后定格在了乾清宫的暖阁之内。 浓重的药味,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敢在京师坐等闯王的脸,此刻已是形销骨立,两颊深陷,惨白如纸。 赵九躺在榻上,胸膛剧烈起伏。 这就是代价。 原主崇祯那十七年的高压生活,早已耗尽了这具身体的元气。 而赵九穿越后的这四年,更是夙兴夜寐,那是拿命在填大明的坑。 但他的一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 那是回光返照的灯火,也是这具残躯里,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灵魂最后的燃烧。 暖阁之下,跪了一地的大臣。 为首一人,身披蟒袍,气势雄浑,正是已经被封为“顺王”的大明亲王李自成。 在他身后,是内阁首辅、六部尚书,清一色的当朝重臣。 但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为难与惊愕。 “咳咳……” 赵九咳出一口血痰,随手用帕子擦去,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朕刚才的话……你们没听清?”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往前跪行半步,以头抢地。 “陛下!” “倭国……区区弹丸之地,早已向我大明称臣纳贡百余年。” “这几年,他们更是恭顺至极,每年的贡银比规定多出三成,还主动帮我大明剿灭海盗。” “如今大明虽然强盛,但连年征战,国库刚刚充盈。” “若是对这样一个恭顺的藩属国动武……怕是……怕是师出无名啊!” “是啊陛下!”礼部尚书也跟着痛哭流涕,“若是无故伐倭,恐让四海藩国寒心,说我大明以强凌弱,不讲仁义!” “仁义?” 赵九笑了。 他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干瘦的手指死死抓着床沿,指节泛白。 “咳咳……好一个仁义!” “你们跟朕讲仁义?跟那群倭人讲仁义?” 赵九的眼中,闪过一丝来自后世的、刻骨铭心的恨意。 那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仇恨。 那是南京城三十万冤魂的哀嚎,是旅顺口的尸山血海,是长达十四年的血泪抗争! 有些仇,刻在基因里,溶在血脉中。 哪怕穿越时空,哪怕这具身体都要烂了,也绝不敢忘! “你们只看到了他们现在的恭顺。” “可你们看到他们骨子里的狼性了吗?” 赵九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整个暖阁的温度降至冰点。 “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 “畏威而不怀德!” “这群杂碎,现在跪在地上给朕舔靴子,是因为朕手里拿着枪,身后站着火龙驹!” “一旦大明打个盹,一旦这头狮子老了……他们就是第一条扑上来撕咬我们血肉的恶狼!” 赵九猛地挥袖,将床头的药碗扫落在地。 “啪!” 瓷片碎裂声,吓得群臣一哆嗦。 “朕的日子不多了。” 赵九喘着粗气,目光如刀,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 “朕走之前,要让这群倭人,亡国灭种!永世不得翻身!” “谁赞成?谁反对?!” 第150章钓鱼执法?我大明不讲武德!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理解皇帝陛下为何会对那个偏远的岛国有着如此巨大的杀意。 李自成抬起头,看着那个在病榻上依旧如同一头怒狮般的男人。 他不懂什么未来。 但他懂赵九。 这个男人,从不做无用之事。 “陛下。” 李自成沉声开口,“臣不反对打。您一声令下,臣这就带火龙驹踏平那个破岛。” “但……陈尚书说得对,总得有个理由。” “哪怕是个借口。” “否则,咱们这日不落帝国的脸面,不好看。” 赵九闻言,身体一松,重新靠回软枕。 他看着李自成,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理由?” “借口?” “这还不简单?” 赵九摆了摆手,对着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冷喝一声。 “都滚下去!” “没朕的旨意,靠近暖阁百步者,斩!” 待闲杂人等退去,赵九才重新看向这群大明最顶尖的聪明人。 “既然他们不给理由。” “那咱们……就送个理由过去。” 暖阁内,光线昏暗。 赵九那句“送个理由过去”,让在场的所有人后背一凉。 几位尚书大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迷茫。 送理由? 怎么送? 难道送给倭国天皇一把刀,让他自裁? 这也太扯了吧? 唯独跪在最前面的李自成,眉毛猛地一跳。 他看着榻上那个眼神阴鸷的皇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随后,这道灵光变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陛下……” 李自成的声音有些发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您的意思是……” “派一个大明使节过去?” 赵九微微颔首,目光幽深,“继续说。”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把自己那个疯狂的猜想说了出来。 “派一个使节,大张旗鼓地去,代表天朝上国去。” “然后……” “让这个使节,死在倭国?” 话音落地。 “嘶——”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声,在暖阁内响起。 兵部尚书陈新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自成,又看向赵九。 这…… 这就是传说中汉武帝科研的——钓鱼执法?! 自己把鱼饵塞进鱼嘴里,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说鱼咬了你的手? 太脏了!太黑了! 但……真他娘的带劲啊! 榻上,赵九笑了。 笑得牵动了肺管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眼中的欣赏却毫不掩饰。 “知朕者,顺王也。” 赵九止住咳嗽,“正是此意。” “倭国既然这么懂礼数,这么恭顺,咱们挑不出刺儿。” “那朕就派个人去,去激怒他们,去羞辱他们,去踩在他们的头上拉屎撒尿!” “逼他们动手!” “只要他们的刀出鞘,哪怕只是擦破了朕的使节一点油皮……” 赵九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石撞击。 “那便是——弑杀天朝使臣!践踏大明国威!” “这就是宣战!” “届时,朕的铁甲舰,朕的火龙驹,便可名正言顺,踏平列岛,鸡犬不留!” 这番话,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毒! 太毒了! 这哪是皇帝啊,这简直就是活阎王! 天幕之外。 另一个时空刚刚被拉进来,刚知道来龙去脉的汉武帝刘彻正捧着酒爵,看到这一幕,直接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噗!” “咳咳咳……好小子!” “这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当年朕派张骞出使西域,后来又派人去挑拨匈奴,好像……也是这个路数?” “但这小子比朕还狠啊!朕那是为了通商,他是直接奔着灭国去的!” 刘彻擦了擦嘴,“这脾气,对我胃口!这大明的中祖,有种!” 而永乐大帝朱棣,则是摸着胡须,一脸的若有所思。 “爹,您看这招……” 朱元璋冷哼一声,斜眼看着自家老四。 “怎么?你想学?” “这叫兵不厌诈!只要能赢,只要能保我汉家百姓不受欺负,手段脏点怎么了?” “咱看这赵九,行!” 画面回到乾清宫。 计策是定下了,但人选成了大问题。 礼部尚书苦着脸:“陛下,这……这去送死的活儿,怕是没人愿意干啊。” “谁说没人?” 赵九冷笑一声。 “传朕旨意!” “通告全军,并在京师张榜招募!” “寻一名身患绝症,或身负重伤不治,时日无多之士!” “不论出身,不论贵贱!” “只要他敢接这个差事,敢去倭国把这天捅个窟窿!” “朕,封他为侯!” “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他的子孙后代,大明养之!他的父母高堂,国家替他养老送终!” 轰!这道旨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京师,炸了。 军营,炸了。 用一条烂命,换个世袭万户侯? 这哪是送死啊? 这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天幕画面一转。 京郊大营。 一个独臂的老卒,正靠在营房的草垛上晒太阳。 他叫王二,是当年跟随孙传庭出潼关的老秦军,也是后来编入火龙驹的精锐。 只是在平定江南的战役中,被一颗流弹炸断了左臂,肺里还留着弹片,一到阴雨天就咳血不止。 军医说了,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老王!老王!” 一个年轻的小旗官挥舞着一张皇榜,疯了一样跑过来。 “别睡了!出大事了!” “我从俺爹那里得到内部消息,陛下招募死士出使倭国!只要去了,就给封侯!” “世袭罔替的侯爷啊!” 王二猛地睁开眼,他一把揪住小旗官的衣领,声音颤抖。 “你说啥?” “封侯?给家里人养老?” “千真万确!榜文就在营门口贴着呢!” 王二愣了三秒,随后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一边咳血,一边狂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老天爷开眼啊!” “老子这辈子,杀过流寇,砍过鞑子,临了都要进棺材了,还能遇上这种好事?” “这买卖,老子接了!” 王二一把推开小旗官,也不顾身上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大步流星向着中军大帐走去。 那背影,竟走出了几分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气势。 第151章论大明使节能有多嚣张? 三个月后。倭国,江户。 德川幕府的大殿内,德川家光跪坐在主位上,双手死死抓着膝盖上的布料,指节泛白。 他早在大明使团登陆前就收到了消息——那是一支即使在海上也能轻易摧毁整个江户的无敌舰队。 所以,忍! 必须忍! 无论这个大明使臣多过分,为了大和民族的存续,他德川家光就是把牙咬碎了吞肚子里,也得忍! “大明特使到——!” 大殿门被一脚踹开。 身穿二品斗牛服的王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左边的袖管空荡荡地甩着,右手却提着个鸟笼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走到大殿中央,王二停下脚步,斜着眼瞅了瞅跪坐在上面的德川家光,也没行礼,直接往那一站,鼻孔朝天。 德川家光深吸一口气,连忙起身,用上了最卑微的土下座,额头贴地:“外臣德川家光,恭迎上国天使!” 王二眉头一皱。 坏了! 这孙子这么怂,态度这么好,老子怎么死? 老子不死,这世袭罔替的侯爵怎么拿?家里那八十岁的老娘谁养? 不行,得给他上点强度! 王二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德川家光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对方刚才坐的主位上。 然后把那只穿着破布鞋的臭脚丫子,直接翘在了案几上,离德川家光的鼻子只有几寸远。 “那个谁,小德子是吧?” 王二扣了扣鼻孔,随手一弹,那坨不明物体精准地飞到了德川家光那光亮的月代头上。 周围的武士瞬间握紧了刀柄,呼吸粗重。 德川家光却死死按住地板,声音颤抖却依旧恭敬:“天使大人……有何吩咐?” 王二撇了撇嘴,这就忍了? “也没啥大事。” 王二慢悠悠地说道,“这不是我们要灭……哦不,要来视察工作嘛。” “我看你们这地方,风水不太好。” “这富士山啊,太高了,尖嘴猴腮的,挡着我看日出了。限你们三天之内,把这山给朕铲平了,把土运到大明去填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铲平富士山?运到大明填海? 这是人能提出来的要求吗?! 德川家光嘴角疯狂抽搐,他抬起头,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天使大人说笑了吧?这山……这乃是我国神山……” “神山个屁!” 王二脸色一板,那是相当的嚣张,“怎么?办不到?那就是对大明不敬啰?这可是死罪!” “不不不!”德川家光冷汗直流,“能办!一定能办!愚公移山嘛……就是时间上……” “时间?”王二打断他,一脸不耐烦,“行,看你态度不错,这个先放放。” 王二眼珠子一转,又生一计。 “听说你们这儿盛产海鲜?” “是是是!”德川家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江户湾的鲷鱼最为鲜美,外臣这就让人准备……” “我不吃鱼。” 王二指着德川家光的大腿,一脸认真,“我要吃人肉刺身。” “我看你就挺肥的,切二斤下来,要薄如蝉翼的那种,蘸着大明的酱油吃。哪怕少一两,我都让外面的大炮开火!” “嘶——” 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特么是来出使的?这分明是来找茬的!这简直就是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 德川家光浑身都在抖,那是气的,也是吓的。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都扣进了肉里,鲜血直流。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大明的铁甲舰就在外面! “天使大人……大明乃礼仪之邦,圣人教化之地,岂可食人肉……” “我就要吃!我就不讲礼仪了怎么着吧?” 王二直接耍起了无赖,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案几,指着德川家光的鼻子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将军?连块肉都舍不得给主子吃?养你这条狗有什么用?” “我看你长得就贼眉鼠眼的,一脸奸相!是不是心里在骂我?” “你左脚先迈进大殿,就是对大明不敬!” “你呼吸声音太大,抢了我的空气,也是死罪!” “还有你们那个天皇,叫什么来着?让他立刻把名字改了!” “少一条,老子就让外面的大炮,把你们这破岛给炸沉了!” 王二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喷了德川家光一脸。 “八嘎!!!” 旁边一名年轻的武士终于忍不住了,拔刀就要冲上来。 “住手!” 德川家光大吼一声,拦住了手下。 他抬起头,双眼赤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天使大人……您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不辱国体,金银财宝,美女土地,任您索取!求您……给条活路吧!” 听到这话,王二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一顿。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那只独手摩挲着下巴上钢针般的胡茬,眼神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美女?” 王二斜眼瞅着德川家光,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动。 德川家光一听这两个字,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希冀与狂喜。 有门! 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好色的?只要他肯要女人,这事儿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对对对!美女!不论多少!” 德川家光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他膝行两步,急切地说道: “鄙人有长女,年方二八,被称为江户之花!还有各路大名的妻女,只要天使大人看上的,今晚全都可以洗剥干净,送到您的榻上!” 大殿内,德川幕府的一众家臣武士们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能用女人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哪怕是献上自己的妻女,只要能送走这尊瘟神,保住江户,那就是大和民族的胜利! 甚至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家老,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选哪家姿色最好的女儿去“和亲”,说不定还能借此攀上大明的高枝。 看着这群人如释重负、仿佛找到了希望的样子,王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也越来越扭曲。 他凑近德川家光,用一种极为诚恳,仿佛是在商量家常的语气说道: “行啊,正好海上漂了几个月,确实缺点暖脚的。” 德川家光大喜过望,正要磕头谢恩。 “不过嘛……” 王二话锋一转,竖起那根粗糙的中指,在德川家光面前晃了晃。 “我这人有个怪癖,卡性别。” 德川家光一愣,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卡……卡性别?” “对。” 王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残缺的大黄牙,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男的别来,女的不要。” 第152章驾崩!大明魅魔,万国哭灵! 死寂。绝对的死寂。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大殿内炸响,把所有人都劈成了焦炭。 德川家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那里,嘴巴张大。 男的别来。 女的不要。 这特么还是人话吗?! 这世上还有第三种性别吗?! 你这不是在提要求。 你这是把我们所有人的智商,甚至把整个大和民族的尊严,都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碾碎,再吐上一口浓痰! 这哪里是卡性别?这分明就是卡了我们的命啊! “你……你欺人太甚!!” 德川家光浑身颤抖,羞愤欲绝,一口老血差点直接喷出来。 王二看着这张憋屈到极点、快要爆炸的脸,心里那个急啊。 不是,哥们儿你属乌龟的啊?这都能忍? 你再忍下去,我这侯爵真就泡汤了!我想死怎么就这么难?! 王二彻底急眼了。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趁手的兵器,干脆直接把脸凑到了德川家光的面前。 两个人鼻尖对鼻尖,距离不过一寸。 王二露出了一口大黄牙,用一种极度欠揍、极度嚣张、极度找死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金银财宝?老子不要。” “美女刺身?老子也不稀罕。” “老子今天来,就办三件事。” “挑事儿,挑事儿,还特么的是挑事儿!” “我看你这把刀不错。” 王二伸出那只独手,拍了拍德川家光腰间的武士刀,然后又把自己的脖子伸长了递过去,还贴心地拍了拍大动脉的位置。 “来,往这儿砍。” “这儿血管粗,血喷得高,好看!” “怎么?不敢?” “废物!” “你们倭国男人都是没卵蛋的孬种吗?” “呸!” 王二酝酿已久的一口浓痰,精准无比地吐在了德川家光的脸上,顺着那张扭曲的脸缓缓滑落,挂在了下巴上。 “有本事你砍我啊?” “你咬我啊?” “来啊!我是你爹!动手啊孙子!!!” 这一刻。 德川家光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口浓痰和一声“孙贼”中,终于彻底崩断了。 去他妈的大明! 去他妈的铁甲舰! 士可杀,不可辱!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德川家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拔刀出鞘,寒光一闪。 噗嗤! 鲜血飞溅,染红了榻榻米。 王二的人头高高飞起。 但他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极度狂妄的、仿佛中了五百万大奖般的狂喜笑容。 那双还未闭上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八个大字: 明使祭天,法力无边! ...... 消息传回北京的那一天。 乾清宫内,当李自成将王二在倭国的所作所为,以及最终“壮烈殉国”的消息汇报完毕时。 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皇帝会悲痛,会愤怒。 然而,并没有。 躺在龙榻上,已经连呼吸都困难的赵九,在听到王二成功激怒德川家光被斩首的那一刻,竟然回光返照般地猛地坐了起来。 他那张形如枯槁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红晕,随即爆发出三声足以震动大殿的狂笑。 “好!” “好!好!好!” “好一个王二!好一个老秦人!” “这差事办得……漂亮!太特么漂亮了!” “咳咳咳……” 赵九一边笑,一边咳血,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他一把抓过枕边的传国玉玺,甚至不需要太监搀扶,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盖在那份早已拟好、甚至有些泛黄的宣战诏书上。 “砰!” 玉玺落下,尘埃落定。 赵九举起那份诏书,“倭国暴虐!不识天数!竟敢当众斩杀我大明天使!践踏我华夏尊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就叫……这就叫师出有名!” “传朕旨意!” “着顺王李自成,率铁甲舰百艘!即刻南下!” “不用跟朕讲什么仁义道德,也不用留什么俘虏!” “朕给王二那条命开出的价码是——” 赵九死死地盯着东方的虚空,一字一顿,吐出了那句他在穿越之初就埋在心底的誓言: “亡!国!灭!种!” “给朕把那个破岛……沉了!!!” 巨龙睁眼,獠牙毕露,狠狠地咬向了那片罪恶的海域。 天佑大明,国祚永昌! 那一夜,京师的雪,下得格外大。 但在数千里之外的东海之上,无数钢铁巨舰的烟囱里,喷吐出的黑烟,遮蔽了星空。 崇祯二十二年夏。 经过半年的筹备,通州码头百艘铁甲巨舰喷吐黑烟,遮蔽天日。 顺王李自成身披重甲,手按刀柄,立于旗舰舰首,目光盯着东方的海平线。 只待京师最后一道旨意传来,这支钢铁洪流便将跨海东征,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岛国化为焦土。 然而,那一纸出征的诏书,迟迟未至。 传来的,是一声丧钟。 “当——” 钟声沉闷,顺着夏风,一路传至通州,传至长城。 李自成身躯一僵,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紫禁城的方向。 那是景阳钟。 非皇帝驾崩,不鸣。 乾清宫内,赵九躺在龙榻之上,那双曾让天下贪官污吏胆寒、让四夷君主颤栗的眼睛,此刻永远地闭上了。 原主十六年的高压,加上他五年的呕心沥血,透支了这具身体最后一点油灯。 就在方才,他还要挣扎着起身,去拿那份盖了玺的讨倭檄文。 手伸到半空,垂落。 一代中兴之主,大明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帝王,在这猝然离世。 “陛下——!!!” 发现主子真的无呼吸后,王承恩一头撞死在龙榻前的金柱之上,血溅当场,随主而去。 消息传出,京师缟素。 奉天殿前,百官跪地,哭声震天。 赵九生前,杀伐果断,清洗官场,可当他真走了,这些平日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臣子们,却觉得天塌了。 他们恨他严苛,却更敬他带给这个王朝前所未有的尊严。 “陛下啊!您带我走吧!” 工部尚书,那个被赵九指着鼻子骂了三年的老头,此刻哭得昏厥过去,醒来后竟拿起朝笏,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鲜血长流。 第153章养蛊!谁赢谁是太子! 但这还不是最疯狂的。 午门之外,万国使节听闻噩耗,如遭雷击。 一名色目人面孔的胡人武官,乃是赵九提拔的禁军统领,当场拔出腰刀。 众人以为他要作乱,却见他挥刀割下自己的左耳,鲜血淋漓洒在雪地上,仰天悲吼:“圣皇帝归天,臣何以此残躯独活!” 法兰西特使、英格兰公使、甚至是那些刚归附不久的蒙古王公,纷纷效仿古礼。 有血水染红了午门的春土。 大明中祖,生前以铁腕治世,死后竟成了一种恐怖的信仰。 后世史学家戏称其为“大明魅魔”,因其人格魅力之大,足以让异族心甘情愿为其残躯殉葬。 朱元璋在洪武时空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阵仗,比唐太宗死的时候还大?” 他看着那些胡人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咱死的时候,会有这待遇?” 【崇祯皇帝驾崩后,大明皇室与君臣为其上谥号——开天大圣神功明德孝宪昭宣仁文光武高皇帝。】 【庙号:中祖。】 朱棣看着那长长的一串谥号,尤其是那个“中祖”,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中祖?” “除了开国之君,谁敢称祖?连咱成祖……咳咳,听祥瑞说,估计是后世加上去的。” “可这小子,直接定庙号为中祖?” “再造社稷,挽狂澜于既倒,开万世之太平。”朱高炽在一旁沉声道,“爹,这庙号,他担得起。” 就在万国同悲,举世哀悼之时,通州码头上,李自成收到了内阁的急递。 出征?取消了。 国丧期间,不动刀兵。 李自成看着那份急递,又看了看东方,狠狠一刀劈在船舷的栏杆上,铁屑纷飞。 “直娘贼!算这群倭寇命大!” 他咬碎了钢牙,却只能下令:“全军……挂白,回京奔丧!” 然而,谁也没想到。 赵九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留下的大明,太强了,强到继任者根本压不住这艘巨舰。 更要命的是,他留下的儿子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京师,赵九的灵柩还停在乾清宫,大明的天下,却已经裂开了。 不是分裂,而是——炸裂。 天幕画面一转,不再是哀荣备至的灵堂,而是杀气腾腾的校场。 【太子朱慈烺,仁厚懦弱,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而在赵九执政的最后四年里,他将另外二个儿子,分别扔进了火龙驹和南海舰队。】 【这二位皇子,在尸山血海里滚打,在惊涛骇浪中历练,早就练成了一身吃人的本事。】 如今,老龙死了。 小龙们回来了。 “父皇尸骨未寒,大哥你就要向倭国议和?” 午门外,三皇子定王身披重甲,身后跟着五百名杀气腾腾的秦军亲卫。 他指着太子的鼻子,眼神里没有半点对长兄的敬畏,只有如狼般的凶狠。 “倭国虽小,却是父皇遗恨!” “不灭倭国,父皇死不瞑目!” “大哥若是手软,这皇位,弟弟帮你坐!” 太子朱慈烺脸色如黑锅,退入宫墙之内,紧闭大门。 当夜,京师火起。 这不是叛乱,这是一场经过默许的“夺嫡”。 赵九生前留下的顾命大臣们,内阁首辅、顺王李自成、兵部尚书……这些人手握重权,此刻却都选择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看着这几位皇子在京城内纵横捭阖,调兵遣将。 洪武时空,朱标看得心惊肉跳:“父皇!这……这也是朱玖安排的?他就不怕朱家绝后吗?” 朱元璋却眯起了眼睛,“标儿,你看懂了吗?” “那小子,是个狠人啊。” “他知道太子镇不住这群骄兵悍将,镇不住这日不落的庞大帝国。” “所以,他把自己这几个儿子当蛊养!” “他要的不是一个名正言顺的长子,他要的是一个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能压服李自成,能驾驭火龙驹的狼王!” “谁赢了,谁才是大明的中兴二世!” 朱棣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对!就是这个理儿!咱老朱家的种,就得这么野!” 这场被称为“三王之乱”的夺嫡之争,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最终,并非武力最强、但政治手腕最像赵九的太子朱慈烺,踩着兄弟们的失败,登上了皇位。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休养生息,原本针对倭国的军事计划,被彻底无限期搁置。 【卧槽!这小日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先是国丧,又是夺嫡,最后大赦天下……这一套连招下来,直接把灭国之灾给躲过去了?】 【这就是历史的遗憾吗?意难平啊!我的铁甲舰,我的火龙驹啊!】 【楼上的别急,虽然没灭国,但也没好果子吃。大明后续虽然没打,但也锁死了他们的海路,让他们当了几百年的野人。】 【但我还是想看铁蹄踏平东京啊!】 就在众人对着那个幸存的岛国咬牙切齿,感叹历史充满了戏剧性的时候。 天幕上的画面,突然变得灰暗起来。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明宫阙,瞬间破碎,化作飞灰。 【历史,总有遗憾。】 【我们看完了有木圣、有中祖的辉煌盛世。】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投向那个没有他们的——平行世界。】 【那里,没有日不落。】 【只有一段被剃断了脊梁,被遗忘了祖宗的……血泪史。】 画面定格。 那是一座巍峨的城门,依然是北京城。 但城头上飘扬的,不再是日月的旗帜,而是一面正黄旗。 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脑后都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清朝建立之初,康熙三年。】 【即使明朝灭亡,朝鲜仍然坚持用明朝年号,当时李氏朝鲜国内君臣一致认为,大明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即使他被满清灭亡了,我们也不能背叛他,去侍奉蛮夷。】 【其首都汉城供奉着明太祖,明成祖,万历三位皇帝的牌位,每日祭祀。】 【表示自己是华夏遗臣,遥拜正朔,不待夷戎。】 【而史书记载,朝鲜使节第一次访清,百姓见到使节衣冠竟似我汉家,无不涕泪悲泣,后以至于朝鲜使节的衣服频频失窃。】 【清朝中期,乾隆三十年,朝鲜使节第二次访清,百姓却围观嬉笑,疑问使节为何穿着唱戏的衣服?】 【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汉服了,使节却感悲凉:“先王法服,今尽为戏子军玩笑之具。”这句话一直延续到今。】 第154章李世民:你礼貌吗?朕的家事也拿出来说? 天幕画面流转,那座曾经巍峨的北京城门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跨越百年的对比图。 左侧,清初康熙年间。 朝鲜使团入京,街道两旁,百姓围观。 那些留着长辫、身穿马褂的汉人百姓,看着使团身上那宽袍大袖、网巾方领的大明衣冠,有人呆立当场,有人掩面而泣。 更有甚者,趁着夜色偷偷摸进驿馆,只为抚摸那熟悉的布料,哭得不能自已。 右侧,清中乾隆年间。 又是朝鲜使团入京。 街道两旁,百姓依旧围观。 可这一次,他们的眼中没有了泪水,没有了怀念,只有像看猴戏一样的新奇与嘲笑。 几个扎着辫子的孩童指着使臣,嘻嘻哈哈地问道:“那人怎么穿着唱戏的衣服上街?” 甚至有文人摇着扇子,一脸鄙夷:“此乃戏服,未开化之蛮夷也。” 画面定格在那位朝鲜使臣错愕、悲凉的眼神上。 【百年时光流转,衣冠易貌,文脉断层。】 【这难道不够悲哀吗?】 【曾经的华夏正朔,竟被自家人视作戏子。】 【华夏之衣冠,存于东国,死于中原。】 贞观六年,长安,太极殿。 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这座大唐权力的中心。 就在片刻前,龙椅上的李世民还在因为封禅泰山的事情,跟魏征争得面红耳赤。 “魏征。” “臣在。” 龙椅上的李世民有些烦躁,他看着殿下那个杵着不动的身影,眉头拧成了疙瘩。 “朕,为何不能封禅?” 此言一出,魏征抬起头直视李世民:“那陛下为何非要封禅?”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李世民想也不想。 “因为……朕的功不够高?” 魏征没有犹豫:“陛下当然功高。” “那是朕德不够厚?” 魏征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道:“陛下……当然德厚。” “那是华夏不安定?” “华夏当然安定。” “四夷不宾服?”见魏征眼皮都没抬,李世民又问。 “四夷当然宾服!” “五谷不够丰登?”李世民脚步加快,逼近魏征。 “五谷当然丰登。” 李世民走到魏征面前:“那是朕得位不够正?” “当然……” 初闻此言,李世民静静等着他的后续。 然而魏征拖长了尾音,随后就这么直勾勾地与他对视,不说话了。 李世民:“???” 他瞪大了眼睛,等着下文。 可魏征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垂手而立,仿佛刚才那个“当然”是他放的一个屁,崩出来就没了。 “……” 李世民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当场发作。 这老匹! 这就是默认了! 这就是在指着他李世民的鼻子骂:你丫就是造反上位的,心里没点数吗? “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竟是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你个乡巴佬,真是古今第一放肆之臣!” “朕敢说,往后千年,都再找不出比你更放肆的臣子了。” 他长叹一声:“若是上天能赐朕一个完美之臣就好了!” 话音刚落,魏征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完美之臣,必是权臣。” “权臣又如何?”李世民的傲气上来了,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环视群臣。 “难道朕连一个权臣都压不住?他权势再大,还能大过朕这个天策上将不成?!” 然后天幕就降临了,一直到现在。 李世民扯了扯领口,刚才的意气风发瞬间消散,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魏征……” “臣……臣在。” 魏征的声音也有些发涩,手中的笏板握得死紧。 李世民指着天幕上的画面,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朕……刚才想问你什么来着?” 他脑子里一片乱麻,什么四夷宾服?什么五谷丰登? 后世连汉人的衣裳都扒了!连祖宗的模样都忘了! 李世民站起身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步子又急又乱。 “朕想封禅,是因为朕觉得大唐盛世,万国来朝!” “可你看看!你看看!” 李世民指着那天幕,“朕的后世子孙,就被那些蛮夷欺负成这样?!” “以少胜多?百万人口的小族,灭了亿万人口的大国?” “剃发易服?把祖宗传下来的衣冠,当成戏服?!” “我大唐“极少”对外出兵,那是因万四夷皆称朕为天可汗。那是老子打儿子,有违伦理。” “可这后世的大明……怎么连汉人衣冠都没保住?” 魏征看着暴怒的李世民,没有像往常一样犯颜直谏,反而长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 “非兵之罪,乃人心之死。” “祥瑞所言的文脉断层,才是最可怕的。” “衣服没了可以再做,头发剃了可以再留。” “可若是连百姓都觉得祖宗的衣冠是戏服,那这脊梁……” 魏征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就真的断了。” 闻言,李世民颓然坐回龙椅,他看着天幕,想起刚才魏征怼他的话。 “陛下,完美之臣,必是权臣。” 刚才他还觉得魏征是在抬杠,是在危言耸听。 可现在看看那个“木圣”在平行世界消失后的惨状,看看大明中祖朱玖死后子孙的内斗。 他突然觉得,魏征这老乡巴佬,说得真特么对。 “罢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 “封禅之事,休要再提。” “朕不想去了。” “朕怕到了泰山顶上,看到后世这副德行,羞得跳下去!” 就在大唐君臣陷入集体自闭的时候,天幕画面一转,气氛陡然一变。 【悲剧看完了,咱们来聊点“轻松”的。】 【刚才提到了大明中祖朱玖的“养蛊式”立储。】 【把几个儿子扔进军队,扔进大海,谁活下来谁当皇帝。】 【这操作,是不是很眼熟?】 【这不就是青春复刻版——玄武门之变吗?】 第155章地狱笑话:谁是史上地位最稳的太子? 天幕之上,一张巨大的对比图再次展开。 左边,是明中祖朱玖那几个在尸山血海里厮杀的儿子。 右边,则是大唐秦王李世民,那是年轻时期的他。 身披甲胄,手持马槊,满身血污地站在玄武门下,脚边是兄弟的尸体,身后是紧闭的宫门。 【只有强者,才配成为我的太子!】 【这句话,放在大明,是朱玖的无奈之举。】 【但放在大唐,那就是李世民的真实写照。】 【本来,明成祖朱棣给老爹朱元璋强行“加”了四年寿命,搞了个“奉天靖难”,就已经算是“侄敬叔恭,父慈子孝”的典范了。】 【结果到了大明中祖这儿,直接进化成了“父慈子孝”的吃鸡大赛。】 贞观大殿上。 刚刚才坐稳的李世民,屁股还没热乎,听到“玄武门”三个字,整个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 “停!停!” 李世民看着这几行字,眼皮狂跳。 “这天幕,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朕那是……那是被逼无奈!” “那是为了社稷!为了天下!” 殿下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一个个憋着笑,低着头看脚尖,仿佛地板上长出了花。 天幕显然没有听到李世民的抗议,反而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大瓜。 【这就不得不提一个著名的地域冷笑话了。】 【请问:华夏历史上,地位最稳的太子是谁?】 【选项A:明太子朱标。】 【选项B:唐太子李承乾。】 【选项C:汉太子刘据。】 【选项D:刚刚经历完玄武门之变的秦王李世民。】 洪武十三年。 朱元璋看着这个题目,冷哼一声,满脸自信。 “这还用问?” “当然是咱的标儿!” “咱把蓝玉那帮骄兵悍将留着给谁的?不就是给标儿的!” “这天下,谁敢动咱标儿一根汗毛,咱剥了他的皮!” 一旁的朱标也是温和一笑,显然对父皇的信任习以为常。 然而,天幕的答案,却给了老朱一记响亮的耳光。 【正确答案:D,秦王李世民!】 【为什么?】 【因为他发动玄武门兵变,直接给他亲爹李渊关了禁闭!】 【可以说,这个太子之位,是他自己封给自己的!】 【他还节制天下兵马,天策上将府的将领比朝廷的还多!】 【最关键的是,他把其他几个能竞争的兄弟,甚至连兄弟的儿子,全都物理消灭了!】 【竞争对手都没了,这能不稳吗?!】 【所以,哪怕是朱元璋的好大儿朱标,地位估计都没他稳!】 【毕竟朱标还得听老爹的话,李世民……他爹的太上皇都是他给封的!】 “噗——” 汉武帝位面。 刘彻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一脸煞气、把亲爹关禁闭的李世民,再想想自己那个仁厚甚至有些懦弱的太子刘据。 一种前所未有的庆幸感,油然而生。 刘彻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 “幸好据儿不像朕这么爱打仗,也不像那个李世民这么……咳咳,‘能干’。” “不然,朕这把老骨头,怕是真要提前去茂陵躺着了。” 刘彻心有余悸。 这后世的皇帝,一个个都这么生猛吗? “看来这儿子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子不类父,也不全是贬低!” 而洪武位面。 朱元璋的脸黑得像锅底。 “放屁!” “这叫什么最稳?这叫大逆不道!” 老朱气得胡子乱颤,指着天幕破口大骂。 “连亲爹都关?这是人干的事儿?” “咱老四虽说造反,那也是等咱死了,还是被逼的!” “这李世民,活着就敢动手?” 大唐位面。 李世民瘫坐在龙椅上,一脸生无可恋。 身后名彻底不保了。 这下好了,不仅是后世知道,说不定连前朝的都知道他是个“大孝子”了。 魏征这时候终于抬起头,幽幽地来了一句:“陛下,天幕所言……话糙理不糙。” “您当年,确实挺稳的。” 李世民抓起一个杯子就砸了过去:“闭嘴!你个乡巴佬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就在各朝皇帝对“父慈子孝”这个话题展开激烈讨论的时候。 天幕画风突变。 那股子调侃的历史厚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极其离谱、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瞎了的画面。 【其实在有木圣、有格物院的主时空中,大明也并非全是辉煌。】 【后世的某些文化作品,那叫一个离谱。】 【如果不放出来,你们都不知道后世的编剧脑洞有多大。】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请保护好你们的眼睛和三观!】 天幕画面一闪。 看布景,金碧辉煌,应该是大明皇宫。 看服饰,虽说有些奇怪,但也勉强能认出是明朝的形制。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似乎在等待着新君的登基。 音乐激昂,鼓乐齐鸣。 大殿深处,一位身穿太后服饰的女子,正牵着一位新君的手,缓缓走上丹陛。 所有观看天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当镜头拉近,给那位“新君”一个特写时。 所有时空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个孩子。 穿着缩小版的明黄色龙袍,头戴翼善冠。 这些都没问题。 问题是……他的脸。 那是一张黑得发亮、黑得纯粹、黑得在黑夜里只看得见一口白牙的脸! 那卷曲的头发,那厚厚的嘴唇,那标志性的肤色…… 这特么是个昆仑奴?! “卧槽!” “噗——!” 无数声国骂,在各个时空中同时响起。 大唐位面。 刚喝了口茶压惊的李世民,直接一口水喷在了魏征的脸上。 他顾不上擦嘴,指着天幕,手指头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这……这这这……” “这是哪来的妖孽?!” “大明的皇帝……是个黑……黑炭头?!” 殿下的文武百官也炸了锅。 尤其是那些负责外交和采购的礼部官员,一个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昆仑奴?!” “这绝对是昆仑奴!” 第156章 黑人登基称帝?匈奴都要匡扶汉室 一名曾与阿拉伯商人打过交道的鸿胪寺卿惊呼出声。 “咱们大唐长安城里也有不少,可那都是豪门贵族买来干粗活、或者当保镖的啊!” “而且……” 那官员脸色煞白,看向李世民,声音都带着颤音。 “陛下!咱们引进昆仑奴的时候,那些波斯商人可是拍着胸脯保证,送来的都是经过阉割的啊!” “这……这后世怎么会让一个昆仑奴当了皇帝?” “难不成……” 官员咽了口唾沫,说出了一个让李世民两眼发黑的猜测。 “难不成咱们大唐当年……漏切了一个?” “这就是那个漏网之鱼的后代?祸乱了华夏血脉?!” “放屁!” 李世民一巴掌拍在龙案上,震得茶杯乱跳。 “朕的大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这绝对不可能!” “这肯定是后世……后世……” 李世民编不下去了。 因为那天幕上的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 那个黑皮肤的小皇帝,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龙椅上。 而底下的那些汉人大臣,竟然一个个面无改色,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一幕,比刚才看到朝鲜使臣穿“戏服”还要让人崩溃。 这特么是惊悚!是由于极度离谱而产生的生理性不适! 洪武位面。 朱元璋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他瘫在龙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穿着自家龙袍的黑人小孩。 “标儿……” “哎,父皇。” “你掐咱一下。” “父皇,儿臣不敢。” “咱让你掐!使劲掐!咱要看看这是不是噩梦!” 朱元璋咆哮道。 这后世口中所谓的电视剧,到底是谁拍的? 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金汁吗? 你哪怕拍个傻子,拍个昏君,哪怕是拍那个“叫门天子”朱祁镇,咱老朱也就忍了。 你弄个昆仑奴上去算怎么回事?! 这是在羞辱大明?还是在羞辱整个华夏民族的智商?! 就在所有人三观炸裂、怀疑人生的时候。 天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那位黑人小皇帝咧嘴一笑的特写上。 紧接着,天幕上适时地飘过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 那是来自后世网友的锐评。 【文官武将意见最统一的一次。】 【以前大家谋反,还得找理由,还得写檄文,还得担心师出无名。】 【现在好了。】 【只要这货往龙椅上一坐。】 【底下的文官武将,哪怕是平时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此刻也会深情对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地拔出刀。】 【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用,直接开干!】 【保守派觉得激进派太过保守了。】 【激进派:“咱们得反了吧?”】 【保守派:“废话!这都不反?把那个‘吧’字去掉!今晚就动手!谁不动手谁孙子!”】 李世民看着这些评论,原本快要气炸的胸口,竟然莫名其妙地顺畅了许多。 甚至,还有点想笑。 “哈哈……哈哈哈!” “说得好!说得好啊!” 李世民指着那条评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保守派觉得激进派太保守……精辟!太精辟了!” “魏征,你看看,若是朕把皇位传给这么个……玩意儿,你会怎么做?” 魏征板着脸,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把笏板倒过来拿了,像拿着块板砖。 “陛下。” “若是真有那一日,臣就不谏了。” “臣会直接那个磨盘,在太极殿上把他砸死。” “然后去太庙,向列祖列宗谢罪。” 李世民大笑:“好!够狠!不愧是朕的乡巴佬!” 天幕上的评论还在继续刷新,一条比一条损。 【笑拉了,如果大明中后期,真搞这么个事儿,我都不敢想,大臣们谋反有多同心协力!】 【楼上的,请注意你的措辞!这能叫谋反吗?这叫遵循正统!】 【这叫清君侧!拨乱反正!】 【就算是匈奴人来了,看到这一幕,都得勒马停下,指着这黑皇帝大骂一声:‘兀那妖孽,安敢乱我华夏!’】 【然后匈奴单于高举马刀,热泪盈眶地喊出一句:‘匡扶汉室!就在今日!’】 【兄弟们,跟我冲!杀黑帝,复中华!】 汉武帝刘彻看着这条评论,嘴角疯狂抽搐。 “匈奴人……匡扶汉室?” “这画面……朕怎么觉得比那个黑人当皇帝还离谱呢?” 但他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 如果汉室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估计匈奴单于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是来拯救大汉子民的救世主。 这简直就是给敌人送“大义”名分啊! 【我女的,半身不遂,坐轮椅。】 【但我感觉,我要是穿越过去,我坐上龙椅的概率都比她大!】 【楼上的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你上去,那是励志剧。他上去,那是科幻恐怖片。】 【这黑人皇帝早上登基的。】 【还没到中午吃法呢,就有二十八路反王杀进京城了!】 【二十八路?看不起谁呢?】 【这要是谁造反晚了一步,到了京城门口都得排队!】 【守城门的士兵都得在那喊:‘后面的反王别挤了!里面反王满了!想造反的先去领号,明天赶早!’】 【而且这二十八路反王见面了,估计都得互相作揖,客客气气的。】 【‘哟,赵王也来了?幸会幸会!’】 【‘哪里哪里,王兄请,这诛杀妖孽的头功,小弟不敢抢。’】 【‘别客气,一起上,一起上!人人有份!’】 奉天殿内,一片欢乐的海洋。 那些原本被气得半死的大臣们,此刻都被这些评论逗得前仰后合。 徐达拍着大腿,笑得直不起腰。 “二十八路反王排队领号……哈哈哈!这后世之人的嘴,可真毒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有这事儿,我徐达第一个反!” “就算陛下剥了我的皮,我也得先把那黑炭头砍了再说!” 朱元璋也是一边笑一边摇头。 “这后世的电视剧,虽说离谱,但看这些百姓的反应,咱也就放心了。” “至少,是非黑白,他们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这华夏的骨气,还没丢完。” 第157章 就算匈奴来了,也得匡扶汉室! 天幕之上,弹幕如暴雨般冲刷而下。 【兄弟们,别太把电视剧当真。】 【要是大明朝真有这么一个黑帝,早上六点登的基,七点大臣就从民间找出来了一个先帝遗孤,八点钟一开始的那个就被丢到井里面去喂鱼了!】 【喂鱼?楼上的你太看不起大明文官的战斗力了。】 【知道什么叫做‘‘人在万历,第一次打自由搏击!”】 【没那么完整,也没这么大块!】 【举个例子,他哪怕是和慈禧在玄武门对掏,我都得站慈禧那边!老妖婆那是坏,这玩意儿是怪!】 【在正统这一方面,文官的坚持绝对超乎武官的想象。】 【文官:我们是要脸的,史书是我们写的。 以后记载下来‘大明某帝,肤黑如炭,卷发厚唇’,这让我们怎么下笔?我们还是很在乎身后名的!】 【文官:要是让这玩意儿进了太庙,老子死后有什么脸去见木孔孟三圣?】 【没错!就算是公主起兵,我也会支持她!】 【笑死,宫女造反我都无脑跟了!】 【骗你的,太监起义都得跟!哪怕是魏忠贤复活,坐在那把椅子上,都比这块炭看着顺眼!】 这些评论,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子让人捧腹的损劲儿。 尤其是那句关于匈奴的评论,直接引爆了全场。 【要是黑人能当皇帝,匈奴可以自立正统了!】 【和亲多次以后的匈奴单于:儿郎们!随我奉天靖难!我就不信了,老子的汉人血统难道没这黑厮纯?!匡扶汉室,就在今日!】 【楼上说的没错,大明皇帝可以是朱棣,也可以是女帝,但绝对不能是黑帝!】 【实在不行,哪怕是花天酒地生下的,都比这个强!】 【永乐大帝朱棣:礼貌吗你?!】 【话可不能这么说。】 【皇帝应该是嫡子,也可以是次子,甚至可以是个庶子,都没有的话也可以是个女子,就是不能是个小黑子!】 【没错,皇帝可以是野种,但不能是杂种!我估摸着他的血脉都没有我家旺财纯。】 【就这电视剧拍的,那李世民看完决定拥立武则天了,赵构看完决定挥师北伐了!秦桧看完要帮岳飞打仗了,荆轲看完去找长生不老药了!】 【就这么给你说了,就算是皇帝九族都死干净了,大臣们都能从民间找出一个遗失的皇子!】 【实在不行,大臣自己生一个过继给先帝都行,反正不能是这个!】 天幕之外。汉武帝位面。 刘彻手里端着的酒爵都在抖,酒水洒了一身。 “哈哈哈哈!匡扶汉室?” 刘彻指着天幕,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 “匈奴人喊匡扶汉室?这画面……朕只要一想,怎么就那么想笑呢?” “不过这后世之人说得对啊!哪怕是伊稚斜那个老混蛋坐在这里,朕也就是觉得恶心,若是换了那黑炭头……” 刘彻猛地打了个寒颤,把酒爵往桌上一拍。 “朕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带卫青与去病再杀他个七进七出!” “朕打了大半辈子的匈奴,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跟这帮蛮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若是真出了这种怪物,朕准许匈奴人来清君侧!” 贞观位面。 李世民更是乐不可支,刚才因为“玄武门”被曝光的郁闷一扫而空。 “拥立武则天?” 李世民仔细想了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想不明白祥瑞说这句话是何意思?难道这武则天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魏征啊魏征,你看看,若是跟那黑炭头比起来,是不是觉得朕这个得位不正的皇帝,也变得眉清目秀了?” 魏征板着脸,手里笏板捏得嘎吱作响,最后还是憋出一句。 “陛下圣明。” 各朝各代的皇帝和百姓,都把这当成了一个乐子看。 毕竟那是后世的“电视剧”,是编出来的荒诞剧。 唯独洪武十三年。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整张脸黑得跟天幕上那黑帝有一拼。 “混账!混账!混账东西!” 老朱把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这就是后世的文化人?什么狗屎都能拍出来给人看吗?!” “这帮拍戏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金汁吗?!” “元朝的史官都没这么屎!他们写《元史》的虽然乱,好歹还知道什么是人,什么是鬼!” “咱大明就算亡了,就算最后剩下一个要饭的,也不可能让这种玩意儿坐上龙椅!” 朱元璋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要不是隔着屏幕,他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刀冲过去,给那个编剧来一套“剥皮实草”的至尊套餐。 大殿上,徐达、蓝玉等一众武将也是气得哇哇乱叫。 “上位!只要您一句话,哪怕是跨越时空,末将也要带兵去把那剧组给平了!” “丢人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就在大明君臣集体破防,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砍人的时候。 天幕上的画面,突然变了。 【要不说文化工作者一定要有文化呢!】 【接下来,请欣赏:微臣惶恐。】 画面一转。 大明距离中祖朱玖驾崩,已过百年。 大殿依旧金碧辉煌,但此刻殿内这场御宴的气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新皇登基的宴席,本该是锣鼓喧天,欢声笑语。 可现在。 文武百官坐在下方,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面前的酒菜一口没动,推杯换盏也是做得极其敷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避开龙椅上的那个身影。 龙椅之上,那位肤色黝黑的新皇正咧着嘴,手里抓着一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帝王威仪。 而在他身旁,隐约坐着一位华丽的太后。 “新州使者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大殿的死寂。 “宣,木文正公十八世孙,觐见!” 木? 这一个字,使众官员的脖子猛地僵住,随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大殿门口,又看向垂帘听政的太后。 木圣的后人? 新州行省的使者? 要知道自从百年前中祖驾崩后,新州便与本土若即若离,听调不听宣。 今日,他们竟然派人来了? 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第158章黑帝登基?贴脸开大! 太后似乎早已知晓,她微微抬手,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炫耀。 “今日乃是我儿登基的大喜日子。” “新州行省那边刚好派使者过来,哀家想着,木文正公乃是我大明圣人,咱们大明能有今日,木公功不可没。” “所以,哀家就顺便把木文正公的第十八世孙给喊了过来。” “听说木家家学渊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太后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殿下众人。 “哀家特意让他,为新皇献奏一曲,以示新州与朝廷,同心同德。” 她以为,只要木家的人来了,只要木家的人在这殿上奏了乐。 那就代表着木家承认了这位“新君”,承认了她的统治。 然而,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本来皇帝是个黑皮肤,就已经够让人很难崩的了。 现在还要让木圣的后人,给这么个玩意儿演奏助兴? 助兴?木家人给你助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一名老臣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他没敢动,只是死死地压着头,双肩颤抖。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太后没理会这些,只是挥了挥手。 “宣。” 大殿门口,一道屏风被缓缓抬入。 而屏风后,缓缓跟着一队乐师。 为首的一人,抱着一把长琴,身形隐没在屏风之后,看不真切。 随着第一声弦音拨动。 “铮——!” 一声金戈铁马般的锐响,瞬息撕裂了大殿内的靡靡之音。 紧接着,鼓声起。 咚!咚!咚!鼓点如雷,琴音如刀!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就连大殿两侧的御林军,手中的长戟都差点没握住,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曲子…… 这特么哪里是助兴的曲子?! 这是——《奉天靖难曲》! 这首曲子,在大明的历史上,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 当年永乐大帝朱棣,以藩王之身起兵,奉天靖难,一路杀进南京。 在登基大宝之时,木圣亲自带领乐人,在奉天殿上演奏的,便是此曲! 那是革故鼎新之曲! 那是拨乱反正之曲! 而在一百多年前,当顺王李自成被困边城,明中祖朱玖亲自率领火龙驹誓师出征时,全军高唱的,也是这首曲子! 这曲子一响,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 清君侧!诛奸佞! 谁是君侧?谁是奸佞? 这还用问吗?! 龙椅上坐着那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还有帘子后面那个自以为是的蠢妇,不就是最大的奸佞吗?! 木家这位使者,哪里是来助兴的? 这分明是贴脸开大啊! 太后的脸色也变了。 虽然她不懂历史,但这曲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杀伐之气,那股子要砍人脑袋的狠劲儿,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停下!给哀家停下!” 太后在帘后尖叫,“这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难听死了!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 “木家人就这点本事吗?换一首!给哀家换一首《百鸟朝凤》!” 然而。屏风后的乐声非但没有停,反而更加激昂高亢。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太后的无知。 更没有人敢附和太后去呵斥木圣子孙。 他们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知道这曲子的含义,也知道上面的皇帝是个什么货色。 但他们怕丢了乌纱帽,怕掉了脑袋,更怕被抄家灭族。 于是,这满朝的朱紫贵胄,这满殿的国之栋梁,竟在这一刻,集体失声,成了哑巴。 可就在这时。 “够了!” 一个尖细却透着一股子悲凉的喊声,在大殿的角落里突兀地响起。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从角落走了出来。 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这皇宫里伺候了三代帝王的老人。 老太监没有看龙椅上的太后和皇帝,而是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那扇屏风,整理衣冠,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奴,恭听木家仙音!” 行完礼,老太监转过身。 那双浑浊老眼缓缓扫过两旁那些低着头的文武百官,眼中露出一抹浓浓鄙夷。 “好啊,真好啊。” 老太监冷笑一声,“禄禄明臣!衮衮诸公!” “尔等食朝廷俸禄,享万民供养!平日里一个个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自诩为国之栋梁,满口的仁义道德,动不动就是‘文死谏,武死战’!” “可今日!” “妖后当道!异种窃国!扶持这等不知所谓的伪帝!” “木公后人以曲明志,欲唤醒尔等良知!” “可尔等呢?!” 老太监一口唾沫狠狠啐在地上。 “呸!” “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装聋作哑,连个屁都不敢放!” “咱家实在没想到,这满朝文武,竟尽作女儿态!” “尔等膝盖骨都软了!脊梁骨都断了!” “甚至不如咱家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 这番话,骂得太狠了,太毒了! 不少官员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火辣辣的疼。 更有老臣,被骂得老泪纵横,浑身颤抖。 是啊。他们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讲了一辈子的气节。 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太监指着鼻子骂没卵蛋! “放肆!放肆!” 帘后的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了,“反了!都反了!” “来人!御林军!给哀家把这个疯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连坐三族!” 大殿两侧,御林军们犹豫了一瞬。 但在太后那歇斯底里的叫喊中,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架起老太监就往外拖。 “什么?打死咱家?” 老太监被拖着,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大明啊!大明!” “咱家先走一步!去地下伺候成祖和中祖爷了!” “死又何妨?!咱家去地下见木圣,那是昂着头的!” “尔等这些懦夫!等死后下了黄泉,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天朝大明……魂兮归来!!”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大殿内,经此一役,气氛彻底崩了。 本来文武百官就没有闲情雅致,现在被一个老太监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更是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少人的手,已经开始在袖子里颤抖。 那是羞愧,更是即将爆发的前兆。 太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了,一个疯奴才,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接着奏乐,接着舞。” 就在这时。 屏风后的乐声,戛然而止。 没了音乐的遮掩,那股子即将爆发的风暴,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装神弄鬼!” 太后强撑着一口气,指着屏风喝道。 “既然弹完了,还不出来领赏?难不成还要哀家请你不成?”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屏风被缓缓推开。 那位传说中的木圣第十八世孙,终于露了面。 面容消瘦,眉宇间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正是木正居十八世孙。 或许这本身并没有什么。 但是,当众人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时,纷纷愣在了原地。 在他胸前赫然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上,一位老人身穿红色官袍,手持书卷,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前方。 那是——木圣遗像! 第159章史家据事直书!一字不改! 那个一手缔造了大明盛世,那个被历代帝王供在太庙,那个被天下读书人奉为祖师爷的木圣! 看到这,文武百官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背木公遗像上殿!这是要干什么? 清理门户吗?!! 年轻人一句话也没说。 他就这么戴着这幅画像,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着。 一步,又一步,直直地走向那珠帘后的太后。 “你……你想干什么?” 太后慌了。 她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年轻人,看着那幅仿佛活过来的木圣画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站住!你给哀家站住!” 年轻人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太后彻底慌了,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抓住了黑帝的手臂。 “护驾!来人!护驾啊!” “这人要行刺!他是刺客!快杀了他!”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满朝文武,近百名朝廷命官低着头,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 御林军依旧握着戟,却变成了聋子瞎子。 护驾? 护谁的驾? 老太监刚才那番话,虽然没能让他们立刻拔刀造反,但却彻底唤醒了他们心底最后一丝羞耻感。 还要当懦夫吗? 还要被一个太监指着鼻子骂没卵蛋吗? 不! 绝不! 直到太后喊得嗓子都劈了,喊到第二遍的时候。 终于,有人动了。 那是站在最前面的内阁首辅。 这位平日里最擅长和稀泥,最懂得明哲保身的老狐狸,此刻却像是突然被抽掉了骨头。 他颤颤巍巍地整理了一下官帽,然后转过身,面向那个正逼近龙椅的年轻人,或者说,面向他胸前的那幅画像。 “噗通!” 双膝跪地,五体投地。 “微臣……惶恐!” 这一声“惶恐”,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喊得那叫一个肝胆俱裂。 仿佛他真的被吓得动弹不得,连站起来护驾的力气都没了。 这就是文官的智慧! 我不造反,我也不帮你。 我就跪着,我就惶恐。 我被木圣的画像“吓”瘫了,这很合理吧? 随着首辅这一跪,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哗啦啦——” 六部尚书跪下了。 御史言官跪下了。 就连那些平时依附太后的贪官污吏,此刻也一个个跟得了软骨病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地上趴。 “微臣惶恐!!!” 近百人的齐声呐喊,声浪滚滚,震得大殿横梁上的灰尘都在扑簌簌落下。 眨眼间,大殿之上,除了那个不断前行的年轻人,再无一人站立。 这分明是在告诉太后:我们不动手,是因为我们不想脏了手,但你也别想活! “你……你们……” 太后彻底傻了。 她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大臣,绝望地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御林军!御林军还在吗?!” 太后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看向站在龙椅两旁的那几十名带刀侍卫。 那些御林军,个个身材魁梧,装备精良。 此时,他们看着已经走到御阶之下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那幅越来越近的木圣画像。 领头的统领深吸一口气,与身边的兄弟们对视了一眼。 然后。 “当啷!” 他手中的长刀,仿佛抹了油一样,极其丝滑地从手中脱落,正好掉在了年轻人的脚边。 紧接着。 “当啷!当啷!当啷!” 几十把钢刀,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那名统领顺势往地上一跪,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比杀猪还要凄惨的嚎叫。 “哎呀!末将手滑了!” “这木圣画像显灵了!末将浑身无力,拿不动刀了啊!” “太后娘娘恕罪!末将……也惶恐啊!” 太后:“……” 黑帝:“……” 这操作,直接把天幕外的朱元璋给看呆了。 “好!好手段!” 老朱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才是咱大明的兵!手滑得好!惶恐得妙!” “这哪是手滑?这是把刀递给了该递的人!” 画面中。 太后彻底瘫软在凤椅上,面如死灰。 而那个黑人皇帝,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正想起身去捡地上的刀。 年轻人已经走上了御阶。 他弯下腰,捡起那把统领“不小心”掉落的钢刀。 刀锋雪亮,寒气逼人。 年轻人没有看太后,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黑人皇帝。 黑帝看着那把刀,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咧开嘴想要大叫。 年轻人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嘘。” “别吵。” “这里是大明列祖列宗都待过的地方,太吵了,不体面。” ...... 天幕画面逐渐模糊。 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史官。 史官看着大殿上发生的一切,眼中闪烁着兴奋,嘴角还挂着一抹“我都懂”的坏笑。 “啧。” “好手段。” 史官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是在赞赏。 随即,他低下头,手中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没有丝毫犹豫。 他在思考怎么写吗? 不。 史官表示:开什么玩笑,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写! 这道题,以前可是有标准答案的! 史官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几百年前的那段“野史”。 当年,有位同行前辈,大笔一挥,给木圣的政敌安排了一个“二使死于宫寒”的结局。 那是何等的离谱? 大夏天,两个太监能死于宫寒? 可结果呢? 那位前辈的名字,到现在还刻在史官名录的第一页! 谁见了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句“有气魄,真豪杰”! 前面都已经有先烈当模板了,这就像是开卷考试,答案都摆在脸上了。 你不可能连抄都不会抄吧! 想到这,史官嘴角快翘上天,这泼天的富贵总算轮到他了! 随后史官提笔,蘸墨,落笔如飞。 【大明历1799年,春。】 【帝于大殿宴请群臣,忽感风寒,头晕目眩。】 风寒嘛,可大可小。 大夏天得风寒怎么了? 那是皇帝体质特殊!是上天示警! 史官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写还不够精彩。 既然前辈珠玉在前,我也不能丢了史官的脸! 于是,他大笔一挥,涂掉了“头晕目眩”。 改成了: 【帝于御阶之上,不慎失足,意外落水。】 写完这句,史官看了一眼外面那干得冒烟的大殿地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哪里有水? 我不管。 我说有水,那就是有水。 我说你是落水死的,那你就是淹死的。 这就是史官的笔! 这就是大明的正统! 【经御医全力救治无效,帝崩。】 【太后伤心过度,随之而去。】 【天下哀恸(划掉),天下大定。】 史官吹干了墨迹,合上史册,深藏功与名。 开什么玩笑?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这该怎么写! 你要是真写“木圣后人殿上杀君”,那是给木家抹黑,也是给大明抹黑。 只有“意外落水”,才是对这位黑帝最大的“尊重”,也是对他最好的归宿。 毕竟名留青史,和死后还被人掏坟之间,他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第160章只要木家在,大明就在! 【史官:你怎么意外落水了?呀,你怎么感染风寒了?呀,你怎么突然凉了?别问,问就是宫寒!】 【物理宫寒!字面意思的凉了!】 【御林军统领:我剑掉了。 史官:他病了。 百官:我们瞎了。 黑帝:我……我好像确实是要凉了。】 【这才是文官的战斗力啊!】 【平日里唯唯诺诺,关键时刻重拳出击!】 【微臣惶恐!这一句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哪里是惶恐,这分明是死谏!带刀的那种!】 天幕之上,史官那神来之笔,让所有时空的大明君臣都长舒了一口气。 洪武位面。 朱元璋看着那行“意外落水”,笑得眼角褶子都开了花。 “好!写得好!” “这史官,有前途!该赏!” “意外落水……嘿嘿,这哪是落水,这分明是落进了咱汉家百姓的心坎里!” “咱就说嘛,大明的臣子,虽然有时候骨头软,但心里那杆秤,还是在的!” 一旁的朱标也是如释重负。 “父皇,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只要这血脉不乱,这正统不失,大明就算后面再怎么折腾,那也是咱们自家的事。” 永乐位面。 朱棣摸着胡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爹,您说这木家的后人,是不是早就跟那帮大臣串通好了?” “不然那御林军统领的刀,怎么掉得那么准?” “而且那首辅跪得也太快了点。” 朱高炽嘿嘿一笑:“爹,这就是默契。” “天下苦黑帝久矣!” “木家使者,就是那个火星子。” “只要火一点起来,这满殿的干柴,那是一点就着啊!” 另一边的汉武帝刘彻,也端起酒爵,遥遥敬了那天幕一杯。 “精彩。” “虽无千军万马,却比千军万马更让人热血沸腾。” “这大明的史官,比朕的……还要‘懂事’得多啊!” 贞观,李世民则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魏征啊。” “臣在。” “你说,要是朕哪天也‘宫寒’了,你会怎么写?” 魏征眼皮都没抬。 “陛下放心。” “陛下身体强健,必不会得此怪病。” “若真有那一日……” 魏征顿了顿,看了一眼李世民。 “臣会如实记录:陛下欲求长生,乱吃丹药,把自己给毒死了。”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滚!” “你个爱吃菠菜的乡巴佬给朕滚出去!” 天幕画面中,随着黑帝的“落水”,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木圣十八世孙,将那把染血(划掉)并不存在的刀,重新放回了御林军统领的脚边。 然后,他再次整理衣冠,对着那空荡荡的龙椅,行了一礼。 “新州木氏,愿为大明,重立乾坤!” 年轻人转过身,面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朗声说道。 “诸公,惶恐够了吗?” “若是腿不软了,是不是该商量商量,从宗室里挑一位真正的贤君,来坐这把椅子了?” 地上的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随后,首辅大人第一个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惶恐,只剩下满脸的正气凛然。 “木使者所言极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老夫昨夜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动,落于潞王府方位!” “老夫提议,迎立潞王为帝!”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大殿,瞬间变得热火朝天。 大臣们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引经据典,讨论新君人选。 至于那个“意外落水”的黑帝,和“伤心过度”的太后? 谁还在乎? 哪怕尸体还没凉透,但在这些大明精英的眼里,他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甚至是如果不小心踩到了,还会嫌脏了鞋底的垃圾。 这就是政治的残酷。 也是华夏文明自我修复的恐怖能力。 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触碰了那条名为“文化认同”和“血脉正统”的底线。 不管是权倾天下的太后,还是名义上的皇帝。 都会被这股庞大的惯性,碾压成渣。 “......” 随着天幕画面的淡去,那个“意外落水”的黑帝与“伤心过度”的太后,彻底沦为了史书中两个不起眼的墨点。 【大明的故事,在一次次“微臣惶恐”与“奉天靖难”中,跌跌撞撞地走过了六百年!】 【这六百年,并非一帆风顺。】 【它有过“土木堡”的断脊之痛,有过“火烧格物院”的至暗时刻,更有“黑帝登基”的荒诞闹剧。】 【但正如我们所见。】 【每一次大明濒临深渊,似乎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其硬生生地拽回来。】 【这只手,姓木。】 【正因如此,你们口中腐朽至极、摇摇欲坠的古老帝国,已经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百年!】 【从第一代“鬼相”木正居,于微末中扶持燕王,定鼎天下。】 【到第十八世孙背像上殿,兵不血刃,肃清朝纲。】 【木家,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家族。】 【它成了大明的“底层代码”,成了这个帝国的“安全卫士”。】 【只要木家还在,大明的根,就断不了!】 天幕的画外音,并未因众人的感慨而停歇。 反而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话题。 【但你们以为,这就是木家的极限了吗?】 【不。】 【木家留给大明的,不仅仅是危难时刻的“救火队”,更是一座……让人望洋兴叹的“科技坟墓”。】 【知道后世最初对明朝六百余年的历史划分时,是怎么划分的吗?】 【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各位。】 【在明中祖朱玖横空出世之前,在那个毁天灭地的“大明战神”堡宗之后。】 【大明,经历了整整两百年的......黑暗时代!】 “黑暗时代”四个字,让朱元璋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时代?”老朱瞪大了眼睛,“咱大明……还有两百年的黑暗时代?” “不是说有木正居留下的科技吗?不是说有格物院吗?” “怎么会黑暗?” “难道……” 老朱想到了之前天幕曾经提及过的火烧格物院总图书馆的那件事,心中涌出一股不祥预感。 天幕仿佛听到了老朱的疑问,文字开始变换。 【因为……有人把灯给灭了。】 【甚至后世还笑称,成化大帝朱见深及明中祖之前的历代皇帝,其实都在干一件事——】 【考古。】 第161章大明发展科技全靠考古! 【他们在自家的格物院里,在那片废墟之上,挖掘正统年间被战神朱祁镇烧掉的……科技遗产。】 【在朱祁镇后面数百年的皇帝,都是在试图复原大明巅峰时期的科技。】 【换句话说。】 【黑暗时代大明的科技发展,全靠考古!】 【以至于后来的成化帝朱见深,哪怕再怎么努力给自己那个“战神”老爹擦屁股,哪怕把自己累得吐血。】 【仍然难以弥补那个巨大的……历史断层!】 画面一转。 给到了一张对比图。 左边,是宣德年间(木正居晚年)。 宽阔的水泥官道上,虽然还没有汽车,但已经出现了以蒸汽为动力的轨道车,轰鸣着拉运煤炭。 长江之上,挂着龙旗的明轮蒸汽船,喷吐着黑烟,逆流而上,速度惊人。 神机营的士兵,手里拿着的是后装填的燧发枪,虽然粗糙,但射速极快。 整个大明,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工业萌芽状态。 而右边。 则是成化年间(朱祁镇之子朱见深在位)。 官道坑洼不平,水泥路面早已破碎,只能用黄土填补。 那一辆辆曾经轰鸣的蒸汽轨道车,如今成了废铁,停在路边生锈,被藤蔓覆盖。 代替它们的,是瘦骨嶙峋的牛马,拉着沉重的木车,在泥泞中艰难跋涉。 【这就是“战神”朱祁镇的功绩。】 【一把火。】 【烧掉了格物院总图书馆,烧掉了大明的工业革命。】 【这不仅仅是倒退,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孽障!!!”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幕,不亚于李世民看香积寺之战。 他明明当初都已经看过一遍了,甚至已经发过火了,结果这一次火气反而更加旺盛。 他抄起御案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向地面,“咱现在就要去掐死那个小王八蛋!” “咱的大明……咱的工业……咱的蒸汽机啊!” 老朱心疼得直哆嗦。 虽然他不懂什么叫工业革命,但他看得到那个对比图啊! 那么好的运输工具,那么快的船,那么厉害的枪……全没了! 全被那个败家子给烧了! 这已经不是崽卖爷田心不疼的问题了,这是直接把爷的祖坟给刨了啊! 永乐时空。 朱棣直接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双眼赤红,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我乖乖的好大孙~” “你藏哪了呢~?” “爷爷来疼你来了!” 旁边,在大胖的掩护下,朱瞻基早就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可怕了! 未来的大儿也太坑爹了吧! 爷爷更可怕! 【什么是败家子?这就是败家子!】 【别人坑爹,堡宗坑子孙十八代!】 【成化帝朱见深也是惨,接手了这么个烂摊子。】 【据说朱见深登基后,第一次去格物院视察,看着那一片废墟,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能不哭吗?就好比你本来继承了亿万家产,结果打开保险柜一看,里面全是欠条和灰烬。】 【最搞笑的是,成化年间,工部好不容易造出了一门“新式”火炮,威力巨大,朱见深高兴得不行,准备大宴群臣。】 【结果翻开老档案一看……】 【那特么是宣德年间淘汰的次品图纸!】 【这哪里是科技进步?这是大型考古现场!】 成化元年,春。 皇宫,奉天殿。 新登基的成化帝朱见深,此时并没有坐在龙椅上。 他蹲在大殿的中央,手里捧着一张残破泛黄的图纸,像是捧着绝世珍宝,手都在发抖。 那张图纸边缘焦黑,显然是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上面还沾着泥土和煤灰。 周围,工部尚书、兵部尚书,还有一大群白发苍苍的格物院幸存老匠人,也都围成一圈,个个眼含热泪。 “这……这就是父皇烧掉的那些?” 朱见深指着图纸上那个复杂的机械结构,“这是何物?” 一名断了一条腿的老匠人,颤巍巍地趴在地上,仔细辨认了许久。 随后,老泪纵横。 “陛下……” “此乃……此乃‘水力镗床’之图纸啊!” “何用?”朱见深急问。 “可用来钻枪管!钻炮膛!” 老匠人一边哭一边用手比划,“当年木圣在时,以此物钻枪管,一日可得数百根,且内壁光滑如镜,那是神兵啊!” “如今咱们工部的匠人,全靠手钻……一人一日不得十根,且废品极多。” “若能复原此物……我大明军械,产能可翻百倍!” 百倍! 这两个字,像是一针强心剂,扎进了朱见深的胸口。 他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造!” “给朕造!”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东西复原出来!” 朱见深双眼通红,他太需要这个了。 原因他这个皇帝当得憋屈啊! 然而。 三个月后。 工部尚书跪在乾清宫外,手里捧着那个刚刚造出来的“水力镗床”,面如死灰。 “陛下……造……造出来了。” “那为何不喜?”朱见深大步走出,看着那个怪模怪样的机器。 “造是造出来了,可是……”工部尚书带着哭腔,“它动不了啊!” “为何动不了?不是有水力吗?” “陛下,图纸残缺,核心的那个‘传动齿轮组’的数据……被烧没了。” “咱们工部的匠人试了上百种齿轮,要么卡死,要么崩断……根本带不动那钻头。” 朱见深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花了几十万两白银,动用了几百名匠人,最后却只是一堆废铁的机器。 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 “齿轮……数据……” 朱见深喃喃自语,随后猛地抬头,看向苍天。 “父皇啊!” “您当年那一通火……到底是烧了些什么啊?!” 噗——! 一口鲜血,从朱见深口中喷出,染红了那台机器。 天幕之外,朱元璋看着这一幕,记得直跳脚,“废物……都是废物!” 他不知道是在骂朱祁镇,还是在骂工部的那些匠人。 那种明明宝山就在脚下,却因为没有钥匙而进不去的痛苦,他还是能感同身受的。 “这就是‘考古’吗?” 朱标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苦涩,“后世之人说得没错。” “宣德年间的正常产物,到了成化年间,竟然成了造不出来的神器?” 第162章宣德的垃圾,成化的神器! 【成化帝朱见深,一生都在致力于修复他爹留下的烂摊子。】 【他重新搜集格物院的残篇断简,试图拼凑出那个辉煌时代的碎片。】 【甚至,他还不惜重金,派人去海外,试图寻找当年木圣弟子的后人,希望能从那边“偷”点技术回来。】 【但可惜,技术是有代差的。】 【一旦断代,想要续上,难如登天。】 【直到……】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直到那位被后世尊为“中祖”的大明圣皇帝——朱玖,坐到了那张龙椅上。】 画面陡然亮起。 这一次,背景是漫天的火光,是崇祯末年的战火。 但在这战火之中,一个身影,正站在满目疮痍的格物院旧址上。 朱玖,也就是穿越者赵九。 此刻,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龙袍,手里拿着一把工兵铲,正在……挖土。 是的,堂堂大明皇帝,正在像个盗墓贼一样,在格物院的废墟上挖土。 “陛下!使不得啊!” 身后的王承恩急得直跺脚,“您是万金之躯,这等粗活,让奴婢来干就是了!” 赵九头都没回,手里的铲子挥舞得飞快。 “别拦着咱!” “你先回去继续喊人!” “这底下埋着的,可都是好东西啊!!” 当啷! 就在两人谈论间,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赵九扔下铲子,顾不上脏,直接跪在泥里,用双手疯狂地刨着。 片刻后。 一个生锈的铁盒子,被他从土里抱了出来。 那个铁盒子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那是后世的“原型”,也是木正居当年定下的格物院徽章。 赵九颤抖着手,用匕首撬开了铁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本被油纸层层包裹,保存完好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 熟悉的简体字,熟悉的配方。 【正统十二年,晴。】 【今天尝试改良蒸汽机的气缸密封性,发现用橡胶代替皮革效果极佳。 顺便推导了一下热力学第二定律,感觉这帮人听不懂,算了,先记下来,留给后世那个倒霉蛋吧。】 【对了,为了防止这本笔记被虫蛀,老夫特意用铅封存了起来。】 【谁要是挖到了,记得给我烧点纸,顺便骂一句朱祁镇那个小王八蛋。】 看着这行字。 赵九坐在泥地里,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木前辈……” “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赵九抱着那本笔记,“骂朱祁镇是吧?” “行!” “朕回头就在太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替您好好骂骂那个败家玩意儿!” 【这,就是大明科技复兴的起点。】 【从这一天起,大明中祖朱玖,开启了疯狂的“复刻”模式。】 【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把那些被历史尘埃掩埋的明珠,一颗颗擦亮!】 【甚至一直到明中祖末期,大明的全方面科技,才真正意义上地到达了宣德与正统初期巅峰时代!】 【这是一场跨越两百年的接力。】 【棒子,终于传到了对的人手里。】 “太庙骂祖?” 洪武位面,朱元璋看着天幕上赵九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 “骂得好!” “若是咱在现场,咱不仅要骂,还要把那个朱祁镇的牌位给扔出去!” “不对……扔出去都便宜他了,得劈了当柴烧!” 老朱现在对这个“战神”重孙子,那是恨到了骨子里。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木正居辛辛苦苦点满的科技树,全毁在这一个败家子手里。 这种恨,比恨陈友谅、张士诚还要来得猛烈。 【有了这本“木圣手稿”,朱玖如同开了天眼。】 【但他并没有急着造大炮,造铁甲舰。】 【反而开始如同成化帝朱见深一般,大规模培养工匠,开始一点点修复那断裂了的产业链。】 【这是一项枯燥且漫长的工作。】 【相比于战场上的厮杀,这种在故纸堆和废墟中的重建,更需要耐心和毅力。】 画面中。赵九穿着粗布衣裳,混在工匠堆里。 作为现代理科大学牲,他亲自指导炼钢,亲自调试车床,亲自给那些工匠讲解什么是“公差”,什么是“鹰酱式标准化”。 “陛下,您歇歇吧。” 王承恩看着满脸煤灰的皇帝,心疼得直掉泪,“这都三天没合眼了。” “歇个屁!” 赵九手里拿着游标卡尺,擦了擦汗,“咱们现在每偷懒几呼吸,未来边关就要多死几个后世子孙!” “宣德年间就能造出来的东西,咱们现在造不出来,说出去丢不丢人?!” “给朕干!往死里干!” 在皇帝这种近乎疯狂的逼迫下,大明的工业机器,终于开始生锈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顺滑。 崇祯二十年。 第一台完全复刻正统年间标准的高压蒸汽机,点火成功。 当那巨大的飞轮在蒸汽的推动下开始旋转,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时。 在这个没有木正居的平行世界里,被中断了两百年的工业革命,终于……接上了! “呜——!” 汽笛长鸣,响彻京师。 那一刻,所有的老工匠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们哭的不是蒸汽机。 他们哭的是那个曾经辉煌,却又离他们远去的时代,终于回来了! 赵九站在蒸汽机旁,抚摸着那滚烫的缸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的目光,穿透了蒸汽的白雾,仿佛看到了两百年前,那个百岁老人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的机器,露出同样的笑容。 “前辈。” 赵九在心里轻声说道。 “我没给您丢人。” “咱……这算是追上您的脚步了吧?” 第163章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追上了吗?】 【是的,追上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换句话说,在朱祁镇后面数百年的皇帝,都是在挖掘大明巅峰时期的科技。】 【而直到明中祖后期,也就是朱玖生命的最后几年。】 【大明的全方面科技,才真正意义上地到达了宣德巅峰时代!】 【这是一个悲哀的事实。】 【一个王朝最辉煌的时刻,竟然是在它最开始的时候。】 【而后来的两百年,不过是在烂泥潭里打滚,试图爬回那个岸边。】 【但好在。】 【朱玖爬上来了。】 【他不仅爬上来了,他还带着大明,站在了新的起点上!】 画面一转。 不再是黑白的工业复兴。 而是那个万国来朝的日不落帝国。 海面上,铁甲舰列阵。 那些铁甲舰,比宣德年间的更大,更快,炮火更猛! 因为赵九在复原的基础上,加入了后世的理念。 他改良了火药配方,设计了线膛炮,甚至搞出了简易的无线电报! 【这才是真正的“中兴”!】 【不仅是恢复,更是超越!】 【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终于触摸到了那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如果说木圣是大明的“开创者”。】 【那么中祖朱玖,就是大明的“守望者”与“超越者”!】 【一前一后,跨越两百年的时空,联手铸就了这个不朽的日不落帝国!】 【这,就是华夏气运!】 【这,就是天佑大明!】 “天佑大明……” 贞观位面。 李世民看着那浩瀚的铁甲舰队,看着那迎风飘扬的日月龙旗,眼中满是艳羡。 “这哪里是天佑?这分明是人佑!” “前有木正居,后有朱玖。” “大明何其幸也!” 李世民转头看向魏征,语气酸溜溜的:“你说,朕的大唐,怎么就没这么个圣人呢?” “哪怕来一个也好啊!” 魏征淡定地瞥了皇帝一眼,“陛下,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圣人也是需要被伯乐看到的。” “……” 李世民再次有了想砍人的冲动。 伯乐?你是说朕不配吗?! “朕是天策上将!朕怎么就不配了?!” 李世民在心里疯狂咆哮,但他没说出来,毕竟那样显得太急了。 天幕之上。 画面逐渐收束,最终定格在两张画像上。 左侧,红袍木圣,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开启民智,手搓工业。 右侧,龙袍中祖,以帝王之尊再造乾坤,甚至不惜以身为饵,拉着满朝腐朽陪葬。 这两位,无疑是大明王朝,乃至整个封建时代所能达到的极限。 一个代表了“术”的巅峰,一个代表了“骨”的极致。 就在所有时空的君臣百姓,都以为这就已经是终点,是华夏文明在那个时间线上最璀璨的顶点时。 天幕的镜头,动了。 它没有向左,也没有向右,而是极其缓慢的向上平移。 就在那两张画像的正上方,竟然还有一张画像。 只是这张画像,很是模糊。 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衣着,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那似乎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人,手里夹着一支……烟? 或者是一支笔? 他就那么静静地悬在木圣和中祖的头顶,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俯瞰着山腰处的两座险峰。 这一幕,瞬间让各个平行时空的帝王们炸了锅。 “这是谁?” 永乐位面,朱棣直接从龙椅上蹦了起来,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仪,指着那个模糊的影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个木正居,已经是一人压一国,被后世尊为‘木圣’,享受万世香火。” “那个朱玖,更是打破了王朝周期律,被追谥为‘中祖’,比肩秦皇汉武。” “这俩人加起来,都能把天给捅个窟窿!” “结果……” 朱棣吞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 “结果这俩人头顶上,还压着一位?” “这特么是玉皇大帝下凡吗?” 不仅是朱棣。 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此刻也都是一脸懵逼。 在他们的认知里,木正居和朱玖,已经做到了人类的极限。 科技点满,疆域打穿,万国来朝。 还能有谁,比这二位更牛逼? 就在万众疑惑,猜测纷纭之时。 天幕之上,那模糊画像的旁边,一行狂草大字,如龙蛇起陆,泼墨而出。 字迹猩红,透着一股子要将这旧世界撕个粉碎的霸气。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紧接着,画面流转。 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不再是坚船利炮的轰鸣。 而是一片萧瑟的秋风,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遍地哀嚎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文字之下,配图不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 而是无数个穿着破烂军装,踩着草鞋,在雪山草地上艰难跋涉的背影。 是无数个在烈火中纹丝不动,在枪林弹雨中用胸膛堵枪眼的血肉之躯。 那种惨烈,那种决绝,隔着屏幕,都让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和滚烫的热泪。 洪武十三年。 天幕外的诸多时空,只有壮年朱元璋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双手死死地抓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发白。 “是他……” “就是他!” 朱元璋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笃定,旁边的朱标和小朱棣都吓了一跳。 “父皇,您知道那是谁?”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回想起之前天幕播放那个“格物院扫地僧”的片段。 “咱当然记得。” “之前天幕放过,有一个教书先生,在木圣寺的山脚下,扶了那个光头校长一把。” “那个自称在图书馆扫地的‘先生’!” 第164章麦子熟了几千次 说到这,朱元璋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既有忌惮,又有敬佩。 “那个校长,虽然蠢,但手里握着先进军队,握着那个时代最强的武力。” “可那个教书先生……” “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只有一支笔,一张嘴,还有……”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还有一颗要把这天翻过来,让泥腿子当家做主的心!” “木圣也好,朱玖也罢,他们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是在‘修补’,是在‘延续’。” “木圣是在给大明续命,朱玖是在给大明强心。” “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旧房子别塌。” “可这个人……”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句“换了人间”,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是要把那个旧房子给拆了。” “然后在废墟上,盖一个新的!” “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连咱做梦都不敢想的新世界!” 朱标也想起来了。 这……这就是他在木圣和中祖之上的原因? 天幕似乎是为了印证朱元璋的猜测。 【麦子成熟千万次,麦子也会死。】 【但麦子死后,会有新的麦子长出来。】 【只要种子还在,只要土地还在。】 【春天一来,就是漫山遍野的青绿!】 【千年以来,这片土地上的人,其实只做了一件事:活着。】 天幕的声音低沉,不再激昂,却透着一种穿透历史尘埃的厚重。 画面中,出现了无数张脸。 不是帝王将相,不是才子佳人。 是一张张黝黑、粗糙、满是皱纹的脸。 他们在黄土高原上挥舞着锄头,他们在江南水乡里插着秧苗,他们在边关的风雪中握着长矛。 他们在盛世里纳粮当差,他们在乱世里易子而食。 【政治时有腐败,烂到根子里,烂到人相食。】 画面闪过崇祯末年,饿殍遍野,朱门酒肉臭。 【财富时有困境,国库空虚,通货膨胀,一张饼能卖出天价。】 画面闪过光头校长时期,百姓提着一麻袋纸币去买米的荒唐景象。 【武力时有崩溃,异族铁骑踏破山河,汉家衣冠沦为尘泥。】 画面闪过崖山跳海,闪过扬州十日,闪过那屈辱的剃发易服。 【家国时有灾难,天灾人祸,洪水滔天,大旱三年。】 【看起来,这天,好像塌了无数次。】 【这国,好像亡了无数回。】 【但是!】 【只要维持大道的人在,中国的历史命脉,就不会断!】 【谁是维持大道的人?】 【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吗?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吗?】 【不。】 【自古以来,华夏都有埋头苦干的人。】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李冰修堰,泽被天府两千年。 【有拼命硬干的人。】 霍去病封狼居胥,戚继光南平倭寇,王二在大殿上吐痰求死。 【有为民请命的人。】 海瑞抬棺死谏,于谦两袖清风,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有舍身求法的人。】 谭嗣同狱中题壁,玄奘西行万里,木正居送六子赴死。 【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脊梁!】 【他们,才是不死的麦种!】 【一代人未完成的使命,将有另一代人继续!】 【就像那个教书先生。】 【他接过的不止是主义,更是从屈原、岳飞、文天祥、于谦、木圣那里传承下来的——那口气!】 【那口死都不肯咽下去的硬气!】 这一刻。 李世民沉默了。 他看着画面里那些默默无闻,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的百姓,那是他在《贞观政要》里,称之为“水”的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以前只把百姓当成一种力量,一种资源,甚至是一种威胁。 可现在,他突然明白。 王朝只是浪花。 百姓,才是大海。 浪花碎了,大海还在。 只有依附于大海,顺应大海的流向,浪花才能看起来像是“弄潮儿”。 “魏征。” 李世民声音有些低沉,“朕的大唐,能挺过那样的至暗时刻吗?” 魏征没有像往常一样怼他,而是看着天幕,神色肃穆。 “陛下。” “大唐或许挺不过去。” “但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这种埋头苦干的人。” “华夏,就挺得过去。” 汉武帝位面。 刘彻把玩着手中的酒爵,眼神晦暗不明。 “舍身求法……拼命硬干……” “朕以前以为,只有朕这样的英主,才能造就盛世。” “现在看来……” 刘彻苦笑一声,“朕,也不过是恰逢其会,成了那个领头的人罢了。” “若是没有那千千万万个肯跟着朕去漠北吃沙子、喝马尿、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汉家儿郎。” “朕,拿什么去封狼居胥?” “拿什么去喊‘寇可往,我亦可往’?” 天幕之上,文字继续滚动。 【换言之。】 【长久以来,华夏人一直坚守着一个共同的理念。】 【无论怎么打,无论怎么乱,无论分成了多少块。】 【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是坐在庙堂之高的,还是处在江湖之远的。】 【哪怕是目不识丁的老农,脑子里都有一个死理儿——】 【那就是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即使在漫长的分裂时期,华夏的观念依然经久不衰。】 【三国两晋,五胡乱华,南北朝对峙,五代十国。】 【乱吗?】 【乱得一塌糊涂!】 【人脑子都打出了狗脑子!】 【但是,不管是谁,不管哪个军阀,不管哪个异族首领。】 【只要他稍微有点野心,稍微站稳了脚跟。】 【他想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我也要裂土封王,搞个小国过日子”。】 【而是——“老子要打进长安!老子要定鼎中原!老子要当全天下的皇帝!”】 【这,就是刻进骨子里的“大一统”!】 天幕画面骤然拉高,变成了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 时间轴开始飞速转动。 【而自从秦始皇统一天下,书同文,车同轨,华夏就成为一个长期延续的政治体。】 【此后虽有分合,但华夏的核心部分总是一个中央集权制的政体,2000多年未曾改变。】 【这时候,让我们来看看其他的“老朋友”。】 地图之上,出现了四个闪光点。 尼罗河流域,古埃及。 两河流域,古巴比伦。 恒河流域,古印度。 黄河流域,古华夏。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大文明古国。】 【看起来都很牛逼,都很辉煌。】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地图上轻轻一抹…… 第165章四个古国三个倒,剩下一个不死鸟 古埃及的法老们,把金字塔修得再高,也挡不住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的轮番轰炸。 最后,象形文字没人认识了,神庙成了废墟,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后代,都不知道祖宗是谁,信了别人的神,说了别人的话。 古巴比伦,空中花园再美,也成了传说。 那个制定了《汉谟拉比法典》的文明,彻底消散在黄沙之中,成了西方考古学家玻璃柜里的展览品。 古印度,那就更别提了。 被雅利安人征服,被突厥人征服,被蒙古人征服,被英国人征服。 文明断层断得比藕丝还碎。 【看到了吗?】 【这就是文明的脆弱。】 【只要一次彻底的入侵,一次文化的清洗,就能让一个辉煌的文明彻底断根。】 【但是!】 画面回到了东方。 回到了那片被两条大河滋养的土地。 它也曾被入侵。 五胡乱华,那是最黑暗的时刻,汉人几乎被杀绝。 蒙元铁骑,那是武力的巅峰,大宋崖山之后神州陆沉。 满清入关,那是文化的浩劫,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但是。 这片土地上的红色光点,虽然有时候会变暗,有时候会缩小,甚至有时候会被其他的颜色覆盖。 但它从未熄灭! 甚至,它有一种恐怖的魔力。 那些入侵者,打进来的时候是骑马的征服者。 可住个一两百年,最后都变成了说着汉语、写着汉字、拜着孔子、自称“我们中国”的人! 【后世对此,有一个非常形象,也非常霸气的总结:】 【不死鸟!】 【四个古国三个倒,剩下一个不死鸟!】 朱棣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浴火的凤凰,在一次次毁灭中重生,在一次次灰烬中展翅。 那种震撼,比他看到朱玖造出铁甲舰,比他看到木圣手搓蒸汽机,还要来得猛烈。 因为这那是国运。 这是……文明的重量! “好!好一个不死鸟!” 洪武位面,朱元璋猛地站起身,大笑出声。 笑声中带着泪花,带着一股子宣泄出来的豪气。 “咱就说,咱汉家儿郎,是杀不绝的!” “咱华夏的根,是断不了的!” “管他什么元蒙,管他什么清!” “到最后,不都成了咱华夏史书上的一页?” “他们以为灭了咱的国,就能灭了咱的种?” “做梦!” “只要咱这华夏文明还在,只要这‘大一统’的魂儿还在。” “咱华夏,就永远灭不了!” 【我们开创文明,我们传承文明,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画面中,一张张破碎的地图开始重组。 那是秦的黑旗,那是汉的红帜,那是唐的明黄,那是明的日月。 它们或许颜色不同,或许疆域大小不一。 但它们的形状,那个如雄鸡般昂首挺立的形状,始终有着某种惊人的相似。 【为什么西方那个罗马帝国崩了以后,就碎成了一地玻璃渣,再也拼不回去了?】 【直到后世,那一片巴掌大的地方,还得挤几十个国家,出门买个菜都得办签证?】 【而我们,不管碎成什么样,哪怕是碎成五代十国那种二维码。】 【最后总能拼回一张完整的二维码?】 【这就是“大一统”的执念!】 【这不仅是秦始皇的功劳,更是每一个读书人,每一个老百姓的执念。】 【在华夏,分裂是罪人,统一是英雄。】 【谁要是敢说“咱们分家过吧”,那是会被戳脊梁骨,会被写进史书里骂几千年的!】 【哪怕是那个“叫门天子”朱祁镇,他在土木堡被抓的时候,也没敢说把大明给分了!】 【哪怕是那个偏安一隅的南宋赵构,他虽然怂,杀岳飞,但他心里也虚啊。 他也知道自己“偏安”是不对的,所以他得找理由,得粉饰太平!】 【这就是道德底线!】 【这就是华夏人对大一统的执念!】 秦始皇位面。 赢政站在阿房宫的高台上,负手而立,长风吹起他的玄色龙袍。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不断分合、最终走向统一的版图,那一向冷淡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动容。 “朕,没有做错。” 遥想当年,他废分封,行郡县,书同文,车同轨。 六国贵族骂他,儒生骂他,天下人骂他暴君。 骂他断绝了各国的文化,骂他毁掉了贵族的荣耀。 可现在看看。 那些骂他的人,早已化为尘土。 而他种下的这颗“大一统”的种子,却长成了参天大树,护佑了这片土地两千年! “李斯。” “臣在。” “你看,这后世的不死鸟,可有朕的一根羽毛?” 李斯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陛下……这不死鸟的骨架,正是陛下亲手所铸!” “陛下之功,万世不朽!” 赢政释然笑了。 “朕不要万世不朽。” “朕只要这华夏,万世不灭!” 洪武位面。 朱元璋看着那个“不死鸟”的评价,又看了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纠结的什么“国祚长短”,什么“子孙不肖”,都有点格局小了。 “标儿啊。” “父皇。” “你说,咱大明以后要是亡了,这华夏还在不在?” 朱标一愣,随即坚定地点头:“在!” “只要咱们留下的书还在,只要咱们教给百姓的道理还在,华夏就在!” “好!” 朱元璋重重地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咱还怕个球?” “大明亡了就亡了,那是子孙没本事!” “只要这肉还是烂在锅里,只要这地还是咱们汉家人的地。” “那咱去见列祖列宗,也能挺直了腰杆!” 朱元璋看了这么多天的天幕,也算想通了。 尤其是天幕播放的那一段抗倭寇的影像,让他感触良多。 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什么皇位,什么龙椅,那是朱家的私产。 但这文明,那是所有人的公产! 遥想当年他还是个热血上头的大头兵时,不也想的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吗? 如今在开国以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此想着,朱元璋不自觉的冒出一个想法。 木正居也好,朱玖也罢,甚至那个模糊不清的教书先生。 如果未来大明真的日薄西山、朱家子孙真的昏庸至极,那将其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 第166章 木圣治下,狗都能考状元? 半晌后,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边的茶盏早已凉透。 他盯着那块屏幕,脑海中那个念头抑制不住的开始生根发芽。 【既然聊到了大一统,聊到了文明的韧性。】 【那咱们就不得不把时钟拨回去,拨回到那个被无数后世网友戏称为“新手保护期”、“开挂体验服”的特殊年代。】 【那个由“鬼相”木正居一手打造的——永乐盛世!】 【在这个版本里,咱们的大明,画风是这样的——】 画面骤然拉开。 那是宣德十九年的南京城。 夜幕降临,可这座城市没有像洪武年间那样陷入黑暗和宵禁的死寂。 街道两旁,立着一根根造型奇特的铁柱,琉璃罩内,发出明亮而稳定的白光。 光芒连成一片,如同一条条游动的火龙,将整座城市照得亮如白昼。 宽阔的水泥马路上,不再是泥泞不堪。 一辆辆由蒸汽为动力的公共马车,挂着“秦淮线”、“夫子庙线”的木牌,在平整的路面上飞驰。 车厢内,坐着的不是达官显贵,而是穿着粗布短褐的贩夫走卒,甚至是提着菜篮子的大娘。 他们脸上没有菜色,没有面对官差时的惊恐,只有一种名为“安逸”的从容。 路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热乎的白面馒头哎!一文钱二个!不够秤白送!” “新到的澳洲羊毛衫!木氏纺织厂出品,暖和又透气!” 镜头拉近,对准了一处挂着“社学”牌匾的院落。 已是戌时,院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几十个年龄各异的孩童,正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打了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本厚厚的、印刷精美的书籍。 讲台上,教书先生手里拿着戒尺,指着黑板上的拼音和简化字,唾沫横飞。 【看到了吗?】 【这不是21世纪,这是十五世纪的大明!】 【在别的国家还在玩泥巴、烧女巫、把黑死病当上帝惩罚的时候。】 【大明的百姓,已经过上了这种日子!】 弹幕瞬间爆炸。 【这就是传说中的“木圣治下”吗?这哪里是封建社会,这分明是资本主义萌芽……不对,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啊!】 【楼上的,你还没算福利呢!木圣推行的“平价粮策”和“公费医疗雏形”,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最离谱的是那个“社学”!义务教育啊兄弟们!木圣竟然在那个年代搞义务教育!】 【既然没坚持多少年,但史书上记载,正统年间,南京城包括老人在内的识字率高达百分之四十!这是什么概念?盛唐都没有其一半的一半高!】 【所以后世才有那句戏言:木圣治下,狗都能考状元!因为卷啊! 大家都识字,你不努力,连去码头扛大包都看不懂招工简章!】 天幕之外。 朱元璋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大得带翻了面前的御案。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个卖馒头的小贩,还有那个读书的学堂。 “一文钱……两个白面馒头?”老朱有些不敢相信。 他当过乞丐,做过和尚,太知道“吃饱饭”这三个字对于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他大明刚开国,被称为盛世。 但朱元璋也清楚,这史书上所谓的盛世,百姓能吃上杂粮不饿死,就已经是很有含金量了。 白面?那是过年才敢想的东西! 可在这个画面里,那小贩喊得那么随意,买的人付钱也那么痛快。 这说明什么? 说明粮食多得吃不完!说明百姓手里有闲钱! “还有那个学堂……” 朱标也是一脸震撼,“父皇,儿臣没看错吧?那些孩子……都是平民子弟?” “是啊……”朱元璋喃喃自语,“咱当年设社学,那是为了教化,而且多是做做样子。可木正居……他是真教啊!” “百分之四十?难不成是百个人当中有四十个人识字……?” 老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自称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明将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意味着朝廷的政令能通达到最底层!意味着开启了民智! “这就是……木正居的手段吗?” 朱元璋跌坐在龙椅上,神色复杂。 他一直以为,自己杀贪官、轻徭薄赋,就是对百姓最大的仁慈。 可看了木正居做的一切,他才发现,自己做的那些,不过是修修补补。 人家那是直接把地基给换了! 就在这时,天幕上又飘过几行弹幕,带着一股子看穿一切的犀利。 【你们光看到了盛世的繁华,却没看到这繁华背后的“代价”。】 【木圣为什么要搞义务教育?是为了让百姓读圣贤书,考科举当官吗?】 【错!】 【他是为了工业化!】 【蒸汽机需要人操作,新式纺纱机需要人维护,远洋贸易需要人算账。】 【文盲是开不了机器的!】 【他是在把大明的人口红利,转化为工程师红利!】 【这就叫——把人当人看,人才能爆发出比牛马大无数倍的力量!】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朱元璋脑海中的迷雾。 “……红利?” 老朱咀嚼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他懂了。 木正居不是在做慈善,他是在练兵! 练一支名为“工匠”的大军,去征服那些没有生命的机器,去创造出足以淹没世界的财富! “妖孽……真是妖孽啊。” 朱元璋苦笑一声,看向旁边还在发愣的少年朱棣。 “老四啊老四,咱为啥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呢。” 少年朱棣闻言也终于硬气了一回:“千里马再快,也是需要伯乐的。” 此话一出,朱元璋被怼得哑口无言。 【如果说,民生富庶只是木圣治理下的“面子”。】 【那么,接下来要展示的,才是这盛世大明真正的“里子”。】 【也是让无数后世军事迷、历史迷为之高潮,恨不得穿越回去给木圣磕两个响头的终极浪漫!】 【前方高能!】 【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画面从南京城的烟火气,瞬间切换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那是——东海! 海面上,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正破浪而来。 第167章拿去吧,帝国不在乎! 居中的宝船,不再是木质结构,而是包裹着厚重铁甲的“怪兽”。 高耸的烟囱喷吐着黑烟,巨大的明轮拍打着海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而在船头,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日月龙旗,猎猎作响。 甲板之上,站满了身穿红色战袄、手持新式燧发枪的明军士兵。 他们不用火绳,不用担心受潮,那是真正的全天候火器部队! 而在两侧的炮位上,一门门黑洞洞的后装线膛炮,如同狰狞的巨兽獠牙,冷冷地注视着远方。 【这,就是永乐大帝引以为傲的——大明无敌舰队!】 【在那个西方人还在靠风帆划小舢板,还在为几袋胡椒粉打得头破血流的年代。】 【大明的舰队,已经把东海变成了自家的洗澡盆!】 画面一转。 马六甲海峡。 数十艘挂着各式旗帜的外国商船,正老老实实地排成一列长队,等待着大明水师的检查。 一艘挂着葡萄牙旗帜的所谓“探险船”,试图插队溜过去。 “轰——!” 一声巨响。 大明巡洋舰上,一发试射的实心弹,就准确无误地削掉了那艘葡萄牙船的主桅杆。 木屑横飞,鬼哭狼嚎。 紧接着,一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百户,手持铁皮喇叭,站在船头,用一口流利的大明当地方言吼道: “大明海疆,禁止超速!禁止逆行!” “那个红毛鬼!说你呢!懂不懂规矩?” “要么交罚款,要么滚回去!” 那葡萄牙船长,吓得直接跪在了甲板上,拼命磕头,嘴里喊着生硬的汉话:“天朝饶命!天朝饶命!” 【哈哈哈哈!这就叫: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以前读史书,看到郑和下西洋,总觉得是去送温暖的。现在看来,那是去收保护费的啊!】 【楼上的格局小了。木圣那是收保护费吗?那是建立“大明主导的国际海洋秩序”!】 【我就问你,看到这面龙旗,你有没有安全感?】 【葡萄牙人:有!太有了!感动得我都尿裤子了!】 汉武帝位面。 刘彻把手里的酒爵狠狠地摔在地上,激动的脸庞通红。 “好!好一个禁止超速!好一个射程之内!” “朕当年打匈奴,还要担心粮草,还要担心迷路。” “看看人家大明!” “这是把路修到了人家家门口,把炮架在了人家脑门上讲道理啊!” “这才是天朝上国该有的样子!” “卫青!去病!你们看到了吗?这才是朕梦寐以求的军队啊!” 永乐位面。 朱棣看着那一炮轰断桅杆的画面,爽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他指着天幕,对朱高炽说道:“老大,记得!以后咱们的船出海,就按这个规矩办!” “谁敢龇牙,就给他一炮!” “木先生说得对,尊严这东西,不是求来的,是打出来的!” “只有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会坐下来,听咱们讲孔孟之道!” 然而。 天幕并没有仅仅展示武力。 这一次,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 随着大明舰队的航迹延伸,地图上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 不仅仅是征服的红色。 更多的是——文化的墨色。 吕宋、旧港、锡兰、柯枝…… 一个个港口城市里,竖起了孔庙,建起了汉式学堂。 当地的土王贵族,以穿汉服、说汉话为荣。 甚至连他们的国书,都是用工整的楷书写成,递交给大明礼部。 【这才是木圣最恐怖的地方。】 【他不仅仅是在输出武力,更是在输出文明。】 【他让全世界都知道:大明不仅拳头硬,大明的饭菜更香,大明的衣服更美,大明的书更好看!】 【这就叫——文化降维打击!】 【在那个时代,要想成为文明人,要想进入上流社会,你就得学大明!】 【什么?你说你是欧洲贵族?】 【抱歉,不会用筷子?不懂华夏的《论语》?没喝过大明龙井?那你就是个乡巴佬!】 画面定格在一场盛大的“万国博览会”上。 地点:北京,紫禁城外。 来自全球五大洲的使节,穿着各异的服装,像小学生一样,排着队参观大明的蒸汽机车头。 一个英格兰使节,偷偷摸摸地想要用小刀刮一点蒸汽机上的漆,带回去研究。 结果被旁边的大明学生看到了。 那学生一脸鄙夷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小学物理》,扔给了那个使节。 “别刮了,那是防锈漆。” “想学?拿去,这书两文钱一本,到处都有卖。” 说完,这名留着小胡子的学生给予了其一个蔑视的眼神。 那本《小学物理》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啪的一声,砸在了英格兰使节的怀里。 书本不重。 但在那一刻,对于那个使节,对于天幕外观看这一幕的所有帝王而言,这玩意儿比泰山还重。 那是工业革命的钥匙。 那是开启神之领域的密码。 那是多少国家梦寐以求、甚至愿意用举国之力去换取只言片语的“天书”。 就这么被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大明学生,像扔垃圾一样扔了过来。 “拿去吧,帝国不在乎。” 那学生说完,没再多看那使节一眼,转身背着书包,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买那一文钱一个的大肉包子去了。 紫禁城外,风吹过。 英格兰使节捧着那本书,站在原地,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在窃取东方的火种,他是普罗米修斯。 可现在,人家告诉他:那不是火种,那是大街上两文钱一本的烂大街货色。 这是一种站在云端之上的神祗,看着脚下忙碌搬运面包屑的蚂蚁时,那种发自骨髓的漠然。 蚂蚁偷走了一粒渣滓,以为偷走了神的宝藏。 神会在乎吗? 神只会觉得,这蚂蚁挺逗。 永乐位面。 朱棣坐在龙椅上,屁股底下像是长了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 他看着那个大明学生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捧着书发抖的夷人,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这……这也太狂了吧?” 第168章面对祖龙的压迫感 朱棣自问,他也是个狂人。 他敢五征漠北,敢封狼居胥,敢指着周边的小国说“不服就干”。 但如果是他大明的神机营图纸,或者是宝船的建造秘籍,要是被哪个夷人偷了。 他朱棣绝对会把那夷人的皮扒了,做成灯笼挂在午门上点天灯。 因为他在乎。 因为那是大明的命根子。 可这个后世的大明…… “不在乎?”朱棣喃喃自语,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那是格物致知的学问啊!那是能造出蒸汽机、铁甲舰的学问啊!就这么让人拿走了?” “爹,您没听那孩子说吗?” 旁边,朱高炽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刻那条缝里,却透着一股子看穿世事的精光。 “两文钱一本,到处都有卖。” 朱高炽指着天幕,“爹,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东西,在大明根本就不是秘密!” “说明在后世大明,人人都能学,人人都会用!” “那夷人拿走了一本书又如何?” “他拿得走书,拿得走后世大明那成千上万个能读懂这本书的学生吗?” “他拿得走后世大明那遍布全国的工厂和流水线吗?” “他拿得走后世大明那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格物精神吗?” “给他一本书,他也复刻不了一个大明!” “这就是帝国的底气!” “我不怕你学,就怕你学不会!” 朱棣听着大儿子的话,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比单纯的武力征服更加恐怖的境界。 武力征服,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不得不服。 而这种文化与科技的碾压,是我把刀谱扔在你面前,你也练不成绝世武功。 那个大明学生,不是在装逼。 他是真的不在乎。 就像巨龙不会在乎一只蚊子吸走了它一滴血。 汉武帝位面。 刘彻端着酒爵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那一幕,想起自己严防死守的冶铁技术,想起自己对盐铁专营的苛刻律法。 只要有人敢私自把铁器卖给匈奴,那是诛九族的重罪。 可后世这大明…… “这就是……绝对的自信吗?”刘彻声音有些干涩。 他以为自己建立了汉家无敌的尊严。 可跟这个“拿去吧”比起来,他那点防备森严的姿态,反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这得多强大的国力,多完备的体系,才能撑得起这一句轻飘飘的“不在乎”? 天幕之上,画面静止在那本被捏得皱巴巴的《小学物理》上。 【对于那个英格兰使节来说,他捧着的不是书,是他的前程,是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对于大明帝国来说。】 【那不过是工业流水线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颗螺丝钉。】 【帝国知道你要干什么。】 【帝国知道你想偷学。】 【帝国甚至知道你心里那点想要弯道超车的小九九。】 【但帝国不在乎。】 【你以为你窃取了真理。】 【殊不知,真理只在射程之内,而大明的射程,早已覆盖了你的真理。】 这一刻,所有时空的帝王,似乎都读懂了那个大明学生眼中的含义。 【这无异于……】 【当你穿越回秦朝,费尽心机,九死一生,潜入了咸阳宫的最深处。】 【你想要窃取秦国的最高机密,你想要拿到秦军的布防图,或者那份统一六国的战略总纲。】 【你得手了。】 【你怀里揣着那卷沉甸甸的竹简,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以为自己即将改变历史,你以为自己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然而,当你转身准备逃离的时候。】 【你发现,殿门大开。】 【两排黑甲秦军,如同沉默的雕塑,手持长戈,分列两旁。】 【他们没有动手,没有喊杀,甚至没有看你一眼。】 【他们只是给你让开了一条路。】 【一条直通那个男人的路。】 画面中。 视角变成了第一人称。 “你”颤抖着,双腿发软,一步步被那股无形的气场推着,推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赢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好奇。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就像是一口枯井,又像是浩瀚的星空。 “你”手里死死攥着那卷竹简,冷汗浸透了后背。 赢政看着“你”,又看了看“你”怀里的竹简。 他伸出手。 “你”下意识地把竹简递了过去。 赢政展开竹简,那是秦国的山川地貌,是关隘布防,是粮草转运的路线图。 这是秦国的命脉。 是任何人拿到都可以置秦国于死地的绝密。 但赢政只是扫了一眼。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玉玺,沾了红泥。 “啪!” 一声脆响。 鲜红的秦皇印章,重重地盖在了那卷竹简上。 随后,他又提起笔,在空白处,写下了那个震古烁今的名字——赵政。 做完这一切,他把竹简卷好,重新递给了“你”。 “去吧。” 赢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他重新拿起奏章,低头批阅,再也没看“你”一眼。 大殿死寂。 “你”捧着那卷盖了秦皇大印的竹简,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走? 还是留? 那一刻,“你”终于明白了。 他给你地图,是因为他知道,这天底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拿着地图能去哪? 六国? 六国马上就要没了。 匈奴? 蒙恬的大军已经在磨刀了。 百越? 那是秦军下一个征服的目标。 他给你地图,不是因为他大方。 而是因为在他的眼里,你,还有你背后的势力,乃至这天下所有的反抗者。 都不过是那地图上,即将被抹去的一粒尘埃。 他盖章,是在告诉你:朕准了。 准你拿着这地图,去给自己找块坟地。 第169章弱小不是罪,傲慢才是? 秦始皇位面。 “这天幕……真懂朕啊!” 赢政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吞吐天下的气概。 “李斯。” “臣在。” “若是真有蟊贼偷了朕的地图,你觉得朕该杀他吗?” 李斯把头埋得更低,声音恭谨:“陛下若杀,是彰显法度之森严;陛下若不杀,是展示天威之浩荡。” “不。” 赢政站起身,他走到大殿门口,负手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咸阳宫阙, “朕不杀他。” “杀了他,不过是死了一个贼;留着他,朕便拥有了一个绝佳的观众。” “朕要让他拿着那地图,在那所谓的安全之地瑟瑟发抖,看着朕大秦的铁骑,是如何一步步踏碎他的幻想。” “朕要让他亲眼目睹,这地图上的每一个关隘,每一座城池,最后都插上朕的黑旗。” “那种看着命运逼近却无力回天的绝望,比杀了他,更让朕身心愉悦。” 或许,这就是天幕上这个后世王朝的自信。 这,也就是那个大明学生扔出《小学物理》时的心态。 你拿去吧。 拿回去好好研究,好好造。 当你造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大明的铁甲舰已经停在你家门口了;大明的商品已经倾销到你的市场了;大明的文化已经同化了你的子孙了。 你拿着那本书,就像拿着秦皇盖章的竹简。 除了证明帝国的强大,除了给自己挖个坑跳进去,毫无用处。 洪武位面。 朱元璋看着那天幕,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郁结都吐出来。 “咱老了……” “咱当年打天下,那是提着脑袋,步步为营,生怕走错一步,那叫一个谨小慎微。” “可这后世的子孙……” “他们是在玩啊!把这天下大势,当成掌心里的玩物,随意揉捏!” 老朱心里有点酸,又有点骄傲。 酸的是自己这辈子没过上那种视万国如草芥的日子;傲的是,那终究是他朱家的种,是他大明的天下。 “标儿。” “儿臣在。” “记下来。以后若是抓到偷东西的探子,只要不是刺杀,就别杀了。” “咱也学学那嬴政,学学那后世。给他们盖个章,让他们滚!” “咱倒要看看,这帮跳梁小丑,拿着咱赏的东西,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朱标苦笑。 父皇哎,您这是只学了个皮毛啊。 人家敢这么干,是因为人家手里有真家伙,那是实力的碾压。 咱们现在…… 不过,看着老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朱标还是很孝顺地没有拆台:“儿臣遵旨。” 到此,天幕的画面再次流转。 从秦皇的威压中抽离,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争议的画面——大明学生扔书。 虽然大明的皇帝们看得很爽,虽然那种“帝国不在乎”的逼格拉满了。 但天幕并没有一味地吹捧,而是抛出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议题。 【这一幕,在后世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有人说,这是大国自信。】 【也有人说,这是亡国之兆。】 【因为在数百年后的那个互联网时代,曾流传着一句被奉为圭臬的名言,出自一部科幻巨著:】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这句话一出,所有时空的聪明人都沉默了。 唐太宗李世民眉头紧锁,手中的茶盏悬在半空。 “傲慢……” “是啊,如果不把对手当回事,任由其发展,万一哪天对方真的造出了神器,反噬大明呢?” “那个英格兰使节,如果拿着那本书,回去真的开启了工业革命,大明岂不是养虎为患?” 这确实是个问题。历史上有太多阴沟里翻船的例子。 楚霸王放过了刘邦,曹孟德轻视了孙刘联军,苻坚低估了东晋。 大明这种“不在乎”,到底是真的自信,还是致命的傲慢? 这也太托大了吧?核心技术说给就给?】 【楼上的,那只是小学物理,基础科学!又不是核弹图纸!】 【基础也不行啊!万一他们学会了举一反三呢?】 【就是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木圣这也太飘了!】 就在争论不休时,天幕给出了解答。 画面切换到了木圣寺。 那是一年深秋,古刹幽深,落叶满阶。 百岁有余的木正居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狐裘。 在他面前,坐着那个时代最杰出的一群弟子。 其中最年轻的弟子,看着手中那本廉价印刷的《格物入门》,终究还是没忍住。 “师公……”弟子声音颤抖,叩首问道,“咱们把格物致知的道理印在书上,卖得那么便宜,连夷人都随便买,这……这会不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万一那西夷学了去,反过来造出了利炮坚船,大明岂不是……” 风吹过,几片枯黄的银杏叶落在木正居的膝头。 老人缓缓睁开眼,浑浊中透着看尽六朝兴衰的淡漠。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指,捏起膝头的一片落叶,在指尖轻轻转动。 “子贡啊。你且看这树。” “它把叶子落了,把果子掉了,被地上的虫蚁吃了,被路过的野兽衔走了。你说,这树亏了吗?” 弟子一愣:“这……自然是亏了。” “呵……”木正居轻笑一声,“那是你只看到了叶子。” “虫蚁吃了叶子,死在树下,化作春泥滋养了根;野兽衔走了果子,跑到千里之外拉了屎,那屎里裹着种子,让这树的子孙长满天下。” 老人将手中的落叶轻轻一吹,叶子飘飘荡荡,落入尘泥。 “格物致知,便是这天地的‘道’。道,是锁不住的。” 说到此,木正居望向在座众人:“换言之,你们把手伸出来,能遮住太阳吗?” 众弟子摇头:“不能。” “那你能把太阳的光,只留给自己,不给别人吗?” 弟子们还是摇头:“不能。” 木正居笑了。 “格物致知,就是这太阳。” “它是客观存在的规律,是天地的道理。 “我不写出来,别人迟早也会悟出来。与其让他们在黑暗里摸索,搞出什么旁门左道来恶心咱们,不如……” 木正居身体微微前倾,那一瞬间,百岁老人的龙钟之态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睥睨苍生的恐怖压迫感。 “不如,老夫亲自给他们修一条路。” “一条……只能通往大明的路。” 第170章历史书太小,装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弟子们茫然抬头。 木正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幽幽:“什么是傲慢?不给他们看,那是小家子气。” “给了他们看,却让他们一辈子只能跪着学,这才叫大国的气度。” “我大明制定标准,定义度量衡,编写教材。当全天下的学者,张口闭口都是汉话;” “当所有的机器参数,都要对标大明的尺寸;当他们想要进一步深造,只能来大明格物院朝圣的时候……” “你们觉得,他们是在偷师吗?” 老人嘴角勾起,“不,他们是在被‘阉割’。” “习惯了走现成的路,谁还会去披荆斩棘开新路?习惯了拿来主义,谁还会去苦思冥想探本源?” “我给他们书,是绝了他们独立思考的根;我让他们学,是把大明的‘道’,变成他们脑子里的思想钢印!” 木正居重新靠回轮椅,闭上眼,手里把玩着两颗盘得油光发亮的核桃。 “这天下,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当他们学得越像,他们就越是大明的附庸。哪怕有一天他们造反,举着的旗帜上,写的也得是咱汉家的简体字!” 轰! 这段话,如同暮鼓晨钟,又似惊雷炸响,震得所有时空的帝王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李世民听傻了,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以为的格局,是万国来朝,是四夷宾服。 人家木正居的格局,是把大明的文明,变成全人类唯一的“灯塔”! 这就是所谓的“弱小和无知不是障碍,傲慢才是”? 在木正居的逻辑里,这句话根本不适用。 因为这句话是给同维度的竞争者听的。 你和对手差不多强,你傲慢,你就会死。 但如果你是降维打击呢? 人类会担心教会猴子用火吗? 也许会。 但如果人类手里握着加特林,握着核弹,握着能把猴子栖息地一键格式化的力量呢? 【是的。】 【所谓傲慢,是指没有实力的狂妄。】 【而当你的实力已经能够无视规则,甚至制定规则时,那种态度,就不叫傲慢。】 【那叫——神明的怜悯,亦是……魔鬼的饲养。】 【木正居也好,后来的朱玖也罢。】 【他们看得很清楚。】 【与其建一堵墙把自己围起来,不如修一条路,把所有人都引到自己的脚下,然后微笑着告诉他们:此路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心。】 【这才是大明的气魄!】 【这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朱棣在永乐位面,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痛快!” “真特么痛快!” “原来这才是‘不在乎’的真意!” “不是不把东西当回事,而是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大明的……什么来着?打工仔?” “对!就是打工仔!” “你们学吧,学得越好,干活越利索,大明就越富!” 这一刻。 关于傲慢的争议,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大明学生扔出去的不仅仅是一本书。 而是一个时代的项圈。 谁捡起来,谁就被大明拴住了。 天幕的画面逐渐沉静下来。 一本厚重的史书,在屏幕中央缓缓翻开。 书页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历史书太小,装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历史书又太大,装下了华夏五千年历史。】 【当我们翻开《明史·木正居传》的时候,看到的也许只有寥寥几千字。】 【生于何年,死于何月。】 【历任何职,有何功绩。】 【即使加上后世对他“木圣”的尊称,加上那些诸如“再造乾坤”、“万世师表”的溢美之词。】 【对于那个活生生的人来说,都太轻了。】 画面中,文字开始剥落,化作点点光影。 重组成了那个老人的一生。 年轻时的木正居,在安县令府上扫地,手里拿着一本破书,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 那时候,没人知道这个扫地小生,未来会成为大明的掌舵人。 壮年的他,站在永乐大帝的身后,指点江山。 他送走了六个儿子,史书上只会写一句:“六子殉国,公无怨言。” 但这四个字背后,是多少个深夜里,一个父亲无声的痛哭? 是多少次午夜梦回,看到儿子们满身是血地喊“爹”时的惊醒? 再到老年的他,拄着拐杖,面对着那个即将御驾亲征的曾孙辈皇帝朱祁镇。 他心里清楚,历史的修正性是难以改变的。 光这一句,立嫡长子不立贤,就不能废。 他只能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去给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打上最后一道补丁。 他是个穿越者。 核心任务是延续大明国祚,但并没有说是以什么身份。 他本可以当曹操,当司马懿,甚至当王莽。 凭他的威望,搞个“新朝”,自己当皇帝,玩个三宫六院,岂不快哉? 可木正居读过历史,也没有把这个世界当成儿戏。 他知道分裂的痛,知道战乱的苦。 况老友的托付犹言在耳,所以他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 当一个裱糊匠。 当一个守夜人。 【木圣用他那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硬生生地把大明拔高到了一个其他文明只能仰望的维度。】 【他站在高处,俯瞰人间。】 【不言,不语。】 【但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顶礼膜拜!】 【有人说,木正居是权臣,是屠夫,是伪君子。】 【但在我看来。】 【他是一个孤独的守门人。】 【他背靠着华夏,面朝黑暗的荒原。】 【文官的最高荣誉之一,面朝苍生,背朝主。】 【他点燃了一把火,不仅照亮了身后的人,也烫伤了那些试图靠近的野兽。】 【而在那火光之中。】 【他留给后人的,只有那个在风雪中,独自前行的背影。】 画面最后。 定格在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老人背影上。 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远方的大海,手中握着一卷书。 海风吹起他的白发,也吹起了大明的龙旗。 在他的身后,是万家灯火,是盛世太平。 在他的身前,是波澜壮阔,是星辰大海。 一行字,缓缓浮现。 【他争的从来不是一世之名,而是万世太平!】 第171章 历史的看客与入局者 【木正居把自己活成了一座碑。】 【一座压在皇权之上,却又托着皇权的碑。】 【他让皇帝敬他,怕他,却又离不开他。】 【他让百姓爱他,信他,把他当神来拜。】 【但他自己呢?】 画面切到了一个深夜。 木府的书房,灯火如豆。 百岁高龄的木正居,颤巍巍地提起笔,在那本留给后世朱玖的笔记上,写下了那句调侃: “记得给我烧点纸,顺便骂一句朱祁镇那个小王八蛋。” 写完这句话,他笑了。 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卸下所有面具,露出真性情的时刻。 他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个来自后世,心怀热血,想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的普通人。 【历史书真的太小了。】 【它记不住这盏灯火下的笑容。】 【它记不住那个在寒风中为了大明国运,把自己活成“人瑞”的老人的孤寂。】 【它只记得结果。】 【只记得盛世。】 【但历史书又太大了。】 【因为它承载了太多像木正居这样的人。】 【从大禹,到诸葛亮,到岳飞,到于谦,再到后来的朱玖,以及那个模糊的教书先生。】 【他们一个个走进那本书里,把自己的血肉化作墨水,把自己的骨头化作书脊。】 【硬生生地把这本写满了苦难的书,撑了起来!】 【撑成了一部——《史书》!】 天幕外。 “太小了……” “是啊,太小了。” 朱元璋摸了摸龙椅冰冷的扶手。 “木圣人。” “若你真在那个世界。” “咱老朱,敬你一杯。” 老朱端起茶盏,也不管茶水凉没凉,一饮而尽。 画面中的烛火熄灭了。 但天幕并没有结束。 那个模糊的教书先生的身影,再一次浮现。 他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只是站在黄河边,背朝着太阳,看着那滚滚东逝的流水,静静地站着。 【木正居走了。】 【朱玖走了。】 【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他们一个是开创者,在荒原上点火。】 【一个是中兴者,在废墟上重建。】 【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证明了一件事:华夏国运,不是靠神赐的,是靠人挣出来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天幕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直指人心。 【诸位。】 【大明的列祖列宗,汉唐的历代帝王。】 【你们看完了这场大戏。】 【看完了后世子孙的挣扎与辉煌。】 【你们是想继续当一个看客,感叹几句“后生可畏”,然后回去继续过你们的日子,等着历史的车轮按部就班地碾过来?】 【还是……】 【想做点什么?】 天幕光影流转,最终定格在那一张让无数人垂涎欲滴的世界地图之上。 那不仅仅是山川河流的走向,那是权力的延伸,是野心的温床。 大秦位面。 那张被大明学生随意送出的《小学物理》,以及那副详细到极致的世界舆图,无不让人震惊。 嬴政负手立于高台,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目光越过重重宫阙,似乎落在了那极西之地。 “李斯。” “臣在。”李斯捧着竹简的手有些颤抖,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天幕所言,那极西之地有那些尚未开化的蛮夷。” 嬴政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发出笃笃脆响。 “大明既能以铁甲舰横渡大洋,视天下如后花园。” “朕的大秦,又岂能困守这区区九州?” 猛然转身。 大袖一挥,指向那虚空中的地图。 “传朕旨意!” “令王翦、蒙恬,即刻整军!” “以天幕所绘舆图为基,大秦铁骑,即日西进!” “朕要看看,究竟是那天幕上的日不落帝国疆域广阔,还是朕的大秦黑旗插得更远!” 台下。 王翦与蒙恬对视一眼,单膝跪地,甲胄碰撞之声铿锵有力。 “诺!” “陛下,那这格物致知……” 李斯大着胆子问道。 大明之所以强,强在格物,强在工业。 大秦虽有强弓劲弩,但在那冒着黑烟的钢铁巨兽面前,终究差了时代。 嬴政眼中精光暴涨。 “学!” “为何不学?” “墨家那群人不是整日鼓捣机关木鸟吗?” “传令,将墨家巨子给朕抓来……不,请来!” “还有公输家!” “朕不管他们以前有什么恩怨,从今日起,给朕在咸阳城外,单辟一地,名曰‘大秦格物院’!” “在这个院子里,墨家非攻那一套给朕收起来,朕要的是杀伐之器!是能让大秦铁骑跑得更远、杀得更快的利器!” “谁若能造出那蒸汽之物,朕,封王!” 一言既出,大秦震动。 不仅仅是秦皇。 贞观位面。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那张地图,眼珠子都红了。 “辅机!玄龄!” “这地图……这地图朕要了!” 李世民一巴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乱颤。 “朕以前只知西域有大食,有波斯,没想到再往西,还有那么大一片地界!” “那什么英格兰,什么法兰西,竟然敢偷学大明的技术?” “不行!” “这技术,朕的大唐也得有!” 长孙无忌苦笑上前。 “陛下,格物之道,非一日之功。” “且工匠之流,地位低下……” “改!” 李世民大手一挥,直接打断。 “从今日起,凡有大才之工匠,无论出身,皆可入朝为官!” “朕不管那些酸儒怎么骂,谁能给朕造出铁甲舰,谁就是朕的兄弟!” “那个谁……阎立本!” “你画画有一手,这图纸结构你也懂,去,给朕把那天幕上的蒸汽机样子画下来,画不下来,朕唯你是问!” 角落里,阎立本手里的画笔都吓掉了。 洪武位面。 朱元璋看着天幕,却是另一番心思。 “标儿。” “这世界……真大啊。” 老朱的手指在那张地图上划过,从大明,一路划到了澳洲,划到了美洲。 “原来,木正居那老小子,早就给咱大明留了后路。” “那个新州,那个汉赵二王的后人。” “好!好得很!” 朱元璋站起身,目光如炬。 “传令下去,继续加派人手!给朕接着找!” “那个木正居和安定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那个格物院,咱也要建!” “咱不能让后世子孙骂咱是土包子,咱得给他们留点家底!” 第172章英雄迟暮 就在众时空帝王各自安排之时,天幕却悄悄切换了画面。 漠北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土木堡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 大明龙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数不清的火把将连绵的营帐照得如同白昼。 赢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上帝之鞭”,被大明最硬的骨头崩碎了牙。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木正居坐在虎皮铺就的帅椅上,却并没有那种大胜之后的狂喜,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跳动的烛火。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死寂,木正居拿开捂嘴的手帕,上面是一滩触目惊心的乌血。 他随手将手帕丢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该来的,总要来了。” 老人撑着扶手,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他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对外喊了一声。 “廷益,进来。” 帐帘掀开,一身甲胄、满身征尘的于谦大步走入。 见到木正居的样子,这位于少保的眼眶瞬间红了,单膝跪地:“老师,您……” “站起来。” 木正居的声音不大,“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仗打赢了,该笑。” 于谦咬着牙,强行把眼泪憋回去,站得笔直。 木正居指了指旁边的胡扎,“坐。” 待于谦坐下,木正居并没有谈论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胜,也没有询问伤亡。反而目光穿过营帐的缝隙,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 “廷益啊,你看这月亮。”木正居指了指天,“像不像宣德五年,咱们在那个破庙里看到的那样?” 于谦一愣,不知道老师为何突然提起往事。 木正居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那时候我就在想,咱们这些人,无论是位极人臣的首辅,还是地里刨食的农夫,其实都像是这阴沟里的虫子。” “在泥里打滚,争那一口吃的,争那一点虚名。” “但这世上啊,总得有人,愿意从阴沟里抬起头来,去仰望天上的星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带着一股子行将就木的暮气。 于谦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大明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老首辅。这是几十年来,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而现在,这根定海神针,恐怕要…… “老师,您……” “听我说。”木正居打断了他,声音虽然有些飘忽,但语速很快,像是在赶时间。 “这仗打完了,瓦剌也好,那些西迁的余孽也罢,几十年内,翻不起浪花。” “但这大明朝的隐患,不在外头,在萧墙之内。”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木正居打断了于谦想要劝慰的话,语速极快,像是要在一口气里交代完所有的身后事。 “这次我让郕王朱祁钰带兵打头阵,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他干得不错,没尿裤子,也没丢老朱家的脸。” “这事儿,你要记在心里,也要让天下人记在心里。” 于谦不是傻子,相反,他有着极其敏锐的政治嗅觉。听到这话,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老师,您的意思是……” “陛下是个没主见的孩子。”木正居没有点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王振那种货色能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说明陛下耳根子软。” “耳根子软的皇帝,太平盛世或许能做个守成之君,可一旦遇到大风大浪……” 木正居冷笑了一声,用拐杖重重地顿了顿地。 “我走之后,如果咱们那位陛下,真做了什么蠢事,或者这大明江山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可以拥立朱祁钰殿下登基!” 于谦瞳孔猛地收缩。 废立之事,乃是取乱之道!老师一生维护大明正统,为何在临终前说出这种话? “别这么看着我。” 木正居喘了口气,“我此行专门让祁钰带兵打头阵,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朱家除了朱祁镇,还有人能拿得起刀!”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大明,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还有……” 木正居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幼小的身影,“朱见深那孩子,是个好苗子。” “如果可以,在我走后,你领个太子太傅的职,好好照看着。” 于谦重重地点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学生,记下了。” “可老师!您乃国之柱石,大明离不开您!这些话……学生也担不起!” “担不起也得担!” 木正居厉声喝道,随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于谦连忙起身扶住他。 老人的身体轻得像是一把干枯的柴火,隔着厚重的大氅,都能摸到那嶙峋的骨头。 木正居喘匀了气,拍了拍于谦的手背,示意他不用紧张。 他看着眼前这个刚正不阿的学生,像是看着年轻时的自己。 有些更深的东西,如果不说透,这孩子会吃大亏。 “廷益,你是不是一直想问,老夫这一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妻,弃子,权倾朝野,甚至连皇帝都敢算计。” 木正居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哪怕是为了大明,老夫做得也太绝了些?” 营帐内的炭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于谦沉默了。 他敬重老师,视若神明。但他也确实看不透。 一个人,心到底要硬到什么程度,才能亲手把六个儿子送上必死的战场?才能面对发妻的死无动于衷? “不明白就对了。” 木正居并不在意,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像是邻家老翁在给后生讲古。 “老夫活了一百多岁了。” “这辈子,太长了。长到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到底是谁。” “于谦啊,给你讲个故事吧。” 也不管于谦愿不愿意听,木正居找了个弹药箱坐下,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后世之人,很崇拜唐朝的李白。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地到了唐朝。” “他这辈子没别的念想,就想见一见那个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诗仙李白。” “为了逼李白现身,他把李白写过的诗,一首接一首地写了出来,发表出去。” “从《静夜思》到《将进酒》,想着只要李白听到,定会出来与他对质。” “可是没有。” 木正居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他找遍了名山大川,那个李白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诗名动天下,被唐玄宗李隆基看中,召上金銮殿,问他姓名。” “那一刻,他回首前半生,一直在写别人的诗,找别人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虚幻的孤魂野鬼,索性心一横,说出一个‘白’字。” 第173章英雄迟暮(二) “玄宗一听,哪有人单字成名的?便赐姓为李。” 木正居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李白。李白!” “直到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此后,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舞剑。他背着包袱,一路向东,向南,向海边走。” “这人想,既然他是李白,那他就得活得像个李白。要洒脱,要狂放,要对得起这‘诗仙’二字。” “他走出长安城门,身后的人群止步。他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扭头再看一眼那巍峨的京城,仰天大笑。” “原来,根本没有别人。原来,他自己就是李白。原来,他就是人间得意!” 于谦听得入了神,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狂放不羁的背影,在盛唐的烟雨中独行。 “后来呢?”于谦忍不住问道。 木正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后来?为了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个模仿者,他特意去了史书记载中李白作诗的地方。桃花潭,白帝城,庐山瀑布……” “可无奈啊……”木正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哪怕他走遍了千山万水,依然一首也写不出来。” “任凭他搜肠刮肚,脑子里跳出来的,依然只有书本上背过的那些句子。” “他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再练一百年,也写不出‘飞流直下三千尺’那样的诗句。” “多年后,他独自走在湖边买醉。看到湖中的那一轮明月,恍惚间想要去捞。‘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望向湖的对岸。” 木正居的声音变得极轻,“他发现,有一个如他印象中李白模样的人,正在湖中捞月。” “那一刻他才明白,对岸那个才是真的李白。而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活在别人影子里的可怜虫。” 讲完这个故事,木正居瘫软在椅子上。 于谦呆立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故事,太像了。 木正居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于谦的小臂,借力站了起来,走到帐门口。 “或许,我跟这个故事里李白的影子,并无区别。” “廷益啊,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可老夫这一辈子……” 他看着漫天飞雪,“活得太久了,也演得太久了。” “我一生都在模仿一个人,甚至最后……我不小心,成了那个人。” “那个完美的、无私的、为了大明可以牺牲一切的“圣人”。那个被忌惮、被倚重、被天下人膜拜的“木正居”。” 那不是他。 那是大明需要的神像。 而真正的他,早就死在了那个初入大明的夜晚,死在了那个只能在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的角落里。 风雪灌入大帐,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木正居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于谦。 “人这一生啊,总得为自己活一回。可我这辈子,好像光顾着为别人活了。” “他们都叫我‘木圣’,叫我‘鬼相’。史书上怎么写我?杀伐果断?大公无私?” 老人嗤笑一声,“屁。” “什么大公无私,那是没人性,纯纯一个畜生。” 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抓那飘落的雪花,却只抓到了一把虚空。 “老夫我现在,日日夜夜都在想一个问题。” “建文四年,李景隆领五十万大军围攻北平。我当时就在城墙上,手里拿着把硬弓。” “我的发妻……她就在下面。” “如果……我是说如果。” “倘若那一年,我那支箭晚射出去几息,哪怕就是眨一下眼的功夫,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或者,如果我当时不顾一切冲下去,哪怕是把这大明的江山都扔了,把那朱家的千秋大业都当个屁放了,我是不是还能再听她叫我一声‘夫君’?” 于谦浑身一颤。那是老师心中永远的禁区,几十年来无人敢提。 “还有我的那些儿子……” 木正居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多好的孩子啊。老大憨厚,老三机灵,老六虽然皮了点,但最像我。” “我为了什么?为了秉承大义?为了给天下人做个表率?为了让皇帝对我这个权臣放心。”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战场,去填那个窟窿。” “如果我当时自私一点呢?” “凭我手里的权,凭我养的那些死士,我完全可以找几支精锐小队,暗中把他们替下来。这对我来说,难吗?” “不难。” “一点都不难。” 木正居摇着头,“可我没做。” “我为了维持这个‘大公无私’的人设,为了不让皇帝忌惮我留有子嗣,亲手把自己的血肉送进了坟墓。” “七个啊……廷益,那是我仅剩的七个亲人啊!” “他们出门的时候还会喊我爹,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几坛子骨灰。” “我这一生,都如同那个故事中李白的影子一般。” “演给天下人看,演给皇帝看,演到如今快入土了,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演的了。” 木正居开始碎碎念,像是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话真他娘的对。” “老夫现在后悔了,我想哭了,我想给他们烧纸了。有用吗?” “没用。” “死了就是死了。变成灰了,变成泥了。” “我这辈子,负我的人很多。但那我不怨,那是帝王心术。” “可我负的人……更多。” “我欠他们的,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呵呵,估计下辈子人家也不愿意见我。” 木正居语速快得有些语无伦次,像是怕下一秒自己就忘了。 “如果老夫走以后,你也别多想,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别搞什么大操大办,浪费钱。” “对了!”他突然转过身,能撑着盯着于谦,“活人殉葬制度,绝对、绝对不能再次启用!” “这是畜生干的事儿!我大明既然要开万世太平,就不能留这种野蛮的尾巴!” “太祖皇帝虽然恢复了这制度,但到我这儿,必须断了!谁要是敢提,你就给我砍了他!这事儿没商量!” 第174章英雄迟暮(三) 于谦看着这个至死都还在操心大明制度、却对自己身后事毫不在意的老师,眼泪终于决堤。 “老师……您不会死的!您可是咱大明的老寿星!百姓们家里都供奉着您呢!您还得看着大明继续万国来朝呢!” 木正居却勉强地挤出笑容。 “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 “这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哪有不死的人?” “老夫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就是个漏了风的破灯笼,油尽了,火也该灭了。” 他松开手,身体摇晃了一下,被于谦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还记得当年太宗皇帝临终前的场面。” “他抓着我的手,对我说:正居啊,大明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他甚至给了我废立之权,把朱家的命根子都交到了我手里。” “老夫就寻思,人家都把心掏给我了,我也不能辜负他啊。” “所以我这一演,就演了整整一甲子。” “我怕啊。” “我怕我一松手,这大明就滑向了深渊。” “我这一生,就是不想让大明重蹈宋朝的覆辙。” 木正居靠在于谦的肩膀上,“我这一生,做那么多恶事,背那么多骂名,就是不想让大明重蹈宋朝的覆辙。” “唐人的诗,那是豪气干云,是气吞万里如虎。可宋人……却读不得。” “因为读了会心痛,读了会流泪,读了会觉得……愧对祖宗。” “我大明,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绝不能出一群只会吟诗作对、见着蛮夷就腿软的废物!” 说到此处,木正居脸色涨红,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软软地往下滑。 “老师!军医!传军医!” 于谦大惊失色,一把将木正居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行军床上。 木正居却摆了摆手,制止了还要往外跑的于谦。 “别费劲了……廷益,过来,坐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木正居的眼神变得异常清亮,那是回光返照。 “于谦啊于谦,你可记得那一日,在格物院,你与诸多师兄弟问我,若格物之学流传到西方,我大明该如何自处?” 于谦拼命点头:“学生记得!您说格物之学就像太阳,是遮不住的!” “呵……” 木正居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其实,那一日我说的,也不全对。” “那是说给外人听的,是给大明撑场面的。” 他招了招手,示意于谦附耳过来。 “如果我说,在遥远的未来……一万年,或许是万万年,后世会造出来一种庞然大物。” “那个东西,大到能够遮挡整个太阳……它就像一个罩子,把太阳扣在里面,将太阳散发出的每一缕光芒,每一分热量,都截留下来,供为己所用呢?” 大帐内,于谦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太阳有多大? 他不知道。但按照老师编写的《天体运行论》里的描述,那是九州大地加起来再乘以万倍都远不止的庞然大物。 那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光明的源头。 遮挡太阳?将太阳的光芒为己所用?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是神话里都不敢写的荒诞! “老师……这……这怎么可能?”于谦的声音都在颤抖。 木正居见他呆愣在原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廷益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太阳如此巨大,都能被遮住,何况是我大明这点微末的格物之学?” “不要傲慢。永远不要傲慢。” 木正居的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圆,“科学……也就是格物,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今天大明领先一步,明日若是睡大觉,别人造出了那个‘笼子’,那大明就是笼子里的蚂蚁。” “人死政熄,也是必然的。” 木正居看着帐顶,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等我死。” “等我这把老骨头一埋,他们就要跳出来,要把我立的规矩都推翻,要把格物院拆了,要把那‘奇技淫巧’都烧了。” 于谦猛地握住木正居的手:“谁敢!学生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老师的心血!” “拼命?拿什么拼?” 木正居笑了;“拿你那颗赤胆忠心?还是拿你那两袖清风?” “廷益,你记住。这大明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 “但……” “也只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 “那就是我。” “我若在,风雨不侵。我若不在,这伞,就得你来撑。” 木正居反手紧紧抓住于谦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还有那些躲在暗地里的老鼠。” “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锅!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有什么脸面,跟老子谈什么君子小人!” “他们骂我是权臣,骂我是屠夫。可如果我不做这个屠夫,这大明江山,早就被他们卖了个干净!” “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谋一时,有时候……就为了谋万世!” “你得先活下来,先让百姓吃上饭,才能去谈什么千秋功业。” “手段脏点没关系,只要心是干净的,只要这结果是对得起华夏祖宗的。” 木正居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这世道……脏活……总得有人干……” “廷益,你性子太直,太刚。” “过刚易折啊……” 老人的目光开始涣散,焦距逐渐对不准了。 “如果人人都像你于谦这般纯粹、这般高尚……那大明,怎会需要我木正居杀妻弃子,去做那个恶人?!” “可这世道,君子太少,小人太多。” “所以,你以后……要学着狠一点。” “别像老夫一样,演了一辈子,累。” “但若是为了这大明……” 木正居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越来越沉。 “若是为了这汉家天下……” “哪怕是下地狱……” “你也得给我……笑着去。”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175章你若无权,拿什么护这苍生? 营帐内的炭火偶尔炸裂,崩出几点火星。 于谦跪在床榻前,双手死死攥着那只干枯如柴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听懂了,老师这是在交代后事,是在教他怎么做一个能在官场活下去的“奸臣”。 可他心里堵得慌。 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 于谦抬头,眼眶通红,盯着那双浑浊的老眼。 “老师。” “曾几何时,我也曾这般迷茫,问过您同样的问题。” “那是在宣德初年的那个雨夜,您站在奉天殿的檐下,意气风发,指着漫天大雨对我说——” 于谦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当年木正居的语调: “‘廷益啊,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每一步都踩在正确的点上。’” “‘选错了,就选错了。’” “‘别总是回头,去苛责那个时候的自己。’”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一个人站在漫天大雾里,看不清前路,他也迷茫,他也无助。’” “‘就算让你带着现在的记忆,再重来一次,回到那个节点,以当时的眼界、心智和处境,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于谦越说越急,胸膛剧烈起伏。 “这话是您教我的!您教我要与自己和解,要向前看!” “可如今……”于谦指着木正居那张满是皱纹和悔意的脸,“说出这些话的您,却在临终之际,开始后悔当初的自己,开始痛哭流涕,开始否定您的一生!” “老师!这难道不能证明,您变了吗?!” “那个教我‘格物致知’,教我‘天下为公’的木圣,终究还是被这至高无上的权力,给腐蚀了吗?!”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这死寂的营帐。 木正居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愤怒、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学生。 多像啊。 像极了当年那个刚穿越到蜀汉,指着司马懿鼻子骂老阴逼的自己。 “咳咳……咳咳咳!” 木正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他一边咳,一边却在笑。 “呵呵……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一阵,才喘着粗气,重新靠回枕头上。那双眼睛里,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悲凉。 “于谦啊于谦。” 木正居伸手,指了指这顶象征着大明最高统帅的营帐,又指了指外面那绵延十里的连营。 “你说我变了?说我被权力腐蚀了?” “那老夫问你!” 木正居猛地直起身子,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床沿上,“倘若老夫手里没有这滔天的权柄,拿什么来护你于廷益?!” “正统朝那帮文官要杀你,王振那个阉狗要害你,若不是老夫坐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若不是老夫手里握着那令他们胆寒的刀,你于谦的脑袋,早就挂在午门上了!” 于谦身子一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木正居并没有停下,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倘若我没有这权,又拿什么去调动这天下的兵马,去把那不可一世的瓦剌人赶回大漠?!” “拿什么去保这大明百年的太平?!” “靠你那两袖清风吗?靠你那满口的仁义道德吗?” 木正居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鹰隼。 “于谦,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可以不屑这权谋,不屑这手段。那是因为老夫我,替你把这些脏活累活都干了!替你把那些射向你的冷箭都挡了!” “我若不变,我若不争,又有哪个手握大权的人,会吃饱了撑的,去替那些如同草芥一般的百姓,争那一碗本就属于他们的粥?!” “你告诉我!有吗?!” 最后一声怒吼,仿佛耗尽了老人所有的力气。 他瘫软下去,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杂音。 于谦跪在那里,脸色苍白。 他想反驳,想说“公道自在人心”,想说“邪不压正”。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老师说的是事实。这血淋淋的事实,比任何圣贤书都要沉重。 木正居缓了一口气,看着沉默的学生,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 “廷益啊,这朝堂之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忠与奸?” “你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那是小孩子才看的戏文。在这名利场上,只有一种颜色。” 木正居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那是——灰。” 帐外的风雪似乎停了,但寒意却更甚。 木正居让于谦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 他从怀里摸出那块经常把玩的玉佩,摩挲着上面温润的纹路。 “往些年头,我身体无病,尚可招架朝堂风雨之时,老夫曾教过你一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木正居看着于谦,“你把这句话奉为圭臬,觉得只要对百姓好,只要顺应民心,那就是忠臣,就是好官。对不对?” 于谦点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孟子之言,学生不敢忘。” “呵,书呆子。” 木正居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孟子那老头要是活在现在,恐怕连个县令都当不安稳。” “老夫教你这句话,不是让你去当那个只会喊口号的愣头青。” “你并没有悟出其中的真理。” 木正居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于谦倒水。 “廷益,你且看来。这所谓的江山,是‘名’江山,而非‘实质’江山。” 于谦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紧锁,显然没听懂这绕口令般的话。 木正居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枯的嗓子。 “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 “长江之水清,黄河之水浊。” “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木正居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于谦带入了那波澜壮阔的山河图卷之中。 “古往今来,多少人在盼着‘圣人出,黄河清’。可你翻翻那二十四史,这黄河,它什么时候真的清过?” “它浊了几千年,难道就不是水了吗?”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养活了亿万生灵。” “那黄河之水,虽泥沙俱下,虽浑浊不堪,却也同样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孕育了华夏文明。” 木正居猛地看向于谦,目光灼灼。 “对于那田里的庄稼,对于那等着吃饭的百姓来说,是用长江水浇灌,还是用黄河水浇灌,有区别吗?” “他们只在乎,有没有水喝!能不能活命!” “至于那水里有没有沙子,是不是脏的,那是文人骚客才去操心的闲事!” 第176章蜀汉旧梦,少年屠龙终成龙 “陛下是君父,君父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浊而偏废。” “这就是帝王术!” 木正居一把抓住于谦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 “这朝堂上的官,就像这水。” “你是清流,你是长江水。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觉得自己干净。” “可那些贪官,那些酷吏,那些所谓的奸臣,他们就是黄河水。” “他们贪,他们脏,他们手段下作。可是……” 木正居指了指外面,“当大灾之年,国库空虚,皇帝需要钱去赈灾,需要钱去打仗的时候。” “是你这种清官能变出钱来?还是那些贪官能从地皮上刮出钱来?” “当刁民造反,当边关告急,需要人去杀人盈野,去背负万世骂名的时候。” “是你这种爱惜羽毛的君子肯去?还是那些心狠手辣的‘奸臣’肯去?” “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 于谦的瞳孔剧烈收缩,世界观仿佛在这一刻崩塌重建。 “老师……您是说,朝廷……需要奸臣?” “不是需要奸臣。” 木正居松开手,无力地靠回去,“是需要‘工具’。” “一个臣子,究竟是贤臣还是奸臣,有时候,根本由不得他自己选。” “皇帝需要你是把杀人的刀,你就是奸臣;皇帝需要你是块遮羞的布,你就是贤臣。” “这才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真意。” “水,不光指百姓。更指这满朝文武,指这天下大势!” “你要学会驾驭这浑浊的黄河水,让它去冲刷淤泥,去灌溉良田,而不是站在岸边,指着它骂它脏!” 于谦呆立当场。 他从未想过,那个被他奉为圣人教诲的道理,背后竟然藏着如此冷酷、如此赤裸的权谋逻辑。 他看着木正居,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但又隐隐觉得,这才是那个真实的、能把大明从深渊里拉出来的“鬼相”。 见于谦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丢了魂。 木正居并不意外。这层窗户纸太厚,一旦捅破,那外面呼啸而来的寒风,足以吹得人站立不稳。 “罢了,罢了。” 木正居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回忆,“老头子我啊,最后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没人听过,也没人信。你就当……是老夫临死前的胡言乱语。” “姑且,就算作是一个像你这般正直青年的成长史吧。” 木正居缓缓闭上眼,思绪飘飞,穿过了千年的岁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英雄辈出的年代。 “从前啊,有那么一个热血青年。” “他和你一样,读过书,认死理,肚子里装着滔天的志向,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 “可现实给了他第一巴掌。” “因为家里穷,又拒绝了当地大户人家的入赘要求,不肯低头折腰。” “他遭到了排挤,被发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边境小城,当了个不入流的小衙役。” “即便那样,他也没想过同流合污。” “最后呢?”木正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在一次围剿土匪的行动中,他被出卖了。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他绝望啊,愤怒啊。最后在那个山沟沟里,拔刀自尽。” 于谦听得心惊肉跳,他隐约觉得,这故事里的青年与老师肯定脱不了关系。 “但他没死透。” 木正居的声音变得飘忽,“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神秘的声音,告诉他,他即将去往一个叫‘蜀汉’的地方。” “这小伙子一听啊,那叫一个激动!” “那是哪儿?那是刘皇叔的地盘!那是诸葛丞相治下的净土!” “他觉得自己满腹的才华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是带着剧本来拯救汉室的主角!” “他当时就发誓:这一世,绝不让丞相那么操劳!一定要复兴汉室!一定要还于旧都!” “他要像你一样,做一个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忠臣!” 木正居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仿佛那个热血少年又回来了。 “现实,起初也确实如他所想。” “他凭借着对历史的先知,避开了几次祸端,写了几篇策论。最终,他被那位鞠躬尽瘁的诸葛丞相选中了。” “他成了丞相的亲传弟子。” “那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那时候,这位少年觉得这天下尽在掌握,三足鼎立又如何?他手里握着剧本,那是降维打击!” “他拼了命地干活。为丞相出谋划策,甚至为了让丞相多活几年,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公文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不像我现在这般。”木正居指了指自己,“那时的他,不会演戏,不会谋划,不懂什么叫帝王心术,更不会去主动索要权力。” “他觉得那是脏的。” “他事事都当出头鸟,事事都亲力亲为。只要是对蜀汉有利的,哪怕得罪了所有的世家大族,他也在此不惜。” “他本以为,蜀汉就会在他这个后世之人的剧透之下,蒸蒸日上,北伐成功,一统中原。” “可现实总是这般残酷。” 木正居的声音低了下去,“天命难违,历史的修正性太过恐怖。” “五丈原的风,还是吹灭了那盏七星灯。丞相……依旧早逝了。”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崩溃的。” 木正居盯着于谦,一字一顿地说道: “问题就在于,丞相死后,那一篇流传千古的《出师表》里,列举了那么多忠良贤臣,甚至连扫地的童子都提到了。” “唯独……没有那个少年的名字。” “没有?”于谦大惊,“既然是亲传弟子,立下汗马功劳,为何没有?” 木正居惨笑一声。 “是啊,为何没有?” “这个少年当时也想不通,也觉得委屈,觉得丞相是不是临终糊涂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可世人不知道啊。” “自此事一出,他在蜀汉的地位,便如那断了线的风筝,一落千丈。” “朝中那些被他得罪过的权贵,纷纷跳出来踩他。说连丞相都不认可他,说他是欺世盗名之徒。” “世人皆以为他们师徒不合,以为他是个被遗弃的废物。” “少年受尽了冷眼,被排挤出核心,贬到了偏远之地。” “更可笑的是……”木正居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的结发妻子,那个曾对他海誓山盟的女人。” “在看到他失势之后,竟带着儿子,卷走了家里的钱财,跑了。” “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那个立志要做纯臣的少年,最后只能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喝着劣质的浊酒,看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如同个疯子般大笑。” 第177章十八岁想做清官,六十八岁看透人间 “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这就是做纯臣的结局?” 于谦听得手脚冰凉,他不敢想象那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绝望。 “直到多年后。” 木正居话锋一转,“魏军大举压境,邓艾偷渡阴平,蜀汉危在旦夕。” “转机来了。”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庸碌无能的后主刘禅,匆匆派人将他从茅草屋里召回,将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相印,硬塞到了他手里。” “并且,让他接任丞相的位置,统领全国兵马。” “少年这时候才从刘禅口中得知真相。” “原来,丞相一直都没有忘记他。” 木正居的声音哽咽了,“只是他自己愚笨,一直都没有悟出来丞相的深意罢了。” “丞相故意没有在《出师表》里写他的名字,就是为了让他远离朝堂那个巨大的漩涡。” “丞相知道他性子直,知道他得罪人多,一旦丞相不在了,没人护得住他。” “丞相在留给刘禅的密信里说,让他归隐山林,保全性命。还说,在他的老宅地下,埋了足够的钱财,够他安稳过一生。” “可少年当年,却觉得丞相是在瞧不起自己!” “少年一直想着出人头地,想着扬名立万。” “可树大招风,刚极易折。丞相用了一辈子教他的道理,他却一直到头发白了,才悟出来。” 木正居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那胸中的郁气吐尽。 “而就在那个危急存亡的关头,手握相印的少年,却又悟出了另一个道理。” “一个比忠义更赤裸、更真实的道理。” 木正居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那里还握着当年的相印。 “原来,权力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 “君主刘禅,可以因为丞相留下的《出师表》里没有你的名字,而将你弃之如敝履,让你在泥潭里挣扎数十年。” “也可以因为丞相单独留下的一封密信,而瞬间将你捧上神坛,让你接替丞相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何尝不是权力的最高诱惑?” “更讽刺的还在后面。” 木正居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当少年官复丞相,利用后世的兵法,奇迹般地解决了司马懿领兵的危机,逼退魏军之时。” “他那早就抛弃他、声称缘分已尽的妻子,却带着儿子,风尘仆仆地回来找他了。” “她跪在相府门口,哭得梨花带雨,说当初是迫不得已,是为了给孩子留条活路,说她心里一直装着他。” “那时候,已经白了半边头的少年,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那个曾经深爱、后来痛恨、如今却只觉得陌生的女人。” “他愣了一会儿,随即仰天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于谦啊,你说。” 木正居盯着于谦,“这何尝不是权力的另一种表现?” “情义?忠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有时候轻得像根羽毛。”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木正居那粗重的喘息声。 这个故事,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于谦心中最后一点关于“完美世界”的幻想。 “所以,那个少年变了。” 木正居靠在枕头上,声音疲惫,“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喊口号的热血青年,他学会了怎么用权,怎么用术,怎么去驾驭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小人。” “这就是成长,也是……堕落。” 木正居伸出手,在空中虚划了一条线。 “你18岁的时候,读着圣贤书,看着戏文里的包青天,你决定要做一个清官,要两袖清风,要受万民敬仰。你觉得这世界非黑即白。” “等你到了28岁,你在官场摸爬滚打,碰得头破血流。” “你看着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升官发财,看着自己因为直言进谏而被贬。你开始感慨:好人,真的有那么好当吗?” “到了38岁,你终于混出点名堂,你也曾上过金銮殿,也吃过御赐的宴席。” “可你发现,哪怕你官做得再大,上面还有更大的官。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依然直不起腰。” “48岁的时候,你学会了妥协。有人给你送礼,你不再直接扔出去,而是笑着收下一部分。” “你安慰自己说:你不贪,我不贪,上面的人该吃什么呀?这官场就是个大染缸,谁也别想干干净净地出去。” “到了58岁,你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那些百姓。你推行新政,本意是好的,可下面的人执行歪了,百姓反而骂你。” “你委屈,你感慨:这老百姓,怎么就不体谅朝廷的难处呢?” “等到你68岁,像老夫现在这样,快要入土了。” 木正居猛地睁开眼,“你再睁眼一看。” 他指着虚空,仿佛指着那奉天殿上的满朝朱紫。 “你看着这朝堂之上,看着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面孔。” “你会发现——” “这满朝文武,哪有一个好人啊?” “包括你自己!” 木正居笑得有些癫狂,“大家都是在这名利场里打滚的蛆虫,谁也别嫌谁臭!” “可正如我之前所说,蛆虫也有蛆虫的活法。” “哪怕是在粪坑里,也有人想着,能不能把这粪坑……变干净那么一点点?或者,至少别让这粪坑,把外面的良田给淹了。” “于谦。” 木正居抓住了于谦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最后的一点信念,注入这个学生的体内。 “老夫这辈子,做不成那清澈的长江水了。” “我就是那浑浊的黄河。” “但我这条黄河,哪怕裹挟着泥沙,哪怕被人唾骂,我也要流进这大明的田地里!” “我要让这大明的庄稼,都喝饱了水!长得壮壮的!” “至于后世怎么骂我,说我水脏,说我泥多……” 木正居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着穿越千年的沧桑与疲惫。 “那都……无所谓了。” “因为老夫知道,若是没有我这口浑水……” “这大明的百姓,早就渴死了。”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缓缓歪向一侧,看着帐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那一缕晨光。 那是新的一天。 也是没有他的大明,即将迎来的第一天。 “天……亮了啊……” 第178章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木正居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破旧的风箱。 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重影,于谦那张悲戚的脸在他眼中忽远忽近。 不能让他看见。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最后时刻的狼狈。 木正居深吸一口气,那口混杂着血腥味的冷气呛入肺腑,让他换来了片刻的清醒。 “廷益。” 于谦猛地抬头,膝行两步上前,双手死死扒住床沿:“老师,我在!军医马上就到,您再等一会儿!” 木正居摆了摆手,那个动作耗尽了他积攒许久的力气。 他指了指大帐门口,那厚重的帘布被风吹得鼓起,透进丝丝寒意。 “别喊了,老头子我不行了,我知道。” “你再帮老头子……最后一个忙。” 于谦泪如雨下,拼命摇头:“不,我不听!您得活着!大明离不开您!” “混账!”木正居提着一口气骂道,眼神瞬间凌厉,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内阁指点江山的时刻,“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于谦一怔,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敬畏。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点头:“先生您说……只要是您说的,廷益万死不辞。” 木正居笑了。 那笑容里藏着狡黠,也藏着一丝不舍。 “不需要你死。你去营地大门。” 他指向那个方向,手指微微颤抖。 “老夫我在决战前,就差人在正门的那棵老胡杨树底下,埋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面……有我写给你的一封信。” “原本想着,若是哪天我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走了,那便是绝笔。如今既然还能喘气,就不藏着掖着了。” 木正居喘息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于谦。 “那是大明的未来,是老夫毕生的心血。你去,亲手把它挖出来,然后拿过来。我要看着你读。” 于谦浑身颤抖。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老师是在支开他。 这一去一回,哪怕是用跑的,也要两刻钟。 两刻钟…… “去!”木正居低吼一声,双眼圆睁,“若是那信丢了,老夫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这四个字太重。 重得压垮了于谦最后的坚持。 “是……是!” 于谦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重重地朝着木正居磕了三个响头。 “先生,您等我!廷益去去就回!您一定要等我!” 于谦爬起来,抄起营帐边的一把工兵铲,发疯一般冲出了大帐。 风雪卷入,帘布翻飞。 那个年轻的背影在风雪中狂奔,跌跌撞撞,却又快得惊人。 木正居看着那背影消失,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呵……” 他身子一软,瘫倒在虎皮大椅上。 “真像啊……” 木正居喃喃自语,“当年的我,也是这般傻,这般好骗。” 他想起了那个蜀汉的茅草屋,想起了那个雨夜里,他也是这般在泥泞中狂奔,只为了去见丞相最后一面。 可是廷益啊。 你跟我当初一样,依旧没懂。 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有些黑,注定只能一个人扛。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木正居捂着嘴,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他摊开手掌。 满手乌黑的血块,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是内脏破碎的征兆。 他没有惊慌,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擦不干净了。 就像这大明官场,就像他这双手,这辈子都擦不干净了。 木正居有些着急地躺下,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炭火偶尔炸裂的声音。 死亡正在逼近,那种感觉很奇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解脱。 “丞相啊丞相……” 木正居盯着帐顶那摇曳的光影,思绪飘回了千年前的五丈原。 “您当初把那相印交给我……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奈?” “世人皆说我木正居是权臣,说我玩弄权术,践踏法度。” “可谁又知道……” 木正居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营帐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几分凄凉。 “所谓的法度,所谓的规矩……” “如同后世一般,佛只渡有钱人,法只保有权人!” 他猛地挥手,打翻了床边的药碗。 药汁泼洒一地,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我不掌权,谁来护法?我不杀人,如何救人?” “这世道就是个巨大的绞肉机!我不做那个拿刀的人,难道要看着大明的百姓去做那个被绞的肉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质问苍天,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丞相!太宗!妙依!老大!老二......” 一个个名字从他嘴里蹦出来。 “我真的错了吗?” “我把这一生都搭进去了,我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我把儿子都送去死了!” “后世之人……史书工笔……又该怎么看我?” “是骂我虚伪?还是笑我痴傻?” 木正居猛地坐起,披头散发,状若厉鬼。 “不!” “妙依她可以骂我!老大他们可以骂我!被我杀的那些建文旧臣也可以骂我!” “但是!” 他指着虚空,仿佛指着那千百年后的芸芸众生。 “后世那群坐享其成的既得利益者,那群站在干岸上说风凉话的懦夫,没有资格骂老夫!” “我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这吃人的人性!” 木正居大口喘息,眼珠通红,那是一种濒死前的疯狂,一种将一辈子的压抑彻底爆发的宣泄。 “如果人人都是海瑞,这天下哪需要张居正去当那个裱糊匠?” “如果人人都像于谦这般刚正不阿,视死如归,又何需要我木正居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第179章庄周一梦 他笑着,泪水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进嘴里。 咸的。 苦的。 “这脏活……总得有人干啊……” 就在这万籁俱寂,只有老人嘶吼回荡的时刻。 那悬于苍穹之上、被历朝历代视为神迹的“天幕”,突然亮起。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回以凝视。】 随后,一行行血红的诗句,在那金光中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扎在木正居的心口。 【年少怀孤勇,杀贼不顾身。】 【老来多惊梦,似有献刀人。】 【洛阳残烬里,犹余征西魂。】 【不敢窥华镜,恐现董贼身。】 木正居呆呆地看着那光幕。 董贼……董卓? 那个曾经誓死要杀董卓的曹操,最后变成了曹贼。 那个曾经立志要复兴汉室的自己,最后……变成了大明的董卓吗? “呵……哈哈哈哈!” 木正居指着天幕大笑,笑得撕心裂肺。 “好诗!好诗啊!” “你说我是恶龙?你说我是董贼?” “那你睁开眼看看!若无我这条恶龙盘在这大明的国门上,那外面的豺狼虎豹早就把这华夏大地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画面流转。 天幕的光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咆哮,画面陡然一变。 木正居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风雪声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谁?” 木正居眯起眼,只见那光影交错间,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背对着他,正站在一张书案前。 那背影极其眼熟,挺拔如松,意气风发,透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木正居,你忘记了自己的理想吗!?” 一声暴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木正居浑身僵硬,艰难地转动脖颈。 只见自己这一世的岳父——那个早已作古多年的安定国,正穿着一身儒袍,手里拿着戒尺,一脸严肃地对着那个青衫少年训话。 而那个年轻时候的自己,猛地转过身。 那张脸是如此的年轻,没有皱纹,没有阴霾,只有一双亮得吓人的眸子。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书卷,面对岳父的质问,挺直了脊梁,高声大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寒窗十余年,圣人教诲,怎敢忘!不敢忘!” 老年的木正居看着这一幕,嘴唇颤抖。 那是……刚刚连中五元自己啊。 那时候的他,刚觉得这天下大有可为。 “不敢忘……不敢忘啊……” 老人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想要告诉他,这条路有多难走。 告诉那个自己,你不该走这条路的。 可手指穿过了光影,抓了个空。 眼前的画面如烟雾般消散。 转瞬间,变成了一个温暖的房间。 红烛高照,罗帐低垂。 一位身着紫裙的美妇人,正坐在镜前梳妆。她透过铜镜,看着身后正在整理衣冠的青年木正居。 “夫君。” 安妙依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鱼水事后的慵懒与娇羞。 “万一你以后高中了,做了大官,不要我这个糟糠发妻,反而去娶了那金枝玉叶的公主,该怎么办?” 青年木正居闻言,动作一顿。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安妙依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胡说什么呢。”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宠溺。 “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公主算什么?若是连结发妻子都能抛弃,那木某读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娘子都如此说了,那我便许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如何?” 安妙依被他逗笑了,纤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白天的,羞死人了。” “不过呀……” 她推开他的手,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羞赧:“这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那些话本子里,女子的臆想罢了。” “妾身不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妾身只要夫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心里有妾身就好。” 说完,她像是鼓足了勇气,踮起脚尖,在木正居侧脸匆匆吻了一口,然后红着脸,提着裙摆跑出了门外。 画面定格。 青年木正居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缓缓消失。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痛苦,喃喃自语: “你说的是真话吗?或许吧。” “可上一次……在蜀汉,对我许下这海誓山盟的那个女人……当大难临头时,卷走细软,连头都没回。” 老年的木正居坐在床榻上,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她是真虞姬,可他不是真霸王。 那时候的他,已经被上一世的背叛伤透了心,他不敢信,也不愿信。 直到安妙依死的那一天,那个傻女人,真的做到了只要他平安,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 而他呢? 为了所谓的权谋,为了所谓的不再被抛弃,他先把她“抛弃”在了那必死的城墙之下。 “妙依……” 木正居看着旁边,幻象丛生。 年轻的安妙依,似乎正端坐在床榻边,低着头,借着烛光为他缝补衣物。 侧脸温柔,岁月静好。 “我有愧于你……夫君知道错了……夫君真的知道错了……” 老人的手颤巍巍地伸过去,指尖触碰到她的发丝。 冷。 空。 幻象破碎,化作点点星光。 桌案之上,星光重聚。 一道清瘦的身影,正伏案疾书。 七星灯的火焰摇摇欲坠,如同那人枯竭的生命。 诸葛亮捂着嘴,轻声咳嗽,每一次震动,都让那单薄的脊背更加弯曲。 咳出来的血,染红了羽扇,也弄脏了洁白的衣袍。 但他没有停笔。 纸张上的字迹,一个个浮现金光,在空中展开。 前面是那篇流传千古的《出师表》。 可就在最后,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诸葛亮提笔,又单独开了一行。 那是给后主刘禅的密信。 【臣有一徒,名为正居。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然性情刚直,嫉恶如仇,不通人情世故。】 【臣在时,尚可护其周全;臣去后,恐其为奸佞所害。】 【故臣未将其名列入出师表,非不爱才,实为保全。】 【陛下,请将其贬去山野,任其归隐。若大汉有朝一日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请陛下,无条件信任他!如信臣一般!】 第180章未来的我,你懦弱了! 写完这最后一个字,诸葛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盏微弱的七星灯,熄灭了。 丞相趴在桌子上,那双紧绷了一辈子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 他太累了。 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丞相!” 床榻上的木正居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他想下床,想去告诉他:徒儿没给您丢脸!徒儿懂了!徒儿全懂了! “噗通!” 他摔下了床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伸出的手,只抓住了虚无的空气。 丞相的身影,如同前几个一样,随风而散。 地上的寒气刺骨,木正居却感觉不到疼。 他趴在那里,视线模糊。 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 “爹爹!爹爹!” 壮年的木正居,正站在草地上,手里举着一个小胖墩,正在玩举高高。 那是他的小七。 那个为了送信,死在自己人乱箭之下的老七。 “爹爹,你说我跟哥哥们的娘亲去哪了?” 小七趴在壮年木正居的肩膀上,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问道。 “我好像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娘亲诶。” 这一句话,让壮年木正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沉默了良久,才硬生生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你娘亲啊……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远到你爹爹需要努力活到百岁以后……才能去到的地方。” 小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地方吧!” 壮年木正居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岔开了话题:“爹爹带你去放风筝吧!今天风大!” “好呀好呀!” 话音未落,三个小脑袋从旁边钻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木正居的大腿。 “不对!爹爹你偏心!我们也要举高高!” 是老四,老五,老六。 而不远处,已经有些少年模样的老大、老二、老三,正背着手,有些羡慕地看着弟弟们。 然后干笑着摆了摆手,装作大人的模样:“爹,我们大了,不玩那个。” “好好好!都有!都有!” 壮年木正居大笑着,一手抱起一个,背上还要驮一个。 “走!爹爹带你们一起去放风筝!飞得高高的!” 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地上的老年木正居,泪水瞬间决堤,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晕染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孩子……” “爹爹对不起你们呀……也对不起你们娘亲……” “对,下辈子……下辈子你们千万别投到木家,去投一个富贵闲人家,吃喝玩乐一辈子,别再当什么英雄了……” 就在这时,木正居突然感觉到后背有人在拉扯他的衣领。 一股熟悉的大力传来。 他借着那股力道,艰难地回过头。 瞳孔瞬间收缩。 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个身穿银甲、却满脸油光、手里还抓着一只羊腿的老人。 是朱棣。 是那个距离驾崩,已经过了五十余年的永乐大帝。 “正居,你怎么一个人趴在地上啊?像个王八似的。” 老年的朱棣蹲下身,把油乎乎的手在衣袍上随意擦了擦,瞪着眼睛。 “谁?谁敢欺负咱的木首辅?你给咱说!咱现在就提刀去砍了他全家!” “太宗……太宗……” 木正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 “怎么?被感动到了?哭得跟个娘们似的。” 朱棣见他这副模样,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豁牙。他重重地拍了拍胸脯,那动作豪迈得一如当年在漠北。 “行了行了,别演了。” “咱们谁跟谁啊?都哥们!见啥外呀!” 朱棣一把拽起木正居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 “走!跟咱一起去吃烤羊去!高炽那小子刚烤好的,外焦里嫩,咱特意给你留了个羊腿,最肥的那种!” 木正居死死抓着朱棣的袖子,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勉强撑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都哥们。” “太宗,你等等我……我身上脏,全是血……我去换个衣服,体面点去见你……等等我啊!” 木正居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想要去整理那身早已污秽不堪的内袍。 朱棣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没有在言语。 木正居转身,手忙脚乱地去抓地上的衣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片刻后,当他整理好衣冠,满怀希冀地再次扭头时。 空荡荡的营帐里,哪有什么永乐大帝? 只有冷风穿堂而过,吹动那即将熄灭的烛火。 那一瞬间,手中的衣物从掌心滑落。 木正居膝盖一软,颤颤巍巍地倒了下去,半跪在地上。 他伸出手,对着那虚无的空气抓挠。 “太宗!你骗我!” “你等我……你倒是等等我啊!” “别留我一个人……我怕……” 孤独。 彻骨的孤独。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陷入彻底的黑暗,就在他准备放弃挣扎,随那些故人而去的时候。 一道极其突兀、极其愤怒、甚至带着一丝现代口音的呵斥,猛地在他耳膜上炸响。 “未来的我!你看看你现在的熊样!” “你变得懦弱了!你变得畏首畏尾了!老东西!” 木正居浑身一震,那即将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奇怪服饰的青年。 短发,T恤,牛仔裤。 那是……穿越前的自己。 那个生活在红旗之下,看着盛世繁华,读着屈辱历史,发誓要让华夏重回巅峰的——21世纪的青年! 那青年指着半跪在地上的木正居,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你跪谁?你在跪谁?!” “你这一生,斗门阀,杀权贵,灭蛮夷!你哪怕手染鲜血,哪怕背负骂名,你的腰杆子什么时候弯过?!” “现在快死了,你倒学会跪了?” 青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木正居那华丽的官袍领口,怒吼道: “站起来!” “给我站起来!” “老子来自新中华!咱们那里的人,不敬鬼神,不信天命!咱们只信人定胜天!” “新中华的脊梁——不!许!跪!” 第181章向文明低头,虫子从未被战胜 流年似水,人生易老。 木正居瘫坐在虎皮椅上,那双曾经翻云覆雨的手,此刻却连去抓面前虚影的力气都没了。 “年轻人,你不知道……天大的英雄也会老啊。” 他惨笑一声,身子晃了晃。 “老了,我是真的老了……这一百多年,我走得太累了......” 木正居垂下头,花白的头发遮住了那双浑浊的眼。 “真的老了啊……这大明的担子,太重,压得我这把老骨头,喘不上气了……” “放屁!” 青年一步跨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木正居!你算什么英雄!” “你当年在大学宿舍里吹过的牛逼呢?你当年指着历史书骂的那些脏话呢?你说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得更好!现在呢? 青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老人那满是污血的衣领,将那颗苍老的头颅狠狠提了起来。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 “大明还需要你!华夏还需要你!那万万百姓还等着你去给他们撑伞!” “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还在盯着,里面的蛀虫还在啃着!你现在跟我说你老了?” 青年唾沫横飞,喷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 “我从未见过如此犹豫的我!我从未见过如此懦弱的我!” “一句老了,就要撒手不管?一句老了,就是你逃避的借口吗?!” 木正居仰起头,直视那个年轻、愤怒的自己。 “懦弱?逃避?” 老人费力地推开青年的手,“你不懂……” “你看看我这双手。” “我总是想到以前的事,想到丞相在五丈原的那个夜晚,想到太宗那个油腻的羊腿,想到妙依……想到她在城墙下看我的最后一眼。” “我也总是……总是为了眼前这点破事伤感,为了死了几个兵、少了几两银子而彻夜难眠。” 木正居剧烈地喘息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变了。” “觉得我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敢指着司马懿鼻子骂娘的少年郎了。” “你们觉得我变得瞻前顾后,变得婆婆妈妈,变得不像个后世人了,对吗?” 说到这里,木正居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盯着面前的青年。 “当初……你就不该翻开那本历史书,不该发那个誓。” “你不该走这条路的……” “这条路,不是人走的……是鬼走的……” “哈哈哈哈!” 青年木正居突然爆发出狂笑,笑声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落下。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呛了出来,指着老人,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随即,青年猛地转身,背对着老人,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漫天风雪,拥抱这滚滚红尘。 “我们开创文明!我们传承文明!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青年猛地回头,目光如炬。 “向文明低头!这有什么丢人的?!” “你也曾说过,我们不能责怪当时的自己,更不能后悔当初的选择!” “你也曾说过,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这世上,总得有人从粪坑里把头抬起来,去仰望那片星空!” 青年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老人的心坎上。 “木正居,你忘了要做一个圣人吗?忘了那个立誓要造福天下的梦想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丞相教你的,你都就饭吃了吗?!” “你立的乃是成圣之志!是不顾个人毁誉、哪怕被千夫所指也要把这天下扛起来的执念!你都忘了吗?!” “又是谁说的?” 青年指着帐外那猎猎作响的大明龙旗。 “一世命,即万世命!我争的从来不是一世之名,而是万世太平!” “权力,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 “当工具本身成为了目的,那便本末倒置!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还有!”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高,如同洪钟大吕。 “我只求我大明江山,铁蹄所至,皆为明土!我只求我华夏子民,挺直脊梁,傲立于世!” “我只求万国来朝,望我龙旗而胆寒!而非偏安一隅,龟缩在江南之地,等着别人打上门来,再吟一首亡国之诗!” “这又是谁说的?!” “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老年的木正居坐在那里,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良久。 他嘴唇微动,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不敢忘……” “一刻……也不敢忘啊!” “可我不是圣人……”木正居捂着脸。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后悔、会恐惧、会怕孤独的普通人……” “我一生都在扮演心中那个圣人,那个天下人眼中大公无私、完美无缺的‘木圣人’。” “可我也会悲伤!我也会哭!我也有喜怒哀乐!” 老人猛地锤向自己的胸口,“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咬牙扮演出世人心目中的那个所谓完美圣人的普通人。 木正居猛地抬头,眼珠通红,状若疯魔。 “你知道我用锦衣卫杀了多少人吗?!” “那些建文旧臣,那些贪官污吏,甚至是那些仅仅是挡了路、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的清流……我杀得手都软了!” “你知道我在蜀汉,为了稳住自己的相位,为了不让丞相的心血白费,我又暗中处理了多少政敌吗?!” “你知道我每天晚上一闭眼,周围有多少阴魂不散的人缠着我索命吗?!” 老人指着虚空,仿佛那里站满了向他讨债的厉鬼。 “你知道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这亿万生灵的吃喝拉撒,又是压在谁的肩上吗?!” “你知道大明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天下,每一个政策出台,我得跟那帮士绅、豪强、宗室斗多少个回合吗?!” “皇宫里的用度,宫女太监的俸禄,甚至皇亲国戚那填不满的欲壑,又是谁!咬着牙、抠着手指缝、从牙缝里一点点凑出来的?!” “还有这仗!” 木正居指着帐外,手指颤抖得厉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集结全国精锐,把老底都掏空了,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土木堡跟瓦剌联军决战吗?!” “我要向世人证明一件事!” “哪怕我大明的老一辈死光了!哪怕我大明现在只是表面风光,那也不是那群区区蛮夷能够染指的!” “我大明仍然是那个天朝上国!哪怕没有我木正居,也不是异族能够随意欺辱的!” 第182章伪君子演了一辈子,那就是真圣贤 老人吼得声嘶力竭,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瘫坐在地上,“你说我是伪君子,你说我不够努力,你还说我心狠……” “你们都可怜……百姓可怜,士兵可怜,皇帝也可怜……” 老人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癫狂。 “你们都可怜,行了吧?这天下苍生都可怜!那谁又来可怜我?” “谁又来可怜我的妻子?谁又来可怜我的儿子?” “我就是个伪君子!我这辈子所有的作为都是演的!都是假的!行了吧!!”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吗?!啊?!” 营帐内一片死寂,只留老人癫狂的咆哮。 那个一直指着他鼻子骂的青年木正居,此刻却并没有继续言语。 相反。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与尖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 “果然啊……” 青年蹲下身:“你还是没有变。” 青年伸出手,虚空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如果你真能演一辈子圣人,演到死,演到盖棺定论那一刻都没有露馅。” “那你……伪君子演了一辈子,那就是真圣贤!” “后世之人都说刘备虚伪,都说他伪善,说他摔孩子是买人心,说他携民渡江是作秀。” “可他演了一辈子!直到白帝城托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没有做出任何背弃兄弟、背弃仁义的举动!” “那能叫伪善吗?” “那是真仁义!” 青年站起身,目光灼灼。 “君子和小人只有一个区别。” “小人在人前夸你,把你捧上天,在人后蛐蛐你,恨不得把你踩进泥里。” “而君子……” “在人前骂你,在人后……照样也骂你!那叫坦荡!” “未来的我,你要记住。” 青年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星光,但他的声音却越发清晰,直击灵魂。 “他们把人类比作虫子,觉得可以随意踩死,随意践踏。” “但他们似乎忘了……” “虫子,从来没有被真正战胜过!” “你演了一辈子的圣人,演了一辈子的完美领导者,你就像那个挂在天上的太阳。” “哪怕黑子再多,哪怕偶尔被乌云遮蔽。” “但只要你还在发光,你与后来的太阳……又有什么区别?” “我很高兴。” 青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你没有把这里当成一个游戏,没有把这里的人们当成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 “一个人只有真正年轻过,才会感慨自己老年是如此的衰老。” “一个人的时代终会结束,肉体终会腐朽。” “但往后的每一个时代,大明的每一寸土地,都会留下你木圣不灭的精神。”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历史的修正性终究难以抗衡。” “但至少……” 青年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风雪中,只留下一句。 “你做到了。” 木正居怔怔地看着那片虚无。 良久,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有些癫狂,有些自嘲,但更多的是……骄傲。 “是啊……” “老夫做到了。” “演了一辈子,演得连我自己都信了。” “那这就是真的!” ...... 眼前的风雪渐渐模糊,一幅恍若隔世的画面,缓缓浮现在木正居即将涣散的瞳孔前。 一个略显破旧的书院,青砖灰瓦,爬满了爬山虎。 院门口那块歪歪斜斜的牌匾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格物书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胡须皆白的老者,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粉色香囊,在讲台上气得跳脚。 这老者身形清瘦,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却依旧能看出年轻于谦的影子。 “堂堂格物书院,乃是木圣传道之地,竟藏了一名女子!这成何体统?!” “格物致知,讲究的是心诚!这等欺瞒之举,简直是有辱斯文!” 于谦将那香囊重重拍在桌案上。 “按规矩,必须逐出书院!还要通报乡邻,以儆效尤!” “你们这帮兔崽子,若是继续包庇下去,互相隐瞒,那今年谁也别想毕业!统统给老夫留级!” 台下,六名身穿布衣的学生站成一排,一个个低着头,却谁也不吭声。 木正居看着这一幕,也明白这恐怕就是他死以后的未来了。 廷益啊廷益,这么多年了,这直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再问你们最后一遍!” 于谦吹胡子瞪眼,手中戒尺敲得啪啪作响。 “这香囊是谁的?谁是那名藏在书院里的姑娘?!” 话音刚落。 台下那六名学生,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是我!” “先生,是我!” “是我的!” 于谦一愣,举着戒尺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这六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气笑了。 “啥意思啊?啊?” “合着我这格物书院,办成格物女校了是吧?!” “一个个大老爷们,抢着认领这女儿家的物件,也不嫌臊得慌!” 六名学生依旧昂着头,寸步不让。 于谦瞪大眼睛,指着他们,有些噎住了。 这帮小子,平日里皮得不行,关键时刻倒是讲义气。 “行!算你们有种!” 于谦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 “就算你们一个个嘴硬不告诉我,为师难道就猜不出吗?” 他抓起那个香囊,仔细查看了起来,“这针脚,这绣工,这用料……” “哼,这香囊的主人,她便是——” “我!” 一道清脆泼辣的声音,突然从内院传来。 众人惊讶地回头。 只见一位徐娘半老的妇人,手里拎着把菜刀,系着围裙,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那是老娘刚绣好的香囊!怎么跑你桌上去了?!” 于夫人几步冲上前,一把从呆若木鸡的于谦手里抢回香囊,顺手还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我看你这老东西是备课备傻了!连自家媳妇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场上几名学生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于谦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地咳嗽两声。 “咳咳……夫人,咱都老夫老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缝制东西?” “连你衣物破了,还是我缝的。” “噗嗤——” 周围的学生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 于夫人也不恼,反而瞪了于谦一眼,手中菜刀挽了个花。 “怎么?你有意见啊?!不会缝制衣服怎么了?我不还是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见状,老脸挂不住的于谦赶忙上前,拦下自家那彪悍的夫人。 “别别别,夫人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学生们都看着呢,给为夫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第183章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好不容易把夫人稳住,于谦转过身,看着那几个还在憋笑的徒弟。 “既然这事儿是一个误会,是师娘的东西乱放。” 于谦背着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那到此为止,谁都不准再提了。” “事儿过去了,翻篇儿了。” “毕业愿望写好的挂树上,没写好的继续写吧。写完了……就滚蛋!” 学生们一听,顿时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 其中一个徒弟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先生!” 随后他张开双臂。 于谦笑了笑,也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毕业快乐。” “去吧,去造福一方百姓。” “先生!保重!” 学生们一个个上前拥抱,于谦也一个个回礼。 直到…… 那六名弟子中,身形最为瘦小、面容清秀的那位弟子。 她看着恩师,眼中含着泪光,犹豫了一下,也张开双臂,走向于谦。 她想要一个拥抱。 一个作为学生,对恩师的拥抱。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于谦衣袖的那一刻。 于谦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后退了一步,躲过了这个拥抱。 那名隐藏身份进入书院求学数载的学生,愣在了原地,手悬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正好看到师娘正倚在门口,面带微笑的对着这边轻轻点了点头。 而这边,于谦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带笑意,对着这名学生,深深地行了一个作揖礼。 “毕业快乐。” 这区区退后一步的微动作,却深深地印在了女学生的心上。 是我教的学生,我又怎能不知你是女儿身? 这一退,是尊重,是发乎情,止乎礼。不逾矩,却有情。 女学生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吸了吸鼻子,也退后半步。 学着男子的模样,对着于谦深深地弯下腰,长作一揖。 “多谢……先生!” 风吹过格物书院的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 木正居看着这一幕,欣慰的点点头。 那一退,将中华的含蓄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是中华人的含蓄,也是华夏文明里最动人的温良。 “好……好啊……” “廷益……你做得比我好……” “你不仅学会了我的术,更守住了华夏的道。” “这格物之学,交给你……老夫……放心了。” 可就在这时,天幕无声。 只有几行漆黑的大字,显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盛极必衰,月满则亏。】 【如果说,木正居与朱玖联手将大明推向了那个令诸神都为之颤抖的巅峰。】 【那么,一场名为“木圣寺之战”的浩劫,便亲手敲响了这个伟大帝国的丧钟。】 【利益集团的反扑,皇权的猜忌,边疆军阀的做大。所有的矛盾在积压了数百年后,终于在一个名为“木圣寺”的地方,彻底引爆。】 【木圣寺之战,持续了数日。】 【大明帝国的工业底子,在这三年里被打空了。】 【最精锐的工匠死在了制造杀人武器的流水线上,最优秀的将领死在了同窗好友的枪口下。】 【此战过后,火龙驹番号撤销,大明军队十不存一。】 【辉煌了六个世纪的日不落帝国,就此,剩下一轮凄凉的余晖。】 【但有些东西,即使是在最黑暗的角落里,依然在顽强地生长。】 【大明历601年。】 【也就是木圣寺之战爆发后的第五十个年头。】 【北美洲。】 风沙漫天,枯草连天。 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正艰难地行驶在荒芜的土路上。 那是“校长”麾下的先头部队。 他们穿着笔挺的军装,拿着半自动步枪,甚至还有几辆吉普车。 领头的军官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眉头紧皱。 “长官,前面没路了。” 副官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指着前方一片被风沙掩埋的废墟。 “地图上显示,这里应该是大明设立的‘北美都护府’旧址。” “五十年前,大明内战,调走了这里所有的精锐。” “按理说,这里早就应该是一片死地了。” 那位长官摘下墨镜,看着那片废墟。 在漫天黄沙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要塞,顽强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城墙斑驳,满是弹孔和刀痕,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般。 但那城头上。 有一根旗杆。 虽然已经歪斜,虽然上面光秃秃的,只剩下几缕布条在风中哀鸣。 但它依然立着。 “过去看看。” 长官一挥手,车队轰鸣,向着那座死寂的要塞驶去。 越靠近,众人越觉得心惊。 要塞周围的土地,颜色不对。 那是被血浸泡透了,又经过几十年的风干,才会形成的颜色。 而在要塞的壕沟里,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有人的,有马的。 成千上万。 层层叠叠。 “长官!有人!” 一名尖兵突然大喊,枪口瞬间抬起,对准了要塞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所有的士兵立刻下车,依托车辆寻找掩体,拉动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 在那黑洞洞的城门口。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太老了,老得就像这戈壁滩上的一截枯木。 头发全白,乱蓬蓬地披散在肩头。 身上的军装早已变成了布条,只能勉强遮体,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大明老版的制式鸳鸯战袄改版。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个老人的手里端着一杆枪。 一杆早就应该进博物馆的、甚至连膛线都快磨平了的“木式三型”栓动步枪。 枪身上缠满了麻布,枪托是用木头重新削的。 但在这一刻,老人端起枪,那浑浊的眼神锁定在车队身上。 “站……住。” “大明……军事禁区。” “擅闯者……杀。” 简单的几个字。 却让在场上百名手持自动武器的精锐士兵齐齐后退。 没人敢笑。 因为在这个老人的身后,在那破败的城门洞里。又走出来了两个人。 同样是白发苍苍,同样是衣衫褴褛。 一个少了一条胳膊,袖管空荡荡的随风飘荡。 一个瞎了一只眼,眼眶深陷,只有黑洞洞的窟窿。 他们互相搀扶着,手里拿着生锈的马刀,腰间挂着几颗自制的土手榴弹。 三人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三三制”防御队形。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也是这五十年来,他们赖以生存、杀敌无数的本能。 【木圣寺之战前夕,北美都护府接令,抽调所有青壮年回国参战。】 【留守此地的,只有一千二百名因伤、因残、因老而退役的火龙驹后勤辅兵。】 【他们最大的六十岁,最小的也有三十余岁。】 【上级临走前告诉他们:守好家,等我们回来。】 【这一等。】 【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间,没有一粒粮食运来,没有一颗子弹补充。】 【周边的列强觊觎,土匪围攻,土著骚扰。】 【那一千二百名老兵,就这样,用那几杆破枪,用那几把卷了刃的马刀,在这异国他乡,硬生生守了半个世纪!】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独抗五十载,怎敢忘大明。】 第184章美荒漠的亡灵,大明最后的火龙驹 风沙如刀,割在人脸上生疼。 北美荒原,车队引擎还在轰鸣,但下来的士兵们,却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们手里握着精良的步枪,身上穿着笔挺的毛呢军装,脚踩着锃亮的皮靴。 而在他们对面。 却是三个仿佛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活尸。 双方对峙。 一边是朝气蓬勃的“新军”,一边是行将就木的“旧鬼”。 领头的长官摘下墨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里面掏出一块出发前,他认为不可能用得上的铜牌。 铜牌并不光亮,但那正中央,却有一个隶书雕刻的“明”字。 对面,那个佝偻着背、端着枪的老兵,原本浑浊的眼珠子,在看到这个字的瞬间。 “哐当。” 那把破枪掉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老兵那双如枯树皮般的手,颤巍巍地伸了出来,在空中虚抓了两下,似乎想要去触碰那块牌子,却又不敢,生怕那是风沙聚成的幻影。 “老人家。” 军官上前一步,双手捧着那块腰牌,“我们……是华夏来的。” “我们是……朝廷派来的。” 老人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手黑得像炭,指甲缝里全是洗不净的沙土。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腰牌,粗糙的指腹顺着那个“明”字的笔画,一点一点地摩挲。 横、竖、撇、捺…… 那是他们写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的家乡字! “汉字……真的是汉字……” “老二!老三!快看啊!” 瞎眼老人猛地回头,对着身后那两个同样呆若木鸡的老伙计大喊,泪水瞬间冲刷出了脸上的沟壑。 “是天使!是朝廷的天使来了!” “朝廷没有忘了咱们!陛下没有忘了咱们呐!” 老兵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那把掉在地上的枪,抓着腰牌,发了疯似的往那漆黑的城门洞里跑。 他一边跑,一边跌跌撞撞地挥舞着手臂。 “老哥几个!出来!都出来啊!” “天使到了!咱们大明的人来了!” “回家啦!咱们能回家啦!” 凄厉的喊声在空旷的要塞上空回荡,惊起几只盘旋的秃鹫。 剩下的两个老兵,一个独臂,一个瞎眼。他们呆呆地看着同伴疯跑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这群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士兵。 独臂老兵嘴唇哆嗦着,想要敬个礼,却发现那只手早就没了。 他只能笨拙地挺直了那早已佝偻的脊梁,用仅剩的一只手,整理了一下那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烂军装。 澳洲军的长官看着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 他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垂下了枪口。 “长官……”副官抹了一把脸,“这……这真的是人能坚持下来的吗?” 长官没有回答。 他只是迈开沉重的步伐,跟着那两个老兵,一步一步,走向那座仿佛吞噬了时光的孤城。 穿过那幽深的城门洞,光线骤然一暗。 要塞内部,断壁残垣之间,依然能看到当年大明工匠修筑的痕迹。 那些刻在砖石上的云纹,那些依然挺立的廊柱,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日不落帝国的辉煌。 那个疯跑的老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官带着人,在那两名残疾老兵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大殿前。 大殿的门槛已经被磨平了。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将军!将军!” 之前那个老兵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快!快扶将军起来!天使到了!天使带着陛下的旨意来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随后,是一阵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 长官站在大殿门口,逆着光,看清了里面的人。 一共八个人。 算上门口这两个,还有刚才那个疯跑的,一共十一人。 他们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那个老人太老了,头发稀疏得只剩几缕白毛,脸上布满了老人斑。他的双眼紧闭着,眼眶深陷,显然已经瞎了很多年。 他的腿上盖着一张破旧的羊毛毯,毯子下面空荡荡的。 但他身上穿着的,却是一件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军服。 虽然有些褪色,虽然有些补丁,但那上面的纹饰,依旧张牙舞爪,透着一股子当年的煞气。 “扶……扶我起来。”老人低吼一声。 “将军,您慢点。” 周围的老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架起来。 老将军虽然没了腿,虽然瞎了眼。 但他依然推开身边人的搀扶,依靠着两个木头拐杖,颤巍巍地,对着门口那个模糊的人影,一点一点地弯下了腰。 紧接着,周围那十个老兵,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他们还是当年那支横扫天下的精锐。 “罪臣……大明北美都护府,火龙驹第八团千旗将,韩铁山……” “率全团一千二百八十六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实到……十二人。” “拜见天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万岁!” 十一名老兵齐声高呼,头颅重重地磕在地上。 大殿内,澳洲军的长官站在那里,眼泪,再也止不住,决堤而下。 一千二百八十六人。 走了五十年。 只剩十二个了。 他身后的那些年轻士兵,一个个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碎了这场跨越半个世纪的觐见。 天幕下。 无数时空的古人,在这一刻集体失声。 朱元璋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看着那个瞎眼的老将军,看着那空荡荡的裤管。 “咱的兵……” 老朱的声音哽咽了,“这是咱大明的兵啊!” “五十年……五十年啊!” “没有粮草,没有援军,守着一座孤城,守着一面旗……” “谁能做到?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到?!” 李世民站在太极殿前,摘下了头上的冠冕。 他对着天幕,对着那十二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深深地弯下了腰。 “大唐李世民,敬大明忠魂!” 这一拜,无关朝代,只为那股流淌在华夏血脉里,至死不渝的忠诚。 大殿内。 老将军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平身”。 他有些慌了。 那双瞎了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干枯的手在空中摸索。 “天使?天使大人?” “可是……可是陛下怪罪我们守土不力?” “还是……还是嫌弃我们这帮老骨头没用了?” 老将军急切地想要解释,想要往前爬。 “天使明鉴啊!” “不是我们不想杀敌,实在是……实在是人都死光了啊!” “总旗带着兄弟们回国勤王了,我们就剩下这点人……蛮夷来了一波又一波,我们没退啊!” “火龙驹第八团,九死无悔!我们真的没退啊!” 澳洲军的长官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扶住那个想要往前爬的老人。 “老将军!” “没怪罪!陛下没怪罪!” “你们……你们都是英雄!是大明顶天立地的英雄!” 老将军的手抓住了长官的胳膊,那是死力气,抓得生疼。 “真的?陛下真的派援军来了?” “那天……那天上的飞艇呢?海里的铁甲舰呢?都来了吗?” 第185章梦醒时分,大明已亡二十年 “我们还能打!真的!” “我然咱们老了,但我们还有枪!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给大军填沟壑!”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火龙驹第八团……九死无悔!” “九死无悔!” 身后的老兵们齐声高呼,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誓言。 长官张了张嘴。 看着老人那满是希冀的脸庞,看着周围那十一个老兵眼中那如火焰般燃烧的光芒。 那个残忍的真相,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告诉他们大明二十年前就亡了? 告诉他们火龙驹番号早就没了? 告诉他们这五十年的坚守,其实早就没有了意义?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 长官身后的士兵们,有的已经别过头去,肩膀耸动,泣不成声。 “说啊!长官!” 老将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急促,“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将军……” 澳洲军长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酸楚。 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 与其让他们在虚假的希望中死去,不如给这些铁血军人一个明白。 “大明……” “没有援军了。” 短短几个字,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大殿内那刚刚燃起的火焰。 老将军抓着长官胳膊的手,猛地僵住了。 “没……没援军?” 老将军呢喃着,“怎么会没援军呢?我们是大明啊……是日不落啊……” “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是不是粮草没筹齐?” “没事,没事,我们还能守!只要陛下还需要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熬几年!” 长官看着老人那自欺欺人的模样,心如刀绞。他闭上眼,狠下心,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将军。” “火龙驹的番号……在五十年前,木圣寺之战后,就已经撤销了。” “而大明……” “大明帝国,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亡国了。” “将军……” “日不落帝国的梦……” “该醒了。”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这十二个老人的天灵盖上。 老将军张大了嘴巴,那空洞的眼眶对着长官,仿佛在听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亡……亡了?” “你是说……我们的故乡,那个万国来朝的大明……亡了?” “这怎么可能!” “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 “咱们有铁甲舰!有蒸汽机!有木圣留下的格物院!万国来朝!四夷宾服!” 老将军猛地推开长官,挥舞着拐杖,像是一头发了狂的狮子。 “你是谁?!你不是天使!你是蛮夷派来的奸细!” “想乱我军心?没门!” “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叉出去!” 周围的老兵们也红了眼,一个个抓起手边的刀枪,就要往上冲。他们不信,他们绝不信那个举目见日的大明会亡。 澳洲军的士兵们下意识地举起枪。 “放下!”长官大吼一声,喝止了部下。 他站在那里,任由老将军的拐杖打在身上,一动不动。 “老将军,你让你的部下看看我们的军装。” 长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不是大明的鸳鸯战袄,这是新式的作训服。” “还有……” 长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那是二十年前的旧报纸,上面头版头条,印着末代皇帝退位的照片。 “这是新州发行的报纸……您虽然看不见,但可以让识字的兄弟看看。” 一张报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一名识字的老兵颤抖着捡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了那个刺眼的标题,看到了那个颓废的皇帝。 “噗通。” 老兵瘫坐在地上,手中的报纸滑落。 “真……真的……” “大明……真的没了……” 这一声,彻底击碎了老将军最后的防线。 他手中的拐杖掉落在地,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下来。 “亡了……” “竟然……亡了……” 老将军喃喃自语,两行浑浊的老泪从那干枯的眼眶中流出。 “大哥……” 身后的老兵们围了上来,抱着老将军,哭成一团。 他们守了一辈子。 盼了一辈子。 在这鸟不拉屎的荒漠里,吃草根,啃树皮,喝脏水。 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就是那个“回家”的念头。 可现在。 家没了。 那个他们魂牵梦绕、誓死捍卫的天朝上国,早就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将军。” “时代……变了。” “跟我们走吧。” “回家。” “我们虽然不再叫大明,但我们依旧是汉家儿郎!我们从新州杀回来了,我们要去重建这片河山!” “跟我们走吧,老将军。回家,去看看那片新的土地。” 老将军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泪水流淌。 良久。 他缓缓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这大殿的屋顶,看向了那遥远的东方。 “回家……” 老人念叨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家都没了……回哪去?” 他虽然瞎了。 但此刻,他仿佛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五十年前的誓师大会,看见了那迎风招展的日月龙旗,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既然大明都没了……那我们这群大明的兵,还能回哪去呢?” 他挣扎着,在周围老兵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 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铁骨铮铮的千旗将。 “长官。” 老将军整了整衣冠,对着澳洲军长官拱了拱手。 “多谢你……告诉我们真相。” “这梦做了五十年……太长了,也太累了。” “是该……醒醒了。” 说完。 他转过身,坐着轮椅,朝着大殿的最深处行去。 那里漆黑一片,看不清尽头。 “大哥!” 剩下的十一名老兵齐声呼喊。 老将军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走吧。” 其中一个老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两颗黄牙。 “大哥一个人走夜路,怕黑。” “咱们得去给他……照个亮。” 他们互相搀扶着,整理着彼此那破烂的军装,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然后跟在老将军身后,一步一步,朝着大殿的深处走去。 澳洲军的士兵们下意识想跟上去。 “站住。”最后一名老兵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只有一只眼,但那眼神却亮得吓人。 “年轻人,别跟过来了。”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大半的牙齿。 “让我们那帮老家伙……静一下。”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阴影之中。 澳洲军长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一秒。 两秒。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 “砰!砰!砰!砰……” 第186章最后的枪声,送诸君凯旋 当第十一声枪响落下后。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 只有一缕淡淡的硝烟味,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长官!” 身后的副官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澳洲军长官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卫生员!跟我来!快!”说完,他第一个冲向那扇木门。 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后堂。 这是一个祠堂。 大殿的正中央,立着一尊早已斑驳的木雕像。 隐约可见雕像上的人,身穿首辅官袍,手持书卷。 而在雕像的正前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帜。 旗面早已残破不堪,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在那旗帜的中央,那个金色的“明”字,却依旧熠熠生辉。 而在那面龙旗之下。 十二名老兵,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那个瞎眼的老将军躺在最中间,双手交叠在胸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澳洲军带来的铜牌。 其他的十一名老兵,也都整理好了仪容,安静地躺在他的身旁。 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地砖,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红河,流向那尊木圣的雕像,流向那面大明的龙旗。 那是他们最后的祭奠。 用生命,为这五十年的坚守,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 “这就是……大明的兵吗?” 军官喃喃自语。 他缓缓走到盲眼老将军的尸体前,伸出手,轻轻地替老人整理好凌乱的衣领。 “将军。” “您的任务……完成了。” “全员凯旋。” 军官站起身,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吼: “全体都有!” “立正——敬礼!” 军官嘶吼着,声音破音。 “唰!” 身后上百名士兵也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恭送火龙驹第八团全体将士——凯旋归营!” 那声音响彻云霄,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长官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这就是大明的兵。 哪怕国破家亡,哪怕被世人遗忘。 只要那一息尚存,只要那面旗还在。 他们就永远不会倒下。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独抗五十载,怎敢忘大明! ...... 天幕之上,画面定格在那十二具尸体和那面残破的龙旗上。 天幕下,万籁俱寂。 大秦位面。 秦始皇嬴政站在大殿之上,在那刚刚照着天幕绘制的巨大舆图前,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个标注北美二字的位置。 那里,距离中原隔着万水千山。 那里,是一片蛮荒之地。 可就是在那样的绝境里,竟然有一群人,为了一个已经亡了二十年的国家,坚守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就是……大明吗?” 嬴政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转过身,看着殿下的文武百官。 “朕的大秦,若有一日亡了……” “这天底下,可还有人,会在万里之外,为朕守这一面黑水龙旗?” 没有人敢回答。 李斯低着头,王翦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嬴政笑了,笑得有些落寞,又有些羡慕。 “好一个大明,好一个华夏风骨。” “木正居,朱棣……你们赢了。” 贞观位面。 李世民站在太极殿外,任由寒风吹拂着他的龙袍。 他看着天幕,眼中满是敬意。 “辅机,玄龄。” 李世民轻声唤道,“你们看到了吗?”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站在身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臣……看到了。” “这才是真正的……虽远必诛,虽死不悔。”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对着天幕,再次深深一拜。 “有此等忠魂,华夏何愁不兴?” “朕的大唐……也要练出这样的兵!铸出这样的魂!” 魏征站在一旁,擦了擦眼角的泪,长叹一声。 “陛下,或许这便是之前木圣所言——‘浊流亦是水’。” “这群老兵,或许不识大字,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甚至在那些清流文官眼里,他们只是粗鄙的武夫。” “但当大厦将倾,当繁华散尽。” “真正替这华夏守住最后一口气的,恰恰是这些沉默的‘泥腿子’,是这些被视为浊流的‘傻子’!” 李世民难得没有回怼魏征,而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洪武。 朱元璋瘫坐在龙椅上,“咱的兵……那是咱大明的兵啊……” 老朱捂着胸口,心疼得直抽抽。 “傻!真他娘的傻!” “人都死绝了,还守个屁啊!” “你们咋就不跑呢?咋就不投降呢?” 朱元璋一边骂,一边哭。 “咱准你们投降啊!咱准你们回家啊!” “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啊……” 马皇后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也是泪流满面。 “重八,别骂了。” “他们听不见了。” “他们……是去找木先生了,是去找他们的皇上了。” 朱元璋红着眼睛,突然指着天幕,对着满朝文武大吼: “都给咱看清楚了!” “这!就是咱大明的脊梁!” “以后谁要是敢在咱面前说什么‘重文抑武’,谁要是敢看不起这些当兵的……” “咱剥了他的皮!” “草!” 一声国骂,响彻奉天殿。 却没有任何人觉得粗鄙。 徐达、蓝玉这些开国武将,一个个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与肃穆。 天幕的光芒渐渐收敛。 【王朝有更替,兴衰是天理。】 【但文明的火种,一旦点燃,便永不熄灭。】 【木正居与朱玖用了一生,将“大明”二字,从一个朝代的名称,变成了一种信仰,一种图腾。】 【这种信仰,让一千二百余名老兵在孤城坚守五十年。】 【这种信仰,让无数华夏儿郎在异国他乡,依然挺直脊梁,自称“汉人”。】 【这,就是文明的重量。】 【这,就是我不死鸟华夏!】 画面最后,定格在木正居被万夫所指,却依旧吼出那句振聋发聩的话上: 【一世命,即万世命!】 【大明的两京一十六省,是在我的肩上扛着,不是你们!】 【他们从未站在我的高度,如何理解我眼中的风景!又怎敢评判我的功绩!】 第187章最后一封信 帐内的炭火渐熄,木正居收回望着虚空的目光。 天幕上的画面早已消散,那十二名老兵的尸骨、那一面残破的龙旗,如同一剂猛药,灌入了这个已至暮年的老人喉管。 老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是一片历经沧海后的死寂与清明。 “原来如此……” 木正居拿起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也不嫌弃,仰头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管滑下,激得他那个早已千疮百孔的胃一阵抽搐,却也让他的神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上一世在蜀汉,那个在茅庐中第一次见到羽扇纶巾的丞相的下午。那时候阳光很好,丞相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想起了那个雨夜,自己为了不让丞相看到自己眼里的野心,将头埋进泥水里的狼狈。 想起了这一世,初入大明时,那个指着朱元璋画像发誓要改天换地的狂妄少年。 一百多年。 两辈子。 他一直在找一个答案。 我是谁?我为了什么? 这两个困扰了他一生的问题,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在生命的尽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这就是意义啊。” 木正居喃喃自语,伸手从笔架上取下那支跟随了他三十年的狼毫。 笔尖饱蘸浓墨,他铺开一张信纸,手腕悬空。 那一刻,昏黄的烛火跳动,将老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投恍惚间,木正居侧目看到那影子里,似乎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清瘦,身披鹤氅,正坐在五丈原那盏摇摇欲坠的七星灯前。 那是生命走到尽头,却依然提笔为幼主写下《出师表》的诸葛孔明。 木正居看着那个影子,眼眶发热。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笔,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丞相……” 木正居声音恍惚,落笔却稳如泰山。 “正居……悟了。” “弟子这一辈子,一直在学您,在演您。” “演到最后,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假作真时真亦假。” “只要这心是热的,只要这血是红的……我是谁,不重要了。” 他不再去想那些身后的骂名,不再去想那些史书的工笔。 他只是一个老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给自己的学生,留下这人世间最后的叮嘱。 笔尖触纸,墨迹晕开。 不是什么家国天下的宏大叙事,也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锦囊妙计。 只是一个先行者,对后来者的碎碎念。 “廷益啊……” 木正居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默念。 他写得很快,仿佛怕那最后一口气不够用。 至于那个忽悠于谦去挖的、埋在老胡杨树下的紫檀木盒子。 那是真的。 里面确实有东西,但不是信。 那是他当年给安妙依买的第一支发簪,还有老大小时候的一缕头发,老七最爱玩的那个拨浪鼓。 那是他木正居这辈子,作为“人”,而非作为“圣”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私藏。 “咳咳……” 一滴乌黑的血,滴落在信纸的角落。 木正居没有擦,只是用笔尖蘸了蘸那血,继续写了下去。 这封信,不为公,只为私。 为这天下无数像于谦一样的傻子,点最后一盏灯。 写完最后一个字,木正居的手一松,毛笔滚落在地。 他看着桌案上那跳动的烛火,看着墙上那与丞相重叠的影子。 两者逐渐融合,最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佝偻着背的老头。 那才是他。 不是什么鬼相,不是什么木圣。 只是一个在历史长河中,拼尽全力划了一桨的过客。 “挺好。” 木正居靠在椅背上,“这辈子……值了。” 帐外的风雪停了。 大营里静得可怕,只有巡逻士兵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偶尔从远处传来。 木正居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 那种常年伴随着他的胸闷、气短、关节痛,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烛火变成了一个个光圈。 在那些光圈里。 他看到了一道紫色的身影。 安妙依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淡紫色襦裙,正站在那年的桃花树下,手里拿着那个绣坏了的荷包,对着他嗔怪地笑。 而在她身后。 老大正憨厚地挠着头,老二正拿着书卷摇头晃脑,老七骑在老三的脖子上,挥舞着手里的小木剑,嘴里喊着“杀贼”。 一家人。 整整齐齐。 都在那里等着他。 “夫君,回家吃饭了。”安妙依轻声唤道。 木正居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哎……来了。” 他在心里应了一声。 什么来世福报,什么位极人臣,什么万世师表。 都不如那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都不如那一声娇嗔的“夫君”。 “若是真有福报……” 木正居的意识逐渐涣散,最后的念头,却变得无比清晰。 “我不要什么天命所归,主角帝王命了。” “我只望你们能再活一世,哪怕代价是一切。” 老人那原本紧绷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 他趴在桌案上,像是一个累极了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歇脚的客栈。 呼吸停止。 心跳归零。 一代传奇,大明内阁首辅,六朝元老,一代木圣木正居。 薨。 然而,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一道机械音出现在他耳边。 【叮!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消失。】 【叮!国运战场第二阶段已激活!】 【正在捕捉历史英灵……捕捉成功!】 【目标姓名:木正居。】 【正在进行英灵等级判定......】 滋——滋—— 虚空中,仿佛有电流乱窜的声音响起。 那原本流畅的机械音,突然变得卡顿。 【检测到目标神魂强度异常!检测到目标功德值溢出!检测到目标因果线缠绕过重!】 【判定中......判定失败。】 【警告!目标生平履历过于复杂!】 【身份扫描:大明首辅(帝师)、蜀汉丞相亲传弟子、工业革命奠基人、格物学派祖师、日不落帝国缔造者、......(略500字)】 【功绩扫描:再造华夏、延续国祚、开启民智、科技飞升、思想钢印植入者......(略千字)】 【判定重试……结果:???阶。】 第188章这不削能玩? 【错误!错误!数据溢出!】 那个名为“国运战场”的存在,此刻仿佛一个刚学会加减法的小学生,突然被人塞了一本微积分。 它懵了。 这他妈是人? 【草!】 【这他妈不削能玩儿?!】 【要是把这玩意儿扔进国运战场,让其他国家的选手怎么玩?】 【别国召唤个拿破仑、亚历山大顶天了,这边直接上个手搓核弹雏形的六朝元老?】 【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这还玩个集贸,直接让其他国家投了得了!】 系统空间内,那个至高的意志看着木正居那闪烁着刺目金光的数据面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威望值:满值(突破上限)。 智谋值:满值(突破上限)。 统帅值:满值。 特殊词条:【虽远必诛】、【万世师表】、【工业狂魔】、【鬼相之心】...... 密密麻麻的金色词条,每一个拎出来都能当别的英灵的终极大招。 这怎么判? 这没法判! 【这他妈是什么鬼数据?!】 【这老东西是个bUg吧?!】 【我设定的上限是SSS级,这老东西的数据怎么全是问号?!】 神秘存在彻底懵了。 它翻阅着木正居的履历,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离谱。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只是基操?】 【科技树直接点到了工业革命?连热力学第二定律都给手搓出来了?】 【还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六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这影响力……这威望……】 【这还没算他在蜀汉那一世的加成?!】 ...... 【警告!系统算力过载!】 【若强行判定,可能导致战场崩塌!】 试了无数次,那个神秘的存在看着还在不断报错的红框,心态崩了。 它主持了无数届国运战场,见过离谱的,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别人家的英灵,要么能打,要么能谋。 这位爷倒好,六边形战士就算了,那个多边形还被他撑爆了! 尤其是那个【思想钢印】的被动技能。 只要他在场,所有华夏阵营的单位士气恒定锁死在100%,且所有敌对阵营的科技产物有50%几率当场失控或自爆。 神秘存在看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阶”,感觉整个统都不好了。 【这怎么玩?这还怎么玩?!】 【要是让这老东西进了卡池,被哪个国家抽到了……】 【那其他国家还玩个集贸啊?!】 【直接让其他国家投降算了!】 【艹!不管了!】 那个存在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无法判定就无法判定吧!先塞进去再说!】 【0.000000001的概率,反正能不能抽到还要看那帮后世选手的命!】 【要是抽不到,那就让他当个背景板!】 随着一道指令下达,木正居的灵魂化作一道流光,被强行塞进了那个巨大的英灵池中。 即便是在那星光璀璨的英灵池里,木正居的那颗星,直接威压诸天。 那个存在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看了一眼旁边的另一颗巨星。 那里写着:【明中祖·朱玖】。 【本来有个皇道巅峰的明中祖就够超标了,那是能带着大明搞星际殖民的狠人。】 【现在又来一个无法判定的木圣……】 【这华夏区的挂是不是开得有点太明显了?你总不能逼着我去把隔壁神话区的宙斯、奥丁拉过来硬凑吧?!】 那个存在叹了口气,感觉心好累。 它调出了接下来的赛程表。 【国运战场第二阶段·世界级副本预告】 【副本名称:土木堡之变(魔改版)】 【核心英灵/BOSS:大明战神·朱祁镇】 看到这个名字,那个存在突然又觉得平衡了一点。 【算了,好在华夏区还有这个天坑。】 【何况还历史断层,哪怕他们顶着这么低的概率,真把这个木圣抽出来,估计也不一定会选!】 【叮!英灵木正居,已收录!】 【等级:?】 【人物简介:大明最惨打工仔,永乐传家宝,大明第一背锅侠,大明第一举重冠军。】 那个存在摇了摇头,关闭了界面。 ...... 而在大明位面,帐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 那股足以撼动诸天的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呼……呼……”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破了营帐门口的死寂。 帐帘被猛地掀开。 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灌入,于谦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怀里死死地抱着那个紫檀木的盒子。 “先生!先生!” 于谦大喊着:“盒子!我挖回来了!!” “您看!我没耽误!一刻钟都没到!” 他捧着盒子,跪行着来到桌案前。 “先生,您快看......” 于谦抬起头,声音戛然而止。 木正居趴在桌案上。 手里还虚握着那支狼毫笔。 他的脸侧向一边,眼睛轻轻闭着,嘴角还挂着那一抹像是解脱、又像是嘲弄的笑意。 烛火跳动,乍一看,就像是这位操劳了一生的老人,只是太累了,趴在那里打个盹儿。 但于谦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啪嗒。” 那个被于谦视若性命的紫檀木盒子,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可于谦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风箱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先......先生?” 他想要去推醒那个老人,可手伸到半空,却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不敢碰。 生怕这一碰,就确认了那个让他天塌地陷的事实。 “您别睡啊……这大帐里冷……” 于谦哆嗦着,解下身上的大氅。 “您保重啊……保重啊……” 泪水混合着泥土,糊满了那张清瘦的脸。 帐外的亲兵听到动静,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那个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 “木公!珍重啊!” “木圣!慢走乎!!” 第189章虽千万人,吾往矣(已重写) 噗通!噗通! 满帐皆跪,哭声一片。 那个被视作大明定海神针、被视作不败神话的木首辅,倒下了。 在这大胜之后,在这风雪之夜,走得无声无息。 于谦哭了许久,直到嗓子哑了,眼泪干了,才缓缓抬起头。 在那摇曳的烛光下,他看到了压在木正居手肘下的那封信。 于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那封信抽了出来。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于谦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展开了信纸。 可第一行字,便让他浑身一震。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廷益吾徒:】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证明我大概已经是去了。】 【不必惊慌,不必哀悼,一切从简。】 【若是可以,把我埋在妙依旁边,别立什么功德碑,就立个木牌,写上“木正居之墓”即可。】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对我这一生,对这世道,对这所谓的“道”。】 【且坐下。】 【听老夫给你上这最后一课。】 于谦死死咬着嘴唇,依言跪坐在案前,正如当年在书院求学时那般恭敬。 【正如我生前所说,我和那个故事里扮演李白的人,并无区别。】 【老头子我这一生,都在模仿,都在扮演。】 【有时候,是那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有时候,我是那个在漫天大雪中、独送一人上路的铁血首辅;亦或者……】 【是那个希望这天下,麦子熟了几千次,人民万岁却是第一次的……太阳。】 于谦读到这里,心中巨震。 人民万岁? 这四个字,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太过震撼,太过超前。 但他想起了老师推行的平价粮,想起了那两文钱的课本。 原来……老师心中的道,竟然宏大至此。 信纸在于谦手中微微颤抖。 【我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活着。因为在那边,我有夫人,有孩子;在这边,我有大明,更有未来。】 【我这辈子活了一百来岁,但我后半生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我到底是谁?】 【都说人要为自己活一次,但我始终在思考,褪去了这身官袍,扔掉了这手中的权柄,丢下了肩上的包袱,我到底还是我吗?】 【后来我想通了。】 【人这一辈子,就是在自己的哭声里来,在别人的哭声里走。】 【我们总是在等待。小时候等长大,长大了等成家,成家了等孩子长大。】 【等熬过去就好了,等时间到了就好了。】 【等到老了,躺在床上了,希望自己睡一觉就过去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这辈子活得太遭罪。人没了……竟然才算是享福。】 于谦看着这些字句,仿佛看到老师那无数个不眠之夜,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首辅值房里,对着孤灯发呆的模样。 【我也曾像你这般,正直过,热血过,幻想过。】 【但廷益啊,你要记住。】 【人这一辈子可以输一百次,但一定要赢最后一次!】 信的后半段,笔锋突然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我本是布衣,天下干我何家焉?】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 【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共情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 【但在后世,在那遥远的西方,有一群强盗。】 【他们来到我们面前,手里拿着圣经,我们手里有黄金。后来,变成了他们手里有黄金,我们手里拿着圣经。】 【这种亏,华夏吃过一次,就绝不能再吃第二次!】 【我们得到了很多,但为了这工业化,为了这大国崛起,我们失去的更多。】 【这就是代价。】 【无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或许,只有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一个人才能摆脱人世间之一切浮躁与诱惑,才能真正看清这世间的本质。】 于谦死死攥着信纸,指节泛白。 他终于明白了老师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格物,为何要如此警惕西方。 【廷益,你要记住。】 【不懂得畏惧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困难,也无法战胜困难。】 【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能唤起自己的力量!】 【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有勇气去战胜畏惧!】 【懂得畏惧的可怕,还能超越他,征服他的人,那才是——英雄!】 这一段话,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于谦心中最后的迷茫。 原来,老师也会怕。 但他就是在这种恐惧中,硬生生扛着大明走了几十年。 【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上,能够干干净净度过自己一生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而如果他还能做出一些成就,哪怕手染淤泥,哪怕身背骂名,那么我们就可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人。】 【廷益,我希望你能做那个伟大的人。而不是仅仅做一个干净的人。】 信的最后,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潦草,显然写信的人当时已是油尽灯枯。 【共和是大势所趋,是人心所向。】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你们还算年轻,尚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别怕错,别怕输。】 【大胆地往前走!】 【莫回头!】 信纸飘落。 于谦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帐外的风雪停了,一轮红日,正艰难地从地平线上升起。 那金色的阳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照进了这顶死寂的大帐,照在了木正居遗体上,也照在了于谦那张挂满泪痕的脸上。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于谦抬起头,看着那轮红日。 “老师……” “您看到了吗?” “太阳……升起来了。” 第190章何为天才,何为异端? 【理解一个人需要多久?】 【一年?一世?还是……六百年?】 画面开始飞速流转,不再是之前的慢镜头特写,而是如同幻灯片一般,快速闪过木正居死后的大明。 【大明历1474年冬,大明内阁首辅、少师、太傅、中极殿大学士木正居,薨于北伐军帐之中。】 【举国哀悼,灵柩归京,长街十里,白幡遮天。】 【然而……】 【仅仅两周后。】 朝堂之上,仅有的几位皇亲派御史言官跪地死谏,唾沫横飞,手中奏折直指已故首辅“十大罪状”。 擅权、结党、穷兵黩武、奇技淫巧误国…… 那些曾经在木正居威压下瑟瑟发抖的政敌,此刻如同闻到了腐肉的鬣狗,从阴暗的角落里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在那具尚未寒透的尸骨上撕咬。 【人走茶凉,不过十四日。】 【这位曾只手挽天倾、将大明带入工业巅峰的权臣,在死后迅速遭到了清算。】 【他的功绩被刻意抹除,他的名字成了禁忌,更被打上了“权奸”的烙印。】 大明历1480年,也是木正居逝世之后的第六个年头。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登上了那个被查封多年的首辅值房。 他是御史大夫,是当年木正居改革最坚定的反对者,也是木正居生前最大的政敌之一。 他曾指着木正居的鼻子骂他是“操弄权术之小人”。 可如今,他看着窗外那萧条的京师街道。 没有了木正居的雷霆手段,豪强兼并土地,流民四起;没有了格物院的机器轰鸣,物价飞涨,百姓食不果腹。 帝国那原本澎湃的生命力,正如指间沙般飞速流逝。 老御史痛哭失声,在那布满灰尘的桌案前长跪不起。 次日,一道《请为木少师平反疏》震惊朝野。 【忠于谋国,拙于谋身。】 【国家之义,死而后已,实乃社稷之纯臣也!】 天幕的旁白字字珠玑,如重锤敲击在人心头。 【这个“拙于谋身”,并不是指他自己谋划利益,而是指他心存私欲。】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篡位,有很多机会可以为家族谋取万世富贵,但他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为这个古老的民族,接上一条通往未来的断骨。】 画面定格在那位老御史悔恨的泪脸上,旁白给出了最终的判词: 【伟大的历史人物,在其所处的时代,往往是孤独的,是不被理解的。】 【领先半步,那是天才,世人会追捧他。】 【可如果领先一步,甚至数步.......】 【那在世人眼中,他就是疯子,是妖孽,是必须要被烧死的异端!】 【没有比你的对手,更费尽心机想要了解你的人;也没有比被你保护的人,更急于想要遗忘你的人。】 【纵观大明六百年风云,内阁首辅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但木正居......】 【只有一个。】 ...... 永乐位面。 北平的寒风呼啸,老年的朱棣盘腿坐在御阶之上,手里拎着一壶烈酒,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坛。 他看着天幕,看着那个“好哥们”死后的遭遇,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连连咳嗽,咳出了眼泪。 “傻……真的傻!” 朱棣指着天幕,忍不住的摇头。 “后世那帮小子,真是有福气啊……” “怎么咱……就没有这么一个木圣人呢?” “怎么咱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一个能托付江山、能交心交底的好哥们儿呢?” 他朱棣一生,马上打天下,杀侄子夺皇位,一辈子活在“得位不正”的阴影里。 他拼了命地征漠北,修大典,下西洋。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洗刷身上那层脏水?不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建文那个书呆子强! 就是想告诉全天下,这皇位,咱坐得起! 可他心里苦啊。 这苦,没人能说。跟儿子不能说,跟和尚不能说,跟那些怕他的大臣更不能说。 他这一辈子,自从起兵靖难那天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怕史书骂他是乱臣贼子,怕死后无颜去见父皇和大哥,怕后世子孙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得位不正。 他多想有这么一个人,能在他累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说一句:“老四,别撑着了,歇歇吧。” 哪怕是一起吹吹牛,骂骂娘也好啊。 “爹!大哥!你们看见了吗?!” 醉意上头的朱棣跪在地上,朝着南京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后世都叫咱永乐大帝!咱没给朱家丢人!咱把这大明江山,带到了它该有的高度!” “史官那支笔改不了,但后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哪怕咱是抢来的皇位,只要咱干得好,百姓认咱!历史认咱!” 朱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新抓起酒壶,对着天幕中那个已经消失的身影,遥遥一敬。 “正居,谢了。” “虽然咱们没在一块儿喝过酒,但这份情,我朱棣记下了。” “要不是你把另一方世界大明的底子打得这么厚,另一个咱也成不了这‘千古大帝’。” “若有来世......” 朱棣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眼中满是希冀。 “咱不当皇帝了,你也不当首辅了。” “咱们就当一对儿杀猪宰羊的兄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谁他娘的也不管这天下的破事儿!” ...... 贞观位面。 李世民站在太极宫的露台上,神色复杂。 “好一个只手挽天倾……好一个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异端。”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虽说他大唐也确实是不缺人才,但得不到才是最贵的。看到这木正居,他也着实眼馋啊! 第191章工部七成木系,史官人均圣徒! “那朱棣是个狠人,敢打敢拼。但若是没有那位木圣人给他铺路,他又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国力,去征服四方?” 魏征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木正居之功,在于开智,在于破局。他一人,抵得上百万雄师。” “是啊。”李世民长叹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朕常自诩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可若是拿来与这位木圣人相比……”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后世大明,有此一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可惜……”李世民目光幽幽,“福气太大,有时候也是一种灾难。这凡人的朝堂,终究是容不下一尊真神的。” 天幕的画面缓缓暗淡,木正居的生平卷轴被收起。 紧接着,一个新的名字,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气,浮现在苍穹之上。 【当太阳落下,总需要有人点亮篝火,去照亮那漫长的黑夜。】 【如果说木正居是大明的头颅,思考着千百年后的未来。】 【那么此人,便是大明的脊梁,在最黑暗的时刻,死死撑住那即将坍塌的天空。】 【他就是——】 【大明少保,于谦。】 画面流转,定格在那个风雪交加的清晨。 于谦抱着木正居留下的盒子,站在大帐门口,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木正居走了。】 【他带走了大明一般的国运,带走了那个能够手搓蒸汽机的格物时代,也带走了那份能够压制一切魑魅魍魉的绝对权威。】 【留给于谦的,是一个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内里已经开始腐烂的庞大帝国。】 【于谦没有那么高的眼界,没有那洞察未来五百年的先知视角。】 【他只是一个读着圣贤书长大,又被木正居这个“离经叛道”的老师强行掰弯了世界观的读书人。】 画面一分一分为二。 左边,是权倾天下、杀伐果断的木正居;右边,是一身布衣、两袖清风的于谦。 【木正居是“鬼相”,他身在黑暗,手染鲜血,用雷霆手段去行菩萨心肠。】 【而于谦,他是“清剑”。】 【他拿着大明朝廷最低的俸禄,住着漏雨的房子,却敢在金銮殿上,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敢在满朝文武皆醉的时候,做那个唯一的醒者。】 【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别人不敢杀的人,他敢杀!】 【他用一生证明了一件事:】 【在一个满是贪腐、利益盘根错节的官场里,想要做一个清流,无异于做一个怪物。】 天幕放出了一段影像。 正统后期,江南大旱。 地方官绅勾结,粮价飞涨。 朝廷的赈灾银两拨下去,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里,连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都喝不上。 满朝文武都在粉饰太平,都在讨论着“祥瑞”,都在计算着这次灾荒能让自己的田产增加多少亩。 只有于谦。 他直接闯进了内阁,将一碗混着沙子和观音土的“粥”,狠狠地摔在了那些高官显贵的面前。 “看看!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 “这就是大明的子民吃的东西!” “死一个人,在你们眼里只是奏折上的一个数字;死一百万人,也不过是史书上的一行墨迹!” “但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是爹生娘养的人啊!” 【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中,人们往往只关注帝王将相的丰功伟绩,关注开疆拓土的荣耀。】 【但此刻的朝堂上,只有于谦,会把目光投向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底层蝼蚁。】 【他像一条疯狗,死死咬住那些既得利益者不放。】 【他去争的,不是什么万世功名,不是什么封妻荫子。】 【他争的,如同他老师木正居所做的一般,仅仅是那碗本该属于百姓的一碗薄粥。】 画面中,于谦为了彻查贪腐,不惜动用木正居留下的暗线,设局诱捕贪官,甚至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先斩后奏,将那肥头大耳的粮商和勾结的官员斩首示众。 鲜血染红了刑场,百姓欢呼震天,而于谦只是默默地擦干刀上的血,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他不再是历史上那个只会死谏的迂腐直臣。】 【木正居教给了他手段,教给了他权谋,教给了他“浊流亦是水”的道理。】 【但他没有变成第二个木正居。】 【他依然是那个精神符号,但他学会了怎么在这污浊的世道里,用手中的刀,去劈开一条生路。】 【他本可以和光同尘,本可以学着老师的样子,做一个长袖善舞的权臣。】 【但他选择了拒绝。】 【因为他知道,木正居之所以要成为那个“恶人”,是因为这世上缺少一个能替天行道的“好人”。】 天幕的文字渐渐隐去,只留下一段振聋发聩的总结: 【正如木正居临终所言:】 【当天下只有一个于谦时,就必须要有木正居站出来,化身为魔,去护住这点微弱的光。】 【但当天下人都是于谦,人人皆有风骨,人人皆敢怒敢言时……】 【又何须再有木正居呢?】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木正居的悲剧在于,他太强了,强到他一个人扛起了整个时代,让所有人都习惯了躲在他的羽翼下苟且偷生。】 【而于谦的悲剧在于……】 【在这个失去了木正居压制的大明王朝里,既然容不下木正居那样的“权奸”,又怎能容得下他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君子”?】 画面最终定格。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一刻,众时空,所有的帝王将相都在这首诗面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清白。 在这个世道里,这两个字,太重,太痛,太奢侈。 【为何在那个没有木正居的世界,于谦的结局是如此惨烈?】 【而在木正居存在的世界,面对同样猜忌、同样愚蠢的朱祁镇,于谦却能安然无恙,甚至官居少师,善终而卒?】 这个问题,让所有时空的帝王将相都陷入了沉思。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却又无人敢去深想。 【因为,木正居留下的,不只是格物院的图纸,不只是一个看似强盛的帝国。】 【他留下的,是一个名为“木系”的,笼罩了整个大明朝堂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怪物。】 第192章先皇御赐五活爹,把朕训成萨摩耶! 画面流转。 木正居的灵柩,由十六名火龙驹的悍卒抬着,缓缓驶出承天门。 那一日,正统十四年冬,雪下得极大。 可从皇城到城郊墓地的十里长街,却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没有官员组织的哭灵,没有御史安排的流程。 数十万京师百姓,男女老少,自发地走上街头。 他们穿着素衣,沉默地站在街道两旁,任由风雪打在脸上。 当那口简朴的楠木棺椁经过时,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泣。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挣脱母亲的手,冲到街边,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洒在灵车前。 “木爷爷,吃饭!” 稚嫩的童声,点燃了人群的情绪。 “木公!您一路走好啊!” “我全家都是您那平价粮救活的!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忘!” “木圣人啊!您怎么就走了啊!” 哭声汇成一片悲伤的海洋,无数百姓跪倒在地,对着那口棺椁,重重地磕头。 长街两旁,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上了香案,青烟袅袅,直上天际。 ...... 灵柩远去,但朝堂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翰林院内,一名刚刚通过吏部简拔、调入工部担任主事的新晋官员,正激动地整理着自己的官袍。 他叫王陵,格物书院第三期毕业生。 “张兄!”王陵看到一位同僚,快步迎了上去,“今后你我同在工部为官,还请多多照应!” 那位张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老弟客气了,你我皆是木圣门下,理当互助。”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周围。 “你可知,如今咱们这工部,十个堂官主事,有七个,都是咱们木系的人!” 王陵闻言,眼中爆发出光彩,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老师的格物之学,乃是经世致用之大道!非我木系门人,谁能担得起这兴修水利、建造机器的重任?” “嘿,这还算少的。”张兄撇了撇嘴,朝着国史馆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看看隔壁那帮修史的史官。” “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都说自己才是木圣的正统传人,比我们这些正儿八经从格物书院毕业的嫡系弟子,还要正统!” “他们说,咱们学的只是木圣的‘术’,他们修的,才是木圣的‘道’!” 王陵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哭笑不得。 他知道老师生前影响力大,却没想到,连那帮最讲究风骨、最看不起工匠之学的史官,都成了老师的“铁杆粉丝”。 这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而此时,国史馆内。 几名皇亲国戚,仗着皇帝的宠信,刚刚在朝会上发难,痛斥木正居生前“僭越犯上”,请求皇帝追回其所有封号,甚至要将其“权奸”二字,钉死在史书里。 朱祁镇竟默许了。 消息传来,整个国史馆十几名史官,从最年长的史馆修撰,到最年轻的校勘官,全都聚集在了一间密室里。 为首的老史官,须发皆白,他是永乐初期就入仕的老人,亲眼见证了木正居是如何从一个军师,一步步走到权倾朝野。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从一个上锁的铁柜里,取出了十几本厚厚的黑色封皮册子。 “开始吧。。 一名年轻史官翻开其中一本。 “怀宁侯,孙镗。正统二年,秋,于教坊司为一歌妓一掷千金,其款项来源不明。” “记!” “安远侯,柳溥。其子正统七年当街纵马,踩死一名贩夫,后以白银十两了事。” “武清侯,石亨。其发妻乃是其堂嫂,二人早有苟且……” “记!给老夫狠狠地记!他什么时候拉屎,什么时候放屁,小时候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三岁还尿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给老夫把细节补全了写上去!” 老史官拍着桌子:“他们不是想让木公遗臭万年吗?好啊!” “老夫就让他们自己先臭上个几千年!” “让后世子孙翻开史书看看,这帮构陷忠良的无耻之徒,到底是一群什么货色!” 十几名史官齐齐应诺,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我们是专业的”的光芒。 天幕外,看到这一幕的无数帝王,全都傻眼了。 汉武帝刘彻嘴角抽搐:“这……这帮文人,报复心也太强了……” 唐太宗李世民目瞪口呆:“朕……朕的起居注,不会也记了这些东西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褚遂良,后者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而洪武位面,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拍着龙椅,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 “不愧是读书人!骂人都他娘的这么有水平!”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天幕上,一条金色的弹幕悠悠飘过,总结了这一切。 【666,演都不演了是吧!】 【帝国首辅传记载,木正居用六十年时间,编织了一张覆盖大明每一个角落的巨网。】 【官员、军队、工匠、商贾、甚至是平民百姓……】 【他的门生故吏,他的思想钢印,无处不在。】 【讲个笑话,朱祁镇能废掉木正居生前的所有荣誉封号,但废不了死之后的……】 【史书史官表示:你废你的太傅,我写我的木文正公,你骂你的首辅,我记我的木圣!】 【他活着的时候,这张网是帝国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 【他死了,这张网,就成了悬在皇帝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还有一个哭笑不得的地方,史书上记载木正居去世之后,朱祁镇重掌大权的时期为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而那一大章的章节名叫做——堕落的帝国仍然是帝国。】 【当然,木正居死后是留了后手的。】 【不然朱祁镇也不会表示:先皇御赐五活爹,把我训成萨摩耶!】 【接下来请大家尽情欣赏,木党是如何五排刷大龙的!】 第193章 你们这是五排来刷大龙了是吧?! 奉天殿。 “走了?” “都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朱祁镇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拥抱着这空空荡荡,却让他感觉无比“干净”的大殿! “好!走得好!” “没有了你们这群倚老卖老的东西!朕,才是这大明朝真正的主人!” 可还没狂多久,朱祁镇也感受到了这张网的存在。 木正居死后,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夺回属于天子的无上权威。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想提拔心腹,吏部尚书郭璡直接称病,整个天官集团集体瘫痪。 他想削减军费,兵部尚书邝埜带着京营三大营的将领,直接堵在了午门。 他想给自己的宠臣王振加封,结果第二天,王振贪赃枉法的十几条罪证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的御案上。 整个朝堂,仿佛一个铁桶。 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维护着一个核心。 那就是木正居生前定下的规矩,以及他最看重的弟子——于谦。 朱祁镇心中的憋屈与怒火,在日积月累中,终于达到了顶点。 他要打破这个僵局! 他要把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留下的所有痕迹,统统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拿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木正居继承人的于谦,开刀! 正统十五年,春。 正值朝会,朱祁鎮端坐于龙椅之上,年轻的脸庞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殿下,于谦身着青色官袍,身形笔直,神色平静。 “于谦!”朱祁镇的声音尖利而刺耳,“瓦剌使团求和,你为何屡次三番阻挠?莫非你与那瓦剌私下有所勾结,意图不轨?!”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满朝文武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这是皇帝要发难了。 于谦抬起眼,目光清澈,直视龙椅上的天子。 “陛下,瓦剌豺狼之性,畏威而不怀德。土木堡一战虽胜,但他们此刻求和,不过是缓兵之计。若信之,则无异于养虎为患。” “放肆!”朱祁镇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朕乃天子!朕说和,便是和!你一个区区兵部侍郎,也敢质疑朕的决定?!” 他站起身,指着于谦,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来人!给朕将这个忤逆犯上的奸贼拖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死寂。 几名御林军卫士手持玉刃,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动。 于谦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朱祁镇见无人听令,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吗?!你们要造反不成?!” 就在这时。 “陛下,且慢!” 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兵部尚书邝埜,从文臣队列中缓缓走出。 他对着龙椅躬身一拜,声音洪亮。 “陛下息怒。于谦虽言语有失,但其心可昭日月,皆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着想。请陛下明察!” 朱祁镇冷笑一声:“邝爱卿,你也要为他求情?莫非,你们都是那木老贼的党羽,串通一气,要架空朕吗?!” 话音未落。 “于大人所言无错,老臣附议!”户部尚书金濂出列。 “老臣附议!” 礼部尚书胡濙也跟着出列。 “老臣也附议!” “臣也……” 短短片刻之间,五位六部尚书,如同五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挡在了于谦的身前。 朱祁镇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只见为首的兵部尚书邝埜,忽然从宽大的官袍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由纯金打造的长锏,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 “陛下请看!”邝埜将金简高高举起,“此乃太宗文皇帝御赐之‘规天金锏!”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先皇御赐黄金简,匡复大明保万民!” “上梁不正打昏君,奸邪当道诛佞臣!” 这话一出,朱祁镇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打……打昏君? 这老东西在说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户部尚书金濂,也从怀中摸出了一根沉重的蟠龙短棒。 “陛下请看!此乃仁宗皇帝御赐‘镇国盘龙棒’!” “先皇御赐盘龙棒,临危受命记心间!” “忠心护国昭日月,棒下不容有群奸!” 紧接着,礼部尚书胡濙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乌黑发亮的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鞭花。 “陛下请看!此乃宣宗皇帝御赐‘打王鞭’!” “先王赐我打王鞭,当年撑住半边天!” “百万军中曾护主,确保大明千万年!” 第四位,刑部尚书魏源,竟不知从何处,双手捧起了一柄闪烁着紫金色光芒的巨锤。 “陛下请看!此乃木老首辅临终前,仿太祖之制,请旨铸造的‘紫金监国锤’!” “木圣赐我紫金锤,五子七金百炼成!” “倘若君王误朝政,千钧之下不容情!” 最后,一直沉默的吏部尚书郭璡,缓缓走上前。 他没有拿出什么奇形怪状的兵器,而是解下了自己早就准好的配剑。 “铮——”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陛下,此剑,乃太祖高皇帝佩剑。昔年木老首辅辅佐太宗靖难,太宗将此剑赐予老师,言‘如朕亲临’。” “老师临终前,又将此剑交予我等五人,共同执掌。” 郭璡横剑于胸,剑尖直指龙椅。 “太祖遗训,天子之剑,可斩天下不臣之臣。” “亦可斩……祸乱朝纲之昏君!” “请陛下,收回成命!” “否则……”郭璡的眼中,杀气毕露。 “莫怪臣等,行非常之事,用太祖家法,清君侧,正朝纲!” “你们……你们……!” 朱祁镇指着下方那五个手持“神兵利器”的老头子,气得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瘫坐在龙椅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皇御赐五活爹,把朕训成萨摩耶?】 【你们这是五排来刷大龙了是吧?!】 朱祁镇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怒吼。 “先皇怎么不干脆把皇位传给你们?!” “朕算什么天子!哪有天子登基,还他娘的配五个摄政王的!” 第194章这也叫贪官?你管这叫首辅府? 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 这哪里是臣子,分明是请回来的五尊活菩萨! “好……好得很!”朱祁镇咬牙切齿,猛地将御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既然你们拿着先皇遗物压朕,那这于谦,朕今日就不杀了!” 他站起身,目光阴毒地扫过邝埜等五人。 “但这木正居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六十余载,朕就不信他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传朕旨意!锦衣卫指挥使何在!” 殿外,一名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汉子大步入殿,单膝跪地,头垂得很低。 “臣,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听旨。” 朱祁镇指着宫外,嘶吼道:“即刻带人,去查抄木正居的府邸!给朕挖地三尺!凡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统统给朕搬回来!” “朕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圣人’,到底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朕要撕开他那张伪善的皮,让天下人都看看他的真面目!”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五位尚书。 按理说,这五人既有木正居的学生又有木正居的门徒,还是手握重权的辅政大臣,此刻应当极力阻拦才是。 毕竟,抄家这种事,那是把死人的脸皮扒下来踩。 若是真抄出点什么,木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这五位力保木党……不,或许本身就是木党的尚书,脸也得被打肿。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兵部尚书邝埜缓缓收起了手中的金简,面无表情地退回了队列。 吏部尚书郭璡将太祖佩剑归鞘,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 就连那个刚才还要死要活的于谦,此刻也只是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官袍,神色平静地站回了原位。 不阻拦。 不求情。 那种诡异的沉默,让朱祁镇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慌乱。 怎么回事? 他们不该跪地求饶吗?不该痛哭流涕说“首辅清廉”吗? 这般反应,难不成是那老东西家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已经被他们提前转移了? “怎么?怕了?”朱祁镇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冷笑道,“现在不说话了?卢忠!还不快去!” 卢忠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五位尚书,见几位大人微微颔首,他这才咬了咬牙。 “臣……领旨。” ...... 大秦位面。 咸阳宫的寒风卷起嬴政黑色的冕服衣摆。 他负手立于大殿门前,目光盯着画面中那道略显萧索的府邸大门。 “怪哉。” 嬴政眉头微蹙,“这于谦既然视师如父,为何眼睁睁看着恩师受辱而不顾?” 李斯躬身立于一侧,沉吟片刻道:“陛下,或许是这木正居当真积攒了泼天富贵?” “毕竟位极人臣六十载,掌控一国财政,即便是指缝里漏一点,也足以富可敌国。于谦等人或是心虚,不敢阻拦?” “心虚?” 嬴政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李斯,你看那于谦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火,有光,唯独没有愧与怕。” 嬴政转过身,在大殿前踱步。 “‘他们从未站在我的高度,又如何理解我眼中的风景。’” 嬴政低声念叨着这句刚才天幕中木正居临终前的怒吼。 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又来了。 虽然隔着朝代,隔着历史。 但他懂那种感觉。 那种立于绝巅之上,俯瞰众生,周围却空无一人的彻骨寒意。 “这木正居,是个汉子。”嬴政停下脚步,目光灼灼,“能把这为臣之道参透到这般地步,即便是在朕的大秦,也足以封侯拜相。”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唯唯诺诺的文武百官,再看看天幕中那个死后依然能让五位尚书持械护法的老人,心头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王翦。” “臣在。”老将王翦跨步出列。 “你说,若是朕将来也办个什么英灵召唤,能不能把这木正居给朕招来?” 嬴政半开玩笑地说道,眼中却带着几分认真,“朕倒想与他坐下来,喝一盏那后世的茶,聊聊这天下大一统的风景。” 王翦一愣,随即抱拳大笑:“陛下乃千古一帝,若真有那等神异之事,这木正居定然也会感召而来!”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嬴政大笑。 只是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那句玩笑话,在未来的某一天,竟一语成谶。 在那场关乎国运的圣杯战争中,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真的在另一个时空,碰撞出了让诸神都为之侧目的火花。 当然,那是后话。 此时的天幕画面一转。 数百名锦衣卫,手持绣春刀,如同一群黑色的乌鸦,撞开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那门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木纹。 而在大门上方,那块并没有写着“首辅府”,而是简单写着“木宅”二字的牌匾,在寒风中吱呀作响。 砖瓦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砸在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的飞鱼服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掸,动作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当年宣宗皇帝还在世时,他也曾随驾来过。那时候这里门庭若市,虽不奢华,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可如今…… 入眼处,院内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缝隙里长满了枯黄的杂草。 两旁的回廊柱子上,原本鲜亮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朽木。 “这……这是首辅府?” 一名年轻的锦衣卫校尉愣在原地,手中的刀都差点没握住,“怎么比我家那在乡下的老宅子还破?” “闭嘴!” 卢忠低喝一声,眼眶却有些发酸。 他想起了自己刚进锦衣卫那年,冬天没炭烧,手冻生疮。 是这位木阁老,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给包括锦衣卫在内的边境将士每人多批了二两银子的“冬炭钱”。 那是救命钱。 “卢指挥使,还愣着干什么?!” 一道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穿红袍、面白无须的太监,手里拿着把拂尘,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这是曹吉祥,王振的干儿子,也是这次奉旨监察抄家的监军太监。 第196章掌管国库,却家无余财,反而全是当票? 曹吉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砖。 “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回话呢!都给杂家动起来!” 他指着那一排排紧闭的房门,眼中闪烁着贪婪,“给我搜!哪怕是把地砖掀开,也要把这老东西贪的银子找出来!” 卢忠深吸一口气,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 “曹公公,木公尸骨未寒……” “啪!” 曹吉祥抬手就是一拂尘抽在卢忠的脸上,虽然力道不大,但这羞辱性极强。 “尸骨未寒怎么了?!那是先帝爷惯着他!现在是正统爷的天下!” 曹吉祥指着卢忠的鼻子尖声骂道:“别以为杂家不知道你们锦衣卫受过他的恩惠!怎么着?想抗旨?想造反不成?!” “卢忠!你别忘了,如今这锦衣卫的腰牌,是谁赏给你的!” 卢忠低下头,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但他身后的数百名锦衣卫兄弟,却个个握紧了刀柄,眼神凶狠地盯着曹吉祥。 只要自家大人一声令下,他们现在就能把这阉狗剁成肉泥! 但卢忠没有下令。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正堂上悬挂着的“格物致知”四个大字的牌匾。 那是木公的字。 “……搜。” 卢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听见没有?!大人有令!搜!” 曹吉祥得意洋洋地一挥手,率先冲向了正堂。 锦衣卫们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散开。 “哐当!” 房门被踹开。 没有预想中金银满箱的光芒,也没有绫罗绸缎的堆积。 正堂里,除了一张用来待客的八仙桌和几把磨得发亮的太师椅,空空如也。 那桌子上甚至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只有一套有着裂纹的粗瓷茶碗。 “这就是……木正居的家?” 天幕外,朱元璋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合不上来了。 他虽然知道木正居不贪,但也没想到能穷成这副德行! “咱的大臣要是都这么穷,咱做梦都能笑醒!”老朱拍着大腿,吐槽道。 而画面中,曹吉祥显然不信邪。 “装!接着装!” 他发疯似地冲进后院,一脚踹开了那间位置最好的书房。 “肯定藏在这里!这老东西最喜欢在书房待着!” 曹吉祥指挥着几个小太监,“给杂家砸!柜子、地板、墙壁,都给杂家砸开!银子肯定就在夹层里!” 卢忠带着人跟在后面,看着那帮太监像土匪一样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把木公生前珍爱的书籍扔得满地都是,心都在滴血。 “找到了!” 突然,一个小太监兴奋地尖叫起来。 在场众人的动作瞬间停滞。 只见那个小太监从书桌底下的暗格里,费力地抱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盒子很沉,做工精致,上面的铜锁已经被撬开了。 曹吉祥眼睛瞬间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抢过盒子。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癫狂地大笑,唾沫星子乱飞,“藏得这么深,这里面肯定是通敌卖国的书信,或者是贪墨的巨额银票!” “卢忠!你看好了!这就是你们心中的圣人!” 卢忠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木公真的……? 曹吉祥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盒盖。 只见一支通体碧绿、却没有任何装饰的素笛,静静地躺在黄绸布上。 而在笛子下面,压着厚厚一沓纸张。 “银票!肯定是银票!” 曹吉祥抓起那一沓纸,看都不看,举过头顶大喊:“人赃并获!人赃并获啊!这里面少说也有百万两……”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因为他看清了手里第一张纸上的字。 那不是银票。 那是一张发黄的、盖着京城最大典当行“永安当”印章的……当票。 【当票:正统三年冬。】 【当物:先帝御赐上品朝贡丝绸百匹,金丝楠木手串一串。】 【当银:纹银一千五百两。】 【用途备注:北直隶雪灾,流民入京,户部无银,以此款购煤炭三万斤,施粥五日。】 曹吉祥拿着这张纸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不信邪。 他疯狂地翻动着手里那一沓厚厚的纸张。 第二张。 【借据:正统五年春。向富商沈万三后人借银三十万两。】 【用途:黄河决口,工部修堤款项未至,先以此银垫付工匠工食银,防激民变。】 第三张。 【当票:正统八年。当物:太宗御赐玉带一条。】 【当银:纹银五千二百两。】 【用途:锦衣卫诏狱修缮,并补发正统七年拖欠之抚恤银。】 第四张……第五张……第一百张…… 每一张纸上,都盖着鲜红的印章。 每一笔银子的去向,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到修堤赈灾,小到给某位战死校尉的家属买一口薄棺。 这个掌管了大明帝国财政六十年的老人,把自己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皇帝赏赐的御物,全都偷偷当了。 并且换来的钱没有一分花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都填进了这个庞大帝国的窟窿里。 “这……这怎么可能……” 曹吉祥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手一松,那一沓纸张如同雪花般飘落,洒得满地都是。 卢忠伸出手,接住了一张飘到面前的纸。 那是正统十二年的一张欠条。 【欠永安当纹银五百两。用途:为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之母治病购药。】 卢忠的瞳孔猛地收缩。 老娘得了重病,需要百年的野山参吊命。他那时候刚升任指挥使,虽然威风,但手里没积蓄,急得想去卖房。 后来有一天,木公把他叫去,扔给他一包银子,骂他说:“堂堂指挥使,别给朝廷丢人,拿去给你娘治病,算是预支的俸禄。” 他一直以为那是国库的钱。 原来……那是木公把太宗皇帝赏的白玉镇纸给当了换来的! 第197章 卢忠:刚才打我的时候,你很勇啊? 卢忠缓缓抬起头。 周围的锦衣卫兄弟们都围了上来。他们有的看到了地上的纸,有的捡起了飘落的欠条。 【正统九年,北镇抚司校尉张大锤战死,抚恤银被兵部扣押,以此款补发,安顿孤儿寡母。】 【正统十一年,第三舰队千户赵六腿伤复发,无钱医治,以此款购药。】 一张,两张,百张。 这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汉子,此刻一个个红了眼眶,握着绣春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曹吉祥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杂家脸上有花啊?” “卢忠!还不快把这些罪证收起来!皇上还等着回话呢!” 闻言,卢忠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当票折好,随后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曹吉祥。 “曹公公。” 曹吉祥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拂尘都在抖:“你……你想干什么?杂家可是奉旨……” “啪。” 一只大手搭在了曹吉祥的肩膀上。 卢忠替曹吉祥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落雪。 “公公,陛下昨日不是说,让您接管锦衣卫,熟悉一下咱们北镇抚司的业务流程吗?” 曹吉祥愣住了:“啊?是有这么回事,但……” “择日不如撞日。”卢忠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我看,就今天晚上吧。” 周围的锦衣卫们闻言,极其默契地收刀入鞘,然后呈扇形围了上来,堵死了曹吉祥所有的退路。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让人骨髓发寒的“热情”。 “刚好,咱们诏狱新进了一批刑具,还没开过光。”卢忠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曹吉祥肩胛骨咯咯作响。 “弟兄们手艺生疏了,正愁没人指点。曹公公既然是陛下派来的监军,想必对这‘剥皮萱草’、‘弹琵琶’的门道,定有高见。” 曹吉祥的脸瞬间绿了。 他虽然没进过诏狱,但那阎王殿的名头谁没听过?进去的人,连鬼都得脱层皮! “不……不用了!”曹吉祥拼命挣扎,想要甩开卢忠的手,“杂家还要回宫复命!改日!改日再说!” “哎——公公这就见外了。”卢忠哪里肯放,手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箍住曹吉祥的脖子,像是拖死狗一样往外拖。 “咱大明主打一个待客之道!” “来都来了,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咱们锦衣卫虽穷,但这顿‘断头饭’……哦不,接风宴,还是要请的。” “我不去!我不去!救命啊!杀人啦!”曹吉祥吓得魂飞魄散,尖着嗓子嚎叫。 卢忠停下脚步,贴在曹吉祥耳边,声音低沉而沙哑。 “曹公公,刚才你拿拂尘抽我脸的时候,我都没叫疼。” “待会儿到了诏狱……” “你也别叫疼,好吗?” 曹吉祥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看到了卢忠眼底那滔天的杀意与恨意。那不是在开玩笑,这帮疯子,是真的敢把他生吞活剥了! “带走!” 卢忠一声令下。 两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冲上来,一左一右架起曹吉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擦脚的抹布,直接塞进了曹吉祥嘴里。 “唔!唔唔唔!!” 曹吉祥拼命蹬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座破败的木府离自己越来越远。 ...... 半个时辰后。 北镇抚司,诏狱深处。 阴暗潮湿的刑房里,火盆烧得正旺,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 曹吉祥被绑在木桩上,嘴里的抹布已经被取了出来。 但他现在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裤裆处湿了一大片。 “卢……卢爷爷……”曹吉祥声音颤抖,“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卢忠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正在修指甲。 “公公这话说的,怎么能是屁呢?”卢忠吹了吹指甲上的屑,“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监军,是咱们锦衣卫的‘贵客’。” “孩子们……觉得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吗?……”曹吉祥绝望地闭上眼。 这波他只能打十分,因为他有一点死了。 “公公,别走神。” 卢忠站起身,拿起那个烧得通红的烙铁,放在嘴边吹了吹。 “咱们第一项业务,叫‘热情似火’。您给品鉴品鉴,这火候,够不够旺?” 热浪扑面而来。 曹吉祥吓得屎尿齐流,疯狂摇头:“不够!不对!太旺了!卢爷爷!我可以和解吗?!我有钱!我有好多钱!我都给你!!” “钱?”卢忠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凭什么比木首辅还多?” “木公只有十三两银子。” “你曹公公,怕是不止这个数吧?” “滋啦——”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诏狱。 卢忠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里的烙铁,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一烫,是替木公还你的。” “下一刀,是替天下百姓还你的。” “曹吉祥,你最好祈祷你能多撑一会儿。毕竟,咱们这儿有一百零八道菜,你才尝了一口呢。” ...... 北镇抚司的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奉天殿时,朱祁镇还端坐在龙椅上,满心期待地等着曹吉祥带回木正居贪污的铁证。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写昭告天下的圣旨,怎么把木正居的棺材从坟里刨出来鞭尸。 “报——!” 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面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皇上不好了!” 朱祁镇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慌什么!曹吉祥呢?是不是抄出东西来了?有多少银子?快说!” 小太监把头磕得砰砰响:“回……回万岁爷,曹公公他……他没了!” “没了?”朱祁镇一愣,“什么叫没了?跑了?” “不……是死了!”小太监带着哭腔,“锦衣卫指挥使卢忠来报。” “说昨夜带曹公公熟悉锦衣卫业务,曹公公因……因左脚先迈进诏狱大门,不慎踩到衣袍摔倒,后脑勺正好磕在一方镇纸上,不幸……不幸因公殉职了!” “噗——” 站在下面的兵部尚书邝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用袖子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左脚先迈进大门?磕死在镇纸上? 这理由找得,简直是把皇帝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朱祁镇气得从龙椅上跳了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放屁!简直是放屁!哪有这种死法?!” “卢忠呢?让他滚进来!朕要砍了他!朕要灭他九族!” 殿外,卢忠没来。 户部尚书却金濂率先出列。 “陛下,臣以为卢指挥使并未说谎。” 第198章“报皇上,曹公公因为左脚踩到衣袍摔倒,不幸离世” 金濂的声音四平八稳,“曹公公身为内廷中官,久居深宫,体弱气虚。” “而那诏狱大门门槛颇高,足有七寸有余。” “曹公公一时不察,左脚迈入时重心不稳,右脚却还留在门外,这双脚一绊,身子后仰,后脑勺恰好磕在门房桌案的一方镇纸上……” 金濂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龙椅上气得浑身发抖的朱祁镇。 “此乃意外,实属天意。卢指挥使救援不及,何罪之有?” 朱祁镇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金濂,指尖剧烈颤抖。 “你……你放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镇纸能放在门房大门口?!什么人摔一跤能把后脑勺磕碎?!你们当朕是傻子吗?!” “陛下!” 朱祁镇话音未落,兵部尚书邝埜大步上前,一声暴喝打断了皇帝的怒骂。 “金尚书所言,确有纰漏!” 朱祁镇面色一喜,刚想说话,却见邝埜一脸正气地继续说道: “曹吉祥并非死于意外摔倒!” “那是如何?!”朱祁镇急切追问,“可是卢忠滥用私刑?!” 邝埜摇了摇头,神色庄重:“非也。” “曹吉祥奉旨查抄木府,入得府门,见家徒四壁,见那满屋欠条。” “他虽是阉人,却也知羞耻二字。感念木公一生清廉,为国操劳,而自己却奉命行此污蔑之事。” 邝埜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对着大殿穹顶遥遥一拱。 “曹公公羞愧难当,自觉无颜苟活于世,更无颜面对大明列祖列宗!于是,他趁身旁锦衣卫不备,夺过一把绣春刀,横刀自刎,血溅五步!” “此乃……以死明志!” “噗——” 站在后排的一众言官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朱祁镇愣住了。 他看着邝埜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频频点头表示“正是如此”的其他三位尚书。 “羞愧?自刎?” 朱祁镇气极反笑,从龙椅上猛地站起,拔出腰间天子剑,狠狠砍在御案一角。 “一派胡言!全是一派胡言!” “曹吉祥是什么人朕不知道吗?!那就是条贪生怕死的狗!他会羞愧?!他会自杀?!” “你们这是欺君!是谋逆!是要造反!” “来人!把他们都给朕拿下!” 大殿外,御林军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朱祁镇握着剑的手僵在半空,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看到了。 站在最前面的于谦,还有那几位尚书,手几乎同时伸进了宽大的官袍袖子里。 那是摸东西的动作。 动作整齐划一,熟练得让人心疼。 “陛下。” 邝埜上前一步,官靴踩在大殿金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曹吉祥究竟是死于左脚迈门,还是死于羞愧自刎,亦或是死于……物理宫寒。” 老尚书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天子。 “这重要吗?” 朱祁镇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那微微鼓起的袖袍,那股刚刚升起的帝王之怒,瞬间瘪了下去。 “不……不重要。” 朱祁镇颓然坐回龙椅,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依爱卿之见……当如何?” “曹吉祥忠烈可嘉。” 于谦此时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是以死明志,当厚葬,不予追究其办事不力之罪。” “至于木府……” 于谦还没说完,天空中那巨大的光幕,再次亮起。 原本还在看戏的各朝皇帝,此刻也收敛了神色。 【公元1475年初。】 【大明帝国首辅木正居,死后被抄家。】 【这也是大明历史上,唯一一次针对当朝首辅的抄家行动。】 【结果如下。】 天幕之上,画面流转。 一个破旧的红木箱子,被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缓缓倾倒在奉天殿的金砖之上。 哗啦—— 没有金银落地的脆响。 只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如雪片般的白纸,在大殿内飘散,有的落在了朱祁镇的脚边,有的飘到了于谦的肩头。 【得白银一十三两,旧衣数件,玉笛一支。】 【以及……】 【欠条,二百零八张。】 朱祁镇看不到天幕,他弯下腰,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一张飘落在脚边的纸条。 那是一张泛黄的当票。 上面盖着“永安当”的大红印章,字迹清晰可辨。 当物:宣德帝御赐和田玉如意一柄。 死当。 换银:一千二百两。 备注:南直隶水患,急需在此购买米粮三千石。 朱祁镇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他记得小时候,他曾坐在父皇膝头,玩过那柄如意。父皇说,那是赐给太傅的,是国之重器。 没想到,它早就变成了灾民碗里的粥。 “这……这……” 朱祁镇抬起头,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 每一张纸,都是一笔债。 每一笔债,都是一条命,或者是大明的一块基石。 【总计折合欠款:纹银七百五十五万八千两。】 【这是一个掌管了日不落帝国六十年财政、权倾天下的首辅,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遗产。】 七百五十五万两。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大明国库最充盈的时候,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这些钱,全都被那个老头子,通过个人的名义,背在了自己身上,填进了大明这个无底洞里。 【他给大明,留下了一个相对制衡的朝堂。】 【更给历史,留下了一个在君主专制时期,永远无法被超越的背影。】 画面一转。 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卷在天幕铺开。 左侧,是巍峨庄严的紫禁城,红墙黄瓦,金碧辉煌,那是权力的巅峰。 右侧,是一座破败漏风的小院,青砖灰瓦,甚至连院墙都塌了一角的府邸。 【有人说,大明有两座紫禁城。】 【一座在宫里,住着皇帝,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威严。】 【一座在木府,住着良心,代表着这个新生帝国最后的底线与脊梁。】 第199章苏轼:弟弟...菜菜...捞捞 天幕画面定格在那张黑白的水墨画上。 画中,木正居背手而立,身后是滔滔江水,面前是万丈红尘。 他的背影并不高大,但在那一刻,所有的山川河流,似乎都在他的脚下。 【但这,仅仅是开始。】 【木正居的死,像是一道分水岭。】 【在他之前,大明的首辅,不再是帝国的掌舵者,却是能与皇权分庭抗礼的相权巅峰。】 【在他之后,大明的首辅,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做到“一人即国家”,乃至“相对公正”。】 【史称:流水的皇帝,铁打的首辅。】 【这句话,通常用来形容文官集团势力的庞大,甚至是对皇权的某种讽刺。】 【但在大明,在那个特殊的六十年里,这句话有了新的、且唯一的含义。】 【大明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 【从永乐到洪熙,从宣德到正统。】 【有的英明神武,有的宽厚仁爱,有的……甚至稍显荒唐。】 【但只要那个老头子还坐在内阁的那把椅子上,只要那个“木”字大旗还插在大明的国门上。】 【这个国家,就不会乱。这艘巨轮,就不会偏航。】 【大明的首辅可以有无数个。】 【但能被称为“帝国首辅”的,唯木正居一人已。】 【前无古人。】 【后,亦无来者。】 各朝位面,帝王们看着这一幕,神色各异。 汉武帝刘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长叹一声:“一人即国家……朕若有此臣,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惧。” 嬴政站在栏杆前,久久无语,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天人。” 而永乐位面,朱棣却笑得像个孩子。 “嘿!帝国首辅!这名号霸气!” 他拍着大腿,指着天幕对身边的朱高炽炫耀道:“看见没?那是咱选的人!咱老朱家的眼光,那就是好!” 然而,天幕的镜头跨越时空的长河,降临到了一个文风鼎盛、却又风雨飘摇的时代。 北宋。 黄州,临皋亭。 江风习习,芦苇荡漾。 一个戴着斗笠、穿着粗布长衫的中年胖子,正蹲在简陋的灶台前,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呼哧呼哧地扇着火。 锅里,那切成方块的五花肉,正在酱红色的汤汁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 苏轼哼着小曲儿,吞了口口水。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哪怕是被贬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怕兜里比脸还干净,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嘴。 “好了!出锅!” 他兴奋地揭开锅盖,盛了一大碗红烧肉,又倒了一杯浑浊的村酒。 “妙哉,妙哉!” 苏轼夹起一块肉,刚要送进嘴里。 天幕亮了。 那个关于“七百五十五万两欠债”和“十三两遗产”的故事,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苏轼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块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此时却显得有些沉重。 他看着那个只有十三两银子的首辅家。 再看看自己碗里这堆“奢侈”的肉。 “啪嗒。” 筷子掉在了桌上。 “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多少心酸与敬意。 “世人皆求功名利禄,唯此公,求的是万世太平。” “为了让百姓碗里有肉,他自己碗里却只有糠。” 苏轼红了眼眶,泪水打湿了衣襟。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这一生,虽也想为民请命,却屡遭贬谪,颠沛流离。 比起那位木公,自己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苏轼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声音哽咽。 “木公啊木公,你这一生,虽无万贯家财,但这‘清白’二字,便是这世间最贵的珍宝。” 敬完酒,苏轼重新坐了下来。 那碗肉,他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他铺开宣纸,研好墨,提起笔。 心里千言万语,化作了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那位木公虽然伟大,但他太苦了。 苏轼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伟大,他现在只想活着,只想找个人倾诉。 【子由(苏辙)吾弟亲启:】 【兄在黄州,一切安好。】 【今日炖了肉,甚美。虽不及京师樊楼之味,却也别有一番野趣。】 【偶见天幕,感怀木公正居之高义,涕泗横流,不能自已。】 【想那木公,位极人臣,却家徒四壁。兄虽不才,然于这黄州之地,亦能垦荒种地,自给自足,不敢与木公相比,却也心向往之。】 写到这里,苏轼的笔顿了顿。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米缸。 刚才那碗肉,是他最后一点存货了。 那个“安好”二字,怎么看怎么心虚。 苏轼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那张文豪的脸突然垮了下来,变得有些讨好。 【那个……弟啊。】 【兄刚才那是场面话,你别当真。】 【黄州这破地方,湿气太重,兄这老寒腿又犯了。】 【还有啊,最近菜价涨得厉害,兄想吃鱼,但是没钱买。】 【你也是知道的,兄除了写诗做菜,也不会别的。这俸禄还没发,能不能……】 【咳咳,那个……稍微支援一点?】 【不多,有个几十贯就行。】 苏轼挠了挠头,觉得这么直白有点有辱斯文。 于是又加了几句。 【非是兄贪图口腹之欲,实乃为了养好身体,以待来日……那个,要是朝廷哪天想起我了,我也好有力气走回去不是?】 【还有,弟啊,你在朝中要是听到什么风声,或者又有哪位大人看我不顺眼了……】 【一定要记得捞我一把啊!】 【一定要捞啊!】 【兄这半辈子,不是在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这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切记,切记!】 【弟,菜菜,捞捞。】 【兄:轼,顿首。】 第200章死亡的定义 苏轼手里的笔还在滴墨,那滴墨水顺着“打钱”两个字慢慢晕开。 他僵硬地抬起脖子,便瞧见天幕上那个巨大的特写镜头,正怼在他那张刚写好的信纸上。 【弟,菜菜,捞捞。】 这一行小字被放大了无数倍,悬挂在历朝历代的头顶上。 甚至连那个墨渍未干的“捞”字,最后一笔的颤抖都清晰可见。 “……” 苏轼眨了眨眼。 他又眨了眨眼。 如果是梦,这也太真实了点;如果是真的,那这还不如是个噩梦。 “我的一世英名……毁了!” 苏轼两眼一黑,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汁溅了一脸。 这下不用等弟弟苏辙捞了。 他感觉自己可以直接把自己捞进黄河里洗一洗,看看能不能洗掉这层名为“文豪包袱”的皮。 此时此刻。 大宋位面,汴京。 苏辙正坐在书房里,看着天幕上的画面,手里端着的茶杯都在抖。 旁边的小厮小心翼翼地问:“老爷,那是……大老爷的字?” 苏辙深吸一口气,猛地用袖子捂住脸。 “不,你看错了。” “那不是我哥,我不认识他。” “我哥是文坛领袖,是苏仙,怎么可能是这个为了几十贯钱就在信里卖萌的胖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辙的眼眶却红了。 那个从小带着他玩,才华横溢却一生坎坷的哥哥,在黄州那个穷乡僻壤,连顿肉都吃得如此精打细算。 “来人!” 苏辙放下袖子,“去账房,支……支五百贯。” “给黄州寄过去。” “告诉他,别省着,想吃鱼就吃,想吃肉就吃!” …… 大汉位面,长乐宫。 “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 刘邦毫无形象地箕坐在御阶上,手里抓着一只肥硕的狗腿,一边啃得满嘴流油,一边指着天幕笑得前仰后合。 “这后生,对乃公的胃口!” “什么文人风骨,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全是狗屁!” 刘邦随手把骨头扔给底下的樊哙,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没钱就是没钱,饿了就是饿了!” “跟自家亲弟弟要钱,寒碜吗?不寒碜!” “想当年乃公落魄的时候,去大嫂家蹭饭,那也是厚着脸皮硬蹭!” 底下的萧何、张良等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色通红。 刘邦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这群读书人,就是肠子太多,弯弯绕绕的。” “这苏轼虽然是个后世的文人,但这股子‘真’劲儿,倒有几分咱汉家儿郎的洒脱。” “若是生在咱大汉,乃公高低得封他个关内侯,专门负责给乃公写这种……那个叫什么来着?” “段子!” 刘邦拍着大腿,越看那个胖乎乎的苏轼越顺眼。 “只要脸皮厚,这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这小子,能处!” ...... 天幕之上,苏轼的社死现场并没有持续太久。 原本还在看苏轼笑话的万朝众人,笑声戛然而止。 【死亡的定义是什么?】 【对于这两字,你又了解多少?】 此话一出,秦始皇脸上的笑容凝固。 汉武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李世民原本还在和魏征斗嘴,此刻也闭上了嘴巴,神色肃穆。 从田间地头的老农,到金銮殿上的天子。 无人不惧死。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拥有一切、享受着荣华富贵的他们? 【它是终点,也是归宿。】 【它是所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最终的平等。】 【华夏五千年,对于生死的思考,从未停止过一刻。】 【有人求长生,炼丹服药,只为再向天借五百年;有人求速死,舍生取义,只为留得清白在人间。】 【在这个古老的国度里,死亡,从来不仅仅是个人的事。】 【它,是国之大事。】 画面一转。 钟鼓齐鸣,牛羊牺牲摆满了祭坛,天子身着冕服,对着天地宗庙行三跪九叩大礼。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戎,是战争,是守护肉体的安稳。】 【祀,是祭祀,是寻求心灵的寄托。】 【这是刻在华夏血脉里的敬畏。】 【在历代先贤的眼中,死亡,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 【儒家。】 天幕上,出现了一位宽袍大袖的老者,他站在杏坛之上,身后是三千弟子。 那是孔子。 【他们追求的是重生轻死,慎终追远。】 【在儒家看来,死亡是伦理和秩序的延伸,是维系现世道德的最后一道防线。】 画面中,性格直爽的子路冲到孔子面前,急切地问道: “夫子!敢问死后究竟是何光景?真的有鬼神吗?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孔子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子路,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股通透的实用主义。 “未知生,焉知死?” “路啊,你连活人的事都没整明白,怎么去伺候鬼神?” “人活一世,先把这辈子的事做好。若是连‘生’都过不好,死后就算有个极乐世界,你有脸去吗?” 子路愣住了。 他挠了挠头,对着孔子深深一拜:“弟子受教。” 【儒家虽然不语怪力乱神,但他们极度重视葬礼。】 【厚葬久丧,并不是因为他们相信灵魂永存。】 【而是因为——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那一跪一拜之间,跪的不是鬼神,跪的是心中的敬畏,拜的是血脉的传承。】 大明位面。 朱棣看着这一幕,默默地点了点头。 “夫子说得对。” “若是连爹娘死了都不在那儿哭两声,不给整点排面,那这人活着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虽然他有时候也觉得那繁琐的丧礼烦人,但这就是规矩,是皇家的脸面,更是孝道。 【道家。】 【如果说儒家是入世的,那道家,便是出世的。】 青牛背上,紫气东来。 老子骑在牛背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眼神淡漠如水。 【出生入死。】 【生命从虚无中来,最终回归虚无,这是天地间最自然的规律,就像春夏秋冬,花开花谢。】 而在老子旁边,另一个身影更加狂放。 第201章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庄子。 他盘腿坐在一具刚刚下葬的棺椁旁,手里拿着个破瓦盆,“砰砰砰”地敲着节奏,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神色间全是欢愉。 旁边来吊唁的人都看傻了。 “庄子,你老婆死了,你不哭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唱歌敲盆,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庄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大地。 “她本来就是天地间的一股气。” “气聚则生,气散则死。” “现在她累了,回家睡觉去了,回归到这大自然里,变成风,变成雨,变成花花草草。” “这是喜事啊!我为什么要哭?” “难道非要我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得死去活来,才算是有情有义吗?” 大唐位面。 李白手里举着酒杯,看着庄子那副狂放不羁的模样,眼睛都在放光。 “好!说得好!” “死即是归,何必悲切!” “来来来,庄周老哥,我敬你一杯!若我死后,千万别给我哭,就在我坟头蹦个迪,把酒洒下来就行!” 而老子位面。 原本正在骑牛的老子,看到后世道教那群炼丹修仙、追求长生不死的道士,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指着天幕,对牵牛的童子吐槽道: “这帮后生是怎么读的书?” “我是说顺应自然,该死就死。” “他们怎么理解成‘我要逆天改命,我要长生不死’了?” “这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至于墨家……】 画面变得有些阴森。 一群身穿黑衣、神色严肃的人,正在对着鬼神祭祀。 【他们相信鬼神实有,且能赏善罚恶。】 【既然有鬼神看着,那人活着就得老实点。】 【但墨家也是最抠门的。】 【儒家要厚葬,道家要薄葬,墨家说:咱们折中一下,节葬。】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金银珠宝,有那钱不如省下来多造几个机关鸟,多帮帮穷人。】 【棺材?三寸厚的木板就够了,能把死人装进去就行,埋深点,别让味儿飘出来。】 秦始皇看着墨家的主张,不屑地哼了一声。 “三寸厚?” “那还不够朕翻个身的。” “朕横扫六国,统一天下,死后若是不把这天下繁华带下去一半,那朕这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他大手一挥,指着正在修建的骊山皇陵。 “给朕接着修!” “水银做江河,明珠做星辰!兵马俑再给朕烧十万个!” “朕活着是千古一帝,死了,也要在地下做那阎罗天子!”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不管是厚葬还是薄葬,对于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来说,那都是奢侈品。】 【能有一口薄棺,能有一块埋骨之地,甚至……能有一张裹尸的草席,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饿殍遍野,尸横遍野。 路边的野狗眼睛发红,啃食着无人掩埋的尸体。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两具已经僵硬的尸体旁,哭干了眼泪。 他去求地主,求邻居,只为了求一块巴掌大的地,把爹娘和大哥埋了。 【这一幕,朱元璋应该很熟悉。】 【当年他爹娘、大哥饿死,家里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甚至连埋人的地都没有。】 【若不是邻居刘继祖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一块山坡地,这位后来的大明开国皇帝,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暴尸荒野。】 洪武位面。 奉天殿内,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他想骂这个天幕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现在是皇帝了!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洪武大帝! 为什么非要一遍遍地提醒世人,他曾经是个连爹娘都埋不起的乞丐? “妹子……” 朱元璋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马皇后,声音有些发颤。 “你说这天幕是不是跟咱有仇?” “咱打了那么多胜仗,干了那么多大事,它不讲。” “偏偏把咱最狼狈的时候挂在天上给万朝看!” 马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温柔。 “重八,这是好事。” “咱家老四堂堂永乐大帝,不还被天幕播放吃猪食的片段吗?” “它是在提醒你,也是在提醒后世子孙。” “别忘了来时的路,别忘了那百姓的苦。” “只有记住了那个没地埋爹娘的痛,你才能守住这大明的江山,不让天下的百姓再受那样的罪。”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是啊。” “咱不能忘。”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于死后世界的想象,也在不断升级。】 【先秦至汉代,人们认为人死后,灵魂一分为二。】 【魂,代表精神,轻清上浮,归于天,在宗庙里享受子孙的香火。】 【魄,代表肉体,重浊下凝,归于地,需要在坟墓里继续生活。】 【既然要在地下生活,那就得有吃的,有用的,甚至……有人伺候。】 【于是,陪葬之风盛行。】 画面中,汉代的王侯墓葬奢华无比,陶楼、陶猪、陶狗,甚至还有成群的活人奴仆,构建出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庄园。 【到了后来,人们觉得光是在地下蹲着太无聊了。】 【于是,“黄泉”的概念出现了。】 【地下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有山川河流,有城池宫殿。】 【但这还不够。】 【这种简单的地下世界,解决不了一个核心问题:公平。】 【活着的时候,恶人作威作福,好人受尽欺凌。死了以后,难道还要让恶人继续当大爷吗?】 【这不公平!】 【于是,随着佛教的传入,六道轮回与因果地狱的概念,应运而生。】 【这是一次伟大的“补丁升级”。】 下一秒,天幕瞬间变得赤红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拔舌地狱,铁钳拔出长舌,鲜血淋漓; 油锅地狱,恶鬼将人扔进滚沸的油锅,炸得滋滋作响; 刀山火海,孽镜台前无好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套体系告诉世人: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小心死后拉清单。】 【你在阳间贪的每一两银子,害的每一条人命,到了阴曹地府,都要加倍偿还!】 这一刻。 各个时空的贪官污吏们,看着天幕上那逼真的酷刑,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 尤其是大清。 和珅正抱着自己的紫檀木匣子数银票,看到这一幕,手一抖,匣子“咣当”一声砸在脚背上。 第202章六国算什么! “哎哟!” 他顾不上疼,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正在被下油锅的贪官,感觉那锅里的油像是泼在了自己身上。 “这……这是真的吗?” “应该……不至于吧?” “我虽然贪,但我……我也给皇上办了不少事啊!” 和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对着虚空拜了拜。 “佛祖保佑,阎王爷保佑。” “回头我就去捐个庙!不,捐十个!” “给阎王爷塑个金身!纯金的!” 【这套规则,完美地解决了社会矛盾的宣泄口。】 【它让底层的百姓相信,哪怕这辈子再苦,只要积德行善,下辈子就能投个好胎。】 【也让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心中多了一分敬畏。】 【虽然这敬畏……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卵用。】 【关于死亡的诉求,不同的阶层,有着截然不同的剧本。】 【帝王贵族,他们不甘心权力的终结。】 【他们希望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统治的开始。】 大秦。 秦始皇站在刚刚竣工的兵马俑坑前,目光睥睨。 那些陶俑,一个个披坚执锐,神态各异,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跟随他征战沙场。 “李斯。” “臣在。” “你看这军阵,可壮观?” “壮观!陛下之威,横扫六合,即便到了地下,亦无人可挡!”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 “朕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这阳间是朕的,阴间,也得按朕的规矩来!” “这些兵马俑,就是朕带去地下的部队。” “对于六国余孽死后会不会在阴间造反……” 嬴政冷笑一声。 “六国算什么!” “朕能在阳间灭他们一次,到阴界再灭他们一次又何妨!” 【对于帝王来说,陵墓是地下的皇宫。】 【他们把生前拥有的一切,都试图打包带走。】 【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 画面切到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一位老妇人,手里拿着一沓粗糙的黄纸,正在用剪刀剪成铜钱的形状。 旁边的小孙子问:“奶奶,这纸钱烧了,爷爷在那边真的能收到吗?” 老妇人慈祥地笑了笑,把纸钱扔进火盆。 “收得到,一定收得到。” “你爷爷爱喝酒,给他多烧点钱,别让他在那边没酒喝。” 【百姓的诉求很简单:实用主义。】 【他们不求在地下称王称霸,只求死去的亲人别来找麻烦,顺便保佑家里风调雨顺,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如果祖宗显灵,那是祖宗积德;如果家里倒霉,那是祖宗没保佑好,甚至可能还要去坟头骂两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契约关系。】 【我给你烧纸供奉,你给我提供保护。】 【要是光拿钱不办事……哼哼,那就别怪子孙不孝了。】 【而道士和僧人,他们的目标最高端。】 画面中,一位老道盘坐于悬崖之巅,吞吐云雾,追求羽化登仙。 一位高僧在枯灯古佛前,敲着木鱼,追求涅槃超脱,跳出轮回。 【他们想直接卡BUG,跳出这个系统。】 【我不玩了,我升级了,拜拜了您嘞!】 【然而,到了现代。】 【关于死亡,人类有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温暖的定义。】 天幕上的画面,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漫天的万寿菊瓣飘落,一座通往亡灵世界的金光大桥横跨阴阳。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这行字一出,万籁俱寂。 无数人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生物学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葬礼举行,社会关系上的死亡。】 【而第三次……】 【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 【那时候,你才算是真正地死去了。】 画面缓缓流转,再次回到了大明。 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回到了木正居倒下的那一刻。 【举个例子,木正居死了吗?】 【他的肉体腐烂了,他的骨灰融入了大地。】 【但当于谦抱着那个盒子哭泣时,当大明百姓在长街上洒下热泪时,当蛮夷入侵、九州陆沉,汉家即将亡国之际,有一学子喊出格物致知时。】 【当几百年后的学子在考场上因为那道关于他的历史、语文、政治、物理、生物、化学题抓耳挠腮时……】 【他活着。】 画面切到了那个扔书的大明学生,切到了那个独守北美五十载的火龙驹老兵。 【只要“格物致知”的理念还在,只要那面龙旗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帝国首辅”这四个字。】 【他就永远活在这个民族的信仰里。】 黄州。 苏轼看着天幕,原本因为“社死”而尴尬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释然。 他看了看桌上那封讨钱的信,又看了看自己这间破败的茅屋。 “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苏轼喃喃自语。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封信,似乎也没那么丢人了。 几千年后,后人看到这封信,或许会笑他贪吃,笑他穷酸。 但他们会记得,有个叫苏东坡的胖子,在最落魄的时候,依然热爱着生活,依然为了吃一顿肉而绞尽脑汁。 “妙啊!” 苏轼重新拿起笔,在信的末尾,又加了一句。 【弟,若是不便,少给点也中。】 【只要记得,兄这红烧肉的方子,一定要传下去。】 【只要世人还吃红烧肉,便是在祭奠我苏东坡!】 写完,苏轼哈哈大笑,将笔一扔。 “管他什么生前身后名!” “只要文章千古事,何惧黄土埋枯骨!” 【这,便是华夏文明对于死亡最浪漫的解读。】 【我们不求肉体永生,但求精神不朽。】 【立德、立功、立言。】 【三不朽。】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哪怕是化作尘埃,也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激起一朵永不消逝的浪花。】 【那么,在座的各位。】 【当你们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这个世界,还会记得你们吗?】 天幕渐渐暗淡,只留下这最后一个直击灵魂的拷问。 各朝各代的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在这一刻,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下一刻。 【如果说死亡是归宿,那么……如果诸君明明已然身死,却被后世召唤出来对抗西方强敌呢?】 第203章国运前奏!我们要被挖出来了? 【召唤。】 【对抗。】 这两个词如同巨石投湖,在历朝历代的时空中激起了千层浪。 大秦位面。 嬴政负手立于阿房宫前,身后的黑龙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召唤?” 这位始皇帝眉头紧锁,盯着那天幕上的字眼。 “何为召唤?难不成……是要效仿那湘西赶尸之术,将朕从陵寝中唤醒?” 一旁的李斯闻言,手中的笏板差点没拿稳,连忙跪地:“陛下乃真龙天子,有皇气护体,那些鬼魅伎俩,岂能加诸龙体?” “朕不是在说鬼神。” 嬴政摆了摆手,目光灼灼,“后世既有铁甲舰,有蒸汽机,或许这‘召唤’二字,也是一种朕未能理解的格物手段?” “若是真能去往后世,朕倒要看看,那日不落的大明,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大汉位面。 刘彻将手中的酒樽重重顿在案几上,眼中战意升腾。 “对抗西方蛮夷?” “好!好得很!” “朕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匈奴,最爱干的便是开疆拓土!” “不管是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朕带兵,朕便能把那大汉的战旗,插遍这所谓的‘球’!” 卫青与霍去病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若能跨越千年,去会一会那后世的强敌,岂不快哉? 而在大明洪武位面。 朱元璋却有些发愁。 他摸了摸自己那张老脸,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有白头发的马皇后。 “妹子,你说这后世要是真召唤咱们……” “是召唤咱们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是现在这副老掉牙的德行?” “要是召唤现在这样,咱这老胳膊老腿的,别说打洋鬼子了,走两步都带喘的,那不是给后人丢脸吗?”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替他理了理衣领。 “重八,你想多了。” “那天幕不是说了吗?英灵。” “既然是英灵,那自然是取你最巅峰、最威风的时候。” “再说了,真要打仗,也是徐达、常遇春他们上,你一个当皇帝的,坐镇后方运筹帷幄便是。” 就在万朝众人议论纷纷,猜测这“召唤”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时。 天幕画面一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洁却略显拥挤的现代房间。 白色的墙壁,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抽象画。 柔软的布艺沙发,面前摆着一张玻璃茶几,上面堆满了快乐水和各种零食袋子。 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黑色方框,正亮着光。 画面中,一名身穿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主持人,正神情严肃地播报着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 【经联合国特别行动组统计确认,截至今日凌晨,全球范围内,已有十三名不同国籍的公民,声称脑海中出现了神秘声音。】 【该声音内容高度一致,提及‘国运战场第二阶段开启’、‘国家级副本即将降临’等字眼。】 【更有甚者,声称听到了关于第三阶段‘以星球为阵营的战争’预告。】 【目前,该现象已引起各国政府高度重视。】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一小时前,霉国现任总统候选人麦克·阿瑟在竞选集会上突然晕倒,醒来后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他也听到了‘神的旨意’。】 【这究竟是群体性癔症,还是某种未知力量的干预?专家呼吁民众保持冷静……】 沙发上。 一个穿着大裤衩、白色背心的年轻男子,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嚼得正欢。 他叫高阳。 京都市考古研究所的一名……临时工,也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切。” 高阳咽下薯片,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指指点点。 “国运战场?还星球大战?” “这年头的营销号都卷到新闻联播里来了?” “我看这帮老外就是科幻片看多了,脑子瓦特了。” “还总统候选人……为了拉选票,装神弄鬼,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就他们使得出来。” 高阳撇了撇嘴,显然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 有的只是埋在土里等着他去挖的文物,和那些为了博眼球无下限的媒体。 就在他准备换台,找个综艺节目下饭的时候。 电视画面一转。 一张高清的航拍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而在山脉的中央,有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土包。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明显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 【插播一条国内紧急快讯!】 【根据我国国家考古队历时三年的秘密勘探,今日正式对外宣布:】 【在京都市西北郊,燕山余脉深处,发现一座超巨型古墓葬群!】 【据初步测绘,该陵墓封土堆占地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地下宫殿规模更是难以估量,其规格之高、保存之完好,实属罕见!】 【多位权威历史学家推测,若能成功发掘此墓,将有望填补我国清朝初期及以前朝代严重断层的历史空白!】 “我靠?!” 刚才还瘫在沙发上像条咸鱼的高阳,猛地弹了起来。 手中的薯片袋子掉在地上,洒了一地,他也顾不上了。 “燕山……京郊……” “这位置,这风水,这规模……” 作为考古专业的科班生,虽然现在只是个打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专业眼光。 “这他娘的绝对是帝陵啊!” “而且看这封土的形状和周围的山势走向……明朝的?” 高阳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在这个世界,历史出现了严重的断层。 尤其是明朝,除了那位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明堡宗朱祁镇的墓有幸被挖出。 但由于经过数次盗墓贼的光顾,整个陵墓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只剩下只言片语。 考古队这几年被网上骂惨了。 什么“只会挖祖坟”、“拿着经费不干事”、“一群吃干饭的”。 高阳每次上网冲浪,看到这些评论都气得想顺着网线过去理论。 现在! 机会来了! 这么大一座墓,要是挖开了,那得出发多少国宝?得还原多少历史? 到时候,看谁还敢说他们是吃空饷的! “叮铃铃——” 就在这时,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像是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高阳拿起来一看。 来电显示:【阎王爷(所长)】。 高阳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所长?” 电话那头,传来所长咆哮般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风声和直升机的轰鸣声。 “高阳!看新闻了吗?!” “看了!刚看!” “看了就好!别废话!收拾东西!马上归队!” “上面发话了,这次行动由军方直接接管,咱们所是唯一指定的技术支持单位!” “三天!只有三天准备时间!” “三天后,正式开启发掘工作!全程全网直播!” 第204章国运断层?大明中祖陵墓现世 “这次要是掉了链子,别说你转正了,咱们整个考古行业都得完蛋!” “嘟——嘟——嘟——” 电话挂断。 高阳握着手机,愣了两秒,随即猛地挥了一下拳头。 “耶!!!” “终于轮到老子大展身手了!” “转正!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他兴奋地冲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装备。 洛阳铲、手电筒、罗盘、笔记本…… 一边收拾,高阳的脑子一边飞速运转。 “不对啊……”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眉头微皱。 “这墓……是不是大得有点离谱了?”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朱祁镇陵墓的数据。 “大明战神裕陵,封土堆直径……五十米?” “再看看这个……” 高阳对比着电视上的航拍图。 “这哪是陵墓啊?这简直就是把一座山给掏空了吧?” “如果朱祁镇那个算是‘帝陵’的话,那眼前这个算什么?” “神陵?”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皇帝,才配得上这么大的排场?” 天幕之下,万朝寂静。 众多古人都盯着画面中那个兴奋得满屋子乱窜的年轻人,以及那个所谓的“特大新闻”。 大明位面。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脸色黑得像锅底。 “断层?” “填补空白?” 老朱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天幕,气得胡子都在抖。 “啥意思?啊?这啥意思?!” “合着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留下的史书,到了后世……全给弄丢了?!” “这帮败家玩意儿!” “咱大明国祚六百余年!那么多事儿!那么多英雄!他们都不知道?” “还得靠挖坟来‘填补空白’?” 朱元璋越说越气,转头看向朱标。 “标儿!你看看!你看看!” “这后世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标苦笑着拱手:“父皇息怒,后世沧海桑田,或许是遭了什么大难,才导致典籍遗失……” “借口!都是借口!” 朱元璋气呼呼地坐回去,“咱不管!等那个什么召唤开始,咱非得下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帮数典忘祖的小兔崽子!” 另一边,青年朱棣正对着铜镜,整理着自己的盔甲。 “挖坟?”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巨大的土包,眼睛微微眯起。 “这么大的陵墓……” “爹的孝陵咱去过,也没这么大阵仗。” “按照未来我的所作所为来看,我的长陵也不能超了爹的去。” 朱棣摸了摸下巴,“能修这么大,还不怕被后世人骂劳民伤财的……” “除了那个把大明带到日不落的‘中祖’朱玖,还能有谁?” 说到这,朱棣眼珠子一转,看向身旁的老和尚道衍。 “大师,你说要是真把咱们召唤过去了……” “咱是不是有机会见见那个朱玖?” “还有那个老年的好哥们儿?” “啧啧啧。” 朱棣兴奋地搓了搓手。 “一个把大明带上天的皇帝,一个算无遗策的老妖精。” “要是能把他们都拉到一个桌上喝顿酒……” “那场面,想想都带劲!” 道衍手里捻着佛珠,眼皮都没抬。 “殿下,贫僧觉得,您还是先想想,怎么跟陛下解释您想‘造反’的事儿吧。” “那天幕可是把您的底裤都扒干净了。” 朱棣脸上的笑容一僵。 “咳咳……大师,这天还没聊死呢。” 大秦。 嬴政看着那张航拍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陵墓修得,倒是有几分朕的气魄。” “看来这后世的明朝,确实出过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 嬴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幽深。 “这后世之人,似乎对我等祖宗,知之甚少啊。” “连自己的历史都搞不清楚,还想对抗什么国运战场?” “若是真将朕召唤过去……” 嬴政整理了一下冕旒,挺直了脊梁。 “朕得教教他们,什么叫‘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什么叫‘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哦不对,那是刘彻那小子的词儿。” “朕的是……‘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天幕画面再转。 镜头回到了高阳的卧室。 这小子兴奋劲儿过后,似乎是累了。 东西收拾了一半,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回了床上。 也没看书,也没查资料。 而是极其熟练地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黑色的音符图标。 刷视频。 这是现代年轻人特有的放松方式。 手指一划,就是一个新世界。 天幕外的古人们,也只能被迫跟着他的视角,看起了这些短小精悍、却又光怪陆离的“后世百态”。 第一个视频。 画面很简单,甚至有些粗糙。 【问:小明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每天借酒消愁,连续喝了一个月的大酒,最后酒精中毒死了。】 【请问:杀死小明的,是酒精,还是过去?】 这问题一出。 各个位面的文人墨客们,纷纷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苏轼端着酒杯,眉头微皱。 “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小明,定是心中有大苦闷。” “杀死他的,自然是那无法释怀的过去。” 李白点头附和:“不错,酒本无罪,罪在人心。心若已死,酒便是毒。” 就在这些大文豪们准备挥毫泼墨,写下几篇关于“过去与解脱”的宏大文章时。 视频里给出了答案。 【答:小明在过去和喝酒时,都是活着的。】 【所以,杀死小明,是未来。】 这个回答颇有几分禅意,不少人点头称是,觉得后世之人虽离经叛道,却也有几分巧思。 然而,高阳撇了撇嘴,一边啧啧称奇。 “啧啧啧……这帮文青,就是矫情。” “这答案不就摆在脸上吗?” “杀死小明的,不是酒精,也不是过去。” “而是没有未来。” “可因为未来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 高阳翻了个身,把手机举高了点。 “杀死他的,是——没有未来。” 第205章百草枯是解药? 此言一出,刚才还准备吟诗作对的李白、苏轼等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没有……未来?” 这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心口。 是啊。 若是未来还有希望,谁又会沉溺于过去? 若是前方还有路,谁又会选择在酒精里溺亡? 不是过去杀了他。 而是那个一片漆黑、看不到丁点光亮的未来,让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精辟!当真精辟!” 文人墨客们一个个拍案叫绝。 唯独各朝各代的百姓们,却有些不是滋味。 【问:为什么说每个人都有两次生命?】 画面中,是一个新生儿在啼哭。 紧接着,是一个中年人在雨中奔跑。 旁白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答:所谓的第一次生命,是指肉体的诞生。】 【那是父母给的,是生物学上的开始。】 【而第二次生命……】 【是指精神的自我觉醒。】 【那是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且死亡率是百分之百,并且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时。】 【我们这一生,才算是真正开始。】 这段话,对于那些习惯了轮回转世之说的古人来说,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 “生命只有一次……” “死亡率百分之百……” 贞观位面。 李世民站在大殿之上,看着这行字,久久无语。 他这一生,杀兄逼父,征战天下。 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这仅有一次的生命里,活出个样来吗? “魏征。” “臣在。” “你说,朕这第二次生命,开始了吗?” 魏征抬起头,目光清澈。 “陛下玄武门那一箭射出去的时候,便已开始了。” 李世民一愣,随即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魏玄成!” “说得好!” 然而,还没等众人从这哲学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高阳手指一划。 【问:百草枯到底有没有解?】 天幕贴心地在旁边打了个备注。 【百草枯:后世一种强力除草剂,剧毒,对人体肺部有不可逆的纤维化损伤,致死率极高。】 画面中,是一张张医院的抢救单,和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 医生摇着头,无奈地叹息。 【答:百草枯没有解药。】 【在目前的医学水平下,并没有治疗百草枯中毒的特效药。】 【医疗抢救给你后悔的时间,却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看到这里,不少医者都在叹息。 神医华佗更是连连摇头:“如此剧毒,伤肺伤本,确是无药可救。” 但就在这时,高阳又自顾自的开口了。 “是啊,医学上并没有特效药。” “但或许……” “百草枯本身,就是一种解药。” “因为它可以解决……大部分普通人,失败的人生。” 轰——!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所有时空的老百姓头顶炸响。 没有文绉绉的词藻,没有大道理的堆砌。 就这么直白、露骨、残忍地,把生活的遮羞布一把扯了下来。 明末。 一个刚刚遭遇旱灾,颗粒无收,正准备卖女的老农,呆呆地看着天幕。 他手里,正拿着一瓶早已准备好的毒药。 “解药……” 老农喃喃自语,浑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庞滑落。 “是啊……” “活着太苦了。” “死了……就不苦了。” “这毒药……真的是解药啊。” 他颤抖着手,想要拔开瓶塞。 “爹!爹你看!” 旁边饿得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天幕。 “那个大哥哥……他好像哭了。” 老农抬起头。 只见天幕画面中。 那个一直表现得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高阳,此时却放下了手机。 他躺在床上,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了半张脸。 “有的人看不到未来,其实是看到了未来。” “至于解药……解药个屁!” “都是懦夫!”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 他猛地坐起身,抓起桌上的一罐快乐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似乎浇灭了他心头的燥热。 “老子才不怕死亡,因为两边都有我的亲人!” “老子要去挖坟!要把那个大明的皇帝挖出来!” “看看他是怎么在那样的乱世里,活出个人样来的!” 高阳跳下床,开始发疯一样地往背包里塞东西。 “失败的人生?” “去你大爷的失败!” “只要没咽气,老子就还没输!” 看着那个在房间里忙碌的身影。 老农手中的瓶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看着天幕中年轻人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那股子想要跟老天爷斗一斗的狠劲儿。 “娃啊……” 老农摸了摸儿子的头,把那半个窝窝头塞进孩子手里。 “吃。” “咱们……不死了。” “再熬熬。” “说不定明年……就下雨了呢。” “爹,可我饿.....” “多喝点水,喝点水就不饿了。”老农低下了头不想再多看,端来一碗水给孩子喂下后自己也喝了一碗。 还不到吃饭的点,现在吃了,晚上就没的吃了。 “等来年你爹爹再去多接点活,俺一定不让你和你娘再挨饿了。” 小女孩点点头,没有注意到自己爹爹眼神中的异样。 高阳虽然在整理东西,但视频并没有停止播放。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只有吃人才行!】 【问:人活了一天,是多活了一天,还是少活了一天?】 【答:鱼被切成一片片叫鱼生,人被切成一片片叫人生。】 第206章考古!赛博蒸汽版大明! 第三天清晨。 一辆辆涂着迷彩的军用卡车,如同钢铁长龙一般,驶入了燕山深处。 高阳坐在其中一辆车的后斗里,怀里抱着他的背包,正随着车辆的颠簸,像个弹簧一样上下乱窜。 “我说……这路也太烂了吧?” 高阳揉着被磕疼的屁股,忍不住吐槽。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冲锋衣、戴着厚底眼镜的中年人。 这是他们考古所的王教授,也是这次行动的技术总顾问。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 “小高,忍着点。” “这地方人迹罕至,几百年都没人进来过。” “要不是这次地震把山体震裂了一道缝,咱们恐怕再过一百年也发现不了这里。” 高阳撇了撇嘴。 “教授,您说这墓主人到底是谁啊?” “这么大排场,为了修这墓,不得把国库都掏空了?” 王教授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那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不好说。” “按理说,根据民间残存的记载,明朝的皇帝除了太祖葬在南京,其他的都在京都底下。” “这里距离京都虽然不远,但风水格局截然不同。” “而且……” 王教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就在昨天,先遣队在封土堆的边缘,发现了一块残碑。” “残碑?”高阳耳朵竖了起来,“写着啥?” “字迹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字。” 王教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龙……驹。” 话音落下,高阳脑子里像是炸了个雷。 龙驹? 火龙驹?! 那个西方所公布的明史中,明堡宗朱祁镇一手打造,横扫欧亚大陆,最后神秘消失的特种骑兵部队——火龙驹?! “卧槽?!” 高阳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教授,您没开玩笑吧?” “要是真有这两个字……那这墓……” 王教授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没错。” “如果不是巧合。” “那么这座墓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大明战神朱祁镇真正的墓穴!” 奉天殿内,朱元璋盯着天幕,手里的茶盏被捏得粉碎。 “啥玩意儿?” 老朱猛地站起身,指着天幕上那个巨大的封土堆。 “火龙驹……是那个叫门天子打造的?” 他转头看向朱标,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标儿,你给咱记记。” “祥瑞前头是不是说过,火龙驹是木正居那个老妖精弄出来的雏形,最后在老四那个好孙儿手里发扬光大的?” 朱标也是一脸懵圈,“父皇……儿臣记得确实如此。” “那朱祁镇……也就是那个‘堡宗’,不是把家底都败光了吗?哪里来的本事打造火龙驹?”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御案上,震得奏折乱跳。 “那后世这帮人咋回事?耳朵塞驴毛了?” “大明战神!大明战神!” “那他娘的是好话吗?那是在骂他是个废物点心啊!” 老朱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晃。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后世的历史断层断得太厉害,那帮小兔崽子看着只言片语的记载,真把“大明战神”这四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字,当成了实打实的功绩! “完了……” 朱元璋一屁股跌回龙椅,两眼发黑。 “他们要是真把那个孽障当成战神给召唤出来……” 画面太美,老朱不敢想。 那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的心都有了。 大汉位面。 未央宫内,气氛却是一片欢腾。 刘邦毫无形象地把腿翘在案几上,手里抓着一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 “嘿!听听!都给乃公听听!” 刘邦把鸡骨头往地上一扔,指着天幕上那些激动的弹幕,笑得见牙不见眼。 “汉人!咱们的后代,自称汉人!” “这是啥?这就是排面!” 旁边的吕后正拿着一块丝帕擦拭,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行了,那是人家明朝的事儿,挖的是人家老朱家的坟,你跟着起什么哄?也不怕笑掉大牙。” “嘿!你这婆娘,头发长见识短!” 刘邦一听不乐意了,把手上的油往龙袍上随意一抹,梗着脖子嚷嚷。 “怎么不关乃公的事?大明怎么了?大明那也是在咱们汉家天下的地基上盖起来的!” “他们自称汉人,那就是承认咱们大汉是老祖宗,是正统!” 刘邦站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那股子地痞流氓的得意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啧啧啧,乃公当年也就是个亭长,没事看看狗打架,蹭蹭樊哙的狗肉。” “谁能想到,这一不留神,就把这民族的名字给定下了?” “这就叫千古一帝!懂不懂?” 萧何、张良等人站在下首,看着自家陛下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头憋着,肩膀耸动得厉害。 ...... 燕山深处,军用探照灯将黑夜撕裂如同白昼。 警戒线外,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挤破了头。 而在最核心的区域,高阳和考古队的成员们,已经站在了一座巨大的石门前。 直播间开启没多久,在各大平台大肆宣扬下,在线人数直逼千万,并且还在疯涨? 【第一!见证历史!】 【这就是传说中大明战神朱祁镇的墓?这也太有排面了吧!】 【废话!那可是横扫漠北,世界上第一个瓦学弟!打得瓦剌叫爸爸的男人!】 【听说里面有火龙驹的完整遗骸?真的假的?】 【前面的,火龙驹算什么,我听说还有蒸汽坦克的原型机!】 【太扯了吧?明朝有蒸汽坦克?营销号少带节奏!】 高阳没空看弹幕。 他手里拿着洛阳铲,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面前这扇石门,足有十米高,通体由整块的花岗岩雕刻而成,上面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有一个巨大的、苍劲有力的“明”字。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呼吸困难。 “教授……”高阳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这门……怎么开?” 王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拿着探测仪,围着石门转了好几圈。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帝陵,肯定有流沙、翻板、水银河之类的机关。” “咱们得小心……” “那个,教授。”一个年轻队员弱弱地举起手,“这门好像……没锁。” “没锁?”王教授一愣,“胡说八道!帝陵怎么可能没锁?” 年轻队员指了指石门下方的一条缝隙。 “刚才我那铲子不小心碰了一下,它……它动了。” 全场死寂。 王教授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戴上手套,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轰隆隆—— 沉闷的摩擦声响起,灰尘簌簌落下。 那扇重达万钧的石门,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向内打开了。 第207章蒸汽机与红旗车:大明的重工业 没有毒箭,没有毒气,更没有流沙。 就像是主人只是随手带上了门,等着客人随时来访。 “这......” 王教授傻眼了。 高阳也傻眼了。 直播间里的网友更是直接炸锅。 【卧槽?这么草率?】 【大明战神就这安保水平?】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根本不怕你进?】 【这就是绝对的自信!我就把门开着,有本事你进来!】 石门大开。 一股陈旧却并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探照灯的光束第一时间打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阳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 “各位,跟紧了。” “咱们……去见见那位传说中的战神。” 墓道宽阔得能跑马。 两旁的墙壁上,并非寻常的长明灯,而是镶嵌着一种不知名的发光矿石,虽然历经数百年,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高阳走在最前面,脚下的石板路平整如镜,甚至能照出人影。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矗立在墓道正中央,挡住了去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王教授急忙凑上前,拿着放大镜就要研究上面的铭文。 “这……这书法……” 王教授的手开始颤抖,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高阳也凑了过去,手电筒的光束打在石碑上。 下一秒,他也愣住了。 那是几行龙飞凤舞、笔力苍劲的大字。 最关键的是...... 那是简体字! 【后世的君子们,你们好啊!】 【既然能走到这里,别客气,随便看,随便拿。】 【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一个不想当皇帝的皇帝留。】 这几行字,如同晴天霹雳,把在场的所有考古队员雷得外焦里嫩。 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短暂的真空,随后是更加疯狂的爆发。 【我瞎了?那是简体字?!】 【石锤了!穿越者!绝对是穿越者!】 【大明战神是穿越者?难怪能横扫世界!】 【这也太接地气了吧?“随便拿”?】 【那个“不想当皇帝的皇帝”是谁?不是朱祁镇吗?】 洪武位面。 朱元璋眯着眼,盯着天幕上的那几行字。 “这字……咋缺胳膊少腿的?” 老朱皱着眉头,偶然发现明明天幕显示的字体他都不认识,但却又莫名能读懂意思。 “后世的君子……” “随便拿……” 朱元璋念着念着,突然一拍大腿,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嘿!这语气,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不想当皇帝的皇帝……” 老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难不成,这墓里埋的不是那个不孝子孙?” “是那个把大明二次中兴的中祖朱玖?” ...... 另一边,高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撼。 “教授,这碑……” 王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神色复杂。 “先别管碑了,看后面。” 众人绕过石碑,眼前的景象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石碑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厅堂。 厅堂中央,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十八张巨大的石质圆桌。 就像是……等着开宴席一样。 高阳走近第一张桌子,手电筒的光芒扫过。 “嘶——” 一阵整齐的抽气声响起。 桌子上,摆满了盘子。 虽然里面的食物已经碳化、腐烂,变成了一堆堆黑乎乎的残渣,但依稀能辨认出鸡鸭鱼肉的形状。 这不奇怪,古代陪葬有食物很正常。 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甚至不寒而栗的是…… 这些盘子上,全都扣着一个个透明的罩子。 在探照灯的强光下,那些罩子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晶莹剔透,毫无杂质。 “琉……琉璃?” 一个队员声音发颤,“这琉璃也太纯了吧?” 高阳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了敲其中一个罩子。 叮——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墓室里。 “不是琉璃。” 高阳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是玻璃。” “而且是高纯度、工业化生产的钢化玻璃。” 此言一出,直播间彻底炸了。 【玻璃?!明朝有钢化玻璃?!】 【剧本!这绝对是剧本!官方造假!】 【楼上的你傻啊?官方造假会造这么明显的bUg?】 【细思极恐……如果明朝真的掌握了玻璃制造技术……】 【那那个所谓的“日不落大明”,可能真的存在!】 王教授颤巍巍地走上前,拿出一个便携式光谱分析仪,对着玻璃罩子扫了一下。 滴—— 数据出来了。 “二氧化硅含量……工艺……这……” 王教授猛地抬头,看向墓室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这工艺水平,至少是二十世纪中叶的标准。” “可是这里的灰尘,这些石桌的风化程度……” “这的确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啊!” 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高阳咽了口唾沫,看向前方。 “教授,我有种预感。” “咱们接下来看到的……可能会把咱们的历史书,撕个粉碎。” 越往里走,空气越干燥。 脚下的石板路逐渐变成了……水泥路。 没错,就是那种虽然有些粗糙,但确确实实是混凝土浇筑的地面。 两旁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幅幅巨大的浮雕。 但那浮雕画的不是飞天神女,也不是祥云瑞兽。 而是巨大的齿轮、喷吐黑烟的烟囱、以及在铁轨上疾驰的钢铁巨兽。 “这壁画……” 高阳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在一幅浮雕上停留。 那是一艘船。 没有风帆,只有巨大的烟囱和两侧的明轮,船头昂扬着一颗狰狞的龙头,炮口森然。 “铁甲舰。” 王教授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是正儿八经的蒸汽铁甲舰。” 众人继续前行。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二个主墓室。 或者说,这根本不像是个墓室,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工业博物馆。 大厅正中央,静静地趴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台全金属打造的机器,巨大的飞轮,复杂的连杆,还有那个标志性的锅炉。 “蒸汽机……?!” 第208章北美都护府?苏伊士运河是大明挖的? 高阳走上前,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表面。 上面没有一丝锈迹,显然是经过了某种特殊的防锈处理。 在机器的底座上,铭刻着一行小字: 【大明格物院制·永乐贰拾壹年·壹号原型机】 直播间里,国外的网友也涌了进来,弹幕变成了多国语言的大乱炖。 不过与小说中,动不动就是嘲讽谩骂,以及大棒子全宇宙都是我的言论截然不同。 【Oh my gOd! Steam engine in Ming DynaSty? (上帝啊!明朝的蒸汽机?)】 【Fake! AbSOlUtely fake! (假的!绝对是假的!)】 【Watt iS Crying in the tOilet. (瓦特哭晕在厕所。)】 【LOOk at that detail! It''S art! (看那个细节!那是艺术!)】 国内网友更是直接高潮。 【永乐二十一年?!这次又是哪个朝代?跟大明战神比谁胜谁负?】 【我就说咱们老祖宗牛逼吧!】 【这要是真的,工业革命起码提前了三四百年!】 然而,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在蒸汽机的周围,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模型。 有火车的,有舰船的,甚至…… 高阳的手电筒停在了一个半米长的金属模型上。 那是一个四个轮子的铁盒子。 流线型的车身,敞篷设计,车头竖着一面小小的金龙旗帜。 “汽……汽车?” 高阳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模型。 这不仅仅是个外观模型,透过车窗,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内燃机结构,虽然简陋,但原理一目了然。 “这特么是内燃机啊!” 高阳忍不住爆了粗口。 “明朝……内燃机?” 永乐位面。 朱棣正端着酒杯,看着天幕上的那个“壹号原型机”。 “那是啥玩意儿?” 他指着那个巨大的蒸汽机问旁边的道衍。 道衍老和尚也是一脸懵逼,捻断了好几根胡须。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但这东西看着……虽无生命,却透着一股子吞天噬地的力量。” 朱棣又看向那个汽车模型。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在好哥们儿帮助下制造的。” 朱棣一拍大腿,“他是朱棣,我也是朱棣,四舍五入,这陵墓记载的永乐大帝不就是我吗?” ...... 墓穴内,直播间的质疑声越来越大。 【太假了!主播你哪怕弄个木牛流马我也信啊,直接上内燃机?】 【官方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吗?】 【坐等翻车!】 王教授看着那些弹幕,气得胡子乱颤。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高倍显微镜,对着那个汽车模型的表面怼了上去。 镜头连接到直播画面。 “看清楚了!” 王教授指着屏幕上的微观图像。 “这是自然氧化的金属皮层,这种独特的龟裂纹路,至少需要五百年的沉淀才能形成!” “还有这上面的微尘,那是古墓封闭环境下特有的菌落尸体!” “你可以怀疑我的专业,但不能怀疑这些文物!” “这就是明朝的!” “如假包换!” 王教授的咆哮震住了直播间。 高阳站起身,看向大厅尽头的那扇更加宏伟的铜门。 “教授,这只是外围。” “真正的秘密,应该在里面。” “那个‘书房’。” 推开铜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这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图书馆的房间。 一排排高耸入云的木质书架,整齐排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墨香和皮革的味道。 书架上,没有纸质的书籍。 因为纸张很难保存几百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整齐码放的金属圆筒。 在高层的示意下,高阳走到最近的一个书架前,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个圆筒。 圆筒入手沉甸甸的,密封得非常好。 在王教授的指导下,高阳打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卷用金箔细细包裹的羊皮卷。 “大手笔啊……” 王教授感叹道,“金箔防腐,羊皮记事,这是想把这些东西留给万世啊。” 高阳戴着白手套,缓缓展开羊皮卷。 随着羊皮卷的展开,一行行清晰的墨字映入眼帘。 镜头立刻拉近,给了特写。 【崇祯二十年,春。】 【帝令顺王李自成率铁甲舰队“大明号”百艘,出海远征。】 【经马六甲,破锡兰山,直抵天方(阿拉伯半岛)。】 【为通商路,帝令工部于苏伊士地峡开凿运河。】 【历时八载,运河通。】 【大明龙旗,插遍地中海。】 【欧罗巴诸国,闻风丧胆,纷纷遣使纳贡。】 【英格兰女王,献上王冠,愿为大明藩属。】 这段念完,王教授手中的放大镜都掉地上了。 “苏伊士运河……” 王教授喃喃自语,“那是十九世纪才开通的啊……这上面说是大明挖的?” “而且……英格兰女王纳贡?” 直播间里,英国网友沉默了。 埃及网友沉默了。 高阳的手抖得像帕金森,他疯狂地打开第三卷,第四卷…… 【崇祯二十一年,东征。】 【跨越太平洋,抵北美大陆。】 【设“北美都护府”,移民汉民百万。】 【驱逐野人,教化土著。】 【发现金山(旧金山),银山,橡胶林。】 【大明版图,横跨四海。】 【日出东方,照耀大明;日落西方,亦照大明。】 【此乃——日不落!】 第209章日不落帝国!大明版图震碎全球三观 “不可思议......” “这些要都是真的,那现在的历史岂不是......” 王教授的手在抖,他目光从这一张羊皮卷上移开。 直播间也随着他的目光将视野调大。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并非寻常墓室那种阴森逼仄的陪葬坑,而是一座挑高超过三十米,纵深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型档案馆。 一排排货架直通穹顶。 并非木质,而是某种不知名的银白色合金,在探照灯的光柱下,反射着一种属于工业时代的冷冽光泽。 每一层货架上,都密密麻麻地码放着统一规格的金属圆筒。 高阳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抬起脚,靴底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教授,这规模......哪怕是把现在的国家图书馆搬过来,也不过如此吧?” 王教授没有回答。 他像是一个朝圣者,跌跌撞撞地扑向最近的货架,取下一个编号为【地-甲-壹】的金属筒。 “咔哒。” 严丝合缝的卡扣被弹开,一卷保存完好的羊皮纸被缓缓展开。 直播间的镜头立刻拉近,千万网友的目光此刻都对准了这一卷文物。 那不是普通的记事,而是一份地图。 一份精确到令人发指的世界海疆图。 王教授将手电筒的光圈打在地图的左上角,那里有一行朱砂批注,笔力透纸。 【大明格物院测绘·宣德二十年制。】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而在地图的极西之地,英伦三岛的位置,被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圆圈,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藩国英吉利,盛产羊毛、煤炭,民风未开,宜教化。】 “英……英吉利藩属国?!” 王教授的声音破了音,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老公鸭。 “我的天呐!” 直播间内,弹幕瞬间清空,紧接着如同核弹爆炸般刷屏。 【卧槽!大明藩国?大不列颠国是大明的一个藩属国?!】 【宣德二十年?那时候是不是大明战神朱祁镇?他把西方大不列颠打下来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工业革命的发源地,成了大明的牧羊场?】 【前面的,你没看前面吗?蒸汽机都是永乐二十一年造出来的,打个大不列颠很难吗?】 高阳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电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没去管那张地图,而是转身冲向另一侧标有【史-天-玖】的货架,随手抽出一卷。 展开。 这是一份外交记录,或者说,是一份万国来朝的“述职报告”。 文字半文半白,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与自信。 “宣德十九年冬,法兰西特使路易,跪于奉天殿前,求赐大明历法、度量衡。帝允之,赐《小学数学》百套,路易如获至宝,三跪九叩而去。” “成化三年,奥斯曼苏丹遣子入京师太学,习汉语,修格物。苏丹言:不通汉语,难通天道。” “弘治五年,大明第三舰队巡航美洲西海岸,驱逐西班牙掠奴船。” “舰长下令:大明龙旗之下,禁止贩奴。违者,碎尸万段。是日,击沉西夷战舰三十艘,大西洋为之染红。” 高阳念着念着,声音开始颤抖。 这哪里是历史? 这分明是一部人类文明的征服史! 这个史书上所记载的的大明,汉文明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农耕文明,而是手握真理与大炮,向着全球输出秩序的“神明”。 “教授!你看这个!” 高阳又翻出一卷,那是关于“基建”的记载。 “崇祯十九年,贯穿欧亚大陆的‘大明欧亚铁路’全线贯通。京师至巴黎,朝发夕至。” “崇祯十九年冬,于极北苦寒之地,发现黑色火油,帝称之为‘工业血液’,令工部铺设管道,直通中原。” 此刻,不仅现场众人为之震撼,就连天幕外,朱元璋也细细琢磨起来。 “欧亚铁路......” “英吉利藩国......” “石油管道......” 老朱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虽然之前看了那么久的天幕,也听天幕说过大明巅峰时期的疆土有多大。 但此时此刻,在如此明显的地图标注下,他还是不免有些震撼。 然而。 就在直播间众人或怀疑,或自豪,或狂热的氛围中。 高阳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手里捧着一卷关于“崇祯朝”的《大明格物志》,手指轻轻抚摸着开篇的那一行字。 【崇祯皇帝______,天纵奇才,开启民智,废除跪礼,中兴大明,定宪法,重立格物院......】 中间空了一块。 不。 不是空了。 高阳把卷轴凑到探照灯下,仔细观察。 那里的纸张纤维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被某种神秘存在,硬生生把名字给“抠”去了。 “教授。” 高阳碰了碰王教授的胳膊,“您看这里。” “这名字......怎么没了?”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凑过来一看,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 “奇怪......” 他接过卷轴,又翻开了旁边几卷关于“成化朝”的记录。 无一例外。 【成化皇帝______,在位期间主张为木公平反,与民同休,大规模恢复工业生产力,为后续崇祯皇帝中兴奠定工业基础.....】 所有的名字,只要涉及到具体的帝王名讳、核心重臣的名字,全部都是空白。 就像是...... 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历史的长河中,精准地抹去了这些人的“代号”。 只留下了事迹,却带走了姓名。 “也许是避讳?” 一个年轻的考古队员小声猜测,“古代皇帝不是都讲究这个吗?” “避讳个屁!” 高阳直接爆了粗口,“避讳是缺笔,不是直接把名字挖了!” “而且你看这行文语气,连‘废除跪礼’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种皇帝会在乎避讳?” 高阳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浩如烟海的卷宗。 一种莫名的寒意,在这恒温的地下空间里蔓延开来。 “他们......是被故意抹除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抹除名字?” “如果没有名字,后世人怎么记住他们?怎么......” 高阳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新闻里提到的那个“国运战场”和“英灵召唤”。 如果...... 如果没有名字呢? 高阳猛地打了个寒颤,不由的多想了想。 如果这些名字被抹除,是为了防止被召唤? 还是说,是为了防止被......某种更恐怖的存在发现? 第210章无故被抹除掉的名字 “快!” 王教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别管名字了!” “这些事迹,这些技术资料,才是无价之宝!”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朱祁镇还是什么张三李四,只要这些东西在,咱们华夏的历史就能补全!” “赶紧整理!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众人如梦初醒,开始疯狂地打包卷宗。 直播间的观众们还在为大明的强盛而欢呼,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细思极恐的细节。 【管他叫什么名字!反正这就是大明战神朱祁镇的墓!】 【对!除了战神,谁还能有这本事?】 【朱祁镇牛逼!大明牛逼!】 高阳一边收拾,一边苦笑。 他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如果这些史记上所记载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如今近代怎么可能一点历史遗留都没有? 但是这些物品上时间留下的痕迹又做不得假…… “这总不可能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里,赛博蒸汽版大明的所作所为吧?”高阳有些自嘲道。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色卷宗突兀的砸在他头顶,并恰好落在了他手中。 卷轴入手冰凉,材质特殊,不似金非玉。 瞅了瞅周围的队友都在整理卷宗,高阳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第一行字,就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致未来的后世之人。】 他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避开了探照灯最刺眼的光芒,借着微弱的余光,贪婪地阅读着这卷明显不属于“正史”范畴的记录。 【如果你看到了这里,说明后来人已经把我的坟给刨了。】 【别介意,随便刨。】 【反正这具身体也只是个皮囊,只要你们能看懂我留下的东西,我这辈子就算没白忙活。】 高阳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语气,太特么不正经了! 完全没有电视剧中古人的严谨,反倒像是个在路边摊撸串的大哥,拍着你的肩膀吹牛逼。 【我们为什么要造大船?为什么要修铁路?】 【不是为了去抢那点金银财宝,那太lOW了。】 【是为了把这把火,传下去。】 【文明是什么?】 【文明不是你杀了几个人,占了几块地。】 【文明是当你拿出《小学物理》的时候,那帮蛮夷会把你当神一样膜拜。】 【文明是当你用蒸汽机轰开他们的大门时,他们不是恨你,而是想成为你。】 接下来的一段记载,让高阳看得目瞪口呆。 【我在位的第二十一年,西方公使约翰来访。】 【这孙子想偷学咱们的高压蒸汽技术,在格物院门口鬼鬼祟祟转了三天。】 【朕……咳咳,我没抓他。】 【我让人印了一万本《格物入门》,在京师大街上摆摊卖,两文钱一本。】 【约翰那傻子花了一百两银子,通过黑市买了一本,如获至宝,连夜坐船跑回了如今的大不列颠。】 【正如帝国首辅传中,木公曾经所说过的名言——他以为他偷到了真理。】 【但他不知道,那本书里所有的公式、单位、标准,都是大明的。】 【只要他开始学,只要他开始造。】 【从那一刻起,大不列颠的工业体系,就是大明的孙子辈。】 【这就是阳谋。】 【我们要做的,不是杀光他们,而是给全人类套上项圈。】 【这个项圈的名字,叫——汉文化。】 “嘶——” 高阳倒吸一口凉气。 写这黑色卷宗的人是谁,先撇开不谈。 光这杀人诛心,还要让对方跪着唱征服,并且世世代代都离不开你。 这种格局,这种手段,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土著能干的出来的! 他严重怀疑,这人就是一个穿越者! 高阳继续往下翻,试图找到这个写下卷轴之人的名字。 可是…… 依然是空白。 【______留笔。】 那个关键的位置,再次出现了那种诡异的磨损痕迹。 “为什么?” 高阳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空白。 “你明明做了这么多,明明把大明带到了如此辉煌的高度。” “为什么不肯留下名字?” “你是怕……被谁找到吗?” 墓室的另一端,王教授正指挥着队员们搬运卷宗。 “小心点!这些东西要是被你们弄缺失,导致后世学子读一半儿抓耳挠腮,你们可是要负历史责任的!” 王教授像是个守财奴,恨不得把每一粒灰尘都打包带走。 “教授!” 高阳捧着黑色卷轴跑了过去,“您看这个!” “这是一个疑似穿越……” 王教授接过卷轴扫了一眼,神色匆匆:“好!好东西!先收起来!回去再细看!” “现在最重要的是抢救性发掘!” “那个……教授,您没觉得奇怪吗?” 高阳并没有在意被打断,反而指着卷轴上的空白,“到处都没有名字。” “皇帝的名字,首辅的名字,大将军的名字……全都没了。” “这不合常理啊。” “史书也是书,主角没了,这书还怎么读?” 王教授停下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高阳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小高啊。” “有些事情,不要深究。” “也许……这就是历史的代价。” “你想想,如果这些名字都在,如果这些‘神’一样的存在都能被轻易知晓。” “那现在的世界,还会是我们认知的这个世界吗?”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把自己‘藏’了起来,大明的国运,或者说华夏的文脉,才能在那场不可知的大劫难中,保存下这一丝火种。” 高阳愣住了。 大劫难? 历史断层? 难道说,抹去名字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先贤自己? 为了保护? 还是为了……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待一个能喊出他们名字的人,重新唤醒这沉睡的巨龙? 第211章文臣的天花板:五千年buff叠满一身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晃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地震了?” 一名队员惊恐地大喊。 王教授脸色一变,看向手中的测量仪。 “不对!气压骤降!” “这是雷暴!” “可是刚才进洞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啊!怎么可能突然打雷?” 高阳心里咯噔一下。 大晴天突然变雷暴? 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就像是……老天爷不让看了? “快!加快速度!” 王教授当机立断,“能拿多少拿多少!这里结构不稳定,随时可能塌方!” 众人开始疯狂地往怀里塞卷轴。 高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他看到在书架的最顶层,有一个单独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格位。 那里,仅仅放着一卷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发黄的纸卷。 和其他那些动辄金箔包裹、羊皮记事的卷宗相比,它显得那么寒酸,那么不起眼。 但高阳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召唤。 他鬼使神差地爬上梯子,伸出手,够到了那卷纸。 入手极轻,高阳缓缓展开。 可第一行字,就让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武将的最高成就是封狼居胥。】 【是天子降阶。】 【是黄袍加身。】 【那你知道文臣的最高成就是什么吗?】 他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看。 【在以前,我认为文成最高的成就是——】 【十里长街,万民垂泪。】 【配享太庙,谥号文正。】 【挟天子以令诸侯,青史留名。】 【握敕令以至四方,世修降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尊为相父,五朝首辅,三朝帝师,代行尹霍,出将入相。】 【三辞三让,封侯拜相。】 【入朝不屈,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加封九锡。】 【龙场悟道,白帝托孤。】 【文治盛世,深彻变法,宰执天下,指鹿为马。】 【两袖风八丈骨,面朝苍生背朝主。】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大雪送一人。】 【可是后来,在我真正了解过以后,我才发现这些都太过庸俗,因为有一个更简单的名字就能代指——】 【木正居。这个称号堪比长城的先行者。】 轰——! 三个字。 仅仅只是三个字。 “木正居......” 高阳念叨着这个名字,逐渐兴奋起来。 “找到了!” “我找到了!” 他兴奋地转过身,举起手中的卷轴,冲着下面的王教授大喊。 “教授!名字!” “有名字了!” “你看!木正居!” 高阳像是献宝一样,把卷轴递到了王教授的面前,手指死死地指着那最后三个字。 “教授快看!这才是真正的古代圣贤!” 王教授被高阳的疯狂吓了一跳,连忙扶住眼镜,凑过去看。 然而。 下一秒。 王教授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高阳。 “小高,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名字?” “哪有名字?” “这后面……明明是空的啊。” “空的?” 高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一张被突然冻结的面具,滑稽又惊悚。 “怎么可能是空的?” “教授,您别开玩笑,这时候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高阳急了。 他一把将卷轴扯回来,怼到自己眼前。 那三个字,明明就在那里! 【木正居。】 笔锋苍劲,力透纸背,墨色黑得发亮,就像是刚刚才写上去的一样。 这么大三个字! 您跟我说是空的? “教授,您再仔细看看!” 高阳把卷轴又怼了过去,手指头恨不得戳破那张纸,“就这儿!最后一行!三个字!木、正、居!” 王教授被高阳这癫狂的模样吓得退了半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再次凑近了仔细端详。 几秒钟后。 王教授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同情。 他伸手摸了摸高阳的额头。 “小高啊,你没发烧吧?” “这里……” 王教授指着高阳手指按着的地方,“确确实实,是一片空白。” “不仅是空白,你看这纸张的纹理,还有这种磨损的痕迹……” “这显然和其他卷宗一样,名字被故意抹去了。” “根本没有什么‘木正居’。” 教授的话音落下,高阳愣住了。 他看着王教授那真诚且笃定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 他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几个考古队员。 “你们呢?你们看见了吗?” “木正居!三个字!就在这儿!” 队员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高哥,真没有啊。” “就是白的。” “高哥,你是不是刚才低血糖了?产生幻视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高阳的全身。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手中的卷轴。 在他的视网膜上,【木正居】三个字依然清晰可见,甚至泛着一股淡淡的金光。 可是,在别人眼里,那里就是一片虚无。 “只有我能看见?” “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 “还是说……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一种如果不被‘选中’,就无法直视的禁忌?” 高阳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再结合新闻中那个所谓的国运战场,以及召唤英灵…… 这一切,似乎都形成了一个闭环。 有人——或者说某种至高的规则——把这些真正能逆天改命的大佬的名字,从历史长河中物理删除了。 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被召唤出来! 为的,就是限制华夏的英灵召唤! 而自己…… 高阳死死盯着那三个字。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历史的执念?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那番对“失败人生”的不屑? 总之,他成了那个唯一的“目击者”。 但这一切,是不是都有点太天方夜谭了? 第212章我姓于!于家还愿意为国效忠! “高阳!别发愣了!” 身旁队员的一声暴喝,把高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快跑!” “要塌了!” 话音未落,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吱嘎—— 那个足有三十米高、通体由银白色合金打造的巨型货架,竟然在剧烈的震动中发生了倾斜。 顶部链接的铆钉崩飞,像子弹一样射入墙壁。 “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原本平整如镜的水泥地,此刻裂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浑浊的地下水夹杂着泥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漫过了脚踝。 “这是地质塌陷!” “刚才那个雷暴引发了山体滑坡,地下水倒灌,这里要被埋了!” 旁边的队员们大喊着,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那些沉重的文物,跌跌撞撞地朝着那扇巨大的石门冲去。 逃。 哪怕外面是狂风暴雨,也比这即将变成坟墓的地下要好。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可在这个混乱得如同末日般的场景里,竟有一道身影逆着人流,疯狂地扑向那些散落在泥水里的卷轴。 王教授头发散乱,眼镜歪挂在鼻梁上,双手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拼命地把那些金属筒往怀里塞。 “教授!” 高阳眼角狂跳,踩着泥水冲过去,一把拽住王教授的胳膊,用力往外拖。 “教授!生命是革命的本钱!” “这地方保不住了!别拿了!保命要紧!” 王教授的身形一顿。 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高阳一眼,随后猛地发力,一把甩开了高阳的手。 “你走!” 他转过身,膝盖跪在冰冷的泥水里,继续捡拾着那些散落的文明碎片。 “高阳,我贱命一条不值钱。” “我已经六十了,活够了!” “可外面的那些学子们?那些在这个没有历史的国家里长大的孩子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在等着?” “百年呀!” 王教授举起一个金属筒,手背青筋暴起。 “整整一百年,没有任何一点像样的历史出土!你知道西方那帮洋鬼子骂我们什么吗?” “他们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是东亚病夫!骂我们是无根之木!骂我们的文明是编出来的谎言!” “咱们历史系,拿着国家的经费,吃空饷吃了几十年!” “被骂了几十年!” 王教授把那个金属筒狠狠塞进包里,拉链被他扯得滋啦作响。 “今天,哪怕是死,我也总该拿点什么……回报国家吧?” “不然,我拿什么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高阳愣住了。 四周的落石声、水流声在一瞬间远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有些迂腐、有些啰嗦的小老头。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老师。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 脊梁骨是被打断过,但只要有一口气,他们就想把这根骨头,哪怕是用血肉,也要给它接上。 “艹!” 高阳骂了一句。 他一咬牙,没有再劝,反而猛地蹲下身,一把抢过地上的备用背包。 “那就别废话!装!” “能装多少是多少!” 高阳的手速飙升到了极致,抓起那些掉落的卷轴,也不管分类,也不管编号,一股脑地往包里塞。 旁边,那台被丢弃在原地的直播设备,镜头歪斜,红灯闪烁,依旧静静地直播着这一幕。 十秒。 或许只有十秒。 两个背包被塞得如同两块石头。 “走!” 高阳一把将那个沉重的背包甩到背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架起王教授的胳膊。 “教授!跑!” 王教授没有反抗,两人如同两只在暴风雨中挣扎的蚂蚁,一前一后,踩着没过小腿的泥浆,朝着那唯一的生路狂奔。 “轰隆!” 头顶的岩层开始大面积剥落。 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混凝土块砸在高阳身侧,溅起的泥水糊了他一脸。 但他连擦都没擦,死命地拖着王教授往前冲。 近了! 那扇巨大的石门就在眼前!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只要跨过那道门槛,就是生天! “小心!” 就在高阳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爆响。 高阳下意识地想要把王教授推出去。 可王教授比他更快。 或者说,命运比他们更快。 轰! 那侧面的一面墙壁突然坍塌,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横扫而来,像是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切断了那条生路。 “啊!” 一声惨叫。 高阳感觉手中一轻,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回过头,瞳孔骤然收缩。 王教授倒在地上。 那块巨大的花岗岩,不偏不倚,死死地压在了王教授的右腿上。 “教授!” 高阳疯了一样扑过去,双手死死扣住那块巨石的边缘,“起!给我起啊!” 他的指甲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流下,和王教授的血混在一起。 那石头重达千斤,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撼动。 “高阳……别费劲了。” 王教授的脸色惨白,但他却出奇的平静。 他看着头顶那正在急速下坠的穹顶,颤颤微微开口:“走……” “我不走!”高阳双眼赤红,还要再试,“我能把你拽出来!把腿锯了也要把你带走!” “啪。”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高阳的手腕。 王教授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陷入高阳的肉里。 “听我说!” 王教授从贴身的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个东西,塞进高阳满是泥泞的手里。 那是一节断掉的玉笛。 “高阳,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 王教授喘着粗气,“为什么那卷轴是空白的,为什么他们看不见名字,为什么……历史会断层。” 高阳瞳孔一震。 教授知道? “我也年轻过……很多年前,在我第一次接触到那个东西之前,我也像你这样迷茫过。” 王教授惨然一笑,血沫从嘴角溢出。 “记住,你并不是一个人。” “这半截玉笛,你一定要拿好!它是钥匙!是最好的召唤媒介!有大用!”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如果你有什么不解,就去我家!去我家老宅!那里有答案!” 高阳死死攥着那半截玉笛,玉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我不去!你自己去!” “闭嘴!” 王教授突然暴喝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盯着高阳的眼睛。 “记住!” “我祖上姓于!” “于家,哪怕到了我这一代,哪怕只剩这把老骨头……还愿意为国效忠!” “还有……” 王教授的声音突然压低,那是用生命发出的最后警告。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看见那三个字!” “不要告诉他们你能看见!” “一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 王教授突然松开了手,双掌猛地拍在高阳的胸口。 这一推,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走啊!!!” 第213章召唤媒介 高阳猝不及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出,重重地摔在石门之外。 轰隆—— 那块悬在头顶已久的断龙石,终于轰然落下。 烟尘四起。 墓内的一切,彻底被黑暗吞噬。 ...... “咳咳……咳咳咳!” 高阳趴在烂泥里,剧烈地咳嗽着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把他强行唤醒。 高阳茫然地抬起头。 眼前,那座燕山深处的巨大封土堆,此刻已经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正在不断吞噬周遭树木的泥浆漩涡。 “教授……” 高阳张了张嘴,四周全是嘈杂的人声。 “快!担架!” “那边还有人!” “封锁现场!不许媒体靠近!” 刺目的探照灯光束在他眼前晃动,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影冲了过来,把他从泥里架起。 “没事吧?还有意识吗?” “医生!这里有个幸存者!” 四周是刺耳的警报声、人们的呼喊声和直升机螺旋桨撕裂空气的轰鸣声。 高阳被人从泥潭里架起来,裹上厚厚的毛毯,塞进一辆军用越野车里。 他隔着车窗,呆呆地望着那个已经变成巨大天坑的墓葬遗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个蒸汽大明,那个日不落帝国,那些能把历史书撕得粉碎的真相…… 全都被那场突如其来、诡异至极的暴雨和塌方,重新埋进了地底深处。 而如今,王教授最后那句警告,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看见那三个字!” 高阳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 木正居。 这三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禁忌? 高阳低头,摊开手掌,那半截玉笛的断口处,似乎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光。 召唤媒介…… 国运战场…… 这操蛋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三天后。 京都市郊,一间窗明几净的隔离审查室里。 高阳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几位“同志”。 “高阳同志,请你再重复一遍。”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目光如刀。 “你在墓室里,看到了什么?” 高阳抬起眼皮,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看到了石碑,看到了玻璃罩,看到了蒸汽机模型,看到了水泥路和壁画。” “还有那些卷宗。” “没了。” “你确定?”中年男人身体前倾,试图从高阳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关于墓主人的信息,你一点都没发现?” 高一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报告领导,发现了。” “是什么?” “墓主人没有留下姓名。” 中年男人眉头紧锁,旁边的记录员笔尖停在半空。 隔离室里一片死寂。 最终,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行了,你走吧。” “这次事故,定性为‘特大自然灾害引发的考古事故’。” “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幸存者,也是目击者。” “记住,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出去之后,一个字都不能提。” “关于那座大墓的一切,将被国家公布为噱头整蛊。” 高阳站起身,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当他推开门,看到外面久违的阳光时,眼睛被刺得生疼。 他抬手挡住光线,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截冰冷的断笛。 还有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名字。 【木正居】 高阳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一条未读短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发送人,是考古所办公室。 【高阳同志,根据考察,王教授生前只有你一个徒弟,再无其他亲人。 其名下位于西城区槐树胡同七号的故居,由您继承。相关手续已办妥,即日生效。】 槐树胡同七号。 王教授的老宅。 高阳的瞳孔猛地一缩,想起了王教授临死前的话。 “去我家……书房……” “活下去……弄明白……” 高阳紧紧攥着手机,他不知道王教授的家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也不知道那截断笛到底是不是所谓的“钥匙”。 他只知道。 这是老头儿用命换来的线索。 他必须去。 他必须……弄明白。 高阳抬起头,看向远处那片繁华的都市,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西城区,槐树胡同。” 他要去看看,那个老头儿,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 一个让他“活下去”的秘密。 一个让他“弄明白”的……真相。 车子启动,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 高阳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那个宏伟的地下世界,那一行行颠覆三观的史料,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名字。 还有王教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如同幻灯片一样,反复播放。 我到底是谁? 一个普通的考古所临时工? 一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倒霉蛋? 还是…… 一个被某种未知力量选中的“天选之人”? 高阳苦笑一声。 什么天选之人。 他现在只想搞清楚,这操蛋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 高阳攥紧了口袋里的断笛。 王教授。 你放心。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出租车在拥挤的京师胡同里穿行。 高阳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那些灰墙黛瓦的四合院,以及在树荫下下棋、聊天的老大爷,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涌上心头。 就在三天前,他还在那座颠覆认知的地下宫殿里,见证着一个失落的、辉煌到不真实的大明。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这片熟悉的人间烟火里。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口袋里那截冰冷的断笛,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那不是梦。 王教授死了。 而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王教授留下的这座老宅。 “小伙子,槐树胡同七号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高阳的思绪。 他付了钱,推门下车。 面前,是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单进四合院,朱红色的木门有些斑驳。 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也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第214章华夏人,不肯赋予神凌驾于人之上的绝对权威 高阳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嘎吱——” 门,开了。 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几乎遮蔽了半个院子。 一切都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仿佛主人只是出门散了个步,马上就会回来。 高阳眼眶一热,绕过影壁,径直走向正房。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浓郁的墨香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 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线装古籍和考古报告,多到连地上都堆了一摞又一摞。 高阳的目光在书架上扫过,却没有任何发现。 他皱了皱眉。 王教授临死前让他来书房,到底是要他找什么? 一本书?一份手稿? 还是…… 高阳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房正中央那张巨大的、由整块黄花梨木打造的书桌上。 桌上很整洁。 没有书,没有笔,只在最中央的位置,静静地摆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四四方方的,用一块黄色的、绣着龙纹的绸布包裹着的东西。 高阳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他的手有些颤抖,伸出去,轻轻揭开了那块黄色的绸布。 绸布滑落。 露出了下面东西的真容。 刹那间,高阳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方印。 一方通体由晶莹剔透、温润无暇的白玉雕琢而成的印。 印纽上,真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去。 印的一角,有明显的缺损,像是被什么东西磕掉了一块,又用黄金给补上了。 这一刻。 哪怕高阳再没文化,哪怕他只是一个考古所的临时工,他也瞬间认出了这东西是什么。 和氏璧。 传国玉玺! 那个从秦始皇开始,象征着“君权天授、正统合法”的至高信物! 那个在无数王朝更迭中被争夺、被血染,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华夏第一至宝! “这……这怎么可能……” 高阳懵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出现在王教授的书房里?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 随便拿到外面,都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疯狂的东西! 王教授……他到底是谁? 高阳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想要去触摸。 理智告诉他,这东西不能碰,碰了就是滔天的大祸。 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一种对这方印章所代表的“天命”的敬畏与好奇,让他无法抗拒。 他颤抖着,将玉玺翻了过来。 印的底面,赫然刻着八个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字。 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当高阳的目光与这八个字接触的瞬间。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外的蝉鸣、胡同里的叫卖、房间里光影的流动…… 一种无与伦比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历史厚重感,从那方小小的玉玺中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压得高阳几乎喘不过气。 他仿佛站在了时间的源头,站在了那条波澜壮阔、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之畔。 从嬴政站在长城之上,一扫六合,天下归一的霸气。 到刘彻立于未央宫前,说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决绝。 再到李世民在渭水之畔,与颉利可汗对峙,立下“他日必雪此耻”的誓言。 看到了朱元璋从一个乞丐,一步步登上奉天殿的龙椅,高喊“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豪迈。 一幕幕。 一帧帧。 无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英雄豪杰的影子,在玉玺的光晕中闪现。 他们或许面容不同,时代不同,但他们的眼神,却出奇的一致。 那是一种对脚下这片土地,最执着的念想。 是一种为了这个民族的延续,可以付出一切的……执念。 高阳看呆了,原来,这方玉玺代表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君权天授”。 它代表的,是责任。 是秩序。 是华夏五千年,一脉相承,从未断绝的……文明之火。 他伸出手。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玉玺。 就在接触的那一刹那。 “轰——”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 书房消失了,书桌消失了。 那棵老槐树,那座四合院,那条胡同,那个繁华的都市……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无边无际、无声无息、无始无终的…… 虚无。 高阳漂浮在这片虚无之中。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那是一种绝对的“无”。 比宇宙深空更寂静,比死亡更纯粹。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片虚无中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世界”。 那声音不似人声,浩瀚、古老、威严,仿佛是无数人的声音汇聚而成,又仿佛是这片虚无本身在低语。 【华夏人,不肯赋予神凌驾于人之上的绝对权威。】 声音直接在高阳的意识中响起。 【因为,华夏神话的出发点,始终是人,而非神。】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眼前的虚无开始变幻。 一团混沌的气流凭空出现,无形无质,却又蕴含着一切。 紧接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从混沌中苏醒。 第215章一个时代,终会结束 天幕外,各朝各代的人们还沉浸在天幕播放的种种画面中。 永乐位面。 朱棣站在沙盘旁,目光越过大胖三人组,最终落在正站在殿下角落的壮年于谦身上。 “好一个于家后人,好一根硬骨头。” 朱棣看了看身旁的于谦,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那一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 之前看了那么多关于未来的预警,他便在心里反复琢磨。 甚至多次严厉嘱托大胖跟圣孙朱瞻基,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哪怕这于谦脾气再臭、嘴巴再毒、也千万不能杀了他,一定要给大明留住这根苗子。 如今看来,是赌对了。 跨越数百年,其后人尚且如此赤胆忠心,为了几卷残书连命都能豁出去,这老祖宗于谦,定是大明社稷的擎天白玉柱! 另一边,未央宫内的气氛则要欢脱许多,完全没有那种沉重感。 刘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只脚毫无形象地踩在御案上,斜眼看着身旁的吕雉,一脸的坏笑和笃定。 “嘿,娥姁,别在那抹眼泪了,来来来,趁着那天幕还没揭晓最后的谜底,咱俩玩把大的。” 刘邦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灿灿的马蹄金,往桌上一拍。 “来,乃公跟你赌十两金子!” “这座大墓的主人,不管是那个留简体字的,还是那个造蒸汽机的,定然就是那个牛而逼之的明中祖——朱玖!” “除了这小子,谁还能有这么大排场?” “谁还能有这本事把咱们汉人的旗插遍那个什么……球?”刘邦得意洋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吕后正拿着一块丝帕擦拭眼角,此刻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傻子一样看着刘邦。 “你也就能这点出息,这算什么赌?” 吕后哼了一声,连那金子看都不看一眼,嫌弃地说道:“哪怕是年幼的稚子都能猜到好吧!” “那天幕里的羊皮卷都写了‘日不落’,除了那个经木文正文辅佐、又有中祖二次中兴的大明,还能有谁?” “你要是真想赌,不如赌赌那个叫高阳的小子手里拿着的断笛,到底能不能把那两位妖孽给召唤出来。” 刘邦被怼得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刚想再辩几句,天幕上的画面再次流转,那浩瀚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重新拉回了那片虚无的空间。 盘古没有言语,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那片混沌,劈下了开天辟地的第一斧。 【我们开创文明,我们传承文明,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每一种文明,都有自己的创世之神。】 【在华夏的神话里,盘古是打破混沌的神。】 【我们最熟悉的一句便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他几乎成为一切讲述的开端。】 【华夏人想象出盘古,完成了对最宏观的世界秩序的第一道解释。】 【而秩序,对于华夏人而言,意义极为重大。】 【它本质上,是对万事万物的解释。】 【为了从混沌走向秩序,上古的华夏人,进行了一重又一重的构建。】 盘古倒下了。 他的左眼化为太阳,右眼化为月亮。 他的身体化为山川,血液化为江河。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片新生的天地。 没有留下神殿,没有留下神谕,更没有留下一个需要后人顶礼膜拜的神国。 他只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归于这片他亲手开创的世界。 高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 盘古开天,开的不是一个让神明作威作福的后花园。 他开的,是一个让“人”可以生存、繁衍、创造的舞台。 神,只是一个开场。 真正的主角,是人。 画面再转。 一个蛇身人首的身影出现了。 她看着这片空旷孤寂的大地,抟土造人。 紧接着,天塌地陷,洪水滔天,烈火焚林。 她没有像其他神话里的神明那样,降下灭世的洪水清洗“罪人”。 她只是默默地,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巨鳌足以立四极。 没过多久,燧人氏出现了。 在那个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他钻木取火,带来了文明的第一缕光。 紧接着,神农氏出现了。 他遍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用自己的生命,为后人开辟了草药和农耕的道路。 大禹也出现了。 面对滔天洪水,他三过家门而不入,耗时十三年,疏通河道,最终将洪水引入大海。 他靠的不是神力,而是带领着无数百姓,一锹一锹地挖,一筐一筐地背。 【看到了吗?】 那个浩瀚的声音再次响起。 【从补天的女娲,到治水的大禹。】 【华夏的先祖们,在面对灭顶之灾时,他们想的,从来都不是跪地祈求神明的拯救。】 【他们想的,是抗争。】 【是人定胜天。】 【天塌了,我们就把它补起来。】 【洪水来了,我们就把它疏通掉。】 【没有火,我们就自己钻出来。】 【没有食物,我们就自己种出来。】 【神,只负责点燃第一根火柴。】 【而将这星星之火,燎遍整个原野,传承万世的,永远是我们自己。】 高阳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从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对这些神话故事,只当是古人想象力的产物。 但此刻,在这片神奇的空间里,他才真正理解了这些神话背后,所蕴含的那个独属于华夏的、坚硬的内核。 那是一种不信神、不信命,只信自己手中斧头与耒耜的……精神脊梁。 这片虚无的空间,开始浮现出更多的画面。 那是从夏商周,到秦汉,再到隋唐宋元明清…… 无数的身影,在这片土地上出现,又消失。 有帝王,有将相,有文人,有走卒。 他们或许身份悬殊,或许命运迥异。 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片文明添砖加瓦。 修建长城的民夫,开凿运河的纤夫,在边关浴血的士兵,在学堂里教书的先生…… 正是这无数个渺小、却又坚韧的“人”,才共同撑起了这长达五千年的,从未断绝的文明。 【所以,现代华夏人拜祖宗,拜圣贤,却唯独不拜一个全知全能的、需要你献上一切去取悦的神。】 【因为我们知晓,华夏文明是靠着一代代人的血肉,硬生生从蛮荒与苦难中,开辟出来的。】 【我们信的,是薪火相传。】 【我们敬的,是那些为这个民族流过血、出过力、扛过鼎的英雄。】 【一个时代,终会结束……】 第216章人类至上,逐鹿星河。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 【再辉煌的王朝,也有落幕的一天。再伟大的英雄,也终将归于尘土。】 【但,每个时代,都会留下它不灭的精神。如同木公留下的那些公式。】 【再高的皇权也会在历史中消散,而这些定律,将随着这片穹宇永存。】 【这种精神,会刻在史书里,会融入血脉中,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后人重新唤醒。】 【然后,在新的时代,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话音落下。 高阳眼前的虚无开始剧烈地扭曲、破碎。 仿佛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而在那破碎的镜面之后,一座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大殿,正在缓缓浮现。 一个身穿龙袍、虽已显老态、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龙椅前,背对着满朝文武。 殿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停了?” 朱棣冷哼道,“你们说,因为国库空虚,因为连年征战,《永乐大典》……要停了?” 无人敢应。 为首的户部尚书,将头埋得更低了,苍老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呵……” 朱棣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走下御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名户部尚书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朕四次亲征漠北,打得那鞑靼小王子屁滚尿流,不敢南下牧马,你说国库空虚。” “朕派郑和七下西洋,宝船舰队威震四海,万国来朝,你说劳民伤财。” “朕营建北京,修长城,开运河,你说耗费巨大。” “好,这些,朕都认。” 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起惊雷! “可这《永乐大典》!” “朕集天下之文人,收天下之书籍,上至经史子集,下至医卜星象,无所不包!” “这是要为我华夏,立一部万世不朽之文库!” “这是要告诉我朱家的子孙后代,告诉这天下的百姓,咱们华夏的根,到底在哪!” “这,也要停?” 朱棣猛地一脚,踹在户部尚书的肩膀上,将那老臣踹得翻滚在地。 “你让朕停了它!” “你让朕将来到了地下,拿什么脸去见太祖高皇帝?!” “去见我大哥?!” 朱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通红。 高阳作为唯一的“观众”,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眼前的这一幕,或许就是那段历史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切片。 他能感受到朱棣的愤怒。 那不仅仅是一个帝王权威被挑战的愤怒。 更是一个倾尽一生,想要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些什么,却在晚年感到力不从心、时不我待的……悲凉与不甘。 “我朱棣,十六岁就藩,镇守北平。” “我替父皇守国门,一守就是二十年!” “靖难!我从八百亲兵起家,打到南京城下!这江山,是我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朱棣拔出腰间的天子剑,剑尖直指苍穹。 “我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为国家征战一辈子!我辛苦一辈子!” “我自问,没有一日虚度光阴,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 “我没做错!” “我不认这个账!” “打到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承认!”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高阳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眼前这位帝王的确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一个将自己的一生,都燃烧奉献给了这个叫“大明”的国家的……帝皇。 “将来的人,会知道我朱棣。” 朱棣环视着殿下那些瑟瑟发抖的臣子,“他们会知道,我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 “安问古今圣贤,我对得起大明,对得起老朱家,更对得起华夏万民!!” 他的质问,无人能答。 “传朕旨意!” 朱棣收剑回鞘,转身走回御阶。 “《永乐大典》,不但不能停,还要加快!” “钱不够,就从朕的内帑里出!” “人不够,就从西方藩属国给朕征!” “朕要让后世子孙都知道,我大明,不但有无敌的铁骑,更有瀚如烟海的……文章!” 他重新坐回那张冰冷的龙椅,目光穿透了大殿的穹顶,望向了那无尽的虚空。 “朕,还没输。”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要朕还坐在这把椅子上。” “大明!” “就永远不会认输!” 说罢,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最后的怒吼。 “明军威武!” “威——!” 殿外的御林军,仿佛受到了感召,齐声呐喊。 那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冲破了紫禁城的红墙,响彻了整个天地。 高阳看着朱棣那孤傲的背影,心潮澎湃。 而就在朱棣的怒吼声还在耳边回荡时。 眼前的奉天殿,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再次消散。 金碧辉煌的宫殿化为齑粉。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点点璀璨的星光。 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冰冷的宇宙深空之中。 而在他的面前,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正缓缓驶出星港。 那是一支什么样的舰队啊。 每一艘战舰,都如同一座漂浮在太空中的山脉。 银白色的舰身,舰体上,巨大的红色“明”字和日月龙旗的徽章,在恒星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无数更小型的护卫舰,如同蜂群一般,拱卫在主力舰的周围。 高阳漂浮在这支无敌舰队的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看到了。 在旗舰的舰桥上,站着一群身穿笔挺军服的军官。 【我们的战舰遮天蔽日。】 【无论这天上,有多少个太阳!】 高阳的心脏,连带着各朝代的帝王将相都为之震撼。 如果说,盘古开天,是华夏文明对“秩序”的第一次构建。 那么,眼前的这支星际舰队,就是这种精神在亿万年后的……终极体现。 从大地上,走向星辰。 从一个星球,走向整个宇宙。 【我们错过了大明帆船时代后的大航海时代,在之后被西方列强肆意欺辱。】 【但我们,绝不会再错过这大宇航时代的……群星璀璨!】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回应着之前朱棣的不甘。 那个属于风帆和宝船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但华夏文明,并没有沉沦。 他们在黑暗中蛰伏,在屈辱中积蓄力量。 然后,在新的时代,以一种更加辉煌、更加霸道的姿态,重新回到了世界的牌桌上。 不。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牌手。 【人类至上,逐鹿星河。】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第217章超越光速的代价,是永坠黑暗 话音落下。 那支庞大的舰队,引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一道道蓝色的光焰,从舰尾喷涌而出,推动着这群钢铁巨兽,向着那深邃的、未知的宇宙深处,缓缓驶去。 高阳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一条清晰的、贯穿了五千年的线,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闭环。 “我明白了……” 高阳喃喃自语。 他明白了王教授临死前,为什么让他“活下去”,“弄明白”。 因为这,才是华夏,能历经无数次劫难,却始终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这,才是那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真正的分量。 就在高阳沉浸在顿悟中时。 他面前的星光,开始汇聚。 一点点,一丝丝。 如同飞舞的萤火虫,在他面前,缓缓地,凝聚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那轮廓起初很模糊,看不清面容。 但高阳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渐渐地,轮廓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人。 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黑色的短发? 他不像盘古那般伟岸。 也不像朱棣那般霸道。 他就像是你在大学校园里,随时可以遇到的一个学长。 但高阳知道,他不是。 他能站在这里,能主导这一切,他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他,会是那个抹去历史名字的人吗? 他,会是那个留下大墓的穿越者吗? 他,会是那个在史书中被称为“中祖”的朱玖吗? 还是…… 那个叫“木正居”的,连王教授都无法直视其名的……禁忌存在? 高阳感觉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从这片虚无中,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声音。 “你……是谁?” 那个年轻人看着高阳紧张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高阳一番,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歪了歪头。 “你……” “可以叫我……” “可达鸭。” 可达鸭? 高阳张大了嘴,下巴差点砸在脚面上。 他设想过无数种开场白。 也许是帝王的威严喝问,也许是圣贤的温和教诲,甚至想过对方会不会直接给他一剑。 但他唯独没想过,这个站在星河尽头、疑似一手缔造了那个科幻大明的中祖皇帝,会指着鼻子说自己是……可达鸭。 年轻人看着高阳那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 他打了个响指。 原本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瞬间坍塌、收缩。 那些令人窒息的战舰、宏伟的星港,眨眼间化作了流光。 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盏昏黄的灯泡亮起。 高阳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折叠方桌前,屁股底下是那种大排档常见的红色塑料圆凳。 面前摆着两瓶冰镇啤酒,一盘毛豆,五十串烤腰子。 那年轻人坐在他对面,熟练地用牙磕开啤酒盖,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嘴吹了一口。 “哈——” 年轻人抹了抹嘴角的泡沫,把另一瓶推到高阳面前。 “别愣着,在这个维度搞点家乡味不容易,虽然是数据模拟的,但口感绝对正宗。” 高阳看着面前这极具现代气息、甚至带着市井烟火气的场景,脑子彻底宕机。 “你……到底是人是鬼?” 高阳没有动酒,死死盯着对方。 年轻人抓起一串腰子,撸得火星子直冒。 “我是谁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你。” 年轻人指了指高阳口袋里的位置,那里放着那截断笛。 “小同志,别紧张。” “我知道你肚子里有一万个为什么。” “比如那个大墓,比如那些消失的名字,比如……” 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是不是那个把你三观震碎的‘中祖’。” 高阳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桌角。 “是吗?”他问。 年轻人笑了笑,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他发声的那一刻。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凭空炸响,就像是老式电视机失去了信号。 年轻人的嘴唇在动,但传出来的只有毫无意义的噪音。 高阳捂住耳朵,满脸痛苦。 年轻人耸了耸肩,一脸“你看吧”的表情,摊开双手。 “说不出来。” 他指了指头顶那片虚无的黑暗。 “规则。” “有些名字太重,因果太大,说出来,这片空间会塌,你也得死。” 高阳心头一震。 连名字……都成了禁忌? “哪怕是你自己?”高阳追问。 “哪怕是我自己。” 年轻人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签子扔进盘子。 “五千年太远,我分不清前后。” “五十年太近,我分不清左右。”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高阳没听懂。 年轻人拿起啤酒瓶,在桌上画了个圈。 “你觉得,什么是历史?” 没等高阳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 “站在五千年的长度上看,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往那堆干柴上泼了一桶油。” “火是烧起来了,烧得很旺,烧红了天。” “但我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我跑得太快了。” 年轻人眼中的笑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你知道超越光速的代价是什么吗?” 高阳下意识摇头。 “是身处黑暗之中。” 年轻人指着周围那无尽的虚空。 “当你超越了时代,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你就不再属于那个时代。” “你看着身边的人,像看着一群步履蹒跚的婴儿。” “你想拉他们一把,却怕扯断了他们的胳膊。” “你想告诉他们前面有坑,可他们听不懂你的语言。” “你只能一个人,举着火把,在前面狂奔。” “越跑越远,越跑越黑。” “直到最后,连你自己都忘了,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又要往哪去。” 高阳看着他。 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此刻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暮气。 第218章谜语人赵玖 “所以……” 高阳声音干涩,“你把名字抹去了?” “是为了保护?” “保护?” 年轻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 “是为了让他们遗忘。” “为什么?” “因为……BUG。” 年轻人指了指头顶那片璀璨的星空,“你可以把这个世界理解为一个巨大的程序,或者一场游戏。” “正常的历史进程,是按部就班的。” “但是……” 他顿了顿,“如果有人开了挂,卡了BUG,强行把一个还在玩泥巴的文明,拽到了星际时代。” “这就导致了系统的数据溢出。” “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为了不让这个服务器彻底崩溃,系统只能把那个导致溢出的源头……也就是我们,从底层代码上进行屏蔽。” 高阳听得目瞪口呆。 这解释,太硬核了。 “所以……” 高阳举起手里那半截断笛,又想起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木正居”三个字。 “木……那位老先生,也是因为太强了,所以被封号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截断笛上,“他比我更夸张。” “我顶多算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把车开得快了点。” “而他……” 年轻人叹了口气,“他是直接把路给换了。” “把泥土路换成了高速公路,甚至还想修磁悬浮。” “祂判定,他的存在严重破坏了‘游戏体验’,会导致其他文明玩家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的名字,成了最高级别的禁忌。” 高阳只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王教授说的“大劫难”,并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 而是一场来自更高维度的……降维打击。 为了抹平华夏文明的优势,那个看不见的“系统”,直接物理删除了那些领路人。 “那我们现在……” 高阳环顾四周,“是在哪?” “回收站。” 年轻人摊开手,“或者叫……小黑屋。” “所有被删除的数据,都在这里。” “我们在等。” “等什么?”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拿起快乐水,和高阳手里的罐子碰了一下。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这片死寂的星空中回荡。 “等一个像你这样的,能看见乱码的人。” “等一个……重新把系统干崩的机会。” 他指着那并不存在的星空。 “如果后世子孙,只知道跪拜一个神一样的名字,只知道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睡大觉。” “那这文明,也就走到头了。” “我不需要他们记得我是谁。” “我只需要他们记得……” 年轻人突然站起身,那股市井气息瞬间消散。 他背着手,身形并不高大,却在这一刻,仿佛与那个站在龙椅前、站在舰桥上的身影重叠。 “记得这片土地下埋着什么。” “记得这片土地上的人,曾经创造过什么。” “记得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绝境。” “都不许跪!” 说完,年轻人转过身望向高阳,眼神带着缅怀。 “人生真短啊。” “原来当皇帝也有遗憾。” “我以为只要把版图画满整个地球,只要把战舰送上太空,就能填满心里的那个洞。” “后来才发现。” “我最想念的,还是当年在大学宿舍里,跟室友吹牛逼,吃着五毛钱一串的烤面筋的日子。” 他举起酒瓶,对着高阳,也像是对着那虚无中的某个人,轻轻碰了一下。 “敬过往。” 高阳举起并不存在的酒瓶。 “敬……未来。” 年轻人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一口气喝干了瓶中酒,将空瓶重重地拍在桌上。 “小同志。” “记住了。” “不要去神话任何人,包括我,包括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老头子。” “神救不了华夏。” “能救华夏的,只有这泥腿子里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脚下那并不存在的泥土。 “人。” 高阳握着冰凉的铝罐,指节发白。 “可把系统干崩?” 他咽了口唾沫,“就凭我?一个考古队的临时工?” 年轻人笑了。 笑得有些肆意,有些张狂。 “临时工怎么了?” “当初那位老爷子,在遇见丞相之前,也不过是个在县衙扫地的临时工。” “就连那个开局一只碗的太祖爷,当年也不过是个要饭的和尚。” 年轻人站起身,背着手,在星空中踱步。 脚下的星光随着他的步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你知道吗,高阳。”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弱小,也不是无知。” “而是……傲慢。”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西方的神,傲慢地以为人类离不开他们。” “那个所谓的‘国运系统’,傲慢地以为只要删除了数据,就能抹杀一个文明的脊梁。” “但他们忘了。” “华夏这个民族,最擅长的就是——掀桌子。” 高阳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下意识地问道:“那你……你们,为什么心甘情愿被抹除?” “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反抗?” 年轻人停下脚步,背对着高阳,看向那深邃的宇宙深渊。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独。 “因为代价。” “什么代价?” 年轻人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仿佛在触摸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你知道相对论吗?” 高阳点头,“爱因斯坦,光速不变。” “对。” 年轻人转过身,“当一个物体的速度超越了光速,他就会把光甩在身后。” “对于观察者来说,他就是隐形的。” “对于他自己来说,前方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这就是先驱者的宿命。” 他指了指脚下那片曾经辉煌的星际舰队幻影。 “我们跑得太快了。” “快到时代追不上我们,快到百姓的认知追不上我们,甚至快到……我们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人。” “越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我们就越要维护那个看似脆弱的屏障。” “为了让大明那辆破车能飞起来,我们把自己变成了燃料。” “为了不让那个系统因为过载而直接格式化整个华夏文明,我们选择了……自我放逐。” 第219章召唤木圣? 高阳懂了。 彻底懂了。 为了保住华夏文明的火种,为了不让整个服务器崩溃,这群最强的人,主动走进了小黑屋,扛下了所有的因果与黑暗。 “值得吗?” 高阳声音沙哑,“没人记得你们,没人知道你们的名字,甚至连坟墓都要被当成笑话。” “值得?” 年轻人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猛地弯下腰,脸凑到高阳面前,那双眸子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火。 “小同志,你记住。” “我们做这一切,从来不是为了让谁记得。” “也不是为了那所谓的青史留名。” “我们是为了……” 他直起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星空,拥抱那千百年来的无数生灵。 “为了让那田里的老农,不用再卖儿卖女换一口陈米。” “为了让那学堂里的孩子,能读懂这世间万物的道理。” “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是面对天灾,还是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都能挺直了腰杆,说一句——去你妈的!”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寰宇。 “越身处黑暗,便越向往光明。” “越了解这规则的肮脏,便越拥护那纯粹的希望。” 他举起右手,握紧拳头,“人民万岁!” “人民万岁!!!”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高阳心中的迷雾。 在这个时空,在这个被魔改的大明,在这个被抹去名字的历史里。 真正的主角,永远只有一个。 那就是——人民。 高阳感觉眼眶发热,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站起身,学着年轻人的样子,举起了拳头。 “越了解,越拥护。” “人民万岁!” “人民万岁!” 这八个字,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回荡,如雷贯耳。 高阳只觉得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这就是那个抹去了名字的皇帝吗? 这就是那个被系统判定为BUG,被历史刻意遗忘的“穿越者”吗? 他在权力的巅峰坐了一辈子,可到了最后。 他心里装着的,依然是那四个字。 高阳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截断笛。 这东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烫,烫得像是要烙进他的肉里。 “那个……” 高阳把断笛放在桌上,推到年轻人面前。 “王教授说,这是钥匙。” “我想问问。” “这东西,到底是给谁的召唤媒介?” “是你吗?” 年轻人的目光落在断笛上。 那一瞬间。 高阳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错愕,紧接着是释然,最后化作了一抹笑意。 年轻人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截断裂的玉笛。 “我就说,这玩意儿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低声喃喃,语气里没了刚才指点江山的霸气,反而多了一丝烟火气。 “你们有此物,跟开挂没区别。” 高阳一愣。 开挂? “那它……” 高阳小心翼翼地问,“还能用吗?能把你召唤出来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我?” “我说了,我太重了。” “现在的华夏,甚至这个所谓的国运战场系统,那个破池子,根本承载不了我的完整降临。” “我要是硬挤进来,这游戏就崩了。” 高阳心里一凉。 果然。 BUG级的人物,连系统都要封杀。 “那……那个老者呢?”高阳不死心,“木……那位姓木的前辈?” “他?” 年轻人笑得更欢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小子,既然你能看见那个名字,说明你有资格成为这把钥匙的使用者。” “但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高阳心里一紧,“什么?” “你如果想直接用这玩意儿召唤‘木正居’……” 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成功率无限接近于某5V5公平游戏厂家的99%。” “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他比我还重的多。” “以现在的因果线,根本拉不动他那尊大佛。” 高阳彻底绝望了。 两个大佬都出不来。 那这断笛有个屁用? 那个“国运战场”可是要玩命的! 西方那些神话体系里的妖魔鬼怪都要复苏了,华夏要是没个镇场子的,难道真靠考古去挖那些断层的资料? “不过……” 年轻人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或许召唤不出那一位。” “但是。” “这东西,足以召唤出那一位的另一半。” 高阳愣住了。 “另一半?” “谁?” 年轻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详着那截断笛,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高阳看不懂的深意。 “中国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高阳试探道:“种菜?” “错!是钻空子!是变通!” 年轻人打了个响指,“既然正门走不通,那咱们就走后门。” “系统封锁的是‘木正居’这个概念,是那个算无遗策、只手遮天的帝国首辅。” “但系统封锁不了一个凡人。” “封锁不了一个……丈夫。” 高阳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说……” 年轻人指着那截断笛,眼神笃定。 “有她在。” “他也就会在的。” “风筝飞得再高,线头总得有人拽着。” “这笛子,就是那个线头。” 高阳脑子里灵光一闪。 线头? 木正居的线头? 这世上,还有谁能牵住他的线? 还有谁,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从那个不可知的高维空间,哪怕只是投下一缕目光? “丈夫?另一半?难道是……” 高阳猛地抬头,想要确认。 年轻人却不给他机会了。 他一口喝干了剩下的啤酒,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行了。” “夜宵吃完了,天也该亮了。” “小同志。” “剩下的路,就看你们自己了。” “别怕。” “虽然我们名字没了,但骨头还在。” “只要你们这帮后生不怂,这天,塌不下来!” 说完。 年轻人对着高阳挥了挥手,就像是送别一个来串门的老友。 “走了!” 啪! 又是一个响指。 烧烤摊、啤酒、年轻人、无尽的黑暗…… 在一瞬间破碎。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袭来,高阳感觉自己像是从万米高空坠落。 “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 阳光刺眼,蝉鸣聒噪。 他还在槐树胡同七号的书房里。 手里紧紧攥着那方温润的传国玉玺,另一只手里,捏着那截冰冷的断笛。 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 “高阳!高阳你在里面吗?!” “出大事儿了!你被抽中为唤灵者了!” 第220章国运降临,召唤英灵!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还夹杂着外面街道上刺耳的警报声。 高阳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玉玺用黄布包好,塞进背包。 那截断笛,则被他贴身放进了胸口的口袋。 如果她在,他就在。 这是那位名号“可达鸭”留下的最后提示。 高阳拉开房门。 几个穿着工作装的人正站在院子里,神色焦急。 为首的一个看到高阳,立刻冲了上来。 “高阳同志!总算找到你了!” “出大事了!” 那人指着天空,声音都在发颤。 高阳抬起头。 只见原本湛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投影。 那是鲜红色的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归零。 【00:9:59】 【00:9:58】 而在倒计时的下方,一行行文字正在全球范围内滚动播放,无论哪个国家,哪种语言,都能看懂。 【蓝星国运战场资料片加载完毕。】 【版本号:2.0——英灵降临。】 【全球197个国家/地区已强制绑定。】 【正在随机抽取各国‘唤灵人’……】 【抽取完毕。】 【倒计时10分钟后,第一次国运副本即将开启。】 【请各国唤灵人做好准备,召唤本国英灵,或抽取天赋应战。】 并没有什么铺垫。 直接就是赤裸裸的生存通告。 紧接着,全世界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 无数巨大的光幕垂下,将每个国家的选手的画面,实时直播给全球数十亿人。 “卧槽!真的来了!” “国运战场?还要打擂台?” “快看!那是灯塔国的选手!是个那个亿万富翁钢铁侠原型?” “不列颠那边是个拿着石中剑道具的COSer?” “咱们华夏呢?咱们是谁?” 巨大的光幕撕裂了大气层,将京师正午的阳光遮蔽得严严实实。 全球一百九十七个国家的上空,同时悬浮起一座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宏伟建筑投影。 【传送开始。】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京师西城区的胡同里、某特战旅的训练场上、以及某大学的历史教研室中,三道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高阳只觉得眼前一花,失重感瞬间袭来。 下一秒,脚底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他睁开眼,脚下是一块悬浮在深空中的巨大圆形石台,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石台中央,立着一座散发着幽幽白光的祭坛。 在他身侧,还站着两个人。 左边那个,身穿迷彩作训服,肌肉把衣袖撑得鼓鼓囊囊,眼神警惕得像头豹子。 右边那个,戴着厚底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花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刚刚出土的文书。 【华夏区选手已就位。】 【选手一:李雷,32岁,某特战旅搏击教官。】 【选手二:王建国,58岁,京师大学历史系教授。】 【选手三:高阳,24岁,考古研究所临时工。】 三人的信息瞬间投射在华夏十几亿人的视网膜上。 “临时工?” 李雷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高阳,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递给了高阳。 王建国教授则是扶了扶眼镜,一脸的忧国忧民:“怎么会选中老朽?老朽手无缚鸡之力,这……这岂不是误国吗?” 高阳冲着李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口袋。 那截断笛还在,滚烫得吓人。 【第一阶段:备战。】 【请选手在三分钟内做出第一次选择。】 【英灵与天赋等级分为:普通→勇士 → 豪杰 → 英雄 →传奇 → 圣灵→?】 【选项A:登上祭坛,使用媒介或随机召唤本国英灵。】 【选项B:放弃召唤,随机抽取一项传奇级以下的天赋技能。】 【注:因华夏历史断层严重,随机召唤失败率极高。若无强力媒介,建议选择天赋。】 这一行血红的提示字,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华夏直播间里刚燃起的一点希望。 弹幕瞬间炸了。 “完了!官方劝退!” “历史断层?那还召个屁啊!万一召个太监或者乞丐出来,咱们直接灭国!” “选B!快选B!保命要紧!” 石台上。 李雷看着那行提示,咬了咬牙,大步走到天赋抽取机前。 “我是军人,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运气。我只信我的拳头!” 他猛地拍下按钮。 【李雷选择抽取天赋。】 【恭喜获得勇士中阶天赋:钢铁之躯(防御力提升300%,体能上限提升100%,痛觉削弱80%)。】 金光入体,李雷的皮肤泛起一层金属光泽,他握了握拳,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还可以,不过是第一次选择,以后还有机会!” 李雷看向另外两人,“王教授,你也选天赋!” “只要不碰到太变态的怪物,也能守住!” 王教授哆嗦着手,叹了口气:“老朽研究了一辈子明史,却连那个朝代到底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为了国家,不赌了。” 他也拍下了按钮。 【王建国选择抽取天赋。】 【恭喜获得英雄低阶天赋:优先选择权(参加国运副本时,可优先选择阵营)。】 “呼……” 直播间里,无数观众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个肉盾一个辅助,这波稳住了。” “只要那个临时工别作死,咱们苟过第一波没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阳身上。 李雷挡在天赋抽取机前,冲高阳招手:“小伙子,别害怕,过来抽天赋就行了!” 高阳抬起头。 他看了一眼李雷,又看了一眼那诱人的天赋光球。 然后,他转身,走向了那个被所有人视为“死亡陷阱”的英灵召唤祭坛。 李雷愣住了。 王教授傻眼了。 “你要抽英灵?!”李雷有些不解,但还是好言提醒:“咱没有信物,抽到负面英灵的概率太大了,完全没必要冒险。” 高阳脚步没停。 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从怀里掏出了那截断裂的玉笛。 玉笛残缺,断口粗糙,上面还沾着地下的泥土,看着就像个地摊上两块钱买的玻璃破烂。 “谢谢提醒,我有媒介。”高阳开口。 “媒介?”李雷有些懵,指着那截断笛,“就这根笛子?你拿这玩意儿召唤谁?召唤个吹笛子的卖艺人?” 高阳站在祭坛中央,将断笛轻轻放在凹槽里。 他回过头,看着李雷。 “我对不起国家,但我必须要任性这一回。”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把手掌按在了确认键上。 【华夏国选手高阳选择:媒介召唤!】 第221章召唤状元弃妇 “疯了!他真的选了召唤!” “一个临时工!他凭什么啊!连王建国教授都选择抽天赋,他哪来的自信?” “那笛子到底是什么?万一是地摊上买的玻璃管,咱们不是直接G G了?” “李教官选了钢铁之躯,王教授选了优先阵营,这已经是稳扎稳打的开局,只要高阳哪怕选个F级的天赋,咱们华夏都能苟住!” “楼上的别骂了,万一那笛子真是个古董呢?” “古董个屁!你看那断口,那泥巴,分明就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垃圾!要是能召出英灵,我直播倒立洗头!” 石台上,李雷想要伸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高阳的手掌已经重重拍在了【确认】键上。 “嗡——” 一道刺耳的嗡鸣声瞬间响彻整个虚空平台。 那截原本沾满泥土、毫不起眼的断笛,此刻竟像是被点燃的镁条,骤然爆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白光。 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头顶那正在倒计时的血色数字。 原本还在疯狂嘲讽的弹幕瞬间出现了一片真空。 李雷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眼睛,王教授更是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镜滑落在鼻梁上。 “这……这光……”王教授哆嗦着嘴唇,“这得是多强的等级,才能有这种光?” 光芒之中,并没有出现具体的人形。 而是缓缓浮现出了三个巨大的光球,悬浮在高阳的头顶。 没有任何等级显示。 只有三个由汉字组成的称谓,冷冰冰地挂在光球下方。 【选项一:无双上将·潘凤】 【选项二:书画大帝·宋徽宗】 【选项三:弃妇·安妙依】 高阳仰着头,目光在三个选项上快速扫过。 直播间再次炸锅。 “卧槽!无双上将!第一个是大将军!” “无双?这名字听着就霸气啊!难道是开国功臣?” “选一!必须选一!这称号一听就是武力值爆表的猛人,甚至可能是修仙侧的!” “第二个也不错啊,书画大帝,听着像是修仙测。” “何况还是一个大帝,一个能被称为大帝的存在,再拉垮,能拉垮到哪种地步!?” “第三个是什么鬼?弃妇??英灵门槛这么低吗?” “别选三!千万别选三!这种只有名号没有实绩的,大概率是辅助或者花瓶!” “高阳!听劝啊!选那个无双上将!” 无数人隔着屏幕嘶吼,恨不得钻进去替高阳做决定。 在如今历史断层的华夏,人们只能通过字面意思来猜测英灵的强弱。 “无双”、“上将”、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妥妥的T0级强者。 哪怕是李雷,此刻也忍不住喊道:“高阳!选第一个!大将军肯定能打!” 高阳却没有动,反而死死盯着那三个光球。 他不知道这些称谓背后到底是谁。 但他记得那个在虚空中,和他撸串喝酒的年轻人说过的话。 ——“正门走不通,咱们走后门。” ——“这笛子,就是那个线头。” 断笛是这位木老先生留下的。 而选项三,安妙依。 虽然他没在史书上见过这个名字,但没有正面与负面记载,同样也是一种机遇。 而且…… 相比于前两个听起来虽然牛逼,却总透着一股子“浮夸”味的称号。 第三个,太平静了。 按照狗血文学里面的定律来看,选她准没错! 于是,高阳深吸一口气,无视了李雷的呼喊,无视了直播间十几亿人的咆哮。 抬起手,手指坚定地指向了第三个光球。 “我选……” “安妙依。” 话音落下的瞬间。 前两个光球瞬间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直播间里一片哀嚎。 “完了!彻底完了!” “放着大将军不要,选个女子?” “我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不解、疑惑、焦虑,充斥着整个网络。 李雷更是一拳砸在石台上,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你……你糊涂啊!” 高阳没有解释。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第三个光球,缓缓降落,光芒开始收敛。 赌一把。 赌那位存在没骗我。 赌这支断笛,真的能钓出那个……连系统都要封杀的禁忌存在。 光球落地。 一缕淡淡的紫色烟雾,如同江南水乡的晨雾,轻轻柔柔地弥漫开来。 “哒。”一声轻响。 一只洁白如玉的赤足,从紫雾中踏出,轻轻踩在了冰冷的石台上。 喧闹的直播间,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团逐渐散去的紫雾。 那是一道极为曼妙的身影。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流云纱裙,裙摆极长,如同铺开的花瓣,在虚空中无风自动。 三千青丝未绾未系,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几乎垂至脚踝。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紫纱,看不清真容,却能透过那朦胧的轮廓,感受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就这?” “长得倒是挺好看,可这是国运战场啊!是杀怪的地方!好看能当饭吃吗?” “完了,花瓶石锤了。” “高阳这审美……我服了,这是选英灵还是选老婆?” “等等!你们看她的等级!” 有人眼尖,发现了异常。 在高阳的英灵面板上,那个代表等级的符号,正在疯狂跳动。 【英灵:安妙依】 【等级:普通……精英……】 刚才还在“普通”那一栏,下一秒就跳到了“英雄”,紧接着又变成了红色的“传说”,然后又骤然跌回“普通”。 就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闪得人心慌。 最终,那个等级符号定格在了一团模糊的乱码上。 【等级:■■■】 “乱码?这游戏出BUG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啊!隔壁自由灯塔国召唤的那个可是实打实的豪杰级英灵!”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 第222章全球嘲笑:华夏召唤了个妈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 一直紧闭双眼的紫衣女子,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李雷,扫过王教授,并没有停留。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高阳身上。 落在高阳手中那截断笛上。 那一瞬间。 她原本空洞迷茫的眼神中,骤然涌现出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笛子……” 她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那截断笛,却又像是怕碰坏了什么珍宝,手指在半空中停住。 高阳浑身僵硬。 被这双紫色的眸子盯着,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史前巨兽锁定了,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前……前辈?”高阳试探着喊了一声。 女子抬起头,目光从断笛移到了高阳的脸上。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那双紫色的眸子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风雪夜,破庙,摇篮,到城墙,还有那个……总是背对着她的背影。 记忆太乱了。 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 她只记得自己要等丈夫回家。 “孩子……” 女子突然开口了。 她上前一步,那原本令高阳感到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同暖阳般的温和。 没等高阳反应过来,一阵香风扑面。 他被抱住了。 被这个紫衣女子,紧紧地、用力地抱在了怀里。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吗?”女子的声音颤抖。 “我……我不是……”高阳懵了,双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剧情不对啊! 说好的大杀四方呢? 怎么变成家庭伦理剧了? “不,你是。” 女子松开高阳,双手捧着他的脸,那双紫眸中满是慈爱,甚至带着一丝偏执。 “你有他的笛子。” “你有他的味道。” “你就是我的孩子。” 她像是在说服高阳,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混乱的记忆。 直播间彻底炸了。 “卧槽?喜当儿?” “这英灵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啊?” “完了完了,召唤了个痴呆英灵,还乱认儿子!” “高阳:我把你当打手,你居然想当我妈?” “别说,这英灵小姐姐虽然奇怪,但这母爱……泛滥得有点过分啊!” 就在这时。 一直显示“正在探查中”的技能面板,终于不再转圈。 一行行文字,清晰地浮现在高阳的视网膜上。 【英灵:安妙依(记忆混乱/封印中)】 【身份:???之妻】 【主动技能:无】 【被动天赋:至亲之佑】 【天赋描述: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因果的奇点。她的力量并非源于自身,而是源于她早已遗忘的羁绊。】 【技能一:???之妻】 【技能描述:通过提升与“孩儿”(唤灵人)的亲密度,她可以从早已模糊的记忆深处,随机抽取一件那“负心汉”丈夫的技能或天赋。 并暂时赋予唤灵人使用。技能/天赋的品阶与强度,与亲密度等级息息相关。】 【当前亲密度:10/100 (初见的母爱)】 【技能二:最后的风筝线】 【技能描述:(未解锁,需求亲密度:80)。 当唤灵人遭遇必死之境时,会触动那根连接着两个世界的因果之线,引来“他”的一道目光,触发神秘效果。】 【技能三:逆鳞(被动)】 【技能描述:当其遭受攻击,或与唤灵人的亲密度降低至0以下时,将有极大概率触发“圣人之怒”。后果……未知且严重。】 【警告:此技能不可控,不可预知,不可揣测。请唤灵人……好自为之。】 【备注:千万别惹她哭!千万别逝一逝!逝逝就逝逝!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好!】 高阳看着这行技能介绍,瞳孔地震。 没有主动技能。 没有攻击力。 唯一的技能就是——摇人! 而且摇的还是那个……连系统都不敢显示名字的“丈夫”! 这哪里是英灵啊。 这分明就是请了个活祖宗回来供着啊! “孩子,你饿吗?” 安妙依松开高阳,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甚至开始在自己空无一物的袖子里摸索,“娘给你做饭吃,你爹……你爹最爱吃我做的瘦肉羹了。” “可是……可是你爹叫什么来着?” 她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我怎么……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高阳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心里一紧。 他知道那个名字。 木正居。 但他不敢说。 因为那个年轻人警告过,有些名字太重,说出来,这片空间会塌。 “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高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学着哄小孩的样子,拍了拍安妙依的后背。 “娘亲……我不饿。” 这一声“娘亲”,叫得无比顺口。 安妙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孩儿真乖。” ...... “哈哈哈!笑死我了!” “华夏区召唤了个妈!” “别的国家是召唤战神、法师、怪兽,华夏区召唤了个做饭的保姆!” “还瘦肉羹?这英灵是饿死鬼投胎吗?” 国外直播间里,各种弹幕刷得飞起。 尤其是隔壁的樱花国和灯塔国,他们的选手已经开始整备武器,一个个杀气腾腾。 对比之下,华夏区这边温馨的“母子认亲”场面,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高阳!” 李雷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高阳的胳膊。 “这就是你选的英灵?” “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只会做饭的女子?” “马上怪物就要来了!你指望她拿锅铲去敲怪兽的脑袋吗?” 李雷的声音很大,带着军人的急躁和怒其不争。 安妙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转过头,那双原本温柔似水的紫眸,此刻却冷得像两块万年玄冰。 她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雷抓着高阳胳膊的那只手。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但李雷却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竖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丛林里被一只看不见的顶级掠食者盯上了咽喉。 如果不松手,下一秒就会死! 李雷作为特战兵王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连退三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紫衣女子。 “别碰我的孩子。” 安妙依的声音依旧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偏执。 “他胆子小,你会吓着他。” 高阳:“……” 我胆子小? 我敢在全是人骨的墓里偷资料,敢拿断笛赌国运,我胆子小? 不过感受着安妙依护犊子般的姿态,高阳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流。 这软饭……虽然吃得有点奇怪,但好像还挺香? 第223章软饭硬吃?我爹是不可名状! 就在这时,头顶那巨大的血色倒计时,终于归零。 【00:00:00】 【警告!警告!副本开启之前,将会有三波兽潮,唤灵者的表现越好,所分配副本的奖励就越高,同时危险也更大!】 【第一波兽潮即将来袭!】 【当前难度:普通。】 【怪物类型:腐化行尸。】 【数量:100。】 【守住祭坛,击杀所有怪物即为通过!若失败,将会按照剩余怪物数量,扣除相应的资源比例,或转化为不同级别的天灾!】 轰隆隆—— 虚空平台的四周,原本漆黑的迷雾突然翻涌起来。 一只只全身腐烂、流着黑水、双眼冒着红光的行尸,从迷雾中爬了出来。 它们发出令人作呕的嘶吼声,如同潮水般向着中央的祭坛涌来。 “你们退后,我来扛!” 李雷大吼一声,全身皮肤瞬间泛起金属光泽,像是一尊铜浇铁铸的罗汉,挡在了最前面。 王教授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书,躲在李雷身后。 “高阳!带着你的英灵到后面去!!” 李雷头也不回地喊道,一拳轰爆了一只率先扑上来的行尸的脑袋。 黑血飞溅。 高阳看着那些狰狞的怪物,手心里全是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安妙依。 这位“妈妈”此刻正皱着眉头,嫌弃地用袖子掩住口鼻。 “好臭。” 她往高阳身后缩了缩,“孩子,这些东西太脏了,弄脏了衣服,你爹回来会嫌弃我的。” 高阳嘴角抽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衣服脏不脏? “娘亲……那个,您能不能……帮帮忙?” 高阳指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行尸,试探性地问道。 既然技能说能借用力量,那总得有点表示吧? 安妙依看了看那些怪物,又看了看高阳期待的眼神。 她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可是……我不会打架啊。” “我只会做饭,还有……缝衣服。” 直播间一片绝望。 “完了!石锤了!真就是个废物!” “高阳我恨你!” “李雷一个人根本扛不住一百只行尸啊!” 就在这时,一只行尸突破了李雷的防线,嘶吼着朝高阳扑了过来。 李雷被五六只行尸缠住,根本来不及回援。 “小心!”王教授惊恐地大叫。 那腐烂的爪子,距离高阳不足一米。 高阳甚至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就在这一瞬间。 安妙依动了。 她并没有出手攻击,只是下意识地,像任何一个保护孩子的母亲一样,一步跨出,挡在了高阳的身前。 那只行尸的利爪,狠狠地抓向了她那张绝美的脸庞。 “不——!”高阳目眦欲裂。 然而。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当那只利爪即将触碰到安妙依时 嗡—— 高阳胸口的断笛,突然发烫。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且充满了暴虐气息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安妙依的体内爆发出来。 那不是她的力量。 那是…… 一道模糊的红色官袍虚影,在安妙依的身后一闪而逝。 那个虚影看不清面容,但仅仅是一道目光的注视。 “砰!” 那只扑在半空中的行尸,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捏住,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不仅仅是这一只。 那股威压如同涟漪般扩散。 方圆百米之内,所有靠近的行尸,全部在瞬间停滞,然后……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响声起。 几十只行尸,同时炸裂! 黑色的血雨洒落,却在靠近安妙依身周一米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连一滴都没有沾到她的裙摆。 全场死寂。 李雷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僵在原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王教授张大了嘴,下巴脱臼。 直播间所有人都傻了。 这就是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 这就是所谓的……只会做饭? 安妙依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眨了眨那双紫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那一地的碎肉。 然后,她转过身,一脸无辜地看着高阳。 “孩子……” “刚才是不是……是不是你爹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浮现出一抹少女般的羞涩和期待。 “他是不是……在看着我们?” 高阳咽了口唾沫,看着安妙依身后那已经消散的虚影。 他感受到了。 刚才那一瞬间,那个虚影传递出来的意志,只有一个意思: ——谁动我老婆孩子,我就灭谁全族。 这哪里是软饭硬吃。 这分明就是带着核武器在裸奔啊! 高阳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嚣张的笑容。 他看向前方那些还在涌来的行尸,又看了看震惊的队友。 “妈,您感觉没错。” 高阳指着那些怪物,大声说道: “我爹说了,这些东西太脏,不配脏了您的手。” 【叮!检测到安妙依情绪波动。】 【解锁临时技能:圣人之威。】 【效果:任何对安妙依产生敌意的单位,将受到十倍精神反噬!】 高阳看着这离谱的技能介绍,只想仰天大笑。 去你大爷的钢铁侠! 去你大爷的石中剑! 老子有妈!老子背后还有个不可名状的爹! 说实话,就在几分钟前,高阳心里其实还在打鼓,甚至觉得脸上臊得慌。 二十四岁的大老爷们,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这么一位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绝世美女喊妈,还得装出一副乖儿子的模样。 这要是传回国内,怕是能被那帮损友笑话一辈子,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他刚才甚至都在想,自己这波为了国家牺牲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连作为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但现在? 看着那一地连渣都不剩的尸块,看着李雷那副还没合拢的下巴,高阳心里的那点羞耻感瞬间烟消云散。 丢人?开什么玩笑! 这是丢人吗?这分明是光宗耀祖! 这是为了华夏国运忍辱负重!这是为了全人类的存续做出的伟大情感投资! 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平白无故捡了这么一位颜值逆天、背景更逆天的亲娘。 还能享受到这种核弹级别的母爱庇护,这哪里是牺牲,这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皇帝看了都得羡慕的顶级福报! 面子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能秒怪吗? 只要大腿抱得稳,从此节操是路人! 高阳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眼神中再无半点尴尬,反而透着一股子狐假虎威的嚣张。 为了大明,为了华夏,更为了咱们这个家。 这软饭,我今天吃定了!还得是硬着吃、大口大口地吃! 咱们……走着瞧! 第224章女版哆啦A梦的妈 经此一役,平台上只剩一片寂静。 李雷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他眼前的几只行尸,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下一秒就成了漫天飞舞的血雾。 没有施法前摇,没有能量波动,仅仅是一眼。 “这……”李雷喉结滚动,艰难地把目光移向那个正用手帕轻轻擦拭高阳脸颊的紫衣女子。 他也是一线军人,见过血,杀过人,甚至就在刚刚获得了“钢铁之躯”的加持,自觉能抗能打。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 “脏死了。”安妙依皱着眉,把高阳脸上沾到的一点灰尘擦掉,语气里满是嫌弃。 “这些东西怎么这么不讲卫生,要是让你爹看见,又该心疼我了。” 高阳任由她擦着,脸上尬笑,眼神却在偷偷瞥向头顶的直播光幕。 他能看到自己英灵的技能,但不代表直播间网友可以! 不出所料,原本密密麻麻的弹幕,此刻出现了一大片诡异的真空。 十几亿观众,不论国籍,不论语言,此刻都像是被集体掐住了脖子。 直到过了足足十秒,一条疑似来自灯塔国的弹幕才颤巍巍地飘过: “SO?” 这一个单词,瞬间引爆了积压的沉默。 “BUG!绝对是BUG!我要举报!华夏区开挂!”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动了吗?我开了0.5倍速都没看清!” “一眼瞪死一百只腐化行尸?这特么是花瓶?隔壁樱花国的‘阴阳师’还在念咒呢,这边都清场了?” “这不科学!这女子到底什么身份?华夏官方赶快来给个解释啊!?” 华夏直播间里,原本准备喷高阳“乱选英灵”的键盘侠们,此刻键盘都敲碎了,却打不出一个字来。 爽。太特么爽了! 虽然看不懂,虽然不知道原理,但看着满屏外国网友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种名为“虽不明但觉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就说!我就说咱们华夏历史,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神仙!” “高阳牛逼!这哪是找妈,这是找了个概念神啊!” “谁还敢说她是花瓶?!” 平台上,王教授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哆嗦着凑到安妙依身边,想看却又不敢直视。 “女……女菩萨……不,前辈……刚才那是……圣人手段?” 安妙依没理他,只是专心地整理着高阳的衣领,“孩子,饿不饿?娘给你带了点心。” 她手腕一翻,掌心里凭空多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高阳眼皮一跳,这分明是还在冒热气! 在这个不知道处于什么维度的国运战场,她居然能拿出热腾腾的食物? 高阳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 【叮!食用“母亲的手作桂花糕”。】 【每秒体力恢复1%、精神力恢复1%。(持续三分钟)】 【获得临时bUff: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防御力提升500%,持续30分钟)】 高阳差点被噎住。一块糕点加这么多属性? 这俩bUff单拉出来一个,就等于一个李雷了吧? “好吃吗?”安妙依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妈做的最好吃!”高阳竖起大拇指。 安妙依笑弯了眼,那一瞬间的风情,硬控直播间无数LSP。 “李教官,别愣着了。”高阳咽下糕点,冲着还僵在那里的李雷喊了一嗓子,“赶紧打扫战场,虽然怪没了,但掉落物应该还在。” 李雷这才如梦初醒,神色复杂地看了高阳一眼,默默转身去捡那些散落在血污中的光球。 这位特战兵王的三观,在这一刻碎了一地,正试图用胶水粘起来。 “第一波奖励结算:龙国用时19秒,位列第一。” “奖励积黑铁宝箱X3。”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但这并没有让三人放松,因为头顶那血红色的倒计时,再次开始了跳动。 【00:00:10】 【警告!第二波兽潮即将抵达!】 【当前难度:普通+。】 【怪物类型:腐化翼手龙(飞行/远程)。】 【数量:50。】 “飞行单位!”李雷脸色一变,“麻烦了!我够不着!” 他是近战强化,对空能力几乎为零。 话音未落,四周的虚空中传来阵阵刺耳的尖啸。 五十只翼展超过三米的腐化翼手龙,从黑暗中俯冲而下。 几十道绿色的酸液弹朝着祭坛中央泼洒而来。这种覆盖式的打击,根本没处躲! “妈!下雨了!”高阳灵机一动,拉了拉安妙依的袖子。 安妙依抬头,看着那些污浊的液体,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弄脏了衣服很难洗的。” 她叹了口气,手腕一翻。 这一次,她没有召唤那个恐怖的红袍虚影。而是……从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口锅。 一口漆黑如墨、平平无奇、甚至锅底还带着点烟熏火燎痕迹的……大铁锅。 “锅?” 直播间里,无数观众揉了揉眼睛。 “我没看错吧?那是一口炒菜锅?” “这是要干嘛?接酸液炒菜?” 就在众人懵逼的瞬间,安妙依手腕轻抖,那口大黑锅“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不是扔出去,而是变大!那口原本直径只有几十厘米的炒菜锅,在脱手的瞬间,迎风暴涨! 一米、三米、五米……十米! 眨眼间,一口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型黑锅,就像是一面黑色的穹顶,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三人头顶。 “滋啦——!” 漫天的酸液雨泼洒在黑锅背面。足以腐蚀钢铁的强酸,落在锅底上,却像是水滴落在荷叶上,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直接滑落。 紧接着是翼手龙锋利的爪子和撞击声,但那口锅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高阳站在锅底下,看着头顶这口黑压压的金属穹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锅沿。 触手冰凉,质感极其特殊。不像是普通的铁,倒像是一种……高强度的复合装甲? 他凑近看了看,在锅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行快被磨平的小字: 【大明格物院·特种合金实验室制】 【用途:食堂炒菜/临时掩体/反炮击测试】 【品质:豪杰中阶】 第225章恐怖的木圣人 高阳:“……” 他扭头看向安妙依,咽了口唾沫:“妈……这锅,也是咱家的?” 安妙依正拍着手上的灰,闻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你爹那时候说,这锅是他特意找人打的,说是什么……‘复合贫铀装甲’?” “反正我不懂,但用来炒菜不粘锅,受热还均匀。” “而且结实,上次隔壁那谁家放炮仗,把半个院子都炸了,这锅连个漆都没掉。” 高阳嘴角狂抽。 贫铀装甲?炒菜? 那所谓的“炮仗”,该不会是红衣大炮或者是……某种导弹吧? 李雷站在一旁,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遭受降维打击。 他敲了敲那口黑锅,发出沉闷的回响。 “这硬度……”李雷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跟主战坦克正面装甲差不多!这玩意儿真的是用来做饭的?” “也不全是。”安妙依想了想,“有时候下雨没带伞,也会举着它遮雨。” 举着十几吨重的贫铀装甲遮雨? 李雷不说话了。 先不说这玩意儿是怎么变大的,也不论眼前这女子是如何随手将它取出来的。 他只觉得自己获得那个“钢铁之躯”天赋,在这口锅面前,就像是个塑料玩具。 当然,最让他感觉尴尬的是自己抽的天赋才勇士高阶,这女子随手拿了一个锅,就是豪杰中阶! 四舍五入,他是不是不如一口大黑锅? 另一边,高阳眼皮狂跳,刚想吐槽,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国运战场那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叮!鉴于选手疑惑,现插播“英灵物品强化机制”说明。】 【所有英灵召唤出的随身物品,其品质强度及特殊效果,皆受其拥有者影响。】 【物品们将受到“历史因果律”的加持: 其主人、制造者或曾经的使用者,在历史长河中的地位越崇高、影响力越深远、成就越不可思议,该物品强化后的品阶便会越高。】 【简而言之:神用过的碗,便是神器;圣人踩过的草鞋,亦可踏碎星辰。】 听到国运战场这条解释,高阳愣了下,随后有些僵硬地扭头看向安妙依,指着头顶那口巨大的黑锅。 “妈,这个锅……是不是曾经我爹经常用?” 安妙依单手托腮,秀眉微蹙,似乎在努力从那混乱的记忆中寻找片段。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回应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有一次,我生病啦,躺在床上起不来,然后你爹笨手笨脚地用这个锅给我炒过一次饭?”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又好笑的神情,“好像也就那么一次吧。" “毕竟家里有厨娘,平日里这锅都是挂在墙上的,在我记忆里,他应该没有其他的机会接触到这个锅。”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李雷和王教授或许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含金量,只觉得这是个温馨的小故事。 但高阳彻底僵硬在了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就……一次? 仅仅是炒了一次饭?! 高阳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吓人。他太清楚这个“一次”意味着什么了。 根据他的推测,眼前这位绝色女子,也就是自己的“妈”,虽然身份特殊,但她本身并没有多少历史功绩或惊天伟业。 在因果律的判定上,大概率是无法将一口普通的铁锅加持到这种变态程度的。 所以,这口锅一出场就直接标定为【豪杰中阶】,甚至材质都变成了什么鬼“特种合金贫铀装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所有的因果加持,都来自于那“唯一一次”的使用! 高阳抬头看着那黑漆漆的锅底,表情夸张。 仅仅是因为那双手握着锅铲,在这口锅里翻炒了几下,这口凡铁铸造的炊具,就直接跨越了物理规则,硬生生被拔高到了足以硬抗魔物攻击的级别! 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高阳深吸一口气,内心那个原本模糊的猜测变得无比清晰且巨大。 仅仅是摸了一次锅就能把它变成豪杰级装备,那要是他随身佩戴的剑呢? 他批阅奏折的笔呢?甚至……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高阳。 什么兽潮,什么国运战场,什么神明复苏…… 在这位不可言说的大佬面前,怕是连给他炒饭的那点火星子都比不上! 高阳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那是努力压制却怎么也压不住的暗爽。 别人拼死拼活抽个天赋才勇士级,他家里随便拿口炒过一次饭的锅就是豪杰中阶! 这软饭……真香!香炸了! “咚!咚!咚!” 外面的翼手龙还在撞击,但这口锅就像是个乌龟壳,任凭外面狂风暴雨,内部岿然不动。 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妈,咱们总不能一直躲在锅底下吧?”高阳问道,“这帮东西不杀完,副本没法结算啊。” 安妙依看了一眼头顶,有些发愁:“可是它们飞得太高了,我够不着。” 够不着? 高阳眼珠一转。 “妈,你看能不能给我件趁手的家伙?”高阳搓着手,一脸期待,“我也想帮家里干点活。” 既然锅都是贫铀装甲做的,那家里的其他东西…… 安妙依看了看高阳那瘦弱的小身板,有些犹豫。 “你身子骨弱,太沉的你拿不动。” 她在袖子里掏啊掏。 李雷和王教授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回又能掏出什么神兵利器。 圆地画戟? 辕轩矛? 哪怕是个烧火棍也行啊! 终于,安妙依眼睛一亮,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高阳。 “给,这个轻,你爹以前常用它削水果。” 高阳接过一看。 一把……菜刀? 第226章妈,这菜刀怎么自带高频粒子震动? 确切地说,是一把有些生锈的、木柄都包浆了的黑色切菜刀。 刀刃上甚至还有几个细小的缺口,看着就像是老家农村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 李雷:“……” 王教授:“……” 直播间:“……” “散了吧散了吧,这回真没戏了。” “可恶!这难道就是国运战场的平衡机制吗?” “给你一口锅当盾牌就算了,给把菜刀让你去砍翼手龙?” “这也就是削苹果,削龙?怕是连皮都划不破!” 高阳却没管那么多。 他握住那把菜刀的瞬间,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酥麻感。 那是……震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刀刃。 只见那看似生锈的刀刃边缘,空气正在发生诡异的扭曲。 如果有高倍显微镜,就会发现,这把刀的刀刃正在以每秒数万次的高频率进行震动! 高频粒子震动切割刀! 这特么是把伪装成菜刀的激光剑啊! 高阳深吸一口气,心中狂喜。 “李教官!”高阳突然大喊一声,“把锅掀开一条缝!放一只进来!” 李雷一愣:“你疯了?那是把破菜刀!” “信我!”高阳眼神坚定,“我试试刀!” 李雷咬牙,看着高阳那自信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选择了相信。 他双手托住黑锅边缘,猛地发力! “起!” 在安妙依的点头示意下,黑锅被掀开一道一米宽的口子。 “吱——!” 一只早已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翼手龙,瞬间收拢翅膀,像一颗炮弹一样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利爪直取高阳咽喉! 速度太快了! 快到李雷根本来不及放下锅! “死!” 高阳不退反进。 他没有学过什么刀法,只是凭借着年轻人的反应,双手握住那把破菜刀,对着迎面而来的龙头,狠狠地劈了下去! 没有任何阻力。 就像是热刀切过牛油。 那把生锈的菜刀,在接触到翼手龙坚硬头骨的瞬间,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刷—— 高阳的身影和翼手龙交错而过。 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身后。 那只翼手龙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滑行了两米。 然后。 从它的头顶正中央,直到尾巴尖。 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缓缓浮现。 “哗啦。” 整只恐龙,在众目睽睽之下,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连骨髓都被整齐地切开,没有一丝毛边! 内脏哗啦啦流了一地。 李雷手一抖,那口以吨为单位的黑锅“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看看地上的两片龙尸。 又看看高阳手里那把还在滴着黑血的破菜刀。 再一次怀疑人生。 “这特么是削水果的?!”李雷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水果是钛合金做的吧?!” 高阳甩了甩手腕,感觉有点震手。 他看着手里的菜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妈。” 他回头看向安妙依。 “爹当年削的水果,是不是叫……金刚石?” “不是啊,就是普通的苹果梨子。”安妙依歪着头,似乎在认真回忆。 “不过你爹嫌普通的刀容易钝,还要经常磨,太麻烦。后来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捣鼓了几天,弄出来这把刀。” “他说这刀用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家里的排骨都不用剁,轻轻一划就开了。” 高阳听得直嘬牙花子。 这刀用来剁排骨。 那个未曾谋面的“木正居”老爹,到底是个什么成分的究极实用主义者? 把军工科技民用化到这种程度,大明当年灭亡究竟是遇到外星人入侵了,还是科技树点歪点炸了? 李雷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那把菜刀的刀背,眼神火热得像是在看初恋情人。 “高频震荡刀……”李雷喃喃自语,“这可是目前各国军方还在实验室里的概念武器……” 他看向高阳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拖油瓶临时工,而是看一个手握核按钮的富二代。 “小高……不,高哥。”李雷咽了口唾沫,“这刀……能借我耍两下不?” 作为一个近战天赋者,这种神兵利器对他的诱惑力简直是致命的。 眼巴巴望了一眼安妙依, 在其点头示意下,高阳大方地把刀柄递过去:“拿去,小心点,别割着手。” 李雷双手接过,他握住刀柄,感受着那种微不可察的震动,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 “钢铁之躯”配合“削铁如泥”。 这不仅仅是1+1,这是质的飞跃! “起锅!” 李雷大吼一声,独臂撑起那口沉重的黑锅,另一只手持刀,如同战神下凡。 “小的们!出来干活了!” 外面的翼手龙群见乌龟壳开了,正要蜂拥而入,却迎面撞上了一道黑色的旋风。 “噗噗噗噗!” 那是利刃切入血肉的声音。 李雷的身影在怪群中穿梭,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一只翼手龙的解体。 无论是坚硬的颅骨,还是覆盖着鳞片的翅膀,在那把破菜刀面前,都脆得像张纸。 原本李雷打这些怪还需要几拳才能轰死一只,还得防着酸液腐蚀。 现在? 酸液?那是给黑锅洗澡的! 爪子?砍断! 脑袋?切开! 直播间里,观众们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麻木,最后变成了狂欢。 “卧槽!李教官杀疯了!” “那把菜刀简直离谱!我看清了,连翼手龙喷出的酸液都被刀气震散了!” “这哪是菜刀,这是绝地武士的光剑吧?只不过没发光而已!” “高阳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怪物?妈是女版概念神哆啦A梦,爹起步是黑科技大拿,儿子……儿子负责吃软饭喊666?” “有一说一,这软饭我也想吃!太香了!” 短短三分钟。 五十只翼手龙,全部变成了地上的碎肉。 李雷浑身浴血,提着菜刀站在尸堆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却满是狂热。 太爽了。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他回头看向高阳,刚想把刀还回去,却发现高阳正蹲在安妙依身边,俩人对着那口黑锅指指点点。 “妈,这锅底有点黑了,是不是该刷刷?” “是啊,刚才那些酸水脏死了,回头得用钢丝球蹭蹭。” 李雷:“……” 那是强酸腐蚀的痕迹!你用钢丝球蹭? 第227章崩溃的国运管理员,你他喵是来度假的? 虚空之上,不可知之地。 无数条流淌的数据洪流,构成了整个国运战场的底层逻辑。 就在这庞杂的数据中心,一团人形的光影正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块虚拟屏幕。 周身的光芒极不稳定,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 它是“它”。 国运战场的管理员,规则的制定者,无数位面文明眼中的“神”。 此刻,这位“神”正抓狂地挠着并不存在的头皮。 “离谱!简直离谱!” 它指着屏幕上属于华夏区的那个画面,手指都在颤抖。 画面里,其他国家的选手正在浴血奋战。 灯塔国的钢铁富豪战甲破碎,正用大炮轰击着漫天的翼手龙,满脸血污。 樱花国的阴阳师召唤出的式神被撕碎了大半,正跪在地上咳血。 毛熊国的巨汉即便化身熊人,也被腐蚀液烧得嗷嗷直叫。 惨烈。 血腥。 这才是国运战场该有的画风! 可是…… 它的视线移回华夏区的画面。 一口直径十米的黑色大锅扣在地上,稳如泰山。 锅外面,那个叫李雷的特种兵手里拿着把名为“切菜刀”实为“高频粒子切割刃”的神器,像砍瓜切菜一样收割着第二波怪物。 而最让它崩溃的,是锅底下的那两个。 高阳盘着腿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块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嘴边还沾着碎屑。 那个紫衣女子,正拿着一块手帕,细致地给他擦嘴,嘴里还念叨着“慢点吃,别噎着”。 甚至在两人中间,还摆着一壶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茶水! “我……” 管理员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都要烧了。 “这他喵是国运战场啊!” “是决定人类生死的绞肉机啊!”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春游吗?野炊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们刷个烧烤架啊?!” 它愤怒地咆哮,声音在数据空间里回荡。 太欺负统了! 它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系统,每天朝九晚五,为了平衡各职业强度熬秃了头。 为了不让华夏区因为历史断层而太弱,它特意调低了怪物的数值。 为了不让那个名为“木正居”的BUG破坏游戏体验,它硬着头皮顶着因果反噬,把对方的名字拉进了黑名单,锁死了亿万分之一的抽取概率。 它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做到了完美。 可结果呢? 那个高阳,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临时工,反手掏出一根断笛,直接走了后门! “你把账号封了,你就拉家属是吧?!” 管理员看着数据面板上那个红得发黑的“安妙依”三个字,欲哭无泪。 这哪是英灵啊。 这是请了个活祖宗进来啊! 它调出了木正居的人生履历。 那是一份让所有系统都感到绝望的简历。 【青年时期:无力护妻,致其惨死,遂黑化。】 【中年时期:权倾天下,杀人盈野,只为护国。】 【老年时期:只手遮天,逆天改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简而言之。 这就是个偏执狂,是个疯子,是个晚年把“护犊子”刻进DNA里的究极生物。 当年没实力,老婆死了,那是他一辈子的痛,也是他晚年心魔的根源。 现在呢? 他虽然被关进了小黑屋,但他还没死透啊!那一缕执念还挂在天上看着呢! 要是这个紫衣女子在副本里少了一根头发…… 管理员打了个寒颤。 它仿佛看到了那个身穿红袍的老人,提着那把能斩断因果的尚方宝剑,一脚踹碎国运战场的大门,把它的服务器当柴火烧的场面。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管理员在控制台前焦躁地踱步。 “现在的剧情走向太危险了。” “按照一般的网文套路,这种绝世美女进副本,肯定会遇到什么不开眼的NPC调戏,或者什么反派BOSS作死挑衅。” “一旦那个紫衣女子生气……” “那个红袍老疯子就会苏醒。” “他一苏醒,我这服务器就得炸。” “服务器炸了,我就得下岗。” 逻辑闭环了。 管理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屏幕上,第二波兽潮已经接近尾声。 李雷已经杀疯了,甚至开始追着最后怪砍,嘴里还喊着“别跑,再给我试一试刀口”。 高阳和安妙依已经喝完了茶,正对着那口黑锅讨论是红烧还是清蒸。 “太悠闲了……” “太目中无人了……” 管理员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它不能直接抹杀选手,那是违规操作。 它也不能直接加强怪物,那把菜刀的设定是“物理规则破坏”,加强了也是送菜。 “只能加补丁了。” 管理员坐回控制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必须给这对母子加一道保险。” “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不能让任何NPC有机会触发‘龙之逆鳞’的剧情。” 它的手指停在了一个选项上。 【特殊道具生成中……】 【道具名称:管理员免死金牌(伪)】 【效果:在副本中强制提升地位,让所有NPC自动产生敬畏感,避免狗血冲突剧情发生。】 “就这个了!” 管理员按下了回车键。 “把它塞进通关奖励里!” 做完这一切,管理员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瘫坐在椅子上。 “高阳啊高阳。” “算我求你了。” “你带着你妈……哦不,带着你那个活祖宗,在副本里好好逛逛风景就行了。” “千万别惹事。” “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这届国运战场的Kpi,全指望你懂点事儿了!” 屏幕上。 最后一只怪龙发出一声哀鸣,被李雷一刀两断。 黑血洒落。 高阳拍了拍屁股站起来,顺手把安妙依扶了起来,一脸的轻松写意。 管理员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 它感觉自己不像个主宰生死的神。 倒像个跟在熊孩子屁股后面,随时准备擦屁股的卑微保姆。 第228章什么?沾染了一丝丝圣人气息的菜刀? 祭坛内,血腥味弥漫。 李雷提着那把卷了刃……哦不,连个豁口都没有的黑色菜刀,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 他身上的迷彩服已经被绿色的龙血浸透,脸上更是五颜六色,看着像刚从染缸里爬出来。 但他的眼睛很亮。 亮得吓人。 “高阳!”李雷大步走到黑锅前,声音洪亮,“这就是神兵!这就是科技!” “刚才那只头领级别的翼手龙,皮比坦克还厚,我一刀下去,连阻力都没感觉到!”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刀身,那上面的高频震动让他的手掌有些发麻,但这在此时的他看来,却是最美妙的触感。 “李教官辛苦。” 高阳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杯水——当然,也是安妙依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 “妈,这刀还能用吗?”高阳转头问道。 安妙依瞥了一眼那把沾满血污的菜刀,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脏了,儿啊,让你朋友自己拿着吧。” 李雷喝水的动作一僵。 合着刚才大杀四方、斩龙如切菜的神器,在您老人家眼里,真就是一个可以随便送人的菜刀? 【叮!】 【第二波兽潮结束。】 【华夏区用时:3分21秒。评价:完美。】 【正在结算奖励……】 天空中的血色倒计时再次归零。 但这一次,并没有新的怪物出现。 【恭喜华夏区选手,成功抵御所有试炼波次。】 【由于表现优异,第三波兽潮已被系统强制……厄,已被威慑驱散。】 系统的声音似乎卡顿了一下。 远在数据中心的管理员正疯狂擦汗。 第三波本来安排的是“精神控制类”的魅魔。 但在看到那个紫衣女子连行尸都觉得“脏”的洁癖程度后,它果断取消了。 开玩笑。 要是让魅魔对着高阳抛个媚眼,或者试图勾引一下,那个紫衣女子会不会觉得这是在“带坏孩子”? 一旦触发“教坏小孩”的判定,那位老父亲不得直接跨界过来把魅魔的老家给扬了? 为了服务器的安全,这波怪,不刷也罢! 【奖励结算中……】 三道金光从天而降,分别落在三人面前。 李雷面前的是一瓶金色的药剂。 【中级基因强化液:服用后全属性提升50%。】 王教授面前是一本古籍。 【明史残卷(真):记载了部分正统年间的真实历史。】 这东西对战斗没用,但对王教授来说,比命还重要。 而落在高阳面前的,却是一个金光闪闪、一看就逼格满满的……令牌? 那令牌通体纯金打造,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写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特殊道具:大明皇室尊享·免死金牌(特供版)】 【品质:英雄高阶】 【描述:持有此牌进入副本,将自动获得“皇室宗亲”或“极高声望”身份。所有大明阵营NPC初始好感度锁定为“尊敬”。】 【备注:拿着它,求你了,别惹事,当个该死的二世祖吧!】 高阳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两眼。 “如朕亲临?还是英雄级物品?” 他挠了挠头,“这系统还挺贴心,知道前辈……厄,知道妈不喜欢麻烦事儿?” 安妙依凑过来看了一眼,美目流转。 “这牌子……”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做工太糙了,还没有以前家里下人用的腰牌精致。” “不过那上面的金子倒是挺纯的,回头可以融了打个镯子。” 虚空中的管理员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屏幕上。 这是它耗费本源算力凝聚的概念级道具! 你居然想融了打镯子?! 败家! 太败家了!这败家娘们绝对是那个木正居惯出来的! 【叮!第一阶段兽潮防御结束。】 【幸存国家:197/197。】 【死亡选手:12。】 宏大的机械音在穹顶回荡,紧接着就是排名公布。 【第一名:华夏龙国。】 【第二名:自由灯塔国。】 【第三名:极寒沙俄国。】 …… “又是第一!” 王建国教授激动地挥了挥拳头,那本泛黄的《明史残卷》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不是老天保佑。”高阳撇了撇嘴,指了指旁边正蹲在地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摆弄黑铁宝箱的安妙依。 “是我妈保佑。” 旁边李雷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把目光从大屏幕上收回,重新落在那把菜刀上。 刚才杀得太从容,以至于他都没来得及细看这玩意的属性。 现在静下心来,李雷心念一动,调出了这把刀的详细面板。 【物品:一把平平无奇的切菜刀(磨损严重/锈迹斑斑)】 【原产地:大明·某不可言说的府邸后厨。】 【加持:沾染了一丝丝圣人气息。】 【品质:豪杰高阶。】 【备注:它本来只是一块凡铁,但因为它被那只手握过,被那个人的气息浸染过,所以它有了“道”。 注:如果不想被切成刺身,请勿在战斗状态将刀刃对准持有者。】 “嘶——” 李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腕一抖,差点把刀扔出去。 豪杰……高阶?! 还是“磨损严重”的状态? “我操!” 这位铁血硬汉实在是没忍住,一句国骂脱口而出,“就沾染了一丝丝气息?还特么是磨损版?” “这要是全盛状态,哪怕是没生锈的新刀,那得是什么级别?英雄低阶?还是英雄中阶?” 李雷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抽到的那个【钢铁之躯】天赋才不过是“勇士中阶”,就觉得自己能抗能打是个超人了。 结果人家随手掏出来一把切菜的刀,品质比他整个人都高出两个大段位! 这就好比大家都在新手村拿木剑砍鸡,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位,手里拎着把核能激光剑,说是用来削苹果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刀……这刀真是用来做饭的?” 李雷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高阳,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高阳耸了耸肩,一脸的云淡风轻:“李教官,淡定。我妈都说了,那是我爹嫌麻烦随手弄的。” “你要是喜欢,就先拿着防身,反正这玩意儿我家厨房肯定不缺。” 肯定不缺?! 李雷彻底没脾气了。 他默默地把刀别在腰间,甚至特意用衣服下摆盖好,生怕被别人看去抢了。 与此同时,蓝星直播间早已炸开了锅。 十亿观众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悬浮的装备属性框,弹幕像瀑布一样冲刷着屏幕。 “豪杰高阶……我看傻了。” “隔壁灯塔国的钢铁侠才拿了个豪杰初阶的推进器,咱们这把菜刀直接高阶?” “这就是华夏的底蕴吗?一把破菜刀吊打全球高科技?” “关键是那个备注!‘沾染了一丝丝圣人气息’!这才是重点好吗!” “那个圣人到底是谁啊?一把菜刀都这么离谱,那他本人得强成什么样?” 第229章大型战役副本:土木堡之战! 就在这时,一条不合时宜的弹幕飘了出来。 “虽然这英灵有点呆,但是……又美又温柔,还能掏出这种神器,这要是能娶回家当老婆,多活二十年我也愿意啊!” 这条弹幕一出,立刻有不少LSP跟风。 “确实,这颜值太能打了,尤其是那种紫衣飘飘的气质,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妻!” “楼上的想屁吃呢?那是我老婆!” “高阳那小子只是运气好,等副本结束了,我要去追求安妙依小姐姐!” “老婆!看我看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老公啊!” 屏幕上,“老婆”两个字开始刷屏。 然而。 就在这股风潮刚刚兴起的瞬间。 【警告!】 【检测到违规言论!】 【警告!】 一道猩红色的加粗公告,毫无征兆地横亘在所有国家的直播间上方,甚至遮住了画面。 【系统判定:部分言论涉及亵渎与挑衅。】 【正在执行清理程序……】 下一秒。 那些刚刚还在刷“老婆”、“梦中情妻”的账号,ID瞬间变成了灰色。 【叮:用户“爱吃红烧肉”已被永久踢出直播间。】 【叮:用户“骑猪看日出”已被永久踢出直播间。】 【叮:用户“灯塔国第一深情”已被永久踢出直播间。】 ...... 短短几秒钟。 全球范围内,超过百万个账号,瞬间蒸发!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无论是用的什么网络,只要是发了或者试图发送跟“老婆”、“求偶”相关词汇并指向安妙依的,全部被一波带走! 直播间瞬间清净了。 剩下的观众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封号名单,一个个吓得手里的手机都掉了。 “???” “卧槽?什么情况?” “我就发了个‘老婆’,我朋友号怎么没了?” “这……这俩字是违禁词?” “不对啊!刚才灯塔国那边也有人喊那个女超人老婆,怎么没事?” “等等!难道是因为……” 有人反应过来了,颤颤巍巍地发了一条弹幕: “难道是因为……老婆这两个字,跟这个紫衣女子连在一起,才成了违禁词?” 【叮:回答正确。但因涉及探究禁忌,禁言1小时。】 轰! 全网哗然。 这特么是什么待遇? 只是在网上口嗨一句“老婆”,就被国运系统直接封号? 这哪里是英灵?这分明是国运战场在告诉全世界:这个女人,有主了! 而且那个“主”,强大到连国运系统都得帮他看着场子,谁敢惦记就灭谁! “这女子生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仅能随手掏出豪杰级装备,甚至连国运战场都得这么护着?” “光明正大开挂!这绝对是开挂!” “细思极恐……高阳这小子到底是召唤了个什么神仙?” 高阳自然看不到弹幕里的腥风血雨。 但他能感觉到,虚空中似乎有一道目光,刚才冷冷地扫过了一圈。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还在旁边专心致志抠宝箱锁扣的安妙依。 “妈。” 高阳凑过去,小声问道,“您这宝箱……还没打开呢?” 安妙依抬起头,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这锁太紧了,我力气小,拧不开。” 力气小? 你确定? 高阳嘴角抽搐,但还是乖乖蹲下来:“来,我帮您。” 他伸手一掰。 “咔嚓。” 那把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黑铁大锁,应声而断。 高阳:“……” 这锁明明轻轻一碰就开了啊! 合着您刚才是在这儿演林黛玉呢? 安妙依眼睛一亮,拍了拍手:“呀,孩儿真厉害!随你爹,手劲儿大!” 高阳干笑两声,把宝箱盖子掀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阵营选择卡(特殊)】 【描述:在接下来的对抗副本中,可无视随机分配,强制选择一方阵营加入。】 “好东西!” 旁边的王建国教授眼睛一亮,连忙凑了过来,“加上我刚才抽到的天赋,咱们这次有两个优先选择权!这下稳了!” 就在这时,那个宏大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第二阶段:国运对抗开启。】 【正在进行匹配……】 【匹配成功!】 【第一组对抗:华夏龙国(NO.1) VS 自由灯塔国(NO.2)。】 【副本生成中……】 【副本名称:土木堡之变(魔改版)。】 【类型:大型战役/生存/对抗。】 听到这几个字,王建国教授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明史残卷》差点掉在地上。 “土木堡?!” 石台之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高阳虽然是个半吊子历史爱好者,但也知道“土木堡之变”这五个字的分量。 可是大明战神的成名之战! “别急!”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快速翻开手中的《明史残卷》,枯瘦的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划过。 “咱们有优先选择权,这是最大的优势!” “系统说了,这次是魔改版,数据可能会有变动,咱们得先看清楚双方的兵力对比。” 【请华夏龙国选手选择阵营。】 系统的光幕在三人面前展开,上面列出了两条清晰的选项。 【选项一:大明战神·明堡宗(朱祁镇)阵营。】 【兵力配置:京师三大营精锐(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共计20万至50万(视集结情况而定)。】 【后勤:粮草充足,拥有大量火器。】 【主帅:明堡宗朱祁镇(御驾亲征)。】 【选项二:瓦剌部太师·也先阵营。】 【兵力配置:初始瓦剌精锐骑兵2万。】 【后勤:以战养战,物资匮乏。】 【主帅:也先。】 三人围在光幕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二十万打两万?” 李雷皱着眉头,作为一名现代军人,他对这个数字对比感到不可思议。 “这特么是十倍的兵力差啊!而且大明那边还有火器,有三大营精锐,这怎么输?” 他看向王建国,“教授,这数据没错吧?” 王建国死死盯着手中的残卷,上面的文字虽然有些模糊,但大体记载还是清晰的。 “没错,残卷上也记载,正统年间,大明国力强盛,三大营装备了大量火铳和火炮。” 王建国喃喃自语,“按照常理推断,五十万大军,只要主帅不是脑子进了水,就算把指挥权交给一头猪,二十万头猪冲过去也能把两万人踩死吧?” 第230章选择大明战神阵营 “可是……”高阳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是历史,那有什么可是!” 王建国打断了他,“高阳啊,你要明白,历史上的失败往往是因为各种偶然因素。” “比如天气、粮道被断、或者是主帅的临阵指挥失误。” “但现在不一样!” 王建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雷,“咱们进去了,咱们就是变数!” “李教官是特种兵出身,懂指挥,懂特种作战。” “只要咱们能在大营里说上话,稍微修正一下那个皇帝的指挥,哪怕只是让他别瞎指挥,这五十万大军平推过去,岂不是稳赢?” 高阳被说得有点动摇。 确实,五十万打两万,飞龙骑脸怎么输? 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扭头看向正如无其事地擦拭黑锅锅底的安妙依。 “妈。” 高阳凑过去,“您知道这个正统皇帝……也就是那个叫朱祁镇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实力咋样?靠谱不?” 安妙依停下手中的动作,歪了歪头,紫色的眸子里一片迷茫。 “正统?” 她咬着手指想了想,“你问娘,娘也不知道呀。” “你娘那会儿还是建文皇帝呢,那会儿你爹还跟着你燕叔造反……至于后面的,娘就在大院里没怎么出过门,真不知道。” 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那会儿光顾着带你了,外面的事,都是你爹在管。” 高阳一听,点了点头。 也是。 指望一个深居简出的“家庭主妇”了解军事政治,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那就只能靠咱们自己分析了。” 高阳转过身,看着王建国和李雷。 “咱们来捋一捋。” “如果我们选瓦剌,那就是两万人,虽然可能有后续增援,但绝对不可能比主力多。” “对抗五十万大军,还要加上咱们这边的三个选手,以及对面灯塔国的三个选手。” “灯塔国那边肯定会选人多的,傻子才选两万人去送死。” “如果我们选了瓦剌,不仅要面对灯塔国三个返祖召唤英灵的选手,还要面对五十万大军的围剿。” 高阳摊开手,“这难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李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确实。灯塔国历史短,但正因为历史短,能留下名字的都是强者,他们拿着相关媒介召唤出高等级英灵的概率反而很高。” “三个不差的英灵,再配合五十万大军的火力覆盖,我们在两万人的骑兵队伍里,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而且瓦剌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后勤是个大问题。我们进去还要吃饭,还要喝水。” “所以……” 王建国推了推眼镜,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综合考量,选大明阵营是唯一的正解。” “第一,兵力绝对优势,容错率高。” “第二,大明是咱华夏的政权,咱们还有身份令牌,容易获得指挥权。当然,前提这个皇帝听劝。”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王建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个皇帝号称‘大明战神’,虽然历史评价有争议,但在国运副本里,能被称为‘战神’的,基础属性应该不会太差吧?” “稳妥起见,选大明战神!” 三人达成了一致。 哪怕是高阳,在面对50万vS2万这种悬殊的数据对比时,也选择了相信概率学。 毕竟,谁能想到那位“大明战神”真的能打出那种令人窒息的操作呢? “确认!” 王建国教授代表龙国,将手掌按在了【大明阵营】的选项上。 【叮!华夏龙国选择完毕。】 【阵营:大明战神·明堡宗阵营。】 【身份植入中……】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灯塔国的平台上。 那个穿着一身骚包红金战甲的扮演者,正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光幕。 “那个华夏队选了人多的一方?” “不是说优先选择权在我们吗?为什么变成了他们先选?” 【通告:因华夏龙国选手使用了特殊天赋“优先选择权”,阵营选择顺序强制调换。】 【灯塔国阵营自动确认为:瓦剌部太师·也先阵营。】 “发克!” 托尼愤怒地锤了一下空气,“该死的,两万人打五十万?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旁边的两人也是一脸绝望:“上帝啊,我们要面对东方最强大的帝国军团,这怎么打?” 直播间里,两极反转。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 “王教授这波操作666啊!抢了人多的一方,让灯塔国去喝西北风吧!” “五十万打两万,还自带火器,这把稳了!” “高阳虽然人有点不着调,但运气是真好,那个免死金牌简直就是为这个阵营量身定做的!” “坐等灯塔国被大明铁骑踏平!” 石台上。 选定阵营后,众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高阳,你跟我说实话。” 李雷压低声音,凑到高阳耳边,“听你妈说,你那个爹……是不是跟大明战神有什么亲戚关系?” “比如说,你爹跟你燕叔造反成功了?” 高阳苦笑一声,看着正对着空气发呆的安妙依。 “我要是知道,我还能是个临时工?” 就在这时,直播间的屏幕上突然闪过一道提示。 那是之前被封号的几个倒霉蛋的账号尸体。 不过这更加让众位网友们好奇了。 这女子生前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让国运战场如此光明正大的开挂甚至维护? 这得牛逼到啥程度? 就在全球网友都在猜测安妙依身份,甚至有人开始翻阅各种野史试图寻找线索的时候。 一道巨大的传送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了平台上的三人。 【副本加载完毕。】 【正在传送至:大明·土木堡前线大营。】 【当前时间:正统十四年,八月。】 【天气:大雨。】 【祝各位选手,好运。】 光芒一闪。 三人一灵,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231章这就是精锐?全员叫花子? 强烈的失重感过后,是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 还没等高阳睁开眼,一股混合着泥土腥味、马粪味和某种腐烂气息,就直冲天灵盖。 “哗啦啦——” 冰冷的雨水顺着领口灌进来,冻得高阳一激灵。 “到了?” 李雷第一时间警惕地睁开眼,手中的那把黑色菜刀已经反握在掌心,做出了防御姿态。 王建国教授扶着眼镜,有些狼狈地从泥水里爬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军营。 但和他们想象中旌旗蔽日、甲胄鲜明的“大明精锐”截然不同。 入眼处,是一片灰暗的惨淡。 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暴雨如注,将脚下的土地变成了烂泥塘。 无数顶破破烂烂的帐篷歪歪斜斜地扎在泥水里,有的甚至已经被风吹倒,露出了里面瑟瑟发抖的士兵。 “这……” 李雷看着眼前走过的一队士兵,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精锐? 这些士兵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 甚至有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泥水里,再也没爬起来。 旁边的同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麻木地绕过去。 “这就是……京师三大营?” 王建国教授的声音都在颤抖,“这可是大明的精锐啊!怎么会弄成这副德行?” 他翻开手里的《明史残卷》,指着上面的一行字:“书上明明写着,正统年间军备废弛,但也没说废弛成乞丐啊!” 高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里咯噔一下。 尤其是看见眼前这些士兵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充饥的一幕。 完了。 大概率是跳坑里了。 所谓的“五十万大军”,该不会是有四十万都是这种凑数的货色吧? “什么人?!鬼鬼祟祟!” 一声尖锐的呵斥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只见一队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正簇拥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在大雨中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那些锦衣卫虽然也有些狼狈,但精神头明显比普通士兵好得多,一个个眼神凶狠。 为首的那个太监,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一条马鞭,正一脸嫌弃地看着高阳三人。 “咱家问你们话呢!哪个营的?见了大伴还不跪下?!” 王建国一愣,下意识地想要表明身份。 高阳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王教授。 “大胆!” 那太监见三人不说话,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大怒。 “来人!把这几个不懂规矩的乱兵拿下!就地正法,以此来正军纪!” “呛啷!” 周围的锦衣卫齐刷刷拔出了绣春刀,杀气腾腾地逼了上来。 “慢着!” 高阳上前一步,手里举起那块金灿灿的令牌。 “瞎了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金牌上【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虽然被雨水冲刷,却依然显眼。 马背上的王振愣了一下。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块令牌,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几分。 “免死金牌?太宗御赐?” 王振翻身下马,虽然没有下跪,但态度明显变了。 他那双眼睛在高阳身上打量了一圈,又看了看旁边的李雷和王建国。 “原来是皇室宗亲?” 王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恕咱家眼拙。不过如今大军正处危难之际,就算是宗亲,也不能乱跑。” 他指了指后方那顶最大的明黄色帐篷。 “皇爷正在中军大帐议事,既然你们有这牌子,那就跟咱家来吧。正好,皇爷正愁没人解闷呢。” 解闷? 高阳心里一阵恶寒。 这就是那位“大明战神”?大军都被困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解闷? 但他没有选择。 如果不跟着去,这帮锦衣卫真敢动手。李雷虽然能打,但也没必要刚开局就跟自己人火拼。 “带路。” 高阳收起令牌,冷冷地说道。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营地里。 越往里走,景象越是凄惨。 到处都是丢弃的辎重,伤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甚至能看到有士兵在偷偷挖掘草根充饥。 “这哪里是行军打仗。” 李雷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这简直就是难民逃荒!” “二十万精锐?我看连一半能打的都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安妙依,此刻正提着裙摆,一脸痛苦地跟在高阳身后。 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已经沾满了泥巴,淡紫色的裙摆也被污水浸透。 “脏……太脏了……” 安妙依小声嘟囔着,眉头紧锁,“这地方怎么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爹要是看见我这双鞋,肯定要骂我不爱惜东西了。” 高阳听得一阵扶额。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还惦记着鞋呢? “妈,您忍忍。” 高阳回头安慰道,“等见到了那个皇帝,咱们让他给您安排个干净的帐篷。” “皇帝?” 安妙依听到这两个字,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到了!” 王振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高阳的胡思乱想。 中军大帐到了。 帐帘掀开,一股暖气夹杂着酒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与外面的凄风苦雨截然不同,这里面,竟然是另一番天地。 大帐内,灯火通明。 厚厚的羊毛地毯铺满了地面,隔绝了地下的湿气。 几盆炭火烧得正旺,把帐篷里烘得暖洋洋的。 而在正中央的御案后,坐着一个身穿龙袍、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面容倒也算清秀,只是眼圈发黑,神色中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焦虑。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明战神”,明堡宗,朱祁镇。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帐的角落里,几个老臣正跪在地上,浑身湿透,显然是刚从外面淋雨进来,或者是一直就没让起来。 “哟,王伴伴回来了?” 朱祁镇看到王振进来,眼睛一亮,“前面情况怎么样?那些瓦剌蛮子退了吗?” 王振立马上前,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 “陛下放心,有神机营的火器在,那些蛮子不敢靠近。咱家刚才去巡视了一圈,军心稳着呢!” 第232章奉天殿连线土木堡:太祖爷,有人让您盘着! 他这话一出,跪在角落里的几个老臣顿时抬起头,满脸悲愤。 “陛下!不可信啊!” “军中已绝粮,士兵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充饥,战斗力急剧下降!”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痛哭流涕,“外面粮草已断,水源被切,军心早已涣散!” “何况我军还有半数多皆是强征的青年与农夫……若是再不突围,我大明精锐就要全军覆没于此了啊!” “闭嘴!” 朱祁镇不耐烦地把手里的酒杯砸了过去,“邝埜!你个老匹夫!动摇军心,朕看你是想造反!” 那一杯酒正好砸在老臣的额头上,鲜血直流。 但他依然不肯退缩,死死磕头:“陛下!臣死不足惜,但大明江山社稷……” “拖下去!拖下去!” 朱祁镇气急败坏地挥手,“看着就心烦!这帮文官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高阳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拳头硬了。 这就是他们选的“优势阵营”? 这就是所谓的“大明战神”? 这特么分明就是个被太监忽悠瘸了的败家子! 怪不得叫“大明战神”,合起来这他喵是史官在搁那暗讽呢! “皇爷,消消气。” 王振一边给朱祁镇顺气,一边指了指高阳三人,添油加醋道:“这几位是手持太宗御赐金牌找来的,说是皇室宗亲,特来勤王。” 朱祁镇这才注意到高阳三人。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看到那块金牌时,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太宗赏的金牌?倒是稀罕物。” 朱祁镇招了招手,“既然是宗亲,那也是自家人。来人,赐座。” 虽然嘴上说赐座,但周围根本没人动。 那些锦衣卫和将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排斥。 高阳也没客气,径直走到一旁,拉过一张椅子。 不过他没自己坐。 而是转过身,扶着安妙依坐下。 “妈,您坐。” 高阳这一声“妈”,喊得那叫一个自然。 帐内众人这才注意到安妙依。 这人谁啊?带个娘们进军营?还这么不懂规矩? 王振更是尖着嗓子喊道:“大胆!陛下赐座是给你坐的,谁让你让给这妇道人家的?军营重地,哪来的野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指着安妙依的鼻子。 安妙依刚坐下,正准备揉揉酸痛的脚踝。 听到这话,她缓缓抬起头。 那双紫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王振。 “聒噪。”安妙依轻启朱唇。 “你说什么?!” 王振勃然大怒,他在军中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往安妙依脸上抽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咱家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大帐。 但飞出去的,不是安妙依。 而是王振! 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横飞出去五六米,重重地砸在炭盆上! 火星四溅!烫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全场死寂。 朱祁镇手里的酒杯掉了。 李雷握着菜刀的手一紧,王教授则吓得眼镜都歪了。 高阳站在安妙依身前,看着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的王振,又看了看缓缓收回手、正在用手帕仔细擦拭手指的安妙依。 他咽了口唾沫。 刚才……安妙依好像根本没动吧? 又是那种无形的念力?不对……是圣人之威? 这就是咱妈的含金量吗? “你……你敢打王伴伴?!” 朱祁镇从龙椅上跳了起来,指着安妙依,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来人!给朕拿下!!” 随着朱祁镇一声令下,原本还在观望的数十名锦衣卫,“刷”地一声齐齐拔出绣春刀。 寒光凛凛,杀气逼人。 李雷反应极快,反手将那把黑色菜刀横在胸前,高大的身躯挡在众人身前。 “我看谁敢!” 李雷一声暴喝,虽然手中拿的是把菜刀,竟逼得那些锦衣卫脚步一顿。 王振捂着红肿流血的脸颊,在地上打滚哀嚎:“反了!造反了!陛下!这就是行刺!这群乱党要行刺驾前!快杀了他们!” 朱祁镇更是气得面色铁青,“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给朕乱刀砍死!!” 锦衣卫们不再犹豫,嘶吼着就要冲上来。 “慢着!” 高阳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李雷拽到身后。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金灿灿的令牌,高高举过头顶。 “瞎了你们的狗眼!” 高阳声音极大:“看清楚这是什么!太宗文皇帝御赐免死金牌!见牌如见太宗亲临!上打昏君,下斩奸臣!谁敢动我们?!”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锦衣卫看着那块令牌,脚下一软,险些跪下。 太宗御赐? 那可是永乐大帝! 在大明军中,朱棣的威望甚至比开国太祖还要高出几分,那是真正的马上皇帝,军神一般的存在。 哪怕是过了几十年,这块牌子的余威犹在。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都在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朱祁镇。 这可是免死金牌啊。 祖宗留下的规矩,谁敢破? 高阳见状,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大明的祖宗余荫还在,这群当兵的还没彻底烂透,还知道敬畏先人。 他挺直了腰杆,正准备借坡下驴,让朱祁镇给个台阶下。 “哈。” 一声极不合时宜的轻笑,突兀地响起。 朱祁镇从龙椅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推开挡在前面的护卫,一步一步走到高阳面前。 那张年轻却透着一股子癫狂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太宗御赐?” 朱祁镇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高阳手中的金牌,轻轻晃了晃。 “做工确实不错,但可惜啊……” “太宗爷爷早就驾崩几十年了!” 朱祁镇猛地一挥手,将那块金牌打落在地! “当啷!”沉重的金牌砸在羊毛地毯上。 旁边的文官们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陛……陛下!这可是太宗御赐!您这是……这是不孝啊!” “不孝?” 朱祁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朕,才是大明的皇帝!” “朕,才是现在这片江山的主人!” “别拿什么太宗皇帝来压朕!” 朱祁镇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朕告诉你!别说是太宗御赐的,哪怕是太祖高皇帝御赐的又如何?!” 他一脚踩在那块免死金牌上,用力碾了碾。 “就算是他伪祖朱重八现在从棺材里爬出来,站在朕面前!” “是龙,也得给朕盘着!” “是虎,也得给朕卧着!” “这大明,现在姓朱,但叫朱祁镇!” 可此刻朱祁镇不知道的是,另一边天幕正静静地把这一切直播在洪武朝。 第233章朱元璋:我日你先人板板! 洪武位面,奉天殿。 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朝会,但文武百官都没走。 因为天幕上正在直播“后世子孙”的副本战况。 朱元璋也没回后宫,直接让人搬了个小桌子放在龙椅旁边,马皇后就坐在他边上。 桌上摆着几碟咸菜,还有一大摞马皇后刚亲手烙出来的热乎大饼。 “妹子,这饼烙得香!要是再卷点大葱,给个皇帝咱都不换!” 朱元璋一边撕着大饼往嘴里塞,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天幕上的画面。 “重八,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马皇后笑着给他倒了杯茶,“看看那天幕,那几个后生也是不容易,去了那么个鬼地方。” 朱元璋哼了一声:“那帮后生选什么不好,非选咱老朱家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五十万打两万都能输,这朱祁镇简直把咱老朱家的脸都丢尽了!” “咱就当看戏了,看看这帮后生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朱元璋心情不错。 虽然那个朱祁镇是个废物,但看着后世那些年轻人为了大明国运拼搏,他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尤其是那个高阳,居然拿出了老四的免死金牌。 “嘿!老四这牌子还是好使啊!”朱元璋指着天幕笑道,“你看那帮锦衣卫,吓得腿都软了。这就对了嘛,祖宗规矩不能废。” 正说着,画面里的朱祁镇开始发疯了。 起初朱元璋还只是皱眉。 这孙子咋把牌子扔了? 不懂事!回头让老四去梦里抽他! 可紧接着,朱祁镇那句震耳欲聋的咆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奉天殿。 ——“就算是他朱元璋现在从棺材里爬出来,站在朕面前!是龙,也得给朕盘着!是虎,也得给朕卧着!” “噗——!!!” 朱元璋刚嚼烂的一口大饼,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直接呈喷射状喷了出来! 喷得面前的案牍全是碎渣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朱元璋被呛到了。 不是被饼呛的,是被气呛的。 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半天没喘上气来。 “重八!重八你怎么了?!” 马皇后吓坏了,赶紧用力拍打着朱元璋的后背。 底下的文武百官也乱作一团。 徐达、李文忠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天幕,又看着龙椅上那个差点被一口饼噎死的开国皇帝。 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祖盘龙”? “逆……逆……咳咳咳!” 朱元璋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一把推开马皇后的手,猛地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我日你先人板板!!!”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震得奉天殿的琉璃瓦都在嗡嗡作响。 朱元璋气疯了。 真的气疯了。 他朱元璋这一辈子,杀过贪官,宰过功臣,灭过强敌,还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让他“盘着”! 更别说这话还是从他老朱家的种嘴里说出来的! “反了!反了天了!” “老四!朱老四呢!把他给咱叫过来!看看他生的这是什么好重孙子!” “让咱盘着?让咱卧着?” “好好好!好得很!” 朱元璋在大殿上来回暴走,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四处寻找趁手的兵器。 他一把抄起案上的砚台,想砸,又觉得不够劲。 他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刀,想砍,可够不着人。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咱要是能过去,咱非把这小兔崽子的屎给打出来!!” 就在朱元璋暴跳如雷,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时候。 天幕之上,原本播放画面的光屏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警告!检测到洪武位面产生极不稳定的强烈情绪波动!】 【警告!检测到特殊时空裂缝……】 【判定: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对当前副本“土木堡之变”有着强烈的干涉意愿。】 【判定:此意愿符合“祖宗管教不肖子孙”的宇宙伦理道德。】 【特殊通道正在构建中……】 【请洪武位面相关人员,立即返回奉天殿就位。】 这几行字一出,原本暴怒的朱元璋,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天幕。 “连……连线?” “意思是……咱能跟那个小兔崽子说话?” “还是说……咱能过去?” 下方的徐达眼睛一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上前一步:“陛下!既然天幕都发话了,那咱就别客气了!这小兔崽子太狂了,不揍不行啊!” 李文忠也跟着起哄:“舅舅!带上我!我也想去看看那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到底被霍霍成啥样了!” 只有太子朱标,有些担忧地看着父亲:“爹,您……您先把鞋穿上,这一会儿要是真过去了,光着脚不好看。” 朱元璋低头一看。 刚才气得太狠,一只脚上的龙靴早就被他踢飞了。 他看着那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鞋。 又看了看天幕上那个正踩着免死金牌,一脸嚣张的朱祁镇。 朱元璋并没有穿鞋,反而捡起了那只鞋底纳得极厚、硬度堪比板砖的龙靴。 他在手里掂了掂。 重量适中,手感极佳。 朱元璋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核善的笑容。 “穿什么穿?” “这鞋,有大用!” “祥瑞!给咱开门!” “咱要去给那个‘大明战神’,好好上一课!!” “咱要告诉这个盖章都盖不明白的傻*!什么叫做祖宗之法不可变!” 第234章倒反天罡!朱祁镇:见朕为何不跪! 土木堡,中军大帐。 朱祁镇踩着那块金牌,居高临下地指着高阳。 “怎么?不说话了?” “刚才不是挺嚣张吗?不是要拿祖宗压朕吗?” “拿啊!你再拿一个试试!” “朕告诉你,在这大营里,朕的话就是天宪!朕让你死,阎王爷都不敢留你到五更!” 王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成猪头的脸,含糊不清地煽风点火:“万岁爷圣明!” “这帮人假冒皇亲,还敢殴打咱家,就是瓦剌派来的奸细!必须马上处死,以儆效尤!” “来人!把这几个奸细拖出去,乱刀分尸!那个女的留下,咱家要好好审审!” 周围的锦衣卫得到死命令,不再犹豫,一步步逼近。 冰冷的刀锋折射着帐内的烛火,显得格外森寒。 李雷额头青筋暴起,手中的菜刀微微震颤,已经做好了乱杀的准备。 高阳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怀里,握住了那截断笛。 虽然还没到时候,但如果真到了生死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这时。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安妙依,突然抬起了头。 她看都没看那些逼近的刀锋,而是疑惑地看向了帐篷顶端。 “孩子……” 安妙依扯了扯高阳的袖子,声音有些奇怪。 “你看上面,是不是漏雨了?” 漏雨? 高阳一愣。 这可是皇帝的中军大帐,怎么可能漏雨?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顺着安妙依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帐篷的正上方,那原本厚实的牛皮顶,不知何时竟变得透明起来。 不。 不是透明。 而是……有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正在从外部,强行撕裂这层空间! 原本昏暗的帐顶,此刻竟透出一股刺目的金光。 那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亮,甚至盖过了帐内的烛火。 “怎么回事?!” 朱祁镇脸上的狂笑僵住了,他惊恐地抬头,“地震了?还是那帮瓦剌蛮子打进来了?” 王振更是吓得两腿一颤,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护驾!护驾!” 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此刻一个个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手中的刀“当啷”落地,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不是他们想跪。 而是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让他们根本站不住! 高阳也感觉到了那股压力,但他胸口的断笛微微发热,帮他抵消了大部分威压。 他看着头顶那越来越清晰的金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金光...... 这感觉...... 怎么有点熟悉? 还没等他想明白。 “撕拉——!” 一声巨响后,中军大帐那坚固无比的穹顶,就像是一张脆弱的草纸,被人从中间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狂风倒灌! 却不是外面的风雨。 而是一股带着浓重檀香味,以及……大饼味的干燥空气! 下一秒。 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那道裂缝中炸响,直劈朱祁镇的天灵盖! “小兔崽子!你刚才说让谁盘着?!?!” 这声音…… 这口音…… 纯正的凤阳土话! 朱祁镇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他太熟悉这声音了。 小时候在太庙祭祖,每次听到太祖皇帝的事迹,脑补出来的就是这种声音。 “太……太……太祖?!” 朱祁镇牙齿打颤,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那块免死金牌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幻觉!” 然而,现实很快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从那道巨大的裂缝中,并没有神兵天降,而是先飞出来一样东西。 黑乎乎的。 带着风声。 速度极快! “啪!” 一声脆响。 那个黑影以一种极其精准、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抽在了朱祁镇的脸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直接把这位“大明战神”抽得原地转了三圈,两颗带血的后槽牙混合着唾沫飞了出来。 “嗷!!!”朱祁镇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黑影掉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那是一只靴子。 一只明黄色的、纳着千层底、显然已经穿了很久的……龙靴。 全场死寂。 高阳看着那只鞋,嘴角疯狂抽搐。 这特么是……战神口中太祖的鞋? 朱祁镇重重地砸在羊毛地毯上,发出的闷响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都跟着颤了三颤。 大帐被撕裂的缝隙中,金光并未消散,反而像是遭遇了黑洞,产生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 狂风呼啸。 高阳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身旁的安妙依。 “抓稳了!” 视线开始扭曲,紧接着脚下的触感也变了。 没有了泥土的腥气和伤兵的腐烂味,只有淡淡的龙涎香,以及那种经历过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陈木香气。 高阳睁开眼。 头顶不再是帐篷,而是高耸入云的朱红立柱,雕梁画栋,金龙盘旋。 这里是…… “这……这是哪儿?”地上,朱祁镇捂着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半边脸,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的大伴王振此刻正缩在一根柱子后面,抖得像个筛糠的鹌鹑。 “朕的大营呢?朕的五十万大军呢?” 朱祁镇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只记得自己被一只鞋给抽飞了,然后一睁眼就到了这儿。 “难道是……那些瓦剌蛮子会妖法?” 正当他还在胡思乱想时,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啧啧啧。” “大重孙子,你这排场可以啊。” 朱祁镇猛地转头。 只见大殿的一侧,站着一个身穿亲王蟒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身上透着一股子还未完全收敛的行伍煞气,正双手抱胸,一脸看猴戏的表情打量着他。 最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的长相,竟然跟太庙里挂着的太宗画像,有着七分神似! “你……你是谁?!”朱祁镇厉声喝问,试图用皇帝的威严来掩饰内心的恐慌。 “见到朕为何不跪?!” 第235章咱开局一个碗,你开局五十万送人头? 那年轻人乐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耳朵,然后对着朱祁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跪?你也配?” “说实话,我朱棣活了这么大,见过横的,见过不要命的,但像你这么有种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指着咱爹的鼻子让他盘着?” 青年朱棣摇了摇头,眼里的幸灾乐祸简直要溢出来了。 “牛儿逼之。” “这话我连想都不敢想,你居然大大方方说出口了。” “祝你好运吧,大重孙子。” 朱棣? 太宗?! 朱祁镇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这年轻人自称朱棣? 那……这里岂不是…… 还没等他理清楚这混乱的辈分和时空关系,一个身着龙袍,只穿了一只靴子,另一只脚赤着踩在金砖上的中年男人。 他正一步,一步,从高高的丹陛上走下来。 “太…祖皇帝……” 跟随朱祁镇一同被卷入这里的几个锦衣卫统领,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王振,此刻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们把头磕在金砖上,磕得邦邦响,鲜血染红了地面,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高阳咽了口唾沫,拉着安妙依和李雷,默默地、尽量降低存在感地往大殿的角落里缩了缩。 “妈,李教官,王教授。” 高阳压低声音,“咱们往后稍稍,这瓜有点大,别溅一身血。” 这可是真正的“祖宗局”。 物理意义上的。 朱元璋看都没看那些磕头的杂碎。 他那双杀伐果断的眼睛,此刻只死死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朱祁镇。 “来。” 朱元璋招了招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核善笑容。 “好大孙。” “你刚才在那个帐篷里,不是挺威风的吗?” “你不是说,就算咱来了,是龙也得给朕盘着,是虎也得给朕卧着吗?”朱元璋但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重一分。 “咱现在来了。” “你也别卧着了,你给咱站起来!” “让咱看看,你这所谓的‘大明战神’,到底是怎么个盘法?!” 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朱祁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那股子帝王的傲气,在真正的开国皇帝面前,就像是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一干二净。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了出来,骚臭味弥漫开来。 尿了。 这位御驾亲征、号称要封狼居胥的皇帝,直接吓尿了。 “太祖爷爷……太祖爷爷饶命啊!” 朱祁镇手脚并用,在地上胡乱地划拉着。 “孙儿……孙儿那是喝多了!是胡说的!” “我是大明皇帝啊!我是朱家的子孙啊!您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大明皇帝?” 这几个字,像是火星子掉进了油桶,彻底点爆了朱元璋压抑的怒火。 “你也配叫大明皇帝?!” 朱元璋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朱祁镇的衣领。 百来斤的大活人,在他手里就像是提溜一只待宰的小鸡仔,直接被提到了半空中。 朱祁镇的双脚乱蹬,脸色涨成猪肝色,呼吸困难。 “号称五十万大军!少说也有十来万人啊!” 朱元璋的唾沫星子喷了朱祁镇一脸,双眼赤红。 “咱当年开局一个破碗,跟陈友谅打,跟张士诚打,跟元廷打,那是拿命换来的江山!” “咱打了一辈子仗,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哪怕老四当年靖难,那也是八百人起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出来的!” “你倒好!” “你带着五十万人出去春游?把大明的家底都给咱败光了?!” “把自己困在这绝地等死?还要听一个死太监的话?!” 越说越气。 朱元璋另一只手抡圆了,大耳刮子不要钱一样往朱祁镇脸上招呼。 “啪!啪!啪!” 清脆的掌掴声,极有节奏地响彻奉天殿。 “咱让你大明战神!” “咱让你御驾亲征!” “咱让你信太监!” “咱让你盘着!” 朱祁镇被打得眼冒金星,脸肿得已经看不出人形,嘴里只会机械地哭爹喊娘。 “别打了……太祖爷爷别打了……孙儿知错了……” “知错?” 朱元璋打累了,手一松,朱祁镇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老皇帝喘着粗气,冷笑一声,双手解下了腰间那条沉甸甸的玉带。 那玉带上镶嵌着上好的和田玉,坚硬无比。 “今天,咱也不用什么太祖身份压你。” “既然你喜欢在军营里讲军法,讲威风。” “那咱就按军法处置!” “主帅无能,累死三军!五十万大军因你一人陷入死地,该当何罪?!” 朱元璋手中的玉带猛地挥下,带起破空声。 “死罪!!!” “啪!” 这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朱祁镇的背上,龙袍瞬间裂开,皮开肉绽。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在场的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 王建国教授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本《明史残卷》。 他借着大殿的长明灯,颤抖的在上面加了一行字: “正统十四年八月。” “太祖跨界降临土木堡。” “帝……龙颜大悦。” “感太祖教诲,帝喜极而泣,声震九霄。” 写完,王建国推了推眼镜,满意地点了点头。 史官嘛,讲究的就是个“春秋笔法”。 自己淋了雨,也要把别人的伞给撕个粉碎,顺便还得把伞骨给折了! 第236章开国皇帝的一拜 大殿中央,惨叫声渐弱。 朱祁镇已经叫不出来了,朱元璋也打累了,手里拎着染血的玉带,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了一眼烂泥般的重孙子,又看了一眼旁边早已吓昏过去的王振,厌恶地摆了摆手。 “把他拖一边去,别脏了咱的大殿。” 青年朱棣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随手把朱祁镇拖到了柱子后面。 处理完家务事,朱元璋这才有空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的“外人”。 高阳心里一紧。 虽然他手里有免死金牌,虽然这老皇帝看着是在帮他们出气。 但这毕竟是大明开国皇帝啊! 刚才那股子暴虐的杀气,可是实打实的。 万一这老头杀红了眼,要把他们这些“知情者”一起灭口怎么办? 李雷手里的菜刀握得更紧了,虽然他知道在这位猛人面前,这把刀可能也没啥用。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高阳,扫过李雷,最后…… 定格在了正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帮高阳整理衣角的安妙依身上。 那一瞬间。 高阳清晰地看到,这位刚才还如同杀神下凡、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开国皇帝,身子猛地一僵。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朱元璋手里的玉带,“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眼中竟然涌现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意味。 震惊、不可置信、愧疚、甚至还有一丝…… 敬意? 高阳愣住了。 敬意? 他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可是大明的开国皇帝! 朱元璋缓缓走到安妙依面前,两米,站定。 然后,在三人都猜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时。 这个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铁血帝王,竟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安夫人。” “咱老朱家……对不住你。” “更对不住你丈夫。” 高阳:“???” 李雷:“!!!” 王建国教授手里的《明史残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扶着眼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鬼?! 安夫人? 老朱? 赔不是? 大殿死寂。 只有朱祁镇眼珠子差点瞪出眶外,嘴巴张得能塞进那个被他踩过的金牌。 太祖......给个民妇行礼? 还自称“咱老朱家对不住你”? 这剧情是不是拿反了?这妖女难道是太祖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不对啊!年纪对不上啊! 安妙依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老伯伯,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安妙依指了指自己,歪着头,“我不姓安,我夫君姓木……但我好像确实叫安妙依。” “我的记性不太好。”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你认识我夫君?” 朱元璋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如水的女子。 他在天幕里见过她。 见过她在城墙下的惨状。 天幕上说那个男人是“伪君子”,是“屠龙恶龙”。 可朱元璋看得明白。 那哪是恶龙? 那是把他老朱家的活儿全干了,把他老朱家的骂名全背了,最后还要被这帮不肖子孙抹黑的真圣人! 没有那个男人,哪来的永乐盛世?哪来的日不落大明? “认识,咋能不认识。” 朱元璋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红,“那是咱大明的恩人,是咱老朱家的大恩人。” “安妹子,你受苦了。” 这称呼一变再变。 从“安夫人”到“安妹子”。 这已经不是君臣,甚至不是长辈对晚辈,这分明是把安妙依当成了平辈论交的老友! 高阳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他看着面前这个正对着自己“妈”抹眼泪的开国皇帝,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 大恩人? 受苦了? 高阳感觉自己的CPU在这一刻彻底烧毁。 根据古墓中的记载,这特么可是大明的开国皇帝啊!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洪武大帝啊! 他居然对着自己这个只会做饭、缝衣服、时不时犯迷糊的“妈”,行此大礼? 甚至还自称“老朱”? “老伯伯,你别哭啊。”安妙依见不得人哭,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桂花糕,“是不是饿了?这个给你吃,甜的。” 朱元璋看着那块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也没嫌弃,伸手接过来,大口咬了一口。 “哎!香!” “还是这味儿地道!” 他转头,冲着那个还在教训朱祁镇的青年朱棣吼了一嗓子: “老四!死过来!” 青年朱棣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爹,您吩咐。” “行礼!”朱元璋一脚踹在朱棣屁股上,“给安夫人行个礼!” “这是你好哥们的夫人!你给他行个礼,不寒碜!” 朱棣一听,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弟妹!受朱棣一拜!” 高阳站在旁边,看着行礼的一代大帝,又看着正嚼着桂花糕的洪武大帝,整个人已经麻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免死金牌。 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多余。 大殿内的气氛很诡异。 一边是鼻青脸肿、瘫在地上怀疑人生的现任皇帝。 一边是正在吃桂花糕的开国皇帝,和大眼瞪小眼的满朝文武。 而作为主角的安妙依,正一脸茫然地想要扶朱棣起来。 “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干什么,衣服都弄脏了。” “行了,别吓着安夫人。”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那个一直站在朱元璋身后,没怎么说话的妇人走了上来。 但当这位妇人出来的瞬间,连暴躁的朱元璋都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马皇后走到安妙依面前,极其自然地拉起了安妙依的手。 “安妹子,手怎么这么凉?” 摸了摸安妙依的手,马皇后皱了皱眉,回头瞪了朱元璋一眼,“重八,让你别咋咋呼呼的,吓着妹子了。” 朱元璋嘿嘿一笑,缩着脖子装没听见。 马皇后转过头,轻轻拍着安妙依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心疼。 “安妹子,那些年,苦了你了。” “以后这就是你家,谁要是敢欺负你,跟嫂子说,嫂子替你削他。” 说着,马皇后开始往外掏东西。 那动作,跟安妙依从袖子里掏锅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马皇后掏出来的,全是实打实的国宝。 “这块牌子你拿着。” 马皇后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铁券,上面用金粉填着字——【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免死铁券】 “咱知道这东西对你没用,但拿回去说不定还能被判定成什么英雄物品,妹子你收好。” 她随手塞进安妙依手里。 “还有这个。” 马皇后拔下头上的那根白玉簪子。 簪子通体温润,“这是我成婚的那天,重八亲手给我戴上的。” “拿着玩,平时盘个头发也方便。” 第237章让西方回忆起被大明支配的恐惧! 高阳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丹书铁券! 开国皇帝的定情信物? 这特么还只是见面礼? 那块丹书铁券,在国运系统的扫描下,正散发着刺目的橙色光芒。 【物品:洪武·免死铁券(真·原版)】 【品质:传说中阶(普通→勇士 → 豪杰 → 英雄 →传奇 → 圣灵)】 【效果:持有者可以……赦免一次死罪(对自己或他人强制抵挡一次必死伤害,无论必死伤害是什么级别)。】 【备注:这可是马皇后亲手送的,含金量比朱元璋开国发的那些“钓鱼执法券”高了一万倍!】 “使不得!使不得!” 安妙依虽然失忆,但也知道这些东西贵重,连连摆手,“嫂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 马皇后语气不容置疑,硬是把那些东西塞进了安妙依的怀里。 “跟你家那位做的事比起来,这点东西算个屁!” “要不是咱家传国玉玺送给老年老四了,高低得给你盖个章!” 说完,马皇后转过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高阳三人。 目光扫过高阳时,变得格外柔和。 “这孩子,长得真俊,像你。” 马皇后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高阳赶紧小跑两步,乖巧站定:“大娘好。” 这声“大娘”叫得马皇后心花怒放。 “哎,乖孩子。”马皇后摸了摸高阳的头,“跟着你娘受苦了吧?别怕,以后在大明这地界,没人敢动你!” “朱老四!” 马皇后喊了一嗓子。 “哎!娘我在!”朱棣赶紧凑过来。 “你到这逆孙的世界里去!”马皇后指着朱祁镇,“二十万打两万,你要是打不赢,就别回来了!” “是!”朱棣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早已吓傻的正统朝锦衣卫和将领,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 “都听见了吗?” “从现在起,这大营里的最高指挥官,换人了!” “谁要是敢扎刺……”朱棣晃了晃手里的马鞭,“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祖宗之法不可变!” 角落里,朱祁镇看着这一幕,彻底绝望了。 他的江山。 他的兵权。 甚至他的祖宗。 就在这一块糕点、几句唠嗑的功夫里,全没了。 送人了! “朕……朕还是皇帝吗?”朱祁镇喃喃自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高阳拿着那一堆国宝级道具,感受着那种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爽感。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建国教授。 老教授正哆哆嗦嗦地在《明史残卷》上疯狂记录。 写完,王建国推了推眼镜,对着高阳竖起了大拇指。 “高阳啊。” “这大腿……” “还得是你抱得稳啊!” 大殿内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 朱元璋吃完了糕点,抹了把嘴,那股子帝王的杀伐气又回来了。 “行了,家常以后再拉。” 老朱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现在,说正事。” “那个谁,把之前抄录的地图拿上来!” 立刻有几个太监手忙脚乱地抬上来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在砖上。 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红蓝两色的箭头。 红色是明军,蓝色是瓦剌。 朱元璋光着一只脚,踩在地图上,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谁布的阵?” 朱元璋指着地图上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红点,“整整二十万人,被两万人围在个土包上?” “水源还被切断了?” “四面全是低地,等着人家往下冲?” “这是打仗?这特么是给人家送人头!” 朱祁镇缩在柱子后面,不敢吭声。 “说话!”朱元璋一声暴喝。 朱祁镇浑身一抖,带着哭腔说道:“太……太祖爷爷,孙儿……孙儿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你娘个头!” 朱棣实在没忍住,冲上去又是一脚。 “那是土木堡!没水!没粮!” “你带着二十万人去那儿练辟谷吗?!” 朱棣气得在原地转圈,想起了天幕最初直播自己未来战绩的画面。 “我未来打瓦剌,那是追着他们满草原跑!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被人家像赶羊一样赶进了圈里?!” 高阳站在旁边,看着这幅地图,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现在的局势很明朗了。 祖宗局。 朱元璋和朱棣都在,这仗怎么输? 但他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根据之前挖掘的那座古墓,那个所谓的“明中祖”朱玖,可是带着大明走向了星辰大海,甚至连“日不落”都搞出来了。 按理说,朱玖的历史地位应该极高。 但现在看来…… 在这位开国皇帝朱元璋面前,真正让他折腰的,不是朱玖,而是“木先生”。 也就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爹”。 逻辑链闭环了。 如果说朱玖是那个站在台前、光芒万丈的执行者。 那么木正居,就是那个站在幕后,一手策划了整个大明逆天改命剧本的总导演! 甚至…… 高阳看了一眼正被马皇后拉着手聊天的安妙依。 连朱元璋这种开国大帝,都对妈如此愧疚。 那就说明,爹为了大明,牺牲的东西,绝对超乎想象。 大到连开国皇帝都觉得自己欠他的! “这软饭……” 高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那根断笛有些发烫。 “爹啊,您到底干了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啊?” “能让太祖皇帝都觉得欠您一个人情?” 只是高阳不知道的是,不只是朱元璋,天幕外各个朝代,包括二凤、祖龙在内,也已经摩拳擦掌了。 就在这时,朱元璋的声音打断了高阳的思绪。 “老四,你说这仗怎么打?” 朱棣看了一眼地图,冷笑一声。 “怎么打?” “虽然没有五十万,但二十万人,就是二十万头猪,放出去也能把那两万瓦剌人拱死!” 朱棣从腰间拔出佩刀,在地图上狠狠一划。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 “全军集结!” “神机营火炮洗地!三千营侧翼包抄!五军营正面平推!” “既然这小子把人都带出来了,那就别带回去了!” “好!”朱元璋一拍大腿,“就这么干!” “高阳!” 老朱突然转头看向高阳。 高阳立正:“在!” “你是安夫人和木先生的儿子,那就是咱自家人。” 朱元璋指了指那个还在发抖的王振,“那死太监交给你了,砍了祭旗!” “另外。” “我洪武朝只能派一个人去,咱打算让老四去历练历练。” 话语间,朱元璋拍了拍高阳的肩膀,“今天,咱要让那帮蛮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朝之师,天子之怒!” “让他们重温起几百年前被大明支配的恐惧!” 第238章青年朱棣降临!恐怖的buff加成! “得令!” 高阳大声应道。 他转身,看向李雷和王建国。 “李教官,王教授。”高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走!” “咱们去给那帮灯塔国的选手,送个大礼!”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 土木堡外,瓦剌大营。 灯塔国的选手托尼,正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手里端着一杯马奶酒,脸上满是得意。 “哈哈哈哈!” 托尼看着面前的沙盘,笑得前仰后合。 “上帝保佑那个愚蠢的大明皇帝!” “他居然真的把五十万大军带进了这个死地!” 在他身旁,另外两名灯塔国选手也附和着大笑。 “队长,根据侦察兵回报,明军已经断水两天了。” “士气低落,军心涣散。” “再加上咱们召唤出的那三位英灵……” 托尼自信地摸了摸下巴。 他们这次运气不错。 召唤出了灯塔国历史上著名的“西部快枪手”、“冷战谍王”以及一位“海豹突击队传奇指挥官”。 虽然等级不算太高,但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只要明军一突围,我们就用那个……叫什么来着?” “也先!” 瓦剌太师也先大步走进营帐,一脸的络腮胡子上挂着雨珠。 “托尼先生,你们的神器真的管用吗?” 也先虽然狂妄,但面对五十万大明军队,心里还是有点虚。 “放心吧,太师。” 托尼拍了拍胸口那身红金战甲,“我们已经布置好了雷区。” “只要明军敢冲,保管让他们上天!” “而且……” 托尼指了指对面那个如同死尸般寂静的土木堡。 “那个华夏队选了必败的一方。” “他们现在,恐怕正跟着那个白痴皇帝一起哭鼻子吧?” “哈哈哈哈!” ...... 光影扭曲,当脚底板重新触碰到那烂泥塘般的地面时,高阳甚至觉得这股腐臭味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回来了。 土木堡,中军大帐前。 “呕——” 朱祁镇趴在地上,刚才被太祖爷一顿皮带炖肉,加上时空传送的晕眩,这位大明战神此刻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这就是土木堡?” 青年朱棣身着银甲,一脚踏在泥泞里。 他皱着眉,环视四周。 那些原本萎靡不振、正在挖草根的明军士兵,看到突然出现这么一位煞气更重的主儿,一个个愣在原地,手里的草根都忘了往嘴里塞。 就在这时,国运战场机械音,在高阳三人耳边炸响。 【叮!检测到特殊召唤物降临!】 【判定中……】 【英灵:朱棣(青年·燕王形态)。】 【阵营:大明。】 【等级:传奇·低阶(注:因其尚未完成靖难之役,未登基称帝,未修永乐大典,未万国来朝,故此时的他,仅仅是一个很能打的藩王)。】 看到“传奇低阶”这四个字,高阳三人面面相觑。 卧槽,青年时期就传奇低阶? 那要是国运战场眼中的完全体朱棣,得强到什么地步? 那他的好哥们,甚至连洪武大帝都要礼敬三分的安妙依丈夫,又得是什么存在? 但下一秒,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抽风了一般,疯狂刷屏。 【叮!检测到英灵朱棣拥有特殊羁绊“父皇的注视”。】 【全军光环“洪武余烈”已激活!】 【效果:所有我方单位,士气锁定为“高昂”,哪怕战至最后一人,绝不溃逃!对敌方造成威慑,使其全属性下降10%。】 【叮!检测到英灵朱棣拥有特殊体质“塞王之躯”。】 【全军光环“马上天子”已激活!】 【效果:全军行军速度提升30%,骑兵单位冲锋威力提升50%,全军耐力消耗减少20%。】 【叮!检测到英灵朱棣携带特殊技能“忆苦思甜”。】 【全军光环“大饼卷葱”已激活!】 【效果:虽然没有真大饼,但所有士兵将产生强烈的饱腹感,饥饿度清零,持续时间:12小时。注:副作用是打完仗会特别想吃大葱。】 【被动光环技·天子守国门(青春版)】 【效果:只要朱棣站在战场上,所有己方单位(包括士兵、民夫、战马)全属性强制提升15%。】 这一连串的BUFF砸下来,高阳看得眼皮直跳。 这就叫专业! 这就叫代练! 原本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眼神涣散的士兵,此刻竟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原本浑浊的眼珠子里冒出了绿光。 那是想吃大葱……不对,那是想砍人的光! “这就是顶级统帅的含金量吗?”王建国教授捧着《明史残卷》,激动得手都在抖,“光是往那一站,这帮叫花子兵都能变成嗷嗷叫的野狼!” 然而,惊喜还没完。 朱棣站在泥地里,看着那些士兵手里拿着的生锈火铳,还有那些被雨水淋湿、早已受潮无法点火的火绳枪。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就是正统朝的军备?” 朱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锈迹斑斑的三眼铳,手指在枪管上一抹,全是铁锈。 “那个废物!”朱棣骂了一句,显然是在骂还在呕吐的朱祁镇,“火器不密封,淋了雨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安妙依。 那眼神里的戾气瞬间消散,变成了晚辈见长辈的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 “嫂子,当年我那木哥……我是说木先生,教过我不少好东西。” 朱棣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虽然我脑子笨,比不上木哥那种经天纬地之才,但我也跟他学过几天怎么打铁,怎么改枪。” “既然这帮废物不管事,那我就替木哥,给这帮小崽子们换换装!” 【叮!检测到己方武器过于落后,严重影响英灵朱棣的战斗体验。】 【触发特殊羁绊技能:木公格物(Lv.MaX)。】 【朱棣虽然不懂原理,不懂化学公式,但他记得木圣人说过:“口径即是正义,射程即是真理。”】 【技能描述:朱棣曾在“木正居”的熏陶下,对格物之术略懂一二。既然兄弟不在,那就由我来帮这帮废物修修装备!】 【效果:全军火器强制升级/全军冷兵器强制附魔。】 【注:此技能消耗朱棣大量精力,且只能维持一场战役。】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整个营地响起。 高阳惊骇地看到,那些士兵手中原本生锈的铁管子,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铁锈剥落,露出黑亮的枪管。 原本繁琐的火绳结构迅速崩解、重组,变成了精密的撞针和枪栓。 木质的枪托变得油光水亮,上面甚至还多出了准星和照门! 就连那些被雨水泡烂的火药袋,也瞬间变成了一颗颗黄澄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定装金属子弹! 短短十秒钟。 原本拿着烧火棍的叫花子部队,瞬间变成了手持后膛枪、全副武装的近代化步兵! 李雷看着手里那把突然变出来的步枪,熟练地拉动枪栓。 【物品:洪熙十九式·后膛线膛枪】 【产地:大明格物院】 【参数:口径16mm,有效射程1000米,破甲能力强,配备刺刀。】 “咔哒!” 清脆,顺滑。 “洪熙十九式……”李雷咽了口唾沫,看着物品面板,“这就是大明科技树?这属性放到19世纪末也算是顶配了!” 高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第239章青年朱棣的含金量,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他看向朱棣。 这位未来的永乐大帝,正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安妙依咧嘴一笑。 “弟妹,怎么样?没给木弟丢人吧?” 安妙依看了一眼那些枪,又看了看朱棣,怔怔地点了点头。 “这枪做得倒是有点像夫君的手艺,但我平时并不管这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这种东西。” 高阳站在一旁,看着这魔幻的一幕。 他突然有点心疼对面的灯塔国选手了。 本来以为是打一群叫花子。 结果对面反手掏出了真理,还是近代的。 “报——!”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中军大帐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启禀……启禀陛下!瓦剌……瓦剌人打过来了!” “说是灯塔国的那几个蛮子,带着三千精骑,正在阵前叫骂,让咱们出去受死!” 地上,刚刚吐完的朱祁镇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要往王振身后缩。 “关门!快关寨门!让神机营去顶住!别让他们进来!” “啪!” 话音刚落下,一声脆响。 朱棣一巴掌扇在朱祁镇后脑勺上,打得这位正统皇帝一个趔趄。 “顶你个肺!” 朱棣骂骂咧咧地整理了一下衣领,那双有些狭长的丹凤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我大明立国以来,只有战死的兵,没有吓死的狗!” “还关门?这里是土木堡!是个土坡!你关个屁的门!” 朱棣一把推开朱祁镇,大步走到那个报信的斥候面前。 “别抖!” 朱棣一把抓住斥候的肩膀,手劲大得惊人,“告诉前面的弟兄,不用省子弹。” “把那些新家伙事儿都给老子架起来!” “全军列阵!” “老子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子守国门!” 斥候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没穿龙袍,但那股子气吞山河的气势, 容不得人反驳。 “是!”斥候大吼一声,转身告退。 ...... 土木堡外,两军阵前。 灯塔国选手托尼,正坐在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战车上。 他身上那套红金色的战甲虽然破损,但经过简单的修复,依然能看出其原本的科技感。 在他身后,是两千名身穿皮甲、手持弯刀的瓦剌骑兵。 “这就是大明军队?” 托尼看着对面那连旗帜都耷拉着的明军大营,发出了刺耳的嘲笑。 “就像一群待宰的火鸡。” “嗨!里面的黄皮猴子们!”托尼举起手中的扩音器,声音经过战甲的放大,传遍了整个战场。 “投降吧!只要你们把那四个人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留那个白痴皇帝一条狗命!” 他这话一出,瓦剌骑兵们发出了狼嚎般的哄笑声。 然而。 回应他们的,是一阵整齐划一、如同闷雷般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破败的寨门,缓缓打开。 一支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铁盔的军队,如同一道红色的钢铁洪流,缓缓涌出。 最前面的一排士兵,更是平端着一杆杆黑得发亮的步枪。 “这是……”托尼愣了一下,放大了战甲面罩的视觉倍率。 “那是什么枪?火绳枪?不对……没有火绳!” 托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那红色的洪流向两侧分开。 一匹神骏的白马,载着一个身穿银甲的年轻人,缓缓踱步而出。 在他身侧,跟着一个穿着迷彩服、腰里别着一把菜刀的壮汉,和一个抱着书本的老头。 而在这队伍的最中央,却是一顶由十六名锦衣卫抬着的……龙轿? 上面坐着的,正是安妙依。 高阳手里拿着把扇子,正在给安妙依扇风。 “妈,这风有点大,您披上点。”高阳体贴地给安妙依披上一件大氅。 安妙依剥开一颗刚从袖子里掏出来的橘子,递给旁边骑马的朱棣一半。 “阳儿,吃点橘子,润润嗓子。” 高阳赶紧双手接过,连声道谢:“谢谢妈!” 另一边,两军阵前。 朱棣看向对面的托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才。” 朱棣伸手,指了指托尼。 “是哪个没教养的畜生,说要让我弟妹出去?” 托尼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底气又上来了。 “是我说的!怎么了?” “你们这群拿着烧火棍的原始人,也配跟我谈条件?” “开火!” 托尼不想废话,直接挥手。 身后的那队西部牛仔英灵,立刻举起手中的转轮手枪,对着朱棣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 然而,子弹在飞到朱棣面前五米处时,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坠落。 安妙依坐在轿子上,轻轻吹了口气。 “吵死了。”她皱了皱眉。 朱棣看着地上的弹头,冷笑一声。 “这就是你们的倚仗?” “玩枪是吧?” 朱棣猛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尖直指苍穹。 “神机营!” “在!” 前排千名手持洪熙十九式步枪的明军士兵,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第一排,蹲下!” “第二排,立定!” “目标,前方三百步!” “给老子……把他们打成烂泥!!” “预备——” “放!!” 而此刻,灯塔国的三位选手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甚至还嘲讽大明要用淋了雨的火绳枪,跨越450米来射击他们。 第240章言出法随! “砰砰砰砰砰——!” 如同爆豆一般,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枪声接连响起! 千支经过“木公格物”加持的后膛步枪,在这一刻同时喷吐出火舌。 没有硝烟弥漫遮挡视线。 无烟火药下,一颗颗高速旋转的尖头铅弹,撕裂空气,直直打向瓦剌方阵。 三百步! 这个距离,在瓦剌骑兵的认知里,是大明火铳绝对打不到的距离。 甚至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弓都难以企及的距离。 所以,他们并没有举盾,也没有散开,而是保持着密集的冲锋阵型,准备看这群明军的笑话。 然而。 笑话还没看成,死神先到了。 “噗噗噗噗!” 那是子弹钻入肉体,撕裂骨骼,然后在体内翻滚、炸裂的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瓦剌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型镰刀横扫而过。 连人带马,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鲜血飙射,碎肉横飞。 “吁——!” 后面的战马受惊,长嘶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 仅仅是一轮齐射。 托尼引以为傲的前锋部队,就像是被橡皮擦在画纸上狠狠抹去了一块,直接少了一层! “发克?!” 托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威力……这射程……” “这怎么可能是大明的火器?!” “就算是十九世纪后期也没这么离谱吧?!”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如果是传统的火绳枪,打完这一轮,士兵们需要清理枪管、装火药、压铅弹、点火绳……这一套流程下来,至少需要数分钟。 瓦剌骑兵正是抓住了这个空档,准备发起决死冲锋。 “冲!趁他们装弹!杀光他们!”也先太师拔出弯刀,疯狂咆哮。 残存的骑兵红着眼,发起了冲锋。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 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 对面的明军阵营里,传来了一阵整齐悦耳的金属撞击声。 “咔嚓——推弹上膛!” “咔嚓——闭锁!” 仅仅五秒钟! 真的只有五秒钟! 第二排士兵已经完成了装填,黑洞洞的枪口再次抬起,对准了那些已经冲到二百步内的骑兵。 那黑洞洞的枪口,在瓦剌骑兵眼中,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 朱棣骑在马上,看着那些惊恐的瓦剌人,就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太祖爷在天上看着呢!” 朱棣大吼一声,“都给老子打准点!谁要是放空枪,老子踹他屁股!” “第二轮——放!!”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死亡风暴。 这一次,距离更近,威力更大。 冲在最前面的瓦剌骑兵,几乎是被迎面而来的弹幕直接轰成了“商鞅”。 也先太师的战马被打爆了头颅,他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却也正好躲过了空中密集的弹幕。 他趴在地上,看着周围如同麦子般倒下的部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妖法……这是妖法!” 也先颤抖着,想要爬起来逃跑。 “跑?”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也先抬头。 只见那个身穿迷彩服的壮汉,不知何时已经冲出了军阵。 他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握着一把……黑色的、甚至有点生锈的菜刀? “你……”也先刚想拔刀。 李雷手腕一抖。 “嗡——” 空气中荡起一阵涟漪。 也先只觉得脖子一凉。 视线开始旋转,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尸体,正喷着血柱缓缓倒下。 在豪杰高阶的高频震荡刀面前,一切防御都成了笑话。 “爽!”李雷浑身浴血,仰天长啸,“这才叫打仗!” 战场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大明军队在朱棣的超强bUff加成下,并没有急着冲锋,而是排成了标准的三段击阵型,像是一堵移动的火力墙,缓缓向前推进。 每走二十步,就是一轮齐射。 所过之处,瓦剌骑兵肝胆俱裂。 灯塔国那个召唤西部牛仔的选手更是早就被流弹打成了马蜂窝。 战场中央,只剩下托尼还在苦苦支撑。 他的战甲虽然有些破损,但毕竟是高科技产物,普通的子弹打在上面只是溅起火花,并没有击穿。 “该死!该死!” 托尼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疯狂地操作着战甲系统。 “贾维斯!计算弹道!给我找出那个指挥官的位置!” “先生,对方火力覆盖过于密集,且那个紫衣女子的周围存在高能力场,无法锁定。”战甲内的人工智能发出警告。 “那就启动微型导弹!把那个轿子给我炸了!”托尼红了眼。 他肩膀上的装甲弹开,两枚微型追踪导弹带着尾焰,呼啸而出,直奔安妙依的轿子而去。 “小心!”高阳眼皮一跳。 虽然他对妈有信心,但这可是导弹! 然而,安妙依看都没看那两枚导弹一眼。 她正忙着给高阳剥另一个橘子。 “孩儿,张嘴。” 就在那两枚导弹即将击中轿子的瞬间。 一直骑马护在旁边的朱棣,突然动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从不离身的……单筒望远镜? 朱棣举起望远镜,对着那两枚导弹,大喝一声: “给老子下来!” 【叮!检测到英灵朱棣使用了“俺寻思之力”。】 【判定:作为未来的永乐大帝,他说这玩意儿能打下来,那就一定能打下来。】 【技能发动:皇威浩荡。】 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望远镜里射出,正中那两枚导弹。 “噗!噗!” 两枚高科技微型导弹,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在半空中转了两圈,然后……熄火了。 直挺挺地掉在了烂泥里,甚至还冒出了一股黑烟。 托尼:“纳尼……” 这特么是什么原理?! 言出法随吗?! “玩阴的是吧?” 朱棣放下望远镜,眼神不善地盯着托尼那身红金战甲。 “穿个铁皮罐头就以为自己无敌了?” 朱棣冷笑一声,策马向前。 “李雷!” “到!”正在砍人的李雷回过头。 “把那把刀借我用用!” 李雷二话不说,直接把菜刀扔了过来。 朱棣接住菜刀,手腕一沉,感受着刀身上传来的震动,眼睛一亮。 “好刀!” “木弟诚不欺我,这做饭的家伙确实比绣春刀好使!” 朱棣双腿一夹马腹,头也不回的冲向托尼。 “来吧!铁皮人!” 托尼见状,也是怒了。 他启动了推进器,战甲喷射出火焰,整个人腾空而起,手掌心的斥力炮蓄势待发。 “我是钢铁侠!我是未来的主宰!” “去死吧!原始人!” “轰!” 斥力炮轰出。 朱棣却根本不躲。 他在马背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腾空而起。 面对那道足以融化钢铁的光束,朱棣双手握住那把生锈的菜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给朕……呸,给本王开!!!” 没有任何悬念。 那道斥力炮的光束,在接触到菜刀的瞬间,竟然被硬生生劈开了! 就像是水流撞上了礁石。 紧接着。 菜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在了托尼的战甲胸口。 “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那坚不可摧的战甲,在那把“沾染了圣人气息”的豪杰高阶菜刀面前,就像是豆腐做的一样。 从左肩到右腹。 一道整齐的裂痕出现。 托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战甲的动力系统瞬间瘫痪,冒出大量的电火花。 “砰!” 托尼重重地摔在地上,战甲解体,露出了里面满脸惊恐的真身。 朱棣落地,一脚踩在托尼的胸口。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所谓的“超级英雄”,把菜刀在托尼的衣服上擦了擦。 “异族英雄?” 朱棣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就这?” 远处,轿子上的安妙依看了一眼这边。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堆废铁。 “咦?” “那个铁皮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以前家里有个扫地的机关人,也长这样?” 高阳:“……” 扫地的机关人? 妈,您家里的扫地机器人要是长这样,那未免也太硬核了吧? 第241章木圣的画像!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还要快。 不到一刻钟。 两万瓦剌骑兵,全军覆没。 灯塔国的三名选手,全部阵亡。 整个土木堡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明军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明军威武,明军威武!!” 二十万明军,无论是之前那些挖野菜的,还是那些被吓破胆的,此刻都高举着手中的新式步枪,疯狂地呐喊着。 他们在欢呼胜利。 也在欢呼那位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年轻统帅。 朱棣骑在马上,听着这排山倒海的呼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 这感觉……真好啊。 可惜,不是自己的时代。 他转过头,看向中军大帐的方向。 那里,朱祁镇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一脸的劫后余生,却又带着几分对这位“太宗爷爷”的恐惧。 “烂泥扶不上墙。” 朱棣摇了摇头。 他看向身边的李雷和王建国,又看向一直守在轿子旁的高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安妙依身上。 朱棣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大步走到轿子前。 “弟妹,仗打完了。” “我也该回去了。” 安妙依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迷茫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清明。 “要走了吗?” “嗯。”朱棣点了点头,“爹还在那边等着我呢,我要是回去晚了,又该挨鞋底子了。” 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安妙依笑了。 她把手里刚剥好的橘子递过去。 “拿着路上吃。” “跟你爹说,别老打孩子,孩子大了,要面子。” 朱棣双手接过橘子,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哎……我一定带到!” 他又转头看向高阳。 “小子。”朱棣拍了拍高阳的肩膀,“照顾好你妈。” “要是让我知道你让弟妹受了委屈……” 朱棣扬了扬手里还没还给李雷的菜刀,“就算是隔着时空,我也能过来剁了你!” 高阳赶紧立正敬礼:“四叔放心!妈在我在!” “四叔?”朱棣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小子!这声四叔我爱听!” “以后你就是我朱棣的大侄子!”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战场。 看了一眼那些正在欢呼的明军。 “大明……” 朱棣喃喃自语。 “终有一天,我会带着真正的大明铁骑,踏平漠北,让日月旗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连同那些覆盖全军的BUFF,以及那个霸道的“木公格物”技能,也随之消失。 【叮!副本“土木堡之变”结束。】 【华夏龙国阵营胜利!】 【正在结算奖励……】 【通关评价:SSS级(完美)。】 【奖励发放中……】 三道比之前更加耀眼的金光从天而降。 李雷面前出现了一本散发着血腥气的技能书: 【被动技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描述:身为军人,面对敌人的刀锋,你总能精准地……用各种奇怪的姿势接住它。 注:配合那把菜刀使用,效果更佳,既能切菜也能切兵器。】 李雷看着这技能,嘴角抽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而王建国教授面前,飘落了一副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单片眼镜? 老教授颤巍巍地接过来,一看属性,整个人都不好了。 【物品:司马迁的备用眼镜(破损版)】 【别名:史家直笔,虽死无悔!】 【品质:英雄高阶】 【效果:佩戴此眼镜,你可以看穿历史迷雾,查阅到该时间段内所有未被记录的隐秘史料。】 【代价:正史太无聊了,谁爱看谁看。】 【本眼镜已自动过滤所有正史,佩戴者只能看到野史!且越离谱、越劲爆、越狗血的野史,显示得越清晰!】 “这……”王建国手一抖,下意识地戴上试了一下。 目光扫过远处的朱祁镇。 一行行只有他能看见的小字飘了出来: 【野史秘闻:据传,正统皇帝其实是个重度受虐狂,之所以御驾亲征,是因为听说瓦剌太师也先有一条很粗的马鞭……】 “噗——!” 王建国教授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赶紧把眼镜摘下来。 “造孽啊!这特么是哪门子的史料?!老朽的眼睛啊!!” 而高阳面前…… 并没有什么神兵利器,也没有什么逆天技能。 只有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看起来像是路边书画摊上几块钱就能买到的……画卷? 【物品:真传画像(孤本)】 【来源:大明某不可知之地。】 【品质:???】 【描述:挂在墙上,不仅能辟邪,还能镇宅。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从画里悟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绝学。】 【隐藏效果:把这玩意拿到大明正在交战的两军阵前?猜猜会有什么效果?】 高阳拿着画卷,一脸懵逼。 “画像?” “我要这玩意儿干啥?挂床头辟邪吗?” “哪怕给我把太祖爷的鞋垫也行啊,好歹那是真伤武器。” 他一边吐槽,一边随手解开红绳,将画卷展开。 画上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的神魔,也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圣人。 只有简简单单的几笔线条。 画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男人穿着一身宽松首辅袍,负手而立,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似乎正在抬头看着月亮。 线条极简,看不清脸,甚至连身形都有些模糊。 “这谁啊?”高阳皱眉,“画工也太差了,看着像是个遛弯的老大爷啊。” 然而就在画卷完全展开的瞬间。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死死地抓住了画卷的边缘。 高阳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安妙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她那双原本总是带着几分迷茫、几分慵懒的紫色眸子,此刻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死死地盯着画卷上的那个背影。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那绝美的脸庞滑落,滴在画卷上,晕开了那原本就潦草的墨迹。 “妈?您怎么了?”高阳吓了一跳,“不喜欢咱就扔了,别哭啊!” 安妙依没有说话。 她伸出手指,颤抖着,轻轻抚摸着画卷上那个男人的身影。 良久。 她才哽咽着说道:“傻孩子……” “扔什么扔……” 安妙依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高阳,指着画里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背影。 “这……是你爹啊。” 高阳看着她,微微一怔。 这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爹样子吗? “走吧,妈。” 高阳小心翼翼地收好画卷,拉起安妙依的手。 “咱们回家再说。” 光芒闪烁。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只留下那个满目疮痍的土木堡,以及那位依旧在风中凌乱的正统皇帝。 “朕……朕赢了?” 朱祁镇从大帐里爬出来,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狂笑起来。 “朕赢了!朕是大明战神!朕乃千古一帝!” 然而。 还没等他笑完。 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 那个之前被吓尿的锦衣卫千户,此刻正握着绣春刀,眼神冷漠。 “太祖爷刚才走之前,可是留了话的。” 朱祁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什么话?” 千户冷冷一笑。 “太祖爷说:要是这小子还敢瞎指挥,就替咱……废了他!” “随后拥立郕王朱祁钰登帝!以及皇子朱见深为太子!” 第242章新副本:木圣寺对轰,谁输谁叛军! 另一边,国运直播间画面黑屏了整整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十几亿观众的心脏都悬在嗓子眼。 因为就在信号切断前,那个名为托尼的灯塔国选手,正操控着能够发射微型导弹的战甲,不可一世地轰向那顶只有几个锦衣卫抬着的轿子。 那可是导弹。 是热武器对冷兵器的降维打击。 虽然华夏这边的英灵和那个胖子教官表现得也很猛,但在现代科技面前,血肉之躯终究是脆弱的。 “肯定是华夏输了!” 灯塔国直播间里,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我们的冷战谍王英灵发动了‘信号屏蔽’,这说明托尼先生要动用什么不便展示的底牌了!” “没错,哪怕那个华夏女人有点邪门,但在绝对的火力覆盖下,上帝也救不了她!” “坐等华夏被扣除资源,那群黄皮猴子早就该从第一的宝座上滚下来了!” 可就在这种狂热的情绪达到顶峰时。 “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划过。 直播画面重新亮起。 所有人第一时间看向屏幕中央。 画面正中央,那个穿着紫衣的女子正坐在轿子上,手里剥着一颗金灿灿的橘子,神色淡然。 而她的脚下。 那个被灯塔国吹捧为“救世主”、“现实版钢铁侠”的红金战甲,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黑烟、时不时蹦出两个电火花的废铁。 【通告!灯塔国阵营选手:托尼、史密斯、杰克,全员阵亡!】 【副本:土木堡之变挑战失败!】 【惩罚机制启动!】 【惩罚一:扣除灯塔国全境3%淡水资源、3%矿产资源、3%耕地资源!】 【惩罚二:灯塔国全体国民,寿命强制扣除3%!即刻执行!】 没有任何缓冲,惩罚降临。 现实世界,灯塔国,纽约时代广场。 原本正在欢呼游行、庆祝“即将胜利”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我的手!上帝啊!我的手怎么了?!” 一个原本只有三十岁的壮汉,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生出一道道细密的皱纹。 路边的植被瞬间枯黄,喷泉里的水莫名干涸,超市货架上的面包和矿泉水凭空消失了一部分。 “不!这不是真的!托尼怎么会输?!” “他有导弹!他有战甲!那个华夏女人只是个坐在轿子里的花瓶!这一定是作弊!一定是黑幕!” “把我们的寿命还给我们!该死的国运系统!” 与灯塔国的哀鸿遍野不同,华夏直播间此刻却是锣鼓喧天。 虽然大部分华夏网友也一脸懵逼。 刚才信号屏蔽那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画面一回来,那个不可一世的铁皮罐头就碎成了渣? 还有那个站在泥地里、背对着镜头的银甲年轻人是谁? 疑惑归疑惑,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开香槟。 ...... 竞技石台。 光芒一闪,高阳、李雷、王建国三人重新出现。 “呼——” 李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真特么……刺激。” 李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咧嘴一笑。 “高阳,你四叔那几下子,真猛。” “尤其是那一记跳劈,直接把那碰瓷钢铁侠的灯塔人给干废了!” “慎言。” 王建国推了推新得到的眼镜,“那是太宗皇帝,什么四叔不四叔的,也就高阳这小子敢这么叫。” 高阳没说话。 他正蹲在安妙依面前。 这位身穿紫衣的“妈”,一回到石台,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场就消失了。 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手里的那幅画卷被她抱得紧紧的,生怕被人抢走。 “妈,累了吧?” 高阳递过去一瓶水,“要不您先回去歇歇?” 安妙依摇了摇头。 她没有接水,而是缓缓展开那幅画卷。 画上的背影依旧模糊,线条极简,甚至看不清那个男人到底穿的是什么官服。 但安妙依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画卷边缘那几处被泪水晕开的墨迹。 “阳儿。” 安妙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阵风,“你爹……他好像很累。” 高阳一怔。 “画里……他在看月亮,可是他的背影,真的好累。” 安妙依抬起头,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石台上空浩瀚的星河。 “我想……我是不是该去给他做顿饭了?” 高阳感觉鼻子一酸。 他虽然没见过那个便宜老爹,但通过种种迹象表明,那个男人背负的东西,恐怕比这漫天星河还要沉重。 一人扛起大明。 能不累吗? “妈,会有机会的。” 高阳握住安妙依的手,语气坚定,“咱们一场场赢下去,早晚有一天,能把爹接回来吃您做的饭。” 安妙依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好。” “那就听阳儿的。” “咱们接着打。” “谁挡路,妈就让你四叔……还有你干爷爷,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旁边。 刚缓过劲来的李雷和王建国,听到这话,齐齐打了个寒颤。 干爷爷? 那不就是朱元璋吗?! 想起副本里那位开国皇帝一只鞋抽飞朱祁镇的场面……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为下一个对手点了根蜡。 就在这时。 宏大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通告!第二轮国运匹配已完成!】 【华夏龙国(胜者组)VS 樱花国(胜者组)!】 【双方选手请做好准备,五分钟后,开启阵营选择!】 【副本预告:木圣寺对轰!谁输谁叛军!】 第243章 木圣寺探亲之旅 听到“樱花国”三个字,高阳三人眼中的杀气瞬间爆表。 “小日子?” 李雷狞笑一声,“正好,上一把没杀够。” “这次,新仇旧恨,一起算!” …… 与此同时,樱花国,国运祭坛。 这里的气氛与华夏那边截然不同。 阴冷、潮湿。 四周立着四根漆黑的柱子,上面缠绕着白色的注连绳,风一吹,挂在绳子上的纸垂便哗啦啦作响。 三名樱花国选手正围坐在祭坛中央。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仁丹胡、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山本一木。 此时,他正拿着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黑血。 在他面前,跪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狩衣、头戴高帽的虚影。 那是他的英灵——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山本君,值得吗?” 旁边,一个手里提着武士刀的少女关切地问道,眼中满是敬畏,“那可是……整整三十年的寿命啊。” 她是樱花国的二号选手,佐藤美子。 “无妨。” 山本一木摆了摆手,将沾血的手帕随意丢在地上,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与笃定。 “只要能赢下华夏,掠夺他们的国运,别说三十年,就算是六十年,我也愿意献祭给八岐大神!” 他缓缓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绘满了符文、还在冒着青烟的纸条。 “而且,这三十年花得太值了!” 山本一木将纸条摊开在两名队友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上面用血红色的笔迹,写着五个扭曲的汉字—— 【木圣寺之战】 “木圣寺?” 身材魁梧的相扑手大山隆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华夏的寺庙?” “哼,华夏那群蠢猪历史断层严重,他们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段历史。” 山本一木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智珠在握的优越感。 “晴明公拼着魂体受损窥探到的天机显示,这是大明那个所谓的‘木圣’死后几百年,发生的一场决定性内战!” 他背着手,在祭坛上踱步,语气森然。 “那个木圣,活着的时候确实恐怖,一人压得万国低头,连我大樱花也只能暂避锋芒。” “但他死了!” 山本一木加重了语气,“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他死后几百年,大明内部分裂。一方是继承了他所谓遗志的‘边军’,另一方则是掌握朝廷大义、拥有正统名分的‘中央军’。” 说到这里,山本一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两名队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们猜,按照历史的走向,谁赢了?” 佐藤美子下意识地回答:“既然叫木圣寺之战,难道是木圣的那一方赢了?” “错!大错特错!” 山本一木猛地一挥手,“这就是晴明公预言的核心价值所在!” “历史的真相是——中央军赢了!” “那是大明朝廷的正规军!坐拥京师,粮草充足,装备精良,更占据了‘平叛’的大义名分!” “而那些边军?不过是一群因为那个死人而脑子发热的叛逆,缺衣少食,虽然看似悲壮,但最后全部战死在木圣寺前!” “根据预言,那场仗打完,边军全军覆没,那个木圣寺,就是他们最后的坟墓!” 山本一木指着纸条上的血字,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所以,这是一场必胜局!” “只要我们选择‘中央军’阵营,就是顺应历史大势,就是站在了胜利者的一方!胜率高达99%!” “99%?!”佐藤美子和大山隆同时惊呼。 “可是……”佐藤美子犹豫了一下,“华夏那边也不傻吧?万一他们也选中央军呢?” “不,他们一定会选边军。”山本一木眯起眼睛。 “华夏人,最讲究所谓的‘忠义’和‘情怀’。” “那个‘木圣’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极高。面对‘继承木圣遗志’这个诱饵,再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历史的真实结局,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边军。” “这就是阳谋!” “利用他们的无知和可笑的情怀,让他们自己跳进坟墓!” “一群为了死人而战的残兵败将,怎么可能打得过师出有名的正统王师?!” “灯塔国输,是因为他们太傲慢,想靠蛮力硬刚。” “而我们大樱花帝国,靠的是智慧!” 山本一木看了一眼身后虚空中若隐若现的几个黑影,那是他们这次为了针对华夏而准备的底牌。 “这一次,我要让华夏人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除非那个躺在棺材里烂了几百年的木圣能从地底下爬出来。” “否则,这一把,华夏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宏大的系统提示音在双方耳边同时炸响。 【阵营选择开启!】 【副本名称:木圣寺之战。】 【阵营一:大明中央军(大明正统,剿叛讨逆,兵强马壮)。】 【阵营二:大明边军(木圣遗志,擒王锄奸,背水一战)。】 看到这两个选项,山本一木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简直和预言一模一样! 兵强马壮对背水一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抢!快抢中央军!” 山本一木没有任何犹豫,生怕华夏反悔,直接按下了选择键。 “我们选大明中央军!” 【叮!华夏方未使用阵营选择卡!樱花国选择完毕。】 【阵营确认:大明中央军。】 看着系统提示,山本一木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但他丝毫不知道。 他刚才口中那个“烂了几百年的死人”,不仅在那个世界留下了无数后手。 而且此刻,那个“死人”的老婆,正带着那个“死人”的画像,准备去自家的祖坟…… “探亲”。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人生最可叹,莫过于英雄迟暮 另一边,回到十分钟前。 竞技石台上,王教授捧着《明史残卷》和带来的明史记,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他来回翻动书页,试图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找到“木圣寺”的蛛丝马迹,但这三个字就像是被人为抹去的禁忌,史书上一片空白。 “高阳,这把有点悬。”王建国声音发干。 “那是木圣留下的军队。木圣再牛,也死几百年了。” “王教授说的没错。”李雷补充道。 “人走茶凉,那帮当兵的还能有多少士气?咱们过去,搞不好还没开打,这帮人就先散了。” 两人的分析很理性,也很残酷。 所有的逻辑都在指向一个答案:选中央军,赢面无限大。 可高阳的手指悬在那个【阵营选择卡】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王教授的天赋陷入了冷却,只能使用这张阵容选择卡。 可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上一次选了“大明战神”,结果遇到了个那种货色。 这次选“大明正统”,会不会又是一个巨坑? “妈。” 高阳猛地转头,看向身侧。 安妙依正坐在马皇后给的太师椅上,手里那幅画卷被她捏得有些发皱。 她并没有看那两个选项,目光死死地黏在画中那个模糊的背影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听到高阳的呼唤,她慌乱地合上画卷,塞进袖口,眼神还有些飘忽。 “阳儿……怎么了?”安妙依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掩饰着刚才的失态。 “你们选好了?不用管娘,娘不懂打仗,去哪都行,只要能给你们做饭……” “不是。”高阳蹲下身,视线与安妙依平齐,“这把很难。” “一边是朝廷,一边是反贼。有人说反贼必输,因为他们守的是一个死人的规矩。” 高阳顿了顿,指了指头顶的天幕:“妈,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如果您是……如果您家里那位还在,这种时候,他会怎么选?” 安妙依愣住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直到高阳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安妙依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像是秋风扫过落叶,又像是大雪压断了枯枝。 “阳儿。”安妙依缓缓开口,“你爹那个人,其实很怪。” “他教过我一句话: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李雷和王建国同时一震,看向安妙依。 安妙依站起身,紫色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看向远处那片虚无的黑暗,“他说,山河焉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统天。”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万世不移的。如果这房子烂了,梁歪了,与其修修补补,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在大地上重盖一座新的。” 安妙依转过身,那双紫眸中此时竟没有半点柔弱,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光。 “这世道,阻挡大统者,终会被时代的洪流碾碎在泥里。” “人生最可叹,莫过于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你爹常在我坟前说,老来多惊梦,似有献刀人。醒来惧铜镜,恐显董贼身。” 说到这,她看向高阳,伸出手,轻轻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如果明知上面坐着的是烂肉,是腐尸,却还跪在地上磕头,那与当年跪拜董卓的懦夫有什么区别?” “阳儿。” “不管是中央军还是边军,谁心里装着人,谁才是大明。” “去吧。” 安妙依拍了拍高阳的肩膀。 “你爹要是还在,他一定不喜欢那群只会坐在京城里享福的老爷。” 高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通透! 太特么通透了!一席话,定乾坤。 高阳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狠劲。 “得嘞!” “既然妈发话了,那咱们就去那边!” “什么胜率,什么正统……” 高阳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那个红色的选项上—— 【大明边军】!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如果所谓的正统就是压榨边军、鱼肉百姓,那这正统,不要也罢! “滴——!” 【华夏龙国选择完毕!】 【阵营确认:大明边军!】 【双方阵营已锁定!】 直播间里,无数樱花国观众发出了嘲讽的狂笑。 “哈哈哈哈!八嘎!他们真的选了边军!” “山本君神算!这群支那人果然被所谓的‘情怀’冲昏了头脑!” “一群残兵败将打中央正规军?坐等华夏国运崩盘!” 而华夏的直播间里,却是一片哑然。 只有高阳,站在红光中,回头看了一眼安妙依。 既然选了这条绝路。 那就……把天捅个窟窿! 光芒吞没了一切,脚下的触感从虚无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硬木地板。 高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鼻腔里瞬间涌入一股陈年纸张的霉味、干燥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哪?” 李雷第一时间架起双臂,警惕地环视四周。 这是一座巨大的阁楼,四周全是通顶的红木书架,架子上密密麻麻堆满了线装书和卷轴。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来,尘糜在光柱中飞舞。 【当前位置:大明·南京·格物院藏经阁(顶层)。】 【时间:木圣寺之战爆发前夕(导火索阶段)。】 【任务:存活,并选择势力加入。】 “格物院?”王建国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眼神瞬间变得狂热。 “根据明史残卷记载,这里是当年木圣亲手建立的,用于存放天下科技蓝图的圣地?” 他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一本积灰的古籍,手却被高阳一把按住。 “嘘——” 高阳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神示意书架的另一侧。 那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翻动书页的声音,还有极低极低的交谈声。 不是汉语。 是日语。 高阳和李雷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了王建国。 王建国一愣,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那个……为了研究明朝抗倭历史,老朽年轻时确实自学过一点日语,但也只是略懂,略懂。” 四人一灵,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贴着书架,悄无声息地挪了过去。 透过书架的缝隙,可以看到两个穿着大明儒衫,但留着仁丹胡的矮个子男人,正借着烛火,疯狂地翻拍着几张图纸。 “冈本君,这些图纸……好像都是残次品?” 其中一个男人低声骂了一句,“大明本土的格物院,早就烂透了!连一张完整的蒸汽机改良图都找不到!” 另一个被称作冈本君的男人冷笑一声,声音阴鸷:“废话!真正的好东西,怎么可能还在南京这种腐朽的地方?” “根据‘那位大人’的情报,木圣当年的核心遗产,除了留给子孙,也就是澳洲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全都被那个败家子皇帝给弄丢了!” “弄丢?” “不,是转移。”冈本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贪婪。 “真正继承了木圣最高科技树的,是南洋之外的那片大陆——澳大自治区!”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澳大自治区得了MVP! 书架后,高阳的眉毛猛地一跳。 王建国更是差点惊呼出声,死死捂住了嘴巴。 澳大……自治区? 冈本的声音继续传来:“大明本土闭关锁国,但这几百年里,澳洲那边可是没闲着。” “听说那边早就实现了全面的机械化,甚至还有什么‘坦克’的雏形。” “但是,澳洲那边现在也不太平,因为一本孙子兵法,几大藩王后裔为了争夺‘正统’,打得不可开交。” “现在常年内乱,已经断绝了跟本土的联系快五十年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冈本从怀里掏出一块伪造的腰牌,在烛火下晃了晃。 “我们只要拿着这些从大明官员手里买来的‘通关文牒’,伪装成大明本土派去的‘调停特使’。” “那群澳洲的土包子,见到天朝上使,还不得乖乖把核心技术交出来?” “等我们拿到澳洲的技术,带回大樱花帝国,再反过来攻打这个腐朽的大明本土……” “到时候,南京城头换大王旗,我大樱花便是新的中华正统!” “哟西!冈本君高见!” 两人的阴笑声在阁楼里回荡,听得高阳拳头硬了。 直播间里,弹幕更是直接炸了。 “卧槽?!澳大自治区?!” “我特么直呼好家伙!合着澳大利亚以前是大明的藩国?还是高度自治那种?” “怪不得之前古墓里有袋鼠标本!破案了!全特么破案了!” “这俩小日子想得挺美啊,还要去澳洲偷技术回来打大明?这不就是加强版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澳大利亚的网友呢?出来走两步!你们祖上是大明人啊!” “别cue了,澳洲IP的网友已经全体懵逼了,正在家里翻族谱呢!” 阁楼内,王建国气得浑身发抖,假牙都快咬碎了。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他压低声音,双眼赤红,“这群倭寇,居然想窃取我华夏文明的果实,反过来屠戮我华夏子民!当诛!当诛九族!” 高阳拍了拍王教授的后背,示意他冷静。 他转过头,看向正坐在一堆书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的安妙依。 “妈。” 高阳凑过去,小声问道,“您知道澳洲这事儿吗?我爹当年是不是在那边留了什么后手?” 安妙依眨了眨眼,紫色的眸子里一片迷茫。 “澳洲?” 她歪着头想了想,“你爹以前好像是提过一嘴,说是要在南边找个养袋鼠的地方,以后老了带我去度假……至于什么自治区,我不造啊。” 说着,她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不知道,你爹那人,藏东西从来不告诉我藏哪了。” 高阳:“……” 行吧。 这很符合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爹的人设。 “谁在外面?!” 就在这时,阁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打断了里面的密谋。 那两个小日子脸色一变,迅速收起图纸,吹灭蜡烛,装作若无其事地拿着几本《四书五经》站在窗边。 高阳给李雷使了个眼色。 四人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好戏,开场了。 阁楼外,是一片宽阔的汉白玉广场。 此时,广场上已经围满了人。 一边是穿着青色长衫、头戴方巾的年轻学子。 他们大多面色激愤,手里拿着书卷或者是简易的测量尺,将那两个从小路溜下来的小日子团团围住。 另一边,则是一队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以及一个满脸横肉、官服都快被肚子撑爆的千户。 “八嘎!你们这群低贱的儒生,想干什么?!” 那个叫冈本的小日子,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指着面前的学子破口大骂。 “我们是朝廷请来的贵客!是东瀛的遣明使!你们敢拦我们的路?” “贵客?” 一个领头的年轻学子站了出来。 “我大明格物院乃国家重地,存有太祖、成祖、中祖及木圣留下的万世基业!非特批人员,不得入内!” 年轻学子指着冈本鼓鼓囊囊的袖口,“刚才我们在楼下看得真切,你们二人鬼鬼祟祟潜入藏经阁,分明是行窃!” “把袖子里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今日别想走出这格物院的大门!” “对!交出来!” “搜身!搜身!” 周围的学子们群情激愤,一步步逼近。 冈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转头看向那个胖千户。 “李大人!这就是大明的待客之道吗?” 冈本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带着诚意而来,想要瞻仰上国文化,却被这些刁民如此羞辱。” “若是传回东瀛,恐怕会影响两国的邦交啊!”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从袖口滑出一张银票,极其隐蔽地塞进了胖千户的手里。 胖千户李大人的眼皮跳了跳。 他瞥了一眼那张银票的面额,脸上的肥肉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误会!都是误会!” 李千户大摇大摆地走上前,一把推开那个领头的学子。 “去去去!都给本官散开!” “这是东瀛来的贵客!拥有朝廷颁发的特别通行证!进藏经阁那是为了学术交流!什么偷窃?简直是一派胡言!” 年轻学子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扶正头上的方巾,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千户。 “大人!您……您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格物院有明文规定,外邦人员未经内阁首辅手谕,绝不可踏入藏经阁半步!这规矩是木圣定下的!您难道不知道吗?” “放肆!” 李千户恼羞成怒,猛地拔出半截绣春刀,刀光森寒。 “木圣?木圣都死多少年了?!” “现在的大明,是万岁爷的大明!是朝廷的大明!” 李千户指着那群学子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们这群读死书的穷酸,懂什么国家大事?现在朝廷正与东瀛修好,这叫外交!懂不懂?” “再敢阻拦,统统按谋反罪论处!抓进诏狱,让你们尝尝夹棍的滋味!”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学子们愣住了。 他们不怕讲道理,甚至不怕死。 但他们怕这种来自自己人的背刺。 明明是抓贼,怎么就变成了谋反? 那个领头的学子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指着李千户,又指着那两个一脸得意的小日子,声音嘶哑而悲凉。 “外交?修好?” “明知道这些异国蛮夷狼子野心,你们管都不管!” “该杀的不能杀,该抓的不能抓!” “就为了那几两银子?就为了所谓的天朝面子?” “还有……” 那学子猛地抬起头,手指直指那座巍峨的藏经阁,声音因极度的悲愤而破音。 “我们这群大明的学子,炎黄的子孙,平日里想进这藏经阁看一眼先贤的手稿,求一个真理,那是难如登天!” “要三步一叩,要层层审批!多少同窗因为权限不够,只能在门外抱着残卷痛哭!”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地方啊!是我们自己老祖宗留下的宝贝!” “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自己人都看不得、摸不得的东西。” “这帮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的东瀛蛮夷,却能拿着什么狗屁通行证,大摇大摆地进去随意翻阅?甚至是随意窃取?!” “这是什么道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朝廷……朝廷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遭到反噬的啊!” “若是让这些核心技术流落外邦,木圣他老人家留下的格物之学,真就要断送在我们大明自己人手里了啊!!” “你们跪得太久了!膝盖都生根了!!”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吾乃木文正公嫡孙!尔等胆敢放肆! 年轻学子的怒吼在广场上回荡。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一片萧瑟。 阁楼内。 王建国教授听得感触良多。 “这……这哪里是大明?” “这分明是……这分明是……” 他说不下去了。 那种无力感,那种看着国家一点点烂掉的绝望,让他无力组织语言。 高阳站在阴影里,看着外面那一幕,眼神很冷。 “妈。”高阳突然开口。 安妙依正低头沉默不语,听到声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高阳指了指外面,“我爹当年,应该也挺讨厌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吧?” 安妙依的手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那个满脸油光的胖千户。 “讨厌?” 安妙依轻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追忆。 “你爹那个人啊,平时看着温吞,但要是遇到这种事……” “他一般不会生气。” “他只会……直接把桌子掀了。” “那就好办了。” 高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李雷和王建国。 “两位,既然咱们选了边军,那就是反贼。” “反正都要反,不如就在这南京城……” 高阳指了指外面那群热血未凉的学子。 “点一把火。” “一把能烧穿这烂透了的天的火!” 他从怀里掏出那幅画卷,又从王教授手里拿过一本古籍。 “妈,帮我个忙。” 高阳张开双臂,脸上的表情从冷漠变成了肃穆,甚至带上了不可一世的傲气。 “给我整整妆容。” “既然这世道没了规矩。” “那我就用我爹的名义,给他们立立规矩!” 安妙依看着高阳那张年轻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当年的影子。 她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抚平高阳肩头的褶皱。 “好。” “你想怎么闹,娘都依你。” 广场上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李千户显然失去了耐心,他不想因为这群穷学生耽误了自己数钱的时间。 “来人!把这几个带头的给我拿下!” 胖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朗而威严的断喝,如同平地惊雷,从藏经阁的方向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两个正准备溜走的小日子,和那个一脸凶相的李千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藏经阁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 “吱呀——” 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打开。 午后的阳光正好斜射在门口,将门内的尘糜照得如同一条金色的通道。 在那金色的光晕中。 四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年轻人,身穿一身虽然不合制式、但却显得异常干练的修身劲装。 他负手而立,下巴微扬,那双眸子里透着的冷漠与傲慢,竟让人不敢直视。 在他左侧,是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手按腰间,杀气腾腾。 在他右侧,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气质儒雅却不失锋芒的老者,怀抱古籍,宛如当世大儒。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身后的那位女子。 紫衣翩跹,面蒙轻纱。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尊贵与疏离感,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就像是……看到了太庙里供奉的神像活了过来。 “你们是谁?!” 李千户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官场混迹多年,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 这一行四人,气质太过特殊。 尤其是那个紫衣女子,那种上位者的气息,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难道是哪位微服私访的王公贵族? 李千户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喝道:“格物院重地,早已封锁!你们怎么会从藏经阁出来?!” “封锁?” 高阳冷笑一声,缓缓走下台阶。 每走一步,他的气势就盛一分。 那是他在土木堡副本里,拿着免死金牌,跟着朱棣和朱元璋混出来的“帝王Buff”残留。 也是安妙依在背后默默开启的“护犊子”光环加持。 “这格物院,乃是我先祖一手所建。” 高阳走到那个年轻学子面前,伸手扶起他,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刀,直刺李千户的双眼。 “怎么?” “难道我回自己家,还要向你这个看门狗报备不成?” 李千户被这一眼瞪得后退了半步,冷汗瞬间下来了。 “先……先祖?”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旁边那两个小日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叫冈本身上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作为精通大明情报的间谍,他对这种气息太熟悉了。 那是刻在每一个东瀛人基因深处的恐惧。 那是几百年前,那个男人留给他们祖先的阴影。 高阳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怀里,极其郑重地掏出那幅画卷。 但并没有展开。 只是拿着画卷的一端,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哒、哒、哒。”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敲在李千户的心头。 高阳抬起眼皮,目光扫过那些激愤的学子,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锦衣卫,最后定格在那两个小日子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听好了。” “吾乃.......” “永乐朝太傅兼左柱国、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领提督厂卫事、总督京营戎政、加荣禄大夫、特进光禄大夫、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木文正公......” “第二十八世嫡长孙!”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全场震惊,木圣后人?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落叶凝固在半空。 就连那两个小日子,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大明……木……木圣的后人?! 那个传说中绝了后的圣人,竟然还有后人存世?! “放屁!!” 李千户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天下谁人不知,木圣当年七子去,六子归,哪里来的后人?!” “你这是冒充圣人之后!罪加一等!该当凌迟!!” 李千户虽然嘴上喊得凶,但脚下却在发抖。 高阳并没有被戳穿的慌乱,他只是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千户。 “你也知道七子去,六子归?” “实话告诉你!那是先祖为了保护血脉,为了防止像你这种奸佞小人迫害,而布下的障眼法!” 高阳猛地一抖手中的画卷。 “哗啦——” 画卷展开。 那个模糊的背影,那个站在槐树下看月亮的背影,展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看不清脸。 但那股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寂与豪迈,那股子一人镇压一个时代的气魄,却透过泛黄的纸张,扑面而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高阳厉声大喝,“这是先祖留下的真迹!上面还有成祖皇帝御笔亲题的‘格物致知’印章!” “见此画,如见先祖亲临!” “尔等……还不跪下?!” 一声“跪下”。 配合着安妙依身上那瞬间爆发的、属于“那个男人”的恐怖气息。 就像是一座大山,轰然砸下。 “噗通!” 那些年轻的学子们,第一个跪了下来。 他们不需要分辨真假。 因为那幅画上的背影,和格物院正堂里挂着的圣人像,那个神韵,简直一模一样! 那是他们的信仰! 是他们在这污浊世道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拜见……木圣!” “拜见……小木先生!” 学子们热泪盈眶,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噗通!噗通!” 紧接着,是那些锦衣卫。 他们虽然是朝廷的鹰犬,但也是从小听着木圣传说长大的大明人。 在那个神话一般的名字面前,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让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 就连那个李千户,也被这股气势压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但他还在死撑。 “假……假的!肯定是假的!” 李千户趴在地上,冷汗淋漓,却还在嘴硬,“就算是木圣后人又如何?没有朝廷的文书,没有陛下的圣旨,你也是布衣!凭什么……” “凭什么?” 高阳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到李千户面前。 “啪!!” 一声脆响。 坚硬的画轴狠狠地抽在李千户那张肥脸上。 “就凭成祖都是我先祖的哥们儿!” “啪!!” 又是一下。 “就凭这大明的江山,有一半是先祖打下来的!” “啪!!” 第三下,直接把李千户抽得满嘴是血,牙齿乱飞。 “就凭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也配在先祖的地盘上狂吠?!” 高阳打得极其顺手。 那种源自血脉的压制力,让李千户连躲都不敢躲,只能在地上惨叫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朝廷命官!我是……” “朝廷命官?” 高阳停下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一个朝廷命官。” 他转过身,指着那两个已经吓得贴在墙根、正试图翻墙逃跑的小日子。 “身为大明军官,勾结外邦,出卖国家机密,欺压本国学子。” “这也是朝廷让你干的?” 冈本见势不妙,再也顾不得什么外交礼仪。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颗烟雾弹,狠狠砸在地上。 “八嘎!快撤!” “嘭——” 白烟升腾。 两人借着烟雾,拔腿就往墙头窜去。 身法矫健,显然是练家子。 “想跑?” 一直没说话的李雷动了。 他没有追。 而是从腰间,缓缓拔出了那把黑色的、生锈的菜刀。 “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啊不对,是百分百飞刀必中!” 李雷手腕一抖。 “咻——” 菜刀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穿透烟雾。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墙头传来。 只见那个叫冈本的小日子,刚翻上一半,大腿就被菜刀狠狠钉在了墙砖上! 鲜血顺着墙面流下。 另一个小日子吓得亡魂大冒,刚想回头救同伴,却看到那个紫衣女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一眼。 那个小日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 “噗通!” 他直接从墙头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正好滚到高阳脚边。 高阳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脸上。 “我让你走了吗?” 高阳低下头,看着这个之前还趾高气扬的遣明使。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刚才你们在楼上说的那些话,关于澳洲,关于窃国……” 高阳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如当着这满院学子的面,再大声说一遍?” 话音落下,广场上顷刻间只剩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冈本哀嚎声。 那些学子们抬起头,看着那个踩着倭寇、手持画卷的年轻人。 在他们眼中。 那个年轻人的身影,逐渐与传说中那个一人压万国、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圣人重叠。 没过多久,冈本被拖了下来,和那个李千户绑在了一起。 在王建国教授“亲切”的物理翻译(大嘴巴子)下,这两个软骨头很快就把所有计划吐了个干净。 包括如何贿赂官员、如何伪造文书、以及那个针对澳洲的庞大计划。 全场哗然。 那些原本还对朝廷抱有一丝幻想的学子们,此刻彻底心凉了。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畜生!都是畜生!” “朝廷竟然烂到了这种地步!” 那个领头的年轻学子跪在高阳面前,额头磕出了血。 “小木先生!求您救救大明!救救格物院!” “这南京城,我们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高阳扶起他。 他看着这群年轻的面孔。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火种,是大明未来的希望。 如果留在这里,他们只会被腐朽的朝廷一点点吞噬,或者被像李千户这样的蛀虫迫害致死。 “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格物院了。” 高阳环视四周,看着那些雕梁画栋却掩盖不住腐朽气息的建筑。 “房子烂了,可以修。” “但如果地基烂了……” 高阳猛地将手中的画卷高高举起。 “那就换个地方盖!” “我听说,在北方,在长城之外。” “有一支军队,他们依然守着先祖的规矩,依然举着大明的旗帜,在风雪中为我们守国门。” “他们被朝廷称为叛军,被视为反贼。” “但若是让我选……” 高阳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宁愿去当一个挺直腰杆的反贼,也不愿在这里当一个跪着生蛆的顺民!” “谁愿随我……一路向北?!” 短暂的沉默后,学子们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我愿意!” “我们也愿意!” “去北方!找边军!” “反了!反了这鸟朝廷!” 高阳看着这一幕,心中豪气顿生。 自己赌对了。 【叮!检测到重要剧情节点!】 【华夏龙国选手触发隐藏事件:格物院的倒戈!】 【获得成就:星星之火。】 【阵营声望(大明边军)开启!当前声望:尊敬。】 【奖励:南京格物院全体学子(共计351人)加入队伍,全员自带科技研发能力!】 这奖励,太特么值了! 三百多个科技人才啊! 这要是带到边军大营,给那些大头兵装备升级一下,那战斗力还不得起飞? “事不宜迟,马上收拾东西,带上图纸,撤!” 高阳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这里毕竟是南京,是朝廷的腹地。 李千户只是个小角色,等真正的大军反应过来,想走就难了。 紧接着,一把火。 高阳亲手点燃了李千户搜刮来的那些脏银和伪造的通关文牒。 当然,这些关键证据他专门留了一部分。 大火在格物院的广场上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 “走!” 高阳翻身上马,身后是三百多名义无反顾的年轻学子。 队伍浩浩荡荡,冲出了南京城门。 目标:北方。 没过多久,南京城的城门洞就在眼前。 高阳勒住缰绳,只要跨过眼前这道门,便是海阔天空,一路向北直奔边军大营。 “停下。”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高阳一愣,回头看去。 一只素白的手掀开轿帘,安妙依探出半个身子,紫色的面纱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她招了招手。 “阳儿,过来。” 高阳翻身下马,几步走到马车旁。 刚才还在和几个学子领头人商量路线,现在被叫过来,他心里有些没底。 “娘亲,怎么了?难道前面有埋伏不成?” 李雷和王建国也凑了过来,手里的武器下意识握紧。 安妙依摇了摇头,目光越过高阳,落在那些年轻学子身上。 “阳儿,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高阳一头雾水:“什么问题?” “你带着这帮孩子走了,那一去便是反贼,是通缉犯。” “可他们的爹娘呢?他们的妻儿呢?你让他们怎么办?” 高阳僵住了。 这一路有木圣后人的身份加持,实在太顺。 再加上又有“太祖爷”和“四叔”的余威罩着,他下意识把这当成了一场只要通关就行的游戏,根本没往深处想。 “假如你带着他们投靠边军,朝廷抓不到你们。” 安妙依伸出手指,点了点城内那些错落的民居。 “这帮南京城的官老爷狗急跳墙,拿这三百多户人家的性命做要挟,把刀架在他们父母妻儿的脖子上,逼你回来,逼这些孩子就范。” “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还是回来送死?” 安妙依言语间,冷汗渐渐浸透了高阳的后背。 他回头看向那些学子。 那些年轻的面孔上全是热血,却唯独没有想过后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支队伍还没到边军大营,人心就散了。 “妈……这……”高阳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是我欠考虑了。” 他终究是个现代人,战略眼光局限在“过关”上,忘了这是个吃人的封建皇权社会。 “那咱们怎么办?”高阳咬着牙,“难道把这三百多户人家全带上?那目标太大了,根本走不脱。” 安妙依看着高阳焦急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她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高阳的鼻子。 动作亲昵,像是母亲在教导不开窍的孩童。 “笨。” “为什么要带走?” “我是说如果。”安妙依指了指身后繁华的南京城,“如果你掉转马头,不走了。” “不仅不走,还要带着你爹的画像,去最热闹的寺庙,去最大的织造局门口。” “大肆宣扬你爹的名号,把朝廷勾结倭寇、出卖国机、欺压学子的烂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部抖落出来。” 高阳眼睛猛地瞪大。 “引起民愤?” “对。”安妙依点头,“引起民愤。” “到时候,普通百姓家家户户皆派人上街游行,工人罢工,学子罢课,商贾罢市。” “整座南京城乱成一锅粥,几十万双眼睛盯着官府。” 安妙依的声音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从容。 “换做你是南京的知府,你会怎么做?”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既然要闹,那就闹个天翻地覆 “抓?” “根本抓不完。” “杀?” 安妙依冷笑一声,“只要他敢动手杀第一个,那便会彻底引爆整座城的怒火!” “法不责众,这就是规矩。” “阳儿,你爹曾经经常对我说一句话。” 安妙依拍了拍高阳的手背。 “人民的力量大于一切,尤其是工人阶级。” 高阳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确实是顶级理解。 利用舆论,利用民心,把整座城市变成这三百学子家属的保护伞! 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大到朝廷不敢轻易动刀,大到全天下都在看着这里,那些官员为了乌纱帽,为了安抚民心,反而不敢对家属下手。 高阳深以为然,并没有反驳,但他看着那座巍峨却透着暮气的古城墙,心中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妈,这招确实高。” “但从刚刚来看,如今的大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日薄西山。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甚至像个死人。” 高阳顿了顿,语气复杂:“它……真的还有娘亲你口中那么坚挺的‘根基’吗?” “真的还能经得起咱们这样折腾,或者说,值得咱们去唤醒吗?” 在他的认知里,一个能允许“遣明使”肆意妄为的朝廷,早该入土为安了。 安妙依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一抹笑意带着几分通透。 “傻孩子。”她轻声说道,“你口中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它在这片土地上,挺过了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 “它的根基,是这亿万黎民的血汗,是无数规矩礼法编织的罗网。” “这庞然大物,绝非是一两场战争,或是几个贪官就能轻易动摇的。” 高阳若有所思,追问道:“那娘亲,您觉得大明朝……气数已尽了吗?” 风吹起安妙依紫色的面纱,她目光幽远,缓缓吐出一句古语:“《黄帝内经》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 “哪怕是医者,也知晓不应在沉疴爆发后再去求药,而应在未病之时防微杜渐。” 安妙依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一股悲悯,“阳儿,你这句话娘亲无法给出绝对的答案。” “但我可以肯定,大明若亡,绝非因某一场败仗,亦非因某一个昏君。” “而是这漫长岁月里,朝廷的腐化如蚁穴溃堤,党争不断似群狼撕咬,国库空虚致血脉干涸……” “是整个统治体制从上至下,彻彻底底的崩坏。” 说到这儿,她将目光投向城门口那些进进出出、面带菜色却依然为了生计奔波的百姓们。 “我朝积弊已久,非一味猛药可以痊愈。” “今日我们做的,不过是在这死水里,丢下一颗石子罢了。”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在高阳耳边炸响。 他看着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普通的妇人?这分明是站在历史长河之上,俯瞰众生的智者。 高阳恍然大悟,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拉住安妙依,那是出于本能的依赖与崇敬。 但在指尖触碰到她衣袖的前一秒,他又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动作,退后一步,郑重地对着安妙依行了一个弟子礼。 “多谢娘亲教诲。” 安妙依看着他这副拘谨模样,扑哧一笑,主动伸手牵过了高阳的手,掌心温暖。 “我家阳儿生来聪慧,怕是没有娘亲教,也能自行领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轻轻拍了拍高阳的手背,眼神坚定。 “去吧,你想去干什么就去干。天塌下来,一切有娘亲在。” “此言在理!”王建国在一旁听得竖起大拇指,假牙都在颤。 “安夫人这招,还有这番见地,简直是把那帮官老爷的脉,甚至这王朝的脉都给摸准了!” 李雷更是把那把黑色菜刀往肩上一扛,咧嘴一笑。 “也就是咱们要在南京城里,搞一场……大革命?” 高阳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他翻身上马,勒转马头。 面对着那群疑惑且焦虑的学子,高阳高高举起手中那幅被视为圣物的画卷,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诸位!咱们不走了!” 学子们一片哗然,有人焦急大喊:“小木先生,为何不走?再不走,等追兵封锁城门,我们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走?往哪走?!” 高阳猛地回头,手指如利剑般直指身后那座沉默的巨城。 “我们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像是做贼一样逃亡北方?” “然后让那帮贪官污吏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让他们拿着刀架在我们父母妻儿的脖子上,逼我们像狗一样跪下?!” 这番话如重锤击心,让所有学子脸色惨白。 “不!绝不!” 高阳双目赤红,大声吼道:“既然这世道黑白颠倒,既然这朝廷装聋作哑!那我们就在这南京城,把天捅个窟窿!” “我们要去最热闹的夫子庙,去最大的织造局!” “我要你们和我一起!把那些狗官做的烂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部撕开了、揉碎了,摊在全城百姓的面前!” “要让这几十万南京父老都知道,到底是谁在卖国!到底是谁在毁这大明的根基!” “今日,我要让这南京城的民怨,化作烧穿苍穹的烈火!我要让他们知道……” 高阳勒紧缰绳,战马嘶鸣。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这大明,到底是谁的大明!!” “诸君!可愿随我回城……杀他个回马枪!!”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马皇后的偏爱:玉玺都想送,何况一把椅子 天幕外,洪武。 跨越时空的“特殊通道”关闭后,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喘了好半天粗气。 虽然隔空抽了那个不肖子孙一顿,但他这心里头还是像堵了块大石头。 “散了!都散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把那些还想上来拍马屁的大臣轰走。 他现在只想找个清净地儿,喝口热茶,缓缓这口气。 老朱背着手,这回两只脚都穿上了鞋,慢悠悠地往后宫溜达。 这一路上,宫女太监见了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知道,陛下今儿个心情那是坐了趟过山车,谁触霉头谁倒霉。 不知不觉,朱元璋走到了坤宁宫的偏院。 那是马皇后平日里纳鞋底、晒太阳的地方。 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香气扑鼻,倒是比前面那股子肃杀气让人舒坦不少。 “妹子?” 朱元璋喊了一声,没听见动静。 他也不见外,迈着八字步走进院子,寻思着先找个地儿坐下,等马皇后出来。 眼神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这一扫,老朱愣住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石桌还是那个石桌。 但他平日里最喜欢瘫着的那把紫檀木太师椅……不见了。 那是之前高丽国进贡的,说是百年老檀木,坐上去冬暖夏凉,还能舒筋活血。 朱元璋平时批奏折批累了,就爱往这一躺,让马皇后给他捏捏肩。 “奇了怪了。” 朱元璋挠了挠头,又转了两圈,甚至弯腰看了看石桌底下。 空空如也。 “来人!”朱元璋冲着院门口喊了一嗓子。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陛下,您吩咐。” “咱那椅子呢?”朱元璋指着空荡荡的地面,“遭贼了?这皇宫大内还能进贼?” 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眼神直往屋里瞟。 就在这时,屋帘一挑。 马皇后端着一个粗瓷茶盘走了出来。 “嚷嚷什么?我在屋里都听见你那大嗓门了。” 马皇后把茶盘往石桌上一搁,给朱元璋倒了一杯热茶,“喝口水,消消气。” 朱元璋接过茶杯,一口闷了,还是觉得不得劲。 “妹子,不是咱嚷嚷。” 朱元璋指了指那片空地,“咱就想问问,咱记得以前不是给你搬过来一把那个高丽进贡的椅子吗?咋没了?” “咱这老腰刚在那边殿里又是运气又是动手的,酸得慌,想躺会儿。” 马皇后看了他一眼,神色那叫一个淡定。 她端起茶壶,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 “你刚才没看祥瑞?” 朱元璋一愣:“看了啊,咋了?” 马皇后指了指头顶虽然黑屏但依旧挂着的天幕,语气理所当然:“刚才那个副本里,妙依妹子屁股底下坐的那把,你看着不眼熟?” “噗——!!” 朱元璋刚喝进去的第二口茶,直接喷在了石桌上。 他瞪大了眼珠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刚才副本结算时的画面。 安妙依坐在轿子上,那轿子里放着的……可不就是他那把紫檀木太师椅吗?! 当时光顾着看那把黑色菜刀砍导弹了,没注意这细节。 现在一回想,朱元璋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 朱元璋指着天幕,又指了指马皇后,手指头都在哆嗦。 “妹子,你……你连椅子都给啊?” “那可是贡品!统共就那一把!”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一把破椅子,你心疼个什么劲?” “那可是咱朱家大恩人的娘子!” 马皇后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朱元璋算账:“你想想,要是没有那个木先生,没有妙依妹子,咱大明能有六百年国运?” “要是早亡了,咱大明的脸还要不要了?” “要是没有他们,你这洪武大帝以后在唐太宗、汉武帝那帮人面前,还抬得起头?” 马皇后越说越来劲,“人家那是帮咱救场!吃穿用度不得顾及一下?” “别说是一把椅子。” “这么说吧,要不是传国玉玺之前被中年老四拿走了,我都想把玉玺顺着天幕塞过去交给她!” 朱元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越觉得有道理。 这逻辑……硬得让他这个开国皇帝都找不出半点毛病。 他扶着额头,一屁股坐在有些发凉的石墩子上。 “得得得,你说得对,你有理。” 朱元璋无奈地摆了摆手,“咱连免死铁券都送出去了,还差这一把椅子不成?” “没了就没了吧,只要她能带着那个高阳小子,把后面那几仗打赢,咱也认了。” 马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一盘下酒菜推到朱元璋面前。 “这就对了。” 朱元璋抓起一把咯吱咯吱地嚼着。 虽然没了椅子,但这菜确实香。 他一边嚼,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瞥一眼天幕。 此刻,天幕上正滚动着下一场副本的信息——【木圣寺之战】。 看着看着,朱元璋嚼花生的动作慢了下来。 “话说妹子。” “这孩子带着安妹子,怎么就选了个这么个偏弱的路数?” “一边是朝廷正规军,要粮有粮,要人有人。” “一边是一群被逼上梁山的学子和边军,缺衣少食,还要背个反贼的名头。” 朱元璋叹了口气,把腿盘在石墩子上。 “怎么看怎么看,这感觉都胜算不大啊?” 马皇后正低头纳着鞋底。 听到这话,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哦?胜算不大?”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 “朱重八,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胜算不大?” 马皇后放下手里的针线,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 “按照祥瑞的话来说,你当年开局一个破碗,主线任务是打天下。” “你告诉我,那时候你的胜算,就大了?”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妙衣妹子在哪边,哪边才是正统! 偏院里,风吹过桂花树,沙沙作响。 朱元璋被马皇后这一句话,直接给噎住了。 那颗刚扔进嘴里的炸黄豆,卡在喉咙眼,上不去下不来。 “咳咳咳!” 老朱用力捶了两下胸口,这才把黄豆咽下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这……这哪能一样?” 朱元璋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敢跟马皇后对视。 “那时候那是元廷气数尽了,那是天要亡它!” “再说,咱那时候虽然只有个碗,但咱那是……那是顺应天命!” “得了吧。”马皇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什么顺应天命,那时候要是有人跟你说,你能当皇帝,你自己信吗?” “你那时候饿得两眼发绿,又是当乞丐又是当和尚的。” “相比之下,人家高阳现在好歹还有木先生的画卷,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娘亲。” “比你当年那个破碗,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朱元璋砸吧了两下嘴,想反驳,又觉得理亏。 他看着马皇后那一脸“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的表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呀,妹子,你咋也跟着祥瑞学坏了?嘴皮子这么利索。” 朱元璋伸手抓了一把黄豆,也不吃了,就在手里把玩着。 “但是咱不得不承认,如果真让咱重来一次。” “哪怕让咱带着这一世的记忆,带着这几十年的帝王心术。” “若是稍有不慎,走错一步,也很难再成功。” 那时候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运气、时机、人心,缺一不可。 “所以啊。” 马皇后拿起针线,继续纳着鞋底。 “你都能成,人家凭什么不能成?” “更何况……” 马皇后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重八,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朱元璋竖起耳朵。 “我就说假如,假如祥瑞要搞个什么‘万界开国皇帝大联欢’,邀请古往今来所有朝代的开国皇帝坐一桌。” 马皇后停下手里的活,盯着朱元璋的眼睛。 “你觉得,他是会邀请唐朝的那个李渊,还是邀请那个李世民?” 朱元璋一愣。 他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跳到唐朝去了。 但他还是认真地砸吧了两下嘴,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子。 “这还用想?” “这李渊不论怎么说也是唐朝的开国皇帝,还是老子,让李世民去怎么像话。” 马皇后点了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那重八,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聚会,让你去发请帖邀请人过来。” “你是会把请帖给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李渊,还是给那个还在当秦王的李世民?” 朱元璋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 “咳,话又说回来了。” “要是让咱来邀请的话……咱估计也是会邀请李世民的。” 这话说出来后,朱元璋自己都感觉脸有点发烫。 毕竟这事儿吧,有点不太地道。 虽然李渊是正统皇帝,但大家心里头认的“那个男人”,确实是李世民。 这跟什么礼法没关系,纯粹是实力的认可。 马皇后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抛出了真正的主题。 “重八,你想想。” “是人百姓们一听到唐朝开国皇帝,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唐太宗李世民,甚至有人一直以为李世民才是唐朝的开国皇帝。” “可哪怕是祥瑞,一提到明朝,第一个提的永远都是重八你这个开国皇帝!” 这一番话,让朱元璋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 老朱挺直了腰杆,下巴微微上扬,那把本已没了的胡子仿佛都翘了起来。 “那必须的!” “咱这大明江山,那是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谁敢说咱不是开国皇帝?谁敢不认?”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让朱元璋有些飘飘然。 然而,还没等他多想。 马皇后的下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他刚热乎起来的心头上。 “可话又说回来了。” 马皇后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如果你和老四,同时出现在这个开国皇帝的宴会上……” “那乐子,可就大了。” 朱元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如果按照李世民的那个算法,老四那也算是‘再造大明’。” “毕竟你看那个古墓里挖出来的东西,什么永乐大典,什么万国来朝,什么日不落。” 马皇后抬起头,看着面色逐渐铁青的朱元璋,若无其事补了最后的一刀。 “你们俩能同时出现,倒也不算奇怪。” “咔嚓!” 朱元璋手里那把下酒菜,直接被捏成了粉末。 “成祖……成祖……” 每次念到这俩字,朱元璋就莫名一股想闪击燕王府邸,蹲起鞋底把朱老四那个逆子抽成陀螺的冲动! 原本还只觉得他大逆不道,可这么一想,再结合那个“成祖”的称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明里暗里,不就是在讽刺他朱元璋成了前朝余孽吗?! 合着大明到了老四那儿,才算是真的“开国”了? 咱前面这几十年,真都是前朝余孽?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暴走。 “不行!咱得去找那个逆子聊聊!” “坐下!” 马皇后一把拉住朱元璋的袖子,硬是把他给拽回了石墩子上。 “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马皇后把手里的针线活往笸箩里一放,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哎呀,我说这么多呀,其实就一个意思。” “重八,你再好好想想。” “到底什么叫正统?什么叫大义?” “是那个坐在金銮殿上,却要把国家机密卖给倭寇、要逼死学子的朝廷叫正统?” “还是那个虽然身在江湖,却能让万民归心、让学子誓死追随的‘反贼’叫正统?” 马皇后指着天幕。 “你想想,后世一个个受到国难就跑去木状元的坟下祭拜。” “甚至就连那个木圣寺之战,双方开打之前,都要先朝着木圣寺的方向祭拜。”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人心在那儿!规矩在那儿!”马皇后也不卖关子了。 “就这么说明白点儿吧。” “在这场仗里,妙依妹子站哪边,哪边才是正统!” “其他的,哪怕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那也是反贼!是陛下何故造反!”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这番话,霎时间让朱元璋恍然大悟。 他愣愣地看着马皇后,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 “妙依妹子在哪边……哪边就是正统?” “皇帝……是反贼?” 明明是很荒诞、大逆不道的话。 但在这一刻,朱元璋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越想越觉得……通透! “好家伙!” 朱元璋一拍大腿,也不气了,“原来是这么个理!” “木夫人所在才是正统,其他都是反贼?” “那高阳这小子这把……选得妙啊!” 朱元璋连连点头。 “这哪是造反!这分明是……奉旨讨逆!!” 朱元璋想通了这一层,心情那是相当的舒畅。 既然不是造反,那是讨逆,那这事儿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妹子,还是你看得透。” 朱元璋给马皇后剥了个橘子,那橘子皮剥得并不完整,但这已经是老朱能做到的最大温柔了。 “咱就等着看那帮小日子怎么哭爹喊娘吧。” “敢在咱大明的地界上耍心眼,还想偷澳洲的技术?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想到这,朱元璋突然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关于“开国皇帝宴会”的话题。 他摸着下巴,“妹子,你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咱办个宴席。” “咱坐主位。” “左边坐个嬴政,毕竟那是始皇帝,得给点面子。” “右边……右边就让李世民坐那儿。”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这画面带劲。 “然后咱让李渊那老头给咱们倒酒。” 这番话,马皇后听得直翻白眼:“你就不怕唐太宗把你桌子掀了?” “他敢!”朱元璋眼睛一瞪,“咱是洪武大帝!论得国之正,他个玄武门继承法开创者,比得过咱?” “不过……” 朱元璋话锋一转,“要是那个朱老四真敢厚着脸皮来凑这一桌。” “还敢打着什么‘成祖’的旗号。” 朱元璋哼了一声,“那咱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老爹如天’!” “咱让他端着盘子在门口站岗!” 马皇后被他这副老小孩的模样逗乐了,刚才那点关于正统的沉重话题也被冲淡了不少。 ...... 大汉。 这里的气氛,比大明那边要欢快得多,但也更带点“痞气”。 闲来无事的刘邦,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那张并不怎么舒服的席塌上,手里抓着一只刚啃了一半的狗腿。 虽然当了皇帝,但这口腹之欲,还是没怎么变。 宫殿里没几个外人。 除了萧何、张良这些老兄弟,就是吕雉。 “江东子弟呀……” 刘邦把狗腿往案几上一扔,脑海中还是关于天幕的那句江东鼠辈。 “啧啧啧。” “项羽那厮,当年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八千江东子弟,那是跟着他把大秦的精锐都给冲烂了的主儿。” 刘邦摇了摇头,拿起一杯酒,还没喝,自己先乐出声来了。 “要是项羽那厮,知道他的江东子弟在后世成了‘江东鼠辈’。” “甚至还搞出了什么‘送人头’的操作。” “他会作何反应?” 说罢,刘邦也不等其他人回答,自己先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这画面……一定十分精彩!” “真是恨不能与其再见一面。” 刘邦站起身,在殿内踱步,那股子市井流氓的劲儿全上来了。 “乃公定要亲口讲与他听!” “告诉他:‘项羽啊项羽,你那八千子弟,后来都变成过街老鼠啦!’” “哈哈哈哈哈!” 萧何在一边整理着竹简,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 他太了解这位陛下了。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赢了天下,还要在嘴上占尽便宜。 “陛下。” 萧何笑着摇了摇头,“那这一次,若真有机会再见项羽,陛下可要离他两里远才行。” “毕竟那项羽虽败,但这脾气可不好。” 刘邦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他横了一眼萧何。 “两里?” 刘邦伸出五根手指,在萧何面前晃了晃。 “两里哪里够?” “那厮力气大得吓人,孤定要离他五里以上才放心!” 刘邦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觉得丢人。 “到时候,乃公就在五里外,搭个高台,拿个那天幕里出现的‘大喇叭’,冲着他喊!” “喊完就跑!” 殿内众人相视,均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项羽呀! 那是他们这一代人心中永远的阴影,也是永远的传奇。 真万人敌也! 唯有吕后,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蜜水,眼神有些不解。 她看着那个刚才还在吹牛,现在却承认要躲着项羽的男人。 “你躲五里远?” 吕后放下杯子,眉头微皱,“你现在也是天子了,是大汉的开国皇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坐拥四海,富有天下。” “就这么怕项羽吗?” 在她看来,刘邦既然赢了,那就该有胜利者的姿态。 这种躲躲闪闪,未免有失帝王威仪。 刘邦听到这话,收敛了笑容。 他转过身,看着吕后,摆了摆手。 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带着几分戏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子通透和豁达。 “娥姁啊,你不懂。” “用祥瑞刚才那个副本里的话说……” 刘邦指了指天幕。 “那叫王不见王!” “再说,怕他又怎么了?” “乃公当年被他追得像条狗一样满山跑,连鞋都跑丢了,这事儿天下谁不知道?” “承认怕他,不丢人。” 刘邦一屁股坐回席塌上,重新拿起那根狗腿。 “但最后赢的是谁?” “是乃公!” “这就够了。” “你要明白你的对手越强 才能衬托出你的伟大!” 这就是刘邦。 他可以流氓,可以无赖,可以承认自己不如项羽能打,不如韩信能带兵,不如张良能谋划。 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赢在哪儿。 不过…… 刘邦一边嚼着肉,一边抬头看着天幕上那行【木圣寺之战】的大字。 眼神里,那种玩世不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帝王的渴望。 “不过相对于这些。” “我倒更期待能像洪武朝那般,被这后世之人给召唤出去。” 刘邦把狗腿骨头往盘子里一扔,擦了擦手。 “那个木圣人,一人压万国,确实厉害。” “乃公倒也想去欣赏欣赏这木圣人的风采。” “更想……” 刘邦站起身,双手叉腰,那股子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气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更想让那后世之人,见见我这大汉的天威!” “让那些什么灯塔、什么樱花的蛮夷知道。” “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叫‘强汉’的朝代!”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喜欢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请大家收藏:()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