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咖》 1、001 第1章 丧偶式男友 周六下午,S大的运动场一如既往地热闹。 安霖来得稍晚,球搭子已经在热身了。几周不见,黑皮——这外号来自于他引以为傲的肤色——似乎又黑了些,见着安霖,闲聊道:“你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来打球了。” “出差。”安霖没有多说,打开一罐新球,问,“今天怎么打?” “三盘两胜。”黑皮提议用正规比赛的打法,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不信你这么久没打,还拿不下你。” “行。”安霖紧了紧鞋带,从包里拿出了网球拍。 安霖这人没什么爱好,打网球算是一个。从小打到现在,在业余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的高手。 每周约安霖打球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并非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是每个周末都能抽出时间。 一段时间没打,手感果然生疏。第一盘黑皮拿下,自信心爆棚,说要再接再厉,拿下第二盘。 安霖趁着休息看了眼微信,对话框里毫无动静,中午发的那句“忙完了吗”犹如石沉大海。 “还接着歇吗?”黑皮问。 “不了。”安霖放下了手机。 第二盘,手感找回来一些,安霖正常发挥,送了黑皮好几局love game*。 黑皮收起了自信,调侃自己跟安霖约球就是找虐。而就在安霖拿下第二盘时,本就热闹的大学校园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循声看去,只见有一大群人沿着林荫道来到了运动场,中间有保安在维持秩序,却仍抵不住疯狂的人群。每个人都举着手机争先恐后地往里挤,那阵仗堪比追星现场。 安霖很快意识到这就是追星现场,因为他一眼认出了走在人群中间的引起这场骚动的人——大明星秦遇。 一位……风评不怎么好的影帝。 工作上吹毛求疵,阴晴不定,业内都说心态不好不要和秦遇一起工作;私底下绯闻缠身,从不澄清,隔三差五就上花边新闻,连粉丝都默认他是个玩咖。 正常来说这种人在娱乐圈红不了多久,但秦遇是个例外。他塑造过许多经典角色,实绩吊打一众前辈演员,无人敢质疑他的实力,因此人们对他的包容度极高,这么多年愣是没翻过车。 被热情的粉丝围在中间,秦遇全程毫无回应,只看着手中的卡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是红台的综艺。”黑皮提过自己在电视台工作,算半个圈内人,消息很是灵通。 “秦遇不怎么录综艺吧。”安霖说。 “电影宣传期还是会上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开始了第三盘。 安霖彻底找回手感,每一颗球都杀伐果断,击球声犹如大炮。又是一记发球直得,黑皮的球拍勉强够到了球,却把球打飞去了一网之隔的篮球场。 绿色小球从空中落下,弹到了一个保安手中,直到这时,安霖才发现秦遇就在篮球场中,似乎在做着投篮任务。 众所周知,秦遇是运动达人,微博的运动日常比营业都多。 他的官方身高有一米八八,这显然是真实数据,只见他抬起手就能碰到篮板,轻轻一跳,身体便舒展开来,极其赏心悦目。 安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朝那接住网球的保安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把球扔回来。 保安随手一扔,低估了铁丝网的高度,网球又弹回篮球场内,最后滚到了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的大明星脚边。 兴许是事情太小,没必要等人处理,秦遇自行捡起球,朝网球场这边看了过来。 安霖从小到大都是校草,当惯了帅哥,更是对帅哥免疫。但不得不承认,秦遇和普通帅哥有壁,五官像是建模一般,随便哪个角度都很上镜,双眼深邃有故事感,是让人一眼难忘的类型。 往那儿一站,就像在拍电影,不过是把网球扔过铁丝网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能引起人群的尖叫,搞得路人频频注目。 “嘘。”大明星似乎嫌影响不好,皱着眉头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人群安静,却又掀起了一波更疯狂的尖叫。 ——这些人都是m吧,被摆臭脸也能兴奋。 安霖捡回网球,站到底线旁,做好了发球的准备。 不过,吐槽归吐槽,羡慕也是真的。 说来惭愧,安霖其实和秦遇是同行。 他从小家境优渥——不然也不会培养打网球的爱好,小小年纪便参加各种文艺活动,大学考上了知名的电影学院。 本以为自己会顺利毕业,开启演艺事业,谁承想家里生意失败,父亲消失,母亲病故,贵公子一朝沦落为穷小子,不想留在学校被人看笑话,只好退学接些小角色养活自己。 安霖对黑皮说自己出差,其实是接了个三流短剧的配角,前两天才拍完。他很清楚自己没什么红的希望,就这么得过且过,倒也不用担心被饿死。 第三盘结束得很迅速,黑皮控诉安霖不留情面,安霖抬了抬手表示抱歉——当然,这在黑皮眼里是菜就多练,接着来到场边,打开网球包拿出了干净的短袖。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没有人打完一场网球还能保持干爽,一停下来,风吹在身上便透心骨地凉。 安霖习以为常地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运动T恤,这时场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他还以为秦遇又做了什么让粉丝激动,抬头看去,一下子懵了,因为围在篮球场外的人群不知何时挪了好些到网球场这边,全都举着手机在拍他的腹肌。 “妈呀,今天什么日子,吃这么好!” “这帅哥是体院的吗?体院还有这种仙品?” “我怎么觉得网球比篮球好看呢!” “你是看人还是看球啊?” “……” 在人群的骚动声中,隔壁的秦遇也看了过来。兴许是听到了人们的比较,大明星很轻地挑着眉,目光扫过安霖小麦色的薄肌,最后落到了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安霖一下子变得呼吸急促,手心发汗,匆匆套上短袖和外套,背上网球包离开了运动场。 没有人喜欢在换衣服的时候被人凝视,秦遇的目光又加深了安霖的不适感,但这并不是他匆匆离开的主要原因。 自从家里出事后,安霖就得了无法被人群注视的毛病,总觉得周围的人在嘲笑他,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过得如此落魄。 一开始他并未把这毛病当回事,但在拍戏时,他发现自己一成为焦点就想逃避,什么角色都演得一塌糊涂,久而久之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现实——他没法干这行。 他刚在微信上问某人忙完没有,就是想商量退圈的事。 只是半天没等到回复。 走在林荫道上,偶尔有成对的女生侧目偷看安霖,毫不避讳地讨论要不要上前要微信,都不似刚才那般让安霖不自在。 果然还是人太多不行。 走着走着,突然有个戴口罩的人跟到安霖身边,说:“你好,我是秦遇老师的助理。” 安霖有些意外,脚步一顿,但并未停下,继续往前走:“有事吗?” “秦遇老师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听到这话,安霖停了下来,眉头微皱,没能掩饰住眼里的反感。 所以这个助理是在帮秦遇“选妃”吗?也太败好感了。 这已经不是安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圈子里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他,好像这一行的上位者就爱行使这项“权力”。 “不好意思,我不是秦遇老师的粉丝。”说完,安霖头也不回地把对方甩到了身后。 做完篮球场的任务,秦遇要转移到下一个地点。在商务车里等了一会儿,派去要电话的助理回来,一脸好笑的表情:“老大,你风评太差了。” “怎么?”秦遇问。 “人家以为你想睡他,说不是你粉丝。” 秦遇:“……” 因为下一部电影是网球题材,秦遇想要请教一下,仅此而已。 虽然他自认网球打得不错,但拍摄的事上他向来精益求精, 能够精进就绝不将就。 那人打网球的动作既暴力又优雅,一看就有很深的功底,如果可以学一学,在镜头里呈现的画面应该会很赏心悦目。 就是这自作多情有够好笑的。 罢了。也不缺这一个网球教练。 对话框还是死气沉沉,像没联网一般。 习惯了某人三天两头消失,安霖一般不会连续发消息,但退圈的事他考虑了好久,不想再一直拖下去。 调出键盘开始输入,一句“我们谈谈”还没打完,画面突然弹出了语音通话请求。 很好,他的丧偶式男朋友终于出现。 按下接听键,和安霖的“喂”同时响起的是迟昊兴奋的声音:“顶峰的男主定了,是我!” 《顶峰》——业内知名导演正在筹备的新电影,双男主,网球题材,投资方阵容强大,迟昊一直在争取,光是试镜就试了三轮。 安霖不想泼冷水,但有件事不得不提:“你找好替身了吗?” 扑面而来的兴奋感瞬间退去,迟昊呼出一口气:“亲爱的,你知道我需要你。” 安霖和迟昊相识于一部低成本网剧,那是安霖最困难的时候,拮据到连租房的钱也没有。迟昊主动让安霖搬去他那里,两人每天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不久后确定了恋爱关系。 那会儿两人都是小透明,不同的是,安霖演什么都一塌糊涂,而迟昊的演技却很拿得出手。 加上他擅长经营人际关系,渐渐拿到了一些不错的角色,最后凭借一部动作电影一炮而红,如今已是准一线的当红小生。 不过说起来,那部电影中迟昊的经典镜头,其实是安霖完成的。 当时拍打戏,迟昊的腰严重受伤,无法再完成任何动作。剧组不得不临时给他找替身,由于安霖和他身形相似,且有很好的运动基础,他给剧组推荐了安霖,自那之后,安霖便成了他的御用替身。 “你另外找人吧。”安霖说,“我不想再拍戏了。” 不是失去了热忱,是实在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越拍只会越受挫。 “我知道你觉得拍戏没意思,但这次还是得你替我,打网球有谁有你专业?” 迟昊给出的理由很正当,奈何安霖油盐不进:“职业选手。” 迟昊沉默了一瞬,放软了语气:“安霖,这部戏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就这最后一次行吗?” 感受到迟昊的退让,安霖的态度有所动摇。 总体来说,他还是一个很迁就男朋友的人,毕竟是迟昊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见安霖没接话,迟昊又说:“我这边广告拍完了,马上回去陪你。这段时间是冷落了你,我一定好好补偿。” 行吧。 “最后一次。”安霖一语双关,既是说给迟昊做替身,也是说自己被冷落,“你再不回来我要跟你分手了。” 这话没什么威胁性,就是抱怨下不满,因为安霖真的不喜欢这种丧偶式恋爱。 “不准。”得到安霖的允诺,迟昊松了一口气,“乖乖等我回去。” 安霖懒懒地“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对了,顶峰的另一个男主是谁?” 迟昊又兴奋起来:“秦遇。” 安霖:“……” “有他在,票房不会低,这样我的个人票房应该可以突破……” 安霖完全没听迟昊在说什么。 他刚才是给秦遇的助理说自己不是秦遇粉丝了吗? 作者有话说: *love game:一局中一分未得《 》 2、002 第2章 秘密 说是好好补偿,实际回来待了一晚,第二天迟昊又飞到了其他城市。 他出发得早,也没给安霖打招呼,等安霖睁眼醒来枕边已是空无一人。 打开衣柜,衣物没被动过,卫生间里,除垃圾桶里多了一根酒店一次性牙刷外,其他毫无改变,安霖甚至怀疑昨晚迟昊到底回来过没有。 毕竟两人话也没说几句,最后迟昊又是以累为借口,用手敷衍了事,早早睡去。 几日后,安霖跟随剧组大部队来到了《顶峰》的拍摄地。 《顶峰》是实景拍摄,剧组在C市租下了举办国际赛事的网球场,电影的大部分镜头都会在这里完成。 开机仪式选在一个黄道吉日,这一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漂亮的紫灰配色网球场上站满了人。安霖终于见到了他跟死人无异的男朋友,以及—— 他可能得罪过所以不太想见的这部戏的一番男主,秦遇。 热闹的人群中,秦遇和迟昊如众星捧月般牢牢占据着中心位,前者始终将双手搭在身前,表情淡淡地配合着流程,后者则左右逢源,对所有工作人员都关怀备至。 迟昊就是这样。 他非常注意在外的形象,力求做到百分百好口碑。他甚至可以记下灯光师的女儿上什么小学,化妆师的男朋友做什么工作,只要有他在,气氛永远不会冷场,和他合作过的人都对他评价很高。 当初安霖和迟昊在一起之前,也能享受这种如沐春风的待遇。但随着两人越来越熟,尤其是在一起后,他反而成了优先级最低的那个。 就比如现在。 制片人和导演致辞结束后,下个环节是主创烧香,祈求拍摄顺利,没安霖什么事。 难得来到许多职业选手都打过比赛的球场,他想四处逛逛,便准备跟迟昊打声招呼,待会儿合影再叫他回来。 然而他刚走到迟昊身边,迟昊用余光瞥见了他,立马把头转向反方向,朝站在不远处的秦遇走去:“秦老师,听说你网球打得不错。” 又来了。 好像两人在片场说话会死一样。 安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扭头就走,没注意秦遇在被迟昊搭话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还行。”秦遇戴着墨镜,从远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是之前专门学过吗?”迟昊热络地说,“我也试过,但打网球好难,要身体协调性很好才行。” 秦遇:“嗯。” 明眼人都看得出秦遇聊天意欲不高,但并不影响迟昊把话题继续:“秦老师你真是惜字如金啊,这之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呢。” 这下秦遇终于看向了迟昊,像是对他坚持搭话的肯定一样,说:“互相学习。” 其实是不想再聊下去。 秦遇看人很准,是骡子是马在他面前溜一圈他就知道。他能轻易分辨别人对他的吹捧是真心或是客套,亦或是拍马屁。 迟昊明显是后者。 从前两天的剧本围读开始就一直在跟他套近乎。 所以秦遇没有想要私交的意思。 当然,在影片中,他的角色和迟昊的角色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肯定需要两人熟悉起来才行,但现在还不是入戏的时候。 在四周逛了一圈,感受了下国际赛事的设施,安霖赶在拍大合照前回到了仪式现场。 有人正在调整合影站位,安霖懒得往里挤,自觉站在人群边缘。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凑到了他身旁,小声说道:“哥,迟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片场少跟他搭话。” 这是迟昊的助理,少数知道迟昊和安霖关系的人之一。 “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要很小心才行。” “难道你希望你俩关系曝光,他陷入舆论中心吗?” “他现在是事业上升期,这部戏更是关键中的关键。我拜托你有一点敏感度啊哥,娱乐圈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话有多少是迟昊的原话,安霖不知道,但他知道没有迟昊的默许,他的助理不会对自己这个态度。 “他平时跟你说话吗?”安霖问。 助理没懂安霖什么意思,回道:“说啊。” “那他跟你传绯闻了吗?” 安霖实在不理解,迟昊可以跟片场所有人谈笑风生,怎么跟自己说一句话都得避嫌? “不是,”助理明白过来,嫌安霖说不通似的,说,“其他人都是假的,你是真的啊。” “但凡你引起狗仔的注意,分分钟把你俩扒个底朝天好吧。”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云云。 但哪里到一句话都不能说的程度? 安霖也不想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争论什么,只在心里默默说了句“真最后一次”。 拍完大合照,开机仪式就结束了。接下来所有人要去酒楼聚餐,但剧组包的车还没到,人们便三三两两地聊了起来。 迟昊仍如鱼得水般游走在人群中间,经营着他无比看重的人际关系。安霖则在观众席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用手机刷起了网球教练的招聘。 身侧突然一沉,一股浓香钻入鼻尖,安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秦遇动作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听说你是迟昊的动作替身。”秦遇摘下墨镜说。 和意料之外的人对上视线,安霖整个人停滞了一瞬,收起手机说:“是。” 回想起之前的小插曲,安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像秦遇这样的人不会给声称不是自己粉丝的人任何眼神。 “怪不得你网球打得那么好。”秦遇又说。 安霖弄不清秦遇的意图,谦虚道:“一般。” 秦遇笑了起来,语气轻松随意:“之前还想请你做网球教练来着。” 他的笑容很突兀,笑意并未抵达双眼,像浮在脸上,戴了个礼貌微笑的面具。 影帝不至于连笑都笑不好,秦遇会露出这种笑容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故意的,他在告诉安霖,我在对你假笑。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安霖的脑海—— 所以之前秦遇要他的联系方式,是想找他做网球教练? 很合理。因为秦遇接了网球题材的电影。 更可怕的事实摆在了安霖面前—— 也就是说,秦遇找上他,是因为他误会了秦遇想睡他,所以秦大影帝不惜自降身份,亲自找上门来澄清这事。 还为了双方体面,用了拐弯抹角的方式。 安霖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当时哪根筋搭错了这么自作多情? 只怪这位影帝风评不好,害他产生了错觉。 “呃。”安霖尴尬到不行,说,“这后面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两人都在一个片场,要讨论网球技术随时都可以,他也不是迟昊的专属员工。 兴许是沟通目的已达到,秦遇收起了那可怕的假笑,视线看向前方,歪头倒向安霖,说:“告诉你个秘密。” 安霖不是没和大明星打过交道——自己家里就有一个,但秦遇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他也没懂在两人压根不熟的情况下能分享什么秘密,就那么等着秦遇的下文。 秦遇抬起下巴,把嘴唇凑到安霖耳边,真像在透露秘密似的,低声说:“我不C粉。” 安霖先是被这跳脱的话语搞得一头雾水,随即想起自己对秦遇助理说过的话,所有想法都化作了沉默。 好吧,他真把这影帝惹到了。 秦遇的言下之意,我不C粉,所以你压根用不着标榜不是我粉丝。 这才开机第一天,后面迟昊训练和比赛的戏份多的是,这些都要安霖来完成,他还怎么和秦遇一起工作? 短暂地沉默片刻后,安霖决定学习他男朋友的优良品质——拍马屁来补救一下。 到底是不熟练,他尴尬地摸着后颈,说:“哦……其实我是你粉丝来着,你每部电影我都会看好几遍。” 秦遇看着安霖,也不表态,突然轻笑了一声。 这一次的笑不再是假笑,嘴角挂着浓厚的兴味,能看出秦遇是真被逗乐了。 “你就这么防着我?” 安霖:“啊?”- 秦遇老师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我不是秦遇老师的粉丝- 我不C粉- 我是你粉丝。 安霖:“……” 完蛋,好像马屁拍马腿上了。 搞了半天,他所表现出来的不还是怕秦遇睡他吗?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适时剧组的包车到了,秦遇站起身,拍了拍安霖的肩膀:“接下来三个月请多指教。” 还指教什么指教,安霖消极地想,果然退圈才是正确的决定- 球场位于C市郊外,剧组包下的酒楼更像是农家乐,门口是嘈杂的省道,背后是一大片核桃林。 十多张圆桌全被顶峰剧组坐满,安霖坐在演员组那桌,和主创组得很近,边吃就能边看迟昊教科书级别的应酬。 “李总,你下个项目是正剧吧?我毛遂自荐一下。” “姜导,这杯我敬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秦老师,喝啊,我可听说你海量,千杯不醉。” “……” 以前安霖看迟昊应酬,会觉得是生活所迫,但现在发觉不是这样,迟昊就是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执着于和所有人搞好关系,想要每个人都成为他的人脉。 其实这也谈不上什么缺点,就是他会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外人身上,从而冷落安霖。 看着主创组那边觥筹交错,像是名利场的缩影,安霖只觉得和迟昊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少喝点。 迟昊看了眼手机,没回,又举起了酒杯。 又被无视了。 最后一次后永远还有下一次,安霖实在无法再说服自己。 其实他想和迟昊谈的不止退圈一事,还有分手。只是他和迟昊从未爆发过太大的矛盾,总感觉分手的事还有余地。 安霖垂下眼眸,没什么表情地发了一段文字过去: 我们谈谈,我去后门等你。你不来的话以后也不用找我了。 之所以约在酒楼后门,是安霖很清楚迟昊回酒店后绝不会去他的房间,因为怕被人看到。 路上就更没机会了,迟昊不跟他一辆车,所以只能趁现在。 就算后门有其他人过来,就说两人是出来抽烟的,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俩在这里约会。 应是见安霖难得态度严肃,迟昊终于回了消息:知道了,给我十分钟。 安霖又在饭桌上坐了会儿,看着时间去了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连通后院,此时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颗核桃树,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静谧的声响,隔绝了前院的喧嚣。 安霖绕过核桃树走出后门,高大的院墙挡住了灯光,在墙后形成了连片的阴影。墙里伸出的繁茂的核桃树枝给阴影增添了一笔墨色,有个高挑的身影正在阴影下抽烟,指尖的红点煞是引人注目。 安霖看了眼手机,说十分钟就十分钟,还真是准时。 他走到身影旁,和他一样背靠院墙,掏出烟盒点上了一支烟。 “你先别说话,你知道我吃你那套,让我先说完。” 安霖之所以确认身旁的人就是迟昊,是因为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三,剧组里就没几个人比他高。 比他高的那几个大多都很壮,和迟昊的身形也不相符。 最重要的是,他和迟昊约好十分钟后后门见,他下意识觉得这个时间点不会有其他人来到这里。 让迟昊别说话,他还真就不说,不紧不慢地抽着烟,等待着安霖的下文。 安霖不想迟昊觉得他有情绪,长长吐出一口烟,调整好语气说:“你算算我们多久没亲热了。” 旁人抽烟的动作一顿,红点开始闪烁,烟草被火光燎过,发出嘶嘶声响。 “你知道我需求很高,这样我真受不了。正常人谈恋爱没这样的,就算是办公室恋情,也不至于话都不能说。今晚你别应酬了,我们回酒店吧。” 安霖一口气说完,已经预想到迟昊接下来的操作是服软,哄人,但就是不改。 他也准备好了把这事上升到分手的高度,实在不行就分开,没有谁有迁就谁的义务。 然而让安霖意外的是,身旁的人踩灭烟头,回答得很是爽快:“好啊。” 就是声音不对。 安霖嗖地转头看去,尽管光线昏暗,他还是从那折叠度颇高的面部轮廓认出了身旁的人不是迟昊。 是秦遇。 大脑一下子断线,无法将刚才的对话和眼前的画面串联起来。手中的烟啪嗒掉到地上,诉说着安霖受到的惊吓。 安霖仿佛被拉入了没有开头的空白场景中,由于剧情加载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看着秦遇,毫无头绪地问:“什、什么好啊?” “你要求的,”秦遇语气轻快,“回酒店Z爱。” 这下前后文串联起来了。 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火山在安霖的脑袋里爆发。 他急切地把秦遇压到墙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怎么忘了秦遇也是瘦高瘦高的呢? 他怎么就默认秦遇这样的大明星不会独自来这里抽烟呢? 为什么偏偏今天秦遇和迟昊穿的都是剧组T恤,让他分不清呢? 为什么烟味刚好掩盖了秦遇身上的香水味呢? 被揪着衣领,秦遇倒也不恼,像在完成班主任布置的作业一样,思索着说:“我听到你欲求不满,让迟昊陪你回酒店。” 安霖在心里咆哮,他压根就没提迟昊的名字好吧!!! 但冷静一想,除了迟昊也没别人了。 能称得上“应酬”的也就主创那一桌,这一桌里,制片人、导演等人都没必要小心翼翼地隐藏恋情,只有演员有这个需要。 而在座的演员中,只有迟昊的身高和秦遇差了几厘米,能被弄混。 所以安霖的恋人就是迟昊。 不用福尔摩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推理出来。 暴露得如此彻底,安霖甚至没心思纠正秦遇“欲求不满”的说法。 既然无法糊弄过去,只能祈求秦遇不要外传。别说迟昊对这事非常介意,安霖也不想自找麻烦。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晕眩地说:“我请你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秦遇垂下眼眸扫了眼安霖的手,闲闲地问:“你这是请求的态度?” 安霖松开秦遇的衣领,但并未挪开胳膊,就那么举着双手代表投降和妥协,又说了一遍:“请你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可以。”秦遇说。 没想到秦遇答应得如此干脆,安霖刚松了一口气,却感到一只手搂住了他的后腰。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隔着布料都能感到对方的体温。 秦遇突然话锋一转,在安霖脸庞低声问:“不过,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拿什么交换?” 烟味和香水味交织,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安霖神经再度紧绷:“你想怎么样?” “要不,”秦遇故意停顿得很长,像在欣赏安霖等待命运安排的模样,又像在享受拿捏别人的乐趣,“回酒店Z爱?” 安霖简直要对这句话PTSD了。 影帝为什么会有NTR的爱好啊? 他有点心累地说:“你不是不shui粉吗,我真是你粉丝,你经典台词我都能倒背如流,要不我给你表演个……” 秦遇笑得不行:“开个玩笑而已。” 他松开安霖的腰,说:“放心,我会帮你保守你的小秘密。”《 》 3、003 第3章 淋浴间 从后门回来,迟昊仍在应酬,他的十分钟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聚完餐回到酒店,安霖才收到迟昊的消息:【好累,没能抽开身,你想谈什么?】 御用替身的待遇还是和普通剧组人员不同,有单独的房间,不用和别人同住。 安霖没有立马回复迟昊,去洗了个澡,确认自己现在足够冷静,不带任何情绪之后,他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他的决定:【我们分手吧。】 迟昊的消息回得很快,不过反应比想象中平淡:【别闹,这部戏拍完我休个长假,一定好好陪你】 不需要了。 二十岁就出来讨生活,安霖早已习惯独立。 他可以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照顾好自己,独自消化喜怒哀乐。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情感需求,相反,他对恋人的情感需求极高,剩下的那百分之一,他需要恋人给到他九十九分的回馈。 ——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自己需求高,被秦遇理解成了欲求不满。 起初迟昊也能做到八十分以上,但显而易见,他现在连十分的回馈也给不到了。 安霖自认不是个粘人的人,毕竟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做自己的事。 他只是需要那百分之一来填补情感上的空缺,然而和迟昊交往以来,他的情感阈值不断降低,现在连那百分之一也可以自己消化了。 所以,不需要了。 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手指停在屏幕上方,正思考如何把话说清楚,对话框里又弹出了迟昊的消息:对了,秦遇想跟你咨询打网球的事,我把你推给他了。 页面左上角出现了代表新消息的(1),安霖返回主界面,果然有新朋友加他,一个暹罗猫头像,招呼内容是:秦遇。 安霖:“……” 这男朋友真的可以去死了。 被人捏着把柄,安霖没敢怠慢,通过了好友申请。 列表里出现了新的对话框,系统提示:你已添加遇。为好友,以上是打招呼信息。 秦遇的微信昵称很简洁,和安霖的一模一样,安霖的是「霖。」。 刚改好备注,添加好标签分类,暹罗猫就开口说话了:【你男朋友好像喝多了】 看到“你男朋友”几个字,安霖只感觉心里刺挠。明明说好了保守秘密,非要把这事挂嘴边干什么? 那感觉就像你很介意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高,然后你朋友把微信昵称改成了秦遇(188)。 安霖也没懂秦遇加他聊迟昊干什么,还以为迟昊喝多了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问:【他怎么了?】 【秦遇:没怎么,你可以来我房间】 看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安霖的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秦遇的意思—— 你男朋友喝多了应该硬不起来了你想要的话我房间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安霖头疼地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觉得秦遇是真在邀约,一来秦遇应该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不然早在运动场就给秦遇联系方式了;二来秦遇真有什么想法,刚在酒楼后门就没必要放他走,所以这话就是秦遇在拿他找乐子而已。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威胁,但动不动来这么一下,安霖也觉得很刺挠。 他决定跟秦遇说清楚,于是在对话框中输入:我已经准备跟迟昊分手了。 但刚打完,安霖又把这句话删了。 他为什么要跟秦遇说这种事?两人压根不熟好吧。 就连迟昊本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为什么要让八竿子打不着的秦遇先知道? 安霖没再回复,也没什么心情跟迟昊说话,丢开手机裹上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剧组正式开机。 《顶峰》讲述的是前职业选手黄柏铭遭受网球联合会不公平对待后选择退役,在他浑浑噩噩度日时,现役球员陈晓霜找上他请他做教练,两人经过一系列波折,最终携手站上顶峰的故事。 影片中有大量训练和比赛的戏份,迟昊因为腰伤都无法完成,因此摄制组分成了AB两组,秦遇和安霖在1号球场拍训练戏份,迟昊则在2号球场的更衣室拍文戏部分。 A组的第一场戏没什么难度,黄柏铭和陈晓霜的训练日常,在影片中只起到过渡作用,不涉及情绪转折。 代替迟昊饰演陈晓霜的安霖在网球场上绕着三角锥做八字跑,饰演黄柏铭的秦遇则在一旁监督,让安霖加快速度。 “加速!没吃早饭吗?” 进入角色的秦遇和日常的他反差很大,很有年上感。虽然他只有二十八岁,比安霖大不了多少——准确来说是六岁,但演起教练来毫不违和,把亦师亦友的感觉抓得很准。 训练的时候很严苛,动不动就骂人,让安霖幻视小时候跟过的魔鬼教练;休息的时候又很活跃,像同龄人一样,会拍安霖的屁股,说他屁股不够翘,还要加强下肢力量才行。 事实上这一场戏剧本上就四个字:日常训练,所有内容都需要演员自由发挥。 由于安霖算半个专业人士,所以训练的内容是他来设计,像八字跑就是基础的网球步伐训练。而两个角色的互动则是秦遇来设计,因为隔壁B组的文戏更有难度,姜导在那边指导,这边由副导演看着,在秦遇面前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基本上是秦遇来拍板。 是的,拍安霖的屁股是秦遇的设计。 开拍前,秦遇突然问安霖:“我待会儿打你屁股你会不会介意?” 安霖还以为这影帝又要发癫,结果对上秦遇的视线,他眼里只有对工作的专注,好像安霖是谁并不重要——确实不重要,无论互动如何设计,只要是露脸的镜头,安霖的作用就只是代替迟昊和秦遇走戏——就算换个人来,他也会有这样的提议。 “黄柏铭的人设会做出这种举动,这样可以表现两人的关系很好。”秦遇补充道。 安霖心想,应该不会人说秦遇不敬业。 工作中的秦遇和私底下不正经的他判若两人,专注的样子让旁人也不敢懈怠。 原本因为昨晚的事,安霖在秦遇面前还有些不自在,现在也抛开杂念,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工作上。 “不介意。”安霖说,“但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反应?比如给你一个肘击,说‘老子的下肢力量很强’之类的。” 带台词的镜头不会让安霖来拍,他只负责走戏,这样迟昊一来立马就能接上。顺手设计好人物反应,实际上是给迟昊省了事。 秦遇想了想:“陈晓霜会这么干。” 说完,他看向安霖:“你把握得很准。” 被影帝夸了。虽然是个风评不好的。 安霖心底生出一股微不足道的成就感,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两人顺好戏,在副导演那里只卡了两次就完成了第一场戏的拍摄。 一次是安霖的鞋底意外打滑,一次是秦遇随安霖移动时不小心出画。 安霖正想着这么高的效率说不定今天可以早点收工,谁知秦遇去监视器后看了拍摄画面觉得不满意,要求再来一条,理由是替身的脸露得太多,他在场的镜头也会被剪掉。 要不是安霖知道秦遇没理由给他穿小鞋,他都要怀疑这影帝是针对他了。 重新调整好状态回到场上,安霖又跑了好几个来回,然而每每副导演喊了过,秦遇还是觉得不满意,又重来了无数遍。 一直这样跑来跑去,饶是四月天气凉爽,安霖的运动短袖也被汗浸湿,黏在身上颇为不适。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秦遇风评不好了。 和这人工作也太折磨了! 不过,这短短一上午,安霖摸透了影帝的工作标准——完美。 正好隔壁B组也不如想象中顺利,副导演一点不着急,秦遇一遍遍重来,他也完全没意见。 又拍完一条,这次安霖跟着秦遇到监视器后看了看,发现自己绕的八字不标准,不等秦遇发话,他便主动说:“这里跑得不好看,我再来一遍。” 话被抢先,秦遇意外地挑眉:“你不累?” 他似乎以为安霖只想收工。 安霖没多说什么,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话一说出口,周围的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了安霖。 那感觉好似在说:哥们儿,你对秦遇再有意见也别表现出来啊。 安霖真没这个意思,他只是见识过秦遇私底下有多不正经后,一不注意,忘了他和秦遇之间隔着咖位的鸿沟。 的确,他怎么能直呼秦遇“你”,还用这种反问句? “……当然是一点也不累。”安霖赶紧补救,“和秦老师拍戏是我的荣幸。” 秦遇在笑。 一侧嘴角很轻地勾起,像是认真工作的影帝皮下秦遇本人跑了出来。 很显然,他知道安霖的补救不是做给他看的,毕竟他撞破了安霖的秘密,又是威胁又是调侃,安霖不可能也没必要还对他拍马屁。 事实上安霖的补救是针对周围的人。 尽管事情发生得很诡异,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莫名其妙,但他确实和秦遇成了可以直话直说的关系。 而他不希望周围的人发现这一点。 他想和秦遇撇清关系。 所以秦遇才觉得好笑。 “安老师别这么说,你辛苦了。”秦遇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周围人的眼神再次变得诡异,好像都在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秦遇这话显然是客套,但他有必要跟一个替身商业互吹?连姜导他都不会做到这份上。 安霖不禁汗流浃背,生怕秦遇搞什么幺蛾子,赶紧回到底线旁:“我们开始吧。” 又重新拍了一条,安霖觉得平平无奇,没想到秦遇竟然满意了。 老实说,安霖真看不出这一条和前面拍的那些有什么区别,也不好问,秦遇应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说:“这一条你汗水的状态很到位。” 安霖:“……” 仔细一看,还真是,衣服半干半湿,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一动起来,胸腹的轮廓就若隐若现,极大程度地凸显了力量的美感,把单调的训练镜头也拍得颇有观赏性。 早知道让他直接跑二十圈再拍不就完了…… B组那边也赶上了进度,迟昊来到1号球场补拍他的戏份。不过不巧一大朵白云挡住了日光,看样子得等一阵子才能飘走,姜导便让迟昊先走一遍戏,其他人原地待命。 安霖终于可以休息,找场务妹子要了一条毛巾擦汗。妹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见安霖擦了半天身上仍然很粘腻,便说:“老师你要不去淋浴间冲个澡?” 片场是球场的好处就在于更衣室里配备了淋浴间,想冲澡随时可以。 想着至少下午才会有自己的戏份,穿着湿衣服确实不舒服,安霖便从包里拿出他穿来的私服,越过杂乱的人群来到了安静的更衣室里。 淋浴间在更衣室的深处,隐约有窸窣的声音响起,像是片场传来的杂音。 安霖直觉淋浴间里不会有人,毕竟整个球场都被顶峰剧组包了。 他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里走去,于是当哗啦的水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他和浑身赤裸的秦遇骤然对上视线时,想要撤回脚步已经来不及了。 秦遇正在冲澡。 堂堂国际赛事球场的淋浴间没有门。 大脑瞬间陷入死机,弹出了无数混乱的弹窗。 在众多弹窗中,有一个稳稳占据顶层,内容只有2个字符—— 好大- 秦遇刚拧开水龙头,就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一转头,不知何时安霖来到了他身后,整个人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只有瞳孔在地震。 秦遇同样很意外。 他有想过叫安霖一起来冲澡,毕竟安霖流的汗比他多多了。 但他也知道迟昊是安霖的男朋友。 要是迟昊人不在,还好说。 关键迟昊就在那里走戏,他把人老婆叫来一起洗澡,实在是不合适。 而且他看安霖有毛巾擦汗,也不是很需要冲澡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 结果安霖自己来了。 秦遇转过身,面朝安霖,从容地洗着澡:“一起?”《 》 4、004 第4章 两清 球场的淋浴间不像澡堂那么宽敞,就两个隔间,左右挨着。 细密的水珠从花洒落下,随着水温逐渐升高,不一会儿,狭小的空间便水汽氤氲,变得湿热难耐。 秦遇倒是从容自若地洗着澡,安霖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说洗吧,他觉得别扭;不洗吧,显得他戏多。 最后实在无法再犹豫下去——他不想一直欣赏秦遇洗澡,想着来都来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到了里面的隔间,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要重新做妆造。”秦遇说。 其实秦遇大可偷懒,就像普通教练那样站在旁边监督安霖就行。 但这种画面只能拍远景,一旦镜头拉近,两人之中必有一人会出画,所以秦遇基本上全程随着安霖在移动。 安霖浑身湿透,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刚转场过来的气都不带喘的迟昊相比,他反倒更像是训练的球员。 按照秦遇一贯的标准,他肯定是要重新做妆造的,不可能教练大汗淋漓,球员才刚刚热身。 安霖早该想到,秦遇这么高要求,不会容忍自己出汗的时机不对。 他要重新回到干爽的状态,配合迟昊补拍露脸的戏份。 事已至此,安霖也只有加快速度。不过就在他匆匆冲掉汗水,准备拧上水龙头时,隔壁突然伸来一条胳膊,秦遇拿着一瓶松香型沐浴露,说:“给。” 安霖确实没有沐浴露,他压根也没想用。 但那是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不用,现在有人给他提供,他也没什么拒绝的必要。 安霖道了声谢,接过了沐浴露。 按下一泵,好闻的松香涌入鼻尖,让闷热的淋浴间都清新了几分。 安霖突然意识到,秦遇拍戏的时候是没有喷香水的,身上就是这股淡淡的松香味。 “你跟迟昊在一起多久了?” 突如其来的“焦点访谈”打断了安霖的思绪,他有些无语:“你能别老提这事吗?” 秦遇:“这里不会有人来。” 淅沥沥的水声好像放慢了时间,让人从外面快节奏的世界抽离出来。 安霖安静了一会儿,想着他和秦遇都坦诚相见了——秦遇单方面的,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一年多。”安霖说。 “那不是在他红之前你们就在一起了?”秦遇问。 “嗯。” “他好像没什么绯闻。” “他很小心。” “你好像怨气很大的样子,你们多久做一次?” 这一来一回,安霖放松了警惕,差点着了秦遇的道。他抽了抽嘴角:“……你管得有点宽。” 秦遇笑了一声,没再多问。 最后安霖拧上水龙头时,秦遇也正好洗完。 他洗了头,刘海湿漉漉地搭在额头,看上去纯良无害,像是另一个人格又跑了出来。 安霖不想和秦遇同时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说了声“我先出去了”便要往外走,这时秦遇叫住了他:“等等。” 他来到安霖身后,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你的衣服扎到裤子里了。” 安霖回头看去,刚才他穿得太急,的确没把衣摆整理好。 腰侧掌心的温度很烫,安霖往前一步拉开距离,说:“谢谢。” 秦遇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起来,我刚才有句台词说得不对。” 安霖瞬间变得警觉,全身的都细胞都在表达抗拒。 不是吧,影帝不会对刚才拍的戏份不满意,又要重来一遍吧? 那这一上午不是白拍了吗? “什么台词?”安霖小心翼翼地问。 他已经在心里演习,如果秦遇真要重来,他该怎么把自己的戏份撇清。 然而事情的走向和他预想中不太一样。 一股松香扑面而来,秦遇凑到安霖耳边,低声说:“你的屁股很翘。” 说完,他恢复正常闲聊的语气,越过安霖往外走:“你只打网球吗?” 安霖心里有个小人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秦遇说台词不对,是说安霖屁股不够翘那句。 不是要重拍的意思。 谁来治治这个人? 安霖跟在秦遇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只打网球。” 打网球的人屁股都很翘,这是共识。 因为网球是靠脚打的,需要一直下蹲保持重心降低,所以打网球的人不仅屁股翘,腿还直,安霖就是这样。 “什么时候有空打两把?”秦遇提议。 安霖想了想,说:“不敢。” 在安霖眼中,剧组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哪一天,哪个场地,拍什么戏份,在开机前就会在拍摄进度表上安排好。 而这进度表是围绕片酬最贵的主演来的,几点到几点拍什么,都安排得非常紧凑。 所以秦遇只会有适当休息的时间,而没有玩耍的时间。要是他在片场和安霖打起了网球,不会有人说他不务正业,别人只会觉得安霖不懂事。 不过和被动接受安排的安霖不同,身为机器运转的核心,秦遇其实有相当的自主性。在他看来,只要拍摄顺利,时间是可以挤出来的。 他也没懂安霖在顾虑什么,随口问:“怕你男朋友吃醋?” 是时两人已经走出了更衣室,几米开外就有工作人员。 安霖恨不得把秦遇的嘴堵上,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别提‘你男朋友’几个字?” 比如用“他”就行,两人都能明白这指代谁。 “好。”秦遇相当配合,换了个说法,“怕迟昊吃醋?” 安霖:“……” 迟昊就在不远处,安霖头一回看自己男朋友有了心虚的感觉。 ——不是出轨那种心虚,实际上也没有,是可能会暴露对方的秘密,作为一个正常人,道德感上有些过意不去。 当安霖回到片场时,剧组的盒饭已经到了。 他正想去领,发现自己的折叠椅上放了一份,一旁正在吃饭的场务妹子说:“我怕老师你回来晚了,帮你领了一份。” 不知什么时候起,剧组里管谁都叫老师。群演是老师,安霖这样的替身也是老师。 他打开盒饭,对妹子说:“你可以叫我小安或者小霖,不用那么客气。” 妹子叫榴莲,梳着丸子头,看上去年纪很小,实际上是个资深场务,待过许多剧组。 她得知安霖没什么大组经验——迟昊不是每部戏都需要替身,主动告诉他这个组的注意事项,还把他拉进了“顶峰信息分享群”里。 乍一看,这个群的名称非常正经,人数也很多,像是正式的官方交流群。 但安霖看了眼群消息,总觉得不太对劲。 【苹果:他俩的第一场对手戏还没开拍吗】 【榴莲:qy重新做妆造ing】 【香蕉:ch一直说期待和qy拍戏,好像热情小狗哦】 【蓝莓:S攻x狗受】 【苹果:[干杯]】 【榴莲:[干杯]】 【香蕉:[干杯]】 安霖差点没被噎着,好不容易把米饭咽下去,问旁边正在发群消息的榴莲:“这个qy是秦遇,ch是迟昊吗?” “对,这个群主要分享工作信息,偶尔也嗑cp。你应该不反感吧?”榴莲说,“虽然这不是同志电影,但双男主你懂的,宣传都得往这上面靠。群里有后期做宣发的人,她们在找灵感呢。” “不反感……”安霖只是觉得有点心梗,这cp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香蕉:qy来了】 【香蕉:但是和ch零互动诶】 【香蕉:怎么那么高冷】 【蓝莓:赶紧和老婆说话啊】 【蓝莓: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榴莲:没事,今晚有破冰聚会,我不信他俩熟不起来】 刷着群消息,安霖忍不住看向两个主演待的遮阳篷,只见那位S攻正懒洋洋地坐在演员椅上,头发已经吹干,应是做妆造的时候就解决了午饭。迟昊就在他旁边吃着团队准备的健康餐,时不时找他搭话,但他始终看着手机,并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 突然,像是感受到安霖的视线似的,秦遇抬起眼眸,直直地看了过来,把安霖逮了个正着。 只一秒,他又收回了视线,紧安霖的手机随即弹出了消息提示。 【秦遇:看我干什么】 虽然只是无心的举动,但确实不太好解释,谁吃饭的时候没事盯着别人看? 安霖决定实话实说。 【安霖:我加了个群】 【安霖:他们在嗑cp】 发完消息往那边看去,迟昊又在说什么,秦遇只是胸腔微微颤动,应是只回了一句“嗯”,双手拿着手机,拇指飞速跃动。 【秦遇:和我的关系是?】 这时,兴许是演员对目光有天然的敏感性,迟昊从秦遇身上挪开视线,像探测雷达一样,锁定了正在看他们那边的安霖。 安霖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迟昊:别一直看我,亲爱的,我休息时间不多,晚上回去再聊】 安霖:“……” 他只当他这男朋友死了。 不,他已经单方面宣布恢复单身。 之所以还没给迟昊说清楚,是工作时间没法聊这些,一来不可能三两句聊完,二来迟昊也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就像现在,他这都还没想聊,迟昊已经给他打了预防针:我没时间。 安霖懒得管迟昊,切换对话框,继续回答秦遇的问题。 【安霖:你是攻】 这条消息和上条消息间隔了一段时间,看上去就像开启了新话题。 而秦遇的回复表明他的确当做了新话题。 【秦遇:我知道】 脑海中浮现高冷版本的秦遇,安霖莫名读出了一股优越感。 【安霖:我是说,他们嗑的cp你是攻】 【秦遇:我cp很多,他们嗑的哪对】 秦遇是内娱公认的大总攻,一部戏里但凡有点姿色的都会被拉去和他组cp。 这还不全是粉丝干的,有些小演员自己也会营销和秦遇的cp,争取和影帝捆绑。 【安霖:你和迟昊】 说完,安霖又悄摸看了过去——变得隐蔽是不想被迟昊发现,只见秦遇拿近了手机,眉头微微皱起,像在确认安霖的消息内容。 两秒后,他放下手机,看向安霖,见安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眉,用眼神问:Seriously? 手机再次振动。 【秦遇:你老公在我这里做受你没意见?】 “咳咳!”这次安霖真被呛到了。 榴莲递过来一张纸巾:“没事吧?” 安霖摇了摇头,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他让秦遇别用“你男朋友”这个说法,秦遇倒好,直接改成“你老公”了。 【安霖: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老公?】 【秦遇:我说错了吗】 这事说来复杂,加上安霖也不想和秦遇聊这么隐私的话题,没再回复。 秦遇似乎已经摸透哪些事安霖会聊,哪些不会聊,不再追问,把话题绕了回来。 【秦遇:我和他哪里好嗑?】 其实安霖也不知道,依他所见,这两人就没说过几句话,一点火花也没有。不过就像榴莲所说,双男主电影嘛,总会让人找到嗑点。 【安霖:养眼吧】 迟昊能混成当红小生,长相自然还是不错的。 【秦遇:养眼就能嗑?】 又不是安霖在嗑,老问他做什么。 眼看着剧组保洁已经在收拾盒饭了,安霖不想耽误别人,不再跟秦遇闲聊,把手机收了起来。 然而就在安霖埋头干饭时,一小片阴影精准地笼罩了他。抬头看去,只见秦遇来到了他面前,动作自然地递了一瓶电解质水过来:“拿去。”好像两人就是可以互相给水的关系一样。 安霖有点懵,一旁的榴莲也停下了干饭,静悄悄地盯着两人。 “你上午流了很多汗,补充点电解质。”秦遇说。 安霖“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接过电解质水,说:“谢谢。” 水被冰冻过,瓶身上凝着水珠,很适合消暑。如果安霖没猜错,应该是秦遇为补拍训练戏份准备的。 ——所以给他干什么? 安霖心中警铃大作,隐隐感觉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秦遇伸手撩了下安霖的刘海,给他整理好发型,接着跟没事儿人似的回到了主演的遮阳棚。 留安霖一个人在原地被人围观。 安霖心里闭眼吸气的小人骂了句脏话。 转头看去,榴莲果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安霖擅自解读出了“拆官配不得好死”的意思。 “不是,你听我解释……” 手机又响起了微信提示。 安霖还以为是秦遇恶作剧得逞,找他胜利结算来了,没想到是他死而复生的男朋友。 【迟昊:秦遇在做什么?】 真是稀奇,迟昊竟然会在片场主动跟安霖发消息。 不是提醒他注意,不要惹人怀疑,而是问他在做什么。 要知道,自从走红以来,迟昊就连跟安霖的眼神接触都很注意,生怕他苦心经营的事业受到半点影响,在人多眼杂的片场主动找安霖,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不过又看了眼迟昊发来的消息:秦遇在做什么? 这么看,其实他关心的人不是安霖,是秦遇。安霖自嘲地想,敢情分享群里的水果姐妹没嗑错,在秦遇面前他这正牌男友都得靠边站。 他把饭盒交给保洁阿姨,慢腾腾地回复道:【我怎么知道】 对话框里立马弹出新消息:【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安霖简单回了两个字:【不熟】 不是怕男朋友查岗故意说不熟,是本来就不熟。 然而安霖刚认证不熟的人,如他预料那般发来了消息。 【秦遇:他们还嗑吗】 安霖点开消息数量不断刷新的分享群,果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榴莲:我作证,qy撩了ch替身的头发】 安霖看向身旁噼里啪啦打字的榴莲,心说姐们儿,我还在这里呢,你是不是忘了把我拉进群了…… 【香蕉:qy在干什么啊,果然路边的野花更香吗】 【香蕉:我tm今天才开始嗑啊[裂开]】 【草莓:qy你!舞鬼船不好吧[融化]】 【葡萄:替身小哥好像也不错(悄悄】 【西柚:他挺帅的诶,骨相很立体,可以说我更吃他的颜吗】 【葡萄:没错没错!浓颜淡人,他在片场都不怎么说话,我总幻视清冷贵公子(不是】 【草莓:其实我也……不是,被你们带偏了!你们清醒一点啊!ch才是官配!】 【蓝莓:我知道了,这是他们plya的一环,qy就是想让ch吃醋,不然撩谁不好,偏偏撩ch替身?】 【香蕉:原来是这样!好有道理!果然还是要跟着同担走,我放心了】 【苹果:放心了+1】 【草莓:放心了+2】 【蓝莓:@榴莲 替身小哥有没有说什么?】 【香蕉:@榴莲 你刚拉进群的是谁来着】 【……】 这两条艾特很快被刷了上去,安霖不想被水果大军注意到,赶紧把群昵称改成了百香果。 许久没得到回复,影帝发来了催促。 【秦遇:?】 【安霖:嗑得更起劲了】 【秦遇:我跟你?】 【安霖:想什么呢,迟昊才是你官配】 话语间完全没有对男朋友的占有欲,只有撇清自己关系的悠然自得。 【秦遇:。】- 下午主要是迟昊的单人镜头,安霖和他待在1号球场,秦遇则去了2号球场,拍摄黄柏铭认识陈晓霜之前的比赛戏份。 黄柏铭是国内男子网球第一人,最高排名曾到过世界前十,拿过大满贯亚军。他本来前途无量,有望成为亚洲男子网球代表人物,结果本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了兴奋剂,被网球联合会禁赛三年,自此跌入谷底,每天浑浑噩噩度日。 秦遇要拍的就是黄柏铭拿下大满贯亚军的那场戏。 安霖有点好奇秦遇的网球水平,但他得在这边配合迟昊完成动作戏份,去不了2号球场,还好分享群里什么都有。 榴莲分享了三段视频,一段是秦遇发球,一段是他上网截击,一段是他在底线来回奔跑救球。 秦遇的球风很野,是典型的运动基础好的成年男子学打网球的路数,不太会用下肢的力量,一个字就是抡。 分享群已经变成了夸夸群。 【香蕉:我再说一次,qy世一帅】 【苹果:打得好好,还有什么是qy不会的?】 【蓝莓:内娱第一运动达人不是吹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安霖自认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对别人指手画脚,尤其在片场这样等级分明的地方,他一个替身更没有指导秦遇拍戏的道理。何况秦遇肯定有自己的网球教练,也轮不到他来多嘴。 但安霖也知道秦遇对工作的要求有多高。 想了想,他还是给秦遇发去了一条消息:【你打球不像职业选手】 今晚演员组有破冰聚会,AB两组都没有安排夜戏。 太阳一落山,导演便喊了收工,直到这时安霖才收到秦遇的回复:【你来教我】 安霖自己还得拍戏,哪有那个闲工夫? 【安霖:你请个教练吧】 【秦遇:我有很多】 【秦遇:他们都说我打得很棒】 安霖几乎可以想象,为了让秦遇把网球课续下去,又或者顾忌他的社会影响力,教练们都很能提供情绪价值,不太会惹他不高兴。 【安霖:我没时间】 【秦遇:待会儿聚完会来网球场】 【安霖:……】 安霖后悔了。 秦遇打得不像职业选手又如何? 最后电影上映,能看出区别的观众毕竟是少数。退一步说,就算会打球的人看出了秦遇的技术不是童子功,大多也会理解,他一个演员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安霖那句提醒就是多余。 现在只能期望待会儿秦遇喝多,没精力再找他开小灶了- 演员组总共二三十个人,除两个主角外,还有饰演体能师、营养师、俱乐部老板等等的配角。 剧组在郊区的KTV包下了一个大包,两个场务跟着,一个是负责拍摄物料的榴莲,一个是财务兼秦遇和迟昊的cpf头子香蕉。 安霖已经决定退圈,自然对这聚会没什么兴趣,远离了核心圈,和榴莲跟香蕉待在一起。 别看香蕉在网上嗑生嗑死,其实线下非常正常,也不找安霖打探和秦遇的关系,为什么秦遇要给他水等等,就和榴莲聊圈内八卦,安霖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核心圈那边在玩团建小游戏,迟昊就像来到了他的秀场,成了全场主角,又是当主持人,又是定游戏规则。 不得不说,他很有这个天赋,几乎所有人都投入到了游戏中,于是,话筒空了出来。 榴莲和香蕉等了好久,终于抢到话筒,一连唱了好几首歌。 等她们唱得累了,把话筒递给了安霖:“你怎么不唱?” 在这两个麦霸面前,安霖哪有机会。 不过话筒递到了他面前,他也不矫情,去点歌台上点了一首歌。 熟悉的前奏很快响起,安霖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举起了话筒。 仍然倚在失眠夜 望天边星宿 仍然听见小提琴 如泣似诉在挑逗 安霖唱得很是投入,没注意热闹的核心圈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游戏专心地听他唱歌。 其中有个人原本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现在也一动不动盯着安霖,视线逐渐变得专注又幽深。 我的牵挂 我的渴望 直至以后* 一曲唱毕,安霖从逐渐消音的伴奏中抽离出来,放下了话筒。 毫无预兆地,包厢中猛然爆发出了掌声和起哄声。 “你唱歌这么好听怎么不早说?我刚还在那儿献丑呢。” “就是啊,这种水平应该去当歌手吧!” “……” 安霖先是吓了一大跳,对上那么多人的视线,一下子慌了。 不行,他的恐慌症要犯了。 和拍戏不同,拍戏时他是替身,不会有人因为他表现好而给他夸赞,也不会有人因为他表现不好而对他失望——事实上,那些不露脸的戏也很难表现不好。 但现在很明确的是,这些人在看安霖,他们在审视,在评判,每个人的脸部特征都变得模糊不清,统一戴上了审判者的面具,安霖的耳边响起了并不存在的声音—— 他家破产了耶。 好可怜哦,他还能交上学费吗? 他不会去卖身吧。 我们要不要给他捐款呀。 …… 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般袭来,压得安霖喘不过气。 还好KTV光线昏暗,看不出他脸色有异。他对榴莲和香蕉说了一句“我去抽根烟”,无视了其他人“再来一首”的起哄。 尽管是郊区,外面马路上仍然很热闹。带娃的带娃,遛狗的遛狗,摊贩卖着夜宵,大爷大妈们跳着广场舞。 安霖刚在KTV的霓虹招牌下点上一支烟,手机就响起了微信消息提示。 【迟昊:秦遇找你去了?】 看迟昊这么说,秦遇大概是离场了,但他并没有跟着安霖出来。 安霖没回,不一会儿后,有人出现在了他身后:“秦遇呢?” 是迟昊。 安霖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迟昊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两人,把安霖拉到了旁边没有路灯的小巷里。 “你怎么回事?”迟昊问,“这两天你很不对劲。” 这僻静的小巷生得刚刚好,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两人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也不用担心被路人瞅见。 正好,安霖终于找着机会和迟昊聊这事:“我跟你说分手了。” 迟昊不耐地偏过脸,像是在说“有完没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安霖:“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不合适。”安霖说。 “你不就是觉得我冷落你了吗?”迟昊搬出了他的老生常谈,“我要说多少回,你跟别人不一样。爱意是无法掩饰的,我如果在片场经常和你互动,总有人会看出问题。” 不得不说,迟昊的台词功底很好,情真意切地说着爱,所以之前安霖总是能被他哄好。 但一而再再而三,安霖也忍耐到了极限。 “别演了,你自己信吗?”安霖忍不住皱眉,“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法拍戏,也知道我刚为什么离场,你关心过吗?出来找我第一句话是秦遇在哪儿。” “我那不是介意他碰你吗?”迟昊不爽地说,“他没事弄你头发做什么?” 所以就是不关心。 “他有病,行了吧?”安霖不想再纠缠,“别说了,我们分手。” 迟昊的语气逐渐烦躁:“不是,你能不能有点事业心,别整天想着谈情说爱。” 安霖:“?” 谁整天想着谈情说爱? 他都当男朋友死了好吧,分手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我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你就不能理解一下?”迟昊话语一顿,沉下声说,“还是你看到我越来越好心理不平衡。” 听到这话,安霖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冷声问:“你说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和迟昊的矛盾只是供需关系不匹配,迟昊无法给到他想要的,但没想到他的枕边人竟然用如此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我说男人就应该拼事业。” “你就是靠这个找回你男人的雄风是吧。” 啪—— 漆黑的小巷又重归寂静,安霖保持着脸歪向一边的姿势,脸色阴沉得可怕。 迟昊呼吸急促,像承受了多大伤害似的,质问安霖:“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呵。”安霖轻笑了一声,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侧脸,缓缓转过头来,语气冷淡又疏离,“我还能说什么?迟昊,我谢谢你,谢你陪我度过我最艰难的时期,这一巴掌算是还清了。”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我们分手了。” “我们现在都不冷静。”迟昊做了个深呼吸,对安霖的通知置若罔闻,“先把戏拍完,分手的事回头再说。” 安霖不想回头再说,这一巴掌下来,分手就是一句话的事,没必要再掰扯什么。 但迟昊没再给他表态的机会,兀自转身离开了小巷。 安霖平复了一阵才跟出去,正好看见走在前头的迟昊撞上了从KTV出来的秦遇。他难得不像往常那般热情,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和秦遇擦身而过。 秦遇有些莫名地扫了眼迟昊的背影,继续往前走,转头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安霖。 “你还进去吗?” 看样子安霖的期望落空了,秦遇并没有喝多,还惦记着找他开小灶的事:“不去就坐我车回……” 话说了一半,秦遇突然目光一沉,捏住安霖的下巴往上抬:“他打你了?” 红蓝闪烁的霓虹招牌让黑夜变得暧昧不清,安霖的脸就像覆盖了一层朦胧滤镜,但仍模糊不掉他侧脸上泛红的巴掌印。 情绪条已被耗光,被秦遇撞见这么难堪的时刻,安霖的心情也没什么起伏。 他能感到秦遇的手指有些冰凉,带着好闻的洗手液气息,所以刚才迟昊以为秦遇是出来找他,实际上这位大明星是上卫生间去了。 不过,迟昊也不算想错,秦遇的最终目的还是找安霖。 从秦遇手上收回下巴,安霖说:“改天再陪你打球吧,今天没心情。” 说完,安霖转身朝路边走去,秦遇拉住了他的手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安霖并未停下脚步,轻轻抬手挣脱开秦遇,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独自返回了酒店- 迟昊患有ED。 这是安霖和他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 不过安霖并不介意,真的。 于他而言,情感上的需求远比肉体上的满足更加重要。说粗俗一点,怎么高c不是高c,就非得通过X交? 当然,安霖不是没提过他可以在上面,他来做卖力的那个,但迟昊不愿意,用手指和嘴竭力满足安霖,只说自己会好好治疗,让安霖等他。 安霖便安心等着。 后面随着迟昊走红,越来越忙,他承诺的治疗便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安霖疲惫地躺在酒店床上,双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俗话说贼眼里净是小偷,只有迟昊本身有某些想法时,他才会那样揣测安霖。 他说安霖看他越来越好心理不平衡,这话应该反过来听,其实是他看安霖心理不平衡。 但安霖的事业又没他成功,他在不平衡什么? ——也就只有“男人的雄风”这件事了。 所以他才那么在乎他的事业和对外的口碑,在乎到近乎病态的程度。因为没有这些光鲜的东西傍身,他在安霖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安霖又想到,难怪迟昊总是把工作排满,挤占两人见面的时间,即便待在同一个剧组,也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安霖减少接触。 现在看来,没时间、怕暴露恐怕都只是借口,他就是在回避和安霖亲热。 迟昊想要的似乎是柏拉图式的恋爱。 又或者,安霖不由得以最消极的方式看待这事,迟昊在工作上获得的成就感远大于从恋爱中汲取的情绪价值,所以他已经没想再谈下去,只是安霖知道他的秘密,他不得不把安霖留在身边。 应该不至于如此吧。安霖心想。 虽说这段感情结束得潦草又狼狈,但过程不至于失败又可悲吧。 心中烦闷不已,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安霖想要转移注意力,漫无目的地解锁了手机。 本来没想看什么消息,但分享群刷得实在太快,他忍不住点了进去,发现水果大军全军出动,群里一片鬼哭狼嚎。 一直翻到最源头,是香蕉发的几条消息。 【香蕉:qy找我要了替身小哥的房间号[微笑]】 【香蕉:对不起,我要叛变了[再见]】 【香蕉:红底声明.jpg】 【香蕉:这两人才是真的!】 秦遇要他房间号干什么? 安霖正觉得奇怪,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起后是一段公式化童声:您好,您需要的物品已经送到门口了,请及时…… 挂上电话,打开房门,门口正站着酒店萌萌的送货机器人。 安霖按下机器人脑门上的取货按钮,它白胖的肚子随之打开,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桶冰,冻香槟都绰绰有余。 手机连续振动了好几下。 【秦遇:敷一下】 【秦遇:别被人看出来】 【秦遇:我看他脸好像没事】 【秦遇:下次给我打回去】 安霖想说哪里还有下次? 不过秦遇怎么这么搞笑,身为同行的义愤填膺吗。 安霖取出冰桶,拿冰块在脸上滑了一下,火辣的感觉顿时减轻许多,连带着心中的烦闷都消解不少。 看了看时间,还早。 或许比起独自待在房间里想东想西,不如换个更好的发泄方式。 他给秦遇发去消息。 【安霖:出来打球】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都在这里了哈,攻非受处,后面不会提攻的过往。 为什么我说文案解释不清,因为受也用过前任手指(后面用手指,这很难理解吗?),该怎么定义呢?我本身也不会把洁的程度分那么清,感兴趣就看,不感兴趣划走完事。 本文的核心梗很简单,就是攻和受搞暧昧,搞了半天合体时发现受是处,攻感觉被坑:你特么不早说? 受:怪我咯。 我【一开始】【第一版文案】就写了看清楚人设注意避雷,攻是处还避什么?竟然还有人看不懂。 攻的人设就是不、走、心,我文案还标了他本性凉薄【没改过】,这还看不懂那我也没辙了。 最后说一遍,不看的人不要给别人找不愉快。《 》 5、005 第5章 泛泛之交 缺了迟昊把所有人组织起来,人们三五成群地玩起了小游戏。 迟昊回到包厢,没什么人注意他,正好他想安静一会儿,便独自在角落喝起了酒。 开机博文的数据很不错,公司也买了热搜,广场上都在讨论他拍了这部电影就会升咖。 打开某评分网站,他那经典角色的评分稳稳维持在9.8分,又有许多新观众给他打了满分。 ——就是角色封面是电影截图,图上的人背对镜头,重心压得很低,一手撑地,一手横在身侧,双腿呈夸张的侧弓步,仿佛下一秒就会如脱兔般弹射起步。 这是安霖。 不过,要是迟昊的腰没受伤,这就是他,他也能做这个动作。 而且迟昊始终觉得动作戏拍得好只是锦上添花,还是他把这个角色的内心诠释得好。 看了眼中午发的朋友圈,有上百个业内人士点赞,又看了眼银行卡余额,是他早些年不敢想的数字。 所以,他很棒。 迟昊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看上去就只是玩累了在休息而已。 但他的助理还是觉察到了他不对劲,拿着啤酒瓶来到他身边:“哥,你咋了?怎么不活跃了呢。” 扫了眼玩得正嗨的人群,没人注意这边,迟昊有些烦躁地低声说:“安霖要跟我分手。” 助理一个激动,啪地把酒瓶放到桌子上:“那不正好吗?” 迟昊冷眼看向助理,助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的意思是,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啊,他想分就分呗。” 是这个道理。 但问题是迟昊不想分手。 安霖因为遭遇过家庭变故,很难对外人敞开心扉,但一旦走进他的内心,他就会无条件对对方好,而迟昊就是唯一走进他内心,可以享受这个待遇的人。 当初两人还经常在一起的时候,安霖总会给迟昊制造小惊喜,后面迟昊把重心转移到了工作上,他也会为了迟昊挑战高难度动作。 当然,安霖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就是总想要得到回应——在迟昊压根没空的时候。 这一点偶尔让迟昊有些心烦,但总体而言,安霖还是个相当合格的恋人,非常宠男朋友,什么事都迁就迟昊,就算迟昊有那方面的缺陷,他也没有过一句怨言。 所以迟昊不想分手。 不过助理说的也没错,分手有分手的好处,因此这是一道计算题。 不分手——生活上,他会有个会疼人的男朋友;工作上,他会个完美替身。就说这部顶峰,大概率又会有一些比较出圈的画面。 分手——虽然当下不怕被狗仔跟,但安霖知道他的秘密,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并且,以他现在的身份,他这毛病不可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也就是说,他永远无法再进入下一段恋情,跟安霖分手后,他大概率会单身一辈子。 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分手的利大于弊。 想清楚后,迟昊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口酒。 他很清楚安霖容易对他心软,颇有把握地说:“他离不开我的。”-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商务车,自动门开着,内饰相当豪华。 安霖对这种商务车并不陌生,迟昊就有一辆,但他真正坐上来还是头一次。 皮质沙发椅相当舒适,扶手上有各种调节按钮,比飞机头等舱还要齐全。 安霖正研究着“SPA”按钮,一道影子突然接近,这次他反应相当快,抬起下巴躲开秦遇的手:“干嘛?” 想要捏人下巴的意图落空,秦遇说:“我看看你脸。” 其实安霖被扇的是左脸,就朝着秦遇,压根没必要捏着下巴看。 “已经好多了。”安霖按下spa按钮,座椅自动变为躺椅,启动了按摩功能。 这些花里胡哨的功能秦遇早已不感兴趣,但安霖明显是第一次使用,秦遇觉得奇怪:“他车上没选配这些吗?” 开车的是秦遇助理,不用担心对话会传出去。 但秦遇还是比之前注意了些,没有使用那些让安霖刺挠的说法,用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代称——“他”。 然而无论用什么指代,安霖都不想聊这个话题:“今晚好好打球吧,不要提那个人。” “行。”秦遇似乎也认同今晚的主题是打球,没有多问刚才两人为什么吵架。 球场离酒店很近,开车不过十分钟的距离。 秦遇助理提前打过招呼,保安直接放行。此时整个球场空无一人,只有1号球场亮着灯光,像是漆黑的剧场中被聚光灯照亮的舞台。 助理又找场务要来存放拍摄道具的储藏室的密码,把球车、捡球器给两人准备好,接着回到了车上等待。 安霖一边热身一边刷着分享群,果然他和秦遇来打球的消息已经在群里传开,水果大军溃不成军。 【蓝莓:我这后期怎么宣发,qy能不能别这么任性[抽烟抖腿]】 【榴莲:我还拍物料,破冰聚会两男主零互动,我拍个卵】 【草莓:干脆拍摄日常也让al替ch演吧】 白天安霖还是替身小哥,现在连缩写都有了。 【榴莲:咦,真是个好主意呢,干脆电影也让al来拍吧[微笑]】 【蓝莓:省钱了属于是】 【……】 安霖觉得挺神奇,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但榴莲知道他就在群里。聊起他来也毫不避讳,好像默认他不会关注嗑cp相关的话题。 不过他确实也不是很在意。 嗖地一下,手机被人抽走。 秦遇把安霖的手机放到休息椅上,问:“你时间很多吗?” 安霖:“……” 他就开了一会儿小差,要不要这么严厉。 两人都热好了身,安霖让秦遇站在底线打了几个正手,果然和视频里一样,秦遇的动作有些问题。 “你身体参与度不够,经常单独使用手臂发力。”安霖学着秦遇挥了挥拍,说,“这是因为你本身手臂力量很足,不需要靠下肢也能打出很有进攻性的球。” “嗯。”秦遇听得很认真,安霖确定现在这个状态是秦影帝。 “但职业选手大多都是童子功,他们很小就在打网球,小朋友的手臂力量不够,必须学会使用转体,让动力链从足底传导到手臂。” “是。”秦遇说,“怎么改?” “我要你在降拍头的时候就打开身体。” 安霖来到秦遇身后,让他把球拍架好,接着右手握住他的右腕,左手按住他的左肩,带着他做挥拍的慢动作。 “别动胳膊,先跟着我转体。” 安霖带着秦遇一点点转动,在抵达击球点的位置后,他又说:“现在才送手臂。” 然而安霖站在秦遇身后,要带着秦遇的手臂往前送,他的身体就必须跟着往前倾。 于是当他把秦遇的手臂送到极限时,他的胸口也贴上了秦遇的后背。 “现在开始收拍。” 收拍的最终位置,是右手收到左肩上,类似打高尔夫球的收尾动作。 安霖握着秦遇的右手手腕,在前方画了个C字,接着绕着秦遇的脖子,把手搭到了他的左肩上。 “这是一个完整的动作。” 秦遇的肩膀比安霖宽,安霖这样环着秦遇的身体,难免感到吃力。 但为了让秦遇明白,他没有退开,仍努力地环着秦遇,在他耳后问:“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秦遇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看着安霖答非所问:“我那沐浴露留香不错。” 两人离得极近,气息互相交织,嘴唇差点碰上。 看着眼前这张颇有冲击力的帅脸,安霖愣了一瞬,赶紧退开,说:“我教打球呢。” ——别扯些乱七八糟的。 “我明白了。”秦遇说,“你给我抛几个球试试。” 秦遇的天赋很高,安霖告诉他在哪个点做什么,他只需要练习一会儿就能做到。 不到一小时,他的动作便调整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就只有多打了,安霖也无法再帮到他什么。 秦遇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安霖:“来打两把?” 终于。 安霖本就是为发泄来的,早已手痒难耐。 他朝秦遇比了个“ok”,压下心里叫嚣的兴奋,不紧不慢地来到另一半场,在底线做好了发球准备。 通常发球者在抛球前都会有个停顿,秦遇也以为安霖会有前摇,一句“不用手下留情”刚说出口,只听“砰”的大炮声响起,球已从他耳边飞了过去。 秦遇:…… 安霖从短裤中掏出第二颗球,又是一记大炮轰过来,这次秦遇全神贯注,成功接到了安霖的发球,但回球弹得太高,安霖一记高压球扣过来,打得他无还手之力。 秦遇:行。 说起来,秦遇的陪练和球友跟他打球时都很客气,带着几分人情世故,不会把球打得这么激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之前秦遇被邀请去中网和职业球员打表演赛,人家职业球员也不会认真和他打,都把球喂到他面前,不会让他有受虐的感觉。 但安霖不一样,简直把秦遇往死里打。 有些斜线球,明显秦遇已经跑不过去了,只要轻轻把球打过网就能得分,但安霖还是在发力,右脚踩住地面,转胯,打开胸腔,左肩带动右肩转动,浑身就像拧紧的发条释放开来,强大的动能从手臂传导出去。 明明他的动作舒展又优雅,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但打出去的球却极其暴力,就好像在微笑着捅秦遇刀子一样。 换作其他人,早就被打得没脾气了,但秦遇不一样,他是越战越勇那类人。 这时候也顾不上刚调整好的动作,他换回了原来熟悉的打法,靠着强悍的手臂力量,只要是位置合适的正手击球点,他就能打出极为凶猛的回击。 好几次,安霖接下秦遇的正手后,都感觉到虎口发麻,可见球速之快。 打了一会儿,秦遇的胜率渐渐提了上来,他发现安霖这种打法其实和电影中的陈晓霜很像,都是不管不顾地拼,陈晓霜是不考虑受伤,安霖则是不考虑体力。 后面两人打起了抢十赛,比分一直咬到了十七分,最后秦遇连输两球,安霖赢得了比赛。 这场球打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瘫在休息椅上大喘气。 秦遇的水早已喝完,见安霖那边还有,伸出手说:“给我喝点。” 安霖也渴得不行,举起瓶身看了下剩下的水量,没再继续喝,递给了秦遇。 秦遇仰起头,嘴唇没碰着瓶口,隔空喝光了瓶子里的水。 夜风吹过,带走了身体的燥热,安霖正享受着运动后大脑分泌的多巴胺,突然听秦遇问:“舒服了?” 安霖没跟上:“嗯?” “你把我当迟昊了吧。”秦遇说,“虐这么狠。” ……被发现了。 “你要是好好打,我应该拿不下这些分。”秦遇又说。 安霖明显发泄大于切磋,他要是开头省着体力,抢十赛早打完了,不会拖这么久。 “我没放水啊。”安霖不想表现得不尊重对手,“你比我想象中打得很好。” 打网球没有标准动作,纠正秦遇只是为了更像职业选手,实际上动作好不好看是次要的,秦遇的跑动、落点都很好,能看出强大的运动基础。 “现在能说了吗?”秦遇将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吹着微风,“他为什么打你。” 两人约定今晚好好打球,不要提那个人,但球已经打完,约定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安霖还是没回答。 他不可能跟秦遇聊这件事。 就算这事不涉及迟昊的隐私,只是一起普通的争执,他也不会跟外人提起。 但考虑到这场球打得这么舒爽,秦遇贡献不小,安霖向来是个有来有往的人,秦遇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他也不想坏了秦遇的聊天兴致,于是破天荒地透露道:“我说话他不爱听。” “就这?”秦遇一副不理解的模样,随即恍然大悟,“你说他阳痿了吧。” 安霖瞬间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倏地瞪大双眼看向秦遇,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秦遇怎么会知道迟昊阳痿? 他知道多久了? 圈子里不会早传开了吧? 看到安霖的反应,秦遇觉得好笑:“还真是啊。” ——原来他是猜的。 如此看来,他猜的也不是迟昊阳痿,是安霖说了这话。 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安霖靠回椅背上,问:“你怎么知道?” “什么话难听到要扇巴掌。”秦遇合理推测,“结合你欲求不满,说这话很正常。” 安霖:“……” 所以在秦遇眼里,他是个因性欲得不到满足骂男朋友阳痿的人。 “但他也不该动手。”秦遇又说。 “其实……” 安霖想要解释一下,他所谓的需求高不是指肉体,是指精神。 但这样一来,他就要说起他的经历,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需要恋人给他提供较高的情绪价值。 于是这又衍生出另一个问题。 因为他那句“你怎么知道”,间接承认他就是说了迟昊阳痿,而澄清他没有欲求不满后,这话就没了存在的前提,还得另外编个理由。 总之,是很麻烦的事。 一解释就要解释一大堆,没完没了。 当一个人的经历足够复杂,再去结交新的人,让对方了解自己,就要付出巨大的社交成本。 安霖选择不付出。 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的,同事也好,球友也好,都是泛泛之交。如果不是当初搬去了迟昊的住处,他和迟昊大概也不会熟悉起来。 秦遇没等到安霖的下文,转头看向他:“其实?” 安霖动了动嘴唇,呼出一口气:“没什么。” 尽管,秦遇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安霖的交往对象——过去式,安霖无意间见过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的秦遇的裸体——并非自愿,好像两人已经有了充分的熟悉起来的前提,但安霖还是觉得,他和秦遇,不熟。 以后也不会熟。 作者有话说: 安宝的内心超级难走进去《 》 6、006 第6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黄柏铭拿下大满贯亚军的那场戏,秦遇重拍了。 这是整部电影中黄柏铭打的唯一一场比赛,后面他的身份就会从球员转换成教练,不会再有上场比赛的时刻,因此秦遇本身对这场戏也非常重视。 安霖一句他打球不像职业选手,他愣是花了三天来磨动作。还好姜导对自身作品的要求也很高,知道秦遇在折腾什么,也不多干涉,只要最终呈现的效果好,他就由着秦遇慢慢磨。 其实这场戏的难点并非动作戏份。 亚军意味着比赛败北,镜头语言应该偏向压抑,但这是黄柏铭职业生涯的最好赛绩,所以他的情绪是兴奋多过遗憾。 然而下一个镜头,赛会通知黄柏铭兴奋剂检测未过关,他会陷入巨大的震惊、愤怒、不甘之中,接着画面一转,邋里邋遢的黄柏铭出现在老破旧的公寓走廊,手上拎着刚在楼下杂货店买的啤酒,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被顽皮的孩童撞上也毫无反应。 这些单人戏份一拍就是半个多月,秦遇始终在另一个摄制组,安霖几乎没有见到他的机会。 这边迟昊也在拍单人戏份。 在找上黄柏铭之前,陈晓霜会和前团队闹矛盾。剧本上总共安排了三场比赛,每一场他和团队的矛盾都会加深,最后一场打输后,他会在更衣室和团队爆发激烈的争吵——这就是开机第一天B组的戏份,最终解雇整个团队。 安霖的戏份主要是那三场比赛,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就是配合迟昊补拍镜头很花时间。 姜导的要求不比秦遇低,安霖发球的动作非常流畅,抛球,后摆,背弓,击球,一气呵成,但迟昊做不到这样,他的发球和安霖有着天壤之别,姜导便一直调整,比如单拍抛球或者背弓,想要把两人的画面拼接起来,但总是差点意思,最后还是让安霖放慢速度,配合迟昊。 副导演觉得可惜,姜导也没办法,只说回头看后期能不能加加速。 两边摄制组的进度都有些拖延,还好拖延的程度差不多。 秦遇那边拍完黄柏铭的单人故事线时,迟昊这边就只剩下第三场比赛的爆发戏——因比赛发挥不好,陈晓霜怒砸球拍。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消失多日的秦遇回到了1号球场。 场上的迟昊正猛地把球拍砸向地面,结果一个没抓稳,球拍从手中脱落,反弹起来差点砸到他脸上。 “不好意思姜导,我再来一条。” 助理把秦遇的椅子搬来姜导身边,秦遇和姜导聊了几句,接着看向另一边的安霖问:“你今天收工了吗?” “还没。”安霖说,“他收我才能收。” 已经拍了一个多小时,迟昊还是拍不出姜导想要的效果。 他太在意他的腰,一开始连球拍都砸不坏,后面带上了腰带保护,总算能砸坏球拍了,但动作还是太软,根本感受不到陈晓霜的暴躁。 正常来说,一场网球比赛中职业选手会带好几把球拍,要是手感不对就会换一把,有时情绪不好还会直接把球拍砸坏。 道具组为了这场戏准备了二十把球拍,修修补补将就着用,现在好球拍也已经所剩无几。 姜导的脸已经有些黑了,助理一个劲地帮迟昊解释,说他腰受过伤,不能做太剧烈的动作。 起初姜导还表示理解,后面也是不耐烦地问:“那你说怎么办,我让替身上,给他AI换脸吗?” 这镜头要拍全身,肯定是要迟昊亲自来的,没办法让安霖顶替。 助理哪敢说什么,又跑去迟昊那边,传达姜导有多不满,让他再使使劲。 “我怎么使劲。”迟昊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把嘴唇挡在毛巾后,和助理小声抱怨,“我稍不注意就容易椎间盘突出,等我躺床上动都不能动他就满意了,耽误拍摄进度,看他怎么和制片人交代。” “不是有腰带嘛哥。”助理劝道,“秦遇那边都完事了,咱们也赶紧把这条过了。” “行了,知道了。”迟昊烦躁地把毛巾扔给助理,一转头又换上给人添麻烦了的表情,说,“不好意思姜导,我再试一次。” 又试了好几次,迟昊砸球拍还是有种畏手畏脚的感觉。 姜导已经从不耐烦升级为暴躁,亲自上场拿起一把球拍噼里啪啦砸了个稀烂,问:“这有什么难的?啊?这么简单!” 自开拍以来,这还是姜导第一次发脾气,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安霖悄悄点开了分享群里,群里果然正在聊这事。 【榴莲:[视频]】 【榴莲:活久见,姜导亲自示范[笑哭]】 【香蕉:ch的腰到底多严重啊】 【柚子:我懂,腰椎间盘突出真的不敢做剧烈运动】 【草莓:那他不是也不能啪啪啪了?】 【蓝莓:他好像没对象吧】 最近拍摄进度很赶,安霖没怎么看群消息。 不知何时起,水果大军已经没再嗑秦遇和迟昊的cp,聊起迟昊腰不好,也不说什么只要秦遇腰好就行之类的。 当然也没安霖什么事,最近他和秦遇都没怎么见面。 分享群回归了它本来的用途——聊八卦或者工作内容。 左上角提示有新消息,安霖点出来一看,是就坐在他旁边的秦遇。 【秦遇:原来他腰这么严重】 安霖心说这有什么发消息的必要,现在全剧组都在关注这事,他作为御用替身自然再清楚不过,就算秦遇直接开口问他也不会显得奇怪。 正想回一个“嗯”,对话框又弹出了新消息。 【秦遇:难道都是你自己动?】 安霖:“……” 想打人,但是影响不好。 转头看去,只见秦遇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捏着自己下巴,食指横在人中的位置,一副真心实意地替安霖感到难过的模样,好似在说“原来你的生活如此艰辛”,看得安霖更想打人了。 所以这人自己收工了就来找乐子了是吧。 【安霖:[微笑]】 眼看着天光很快就要暗下去,观众席上的群演聊天的聊天,打哈欠的打哈欠,迟昊却仍不在状态,姜导没好气地把耳机一扔:“不拍了!” 他正要起身离开,秦遇按住了他的肩,说:“我来试试。” 安霖不由好奇,秦遇这是要去导戏? 只见秦遇走到迟昊面前,哥俩好似的勾住他的肩,把他带到了球场一角。 两人不知聊了些什么,当秦遇离开后,迟昊一脸戾气地回到底线,三两下就把手中的球拍砸得稀烂。 姜导双眼一亮:“就是这个状态!” 他赶紧招呼:“快快快!反光板呢?让群演打起精神!” 片场重新运转起来,迟昊的状态好到离谱,和刚才判若两人。 安霖好奇得不行,问秦遇:“你跟他说了什么?” “你知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创立的体验派就是要潜意识中进入角色,和角色在心理上融为一体,忘记自己在演戏。”秦遇慢条斯理地说,“他就是自我意识太强,老给自己灌输我腰不行的概念,所以才总是融入不进去。” 安霖一听,觉得有道理:“确实。” “不仅他要融入,我也要融入。”秦遇说,“我是他的教练,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就应该站出来引导他进入角色。” 安霖点头:“所以你怎么做到的?” “我当然是一点点引导他,陈晓霜为什么会这么暴躁?因为比分落后,而且手感不好。” 安霖越听越不对劲,他怎么感觉秦遇在放屁呢。 迟昊又不是新人演员,怎么可能连这都不懂? 另一边,迟昊终于过了一条,他把助理叫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起来,与此同时,安霖接连收到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迟昊:你跟秦遇怎么回事???】 【迟昊: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迟昊:所以你要跟我分手是因为他???】 安霖心里的小人又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这人不过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迟昊生气。 他看向秦遇:“你真……” 他妈两个字咽了回去,安霖咬牙切齿地说:“……闲啊。” 秦遇自然看出了迟昊在给安霖发消息,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耸了耸肩,说:“我是在帮他。” “所以你到底跟迟昊说了什么?”安霖问。 “不行就换我来。”秦遇说。 乍一听,不行是指拍戏,仔细一品,是指满足安霖。 ——还真是精准地在迟昊的雷区蹦迪。 安霖又看了眼迟昊,因为姜导要求保一条,他还在拍砸球拍的戏份。 兴许是安霖没回消息,还在和秦遇聊天,迟昊更加愤怒,比上一条发挥还好,砰砰砰地把球拍砸地上,就像跟地球有仇似的,砸得他助理心惊胆战,生怕他闪着腰。 安霖咬牙微笑,用腹语说:“你这是在给我找事好吗?”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秦遇说,“回头你澄清一下,他难道相信我,不相信你?” 是这个道理。 只要安霖说秦遇是为了帮助迟昊爆发情绪,这事其实是很好说清的。 首先迟昊了解安霖的人品,就算真因为空虚寂寞和秦遇走得近,也不会把迟昊ED的事说出去。 顶多就是需要安霖解释一下为什么秦遇会知道两人的关系——这不难敷衍过去,KTV那天秦遇先后撞见两人,说他自己发现的也很合理。 没有任何人会受伤,早早收工,皆大欢喜。 但问题在于安霖刚跟迟昊提了分手,迟昊本就不理解,秦遇倒好,直接送了个理由过去,搞得安霖提分手是出轨了一样。 自从上次在小巷闹掰后,安霖和迟昊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安霖知道迟昊不是默认两人已经分手,是在跟他冷战,因为他说了伤害迟昊自尊的话,换作以前,他肯定会道歉。 不过在安霖这里,两人已经分了。 所以他不想搭理迟昊,但为了自己的声誉着想,他还是回复道:【没有的事】 见安霖皱着眉头,一副头疼的表情,秦遇问:“他难道真会误会?” 安霖吐出一口气:“会。” 是时姜导喊了一声卡,迟昊无比专业地收起情绪,走到安霖面前,客气地说:“安老师,你跟我来一下。” 安霖真是见鬼了,迟昊竟然在片场跟他搭话。 他没有收着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安霖也不好拒绝,只好站了起来。 突然,有人拉住了安霖的手腕。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秦遇,安霖心里的小人又闭上双眼做好了抽气的准备。 “安霖。”秦遇叫的不是安老师,是安霖的本名,“有事叫我。” 气没抽上来,小人睁开了双眼。 安霖心头一动。 秦遇这是怕迟昊又打他? 呵,也太瞧不起他了。《 》 7、007 第7章 小棒 工作人员都忙着收工,检查的检查,清点的清点,一众群演等着归还道具,片场嘈杂无比,昏暗的遮阳棚下主演在做着什么,也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安霖用鼻息“嗯”了一声,从秦遇手中抽回手,跟着表情无异但目光微沉的迟昊来到了球场外的保姆车上。 车的配置和秦遇那辆差不多,安霖毫无新奇感,就坐了三分之一,连椅背也懒得靠,等自动门一关上他便问:“叫我过来做什么?” “是我不好,安霖。”迟昊的脸变得很快,和刚才怒砸球拍的他判若两人,语气低落,就像犯错的孩童,“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我们的过往,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们的感情,我相信你也没那么容易放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冷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比安霖预想中好一些,没有一上来就质问。 “你想错了。”安霖语气平平地说,“我已经放下了。” “不可能。”迟昊微微皱眉,“我们之间的感情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还是说……” 他瞪大双眼,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真的跟秦遇?” 不等安霖回答,他又坚定地说:“我不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你微信也说了没这回事,都是他自作多情是不是?他戏可真多,居然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他怎么会知道……” “没你戏多。”安霖懒懒地打断。 爱与不爱在安霖这里很明显,迟昊已经被他排除在“自己人”之外,他没有花时间看迟昊表演的义务。 到底是相互了解的人,迟昊似乎终于发现安霖冷淡得过分,哄人的热忱渐渐冷了下来,沉下脸说:“所以你真跟秦遇有一腿。” 这事还是得说清楚,安霖忍着不耐说:“跟他没关系。” 迟昊压根没听安霖在说什么,安霖的话音都还未落地,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质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跟他才认识多久?” “我不相信你会主动,肯定是他对不对?你清醒一点,安霖。谁不知道他在圈子里的风评?他对你顶多是见色起意,你竟然要为了这种人辜负陪你一路走来的我?” “先不说秦遇了。”他怎么样安霖也不关心,“你是不是搞反了迟昊,你陪我,一路走来?” 迟昊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说了,我后面会补偿你。” “用不着。”安霖淡淡道,“你的手指还没按m棒好用。” 好歹是个成年人,安霖对性的需求虽然不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迟昊经常不在,他难道还不滋味吗? 有时嫌麻烦就用手解决,有时有那个闲情逸致,就翻出藏起来的按m棒。本来他要求也不高,能高c就行,谁还没个自娱自乐的方式。 是的,之前为了照顾迟昊的自尊,安霖一直没有告诉过迟昊,其实他还有个朋友叫小棒。 如预料中那般,迟昊的目光呆滞了一瞬,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安霖:“你确定还想再听一遍?” 到了这时候,迟昊终于意识到安霖对他已毫无留恋,不然不可能对他说出如此狠的话来。 这话就像十个巴掌,百个巴掌打在他脸上,把他用来傍身的光环全都打散,打得他的自卑无所遁形。 他握紧拳头,伸出食指指向安霖,但因过于愤怒拳头有些颤抖,食指无法伸直又蜷了回去:“行,安霖,我们分手,你别后悔。” 迟昊当惯了大明星,习惯了受人追捧,大概还沉浸在自己很抢手的氛围中,无法想象安霖不可能后悔。 自从被冷落以来,安霖不知道隐忍了多少回,就没有现在这般舒畅过。 虽然后面还有找房搬家找工作等一系列麻烦事等着他,但他也丝毫没觉得心烦,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换一种生活。 正要伸手按下自动门开关,迟昊似乎意识到分手这事对他来说没这么简单,沉声叫住了安霖:“等等。” “我的事,你没告诉过秦遇吧。”迟昊冷静地看着安霖,目光中带着警惕和衡量的意味,“我相信你的人品。” 这表现可一点也不像相信。 安霖不想和迟昊过多纠缠,扔下一句“我没那么无聊”,离开了这辆保姆车。 脚刚踩上路肩,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微信语音通话提示。 屏幕正中间,一只黑脸小猫一跳一跳的,好像在喵喵叫。 安霖按下接听键,下意识看向球场的出入通道,寻找对方的身影:“喂?” “你后面。”秦遇说。 转头看去,秦遇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收工了没有还待在片场的道理,迟昊的车都已远远离去,秦遇的车还一动不动,只能是在等安霖。 暂且不提秦遇风评如何,自己惹的事随时保持关注,好歹有始有终,没当甩手掌柜。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笼统地交代了一句,安霖收回视线,步伐轻快地朝公交站走去。 群演收工慢,坐演员组的车要等很久,不如自己坐公交回酒店快。 黑色商务车跟了上来,停在路边,自动门打开,秦遇说:“上车,我捎你回去。” 安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公交车已晃悠悠开了过来,继续往前方的公交站走:“不用,我坐公交。” 两人的语音还没挂断,商务车关上了门,慢吞吞地往前开,秦遇问:“他怎么让你坐公交?” 当然是因为两人已经分手了啊。 安霖没说。 不是他真以为像迟昊说的那样秦遇对他见色起意,他为了保持距离,需要有个男朋友当幌子。 实际上他很清楚秦遇不过是工作之余拿他找乐子而已,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跟秦遇交心,连分手这种事都还跟他报备一声。 “避嫌。”安霖说完,公交车刚好抵达站点,他得用乘车码,把手机放到嘴边说了句“我上车了”,接着按下了红色的挂断按钮。 助理见秦遇挂了电话,又从后视镜里看着安霖上了公交车,好奇地问:“老大,他怎么不上车啊?” 秦遇用手肘撑在扶手上,拇指抬着下巴,食指扶着太阳穴,也很匪夷所思:“迟昊到底有什么魅力?” 安霖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回到酒店没多久,安霖正刷着租房信息,屏幕上方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显示是一份电子协议签署提醒。 【迟昊助理:哥,这个保密协议你签一下哈】 【迟昊助理:公司这边会给到你补偿】 【迟昊助理:你想要什么可以提】 迟昊的经纪公司自然不知道他ED的事,协议的内容无非是要求安霖对恋情保密。 但与其说是协议,不如说是威胁,大意就是如果安霖泄露了什么对迟昊的事业造成了影响,会告得他倾家荡产。 呵。安霖的内心毫无波澜,动了动手指。 【安霖:滚】- 单人故事线和简单的训练日常拍完后,接下来几乎全是黄柏铭和陈晓霜的双人戏份。 但第二天上午,剧组迟迟没能开工,因为迟昊今早起床说腰不舒服,去了市里的医院做检查。 昨天那场戏拍得那么艰难,迟昊身体不适的原因大家有目共睹,并非他耍大牌,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他的助理倒是实时在给剧组汇报,说拍完片没问题,只是肌肉轻微拉伤,医生开了理疗,大约中午就能返回剧组。 可剧组每分钟都在烧钱,就说那么多群演,今天的戏拍不完,耽误到第二天,一人的酬劳就是二百,上百个群演几万块就没了。 更别说目前拍摄进度本就有些落后,这个球场的租期只有三个月,后面承接了国际赛事,中间衔接得非常紧,必须按时拍完才行。 所以导致迟昊身体不适的“罪魁祸首”——姜导,自得知他去医院后脸色就非常不好看。 安霖看了看通告单,今天要拍的是电影第三幕的高潮戏份,黄柏铭和陈晓霜的观念冲突越来越激烈——陈晓霜只想赢,黄柏铭则考虑长久发展,一场重要比赛失利,两人爆发猛烈的争吵,随后分道扬镳。 “要不让替身先拍着比赛?”副导演说,“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姜导立马否了这个提议:“这不是训练日常,不好分开拍。” 这场戏涉及的人物不止有场上的陈晓霜和场外的黄柏铭,还有裁判、对手球员、球童、观众等等,先让替身来拍,回头让迟昊补戏份,极其容易穿帮。 “那要不……” 商量怎么拍是导演们的事,安霖无聊地刷着租房信息,一旁的秦遇似乎也很无聊,歪着脑袋靠向安霖:“来打两把?” 看了看空空的网球场,安霖有一瞬间的冲动真想上去打两把。但四周全是工作人员,观众席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群演,实在是对他不友好。 “不了吧。”安霖说。 “你问问他还有多久回来。”秦遇扬了扬下巴,看向安霖的手机,应是注意到屏幕上有一排排数字,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安霖摁灭屏幕,扣过了手机。 他无视了秦遇的第一句话,态度显而易见地不自然,秦遇正想继续问,另一边的姜导突然叫道:“安霖。” 安霖立马坐直了身子:“导演。” “这后面有一场戏,是陈晓霜和黄柏铭吵架后,一个人在更衣室里冷静。”姜导说。 安霖知道拍摄安排,这一场戏也是陈晓霜的单人戏份,但因为情绪是从上一场和黄柏铭的吵架中延续下来的,所以没有放在之前单独拍。 “现在我们打算把这个‘坐在长凳上冷静’,改成‘一边淋浴一边冷静’,这样就可以只拍背部,或者身体特写,不用露脸,回头让迟昊补个脸部镜头就行,也不耽误时间。” “关键是你,”姜导问,“你愿意拍裸戏吗?” 安霖一愣:“裸戏?” 秦遇挑眉:“这是另外的价钱吧。” “价钱都好说,看你愿意露到什么程度。”姜导说,“当然,我看你身材挺好的,后背能全露最好不过。” 这还是有点过了。 安霖已经准备回归普通人生活,不打算把自己的屁股送上大荧幕来当作退圈纪念。 不过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价钱和裸露程度,而是导演组删改了迟昊的戏份,还没有跟他打招呼。 从节省的角度来说,时间确实节省了,不用干等着迟昊回来,但钱并没有省多少,配角和群演还是在候场,该耽误还是耽误。 所以,从人情世故出发,这场删改其实可有可无,没必要为了赶这么点进度,让主演心里不舒服。 但导演组还是要删改。 这就像一场博弈,你用正当理由耽误我进度,我也用正当理由删改你戏份。 安霖隐隐闻到了一股硝烟味,也不知道迟昊从医院回来后会作何感想。《 》 8、008 第8章 小道消息 安霖只同意露上半身,虽然没达到姜导的期望,但这本就是临时改戏,况且还是洗澡戏份,安霖能配合已经很不错了。 停摆好一阵的剧组重新开工,场务给安霖找来一条新的黑色泳裤,在他去卫生间准备时,道具组拆了淋浴间靠外的隔间,只留下花洒方便拍摄。 安霖换上泳裤,围着浴巾来到淋浴间,不意外看到秦遇正倚在门口和姜导聊天,倒也不是闲聊,正讨论着这场戏的主题是凸显身材还是表现情绪。 目的不同,拍摄手法也不同。若是凸显身材,镜头会更多地沿着演员的肌肉线条走动,放大局部特写;若是表现情绪,画面会聚焦演员的整体状态,传达深层内容。 前者可以增加宣传卖点,后者让人物更丰满,影片更完整。 站在导演的角度,当然倾向于后者。 如果迟昊本人在这里,或许会有不同意见——拍身材更能彰显他的个人魅力,但既然他不在,没人会替他考虑。 见安霖已做好准备,秦遇问:“要我帮你进一下情绪吗?” 尽管安霖仍然不露脸,但这场戏不同于之前的动作戏份,不是简单的跑一跑、打打球就行,需要安霖进入陈晓霜这个角色,才能用最少的肢体语言来传达丰富的人物情感。 秦遇帮忙进情绪,无非是给安霖讲戏,又或者带他过一遍两人争吵的戏份。安霖低头想了想,说:“不用。” 安霖不是不会演戏,相反,他开始拍戏的年纪大概比在场所有人都小,包括秦遇。 早在小学,他就参演过市电视台的公益短片,演一个给老奶奶让座的好宝宝。到了初中,他基本每个月都会参加文艺演出,高中更是早早接触专业的表演和声乐课程,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在辍学之前,安霖刚竞选上了校庆活动的话剧男主角。要不是家里出事,他心思全无,被别人换下,错过了崭露头角的机会,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接到戏约,开启了演艺事业。 这并非安霖瞎想,当初顶替他演话剧男主的那个同学就是在校庆上大放异彩,被选去了参演主旋律电影,早已在圈内有了姓名。 所以,陈晓霜这一场戏对安霖来说毫无难度,他只需要确保自己别犯老毛病就行。 淋浴间很狭小,挤不下太多人,除了摄影师外,灯光师、收音助理等人都待在门外。 导演和秦遇撤了出去,在室外的遮阳棚下看着监视器,虽然现场还有场记等人,但总体而言人非常少,不会给安霖造成压力。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安霖的身份并未转变,他依旧是替身,陈晓霜这角色并不属于他,没有人会用对主演的要求来审视他。 因此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整个人非常松弛,随着“咔哒”一声场记板打下,他立马屏蔽外界,进入了陈晓霜的内心。 输掉比赛,陈晓霜是不甘的。但比起不甘,他更多的是懊恼,因为和黄柏铭一路走来,两人惺惺相惜,早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黄柏铭是为了陈晓霜好,陈晓霜知道。他就是太想赢下这场比赛,宁可打封闭也要硬拼。 但比赛太吃状态,他一上来就丢掉发球局,第一盘大比分输掉。黄柏铭发现他状态不行,让他干脆退赛,他感到恼火,两人边打边吵,最后他一怒之下直接解雇了黄柏铭,还说出了伤人的话语:你多久没打比赛了?你懂什么。 浴室里淅沥沥地响着水声,打过封闭的右手手肘开始隐隐作痛。 陈晓霜面朝着墙,左手撑着墙砖,右手垂在身侧,低垂着脑袋,任由水珠顺着他的头顶滑落,笼罩住他的双耳,帮他隔绝外界的声响,好让他专心感受手肘的疼痛。 他的确懊恼,但网球就是孤独的运动。 不像大多比赛,教练会陪在运动员身边,网球选手一旦上场就是一个人在战斗,团队只能坐在观众席就是最好的说明。 所有网球选手都是一个人养一个团队,所以陈晓霜安慰自己,教练也好,团队中的其他人也好,他和他们都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黄柏铭也不例外。 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手肘却越发疼了。 陈晓霜垂下双手,抬起脑袋迎着花洒,渐渐从懊恼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后悔与不舍。 黄柏铭不只是他的教练。 他还是他的目标,是他的精神支柱,是最懂他抱负的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了。 拧上水龙头,疼痛变得不再重要,心里空落落的,就像缺失了一块。 陈晓霜用浴巾擦了擦脸,当浴巾放下时,只剩下一脸的落寞。 “卡。” 姜导在外面用对讲机下达了指令,场记随之打了板,安霖立马收起表情,继续用浴巾擦身上的水珠。 “安霖你先休息下哈。”对讲机里响着姜导的声音,“我这边看下效果。” 镜头回放,没有台词的场景也不需要确认现场声音,姜导摘下半边耳机,对一直在旁看着的秦遇说:“他还有点东西,你发现了吗?” “嗯。”秦遇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里从未有过如此多情绪的安霖,“他有他的设计。” “他的情绪是起伏的,忽高忽地,转折非常明显。”姜导说。 “因为陈晓霜这个人是有点自负的,就像一匹野马,很有自己的想法。”秦遇仍未移开视线,“和黄柏铭闹掰后,他会后悔,但不会反省,只会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没错!”姜导眼里的欣喜溢于言表,“他竟然完全理解到了这个人物。” “是。”镜头回放到最后,秦遇终于收回了视线。 “回头就让迟昊补一下最后那个露脸的镜头。”姜导重新拿起了对讲机,“安霖,就这样哈,我们再保一条,你也可以再发挥一下。” 秦遇靠回椅背上,看着镜头里重新入戏的安霖,那股意外仍未消散。 要知道,这场戏是临时加的,安霖的准备时间不过换衣服的那几分钟,没有人给他讲戏,更没有人带他进入角色——秦遇倒是想帮个忙,但安霖说不用。 结果安霖所呈现出来的是他完全成为了陈晓霜,就连陈晓霜手肘的伤病都考虑到了,还演得完全能让人看懂。这种即兴发挥只有演技非常扎实的演员才能做到,和迟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顶峰开拍到现在,秦遇只和迟昊拍过日常训练的对手戏,而那部分戏还基本是安霖替演的。 回想起那晚两人打球时的场景,秦遇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似乎安霖才是他心目中的陈晓霜。 ——现在的替身都这么卷了吗? 迟昊比报备的时间回来得早一些,还没到中午便火急火燎地出现在片场,应是知道自己被删改了戏份。 安霖刚吹完头发出来就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了一个噩耗,迟昊以合同上没有约定为由,不愿意拍洗澡的戏,安霖刚拍的那个片段只能作废。 遮阳棚下氛围紧张,姜导黑着一张脸,迟昊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他的助理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在两人之间周旋。 正常来说,被导演组小小地针对了一下,迟昊应该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冒着和导演组闹僵的风险罢演。 他会如此抗拒,只能是因为代替他的人是安霖,而安霖刚甩了他,他无比介意,一点也不愿意退让。 所以与其说他是在与导演组较量,不如说他是在和安霖较量,他要告诉安霖谁才是这部电影真正的主演。 安霖倒是无所谓。 就算刚才的镜头最终出现在大荧幕上,别人也只会以为是迟昊,又不是他,对他来说压根没差。 他在观众席第一排找了个空位刷起了手机,毫不意外分享群里正在关注着这事。 【蓝莓:ch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疑问]】 【香蕉:可能他感觉被导演组穿小鞋了吧[嘘]】 【西柚:多大个事啊……我想说】 【榴莲:我来捋一捋哈,ch非常在意他的腰,感觉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但姜导觉得就这点事,是不是ch故意报复他昨天发脾气,就删改了ch戏份,然后ch一看,你这不是针对我吗?就撂挑子不干了】 作为局外人,榴莲的分析已经比较贴近事实了,但实际上这中间缺了个导火索,就是安霖甩了迟昊,还说他手指不如按m棒,这比秦遇那句“不行换我”还要让他破防。 【蓝莓:说个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蓝莓:一开始导演组压根没考虑ch,因为他腰伤没法拍动作戏,顶峰又基本都是动作戏】 【蓝莓:他就递了他替身al的资料,说是打了十多年网球,导演组就给了他二次面试的机会】 【蓝莓:最后定下是他,还是考虑到al有网球基础,ch有这么专业的替身,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草莓:怪不得,我就说他演技是还行,但有腰伤,导演组考虑他干嘛……】 【西柚:u1s1,al打球是好看】 【香蕉:所以导演让al替他,是在点他?还是什么,我看不懂了】 【苹果:也不至于点他吧,又不可能真让al顶替ch】 【葡萄:虽然扛票房的是qy,但ch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 消息一直在往上刷,安霖皱着眉,把页面拉回了蓝莓说的小道消息那里。 他从来都不知道导演组定下迟昊是因为他。 难怪他三番五次说想退圈,迟昊却非要他把这一部顶峰拍完。 仔细一想,圈子里从来都不缺特技演员,但网球水平接近职业选手的不能说是凤毛麟角,只能说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秦遇已经是演员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跟安霖相比还是差了一截。有安霖做替身,就算换其他男演员也会有巨大的优势。 也就是说,如果这条小道消息是真,恐怕安霖是迟昊能拿下陈晓霜这个角色的决定性因素。 而他从未告诉过安霖。 安霖呼出一口气,这谈的什么破恋爱。 看来分手宣言还是说得太轻了。 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私信,是一直在群里吃瓜的榴莲。 【榴莲:[乖巧]】 【榴莲:可以八卦吗】 以安霖的性格,是不会跟人八卦自己的。但聚会那天他从榴莲和香蕉那里听了那么多别人的八卦,秉着礼尚往来,他自然不会扫了榴莲的兴。 【安霖:嗯】 【榴莲:迟昊有跟你生气吗?】 安霖抬起头来,发现遮阳棚下的气氛已经有所缓和。 迟昊到底是把工作放第一位的人,也就僵持了一会儿,现在已经一脸诚恳地跟姜导沟通着什么。他向来擅长这些,多半今天的插曲不会影响到后续的拍摄。 老神在在待在一旁的秦遇始终是袖手旁观的态度,兴许是感受到安霖的目光,他看了过来,随即给安霖发了一条消息:【你替他演,他在介意什么?】 安霖模棱两可地回了个[Emm]的表情,切换回了榴莲的对话框。 似乎除了秦遇外,大家都默认迟昊会觉得他这个替身不懂事,竟敢抢正主的戏份。 安霖半点真话都没法说,他和迟昊的关系本就微妙,不希望外面有奇怪的传言。 但他也不想说假话,索性换了个诙谐的方式。 【安霖:I dont car】* 作者有话说: *一个梗,比I dont care更加不care的感觉《 》 9、009 第9章 权威 淋浴间的戏最终迟昊还是没有补拍,他搞定了导演组,成功向安霖宣告谁才是真正的主演,尽管安霖对此毫不在意。 剧组将按照原先通告单上的安排继续拍摄,下一场戏是陈晓霜独自在更衣室冷静之前发生的事,他在比赛中大比分落后,黄柏铭让他退赛,他不同意,两人在赛场上爆发激烈的争吵,最终黄柏铭拂袖而去。 两个主演都已做好准备,手里拿着剧本,分别站在球场广告牌围栏的内外两侧对着台词。 化妆师调整着两人的妆造,副导演在叮嘱会入镜的群演务必给出最自然的反应,四周人声嘈杂,但两人并未受到影响。 秦遇:“你状态不好,这场别打了。” 迟昊:“我说了我可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秦遇:“你还想不想继续打下去?” 迟昊:“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 秦遇似乎已经入戏,把自己代入了教练的角色,两人对着对着台词,他对迟昊说:“你其实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但你不想听。这里你的状态是心烦,和你上一次跟前团队爆发矛盾的时候不同。” 安霖在不远处的遮阳棚下候场,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发现秦遇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极其专注,丝毫不夹带个人情绪。仿佛迟昊是什么样的人、和他有无过节都不重要,两人演好黄柏铭和陈晓霜才最重要——尽管不久前他才当着迟昊的面调侃他不行。 安霖突然想到拍淋浴戏前,秦遇说要帮他带一下情绪。 现在秦遇对迟昊也是一视同仁,现实中他作为前辈,影片中他作为教练,都有义务帮迟昊更好地发挥,所以他丝毫不介意倾囊相授,和迟昊谈他对陈晓霜这个角色的理解。 只是迟昊的反应颇有些微妙:“我知道的,秦老师。我这个角色就是有些自负,你越说我越烦。” 安霖心头一跳,用余光扫了眼迟昊,只见他表情如常,一副虚心听取的模样,好像只是在说陈晓霜的反应。但安霖了解迟昊,他在人际交往中绝不会说任何有歧义的可能会造成对方误会的话语,除非他就是故意。 你越说我越烦——以迟昊的为人,应该会补一句“我说戏里”,又或者打从一开始就用“教练”来指代。但他没有,他就这么对秦遇说出这话,安霖很难不怀疑他是在暗讽,他会拍戏,不需要秦遇指导。 然而秦遇似乎没发现,接着说:“你要把对我的烦完全发泄出来,觉得我怎么那么吵,恨不得把我从球场赶出去。” “没问题。”迟昊说,“我待会儿就放开了演,秦老师你别介意就行。” “嗯。”秦遇说,“那样最好。” 这影帝段位不够高啊。安霖在心里说。 怎么被讽刺都听不明白。 “安霖。”闲来无事的姜导难得主动找安霖搭话,“对不住哈,让你白拍了。” 无论裸替的牺牲有多大,只要最后镜头没被用上,都是拿不到钱的。 安霖说:“没事,导演。” “你之前学过表演吗?”姜导和安霖闲聊起来。 姜导是业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大导,他的名字就是质量和票房的双重保障。换作其他在片场等待机会的人们,一定能嗅到命运垂青的味道,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但安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机遇,对此毫无想法,只说:“学过。” “在哪儿学的?”姜导又问。 安霖报出了大学和专业,那是国内最难考的电影学院和竞争最激烈的专业。从这个专业出去的前辈,大多混得都不错。 “你是科班出身?”姜导很是意外,“条件这么好,怎么在做替身。” 红的人总有各种机缘巧合,不红的人都各有各的苦衷。 娱乐圈里不红才是常态,见安霖没有立马回答,姜导大概也猜到背后有什么原因,没再多问,拍了拍安霖的肩说:“以后多的是机会。” 安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说顶峰已经是他拍的最后一部电影。 两个主演对完了戏,随着姜导一声令下,这一场戏正式开拍。 外国籍的对手球员发过来时速超过220km/h的球,陈晓霜接得很吃力,第一球下网。 按照球场礼仪,比赛途中,观众席不得出声影响选手,黄柏铭只得紧绷着嘴角,将双手抄在胸前,眉头拧成了川字。 第二球和第三球,连续吃了两个ace。 第四球,陈晓霜回出大角度斜线球,第一时间上网,却被对手打穿。 一局五分钟不到结束,裁判冷冰冰地对着话筒宣布:“love game.” 陈晓霜回到休息椅上,拿起毛巾擦汗,身后的观众席上响起了黄柏铭的声音:“他知道你手肘有伤,专打你正手,你在跟他硬拼什么?尽量用反手!” 陈晓霜不耐烦地放下毛巾:“我心里有数。” 第二局,陈晓霜仍未在状态,丢掉发球局,大比分来到二比零,他肉眼可见地变得烦躁。 黄柏铭也开始着急,身体前倾到极限,巴不得冲到陈晓霜面前去:“少用鞭打!你手肘不想要了?拼正手你拼不过他!” 尽管大部分观众并非国人,听不懂黄柏铭在念叨什么,但陈晓霜仍不喜欢黄柏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打不过,不爽地吼道:“我说了我知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第三局,对手球员发球局,陈晓霜毫不意外没能破发,黄柏铭的话越来越密,也越发有攻击性。 “你打成这样不觉得丢人现眼?我是观众我就要求退票!球童都比你打得好。” “你打下去也是输,傻子才明知打不赢还要继续打!” “把你打废了就好了,我看你就是活该,就该吃点苦头!” 休息椅上的陈晓霜回头看向黄柏铭,烦躁的表情就像卡壳一般,憋了半天才憋出毫无威力的一句:“吵死了。” “卡!”姜导不满地喊道,“陈晓霜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熄火了?” 安霖只负责打球,手里没剧本,但他隐隐记得刚才对台词时,秦遇的台词好像不是这样。 果然,只听迟昊对姜导说:“秦老师自我发挥有点多。” 他的语气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带着几分苦恼,好像秦遇这样乱改台词给他造成了困扰。 观众席上的秦遇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感觉你状态不够,想push你一把,你不能接吗?” 所有人都知道秦遇是沉浸派,经常演着演着会自我发挥。 但不同于那些为了给自己加戏,乱改台词的演员,他的发挥绝不会超出人物本身的范畴,相反,他会放大人物的性格特征,甚至以往好些经典台词都是他现挂,所以他的发挥就意味着权威,没有人会觉得他戏多,只会关注迟昊有没有这个能力接下。 迟昊被噎了一下,露出客气的笑容:“好歹跟我商量下吧。” 秦遇把脸朝向给他补妆的化妆师,不咸不淡地说:“我开拍前就说了会让你心烦,你要是接不住即兴,我也可以按照剧本上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工作人员纷纷收起下巴,和两旁的人使眼色,一副有好戏看了的模样。 这时安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敢情秦遇听出了迟昊之前在讽刺他? “这个不是即不即兴的问题。”迟昊很轻地皱起眉头,做出讲道理的样子,“黄柏铭是陈晓霜的教练,他本意是为了陈晓霜好,就算要骂,怎么会说‘丢人现眼’、‘傻子’、‘活该’这种话?” 说完,他看向姜导,寻求认同似的:“是吧,姜导?” “你是这样理解的吗?”不等姜导接话,秦遇偏过脸让化妆师停下,站起身走到围栏边喊道,“安霖。” 所有人的视线一齐投了过来,刚拿出手机准备看分享群的安霖默默把手机放了回去:“啊?” 心里的小人开始疯狂打鼓,已经预感到这时候被cue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这么骂他?”秦遇问。 不是骂陈晓霜,是骂“他”。 和你越说我越烦的“你”,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安霖突然意识到他是了解迟昊,但他不了解秦遇啊。 他怎么会觉得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影帝是个善茬? 秦遇不是没听出迟昊的小心思,他只是演得没听出来,骗过了迟昊。 然后到真正开拍的时候,他故意给迟昊施压,迟昊到底也没拍过几年戏,怎么应付得了影帝演技全开? 偏偏秦遇又表现得极其专业,没有人会觉得他在针对迟昊,只会觉得是迟昊能力不行。 以上这些还不算完,现在他还叫了安霖。 虽然安霖压根不想在两人中选边站,但非要他选,他还是选择秦遇。 于是他只好回答:“因为黄柏铭知道陈晓霜不会听他的,他这么骂是为了扰乱陈晓霜心绪,让他尽快输掉比赛,不要再打下去。” 现场有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姜导也说:“是,秦遇这么处理没什么问题。” 秦遇看着安霖,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还是有陈晓霜能理解我的用心。” 好吧,安霖决定收回他刚才对秦遇的评价。 这人哪里段位不高,分明是千年的狐狸,城府不知道有多深。 迟昊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客气,尤其在安霖帮秦遇说话,秦遇把安霖也认作陈晓霜后,他的脸完全黑了下来,说道:“行,我知道怎么演了。” 第四局比赛,安霖上场接发了几个球,换迟昊上场。 他明显憋着一肚子火,当秦遇再次开启疯狂输出——还和上次骂的还不一样时,他猛地把球拍一摔,站起身走到围栏边,朝秦遇吼道:“老子知道怎么打,你算哪根葱在那儿指手画脚?” “卡卡卡!”姜导立马喊停,“陈晓霜和黄柏铭又不是仇人,这是什么反应?” 现场工作人员的表情更好品了,助理赶忙上前缓和气氛,迟昊也意识到演得不妥,对姜导说需要调整一下,姜导索性让所有人原地休息。 嗡的一声,安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秦遇:他骂我】 安霖心里的小人翻了个白眼,怎么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霖:……我还给你作主不成?】 秦遇看着消息笑了一声,突然感到有人靠近,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秦老师。”迟昊在秦遇身旁坐下,递了一根烟过去,“不好意思啊,刚才演得有些过了。” 秦遇不由有些佩服,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他扫了眼迟昊手里的烟,接了过来,用自己的火机点燃,让化妆师等人离开,说:“卡了就别演了哥们儿,没意思。” 他的状态和走戏时完全不同,迟昊也不傻,收起他恭维那套,压低了声音,还是尽量好好说话:“你因为安霖这么针对我,是不是有点不专业了老师。” 秦遇平心而论,他一开始压根没想怎样,还好好地和迟昊对戏,谁让迟昊要跟他耍小花招? 这都算了。 现在竟然给他扣不专业的帽子——要说秦遇最介意别人说他什么,就是不专业——那好,他也不惯着。 “所以你们没有和好。”秦遇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口烟,“你有车怎么忍心让他挤公交?我倒是不介意天天接送你老婆上下班。” 迟昊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眼底聚集起浓浓的阴霾。他微微侧脸偏向秦遇,像忍耐到极限触底反弹似的,再也顾不得体面,沉声说:“我跟他的事你少掺和,我敬你是个前辈,别给脸不要脸。” 呵。 秦遇好笑地咬着烟,看向不远处安静的安霖。 他怎么突然觉得不掺和不礼貌了呢。《 》 10、010 第10章 绯闻男友 收工后,酒店房间。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吵个不停,来电显示是迟昊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名字。 但不接又不行。 等铃声断掉三次还坚持不懈地响起,迟昊心烦意乱地关掉花洒,简单披了个浴袍出来拿起手机:“喂。” 电话刚一接通,经纪人的质问便劈头盖脸地响起:“你真跟秦遇说了别给脸不要脸?你脑子进水了吗?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红透了啊?” 气势汹汹中带着几分崩溃,不用想也知道是助理通风报信。 “他一开始就看不起我,我说什么都没差。”迟昊说。 “那你也不能直接得罪他!你知不知道这电影是他同意出演才组起来的局?你还让他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才真是脸大!” “已经得罪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迟昊烦归烦,但他烦的不是得罪了秦遇会怎样,是刚才在片场安霖帮着秦遇说话让他很没面子,搞得他压根没吃透人物似的,以及助理不知从什么群截来一张图,一群乱七八糟的水果觉得安霖比他更像陈晓霜。 这些都让他很烦。 明明以前安霖只会安静待在他身边,从不会抢他风头,现在什么意思,故意针对他吗? 两人好歹在一起那么久,怎么一点旧情也不讲。 “电影拍了快一个月,也不可能临时把你换掉,以后避开秦遇就行。娱乐圈这么大,不至于得罪他就混不下去。”经纪人骂了一通,总算平复下来,说,“你一向情商高,怎么失个恋就这么不冷静?先得罪姜导,后得罪秦遇,这一点也不像你。” 迟昊不觉得这事怪他,都是姜导和秦遇先发难,一个删改他戏份,一个挑衅他不行,当他好欺负是吗? 他也不喜欢经纪人把原因归结到他失恋上,漫不经心地说:“没有。” “你赶紧给我调整好状态,这圈子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稍不注意就容易翻车。我带过不少艺人,只要状态不在线就容易出问题,不是说错话就是做错事,你最好别给我这样。” “不会。”迟昊说,“你知道我的。” “过几天那场直播好好准备下,找机会宣传下电影,至少表面功夫做足……” 迟昊懒得听经纪人啰嗦,走到穿衣镜前撩开浴袍欣赏了起来。撸铁成效显著,胸肌和腹肌都很完美,腿是稍微细了些,但没办法,他深蹲上不了重量,已经很满意了。 就是那里——明明size很不错,超出亚洲平均水平,但无论怎么揉都毫无反应。 经纪人的喋喋不休让人心烦,迟昊扔下一句“知道了”挂断了电话,心中仍有些不甘,给安霖发去了一条消息:【我们分开了你也要爱惜自己,秦遇真的不适合你】- “哈哈哈!”助理开着车,仰天长笑,“迟昊真这么说?” “嗯。”秦遇懒散地靠着椅背,双肘搭在扶手上,举着手机给安霖发微信。 【秦遇:人呢】 本想践行一下接送人妻上下班,谁知他收完工出来安霖已经不见了。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秦遇就这么等着,对话框里很快弹出了回复。 【安霖:到酒店了】 果然。这小同志思想觉悟不高啊。 每次下班都很积极,也不知道在姜导那里混个眼熟,万一以后有机会合作呢。 点开朋友圈,空白一片,在微博搜索,查无此人。秦遇在这行待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一个人一点想红的欲望都没有。 难道是和迟昊在一起的缘故?不想挡了男朋友的道。 “老大,干脆把人换了吧。”助理的声音打断了秦遇的思绪,“这人也太没逼数了,不知道资方都冲谁投资的吗。” “拍了这么久,怎么换。”秦遇不信邪,点开了百科,还是没搜到安霖的资料。 说起来,以秦遇的话语权也不是不能换掉迟昊。但这样一来,所有工作人员这段时间的辛苦都白费了,他不会这么干。 “那就一直忍着他吗?”助理问。 “还好。”秦遇返回了安霖的微信对话框,“跟他拍戏也不是那么无聊。” 准确来说,是跟他老婆拍戏没那么无聊。 【秦遇:打球?】- 今天没有安排夜戏,安霖早早收工回了酒店。 分享群早已999+,不用想也知道在八卦今天片场发生的事。 他没什么爬楼的兴致,给几家网球俱乐部投了简历,微信突然收到两条消息,一条莫名其妙,一条问他人在哪里。 回了第二条,很快又收到一条打球邀请。 虽然安霖一下午都在打球,但拍戏和真打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法自由发挥,还总得按照剧本打出失误。 运动要的就是酣畅淋漓的感觉,本来没那么手痒,这么打下来也变得手痒了。 【安霖:打】 【安霖:你还在球场吗】 【秦遇:刚回酒店】 【秦遇:一小时后楼下等你】 安霖想着要打球,也没收拾什么,到时间穿着白天的衣服就来到了楼下。 而他刚上秦遇的保姆车就发觉不对劲,秦遇明显洗了澡,换上了清爽的运动服,平日里身上那股松香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开机仪式那天高调张扬的浓香。 安霖匪夷所思,秦遇去打球喷香水干什么? 当然,这是人家的自由,他也没那么爱多管闲事。 和白天片场的喧嚣不同,夜晚的球场非常安静,网球啪嗒弹在地上,发出的回响衬得球场更加空旷。 到了五月,气温已有盛夏的影子,夜风带着一股燥热在网球场上飘荡。 两人打着小场热身,秦遇事先提醒:“今天别拿我当迟昊。” 安霖“嗯”了一声,又听秦遇问:“他有给你抱怨我吗?” 以安霖对迟昊的了解,他肯定对助理抱怨过了。而助理大概已经把今天的事汇报给了经纪人,经纪人多半把迟昊骂了一顿。 但这些都跟他无关。 “你自己问他。”安霖说。 两人一来一回地拉着球,默契地从小场往后退,逐渐退到了底线附近,击球声也从轻飘飘的“嚓嚓”声,变成了有力又悦耳的“砰砰”声。 打比赛固然爽,和频率一致的人拉球也很爽。每个球都回到恰到好处的位置,打起来不费力,又能享受击球的快感。 两人拉了几十拍,秦遇似乎嫌这么拉球太沉默,突然说:“问你个事。” 安霖想也不想便回绝:“别问。” “你到底喜欢迟昊什么。” 安霖就知道。 他一个蹬转发力把球打向外角,球速骤然变快,秦遇来不及跑动,这场默契的拉拍只得中断。 “你直说吧。”安霖说,“你想打球还是受虐。” 秦遇不由觉得好笑,虽然这么说很俗套,但他身边的人大多对他很客气,除亲近的长辈外,还没有人会这么对他说话,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就是别人来劲,他更来劲,于是又问:“你们是不是快分手了?” 其实这很好猜。 暂且不提两人在KTV外发生的争执,迟昊这么抗拒安霖替演他的戏份,就不可能是正常的情侣关系。 但迟昊又很在意安霖,所以秦遇猜测,大概是要分不分的状态? 安霖没辙地呼出一口气,隐隐发现秦遇的性格不能来硬的,退让一步说:“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这一招似乎很管用,秦遇不再追问,说:“行。” 结果秦遇和上次一样,还是没能打赢安霖。 这一场球远没有上次打得激烈,开始没多久安霖就发现秦遇想赢的欲望并不强烈,他用的甚至是自己不擅长的调整后的姿势,他肯定知道这样是不可能打赢安霖的。 秦遇似乎不在乎输赢,只是在享受比赛,但安霖能感觉出他在让球,尽管安霖并不需要。 结束之后,两人坐在椅子上吹着夜风休息,秦遇和安霖聊网球,聊拍摄,就是不再聊迟昊,更加印证了安霖的想法—— 秦遇知道他不想回答,于是压根没想打赢。 即便有“赢球就能得到答案”的机会,他也选择把重心放到享受打球上,而不是让安霖不舒服。 一开始连着追问,多半是安霖那句受虐让他来了劲。但安霖一退让,他也就跟着退让了,整个打球的过程就像在对安霖说,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 安霖突然发现他好像看懂了秦遇一点。 秦遇也是个有来有回的人,不过不同于安霖的礼尚往来,他的来回在于软硬的态度。 别人刺他,他就刺回去;别人柔和,他也会柔和下来。 虽然刚开始接触会觉得他很强势,总是擅自越过安霖的边界,但实际他比安霖以为的要好相处,只需要找准方式方法。 大概就是……没事顺着他,不想顺着就以退为进,这样就能和这位影帝相处得比较舒服。 秦遇的水又喝完了,朝安霖伸出了胳膊:“水。” 安霖留了一些,把瓶子递了过去:“你喝完吧。” 他掏出手机打算看看消息,余光瞥见秦遇并没有把瓶子隔空举高,转头看去,只见秦遇正挨着瓶口喝水,是安霖的嘴唇碰过的地方。 好吧,安霖觉得他又看不懂了。 这人怎么分寸感时好时坏,边界感时有时无的? 再看手机,已是夜里十点多了。 安霖正想问秦遇还要休息多久,不料秦遇突然靠了过来,揽住他的肩叫了一声“安霖”,安霖应声抬头,接着就见秦遇举着胳膊给两人拍了一张自拍。 安霖有点懵:“你干嘛?” 秦遇低头操作手机:“发运动日常。” 安霖懵中带了点慌张:“发哪儿?” 秦遇:“ig。” 哦,外网还好。安霖松了口气,没再紧张。 他在网上冲浪时刷到过秦遇的ig截图,都是一些运动日常,里面有形形色色的运动达人,看着都是秦遇的朋友,多他一个也没什么奇怪。 两人坐秦遇的车返回了酒店,安霖靠外,先下车,结果他双脚刚一沾地手机就疯狂地振动了起来。 【榴莲:[微博链接]】 【榴莲:[乖巧]】 【榴莲: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榴莲:可以八卦吗】 链接的标题是秦遇ig新动态,小图是刚才秦遇拍的那张合影。 安霖心头猛地一跳,生出了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点开链接一看,果然—— 【秦遇ig新动态,神秘帅哥或是秦遇新欢】 安霖:“……” 直到这时安霖才看到两人的合照,由于刚做完剧烈运动,两人的脸颊都有些潮红,他拿着手机,看向镜头的表情一脸的不设防,秦遇揽着他的肩,整个人靠向他,微微抬着下巴,好像在对镜头说:看,这里有个人在搞手机。 秦遇见安霖挡在车门前没动,下车贴到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他手机:“怎么了?” “你的动态被搬到微博了。”安霖说。 他还算淡定地点开评论区,觉得正常人都会认为是营销号乱说,一起打个球怎么就新欢了,谁知评论全是调侃秦遇的后宫又添新人,还有人爆料他是秦遇新戏的替身,说两人在片场就眉目传情。 ……疯了吧。 “正常。”秦遇说。 安霖觉得不正常,回头看向秦遇:“我哪里像你的绯闻男友?” 秦遇耸了耸肩:“你问他们咯。” 或许秦遇见多了这种造谣,早已习以为常,压根不放在心上。 但安霖一点都不习惯被拉出来讨论,对秦遇说:“你还是把那条动态删了吧。” 在娱乐圈混过的人都会有一定的敏感度,知道发出去的照片不能乱删,会被人过度解读。 很显然安霖在这方面是一片空白,亏得他和迟昊交往了这么久,竟然意识不到删照片的话,假的会被解读为真的。 有时秦遇都觉得,安霖纯粹得一点也不像圈子里的人。 “你确定要我删吗?”秦遇胳膊绕过安霖的后背,像知心大哥哥似的圈着安霖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删不删都无所谓,但他得提醒下小同志:“现在还只是绯闻男友,删了你就是我真男友了。”《 》 11、011 第11章 正牌男友 “为什么?”安霖问。 他在酒店的旋转门前站定,圈着他后背的秦遇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 一停下,圈后背的动作便有些烫手了。带着往前走,普通朋友也会这样;站在原地还搂搂抱抱,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尽管安霖后背紧实,搂起来手感很好,秦遇还是很有分寸地把手收了回来。 但即便秦遇已经注意影响,自觉松开了安霖,安霖还是站在原地,又问了一遍秦遇:“为什么删了就成真的了?” 这家酒店开在球场附近,没赛事时入住率很低,这段时间几乎被顶峰剧组包下。但酒店正门仍有少量住客出入,还有总是关注剧组动向的酒店工作人员,安霖就这么和秦遇站在大门口聊天,丝毫没意识到有何不妥,仿佛影帝的身份在他那里意味着知名度为零。 要不是知道安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真不懂为什么,加上ig的照片是自己主动发出去的,秦遇都要怀疑这又是冲着和他传绯闻来的了。 毕竟这种人他见过不少,专挑两人单独说话的时候安排狗仔来拍,简直防不胜防。 但话说回来,其实秦遇希望安霖能有些花花肠子。 倒不是他就喜欢被人巴结,是出于一种很怪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想要提携后辈的心思。 可是明摆着被大众认识的好机会,安霖不仅不趁热打铁开个社交媒体,还一副不想和秦遇扯上关系的模样,搞得自认看人很准的秦遇都有些看不懂了。 和他传绯闻又不会掉块肉,怎么会有人送上门的流量都不想要? 还是说,都被扇巴掌了,安霖还在考虑不想让迟昊生气? 一股莫名的愤慨油然而生,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于是点到即止的逗弄也变得较真起来。 “那我删了吧。”秦遇没多解释,掏出手机点开了ig。他的言下之意不难听懂:删了你就知道了。 “等等。”安霖隐隐意识到不对劲,按住了秦遇的手腕。但秦遇动作很快,动了动手指,那张合影便从他的主页消失。 安霖是不太懂舆论,但他不傻。 他看着秦遇一片岁月静好的ig页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删了是不是等于心虚?” “嗯哼。”秦遇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绯闻男主不是他。 “那心虚,”安霖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坐实猜测吗?” “是的。”既然已经“坐实”恋情,秦遇也不用再注意影响,改为搂着安霖的腰带他往前走,“你现在是我想要藏起来的正牌男友,所以别在大门口聊天了。” 安霖走得很慢,几乎是秦遇先迈一步,他跟着迈一步。 并非他想留在原地被人拍,是他在认真复盘这事。直到走到电梯口,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看向秦遇问:“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换其他人早八百年看出秦遇是故意的了。 秦遇还是得狡辩一下:“我经常发运动日常。” “叮”的一声,电梯门朝两侧打开。 安霖一声不吭地走进去,按下楼层后便退到一边,看着电梯显示屏不再说话。 话头在安霖那里,他不接,秦遇也没法往下,要么另起话题,但看安霖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想和秦遇说话的样子。 电梯缓慢往上,轿厢内安静得只剩下舒缓的音乐。 秦遇的房间视野更好,楼层更高,当安霖率先抵达楼层,秦遇说了一句“明天见”,安霖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时,秦遇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 他把安霖惹生气了- 进浴室冲澡之前,安霖给榴莲回了条消息:【打球而已】 榴莲显然一直在吃瓜,这就提到了新动向。 【榴莲:[乖巧]】 【榴莲:他怎么把ig删了】 安霖想说“他神经病”,都已经打下这几个字,考虑到骂人不好,他又删了个干净,正经回复道:【我让他删的】 【榴莲:?】 【榴莲:所以你们是真的?】 ……这到底怎么解读出来的。 【安霖:不是】 【安霖:我看传绯闻了,就让他删了】 【榴莲:[乖巧]】 【榴莲:他这么听你话啊】 【安霖:……真不是】 【榴莲:哈哈哈好吧】 【榴莲:群里大家嗑cp你别介意,其实没几个人当真,都磕着玩的】 【安霖:嗯】 安霖并不介意,他压根就不怎么看。 不过洗完澡出来他还是看了一眼,只能说怪不得榴莲要给他打预防针。 【香蕉:你们有没有人记得他俩第一天开拍就一起去洗澡了】 【草莓:!!!】 【柚子:不会那时候就看对眼了吧!】 【葡萄:不会直接干了一炮吧(悄悄】 【榴莲:咱们正经工作群哈!】 【香蕉:后面al不是拍洗澡的戏吗,就是在他俩一起洗澡的地方拍的】 香蕉不提这事安霖都忘了,他拍那段戏时用的是靠外的隔间,还刚好是秦遇洗澡那个。 【蓝莓:还有谁记得qy给al整理刘海】 好吧,怎么连蓝莓都叛变了。 【柚子:我记得!!!所以那时候蒸煮就在发糖了!】 【苹果:我真是眼拙啊】 【草莓:最新消息,刚才他俩回酒店在大堂搂搂抱抱】 【草莓:说不定现在已经滚床上去了】 【榴莲:×××工作群禁止搞黄×××】 【香蕉:榴莲你怎么回事,扫黄大队来了第一个抓你好吧】 【……】 左上角有好几条新消息,安霖返回主界面,毫不意外看到迟昊发来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有秦遇的一条:【生气了?】 生气当然是生气,但安霖也知道秦遇就爱动不动招惹他一下,所以他的生气只是不想说话,也没到要跟人绝交的地步。 黑脸小猫没等到回复,又喵喵叫起来:【我错了】 没想到秦遇竟然会正儿八经地认错,安霖的气一下子消散不少,谁能对态度良好的小猫生气呢? 他正想回一句“明天见”,谁知挖煤小猫又开口了。 【秦遇:我这马上发条微博澄清,说你生气了,让他们别乱传】 安霖:“……” 经过这一次的洗礼,安霖的敏感度已经提高不少。他咬牙切齿地打字:【又坑我是吧】 【秦遇:小猫捂嘴笑.jpg】 【秦遇:明天见】 【安霖:嗯】- 陈晓霜和黄柏铭分道扬镳是第三幕的高潮戏份,一共拍了好几天才拍完。 起初秦遇总是即兴发挥,迟昊完全接不住,后面两人磨了好久,还是把台词固定下来,这才顺利收尾。 收尾这天,按计划剧组会提前收工,因为迟昊有一场商务直播活动,是很早之前就定好的。他倒也不会请假太久,直播地点就在C市市区品牌方办公室,他只需要在晚六点前赶去做直播准备,第二天会照常开工。 到了下午四点多,通告单上的内容都已拍完,姜导让安霖再补几个打球的镜头,他用毛巾擦了擦汗,正准备重新上场,一旁的秦遇递过来一瓶防晒:“补一补。” “不用。”安霖起身说,“马上就拍完了。” 这段时间日头越来越猛,剧组每个人至少都晒黑了一个度。 见安霖不需要,秦遇把防晒霜收了回来,这时已经在收拾物品准备离开的迟昊突然说:“他晒不黑。” 秦遇很轻地挑了挑眉,听出了话语中宣誓主权的意味。 他没接茬——确实也没法接,他又不了解这些,而迟昊那压抑多日的憋屈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又说:“他一到冬天就会白回来,哪里都是白的。” 场上的安霖正挥汗如雨,衣摆偶尔随他挥拍的动作撩起,劲瘦的细腰确实引人遐想。 “是挺白。”秦遇说。 他当然知道迟昊指的是私密部位,是的,很没品,所以他故意回得模棱两可,结果迟昊果然误会他也见过,又一副受到刺激的模样——这可不怪秦遇,是迟昊先挑衅,沉下声对秦遇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师,你这么搞别人对象,总有一天要翻车。” 秦遇都气笑了,问:“你收工了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你不也一样吗?”迟昊说。 其实迟昊已经准备走了,他助理过来帮他拎包,他便没再继续往下说。 可秦遇没想点到即止,就当着迟昊助理的面,说:“今天收工早,我等着带我正牌男友去吃饭。” 说到“正牌男友”几个字,他扬了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安霖。 迟昊脸一黑,又想开口的样子,他助理赶忙拦下他,一脸惶恐地对秦遇说:“秦老师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用餐哈。” 虽然很多工作人员都在做着收工准备,没什么人关注主演这边,但迟昊也知道不妥,没留下来和秦遇继续互呛,只是不爽地低声对助理吼道:“走什么走。” “你冷静一点啊哥,别影响后面的工作。” “……” 几个镜头很快就拍完了,安霖如往常般收拾好东西,赶在群演离场,出入口变拥挤之前离开了片场。 不过他刚从球场出来,就见秦遇的车停在路边,车门大敞着,坐在里面的秦遇朝他歪了歪头,意思很明显:上车。 他有些莫名其妙,想过去问问秦遇要干什么,这时一个人突然拦下了他,一脸为难地说:“哥,迟哥让你过去一下,他有话对你说。” 安霖转头一看,原来迟昊的车也停在路边,和秦遇的车就隔着几辆车。 他们都想让安霖上车。 已经有陆续出来的群演注意到了这边,安霖一头雾水,这两个神人要干嘛…… “哥,你们俩分手这事真是搞得迟哥很崩溃,连正常工作都受到影响了。”助理语气诚恳,小声地说,“你还是过去一下吧,你不过去他都不肯走,这后面还有工作呢,他什么时候这样过?” 安霖:“他崩溃?” 也不知道保密协议谁发来的。 “真的呀,他为了你就差没跟秦遇吵架了。” 安霖懒得再跟这人多费口舌。 他谁的车都不想上,准备去坐公交,这时也不知秦遇是不是见他跟迟昊助理说话,怕他真被迟昊带走,于是从保姆车上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腕。 “走了男朋友,去吃饭。”《 》 12、012 第12章 边界感 秦遇没收着音量,一句男朋友出口,旁边一个群演登时睁大双眼,掏出手机,满脸都写着我要把这则惊天大八卦告诉全世界。 安霖赶忙对秦遇说:“谁是你男朋友?” 秦遇置若罔闻,拉着安霖的手腕往前走。 安霖怎么可能放任这不靠谱的谣言传出去,就算已经被拉到保姆车边,他也双手撑住车门,一脚踩住车侧踏板,远远回头对那群演说:“我不是。” 说完他又转向另一边,对刚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停下来看热闹的一群群演说:“我真不是。” 秦遇要乐死了,就没见过澄清绯闻找路人澄清的。 别说安霖劲儿还挺大,跟八爪鱼似的扒着车门死活不肯上去。秦遇索性绕到安霖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腰,说了句“你还想被人围观多久”,安霖这才松了劲,被秦遇推了上去。 等做完这些,秦遇看向一直在旁围观两人打闹的迟昊助理,说:“人我带走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助理一脸的一言难尽,仿佛从他脸上就能看到即将迎来的一场狂风暴雨。 自动门缓缓关上,隔着黑色的车窗玻璃能看到群演扎堆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有人从背后扶住另一人的腰,其他人面露惊讶,扶腰的两人一直点头,其他人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压根不需要读唇语,光从表情就能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刚才秦遇这样把着安霖的腰- 真的吗?- 真的! 保姆车缓缓向前驶去,安霖从窗外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气,问秦遇:“你又在搞什么?” “说了,带你吃饭。”秦遇说。 “吃什么饭?”安霖问。 “赔罪的饭。”秦遇说,“前几天不是惹你生气了吗?” 呵呵,为了赔罪,再次惹安霖生气。 安霖心里的小人敲起了木鱼: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发现保姆车去的方向是市区,安霖问:“去外面吃饭不会被拍吗?” “放心。”秦遇从扶手箱中拿出两个黑色的东西递给了安霖,“这种事我有经验。” 安霖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棒球帽和口罩,要不是已经上了贼船,他真不想为了吃个饭搞这么麻烦。 保姆车最终进入了一座大型商场,停好车,助理便自行逛吃逛喝去了。 秦遇先下车,走在前面,安霖戴好棒球帽和口罩,跟在秦遇身侧。不过刚走了没几步,安霖就发觉不对劲,看着顶着自己的脸在地下车库招摇过市的秦遇问:“你怎么不戴帽子和口罩?” “只有一个。”秦遇说,“都给你戴了。” 话音刚落,一个和两人擦身而过的女士又倒了回来,打量着秦遇问:“你是秦遇吗?” “他不是!”安霖赶紧拉着秦遇的手腕把他带到了无人的电梯厅。 这时候后悔跟秦遇出来吃饭也来不及了,趁着等电梯的空挡,安霖摘下棒球帽,亡羊补牢地扣到秦遇头上:“戴好。” 秦遇笑了笑:“其实没什么用。” 安霖简直想骂人:“没用你让我戴?” “得把你藏好啊。”秦遇说。 “你真是脸黑心也黑。” “我哪里脸黑?” 电梯抵达地下车库,不少人涌出电梯。 安霖把秦遇的帽檐压到鼻尖,把自己的口罩拉高到山根,尽管遮住了大部分脸,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仍然引人注目。还好出电梯的人都是奔着取车去的,也没有人在电梯厅多做停留。 等人走空,安霖率先走到电梯角落,见秦遇大剌剌地站在电梯中间,他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你低调点。” 于是秦遇双手抱胸,后背倚着轿厢壁,肩膀靠着安霖:“好。” 电梯抵达商场一层,瞬间挤进来不少人。 每个人进电梯都会往安霖这边瞟两眼,他生怕有人认出秦遇,正紧张得不行,一片阴影突然笼罩过来,是秦遇转过身,把他挡在了电梯角落。 “这样够低调吗?”秦遇埋在安霖耳边低声说。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电梯犹如沙丁鱼罐头,空间所剩无几,两个人的胸口几乎贴上。 秦遇双手撑着轿厢壁,勉强保卫着最后一点空间,但两人的距离仍然很近,只要秦遇一偏头几乎就能吻上安霖的侧脸。 不过秦遇没有偏头,安霖倒先偏了过来,嘴唇隔着一层口罩,擦着秦遇的耳垂说:“闭嘴。” 秦遇订的是一家日料,在商场五楼。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包间,安霖终于可以摘下口罩,尽管服务员还是认出了秦遇,还不停地打量安霖,但安霖实在没办法在吃饭的时候也遮遮掩掩。 秦遇点了一些很贵的刺身,把菜单递给了安霖,安霖看了半天,只点了一碗拉面。 服务员上菜时,秦遇让人拿两个小碗,然而碗还没拿来,安霖已经把拉面端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秦遇没懂:“你自己吃?” 安霖也没懂:“我点的。” 那些刺身他一个都没碰。 秦遇明白过来,原来在安霖眼里他俩不是一个整体,出来吃饭是各点各的,各吃各的。 这边界感真不是盖的。 等菜终于上齐,不会再有服务员打扰,秦遇问:“你跟迟昊出去吃饭也这样?” 安霖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知道永远绕不开这个话题,不再像打球时那样回避,问:“你是不是就是看迟昊不顺眼,所以老来招惹我?” “一半一半吧。”秦遇说。 只有两个选项的时候才会有一半一半,安霖问:“还有哪一半?” “为你不值。”秦遇说,“他到底哪点好?” 安霖垂眸咬了一口温泉蛋,语气平平地说:“不用不值,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他选择告诉秦遇这事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不想秦遇再动不动招他,他就想安安静静拍完戏,拿到片酬,开启新的生活。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秦遇压下因意外挑起的眉尾,问:“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阵子了吧。”安霖想了想,说,“就他把我从片场叫走那天。” “那么久了?”秦遇更加意外,“你不早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安霖埋头吃面,嘟囔道,“跟你很熟吗。” 秦遇“哦”了一声,转眼夹了一大堆刺身到安霖碗里。 安霖:“……”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遇悠悠吃着菜,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不会之后还当他替身吧。” “不会。”刺身已经沾了面汤,也不好再夹出来,安霖只有照单全收,努力吃掉,“我后面不会再拍戏了。” “不拍戏?”秦遇没跟上,“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要转行了。” 秦遇放下筷子,双肘搭在桌沿观察着安霖的表情,结果什么也没读出来。 就是个专心干饭的小同志。 他发现他还真是完全看不懂安霖。 “为什么转行?”秦遇只能以他的视角来解读,“不想跟迟昊抬头不见低头见吗?” 安霖已经吃得差不多,用纸巾擦了擦嘴:“你别老觉得我还在意他,他在我这里谁都不是,我做什么决定都跟他无关。” 秦遇问:“那就是觉得娱乐圈不好混?” 这基本上是大多数人退圈的理由,混不出个名堂来,年纪到了也只有转行。 安霖是告诉了秦遇他的感情状态和未来打算,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把秦遇当朋友,什么事都会告诉他。 对于拍完戏后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见的人,他觉得也没什么交底的必要。 于是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秦遇突然说:“我带你混呢?” 秦遇觉得他很像那种很差的学校里的班主任,班里的大多学生也不好好学习,都把心思放在歪门邪道上,而这之中有个学生又乖又安静,学习成绩也好,他就很想好好带人家一把。 他说的就是安霖。 为安霖感到不值,也是觉得好好的人,怎么交了这么个男朋友。 “你干嘛。”安霖无动于衷地说,“想潜规则我啊。” 秦遇:“……”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年纪轻轻脑子都想什么呢。” 安霖没再接话,也不问秦遇到底要怎么带他。 秦遇这才意识到原来安霖上一句不是怕他别有用心,在确认是否真有这么好的事,而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告诉秦遇,别费心了,我不感兴趣。 “你真不拍了?”秦遇仍然感到不理解,“那你之后做什么?” “教网球。”安霖说,“我更喜欢打网球。” 秦遇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安霖双手捧着茶杯,表情淡淡地喝着抹茶清口,眼里没什么情绪,但又像藏着许多心事。 回想起来,安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跟秦遇说过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唯一表明过立场的,大概就是先说自己不是秦遇粉丝,后面又改口说是他粉丝,直到现在秦遇都不知道安霖说能背下他所有经典台词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所以,他为什么要跟秦遇强调他更喜欢打网球? 比起说服秦遇,倒更像在说服自己。 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秦遇的思绪。来电显示让人意外,是顶峰的制片人李总。 秦遇接起电话,随即皱起眉头:“……什么……他说了什么?……我看看……” 见秦遇难得一脸严肃,安霖等他挂断电话,问:“怎么了?” 秦遇说:“迟昊直播翻车了。”《 》 13、013 第13章 热搜第一 助理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后方毫不意外传来一声质问:“人呢?” 其实助理回答一句“人不肯来”会更省事,但他觉得窝火,明明之前是迟昊自己不珍惜,现在为了旧情人影响工作不说,还非让他低声下气去请,早干嘛去了? 于是他实话实话:“上秦遇的车了。” 迟昊果然变得火大:“我不是让你把他带过来吗?” “我有什么办法。”助理撇了撇嘴角,“秦遇亲自把人牵走的,全剧组都看到了。” ——有本事你也下车去抢呗。 迟昊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出现在任何花边新闻中,就怕合作方觉得他有风险。 偏偏秦遇可以不在乎这些,他在光天化日之下牵走安霖,是迟昊想也不敢想的事。 所以凭什么? 明明他更有当明星的素养,反倒成了制约他的因素。男朋友被撬走,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假如,他也可以像秦遇那样随心所欲,不顾别人的看法,安霖根本不会离开他,哪儿轮得到秦遇在这上蹿下跳? 心里的不平衡越发膨胀,胸口燃起熊熊大火,却找不到发泄口。 “他无非仗着自己风评不好,就算胡来也没什么影响。”迟昊面色阴沉地说,“他这么作死迟早塌房。” 助理想说人哪是仗着风评不好,不是仗着实力过硬,观众买单吗,但他也知道不能这么说,劝道:“别生气了哥,待会儿还直播呢,姐说了状态不在线很容易出事,你得赶紧调整好啊。” 助理口中的姐就是迟昊的经纪人,这番陈词滥调他已听了无数遍,他向来行事小心,所以才失去安霖,还用她提醒吗?简直越想越火大。 点开微博,热搜没什么新鲜事,不是谁红毯造型出圈,就是谁综艺名场面。 迟昊从来不屑买这种热搜,真路人谁管你红毯什么造型,综艺怎么表现?不是粉丝点都懒得点进去。 不过这之中有个词条上升很快,一眨眼便从“热”转成了“沸”,从讨论度上看就知道是难得的真实热搜。 #秦遇 新欢# 迟昊知道看了会影响心情,但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主博仍是秦遇发的那条ig合影,但热门里又多了很多新动态。有秦遇和安霖在酒店大厅搂搂抱抱,有秦遇把安霖带上保姆车,有两人在商场地下车库,秦遇不遮不掩,安霖全副武装。 点进实时动态,没人像迟昊希望的那样骂秦遇不务正业,绯闻不断,反倒都在调侃该给安霖封什么头衔。 【以我的对qy的了解,这次绝对是真的】- 老粉赞同,他虽然传过很多绯闻,但大多都是捕风捉影,从没见他带人出去吃饭还把人遮这么严实- 对,那谁在颁奖典礼上跟qy说个话都能传绯闻,跟那种程度比起来,这次完全是核爆级的- 所以还有什么藏的必要,在外网不都公开了嘛- 他藏人就很好品啊,不是真的我倒立吃屎- 不是真的我直播拉屎 【我没跟上,qy是gay?他什么时候出的柜?】- 没出柜,他性向成谜- 他不拍言情戏,我觉得就是出柜了- +1我一直默认他是gay,哪天出柜都不稀奇 【这帅哥到底是谁?有没有人科普下】- 安林,qy新戏里ch的替身,好像是ch的御用替身- 安霖啦,一个很有实力的小哥哥,唱歌超好听,性格也很好- 打网球超帅的,剧组很多人都说他更适合当主演[嘘]- 楼上这是什么瓜? 【搬运:大瓜,[皇冠]和[花生]新戏不合。[皇冠]拍戏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好像对[花生]的表现不是很满意。有一场戏[花生]反复拍了无数遍,最后[皇冠]说不会演别勉强,气得[花生]当场黑脸】- [花生]脾气很好的吧,难怪都说[皇冠]难伺候- 有什么办法,[皇冠]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人家就是可以耍大牌啊- 导演都不管一下吗,不带这么欺负新人的吧- 在现场。怎么说呢,那场戏[花生]演的确实差点意思。一场冲突戏,他情绪就是不对,[皇冠]都把人物揉碎了跟他讲,他还是get不到,不知道咋回事整个人就是不在状态- 我听在那边当群演的朋友说两主演氛围很怪- 不止两主演,[生姜]和[花生]氛围也怪,看得出[生姜]都已经对[花生]不满了- 特么的能不能别用符号,吃个瓜跟解密似的,到底谁是谁啊- [皇冠]=某影帝,[花生]=某准一线小生,[生姜]=某知名导演- 我终于吃懂了,顶峰的瓜是吧- 我宣发的朋友才惨,一开始定的宣传路线是麦麸,两主演毫无cp感,她都要崩溃了- 可以和[花生]替身卖啊233- u1s1,[皇冠]和[梯子]超好嗑,他俩收工后经常一起打球,群里的姐妹都要嗑死了- 特么的[梯子]又是谁?替身?能不能好好说话- 楼上的你不适合混内[鱼]- 有没有剧组的来说说,[皇冠]和[梯子]是真的嘛?- [皇冠]的风评不好说,我持观望态度,不过他俩好嗑是真的- 我是[皇冠]老粉,我希望是真的,你们都觉得他爱玩,他其实不是那种人- [皇冠]什么风评大家都知道,粉丝就不用洗了哈- 话说[梯子]是[花生]的御用替身,不应该跟[花生]更熟吗?怎么和[皇冠]勾搭上了,感觉有点微妙啊- 能说吗?之前[花生]受伤后我还磕过他和[梯子],结果发现他俩是真不熟……- [花生]好难啊,没[梯子]连动作戏都拍不了,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 【投票:安答应,安常在,安贵人】- 安贵妃[点赞4632] 迟昊一脚踹在驾驶座椅背上,骂了一声“操”。 他有什么可怜的?那么多好本子等着他,又不是非要拍动作戏。 没安霖又如何,得罪秦遇又如何,他走他的路,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助理猝不及防被踹,差点没把稳方向盘。也不知后面的主子又被什么刺激到了,他赶忙提醒道:“哥,到地方了,你调整好心情啊,别给人摆黑脸。” “还用你说?”迟昊关掉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拍了拍僵硬的脸颊,换回了平时的状态。 这场商务直播是面试顶峰之前就定好的,一个奢侈品牌CVV的眼镜单品,迟昊是代言人。 他一直觉得直播很low,看不上这种形式,以前也没参加过,但这个奢牌是他好不容易够上的,尽管只是眼镜单品,但商务数据不错的话,后续能为他敲开时尚资源的大门,所以他表现得还是很积极。 按计划提前一个小时抵达品牌方直播地点,做妆造,背口播,都进展得很顺利。 迟昊换上了品牌方专门为他提供的服装,一套当季新款成衣——这个信号很明显,如果合作顺利,他大概率能拿下全品牌title,戴上了系列主推的一款金丝链条眼镜。 镜子里的人矜贵高冷,造型无可挑剔,迟昊越看越觉得满意,于是压下去的那股不平衡又冒了出来。 凭什么秦遇可以随心所欲? 不过是比他多混了几年而已。 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也可以拿下那些成就,在内娱站稳脚跟。 意识到镜子里的人多了一丝戾气,迟昊赶忙调整好,戴上了完美无缺的面具。 “欢迎迟昊来到直播间做客!”主播鼓了鼓掌,请出迟昊,“这是迟昊第一次参加直播,很是难得哈,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迟昊。” 迟昊对着镜头和观众问好,余光扫到面前的小桌子上有外卖盒的油印,也不知是谁在这里吃过外卖,好歹是奢侈品大牌CVV的直播间,怎么搞得这么low? 寒暄过后,主播问起了迟昊的近况:“最近迟昊有什么新消息跟大家分享呢?” 面向镜头的迟昊转头看向主播,金丝链条因他的动作滑到了肩后,鼻梁上的镜架随之晃动,迟昊不得不伸手扶了扶。 “最近在拍摄一部电影,叫《顶峰》,我在里面饰演陈晓霜,期待和大家见面。”迟昊微笑着说。 “我们知道迟昊经常挑战不同的角色,就像我们CVV一样,勇于做出尝试……” 迟昊跟着点了点头,沉重的镜架往下滑了一截,他只得伸出中指往上一扶,重新调整好链条的位置。 “这次我们主推的单品就是迟昊给大家展示的这款金丝链条眼镜,真的很潮哈,戴上气质一绝有没有,我们让迟昊给大家摆几个pose看看呢。” 这是脚本上定好的内容,其实就是耍帅,激起粉丝的消费欲。但迟昊真的很烦,感觉很降档次,跟卖货的销售似的。 他跟经纪人说过取消这个环节,但经纪人说CVV是时尚资源的敲门砖,他没资格跟品牌谈条件云云,结果现在看来就是一草台班子,直播间比摄影棚还小,各种道具也廉价得不行。 “我想想看。”迟昊做出思考的模样,就像没演练过似的,摆了几个帅气的pose。男主播在旁边尖叫起哄,吵得他耳膜都快要炸掉。 “好了,那我们五分钟后会准时放上链接,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下其他单品,现在请迟昊先回去休息一下,直播结束的时候他会再回来跟大家见面。” 迟昊抬起双手,对着镜头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接着起身离开了直播间。 守在一旁的助理终于松了一口气,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能看出迟昊已经不耐烦到极限,只是一直在忍耐,伪装得好罢了。 不过能伪装也行,下午那会儿看他暴躁得不行,助理生怕这场重要的直播出问题,还好顺利完成任务,待会儿结束前再来打个招呼就行。 两人离开直播间后,回到了休息室。 此时休息室里没别人,迟昊刚一进去就把眼镜一摘,扔到桌子上,烦躁地说:“这破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到底谁戴?” 助理早已习惯迟昊在四下无人时怼天怼地,安抚道:“奢侈品嘛,卖的是款式。” “几千块买个破眼镜,也就只能割粉丝韭菜。” 助理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看着夹在迟昊胸前的麦克风,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哥,你……” 迟昊:“怎么了?” 这时,有工作人员敲开休息室的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神情复杂地说:“迟老师……你没关麦克风。”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迟昊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秦遇 新欢#的热搜最终没能登顶,因为#迟昊 割韭菜#的词条爆上了热搜第一。《 》 14、014 第14章 片酬 安霖点开微博,深红色的爆字图标甚是惹眼。 #迟昊 割韭菜#词条下的热门博是一个直播切片,主播正在介绍品牌单品,背景音里突然响起了迟昊的声音。制作视频的人专门择出了迟昊的音轨,给他配上了醒目的字幕,如果不听声音光看文字,根本无法想象这话会从迟昊的嘴里说出来。 前一句“破玩意儿”得罪品牌方,后一句“韭菜”得罪粉丝,左下角的评论区清一色的问号,先是怀疑自己幻听,后意识到集体幻听只能是迟昊真说了这话,于是问号也变成了满屏的裂开的表情。 饶是口若悬河的主播也傻在原地,不明所以地问同事:“发生了什么?” 有人小声给主播解释,有人慌忙地跑出直播间,约定好的上链接只得作罢,最后这场直播以零销售额草草结束。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区也很热闹。 热一是迟昊的直播截图,“死沉死沉”的镜框滑落鼻尖,他伸出中指调整,刚好被人截下对镜头竖中指的画面,上方配上文字:呵,韭菜。 楼中楼粉丝碎了一地,大规模脱粉现场。 AI总结评论区内容,一半人不敢相信迟昊会说这话,一半人嘲讽迟昊蠢得离谱,还有少部分人调侃CVV谁代言谁塌。 安霖扫了一眼广场,一秒上百条评论找不到一条为迟昊说话的,这房算是塌成废墟了。 那两句话直接让迟昊的商业价值降为零,以后怕是没有人再敢用他。 但这都不是重点,安霖只关心一件事,问秦遇:“顶峰还拍吗?” 和日结工资的群演不同,安霖的片酬是月结的。 他这拍了一个月,一分钱没拿到,要是项目黄了,不用想,亏本的片方不可能还给他结算,他这一个月白干。 秦遇一直在发消息,抽空回答安霖:“迟昊不可能拍了。” 那不就是不能拍了吗。安霖在心里嘟囔。 “你吃好了吗?”秦遇问,“得回剧组了。” 回程路上,秦遇电话不停。 安霖这才知道顶峰这电影秦遇自己也投了不少钱,要是不能拍了,他亏的钱得是安霖的上千倍。 安霖稍微放心了些,对于这事他是无能为力,但秦遇总得想想办法吧? 这短短一会儿,微博的风向已经有了变化。 迟昊的大粉带头说迟昊是真性情,给粉丝省了钱,他说的句句实话,除了不该说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有了主心骨,迟昊那些粉丝也团结起来,给他立真性情人设,广场瞬间被迟昊的红稿铺满。 但这种级别的塌房不是靠洗广场就能盖过去的,明眼人都知道迟昊这下是真完了。以安霖对迟昊的了解,估计这会儿他只想一键重启人生了。 秦遇把安霖送回了酒店,接着马不停蹄去了机场,应是赶着去和制片人开会。 安霖回到房间,无所事事地点开了分享群,群里消息刷得飞快,看上去不止他悲观,所有人都觉得顶峰这项目要黄了。 【榴莲:ch下脂粉了,我想问有什么用[裂开]】 【蓝莓:我也想问,你但凡长点脑子呢[裂开]】 【香蕉:ch平时看上去很真诚啊,怎么背地里这副模样[裂开]】 【草莓:我其实有预感,有次见他对助理很不耐烦来着】 【橙子:说真的,越是面面俱到的人心思越深,他两幅面孔我一点也不意外】 【柚子:要塌能不能早点塌,电影拍一半算怎么回事[菜刀]老娘的辛苦不是辛苦吗[菜刀]】 【葡萄:他好像还有两部待播剧吧,怕是要赔惨】 【香蕉:顶峰也会赔惨好吗,我的股票又要绿了[菜刀]】 【柠檬:明天还开工吗?】 【榴莲:散了吧】 【……】- 顶峰剧组毫不意外地停工了。 群演被遣散,租赁的器材归还给厂商。球场已付清三个月费用,不能退费,少量驻守在酒店等消息的工作人员只能每天去打打球耗时间,算是挽回一点损失。 安霖原本是其中之一。 他不像那些群演,这里没活还能去别处混,也不像有知名度的配角演员,早早拿到了部分片酬,就算拍摄中止也损失不大。 他回头还得找房搬家付房租,万把块钱对他来说无疑是巨款,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不过在酒店耗了三天后,安霖也基本放弃了希望。 顶峰这电影应该就是黄了。 虽然迟昊出来道了歉,说是以后会谨言慎行,但很多粉丝并不买账,纷纷剪坏以前买的商务或周边,品牌方更不买账,以CVV为首集体和迟昊解约,就连之前录好的综艺也把迟昊一剪没,更有官媒下场,说艺人应该提升职业素养云云。 这种情况顶峰肯定是没法再拍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换了主演重新开机,也跟安霖无关,毕竟人家也不可能照着替身来选主演。 这天下午,买好回程的火车票后,安霖抱着仅剩的一丝希望,在分享群里加了剧组的财务,香蕉。 打招呼的内容很正常:你好,我是安霖。 香蕉秒通过好友请求,瞬间发来好几条消息。 【香蕉:???你?百香果??】 【香蕉:我说榴莲怎么不对劲,原来你在群里[裂开]】 【香蕉:[乖巧]】 【香蕉:我没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吧】 【安霖:嗯】 安霖没想纠结这事,提起了正事。 【安霖:请问替身还能拿到片酬吗】 【香蕉:这事问你老公啊】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香蕉:你问秦遇吧】 【香蕉: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秦遇……消失好几天了。 安霖不想打扰他来着,但考虑到自己的生计问题,他还是给秦遇发去一条消息:【我还能拿到片酬吗?】- 乌烟瘴气的会议室里,烟灰缸已塞不下更多的烟头。 有人焦头烂额地翻着手里的资料,有人眉头紧锁在思索解决方案,就是没人能拍板做决定。 “迟昊那边的意思是说,他们会解决好舆论的事,电影照常拍。” “拍个毛线,他觉得可能吗?回头卖电影票也成割韭菜了。” “先不吵这些有的没的。”姜导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打断抱怨的人们,“就说一个,这电影拍还不拍?” “这剧本我们团队打磨了很久,不拍可惜了。”编剧说。 “能拍肯定都想拍,不然这真金白银投进去全都打了水漂。”制片人说,“要找迟昊赔钱,还不知道扯皮到什么时候。” “但现在问题摆在这里,这后面球场有国际赛事,一直到年底都排满了活动,不可能给我们延期。”姜导说,“换场地的话,国内也没几个这种规格的球场,我找人联系过了,都没空。要么找小球场,效果肯定大打折扣,要么去国外找或者自己搭景,成本更不可控。” “现在球场的租期还剩两个月,不能赶一赶吗?”制片人问。 “赶,没问题。但得先把人找好吧。”姜导说,“那两个备选不是都没档期了吗?” “是的。”选角导演说,“我问了,人家都接了其他活了。” “两个月大概率拍不完。”一直沉默着的秦遇突然开口,“除非不考虑质量。” “回本才是最重要的,还管什么质量?”制片人说。 秦遇不置可否。 “或者明年再拍呢?要拍的话,没人没场地,不如先搁置。” “钱已经投进去了,不尽快回本就是亏。” “那你说怎么拍。” 讨论又陷入了僵局,拍或不拍都是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直到一声微信提示响起。 秦遇拿起手机,看到安霖二字颇有些意外。 【安霖:我还能拿到片酬吗?】 烦闷的心情消散不少,秦遇不由笑了笑,这里所有人都急得焦头烂额,小同志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拿到钱。 他点开对话框,开始打字:差你多少钱。 打着打着,秦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猛然把手机一放,对其他人说:“我有办法了。” “让安霖来拍。” 导演组的几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立马就明白了秦遇的意图。但其他人却不是很理解,问:“安霖是谁?” 有人说:“安霖?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秦遇默了默,说:“倒也不是。” 原来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是这种感觉。 “我觉得安霖可以。”原本没精打采倒在椅背上的姜导倏地坐直了身子,双眼放光地说,“前一个月我们主要拍的是比赛,迟昊的一大半戏份本来就是安霖拍的。换他来演的话,这部分时间和金钱成本都可以直接省下,回头赶进度也好赶。” “嗯。”秦遇说,“他的演技也可以。” “他演技可以,科班出身的。”姜导说,“再说现在这情况,只要演技过关就行,也不用要求那么高。” 人和场地的问题完美解决,在摄制组这边看来,安霖简直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但制片人考虑问题的立场不同,说:“这人压根没票房号召力吧?” 编剧说:“我也觉得启用新人还是太冒险了。” 会议室里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安霖是天降救星,一派觉得不能用毫无保障的新人,刚才所有人还只是焦头烂额,现在是吵得不可开交。 “他可以就当替身,戏份不删,我们找个和迟昊差不多类型的演员,照样可以节省时间和金钱。” “陈晓霜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全国海选,一开始定的规矩就是要会打球,选中迟昊也是因为他有安霖这个替身,谁规定要有票房号召力了?” “但你也不能一点都没有吧?” “他是迟昊替身,迟昊塌房了替身顶上,多大的噱头啊,还有比这更好的宣传吗?” “……你说的倒也是。” “行了。”秦遇被吵得头疼,打断了嘈杂的人们,“票房不是有我吗?” “要么不拍了,要么安霖和我拍,就这样。” 安霖从没见过秦遇的对话框中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但好半天后一直没消息发过来。 所以秦遇也有难开口的时候吗? 安霖悲观地拎上行李箱踏上前往火车站的路。 他的片酬怕是要不回来了。《 》 15、015 第15章 抢七 C市到S市高铁四个小时,安霖坐在三人位中间,没戴帽子和口罩,就和车厢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无聊地盯着显示屏上的车速。 四周有学生模样的人,有背着包的商务人士,有带孩子的家长,有上年纪的大爷大妈,样本几乎囊括了男女老少,但除了安霖熟悉的打量他长相的视线外,没有人再对他过多关注,更没有人向他问起秦遇。 网上的纷扰似乎和现实中隔着一层墙壁,娱乐圈里再腥风血雨放到现实中也是风平浪静。 看着车窗外一片岁月静好的田园风光,安霖无聊地想,娱乐圈娱乐圈,原来是个自娱自乐的圈。 终于,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安霖等待已久的回复。 【秦遇:你在哪儿?】 你问东,他扯西,安霖只想讨薪,跟他在哪儿有什么关系? 【安霖:火车上】 【安霖:回S市】 【秦遇:几点到】 【秦遇:我派人去接你】 【秦遇:我们见面聊】 秦遇的常住地也在S市,他在那边安霖一点也不奇怪。 但安霖没明白,就算剧组真要拖欠他片酬,至于让秦遇亲自跟他当面解释吗? 怎么看怎么怪。 【安霖:聊什么】 【秦遇:你来了再说】 【安霖:去哪儿聊】 秦遇发来一个定位,是一家豪华酒店。 安霖皱了皱眉,心中的怪异更甚,慢吞吞地打下几个字。 【安霖:我不去酒店】 秦遇开完会才发现忘了给安霖回消息,那句“还能拿到片酬吗”可怜巴巴地沉在对话框最底部,和上面有来有回的聊天内容一对比,就像被秦遇故意无视了似的。 别的不说,虽然安霖已经表明想要退圈,但他在秦遇眼中始终是想要拉一把的“好学生”,所以就算顶峰这项目真黄了,秦遇自掏腰包也不会让小同志白干,真不至于故意无视。 但就晚回了一会儿消息,两人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打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看安霖的回复就知道,对秦遇的信任荡然无存。 【秦遇:我真没想睡你,你能不能别老冤枉我】 【安霖:哦】 然后还是没透露自己的到站时间。 秦遇没辙,只能换地方。 【秦遇:边打球边说?】 【安霖:好】 一换地方,安霖便爽快地给出了自己的火车班次,坐实了就是在怀疑秦遇心思不正。 【秦遇:猫咪发疯.jpg】 秦遇的助理把安霖接去了一家会员制的高端网球俱乐部,安霖对这里很熟悉,以前他也是这里的会员。 在前台存好行李箱,又在更衣室换上运动服,安霖来到了恒温的室内球场,坐在休息椅上的秦遇见着他,无奈中带着点无语:“想见你就这么难是吧。” “没有啊。”安霖挑了把顺手的球拍,随便挥了挥,问,“你要聊什么?” 两人开始在小场拉球热身,已经很熟悉对方的节奏,小球就像固定了轨迹似的在两人之间来回。 今天的主题是聊事,并非打球,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后退,就在小场打着。 安霖什么也没问,秦遇主动开口:“迟昊被换下了。” 这事安霖早都猜到了,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不过“换下”意味着有新人顶上,说明电影还会继续拍,那他的片酬多半有着落了。 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好消息,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安霖越打越放松:“换成谁了?” 秦遇说:“你。” 安霖又接了一个球:“我还当替身吗?” “不。”秦遇节奏不变,“你来当主演。” 小球脱离轨迹,和安霖擦身而过,弹到后方的墙上,又啪嗒弹了好几下,空旷的球场归于安静。 安霖以为是击球声干扰了秦遇的声音,问:“什么主演?” “陈晓霜。”秦遇从短裤中掏出另一颗球,重新打给安霖,“你来演。” 安霖没接。 他看了秦遇一阵,发现他不像在开玩笑,不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遇学着安霖的台词,“片方决定换你来演陈晓霜。” 虽然这消息冲击得安霖的大脑掉线了片刻,但他很快想明白了背后的利害关系。 场地无法延期,换人沉没成本高,这场死局好像的确只有他是最优解。 但事情在他这里没那么简单。 “我演不了。”安霖去冰柜边拿了瓶饮料,拧开瓶口汩汩灌下,用冰冷的液体压下心中的燥热。 秦遇跟到安霖身边:“你接新工作了吗?” 不等安霖回答,他又说:“网球教练可以推掉。” ——安霖说过退圈后他会去当网球教练。 “不是。”安霖垂着眼眸,没看秦遇,转身走到休息椅边,拿起干净的毛巾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秦遇觉察出了安霖的回避,继续跟到他身旁问:“那是什么。” “反正演不了。”安霖扔下毛巾,就像无法忍受秦遇的靠近一样,转身朝球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一而再再而三,秦遇不想玩你追我逃的游戏,索性拉住了安霖的手腕:“安霖。” 但即便已被牢牢拉住,安霖仍拿后背对着秦遇,态度与其说是回避,不如说是逃避。 秦遇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皱眉说:“不要告诉我你在考虑迟昊。” 他不了解安霖,不知道是不是安霖看迟昊塌房又心疼上了,觉得抢了前男友——又或者即将复合变为现男友——的角色会有所顾虑。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但就是让秦遇有些火大。 “不是,你想什么呢。”安霖挣开秦遇的手腕,终于拿侧脸对着秦遇,但视线仍看着地面,“是我演不好。” 心里燃起的火苗熄了下去,秦遇松了口气:“淋浴间那场你不是演挺好的吗?” “那不一样。”安霖胡乱找了个借口,“那没有台词。” “你是想说你台词不好。”秦遇从没见过唱歌好听的演员台词不好,尽管有些不理解,还是说道,“这不是问题,大不了后期配音。” 安霖真不想秦遇再追着他不放,他就怕自己头脑一热答应下来,造成让所有人都难堪的后果,有些烦躁地说:“不是,秦遇,你不了解,我真演不好。” 安霖还从来没有这样直呼过秦遇的名字。 正常当着人的面直呼全名,要么很熟,要么一点不熟,但安霖的叫法不带亲昵,不带冒犯,好像就只是有一件事牢牢占据了他的思维,让他无法再注意社交边界,就这么脱口而出了秦遇的全名。 如果真想拒绝不应该是这样的。 秦遇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但他认为只有不想拒绝但只得拒绝的人才会像安霖这样心烦意乱。 “这样吧。”秦遇不再强求,呼出一口气,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们打抢七,你赢了我就不劝了,你输了就跟我回去拍戏。” 安霖动了动嘴唇,想说别费心了,但他又觉得自己是会赢的,抱着一丝很矛盾的心理,滚了滚喉结说:“可以。” 两人重新回到球场上,和方才拉球时不同,这次两人站到了底线一米外开——将好站在底线上都还可以只是拉球,但站到底线外就只能是比赛——多了一丝对立的意味。 秦遇本该全神贯注地盯球,但他的视线全落在安霖脸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安霖果然没能藏好心思,心事重重全写在脸上。 第一颗球,安霖发。 他发得极其坚决,一如既往的大炮声响起,秦遇连动都来不及动就吃了一记ace。 第二颗球,秦遇发。 他发得中规中矩,安霖一记直线球打到另一侧,他没能跑过去,又丢了一分。 第三颗球,还是秦遇发。 一发下网,被抢了二发,安霖越打越猛。 “你知道我拍戏要求很高。” 第四颗球,在安霖发球前,秦遇和他闲聊了起来:“如果对手演员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提建议。” 安霖有点被干扰,发过去的球慢了一些:“所以呢?” “你演不好我会帮你。” 秦遇把球接了回去,一个很好打的正手位,安霖平击,没有过网。 “你帮不了。”安霖继续发球,击球的一瞬间带着点发泄的意味,“我演技很烂。” 结果就是一发下网。 为了打进发球区,二发惯例球速很慢。 秦遇接得很轻松:“你怎么那么不自信?” “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安霖拉了个上旋球,出界。 比分来到三比二。 “难道迟昊在PUA你?”换秦遇发球,比起发出一颗好球,他更想把这事聊清楚,“你明明比他更优秀。” “我要说多少遍,跟他没关系。” 安霖把这毫无威胁的球砰地扇回来,打了个秦遇措手不及。 好吧,秦心理辅导员——自封,终于确定这事跟迟昊没关系。 “我能看出你想拍戏。”秦遇继续发球,“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这问题似乎问到点子上了,安霖有所犹豫,没能接好,秦遇发球直得。 “你真让我去拍你会后悔的。”换安霖发球。 他垂着视线,啪啪拍着网球,心里有想过要不直接告诉秦遇他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 但这样就得说起背后的原因,说起同学如何在背后议论他,他无法承受选择退学。 而他不想说。 在他看来他和秦遇压根不熟,不想对一个外人揭自己伤疤。 就说来这里打球,他也是确认前台全是生面孔后才敢去存行李箱,就怕碰到认识的人问他怎么好久不来了。 “不会。”秦遇说,“你不相信自己,可以相信我。” 安霖在心里说凭什么?哪有人不相信自己相信外人的。 “你演不好我教你演,反正最后呈现在大荧幕上一定是好的。” 听到这话,安霖的心莫名有些乱了。 他很清楚秦遇对拍戏的要求,说不定在秦遇的帮助下,他真的能呈现一部好作品呢? 别想了,不可能的。 安霖让自己保持清醒。 球场只剩下两个月租期,哪有时间给秦遇帮他磨演技? 可是……万一秦遇真的能做到呢? 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到他的样子。 还是想太多了,秦遇有什么特殊的? 他自己都克服不了的毛病,怎么可能靠秦遇帮他克服? 安霖的球开始变得乱七八糟,发球不再有力,回击也不再坚定。 比分很快来到了五比五平,这时候安霖也发现了,秦遇打得很随意,他根本就没想通过打赢说服安霖,他在等安霖自己做决定。 意识到这一点,安霖的心绪更加混乱,又打出了一个失误。 比分来到六比五,再输一个球,安霖就会输掉抢七。 安霖发球,安静了一阵子的秦遇突然问:“想清楚了吗?” 好讨厌,安霖又被干扰,一发失误。 所有观众都知道发球时不能干扰球员,这人自己在场上怎么还这样? 安霖恼火地说:“我发球的时候你别说话。” “最后一句。”秦遇说,“是我推荐的你,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啪,大炮轰出。 直直下网。 最后一球,安霖以极其低级的双误结束了比赛。*《 》 16、016 第16章 回宫 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反应过来输球不只意味着继续拍戏,还意味着先前做好的人生规划全部打乱,安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你输了。”秦遇走到网前,没有胜利者应有的姿态,稀松平常地看着安霖,仿佛早就预知会是这个结果。 安霖平复着呼吸:“你干扰我。” 他确实被干扰得厉害,秦遇那句“负责到底”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我让你一分。”秦遇说,“你重新发。” 他好像比安霖更加了解自己,笃定即便重新来过也是同样的结果。 确实是这样。 心里的那丝渴望在秦遇的推波助澜下无限放大,已经有裂痕的铜墙铁壁注定倒塌。 安霖放弃挣扎,走到秦遇面前说:“我只有一个条件。” 一直逃避的人主动向他走来,秦遇心情不错地说:“片酬不是问题。” “……我不是财迷。”安霖说。 不是财迷因为那么点钱对他毫无信任,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什么条件?”秦遇问。 “就是你,”安霖深吸了一口气,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无论我表现怎么样,你都不能对我失望。” 秦遇有些意外,没想到安霖的条件不是演员最关心的片酬或待遇,竟然只是不希望他失望。他很轻地挑眉:“就这?”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安霖懒得解释并非秦遇在他这里有多特殊,只是秦遇是推荐他的那个人,他可以不顾其他人怎么想,但唯独不想坚定选择了他、对他寄予厚望的人后悔现在的决定。 这个人换成姜导又或是水果大军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一样。 既然安霖已经鼓起勇气做尝试,他便会尽最大努力好好表现,但如果到头来秦遇放弃了他,他会受不了的。 安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双眼闪烁,忽明忽暗,表情有多脆弱又有多渴望,看秦遇的眼神就像在看救命稻草一般。 秦遇仿佛看到一个自闭的小人终于走出了房间,但仅仅是迈出一步便不敢往前走,犹豫着对门外的秦遇说:你再拉我一把,再拉我一把我就出去了。 其实秦遇也不知道安霖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可能会对安霖失望。 秦遇隔着球网朝安霖伸出了手,安霖以为是要握手的意思,也抬起了手。 结果秦遇一把抓住安霖的胳膊把他拉了过去,打球人刻在骨子里的不能触网的原则让安霖克制地没有往前迈步,结果便是重心不稳地朝秦遇倒了过去,肩膀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为了注意球网而低垂着的脑袋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有我给你兜底,你在怕什么?”秦遇一手勾过安霖的脖子,一手掐了掐他的脸颊,“我对谁失望也不会对你失望。” 安霖难得没挣扎,老老实实地任秦遇圈着他的脖子,双手搭在秦遇的小臂上,说:“不准骗人。” 秦遇带着安霖往休息区走:“骗你一个字我短一厘米好吧。” 安霖:“……神经病。” 费了不少口舌,终于说动了小同志,秦遇灌了一大口饮料,问:“你跟经纪公司已经解约了吗?” 安霖用毛巾擦着汗:“我没有经纪公司。” “哦?”秦遇更加意外,不理解安霖怎么混这么差,同时又莫名多了一分责任感,“那我说你现在是我的人,没问题吧?” 安霖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从“好学生”转变成了“关门弟子”,无所谓地说:“随便。” 秦遇给制片人打了电话,说明天重新开机,接着又让助理给他和安霖订了机票,两人今晚就返回C市。 不过在此之前,安霖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对秦遇说:“我得先回去一趟,你能不能帮我搬一下东西?” 通常来说,搬家这种事安霖是不会麻烦别人的。 但秦遇擅自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在他这里的定位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他觉得是可以找秦遇帮忙的。 而搬东西这种事秦遇通常不会亲力亲为,但他不想浪费时间找人,也不想刚建立革命友谊就拒绝小同志,便应了一声“好”。 于是半小时后,秦遇站在迟昊家客厅,看着安霖翻出来的两个编织袋,一时间要素过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你让我帮你拎这个袋子?” 安霖把冬天的衣服往袋子里塞,问:“你拎不动吗?” 秦遇:“……”重点完全错误。 “倒也不是。” 安霖的东西几乎都是衣服,还有一些他收藏的小玩意儿,大多都跟电影有关。 秦遇蹲下身,拿起一本票根收纳册,问:“你喜欢收藏票根?” “嗯。”安霖说,“以前还收藏海报来着。” 以前他的卧室很大,墙上贴了好多经典海报,后面全都卖了。 秦遇一页一页地翻着收纳册,很快翻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电影票根,继续往后,一张又一张,全在这里。 ——他的电影安霖全看过。 不错。 秦影帝满意地合上册子,决定后面考考小同志他的经典台词,答对了就给奖励。 不过给什么奖励? 还没想好。 “你慢慢收拾,我去抽根烟。” 秦遇拿上烟灰缸去了阳台,安霖继续在卧室奋战。 冬天的衣服都收走后,衣柜瞬间空了大半,而当安霖清空内衣抽屉时,一个长条形的玩意儿从一叠内裤中滑落了出来。 是他的好朋友小棒。 还是带走吧,毕竟陪伴了他好多空虚寂寞的夜晚,再说直接扔这里也不合适。 安霖很快收拾好了所有行李,拉上了编织袋的拉链,正当他准备把秦遇叫过来,电子门锁的声音突然响起,某个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的人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是迟昊。 他一进门就摘了口罩,眼里布满血丝,胡子应是好几天没刮过,看上去颇有些邋遢。 见着安霖,他愣了一下,又看到地上的编织袋,立马扔下行李箱冲到安霖面前抱住了他,嗓音嘶哑地说:“别走,安霖,别丢下我。” 安霖:呃…… 阳台上的秦遇听见动静,夹着烟的手停留在烟灰缸上方,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挑起眉头,抖了抖烟灰。 安霖知道这里有“观众”,推着迟昊的胳膊,提醒道:“我们分手了。” “我后悔了。”迟昊紧紧抱着安霖,闷闷地说,“我现在片约没了,代言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你。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这样对不对?” “不是,迟昊,你怎么不明白。”安霖皱起眉头,加大了力道,“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那我重新追你。”迟昊执拗地说,“我现在有大把时间,让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咳。” 秦遇觉得抱得差不多了。 不可以再多抱了。 他摁灭烟,从阳台走出来,对迟昊说:“已经分手了还这样不合适吧。” 迟昊明显受到了惊吓,难以置信地松开安霖,表情从震惊转为震怒只花了一秒:“你竟然把他带到我家来??” 说完,他绕过两个大编织袋,冲向卧室:“你们不会在我的床上……” 看到床品干净整洁,他这才放下怀疑,但仍然一脸遭受背叛的模样:“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安霖?” 安霖也是无语了:“他帮我搬东西而已。” “他什么身份帮你搬东西,你当我傻吗?”迟昊说,“要不是我刚好回来,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秦遇“哈”了一声,觉得离谱:“我是没地方吗?跟他打炮要来你这里。” 安霖心里的小人扶额叹息。 谁来管管这个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有这种癖好……”迟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无法再承受更多伤害,颤抖地指向大门,“行了,你们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 安霖本来就打算走了,滚不滚的对他来说倒无所谓。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要对迟昊交代一下,他犹豫着要怎么说出口——不是过意不去,是从人道主义出发,他觉得迟昊是真有点惨,于是委婉地说:“对了,得跟你说一声,顶峰那边……” “陈晓霜换安霖演了。”秦遇说。 迟昊一瞬间瞪大双眼,红血丝几乎爬满眼眶。 他的脸上闪过震惊、不甘等复杂情绪,不过也就一秒,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让他来演,还不如换阿猫阿狗演!你们等着赔钱吧!” 安霖抽了抽嘴角。 行吧,他收回他的人道主义- 彻底和迟昊做了了断,安霖终于了却了一桩事。尽管和之前的人生预想有偏差,但也算是新的开始。 秦遇用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把两个红蓝交织的编织袋放进他豪车的后备箱,问安霖:“把这些东西放去哪儿?” 他以为安霖已经找好了新住处,却听安霖说:“先拿到火车站寄存吧。” “我已经问好了,大包二十块钱一天。” 秦遇:“……” 他真的不想拎着编织袋出现在火车站。 为什么小同志总是意识不到他是有很高知名度的青年影帝。 秦遇的车最终没开去火车站,开到了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档小区。 他让安霖把行李放在他家,反正他也要去拍戏,家里空着也是空着。而安霖觉得能省不少钱,也没跟秦遇客气。 不过来到秦遇的家门口后,安霖只是把编织袋放到玄关地毯上便不再往里走,对秦遇说:“麻烦你放进去下。” 他和秦遇是熟悉了一些,但还没熟到到他家里做客的地步。 将心比心,换作安霖,他也不希望带认识没多久的人到自己家里——去迟昊家搬东西除外。 “麻烦什么麻烦。”秦遇拉住安霖的手腕往里带,“自己搬去。” 知道安霖八爪鱼的功夫,他一把把安霖拉到身前,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安霖猛地往前一倒,差点栽进秦遇怀里,他扶着鞋柜站稳,也不往里走,还是不太想进去的样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讲究礼尚往来,如果他能来秦遇家做客,那么反过来说,秦遇也可以去他家做客。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家,但他设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行。 他跟秦遇没那么熟。 秦遇见安霖站在玄关不动,无奈地说:“助理半小时后接我们去机场,这点时间不够我睡你,放心了吗?” 安霖嘟囔道:“我没担心这个。” 不过来都来了也没法走,安霖还是把编织袋搬去了宽敞的客厅,接着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耗起了时间。 分享群里已经有人听到了风声,在讨论明天开工的事。 【蓝莓:现在什么情况,ch接着拍?】 【西柚:ch被换下了,但换谁不知道】 【草莓:我有听说是al】 【香蕉:what?真的吗】 【西柚:如果是真的那有够drama的】 【榴莲:al挺合适的诶,给剧组省钱了】 【蓝莓:从省钱的角度考虑al的确是第一人选】 【草莓:别说省钱,al本来条件也很好啊】 【草莓:我一直嗑他和qy来着】 【葡萄:如果真是al那我可敞开嗑了啊】 【西柚:我也不客气了】 【柠檬:+1】 【……】 微信突然收到了一条新私信,是来打探消息的榴莲:【[乖巧]】 安霖知道她要问什么,想着明天就要开工,也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便回道:【是我】 榴莲没再回复安霖。 但分享群开始刷屏。 【榴莲:确认了,是安霖!!!】 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缩写都忘了用。 【香蕉:靠!老娘心愿成真了!】 【香蕉:恭迎安妃回宫!!】 【榴莲:恭迎安妃回宫!!】 【蓝莓:恭迎安妃回宫!!】 【草莓:恭迎安妃回宫!!】 【……】 看着满屏的“安妃”,安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和秦遇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群里。《 》 17、017 第17章 秦老师 安霖之前就和秦遇的助理打过交道,不过现在才知道他叫门钊。 门钊和秦遇差不多大,长相敦实,办事很靠谱的样子。不像迟昊的助理总是唯唯诺诺,他和秦遇的关系似乎很好。 来秦遇家接人时,见客厅多出来两个大编织袋,他直接调侃老板:“之前还问人要电话,现在都接回来同居了?” 安霖赶忙说:“不是。” 秦遇懒得澄清,把出差用的行李箱推给门钊:“从现在开始你给他也当助理。” 门钊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和秦遇一起飞C市,自然是坐商务舱。 贵宾楼外聚集了大量站姐,秦遇先下车,闪光灯随之亮起,他不像往常那般下车后便径直往里走,而是等在车门边,下一秒,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长袖罩衫和运动短裤的高个男生从车上下来,和秦遇肩并肩走进了贵宾楼。 闪光灯的频率陡然暴增,一声声“卧槽”此起彼伏响起。 “那是安霖吗?是安霖吧!” “这个身高和穿衣风格绝壁是!” “我听到风声说迟昊的角色换安霖演了,竟然是真的!” “顶峰是秦遇投资的啊,把自己男朋友塞进组很正常吧。” “不可能,秦遇不可能干这事,他那么多绯闻对象,你看他捧过谁?” “我知道了,要么以前都是假的,只有安霖是真的,所以秦遇只捧他。要么安霖也是假的,他进组不是秦遇带的。总结,安霖不是真的就是假的。” “你特么说的不是废话么……” 安霖不知道自己的现身在贵宾楼外引起了多大讨论,该用餐用餐,该去洗手间去洗手间,自在得像来过这里无数次一样。 事实上他确实对这里很熟悉。 到了登机时间,他轻车熟路地走向VIP安检通道,上专用的接送中巴,坐上飞机的商务舱座位,换拖鞋点欢迎饮料,没有一丝迟疑。 秦遇一直在观察安霖——因为好奇,人在熟悉和陌生的场所表现是不同的,安霖明显对贵宾登机的流程很熟悉,并且不像演的,因为他那股松弛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退一步说,就算安霖是演的,秦遇也想不出在这里有什么发挥演技的必要。如果是不想被当成土包子,他都打算把编织袋拎去火车站了,在机场又演个什么劲? 所以,如果秦遇没想错,安霖就是经常走这里。 说起来,秦遇发现安霖有很多名牌,只是款式很老。一件BLCG的羽绒服大几万,他就那么塞在编织袋里,秦遇第一反应就是假货。 但结合安霖从小打网球,他又觉得那些名牌都是真的也说不定。 安霖戴着包耳式耳机,一直专心翻着手里的剧本。那是秦遇的剧本,上面手写了很多批注,但字体龙飞凤舞,大多安霖都看不懂。 他发现有一句批注是对陈晓霜的,便拉下口罩靠向秦遇,想问上面写的是什么。这时机舱里猛然爆发出骚动声,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有私生跟上了飞机,正怼着他的脸使劲拍,还当着秦遇的面问他是不是秦遇男友,是的话要脱粉云云。 安霖从没见秦遇的脸这么臭过。 他拉好安霖的口罩,掀开一只耳机,在他耳旁说:“别理这些疯子。” 安霖本来也不关心这些人,他反过来凑到秦遇耳边,问他关心的问题:“你这写的是敏感吗?陈晓霜为什么敏感?” 秦遇被问了个措手不及,都忘记了摆臭脸。 他还担心安霖第一次见这阵仗会被吓到,结果小同志眼里只有剧本。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的好时机,他把安霖手中的剧本合上,说:“待会儿去酒店说。”- 再次回到剧组酒店,安霖的房间换到了视野更好的高楼层,就在秦遇房间对面。 来不及休息整顿,两人马不停蹄地来到酒店的商务会议室和姜导等人开会。 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虽然这些人安霖都认识,但大家还是重新做了遍自我介绍,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服装师、场务、场记等等,这些人同样也认识安霖,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中的老资历原先会直呼安霖姓名,现在也统一改口为安霖老师。 安霖对自己已经成为主演一事还没什么实感,被一群年长的人叫老师颇有些不习惯。 “场地只能租到六月底,现在时间很紧,必须赶进度。”姜导说,“之前的素材我们捋了一遍,大部分都可以用,计划花一周时间补拍原先迟昊的戏份……” 安霖听着拍摄计划,确实很赶,不止如此,考虑到后期宣传,他和秦遇在拍摄间隙还得经常互动。 “这个是王淑芬。”姜导扬了扬下巴,指向会议桌一角的丸子头女生。 王淑芬连忙打断姜导,对安霖说:“叫我榴莲,我是榴莲。” “她负责拍摄剧照和花絮。”姜导说,“如果她拿镜头对着你们,你们就多互动一下。” 安霖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认真,只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 这时,他的脑袋突然被摁了一下,秦遇的手在他头顶胡乱揉了揉,说:“放松点。” 安霖偏头躲开秦遇的手,微微皱起眉头:“我放松不下来。” 他现在的状态比高考还要紧张。 秦遇说:“待会儿来我房间我给你放松。”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秦遇补充道:“聊角色。” 榴莲赶忙打圆场:“懂的,我们都懂的。” 安霖想说一句真的只聊角色,但他突然意识到,和秦遇的互动也是工作之一。他要进入陈晓霜这个角色,就要先适应这个状态,于是他转头看向秦遇,说:“那你待会儿好好教我,秦老师。” 听到这话,秦遇很轻地挑了挑眉,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收回视线看向了剧本。 开完会,安霖回房间整理行李,其实就是他带走的箱子,又原封不动带了回来。 把第二天要带去片场的物品准备好,也就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秦遇应该还在收拾,还没给安霖发消息,于是安霖洗了澡,躺在床上看起了手机。 他要主演顶峰的消息虽然还没官宣,但已经在营销号之间传开。微博一片乌烟瘴气,秦遇的粉丝在关心他和秦遇的关系,迟昊的粉丝在大骂他趁人之危,其他同类型演员的粉丝在嘲讽他卖屁股上位,至于路人……不,微博哪有路人。 在答应秦遇时安霖就做好了面对腥风血雨的准备,对这些声音倒不是很在意,毕竟软件一关就可以清净。 许多八百年不联系的人也给安霖发来了消息,有祝贺的,但大多都是好奇他怎么拿到的角色。 一起打球的黑皮不愧是半个圈内人,消息很是灵通,问安霖:【你原来是演员啊?】 安霖回道:【嗯】 【黑皮:苟富贵勿相忘[抱拳]】 【安霖:[抱拳]】 分享群的消息刷得很快,正经一些的在说这次两主演氛围很对,预感拍摄会很顺利,不正经的在说接下来肯定会吃很好,说不定现在秦遇正吃着…… 安霖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窥屏不太好,于是进群以来头一回在群里发言。 【百香果:大家好,我是安霖】 群消息中断了三秒,随即便被问号刷屏。 【草莓:?】 【芒果:?】 【柠檬:?百香果什么时候进群的】 【橘子:?谁拉的】 【黄桃:?所以蒸煮在群里】 【菠萝:?比我进群早】 【柚子:什么意思,要阻止我们嗑cp吗】 【蓝莓:绝对不可以哈×】 【柿子:蒸煮还是得有点自觉吧】 【榴莲:@百香果 你现在升咖了,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了】 【榴莲:[乖巧]】 “你已被群主踢出群聊” 安霖:“?”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秦遇发来的消息:【过来】 安霖拿上剧本,打开房门时,对面的秦遇也刚好开门。 他穿着睡衣,头发刚吹干,刘海软趴趴地搭在额头,比平时有棱有角的他看上去温和不少。 安霖进到秦遇房间,听到房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秦遇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今晚别睡了。” 安霖倏地站定,捏紧手里的剧本:“啊?” 秦遇见安霖没跟上,回头看他一脸防备,觉得既好笑又无奈,索性过去拉住安霖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他带到了床上。 安霖更紧张了,双肘撑在身后,瞪着双眼问秦遇:“你干嘛?” 秦遇笼罩住安霖,一点点俯身压下,当安霖紧张到极点时,他拿起剧本在安霖面前晃了晃,接着翻身靠到床头,说:“读剧本,你想什么呢。” 安霖:“……哦。”《 》 18、018 第18章 猫(一更) 秦遇靠在床头,安霖坐在床尾,低配版的剧本围读只能由秦遇分饰多个角色,并负责旁白和叙事场景。为了节省时间,他略过了相对不重要的场次,从陈晓霜和黄柏铭见面开始。 “……陈晓霜在公寓楼下堵到买酒回来的黄柏铭,正要做自我介绍,黄柏铭打量着陈晓霜,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最后一句秦遇换上了黄柏铭的语气,和前面的叙事有明显区别。 安霖念着剧本上的台词:“你认识我?” 秦遇:“黄柏铭没有回答,继续往公寓里走。” 安霖:“你还在关注比赛对不对?” 秦遇抬起头打断安霖:“这里语气不对。” 安霖看向秦遇。 “你是后起之秀,黄柏铭和你没有见过面,他认出你只能是通过比赛,这点毋庸置疑,你的语气应该更笃定一点。同时你找他是希望他当你教练,他还在关注比赛就说明他没有彻底放弃网球,你说服他的几率大大提升,你应该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安霖点了点头,在剧本上记笔记,重新念台词:“你还在关注比赛对不对。” 他理解得很到位,语气中减少了疑问,多了几分把握。 秦遇:“电梯下来得很慢,黄柏铭问,找我什么事。” 安霖:“我最近解雇了我的团队。” 下一句台词是“我在找新的教练,你有没有兴趣”,但安霖没有连着念,故意加了一个停顿,秦遇看向安霖,以为是台词有什么问题:“怎么了?” “我在勾起你的好奇。”安霖转着笔说,“既然你关注比赛,那你应该知道我和我的团队闹掰了。现在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多少应该能猜到我找你可能是想组建新的团队。” “黄柏铭不太会好奇。”秦遇不认同地说,“他只会觉得跟他无关。” “是,黄柏铭是这种性格,但陈晓霜跟他第一次见面,还不了解啊。”在秦遇这名副其实的影帝面前,安霖多少有些没底气,只能尽量阐述他的理解,“陈晓霜本身带着点自负,他会觉得,我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好奇我要找你做什么。” 秦遇明白了安霖的意思:“你是说,黄柏铭其实不关心,但陈晓霜会觉得他带着这么好的offer找上门,黄柏铭应该会给出一些反应。” “嗯。”安霖说。 “这确实很陈晓霜。”秦遇改变了想法,“你停顿这里,我会用余光瞥你一眼,除此以外不会有更多反应。” “这也很黄柏铭。”得到认可和回应,安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就像打球时遇到了实力相当的对手,想要迫不及待地往下推进。 安霖继续念台词:“我在找新的教练,你有没有兴趣。” 秦遇:“没有。黄柏铭上了电梯,陈晓霜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挤了进去。” 安霖一手举着剧本,一手虚空做了个伸手挡电梯门的动作。秦遇不由扫了眼专注的安霖,小同志的表演欲全写在脸上。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想拍戏? 陈晓霜第一次无功而返,黄柏铭对他提的年薪根本不感兴趣。 陈晓霜也是倔脾气,这之后天天堵黄柏铭,黄柏铭在仓库做搬运工,他在人仓库门口对墙打网球,黄柏铭在路边摆摊,他就在一旁颠球。 最后黄柏铭忍无可忍,把陈晓霜的球拍扔到绿化带草丛里,让他滚远点,别碍眼,陈晓霜的耐心也消耗到极限,揪住黄柏铭的衣领说:“你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不就是大满贯吗?我给你拿!” 秦遇看着揪着他睡衣衣领,沉浸得就差没骑他身上的安霖,好笑地说:“衣服要被你扯坏了。” 安霖这才从剧本中抽离出来,发现秦遇的睡衣被他扯得歪向一边,露出了半边锁骨,赶忙松手说:“抱歉。” “没事。”秦遇慢悠悠地把头歪向衣服规整的另一边,舒展肩颈,拉了拉被弄乱的睡衣肩线,“你继续。” 看着秦遇的动作,安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秦遇的喉结好像有点好看。 尤其是和锁骨一起出现,两处凸起的线条随歪头的动作更加明显,就像漫画里的男主那样夸张。 也不知是不是太晚的缘故,注意力都有点不集中了。 安霖赶紧甩掉这个想法,用陈晓霜的语气继续说台词:“法网马上开始,如果你还想站上罗兰加洛斯的红土赛场,就跟我走。” 秦遇:“黄柏铭沉默,表情有所动摇。” 又过掉一个场景,秦遇起身喝了一口水,安霖知道秦遇的嗓子消耗很大,说:“要不后面旁白我来念吧。” 秦遇没同意:“你专注好你的台词。” 他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拖着明显的疲惫。 其实秦遇没必要做到这份上,他完全可以让安霖自己看剧本,回头拍戏时如果安霖有哪里理解得不对,再现场调整就是。 但他提前带安霖捋一遍陈晓霜和黄柏铭这两个人物,无疑可以提高后期的拍摄效率,是对电影负责,也是对安霖负责。 安霖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秦遇牺牲睡眠时间来帮他,他竟然有一瞬间怀疑秦遇对他图谋不轨,他还是个人吗? “Roland Garros.”秦遇放下水杯,回到床上侧躺着,懒懒地用手撑着脑袋,说着法网的别称,问安霖,“你去过吗?” “去过。”一放松,困意便席卷而来,安霖打了个哈欠,盘起双腿,双手撑到身后,卸下了平日里的防备,头一回主动和秦遇聊起了自己的事,“我有三巨头的亲笔签名。” 这不稀奇。他又说:“签在同一个球上。” 多少有一丢丢显摆的意思。 秦遇已经猜到安霖家境不错,但没想到这么有实力:“搬家没见你拿出来,你放在父母家的吗?” 难得出现的臭屁小孩儿瞬间下线,安霖的神情黯淡了些,举起剧本说:“卖了。” 拿去拍卖会卖了一百多万,给他爸还债去了。 秦遇观察着安霖的表情,有想到什么,但没再多问。 法网就是黄柏铭最后打的那场大满贯比赛,他在红土赛场挥汗如雨,拿下人生最佳赛绩,却被取消成绩并被禁赛。此后他人生跌入谷底,终日郁郁寡欢,法网也成了他心中挥不去的阴影。 陈晓霜找上黄柏铭的时机很凑巧,他搬出法网,正正是黄柏铭的心病,最终黄柏铭成功被他说服,两人一起前往了法国巴黎。 不过此次比赛的签表对陈晓霜很不友好,他在第一轮就抽到了赛会1号种子*,毫无疑问喜提一轮游。 秦遇:“比赛结束,黄柏铭揉了揉陈晓霜的后脑勺,安慰道,你正手很强,好好训练排名还能提升。” 安霖:“我知道。” 本该斗志满满的台词被安霖念得有气无力,他趴在枕头上,剧本摊在一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秦遇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安霖:“要不做点别的提提神?” 安霖努力眨了眨眼,让自己保持清醒,撑起上半身问:“做什么?” 秦遇随口道:“Z爱?” 安霖心中的小人翻了个白眼。 他不该死,他该把这只公猫带去绝育。 脑子已经不怎么转了,安霖单线条地顺着秦遇的话说:“做完更困好吧。” 秦遇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那边做边念?”至少做的时候不困。 安霖骂了句“你有病”,重新坐起来,精神倒是恢复了一些。 不过也就坚持了十分钟不到。 安霖逐渐没了声,趴在床上睡了过去,秦遇拿剧本在他面前晃了晃,叫了声“安霖”,毫无反应。 大床房的床很宽敞,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甚至可以互不干扰。 但安霖趴在靠中线的位置,侧脸就在秦遇面前,秦遇也是无奈,这小同志防备的时候就跟周围埋了一圈地雷似的,稍微靠近一点就炸,不设防的时候又太过放松警惕,趴在他身旁屁股朝天,安静的侧颜就好像写着四个字:任君享用。 秦遇呼出一口气,把两人的剧本收到床头,接着把睡得死沉的安霖推到床沿,扯出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准备关灯,又怕睡在床沿的安霖半夜滚下床,于是把安霖拉回了另一半床的中间。 突然想到趴着睡对心脏不好,干脆勾住安霖的肩膀帮他翻了个身,于是安霖最终回到了中线的位置。 秦遇关了灯,刚闭上眼就感到身旁的人蠕动了两下,侧过身,把脸埋到了他的肩膀上。 浅浅的呼气隔着睡衣喷到皮肤上,有点烫人。 秦遇偏过下巴,看着身旁毛茸茸的脑袋,视线停留了半分钟有余。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就觉得安霖挨他好近,像一只要粘着主人睡觉的小猫。 随后他收起视线,睁着眼看了会儿漆黑的天花板,终于是睡了过去- 这一夜安霖睡得极不踏实,他梦到他在拍摄时想不起台词,明明剧本就在手边,硬是无法翻开,急得他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翻开第一页,他急匆匆地寻找他的台词,不料剧本突然被人抽走,他猛地惊醒,看着身旁的秦遇陷入了懵圈的状态,一时间无法理解当下的状况。 秦遇从安霖手中抽走自己皱巴巴的睡衣,问:“你老扯我衣服干什么?” 安霖还有些懵,慢吞吞地坐起身:“我在翻剧本。” 听到这梦话似的回答,秦遇不由笑了一声,翻身下床,面朝着安霖脱掉睡衣:“你跟迟昊睡觉也这么不老实?” 安霖见过秦遇的裸体,看到上半身,不自觉联想到下半身,终于清醒过来,但社交壁垒还未启动,老实搜寻着秦遇问题的答案,最后实在想不起上一次和迟昊一起睡是什么情况,于是回道:“他经常不在家。” 秦遇还以为安霖会和往常一样,他一提迟昊就呛回来,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具体的回答。 也就是说,迟昊在家的时候,安霖是会和他一起睡觉的。 前男友么,挺正常的,就是一下没了聊天的欲望。 秦遇换上短袖,像个教官似的催道:“起床。”《 》 19、019 第19章 避风港(二更) 天还未亮,两人在酒店用过早餐,同坐一辆保姆车前往片场做妆造。 从上车开始安霖便很紧张,心情像坐过山车,一会儿觉得这次意义不同,肯定可以逼自己一把克服心理问题;一会儿又觉得死到临头,想要跳车逃走。 秦遇见安霖坐立难安,挑眉看着他的屁股:“你座位上有钉子?” 安霖老实坐好,问秦遇:“我要是表现不好怎么办?” 读了大半个晚上的剧本,秦遇知道安霖已经完全吃透陈晓霜这个角色,不觉得他会表现差劲,回得很随意:“不会。” 但安霖还是很紧张,执拗地问:“万一呢?” 秦遇又说:“表现不好也没关系。” 这句话仍没什么作用,安霖知道他如果没法投入会是怎样的灾难,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有关系。” 秦遇发现这小同志还真是油盐不进,捏了捏他的脸颊:“有我在,你怕什么。” “你表现不好是我的事,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虽然不喜欢被秦遇自来熟地捏脸,但天塌下来有秦遇顶着这事给了安霖莫大的安慰,他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秦遇在,就没事,忐忑的心情因此平复下来:“这可是你说的。” 补拍的第一场戏是陈晓霜和黄柏铭的日常训练,难度很低,一是为了让安霖适应,二是复工突然,配角和群演还未到位,也无法拍摄其他戏份。 和坐满观众的比赛不同,日常训练除秦遇外再没有其他演员,四周只有零散的工作人员,对安霖来说已经是比较友好的环境。 但到片场后他又变得紧张,化完妆出来没见着秦遇,更是慌了神,找到门钊问:“秦yu……” 口型已经做出来,猛然意识到直呼姓名不合适,安霖又改口道:“秦老师呢?” “在那儿啊。”门钊努了努嘴,原来秦遇就在监视器后,只是被姜导挡住了而已。 安霖暗暗松了一口气。 门钊又指着遮阳棚下两把款式相同的演员椅说:“椅子水杯都给你准备好了,跟老大一样的配置。水杯里泡的是胖大海,湿纸巾、防晒霜、驱蚊液、小风扇等等都在椅子旁边的小包里,你要用直接拿。” 安霖说:“谢谢。” “不用谢。”门钊说,“你去给老大吹吹枕边风,让他给我涨工资。” 安霖觉得门钊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确实应该涨工资:“我给他提提看,但不是枕边风。” 说这话时安霖完全忘了门钊和秦遇更熟,如果不是枕边风,压根轮不到他来提。 门钊笑着说:“都行。” 榴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举着手机对准安霖:“当主演了什么心情?” 安霖做了个深呼吸,实话实说道:“紧张。” “听说今早你从秦老师房间里出来的,昨晚你们一直在读剧本吗?” 图穷匕见。 安霖无奈地问:“不然呢?” 榴莲“哈哈”笑了两声,说:“加油。” 接着转头在群里分享情报:【我随便试探,al今早真从qy房间里出来的】 【草莓:干得漂亮!】 【香蕉:al怎么这么好骗啊[捂嘴笑]肯定会被qy吃干抹净】 【蓝莓:靠!我说什么来着,这俩就是真的!】 【榴莲:但整晚读剧本】 【葡萄:我不信】 【石榴:不信+1】 【草莓:不过al好像没有腰酸背痛诶】 【苹果:qy你行不行】 【荔枝:传下去qy不行】 【龙眼:不对,我更倾向于只做了手活,因为今天第一天拍戏,qy肯定不会让al状态不好】 【西瓜:有道理,昨晚开会不是说去他房间帮他放松吗,应该就只是解压】 【草莓:我投葫芦一票】 【蓝莓:说不定是虎口】 【香蕉:这才是我们群[安心]】 【榴莲:蒸煮只会阻碍我们嗑cp的步伐[万岁]】 【……】 天光正好,所有工作人员准备就绪,安霖站到底线的三角锥旁,一边小跳着热身,一边大口呼吸平复紧张。 球场一角的姜导用喇叭喊道:“安霖,你就当是你自己的日常训练,正常发挥就好。” 安霖应了声“好”,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 这一场戏不需要演技。 就是跑动几下,和秦遇对几句台词。 台词也没什么难度,从法网回来后陈晓霜和黄柏铭就变得很熟,就是插科打诨而已。 球场的景很大,片场的工作人员大多都站得很远,不太能感受到他们的视线。 他可以的。安霖对自己说。 上一次拍这场戏时,安霖反复跑了好多趟,流汗的状态才达到秦遇的标准。 现在来到五月,不需要化妆师刻意喷水,在大太阳下晒了一会儿,他身上就已经有了粘腻的感觉。 按照之前的互动设计,安霖双手撑着膝盖偷懒,秦遇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说:“屁股不够翘啊,下肢力量还有待加强。” 上次拍到这里副导演就会喊卡,后面的反应是迟昊来给。 这次换安霖上,他一转头,看到秦遇身后站着一排人,尽管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并且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但他仍然无法集中,台词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姜导随之喊了一声“卡”。 “怎么了安霖?”姜导问。 安霖动了动嘴唇,压下心中翻涌而来的无助:“忘词了。” “没事,剧本上本来就没有台词,你随便发挥,想到什么说什么。” 安霖点了点头,告诉自己就是个简单的互动,说什么都不会错。但又来了两次,他不是忘记张嘴就是说得磕磕巴巴,姜导不得不停下来,问:“怎么回事,安霖,紧张吗?” 紧张已经无法概括安霖的状态,他心神不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复姜导:“有点。” “你第一次当主演,紧张很正常,多调整下。”姜导说,“就随便说什么都行,不要有压力。” 问题是他大脑空空,什么都想不出来啊。安霖有些绝望。 无助感逐渐加深,随之而来的是可能会搞砸事情的恐惧。 第一天就拍不走怎么办…… 他果然还是不行…… 该怎么道歉才好…… “这里的台词不是你设计的吗?” 和姜导不同,秦遇敏锐地觉察到安霖的状态不是一般地不对劲,皱眉问:“你怎么会忘?” 安霖的视线停留在秦遇身后的人墙上,喃喃道:“就是会忘。”会恐惧人们的视线,想要逃避。 “你在看哪里。”秦遇不喜欢他说话的时候安霖分心,双手按在安霖的脸颊上,强行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看我。” 视网膜被秦遇的脸所占据,纷扰的世界骤然变得清净,视线焦点汇进了秦遇深邃的双眼里。 耳旁响起了秦遇带着命令意味的话语:“为什么会忘?告诉我。” 安霖听话地开口:“因为人太多。” 秦遇记得安霖说淋浴戏拍得好是因为没台词,如今见安霖这么简单的台词都说不利索,他还以为安霖记忆方面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很糟糕了。 还好不是。 所以安霖为什么会害怕人多? 这会儿也没时间深究。 秦遇才刚夸下海口不会让安霖表现不好,结果安霖一来就出状况,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他来解决。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工作人员,秦遇举高右手打了个响指,等姜导应声看过来,他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和安霖,说:“我调整下站位。” 把安霖换到背对工作人员那边,秦遇问:“现在好些没?” 并没有。 虽然看不见人影了,但说话的说话,走动的走动,存在感仍然很强。 安霖看着秦遇,也不回答,悲观的想法全写在脸上——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该答应出演的,都是我的错。 秦遇没辙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捂住安霖的耳朵,想让他抛开那些杂念:“现在呢?” 耳旁响起嗡鸣,减弱了外界的干扰,放大了内部的心跳。 安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要移开视线,但秦遇霸道地按着他,他无处可躲,只能和秦遇对视。 秦遇的脸上没有半点焦躁,只有对安霖的关心,那感觉就像在说:行吗?不行我再想办法。 安霖突然想起了秦遇对他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失望,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完全屏蔽掉外界的声音,有点自暴自弃地说:“还是那样。” 秦遇不允许“还是那样”。 现在没什么事比安霖调整好状态更重要,安霖害怕人多,他就可以让不必要的人全都消失。 但比起消失,闭嘴显然更快,他不在乎会不会又有人说他架子大,朝闲聊的人们吼道:“都别说话!!” 中气十足的吼声让片场瞬间安静,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影帝又发什么疯? 秦遇双手搭在安霖肩上,微微埋下脑袋,平视着他的双眼:“你后面什么人都没有,这里只有我。” 其实安霖知道他后面有人,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但秦遇在竭尽所能地照顾他,让他意识到那句“负责到底”不是秦遇为了说服他而说的漂亮话,是真的会无条件给他兜底。 一剂强心针注入心脏,安霖莫名安心了下来。 尽管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难的戏份,但好像只要有秦遇在身边,都不那么可怕。 黯淡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安霖直直地看着秦遇说:“那你不要离开我。” 小同志的三魂七魄明显归位,秦遇总算松了口气:“我还要跟你拍对手戏,我去哪儿?” 安霖“嗯”了一声,说:“我调整下。” 秦遇的“洗脑”还是管用的,安霖看不见,听不见,强迫自己把身后那些不动也不说话的工作人员当做球场围栏上的广告图,焦虑的症状好歹减轻了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秦遇就在身边。 安霖感觉他好像找到了一处避风港,只要待在这个范围内,外界的风暴就吹不进来。先前的消极一扫而光,又重新恢复了状态。 姜导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两人在嘀咕什么,听到秦遇吼人也没觉得大惊小怪。 差不多等了五分钟,见安霖调整了过来,他举起喇叭喊道:“重来。” 陈晓霜撑着膝盖偷懒,黄柏铭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屁股不够翘啊,下肢力量还有待加强。” “滚!”陈晓霜捂着被拍疼的地方,恼火地说,“老子屁股翘得可以顶埃菲尔铁塔。” “你顶。”黄柏铭拿起休息椅上的矿泉水瓶,“你把这个顶给我看。” 安霖没动,看向遮阳棚下的姜导,姜导举起喇叭喊了一声“卡”,问:“安霖怎么停了?” “我好像发挥有点过了。”刚才那句是安霖即兴的台词。 “没过。”秦遇说,“他就是顶不起来。” 安霖还在陈晓霜的人物中,拿手肘撞了下秦遇:“你才顶不起来。” “我没说我屁股翘。” “那你把埃菲尔铁塔给我搬过来。” 球场一角,榴莲默默流着不存在的眼泪,在群里发消息:【我要嗑疯了姐妹们】 【香蕉:发生了什么】 群里不是所有人都在现场。 【蓝莓:al进不了状态,qy嫌片场吵,一声吼全场消音】 【草莓:这就是霸道影帝吗我不行了】 【柚子:不是,这差别也太明显吧,之前卡了之后qy都不和ch说话的】 【芒果:氛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姜导都懒得喊卡,就让两个人自由发挥】 【苹果:不愧是真情侣,化学反应不是盖的】 【蓝莓:宣发表示稳稳的很安心[躺平]】 【草莓:@榴莲 数没数qy打了多少下al屁股】 【榴莲:五下?过太快,可恶】 【橙子:怎么才能让他们一直卡?】 【香蕉:财务警告】 【……】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虽然刚开始安霖有点不在状态,但后面完全进入角色,比之前迟昊的版本更像陈晓霜,不用刻意去演,顺其自然就能和秦遇营造出关系很好的感觉。 到了中午,安霖在秦遇的保姆车上休息,盒饭是门钊专门订的营养餐,碳水蛋白质脂肪的配比都很讲究。 安霖总算明白为什么秦遇的身材保持得那么好。 明明他比安霖忙,虽然也经常运动,但到底不像安霖有那么多时间打球。 但和那些只有胳膊有线条,一脱衣服就原形毕露的男明星不同,秦遇就连下腹都很紧实,人鱼线清晰可见。 又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安霖掏出手机转移注意力,清空脑子里的画面。 另一边的秦遇也在看手机,对安霖说:“你的前教练刚上飞机,下午赶不过来了。” 他口中的前教练是一位配角,只在电影开头出现。 “那下午更衣室的戏份拍不了了吗?”安霖问。 按照通告单,下午要拍陈晓霜和前团队在更衣室闹翻的戏份,更衣室里站不了几个人,安霖还挺有信心来着。 “姜导在调整。”秦遇边刷着手机消息,边实时转告安霖,“下午改拍……” “比赛。” 安霖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大字,完蛋。《 》 20、020 第20章 调教 拍摄进度很赶,午休只有吃饭的时间。 再回到片场重新做好妆造,群演已陆续进场,道具组在更换围栏上的广告牌,这些都是真实的投资方。 下午要补拍的是陈晓霜和团队闹掰前打的那三场比赛,没秦遇什么事,事实上他的单人戏份基本全部拍完,赶进度的这一周他出镜的次数很少,更多是协助安霖拍摄。 球场内熙熙攘攘,和上午相比嘈杂得多。 群演在看台上走来走去,有坐错座位的在更换,有相熟的在聊天,有掉东西的在寻找,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小扇子或小风扇,低频的噪音乍一听可以忽略,但在安霖听来却像狂风暴雨的呼啸。 他站在球场上,双手垂在身侧,出神地盯着被太阳晒得反光的白线,陈晓霜又在他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果然还是不行。 一想到开拍后,观众席上所有人都将把目光对准他,他就胸闷得连气都快抽不上来。 遮阳棚下响起了喇叭刚开启时的杂音,接着是秦遇公式化的声音:“所有人保持安静。” 安霖应声看去,只见秦遇戴着墨镜坐在监视器后,俨然一副导演做派。他一发话,场内的噪音逐渐消下去,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等场上安静下来,秦遇把喇叭递给了姜导,姜导接着问安霖:“下午只拍打球,你正常给反应就行,准备好了吗?” 安霖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点了点头。 和安霖演对手戏的外国球员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外籍教练,曾经也是职业选手,现在在国内教网球,偶尔接一些拍摄工作。 随着姜导喊下“开始”,对方动作娴熟地发了一颗球。 其实在之前拍摄时安霖早已和对方演过这一场,知道对方的球看上去凶猛,实际只用了六分力,接起来毫无难度。 而他的身体也做出了条件反射,垫步,移动,拉拍,挥拍,动作仍无懈可击,但球毫无准度,差点没打到裁判。 饶是陈晓霜不在状态,也不可能打出这种没水平的球。 安霖压下略微颤抖的手腕,主动向姜导示意:“我重来一遍。” 结果接下来的所有球安霖都打得很水,接倒是能接,但不是被挤着,就是打拍框上,一点也看不出职业选手的影子。 还好这场比赛本身就是要打输的,拍也能将就拍,外行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姜导能看出陈晓霜完全没出来,秦遇更是知道这完全就不是安霖的水平。 “卡。” 发声的不是姜导,是秦遇。 姜导抢回自己的喇叭,不满道:“你小子来当导演得了。” “他状态不对。”秦遇站起身,“我去找他聊聊。” 不过未等秦遇迈步,安霖主动回到了遮阳棚下,在自己的衣服里翻出烟和火机,神色不明地说:“我去抽根烟。” 1号球场的出口离场地大门很近,安霖刚一出去就听到了尖叫声,守在栏杆外的粉丝纷纷举起了手机。 他别开脸,微微低下头绕到了球场背后。 这里无人经过,远离了喧嚣,只是安霖刚点上烟抽了一口,有人便跟到了他身边。 倒是不怎么意外。 “人一多你就一点都不行吗?”秦遇抽走安霖指尖的烟,自己抽了起来。 “是。”安霖说,“我试过了,还是不行。” 当袭来的风浪太强,避风港也没什么用了。 秦遇没说话,微眯着双眼,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安霖。 “你们换人演吧。”安霖别着脸,视线落在脚边,“我不想让你们损失更大。” 秦遇挑起一侧眉尾,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摁灭香烟,一字一句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安霖能听出他生气了。 但安霖也没别的办法。 “我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安霖说,“我努力了,结果就这样。” “违约金你赔得起吗?”秦遇问。 安霖神色一暗。 秦遇是在跟他谈钱吗? 他确实该赔,但这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吗? “赔不起就跟我回去。”秦遇揉了揉安霖的脑袋,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拉起他的手腕往回走,“你可以演不好,可以不在状态,但你再跟我提罢演,我就不惯着你了。” 安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所以现在秦遇是在惯着他吗? 秦遇继续说:“你真不演了我就是你债主,你每天给我端茶倒水,我算你十块一天工钱,看你什么时候能还清。” 安霖一向悲观,已经预感到最坏的结果就是他违约,欠秦遇钱,皱眉问:“十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暖床的话给你加一些。” “……滚。” 两人走出拐角,栏杆外再次响起了尖叫声。 安霖想抽回自己的手腕,谁知秦遇加大了力道,警告道:“不准跑。” 不想在那么多的人面前推推搡搡,安霖也只有由着秦遇把他牵回了片场。 再次开拍,这次秦遇让那外国演员先休息,他来跟安霖对打。 安霖也不知道秦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状态并没有因换人而改变,总之先和之前一样,和秦遇拉起了球。 拉球这种事早已刻进肌肉记忆里,即使丢掉大脑安霖也可以做得很好。 安静的球场上响起了有节奏的“砰砰”声,由群演扮演的观众一下看向左边,一下看向右边,动作整齐划一,视线随着小球移动。 突然,秦遇毫无预兆地抽了个斜线球,安霖启动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飞走。 场边的裁判冷静地播报:“fifteen-love.” 这场面有些滑稽,拉球也有裁判判分,安霖问:“已经开拍了吗?” 裁判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他就是个无情的播报机器。 “你别管拍没拍。”秦遇说,“先打着。” 安霖从球童手里接过来两颗球,一颗塞进短裤,一颗打给了秦遇——还是以拉球的方式,结果拉了没几下,秦遇又给他抽了回来。 安霖隐隐有点火了。 暂且不提秦遇这样拉球礼不礼貌,很明显秦遇这是想趁着他状态不好,虐他。 常年玩竞技运动的人不可能没点好胜心。 更别说在安霖眼里,不客气地说,秦遇就是菜。 第二颗球,安霖改用比赛的发球方式,清脆悦耳的大炮声响起,秦遇堪堪接了回去,正好打在中线,被安霖一个反手抽得措手不及。 另一边的姜导和摄影师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机器开着。 “你又行了?”换秦遇发球,他故意用下巴指了一圈四周的观众,趁安霖晃神,打了一记ace出来。 这还是自两人打球以来,秦遇对安霖打出的第一个ace。 对安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裁判冷冰冰地播报:“forty-fifteen.” 兴许是裁判的存在增强了比赛的氛围,安霖一边觉得观众的目光很不适,一边又觉得秦遇玩阴招让他很火大。 “准备好了吗?”秦遇晃了晃手里的球,又发了一颗球过来。 安霖实在无法忍受被自己菜的人虐,暂且抛开心中杂念,专注在极速飞来的网球上,和秦遇打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手感不对,正手下网。 操作着摇臂的摄影师朝姜导竖了个大拇指,示意拍到了有效片段。 安霖火力全开,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无法做到百分百发挥。 尽管他抱着一定要让秦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决心,结果还是以6-4丢掉了第一盘。看着秦遇举起球拍绕场鼓掌,享受着观众的欢呼声,就跟拿下了大满贯似的,安霖只想把秦遇揪回来,再跟他大战几个回合。 不过一直让秦遇打是不可能的。 于是那股不甘心延续到了安霖和外国演员的对打上。 由于这场比赛的结果是打输,不需要安霖炫技,因人多导致的状态差和被秦遇激起的斗志刚好中和,最后呈现在镜头里的就是发挥得要好不好、不甘心打输比赛的陈晓霜。 姜导回看着监视器画面,和秦遇闲聊道:“我听说安霖是准职业选手水平,你能打赢他,不错啊。” “侥幸。”秦遇喝着保温杯里的胖大海,跟个老干部似的感慨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同志有多难搞。” 这个搞带有双重含义,一是安霖网球很强,很难打,秦遇也是趁着他发挥不好才打赢;二是他拍戏总是掉线,弄得秦遇只能绞尽脑汁给他找状态。 老实说,秦遇拍过那么多戏,还没接过这么有挑战的角色,戏里给人当教练不说,戏外还得给人当教练。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很愿意去挑战的。 “难搞你还不是搞定了。”姜导说。 秦遇放下水杯,心情不错地说:“嗯哼。” 因为无论中间如何波折,最后安霖还是能达到秦遇的预期。 也算是能感受到调教的乐趣。 比赛戏份一直拍到日头落下,因为不需要主演和替身来回交替,所有戏份都由安霖一人搞定,因此效率比之前高不少,原定两天的补拍计划愣是一下午就搞定了大半,只剩下和前团队争吵以及摔球拍的爆发戏。 到了傍晚,飞机延误的配角终于赶到,外头已经没有天光,但不影响更衣室里的拍摄。 狭小的更衣室里只站得下寥寥数人,为了保证画面干净,就连举话筒的收音师都只能站在门外。 和陈晓霜爆发争吵的是他的前教练和前体能师,一个指责他不按战术来打,一个抱怨他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来打比赛完全是浪费钱。陈晓霜本就心烦,被念叨得忍无可忍,猛地从长凳上站起身,一脚踢在更衣室柜子上,开启了暴风式的输出。 “他一直打我反手,我怎么按战术来打?” “我要说多少遍,我打球的时候给我闭嘴,闭嘴!老子今天打输一大半是被你干扰的。” “我不知道我状态不好吗?参加这一站是团队的决定,现在变成我浪费钱了。” “你们给我搞清楚,我是老板,是我养着你们,别他妈整天净给我添堵!” 昏暗的室外,姜导看着显示器里疯狂飙演技的安霖,有些对不上号,问秦遇:“他是有什么技能,只能拍夜戏吗?” 白天安霖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但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表情和台词挑不出一丝毛病,甚至找不出表演的痕迹,一整个浑然天成。 还记得迟昊刚开拍那天,因为要对前辈发飙,他有点放不开,导致第一天进度拖延。而安霖完全不同,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前辈,只有两个给他添堵的团队成员,吼起人来丝毫不带犹豫。 秦遇也是第一次见安霖飙戏,光是通过监视器就能感受到那股能量。 尽管白天他对安霖表现得无比坚定,但其实他的心底有过那么一丝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人。 但现在他很肯定,他没有看错,安霖就是值得他投入精力去“开发”的好学生。 不过在惊讶之余,秦遇更多的是好奇,怎么有人的演技水平可以波动如此之大? 无法回答姜导的疑问,他只能说:“我去问问。” 也是时候该问了。《 》 20-30 第21章 人间观察 安霖很久没有演得这么畅快了。 狭小的更衣室里只有他和两位配角,外加存在感很弱的摄影师和灯光师。其余在场人员全守在更衣室门外,他看不见那些人,那些人也看不见他。物理意义上的隔断比秦遇的洗脑要管用得多,安霖可以真正做到忽视那些人的存在。 他就像回到了舒适区,白天的表现有多差劲,晚上的表现就有多在线。 被教练和体能师埋怨时,他因为比赛消耗过多,不想再花精力争吵,于是一声不响地坐在长凳上,双肘搭在双膝,双眼直直地盯着地面,短暂地放空了一阵。 但面前的“左右护法”没完没了,他的表情从不耐烦到极力克制,最后猛然起身踹向柜门,那一下的爆发把触底反弹表现得淋漓尽致,情绪被压抑到零再直逼一百,没有中途熄火,也没有歇斯底里,刚好介于烦躁和狂躁之间,完美符合陈晓霜的人物行为。 两位前辈演员下来后对安霖赞赏有加,说他年纪轻轻,表演风格却很成熟,不像个刚入行的新人。问及他的学校,发现竟是校友,惊喜之余又拉着他多聊了一会儿。 手机收到了秦遇发来的消息,催安霖赶快卸妆,他暂且和两位前辈告别,收拾完后来到了球场出口。 和白天不同,大门口已经没了粉丝驻守,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晚怕不安全。 安霖左看右看,没看到秦遇的保姆车。 突然,眼前的画面被挡住大半,一顶帽子扣到了安霖头上。他下意识缩起脖子按住头顶,转头看去,是把脸遮得只剩下眼睛的秦遇。 秦遇又递了一副口罩给安霖:“戴上。” 安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收工了还全副武装,但还是老实戴上口罩:“你的车呢?” “回酒店了。”秦遇操作着手机,朝着大门口走去。 安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粉丝离开不是怕时间太晚,是门钊把人引去了酒店。 秦遇把安霖带上了停在大门口的一辆网约车,安霖问了一句“去哪儿”,秦遇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网约车驶过无人的郊区道路,开进了繁华的市区。C市到底是准一线城市,夜里比白天还要热闹。宽敞的大道上车水马龙,路边的绿化带被装点得流光溢彩,街上随处可见享受夜生活的人们。 最后网约车停在了一家招牌颇有未来科技感的店面门口,店名是一串数字,安霖也看不出是什么店。 不过看着进进出出的年轻人,他隐隐有了猜测,不确定问秦遇:“这是酒吧吗?” 秦遇说:“是。” 安霖惊呆了,拉住往里走的秦遇,小声问:“你疯了吗??” “没疯。”秦遇反拉住安霖,“带你去做人物观察。” 这是安霖大学辅修的一门课程,还记得当时老师带着他们班的人去公园的相亲角采样,让他们尽可能多地认识各式各样的人物,总之是门很正经的,有助于演员创作的课程。 非要说的话,酒吧也很合适开展这门课程。 可问题是秦遇莫名其妙给他上课干什么? 他给秦遇开小灶教网球,秦遇给他开小灶教表演吗? 影帝这么好为人师? 安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踟躇间被秦遇带进了闪烁的长廊里。 这个时间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电子音浪在耳边炸响,服务生端着盘子穿梭如鱼。 走着走着,安霖突然觉得不对劲,手上微微用力,让秦遇停下脚步,凑到他耳边问:“这里怎么没什么女生啊。” 一眼望去只有零星几个女生,除此以外……各有各的妖娆。 秦遇转头看了一圈,也发觉了不对劲,在安霖耳边说:“我让门钊随便找的,好像是gay吧。” 安霖差点没晕厥,勾住秦遇的手肘往外拉:“我们快走吧。” 秦遇没动:“干嘛,你不是gay?” 这是重点吗!! 安霖干脆绕到秦遇身后,推着他往外走:“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你想公开出柜吗?” “有什么关系,来都来了。”秦遇转了个身面朝安霖,反过来推着他往里走,“门钊说其他地方已经订满了,只有这里有位置。” 安霖死活不肯挪动脚步。 他可以配合电影宣传,但实在不想和秦遇传这种过于真实的绯闻。 “行吧。”秦遇见小同志一脸坚决,妥协道,“门钊付了五百定金,你给钱我们就走。” 安霖:“……” 安霖放弃抵抗,垂下双肩转身往里走。 这助理必须扣工资。他心想。 其他地方订满了就订gay吧,是想害他老板吗? 不过秦遇倒是不在意。 来到二楼视野最好的卡座,他摘下了口罩,服务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惊喜地问:“你是秦遇吗?” 秦遇没接话,问安霖:“你想喝什么?” 安霖没精打采地看着楼下跳舞的人群:“什么都不想喝。” 秦遇问:“那牛奶?” “……我成年了好吧。”安霖自暴自弃地摘下了口罩,“啤酒吧。” 服务生夸张地抿紧了嘴唇,一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模样,给两人点好单后飞速消失。 于是五分钟后,又有两个服务生过来,问秦遇能不能签名和合影。 秦遇不带丝毫犹豫地拒绝:“不能。” 两人只能遗憾地离开。 安霖习惯了迟昊对粉丝比对他还亲切,问秦遇:“你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秦遇问。 “不宠粉。”安霖说,“他们可能会变成你的黑粉。” “你希望我宠粉?”秦遇说,“那你来当我粉丝,我宠你。” 安霖:“……谁稀罕。” 秦遇的插科打诨总是结束在安霖的吐槽,但这次不同,秦遇又接着说:“这是我私人时间,不想被人打扰。我如果同意,那所有人都来找我合影,我还喝不喝酒了?” 安霖说:“那你委婉地拒绝呢?” 秦遇看了安霖两秒,发现小同志是真心在给他提建议,不由失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提醒我?” 安霖没跟上:“啊?” “秦夫人吗?”秦遇调侃道,“生怕我黑粉多。” 安霖抽了抽嘴角,心里吐槽了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别开了视线喝酒。 “我拍出好的作品就是宠粉。”秦遇说了一句,把安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好了,该干正事了。” 秦遇把安霖带到了二楼的栏杆边,这里正好对着楼下的舞台,可以清楚地欣赏台上肌肉男们的脱衣舞表演。 随着衣物从舞者的身上一片片剥离,酒吧里的气氛也逐渐推向了高潮。 安霖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楼下尖叫起哄的人群,问秦遇:“你想让我观察谁?” 秦遇不答反问:“楼下这么多人会让你不自在吗?” 听到这话,安霖猛然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不是观察者,而是观察对象。 秦遇把他带来这里,不是要给他上课,而是……研究他。 从猎人到猎物,身份的转变让安霖颇有些不自在。 他回了一句“不会”,想转身回到卡座上,不料秦遇挡在他身后,一条胳膊绕过他抓住栏杆,把他禁锢在了胸前。 “不会你跑什么?”秦遇问。 身前是栏杆,身侧是两条结实的胳膊,身后是一堵铜墙铁壁。安霖所处的空间极度狭窄,他几乎能感受到秦遇喷在他脖子上的灼热的呼气。 没有被捕获的猎物不想要逃跑。 安霖想把秦遇推开,皱着眉头后退:“你让开。” 秦遇反倒倾身往前压,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回答我的问题。” 安霖继续后退:“你先放开我。” 秦遇松开了一只手。 但却是搂住安霖,固定着他的腰,让他动也不能动。 接着他在安霖的耳后沉声警告:“你再蹭我试试。” 屁股贴上某处柔软,安霖立马明白了秦遇说的蹭是蹭哪里。 他瞬间尴尬得面红耳赤,赶忙把腰往前移。偏偏他前移也好,后退也好,秦遇就那么搂着他的腰,随着他前后摆动,到头来那里还是始终紧密相贴。 脸红逐渐变为恼羞成怒,安霖偏过头,皱眉看向身后的秦遇:“那些服务生都知道你在这里,你想被拍吗?” “应该已经被拍了。”秦遇就跟个大型挂件似的,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安霖身上,说,“所以人多不是关键,被关注会让你不自在。” 安霖没招:“是,你说什么都对,能不能先放开我?” 秦遇又在安霖身上挂了一会儿,直到楼下表演结束,他这才慢悠悠退开,问:“为什么?” 安霖没好气地撞开秦遇,回到卡座坐下:“要你管。” “我能不管吗?”秦遇坐到安霖对面,比刚才正经了不少,“你是顶峰的主演,你演不好会影响很多人。” 这理由一搬出来,安霖无话可说,只能闷头喝了一口酒。 秦遇多少摸清了小同志的脾气,知道他绝不会主动开口,于是说:“这样吧,我来猜。你可以不回答我猜没猜对,但如果我对了,你自己喝酒,如果我错了,你就让我喝。” “你就非要玩你的人间观察是吗?”安霖问。 秦遇挑眉:“你玩不起?” 安霖深吸了一口气,说:“来。” 第22章 我要 风平浪静的信息分享群。 【草莓:明天的通告单v4】 【草莓:[文件]】 【苹果:又改[抓狂]】 【香蕉:进度越来越赶了诶】 【草莓:姜导的意思】 【草莓:他说al表现超出预期,把一周的补拍计划压缩到了四天[裂开]】 【香蕉:al真省钱啊[捂嘴笑]】 【橙子:不过下午那会儿al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们发现了吗】 【柠檬:对对,扔下一群人出去抽烟去了】 【葡萄:然后被qy牵回来了[笑出眼泪]】 【香蕉:我看了粉丝拍的路透,al被qy牵着好乖,kswl】 【百香果:谢谢大家的祝福[乖巧]】 【蓝莓:@百香果 榴莲你把昵称给我改回来!】 【车厘子:[gay吧偶遇秦遇和安霖 @xx的笔记 2871人分享 from小红书]】 【车厘子:不是,这对吗?】 【榴莲:?】 【香蕉:??】 【……?+99】 【蓝莓:什么时候的事?】 【香蕉:我靠,三十分钟前,这俩收工后跑去gay吧玩了?】 【苹果:我没看错吧……他俩贴一起跳舞……下半身还能再贴紧一点吗……】 【榴莲:再紧就是负距离了(不是】 【草莓:信息量太大我USB有点处理不了】 【芒果:我KFC也烧了,qy这是为了al公开出柜?[天啊]】 【凤梨:ber,我只当他俩在营业,原来是真的啊[呆住]】 【榴莲:我有罪……我也一直以为他俩是营业(小声】 【榴莲:al跟我说他和qy真不是来着】 【香蕉:好吧,虽然我嗑他俩但理智告诉我他俩不是真情侣,al明显是直的。恕我眼拙[疯癫]】 【草莓:你们!!不过我之前也觉得al真有点直】 【草莓:但他在qy身边看上去就很弯啊!】 【青柠:qy大总攻没办法,谁站他身边都自动-0.5】 【蓝莓:现在有点诡异了,他俩这是要官宣的意思?】 【柠檬:支持官宣,谁去建一下遇霖超话】 【车厘子:我来】 【蓝莓:真官宣我宣发可以躺平了[安详]】 【车厘子:[截图]上热搜了】 【榴莲:蹲一个qy回应[乖巧]】 【猕猴桃:srds,也不要抱太大期望,qy不可能回应,就没见他回应过】 【火龙果:+1 还是不要太zqsg】 【香蕉:还是蹲一个。如果qy回应我就蹲坑底不出来了】 【蓝莓:+1】 【……】- 刺激的脱衣舞后是一首舒缓的夏日风citypop,舞池中的人们随着音乐鼓点肆意摆动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秦遇连开了一打啤酒,在桌子中间摆成两排。安霖其实酒量不行,满打满算他才成年四年——准确来说是三年半,要十月才过生日,平时不爱应酬也没什么朋友,几乎没有锻炼酒量的机会,看着这阵仗难免心里打鼓。 但秦遇刚开口他的心便落回了肚子里,他的判断没错,他和秦遇就是不熟,秦遇压根不了解他。 “你有人群恐惧症。”秦遇说。 安霖朝秦遇面前的酒杯扬了扬下巴:“喝。” 杯子大约两百多毫升,可以装半瓶啤酒。 秦遇看了眼楼下的人群,想到他和安霖进酒吧时在人群中穿梭,安霖并没有任何不适,知道这猜测有点武断。 知道还故意这么猜,当然不是他就想喝酒,是对付小同志得花点心思才行。 放下酒杯,秦遇又说:“不管你有什么问题,到了晚上会好转。” 安霖用鼻腔轻哼了一声,肩膀随之微微耸了耸,带着几分轻蔑的意思,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对。 “喝。”安霖说。 两杯啤酒对秦遇来说不痛不痒,但喝到最后他还是皱了皱眉,故意漏了几滴在嘴边,一副喝猛了有些不适的模样。 他扯过纸巾擦了擦嘴,不甘心地继续猜:“你家境很好。” 这些猜测都很合理,安霖曾告诉过秦遇他有三巨头的亲笔签名,这并非寻常家庭的孩子能拥有的东西,所以秦遇能猜到这点他也不意外。 但影帝的人物观察还是弱了些。 “我看起来像有钱的样子吗?”安霖问。 “又没对是吧。”秦遇倒也不废话,重新拿过一瓶啤酒倒满酒杯,再仰起头来略显艰难地喝光。 安霖怕秦遇喝多,也觉得有些没劲,问:“你确定还要玩吗?反正你也猜不对。” “玩。”秦遇不动声色地把空酒杯往旁边移了几公分,如果安霖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就能解读出这是他不会再喝了的意思。 “你之前家境很好。”秦遇说。 和上条一模一样的猜测,只是加了限定范围。 安霖觉得这也不难猜,没有回答,直接喝掉了他杯子里的啤酒。 “你家现在不行了。”秦遇又说。 安霖皱起眉头表示抗议:“这和上一条是一样的意思,‘之前’家境好不就是现在不好吗?” 行吧,小同志也没那么好糊弄。 和先前草率开口不同,现在秦遇提出猜测之前都会思考几秒。 他一边思考,一边给安霖的杯子重新倒上酒,说:“你父母给不了你任何支持。” 其实这一条很笼统,支持可以是物质的,也可以是精神的,但秦遇觉得两者都是。 起初安霖想离开这里时,他是真没打算强求,觉得安霖想走由着他便是。所以他提出把五百订金补给门钊,只是想逗一下安霖看他反应,他甚至没有夸大到一千或者两千来故意为难安霖,不料区区五百就把安霖给难住了。 这属实让秦遇有点惊讶。 不是他不知人间疾苦,觉得五百不是钱,是他实在没想到安霖还在打网球却对五百块这么计较。 他多打几场网球,场地费都不止这个数了。 所以不难猜到安霖打网球的爱好是靠他的节俭在支持,而非家里。反过来说,如果还有家里兜底,他应该不至于节省到这个地步。 至于精神层面,秦遇也摸不太准,所以给了这个笼统的猜测,就等着看安霖反应。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安霖闷头喝掉了刚倒满的酒。 而这一点得到证实后,秦遇觉得他可以直接反扣自己的杯子了。 啪的一声放下酒杯,安霖用手背擦着嘴,带着点不服气的意思:“这很好猜。” “确实,这有什么难猜的。”秦遇安抚着小同志,继续给他倒酒,等杯子再次满上,他略微压低了声音,打预防针似的说,“那我动真格的了。” “你家里破产了,你接受不了。” 安霖眉眼一松,愣愣地看着秦遇:“你调查我?” 秦遇觉得好笑:“谁有那个闲工夫?” 没有催安霖喝酒,秦遇慢条斯理地继续:“你以前过的是少爷生活,养尊处优,想要天上的月亮你爸妈都给你摘来。你吃过最大的苦大概就是网球训练的苦,但你喜欢打网球,所以你不觉得辛苦,反而很享受赢下比赛的感觉。” “你应该被球队经纪找过,想让你走职业的道路,但你家的实力可以买下一个俱乐部,所以你完全没必去当运动员。我猜你应该去大满贯比赛当过球童,说不定我早在电视上见过小时候的你。” “你长相帅气,运动又好,在学校里肯定是风云人物,被很多人追捧。你也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习惯了随便到哪里都成为目光的焦点。” “你家破产应该是你成年之后的事,不然那些昂贵的衣服不会还那么合身。” “你具体几岁?我还不知道。但差不多二十出头吧。也就是说,你家出事到现在也没几年,你还没彻底接受这件事,导致你从享受别人关注变成了另一个极端,你没法被太多人关注。” “被过多的人注视,你会恐慌,你会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你笑话,所以你其实演技很好,但人一多你就不行。” 一口气说完,看着惊讶得微微张着嘴唇的安霖,秦遇慢悠悠地把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又放了一瓶,再放了一瓶。 “喝。” “你怎么……”安霖动了动嘴唇,仍在消化被概括人生的震惊。 秦遇猜得一点没错,他真的去当过球童,这不可能是调查出来的,只能靠猜。 仔细一想,中间的逻辑确实环环相扣,可秦遇的人物观察怎么可以精准到这个地步? “想赖酒?”秦遇挑眉。 安霖怎么可能耍赖,震惊压下去后,尽管他仍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愿赌服输,直接拿起啤酒瓶吹了起来。 一瓶下去,算上刚才的两杯,安霖已经喝了两瓶啤酒。 以前被球友拉去聚餐,他顶多就喝过这么多。人是会有点上头,有点飘,但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他又干了一瓶,这次分了两次才喝完,到最后他眉头紧皱,表情已经有些难受,但喝完后他还是拿起了第三瓶。 “行了,别喝了。”秦遇看出安霖的酒量差不多到头,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瓶。 谁知安霖在桌子上另外拿了一瓶,嘟囔道:“不行,你要看不起我。” 说完,他又仰头吹起了酒瓶。 和秦遇喝酒的人大多酒量都不错,不至于三瓶就开始犯迷糊。意识到安霖其实不太能喝,秦遇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递三瓶给他了。 他来到安霖身边,拽住他死死握着的酒瓶:“可以了。” 安霖还仰着头。 秦遇在安霖后颈狠狠掐了一把,趁着他吃痛松口拿走酒瓶:“我说可以了。” 啤酒从嘴角溢出,有人用手给安霖擦嘴。 安霖不舒服地顺了顺胃,看向身旁的秦遇:“你到底怎么猜出来的?” 语气比平时冲很多,可见酒精已经上头。 “很好猜。”秦遇没有多说,他怕安霖待会儿发酒疯被发到网上,赶忙叫来服务生结账。 “明明不好猜。”安霖嘀嘀咕咕地说,“迟昊一点都猜不出来,问了好久我才告诉他的。” “喝多了就睡觉。”秦遇不喜欢安霖喝多了提前男友,“我对你们的恋爱日常不感兴趣。” 把为了满足低消点的酒寄存后,秦遇带着走路还算稳的安霖出了酒吧。 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安霖不是会发酒疯的那类,越醉反而越安静,一上车就听话地开始睡觉。 等两人返回酒店时已过了夜里十二点,附近早已没有粉丝蹲守。 秦遇叫醒安霖,睡一觉后的他不但没有清醒,反倒更懵,看着窗外问秦遇:“我们去哪儿?” 秦遇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把安霖带下车:“还哪儿,回去睡觉。” 穿过冷清无人的大厅,上电梯后,刚醒过来的安霖又睡了过去。就那么靠在秦遇身上,秦遇不得不搂着他的腰,把他胳膊绕到自己肩上。 老实说,秦遇很久没干这种体力活了。 上次帮安霖扛编织袋,这次变成了扛安霖。 在安霖的裤兜里摸了摸,立马找到了他的房卡。 秦遇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安霖送回房间,扔到大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大功告成地呼出一口气:“菜就早说,不能喝还逞什么强。” 做完这些,秦遇准备离开,谁知安霖突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朝他伸出了手:“秦遇……” “怎么?”秦遇接住了安霖的手,怕他想起来吐之类的。 “你别走。”安霖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牛劲,猛地拽了秦遇一把,秦遇随之身子前倾,另一只手反应迅速地撑在安霖身旁,这才没倒下去压住他。 “你别走。”安霖又重复了一遍,双眼迷蒙地看着秦遇,“我要……” 秦遇:? 到这儿,秦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安霖欲求不满来着。 他的人物观察略过了安霖和迟昊的那部分,一是他看不出什么,二是他本身也不感兴趣,懒得猜。 不过非要说的话,安霖应该好久没得到满足了。 嗯,秦观察员心想,是这样没错。 虽然秦遇有很多绯闻对象,但他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看着安霖因酒精上头而泛红的脸颊,以及过于渴望而泛着水波的双眼,他思索了一秒,觉得是安霖邀请他的话,他还是可以的。 从外形上看,安霖的长相和身材都是他的菜,当初在S大要人联系方式,99%确实是想找网球教练,但还是有那么1%,他想认识一下。 没别的意思,就是在找网球教练的基础上单纯认识一下。 再说性格,安霖总是安安静静,不爱社交,这样的性格很难在娱乐圈混得开,但秦遇就欣赏这个好学生,所以如果安霖对他有什么需求,他是不太会拒绝的。 秦遇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游走在繁华都市中的流浪猫。 他可以过得很自在,想晒太阳晒太阳,想逗人类逗人类。 但如果有人主动向他靠近,想把他带回家,他会保持距离,不会跟人走。 在秦遇眼里,安霖和他很像,不过是一只新手流浪猫。和周遭的人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时刻警惕着不让别人踏入自己小小的地盘。 秦遇很乐意用尾巴把安霖圈起来给他舔毛,教会他大城市的生存法则。 所以,小猫有需求的话,大猫是会尽量满足的。 “你想要什么?”秦遇一条腿挤进安霖的腿间,整个人笼罩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我想要……你……”安霖双眼闪烁,眼底似乎有火苗在燃烧。 “行。”秦遇脱掉了上衣,俯身朝安霖的嘴唇吻去。 不过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贴上之前,他又抬起头,掐着安霖的下巴问:“我是谁?” 安霖水润的双唇动了动:“秦遇。” 很好。 秦遇很满意。 他偏头含住了安霖的耳垂,坏心地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然而预想当中渴求的话语并未出现,安霖似乎嫌秦遇吮得他耳垂疼似的,皱着眉头躲开,半梦半醒地嘟囔道:“我想……虐得你体无完肤……” 秦遇:? 秦遇:…… 秦遇:。 秦遇深吸了一口气,恼火地直上半起身。 所以这些都是因为他那句“菜就早说”吗? 他说的是酒量不是网球好吧。 再说他就是拍戏的时候赢了安霖一盘,这小同志怎么这么记仇。 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安霖,秦遇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记仇的小东西不是好同志。 得好好惩罚一下才行。 第23章 金针菇 第二天早上,安霖是被自己的闹铃吵醒的。 他顺着闹铃声摸向枕头一侧,先是摸到了一堆布料。手机被埋在层层布料之下,半天摸不出来,他只好忍着头昏脑涨,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看过去,发现那堆布料是自己昨天穿过的衣物,包括内裤。 思考能力还未上线,凭着本能从短裤中找到手机按掉闹铃,手机响起了电量告急的提示音。 忘了充电的念头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昨晚干什么了怎么忘了充电…… “醒了?” 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浑厚低沉。 沉睡的记忆被这声音唤醒,玩输、喝酒、上车……到进酒店之前都很清晰,之后却完全断片,无论如何也无法和枕侧的内裤联系起来。 等等。 安霖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内裤不应该在他身上吗? 他猛然惊醒,掀开被子看了看,毫不意外看到自己不着片缕,空调冷风吹得他屁股一凉。 赶紧捂好被子再看秦遇,只见他光着上半身,穿着松垮垮的睡裤,已经洗漱好,精神头很足,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房间里的陈设陌生又熟悉,安霖懵得不行,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一手压着被子,一手撑在身后问秦遇:“我怎么在你的房间?” “你说呢。”秦遇来到床边坐下,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捏安霖的脸颊,却被安霖躲过。 亲昵的语气瞬间多了一分意外,一分责备,半分失落:“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安霖心头一慌,脸色惨白:“记得什么?” “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秦遇微微皱眉,语气中又添一分失望,“提上裤子不认人。” 不切实际的猜想得到证实,安霖一整个懵逼加惊呆:“啊?” “你、你是说,昨、昨晚我们……” “睡了。”秦遇淡淡地说,“你黏着我不放,对我又亲又摸,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你说是。” 安霖彻底石化,只感觉五雷轰顶。 “我三番五次警告你,再摸下去要出事,可你还是抱着我不放。”秦遇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一副已经这样也没办法的模样,“我其实知道你欲求不满,但没想到这么饥渴。” 不、对。 一听到欲求不满这个词,石化的安霖又恢复过来,宕机的大脑开始不停运转。 这是秦遇贴在他身上的标签,他本人其实不是这样的。 当然,鉴于他以前没有喝醉过,他也不确定自己醉酒后是否会性情大变,因此抱着科学求真的态度,他没有对秦遇的话全盘否定,先是感受了下某个部位有没有不适。 答案是没有。 那里并非没进人过外物,闲暇之余,安霖几乎每周都会和小棒见面,第二天也不会有不适感。 但小棒是温和型的,也就比拇指粗一圈,稍微r滑一下就可以很轻易地滑人,和秦遇的东西完全没法比。 回想起那次目睹秦遇洗澡,那玩意儿疲r状态下都比小棒要cu,充x的话,安霖一思忖,大概就比手腕细了那么一点,他在零经验的情况下被这种ju物近近初初,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可以得出结论,他应该没被秦遇进人。 那万一是他进入秦遇呢? 更不可能。 安霖只喜欢在下面,从未有过想上秦遇的念头,不可能喝个酒连型号都喝变了,所以科学求真的结果便是他现在可以肯定,秦遇在诓他。 他表情严肃地向秦遇确认:“我们真的睡过了吗?” 秦遇挑眉:“你不相信?” “信。”安霖说,“但我昨晚好像没爽到,你是不是几分钟就结束了。” 秦遇礼貌微笑满头问号:? “不过你真的进来了吗?”安霖微微皱眉,面露疑惑,“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金针菇都不至于没感觉吧。” 秦遇:“……” 意识到骗人失败,秦遇也不装了,翻身上床扒拉安霖的被子:“给我演是吧,来,让你感受下是不是金针菇。” “你真好意思,谁先演的?”安霖用双手压住被子,伸出右腿踹秦遇,“说我欲求不满,老子不知道有多清心寡欲!” “你跟谁老子?欠收拾呢?”秦遇用右手抓住安霖乱踹的右脚,往安霖左侧一压,迫使他露出半个屁股,接着在那白花花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那儿毛发那么旺盛,你跟我说你清心寡欲?” 听到这话,安霖一愣,瞬间炸毛,抽回右脚踹在秦遇脸上:“滚!臭流氓!” 秦遇生平头一次被人踹下床,也来了火,觉得不行,必须得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同志。不过当他重新爬上床,看到安霖的脖子,他的气分分钟烟消云散,语气恢复如常:“赶紧起床,要迟到了。” 安霖也知道不能耽误工作,没好气地在被子里穿好衣服,来到房门边打开一条缝,确认走廊上没人,飞速溜回了自己房间。 两分钟后,安霖从房间里冲出来,猛拍秦遇的房门:“秦遇!” 一转头,副导演草莓刚好从房间里出来,正在走廊另一头好奇地看着安霖。 安霖一下子有些窘迫,从门上收回手,适时秦遇打开房门,问:“怎么了?” 顾忌着有人看着,安霖什么也没说,咬牙道:“下去吃饭了。” 秦遇的余光扫到了草莓,知道安霖原本想说什么,压下嘴角的笑意,轻飘飘地说:“好。” 安霖穿着一件有领的长袖,去酒店餐厅就跟做贼似的,始终低垂着脑袋,避免引人关注。 偏偏秦遇要跟他对着干,站在自助餐台的另一头,隔着老远叫他:“安霖,你要鸡蛋吗?我帮你拿。” 安霖的盘子里明明放着那么大个水煮蛋。 有人顺着秦遇的视线看了过来,安霖心虚地缩起脖子,说:“不用。” 今天的通告单又改了一个版本,补拍的戏份往后挪,陈晓霜和黄柏铭的对手戏提上日程,拍摄场地从球场转移到了C市区县的一栋老旧公寓,那是黄柏铭租住的地方。 安霖知道这是秦遇的意思。 因为补拍戏份几乎全都是比赛,会有大量的群演围观,而换到公寓里就会好很多。 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但一想到这只坏猫干的恶作剧,安霖又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安霖总算找到了救命稻草,略带尴尬地对化妆师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遮一下。” 他仰起下巴,露出左边脖子,上面有一个吻痕。 化妆师猛地瞪大双眼,随即强迫自己做好表情管理,很是专业地说:“没问题。” 安霖知道化妆师在那个分享群里,昵称是苹果,觉得不能任由奇怪的流言传出去,于是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这里的蚊子好厉害,一咬一个大包。” 在旁边化妆的秦遇——不,是蚊子,轻笑了一声。 安霖心里的小人翻了个白眼。 举着个大喇叭朝秦遇吼:闭嘴! “是的。”苹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你这个一看就是蚊子咬的。” 安霖:“……” 怎么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他自暴自弃地说:“你别告诉其他人。” 苹果专心化妆,假装没有听到。 门钊把两人的东西搬到了楼上,回到化妆间对秦遇说:“老大,热搜你看一下。” “在看。”秦遇仰着头方便化妆师操作,视线却落在手机上。 昨晚两人去gay吧果然被拍,营销号起的标题是“秦遇和新欢现身gay吧贴身热舞,影帝疑似公开出柜”。 看上去煞有介事,实际上无伤大雅,秦遇的绯闻多到数不过来,被疑似公开出柜不知道多少回了。 广场上倒是有零散的cp粉很激动,但热门微博是分析他这么反常,破天荒把人带去gay吧,多半是因为迟昊被换下,安霖作为纯新人没有粉丝基础,片方怕电影亏钱,所以让他带着安霖炒cp。 别说,秦遇差点忘了一件事,安霖出演顶峰还没有官宣来着,都只是营销号在传而已。 好歹是主演,怎么能一点排面都没有? 秦遇返回个人主界面,开始编辑新微博。 先从相册里找出两人的合影——ig不让他发,行,他发微博,接着配上一段正经的文字:顶峰的新主演,安霖。 添加标签#好片安利##育苗计划##夏日情侣运动##网球couple穿搭# 发送,完事。 另一边的安霖懒得点开微博,听到门钊的话,问秦遇:“热搜怎么了?” “没怎么。”秦遇说,“我们昨晚出去玩被拍了。” “哦。”倒也在预料之中。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安霖按下接听键,等对方开口。 “你好,请问是安霖吗?” “是。”安霖说。 “我是XX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我打听到你好像还没有签约经纪公司,有时间我们能详聊一下吗?” 安霖愣了愣:“经纪公司?” 手上忽然一空,旁边的秦遇把安霖的手机拿了过去:“哪一家经纪公司。” “XX娱乐。”对方意识到换了人,问,“哪位在接电话?” “秦遇。”秦遇说,“要聊跟我聊。” 第24章 橙子 两分钟后,秦遇挂断了电话。 他只问了两个问题,公司旗下多少艺人,资源最好的是谁。 安霖能听到听筒里的人声就没停过。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几句话就能说清,但对方却像金牌销售似的一直在游说,很显然他们公司旗下最红的艺人没什么知名度,需要靠言语去包装。 最后秦遇一句“不用谈了”,压根不问安霖的意见——当然,他也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回绝了安霖的经纪邀约。 “这种公司也敢找上门,当你没后台吗。”秦遇把手机递给安霖。 安霖正闭着双眼,配合苹果定妆,感到秦遇碰到了他胳膊肘,胡乱摸了一把,先摸到了秦遇的手背,这才把手机拿了回来:“我本来就没后台啊。” 秦遇轻描淡写地说:“你后台是我。” 定妆的粉扑突然很用力地拍在脸上,安霖稳住后仰的脖子,微微绷紧脸颊肌肉,以为这一块就是需要大力去拍。 “好了老师。”苹果的声音略飘,但仍然很镇定,“可以睁眼了。” 安霖的妆造很简单,就是打个底,弄一下发型,不像秦遇要化出颓唐时期黄柏铭的感觉。 他比秦遇先做完妆造,之后便去了楼上候场,憋了好久的苹果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打开群聊,这会儿分享群里聊得正欢,她也来不及爬楼,总之先发了无数个土拨鼠尖叫。 【香蕉:快看微博,我要疯了[发射疯癫激光]】 【蓝莓:笑死,qy其他cp全部be,广场上全是cp粉在哭】 【草莓:我之前也嗑qy和别人来着,但这次真的不一样,爬墙是正确的决定[推眼镜]】 【……】 【苹果:[土拨鼠尖叫刷屏]】 【榴莲:?】 【苹果:@榴莲 你怎么不来化妆间拍花絮!】 【榴莲:我还在啃包谷,咋了[发呆]】 【苹果:[喇叭][喇叭][喇叭]安霖脖子上有吻痕!!!】 【香蕉、蓝莓、榴莲、草莓……:?】 【蓝莓:你确定是吻痕?】 【苹果:就是吻痕!他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不是的话遮遮掩掩干什么!】 【香蕉:转头就卖蒸煮,党就需要你这种好同志[大拇指]】 【草莓:我靠!我想起来了,今早al去拍qy房门,我还以为是叫qy去吃饭,现在想al好像有点生气啊,不会是不知道qy给他种草莓了吧】 【蓝莓:等等,qy不知道吻痕会被别人看出来吗?】 【榴莲:我不信,除非是do到失去理智】 【香蕉:真相了,肯定是do的过程太兴奋,根本控制不住寄几】 【草莓:自己还是鸡鸡?】 【香蕉:both】 【草莓:最新的通告单是凌晨通知改的,听说是qy的意思,所以是他等不了补拍,现在就想跟老婆在片场酱酱酿酿】 【榴莲:包谷哪有蒸煮发的糖好吃[流泪]】 【车厘子:[截图]热带遇霖超话来了好多人】 【草莓:都是爬墙来的吧】 【车厘子:对,都是祭典死去的cp[笑出眼泪]】 【香蕉:qy那标签跟官宣有什么区别】 【蓝莓:但还是有人在说qy是为了给电影炒热度】 【苹果:我不允许有人这么说我的cp[微笑]】 【香蕉:姐妹们该发力了[微笑]】 【……】- 今天要拍的内容是陈晓霜说服黄柏铭后,两人增进感情的剧情。 虽说今早两人在床上才演了一出,但打闹和工作完全不同,做完妆造的秦遇胡子拉碴,颓废又萎靡,看上去比真实年纪老了十岁,和私底下的他完全对不上号。 安霖看过秦遇所有作品,知道他形象百变,演什么像什么。但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两人接触过多,秦遇本人的形象深入安霖内心,这就像跟自己熟悉的人一起拍戏一样,一旦秦遇换了个形象,安霖就容易出戏,导致刚开拍时他难以进入陈晓霜的角色,总是找不准感觉。 “你家这么小啊。”走进黄柏铭家的陈晓霜打量着四周说。 “卡。”隔壁姜导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安霖,你不是这么礼貌的人,你真当去秦遇家做客吗?再随便一点。” 安霖应了一声“好”,退到玄关外,重新进屋:“你家这么小啊。” “不够不够。”姜导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终于说服了黄柏铭当你教练,你现在应该有种很放松的感觉,来黄柏铭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明白这种感觉吗?” 安霖明白,陈晓霜年轻气盛,虽然有教养,但只限定在正式场合。 如果是在说服黄柏铭之前,他多少会压抑本性,注意点礼貌,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成了教练和运动员,他就本相毕露,变得没大没小起来。 只是看着形象陌生的秦遇,安霖还得花点时间适应才行。 “怎么这么放不开?”秦遇来到玄关边,看出安霖的样子并非恐慌,只是没进入状态,问,“你早上踹我的气势去哪儿了?” 不远处,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飞速打开备忘录记笔记。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安霖莫名其妙地说,“情景都不一样,怎么代入。” “不,你其实一直在代入。”秦遇说,“你对我说老子,这是陈晓霜的口癖。” 安霖一愣,下意识否定:“我平时也会这么说。” 秦遇问:“有吗?” 没有。 安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真的没有。 以前就不说了,他很注意形象,不会用这种词。 后面倒是越来越接地气,但他仍然没有使用老子的习惯,并且他也没有跟谁熟到可以自称老子,哪怕是迟昊,他也没这么说过。 会不自觉地对秦遇没大没小,不客气的话张口就来,只能是他把自己代入了陈晓霜,觉得他跟黄柏铭,又或者说秦遇,就是这种关系,两人的互动模式就是正经的时候师徒,不正经的时候插科打诨。 所以他压根不需要怎么代入,潜意识中他已经和角色融为一体。 “把气势拿出来,小同志。”秦遇揉了揉安霖的脑袋,“你就是陈晓霜。” 再次开拍,安霖一下就找准了感觉。 陈晓霜一进门就东摸西搞,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你家这么小啊。” 发现电视机旁有一台古早的wii,他拿起手柄按了按:“这还能玩吗?” “能。”黄柏铭倒没什么情绪,给陈晓霜接了一杯水,问,“我们几号出发。” “看你。”陈晓霜说。 “好,等我再联系几个人。” 陈晓霜知道黄柏铭还要带上他以前的团队。 趁黄柏铭在阳台上打电话,陈晓霜打开了wii,毫不意外看到有Wii Sports。 他点开网球跟电脑玩了一把,觉得没劲,对黄柏铭说:“来打两把?” 一直沉闷的黄柏铭到这里总算有了正常人的反应,嫌烦地说:“我在给你找陪练。” “先玩两把。”陈晓霜把黄柏铭拉回客厅,“你要当我教练,不至于网球还玩不过我吧。” 黄柏铭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但回想起陈晓霜说服他那股倔劲儿,实在有够烦人的,知道他不陪玩陈晓霜肯定又要烦他,便妥协道:“行。” 按照剧本,黄柏铭只是随便打打,压根没有热情,而陈晓霜玩得很起劲,最后自然是他赢。 结果安霖不太会操作手柄,总是用力过猛把球打飞,这个场景卡了好几次,愣是拍不出他赢下游戏来。 “你别当真在打球。”秦遇让安霖把手柄握松一些,“小幅度挥一下就行,动作太大反而识别不出来。” “哦。”安霖照着秦遇的方法试了试,准确度瞬间提高了不少。 “反正我会让你,别那么较劲。”秦遇说,“你是想虐我,但陈晓霜只是在玩,并没有想虐黄柏铭。” 说完,他又提醒了一句:“把私人情绪带进来就不专业了哈。” 安霖:? 秦遇怎么知道他昨晚做的什么梦?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秦遇早上要搞那死出了。 多半是他说了梦话,暴露了。 “谢谢,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玩。”安霖左右转着手里的手柄,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这机器也有点年代了吧。” 秦遇听出了话外音——嫌他年纪大,下意识想收拾安霖,但还是微笑着压了下来。 嗯,秦影帝安慰自己,片场不能做不专业的事。 打游戏的场景顺利过掉,姜导让两人休息一下。 安霖早就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两个橙子,有点想吃,但又觉得吃道具不太好。 有一堆橙子都好说,但只有两个说明是道具组的精心设计,黄柏铭一个人生活,不会一次性买太多水果,两个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他只好打消念头,只是时不时瞥一眼。 然而秦遇一到休息就拿过一个橙子掰成了两半,安霖问:“你吃了不就穿帮了吗?” “楼下就是菜市,门钊去买了。”秦遇说完,掰过一瓣递到安霖嘴边,“张嘴。” 安霖在想去买橙子要花多少时间,也没觉得秦遇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听话地张嘴吃掉了橙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秦遇一个都没吃,全在喂他。 对讲机里响起了姜导的声音:“你们搁这儿拍恋爱剧呢?” 安霖猛然惊醒,不再张嘴,秦遇举着最后一瓣橙子,见安霖不接,只好塞进了自己嘴里。 剧组的人听到姜导的调侃,都跟着笑了起来。安霖难免尴尬,很轻地皱起眉头,低声对秦遇说:“你别搞这些。” “哪些?”秦遇问。 安霖也说不上来。 卖腐?炒cp?都不是。 秦遇就是很自然地对他表现出亲昵,好像两人的关系本该如此。 但黄柏铭和陈晓霜不是这样的,两人虽然插科打诨,互相开玩笑,但黄柏铭绝不会喂陈晓霜吃橙子。 那么这个举动无关拍戏,就只是秦遇的个人行为,可两人之间…… 好像也不该如此。 安霖有些混乱,他能感到他和秦遇熟悉了很多,秦遇已经越过了他对陌生人的第一道防线。 但就如秦遇所说,他私底下会不自觉地代入陈晓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代入了多少,所以他也不确定这个熟悉有多少是角色的加成。 而且这个熟悉隐隐有超过朋友范畴的倾向。 安霖并没有封闭自己,觉得和迟昊分手后干脆就保持单身,不再恋爱。相反,他仍然需要有人在他身边,为他提供情绪价值。 老实说,他这段时间的情绪一直被秦遇照顾得很好。 单看秦遇为他做过的事,鼓励他出演,尊重他的选择,做下承诺就一直遵守,想方设法协助他拍戏,还想要帮他解决根本问题,都让安霖一步步打开内心,习惯了秦遇的存在。 但再多就危险了。 换成其他人,安霖不排斥继续接触,顺其自然就好。 只是秦遇…… 显然不是适合他的人。 所以安霖觉得,还是提早预防,保持恰当的距离比较好。 第25章 专业 下午的拍摄地仍在黄柏铭公寓,不过时间跳到了两人从法网回来之后,团队一行人在黄柏铭的公寓里聚餐。 此时黄柏铭的状态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头发精神地往后梳,下巴不见青灰色胡茬,整个人清爽干净,比之前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不过本身这才是黄柏铭的真实年纪,三十出头的样子,因为被禁赛错过了体力的巅峰时期,否则以他这个年纪应该还能站上赛场。 从这场戏开始,新团队的体能师、理疗师、陪练等几个重要配角正式登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单人故事线,在被黄柏铭找上前,有的在别的团队受气,有的离开了网球行业,总之每个人都过得不那么顺利。 重聚之后,团队当然需要和新老板——脾气不太好的陈晓霜磨合。 影片第二幕便是讲陈晓霜和新成员之间的矛盾冲突,陈晓霜是出了名的情绪不稳定,新成员一开始便对他抱有偏见。而陈晓霜只信任黄柏铭,跟其他人不熟,再加上本身有点自负,对新成员也没展现出多大的尊重来。 团队磨合成了很大问题,就连外界也一致不看好。不过黄柏铭并非没有作用,在他的调和下,双方最终消除芥蒂,团结一心。 此后,影片会进入一段小高潮。 陈晓霜的状态开始突飞猛进,连续闯进好几场500赛决赛,更是爆冷拿下中网1000赛冠军,排名从最初勉强够上大满贯正赛的百名左右,一跃跻进世界前二十,商业价值也猛然飙升。 “卡。” 黄柏铭家门口,团队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被对讲机里姜导的声音打断:“这一段过了哈,准备下一段。” 饰演理疗师的演员把拎进门的食材往茶几上一放,问:“我们需要帮忙做饭吗?” “不用。”在现场协调的副导演草莓翻着剧本,“做饭主要是黄柏铭,你们聊天看电视就行。” 饰演体能师的人看着穿上围裙的秦遇问:“秦老师会做饭吗?” 当然是不会。 秦遇系好围裙:“装装样子还行。” 聚餐吃的是火锅,肉类都是现成的,牛肉卷、毛肚、鸭肠、虾滑等等,不需要处理直接就能下锅。 火锅底料也是现成的,不过想要锅底更加浓郁,最好用葱姜蒜、豆瓣酱和香料现炒,算上切配,还是得花费一番功夫。 至于素材,豆制品倒是烫一烫就能吃,但蔬菜是楼下菜市现买的,都是今早新鲜采摘,也得花时间处理。 炒底料对秦遇来说不难,把配料扔进锅里随便翻炒两下,就算是不会做饭的人也能照猫画虎。 然而切菜没点功底还真不行,会不会做饭一看便知。 秦遇把道具组剥好的蒜头放到菜板上,左手四指压着小小一颗蒜瓣,学着教学视频里指尖后缩以防切手,接着右手握着菜刀,抵着左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往下切,还没他拇指大的蒜瓣很快变成了一堆厚薄不一的蒜片。 “这样行吗?”他停下动作,问一旁的草莓。 草莓看着菜板上的刀下亡魂,没太理解秦遇的意图:“炒底料是用蒜片吗?” “这是蘸料。”秦遇说,“再多切几下不就成蒜泥了。” 草莓沉默了一瞬,拿起对讲机:“现场有没有会做饭的和秦遇老师身形差不多的人,来给他当一下切菜的替身。” “这些剥好的蒜瓣是给你炒底料用的。” 在旁候场的安霖听到了秦遇和草莓的对话,来到厨房拿走秦遇手里的菜刀,又拿过一头独蒜,放到菜板上猛地一拍,蒜皮随之脱落。 他轻松剥掉蒜皮,动作娴熟地把被拍得四分五裂的蒜头切成了秦遇想要的蒜泥。 “蒜泥这么切才对。”安霖放下菜刀说。 秦遇挑眉,调侃道:“小少爷还会做饭呢。” 安霖什么也没说,又回到了客厅候场。 演陪练的演员也是网球爱好者,之前还参加过陈晓霜的海选,只是一上来就卡在了身高那关。他找安霖聊天,问他喜欢的网球选手是谁,安霖有来有回地和他聊着,就是不再关注厨房的情况。 不对劲。 秦遇隐隐察觉到安霖对他有点冷淡。 换作平时,他那句调侃说出来,安霖肯定会让他滚蛋,但今天却毫无反应。 难道是他玩笑开过头,安霖不喜欢小少爷这个词,跟他生气了? 非要说的话,那句话确实有戳安霖的伤疤之嫌,但他应该知道秦遇没有恶意。 还是说小同志就是这么敏感? 感觉还是不对。 如果安霖真因这个生气,不在理的人是秦遇,他大可对秦遇发脾气,反正他也知道秦遇不会介意,没必要压抑隐忍。 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根本不像生气了等着秦遇去哄的样子,所以秦遇更倾向于不是生气,就是单纯冷淡。 得出这个结论,秦遇开始头疼。 这小同志真不是一般地难搞。 秦遇看人很准,追根到底是擅长揣摩人的心思。 他可以匹配上高敏感人士的部分特征——对别人细微的举动都会放大解读,猜测背后更深层次的含义,从而陷入自我怀疑和内耗之中。 不过秦遇并非放大解读,他是精准揣摩,从不内耗。 就算看穿了一些人的心思,他也当做不知道。对他没影响就该怎样怎样,有影响,比如明显越界或索取过多,他就该远离远离。 安霖明显是觉得两人走得太近了。 被姜导调侃应该就是导火索,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工作,片场氛围被带偏,导致他把握不准陈晓霜和黄柏铭的关系。 又或者他单纯觉得秦遇不是什么好人,被姜导一点,觉得应该保持距离。 秦遇猜测无非就是这两点。 概率大概九一分的样子。 之所以前者是九,后者是一,是秦遇觉得他哪里不像好人了?他就没对哪个同事像对安霖这般上心过,简直呕心沥血培养好吧。 所以多半还是安霖工作经验不够,怕私底下的关系影响到对人物的诠释。 很合理,但秦遇不喜欢安霖对他冷淡。 小同志这么有意思,跟他保持距离多没劲? 再说他对安霖投入这么多,又教又带的,安霖不感恩就算了,还对他冷脸,良心何在?被狗吃了? “不用另外找替身。”秦遇脱下围裙,对草莓说,“就让安霖替我。” “诶?”草莓正愁符合条件的没一个手好看,不是手指短粗就是皮肤太糙,想说要不切菜就不拍细节,听秦遇这么一说,她双眼一亮,头顶像有灯泡亮起,“对哈,直接让安霖来不就完了。” “安霖。”秦遇朝客厅招呼了一声,打断了安霖的聊天,“过来给我当替身。” 一个简单的切菜场景,安霖自然不会拒绝。 但他很快意识到没那么简单,因为他要穿上秦遇身上的衣服。 去楼下化妆间换吧,实在是没必要,因为这间公寓有两间卧室,一间放着监视器等器材,是姜导驻守的房间。另一间是黄柏铭的卧室,门一关,给两个主演临时换下衣服绰绰有余。 然后也没法先后轮流换。 因为秦遇没有其他衣服蔽体,脱下衣服后就只能穿安霖的衣服,因此在他换的同时,安霖也必须一起换。 两人进入卧室锁好门,安霖背对着秦遇脱掉了上衣,一回头,秦遇先脱的是裤子。 安霖:“……” 他也只好脱掉裤子,拿起秦遇的裤子穿上。 两人虽然身高差不了几厘米,但秦遇的身材很结实,比安霖大了一个号,他的裤子安霖穿上有些松,不得不花了些时间来调整松紧带。 等安霖穿好上衣,秦遇已经等在门口,双手环在胸前倚着门,懒懒地看着安霖,一副完全没打算出去的样子。 “你在这儿等着吗?”安霖看到自己的短袖把秦遇的胸肌都勒了出来,第一反应是衣服不太合身,秦遇没想出去。 “跟我冷战是吧。”秦遇突然说。 安霖莫名其妙,他刚主动跟秦遇说话,哪有搞冷战?疏离都算不上,就是恢复正常社交而已。 “你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吗?”秦遇走到安霖面前,提起他的脸颊,“不就是觉得跟我走太近影响工作。” ……影响工作? “什么啊。”安霖皱眉拍开秦遇的手,心说你看出来个屁。 “你这种想法很不专业。”秦遇说,“私底下关系怎么样都不影响拍戏时的状态,你应该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场记板一打什么都不重要。” “你说得不对。”安霖同样不喜欢别人说他不专业,正好他也不想秦遇深究他保持距离的原因,索性顺着秦遇的话,把重点放到了工作上,“我这样才是专业的表现,片场就是片场,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说完,他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秦遇留在原地满头问号,他这是被安霖教育了吗? 一边跟他保持距离,一边不拿他当前辈看,怎么有这么欠收拾的小同志。 秦遇跟着安霖来到厨房,在安霖穿围裙时,他拿过草莓手里的对讲机,说:“化妆组上来个人,把陈晓霜脖子上的吻痕遮一下。” 草莓猛地仰头捂住不存在的鼻血,转身面向冰箱,也不管还在工作场合,掏出手机来发群消息,点表情包的拇指差点没起火。 【草莓:[土拨鼠尖叫]x99】 【香蕉:?】 【香蕉:欺负不在现场的人是吧】 【苹果:我要晕厥了,谁来给我掐人中[升天]】 【蓝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申请调岗!】 另一边的安霖正在系围裙腰带,听到秦遇的话,差点没一用力把自己的腰勒断。 他难以置信地瞪向秦遇,用眼神询问: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的遮瑕蹭掉了。”秦遇用中指擦过安霖的脖子,拈了拈,“不能这么不专业地入镜是吧。” 安霖转头看向客厅,所有人都听到了对讲机里响亮的声音,一副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的模样,用余光和别人交流,仿佛在说:我没听错吧?是我想的那样吗? 对讲机里紧接着响起了姜导见过大风大浪的声音:“这个是得遮一下。” 秦遇朝安霖耸了耸肩,好像在说see? “行。”安霖咬牙切齿地说,“你够专业。” 第26章 黑历史 饰演陪练的小哥不敢跟安霖说话了。 刚刚还在探讨世一和世二的打球风格,安霖去给秦遇当完切菜替身回来,小哥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安霖接着中断的话题问了句“你更喜欢世一还是世二”,小哥一改热络,回了句“我其实不怎么懂网球哈哈”,然后开始帮着道具组涮火锅,假装很忙的样子。 安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遇的骚操作其实是一种标记行为。 是的,传统意义上的动物标记。 秦遇真的很像一只猫,铃铛特别大那种。 此种猫多性格顽劣,地盘意识强,你不理他就闹你,你跟其他人玩他不准。标记你一身,搞得你身上都是膻味,让别人不敢靠近。 秦遇就是这样。 也不管什么场合,就那么高调地宣誓了对安霖的所有权。 ——可恶。 安霖突然发现这明明是不专业,他应该跟秦遇掰扯清楚来着。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资历太浅,真斗不过那只恶猫。 说回来,安霖并不认为秦遇这种行为源自于吃醋。 当然,他也知道,无论是吃醋还是冷战,都是亲密关系的限定词,在他看来他和秦遇从未有过暧昧,顶多就是打闹,所以冒出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奇怪。 这就好比有人多看了他两眼,他就在想“他不会是喜欢我吧”,说出来绝对会被人诟病想太多。 而他之所以从这个角度去解读,无非是秦遇一顿骚操作,外界已经普遍认为他俩是一对,他很难不去往这方面想。 但无论怎么样想,他都不觉得秦遇暗恋他,想占有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离谱的程度,所以到头来,从秦遇发现他和迟昊的恋情开始到现在,秦遇就没变过,他就是喜欢在工作之余拿安霖找乐子。 想到这,安霖猛然惊醒。 他为什么要在意秦遇做这些出于何种动机? 既然知道自己想太多,那就应该停止。 说不定秦遇压根没有任何想法,他在这解读半天,除了内耗自己外毫无意义。 “所以你们真在一起了。” 陪练小哥不敢聊,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敢聊。 饰演理疗师的是一位年长的女演员,正好坐安霖旁边,趁道具组准备的空挡,找安霖闲聊了起来。 安霖瞅了眼放器材的卧室,秦遇正在那边和姜导讨论聚餐的座位怎么安排,表情认真专注,好像刚才搞那死出的人不是他。 “没有。”安霖收回视线,“他就爱跟我闹着玩。” “不是吧。”理疗师大姐姐笑着说,“他不都在微博官宣了吗?” 安霖还真不知道。 他没有在片场玩手机的习惯,就算手机在手里,别人没提醒他有事发生,他也很少主动点进微博去看。 不过现在秦遇搞什么他都不意外了。 他就一糊咖,能对他有什么影响?秦遇不爱惜羽毛,那是他的事。 “我也管不着他。”安霖说。 是时秦遇从卧室走了出来,来到安霖身旁的空位,一手揉着安霖的脑袋,一边坐下一边问:“聊什么呢。” 安霖皱眉整理好被弄乱的发型:“干嘛,拿我当扶手啊。” “聊你微博官宣。”理疗师大姐姐说,“那是官宣吧。” 秦遇看了眼安霖,回答对方:“你觉得是就是咯。” 安霖没有反驳。 他提醒自己,其实他很早就摸清过秦遇的性子——一定要顺着他,不想顺着也要以退为进。 反过来,安霖想退,那正确方法应该是以进为退,总之千万不能忤逆那只恶猫,否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见安霖不吭声,秦遇凑到他耳旁,小声问:“怎么突然变乖了?” 安霖低眉顺眼地说:“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 秦遇挑眉:“跟我装乖呢?” 安霖小声嘟囔:“我本来就很乖。” 秦遇抬起手想捏安霖的脸颊,这时对讲机里响起姜导的一声“准备开拍”,他只好作罢- 公寓里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但晚上的安排是拍陈晓霜最终说服黄柏铭那段——黄柏铭在路边摆摊,陈晓霜在一旁颠球,黄柏铭把陈晓霜的球拍扔到绿化带里,两人爆发激烈的争吵——安霖的状态又掉线了。 没办法,围观的路人实在太多。隔离线外站满了人,各个都举着手机。 尽管有秦遇在身边,安霖的情况和之前相比已经有所改善,可以面对小吃摊那十来个食客,而秦遇也在不停给他“洗脑”,说天黑看不见,不用管那么些背景板,但背景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安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视。 被黄柏铭劈头盖脸地吼“滚远点”,陈晓霜本该揪住黄柏铭的衣领大声吼回去,事实上在夜读剧本时,安霖也是这么做的,结果又是台词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姜导不得不卡掉。 “安霖,你今天技能点全点在白天了吗?” 还好白天拍摄顺利,姜导也不着急,只是觉得奇怪。 安霖只能说“抱歉”。 最后安霖还是不在状态,剧组只有草草收工。 秦遇和往常一样,收工前去监视器回看拍摄片段,从他表情来看就知道他很不满意。 上了保姆车,安霖见秦遇一直在搞手机,不是很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多少有些焦虑不安,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不是你的错。”秦遇收起手机,捏了捏安霖的脸颊,终于过了下午没能过的手瘾。 “可是我耽误了拍摄进度。”安霖说。 “很少有剧组能完全按照计划拍摄。”秦遇又看起了手机,“芝麻大点的小事都可能影响整个剧组。” 安霖摸不清秦遇的态度,如果真不介意他的表现,为什么总是分心看手机? 他莫名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想要从秦遇那里得到更加肯定的安慰:“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吗?” “能有什么?” 秦遇不喜欢小同志这副蔫不拉几的样子,熄掉手机屏幕,说:“如果你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那我告诉你,你白天表现很好,不会有人质疑你的实力,都会为你找原因,觉得你只是状态不好。” “如果你是觉得工作人员因为你辛苦都白费了,为此感到很愧疚,那么是这样,他们只是拿钱干活,干得越久拿得越多,所以你耽误拍摄进度,最终只是在浪费我和其他投资人的钱——你可以把我当作代表,你的愧疚只需要对我,不需要对其他人。” 安霖:“……哦。” 他的确有被安慰到,对秦遇愧疚,等于不用愧疚。 “好些了吗?”秦遇又拿起了手机。 “嗯。”安霖扬了扬下巴,指着秦遇的手机问,“你看什么呢?” “你的黑热搜。”秦遇说。 安霖:“啊?” “说你接不住我的戏,剧组赶鸭子上架,找了个演技不行的。”秦遇总结。 安霖拿出手机点开了热搜,只见秦遇那条“官宣”微博还挂在文娱榜,但已经没什么热度,前三全跟安霖有关。 #安霖 演技烂# #安霖 黑历史# #秦遇带安霖炒cp的原因找到了# 热一词条下全是营销号在转发刚才那段夜戏的路透视频,视频中,安霖肢体僵硬,台词说不利索,和情绪饱满的秦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没心思看评论,回到主界面,点进黑历史那个词条看了看——他不记得自己有做过可能塌房的事,结果跟塌房无关,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营销号把安霖以前演的短剧扒了出来,做了切片集锦,随便哪一段的表现都惨不忍睹,安霖连一秒都看不下去。 那么热三的内容可想而知,秦遇带安霖炒cp的原因找到了:怕电影赔钱。 实在不想看乌烟瘴气的广场,安霖收起手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看这架势,他家的事应该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了。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黑历史,但他肯定做不到坦然面对那些闲言碎语。 其实答应秦遇时,安霖已经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一直默默祈祷电影拍摄结束之后再扒出来,到时候就算他无法承受,只要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他心里也会好受很多,会觉得是值得的。 但现在这情况,他还能好好拍完吗? 秦遇一直在发消息,说:“你前男友干的。” 安霖本来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突然一愣,回头看向秦遇:“什么?” “还有一些拉我捆绑炒过cp的人,觉得你挡了他们的路。”秦遇说,“娱乐圈就是这样。” 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安霖的脑袋,接着打起了电话:“没事,我挨个收拾。” 安霖别过脸,继续看向窗外,心里并没有因为秦遇的安慰平静下来,反而更乱了。 他真的很难不想太多。 谁来告诉他到底怎样才能不内耗? 热搜很撤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霖和秦遇回到了酒店房间,在门口分别时,安霖对秦遇说了一句“晚安”,正想拿出房卡,却听秦遇说:“来我房间。” 安霖问:“读剧本吗?” 还有一半剧本他们没有读完。 “不。”秦遇勾住安霖的脖子往自己房间带,“你的心理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现在秦医生上线了,要为你治病。” 安霖:“???” 他扒拉着秦遇的房门不肯往里走:“搞什么,我已经下班了,没有义务陪你玩角色扮演!” 秦遇没有和之前一样强行把安霖往里带,而是停下动作,问安霖:“你治还是不治。” 他的语气很是正经,表情很是严肃,好像安霖不肯治病罪大恶极,辜负了他一片心意一样。 考虑到热搜的风波都是因为自己今晚表现很差,也确实需要克服这个毛病,安霖咬了咬牙,配合地说:“……治。” “行。患者先去床上坐着。” 秦遇去书桌拿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操作了一阵,接着对老实坐在床上的安霖说:“今天我们采用视频疗法。” 说完,他点开了一段影像。 “什么视频?”安霖问。 定睛一看,是他演过的短剧。 自己一秒都看不下去那种。 “你是不是有病啊!”安霖嗖地翻身下床,“哪有医生让患者直面自己黑历史的?老子不治了!” 第27章 治疗 结果患者没能跑掉,被医生暴力捉回床上,屁股挨了好几个巴掌,只能忍气吞声配合治疗。 治疗工具笔记本电脑放在大床中央播放着视频资料,医生半躺在床头,一手牢牢搂着患者肩膀,患者一条腿曲着,随时准备逃跑。 “我是西北狼王的次子苍穹孤狼!我来替我大哥抢亲!” 沙漠之中,身穿暗红色战袍的青年抽出佩刀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又在原地转了个圈,摆出了一个战斗姿势。 随着他身后浮现狼影,他的头顶冒出毛茸茸的耳朵,身后出现摆动的尾巴,旁边显现字幕:苍穹?孤狼 半人形态。 这画面一出来,秦遇便用空闲的那只手捏住自己下巴,食指横在人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霖就知道会这样,腿一蹬,想跑:“我都说别看了。” 奈何秦遇的手就跟铁爪似的又把他按了回去:“所以你是男二?” 刚开始接戏时,安霖凭着优秀的履历还是能接到一些重要角色。 只是他演什么都不行,合作一次别人也不找他了,后面接的角色便越来越边缘。 “你自己不会看啊。”安霖嘟囔道。 秦遇点了点头,表情专注地盯着屏幕:“那我继续看我们苍穹孤狼怎么替大哥抢亲。” 安霖:“……” “你还是别看了。” 太中二了,真的是没眼看。 《狼王囚宠:我的替身王妃是白月光》一集五分钟,每分钟都有反转。 一会儿新娘换了人,一会儿大哥不是老狼王亲儿子,一会儿老狼王驾崩外族来犯……虽然每个人的演技都很尴尬,安霖尤甚,特效也假得不行,像找大学生做的,但不妨碍剧情上头,秦遇一连看了好几集。 安霖一直被秦遇抓着跑不掉,也只有硬着头皮和秦遇一起看。 其实之前剧集上线时,他不是没打开过,但一看到自己的演技马上就关掉了,后面再也没有勇气打开,就连不小心刷到片段都是直接点“不感兴趣”,所以算起来这也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看。 从刚开始如坐针毡,一到自己出场就别开视线,听到那些中二的台词只想用被子蒙住头。 到后面见秦遇看得认真,并没有调侃自己,加上演员本身抗尴尬的能力就很强,被迫多看一会儿后,安霖也逐渐脱敏。 他开始抽离出来,以第三者的视角审视自己的演技,回想当时的片场是怎样的环境。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没法被人群注视的?” 一口气看完五集,秦医生终于放开安患者,按下了暂停键。 暂停画面是在地牢之中,孤狼孤身一人前去解救大哥,镜头停在他的脸部特写,别的不说,至少这张脸是很抗打的。 “就这部剧。” 脱敏后,安霖也没想跑了,双手环抱着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不再那么抗拒回答秦遇的问题:“我还记得当时在片场真的很崩溃,那会儿我刚退学,只感觉人生都失去了希望。” “现在呢?”秦遇又问。 现在…… 安霖想了想,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崩溃了。 因为两年时间过去,他早已发现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人的适应能力很强,只是无法拍戏而已,还没到整个人生都变得灰暗的程度。 “现在没什么感觉。”安霖说。 “所以曾经快要压垮你的事也不过如此。” 安霖没接话,视线停留在屏幕上,看着当年稚嫩的自己,漫无目的地想到,原来逆境也可以是帮助他成长的。 胸口有些鼓胀,好像有一道门在缓缓打开,一些压抑已久的东西想要倾泻而出。 他一前一后地摇晃起了身体,想通过这样的小动作来分散注意力,把那些冒头的东西压回去。 “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秦遇突然问。 安霖默默感谢秦遇转移了话题,因为他还没准备好聊那么深。 “挖煤的。”安霖说。 秦遇:“?” “这么巧。” “是啊,你这个挖煤猫。” 秦遇笑了笑,说:“你知道我微信头像为什么是暹罗吗?” 安霖第一反应:“你养的猫?” 说完又觉得不对,他去过秦遇家,知道秦遇没有养猫。 “是也不是。”秦遇掏出手机,点开他收藏的视频,是一只暹罗猫老往主人身上粘,怎么推都推不走。 “暹罗很粘人,我就想养一只粘人的猫,全世界就粘我。”视频很快播完,他收起了手机,“但我不适合养猫,只能云养。” “为什么?”安霖问。 “我做不到负责。”秦遇说,“我的工作属性你也知道,在家的时间很少,不可能当好一名铲屎官。” 安霖想说其实秦遇挺负责的,至少对他是。 不过客观来说,秦遇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养猫。 “以后等你退休了养吧。”安霖说。 “会的。”秦遇说,“人总得有点情感支撑不是。” 秦遇很少这么安静地跟安霖聊天,聊自己以后的打算。 安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秦遇是有意地打开自己,先让安霖了解他,这样安霖才能没有负担地卸下防备,说自己的事。 安霖歪起脑袋,脸颊贴在膝盖上打量秦遇。 “看我干什么?”秦遇问。 “我在做人物观察。” “哦?”秦遇兴致盎然地挑眉,瞬间转换身份,“你说,秦老师给你打分。” 安霖“嘁”了一声,改为面朝秦遇盘腿而坐,右手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起下巴,直直地看着秦遇。 “你是体验派,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忠实追随者,你每演一个角色都会很投入。” “是。” “但这样情感消耗是很大的,所以你需要一个情感支撑。” “有点笼统,但不算错。” 笼统代表着勉强及格,安霖就没考过这么差的成绩。 他换了左手撑下巴,开动大脑继续深挖:“你不会让上一个角色影响自己下一个角色的状态,所以一拍完戏,你就会完全抽离。” “嘶。”分析到这,安霖突然想到一些事,“我记得和你合作过那谁,说你拍完戏连消息都不回,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已经完全脱离角色?” 这种事有很多,迟昊是拍完戏大家对他好评如潮,秦遇是拍完戏大家除了说他专业,再也说不出其他好话。 “对。”秦遇将双手枕在颈后,“继续。” “那么其实你……”安霖思索着说,“很难跟人建立情感链接。” 得出这个结论,他打了个响指:“所以你需要情感支撑!” “不错。”秦遇语调上扬,“八十分。” 还是不行。安霖不允许自己考九十五分以下。 但秦遇这道题太难了,一开始安霖压根没想和秦遇熟悉起来,也没怎么分析过他的行为,现在再来看…… 突然想到什么,安霖心里猛地一沉,表情僵硬了几分。 秦遇敏锐地察觉了安霖的变化,问:“怎么了?” 安霖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不舒服地说:“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陈晓霜?”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怎么现在才发现? 秦遇是体验派,在他眼中他就是安霖的教练,就像黄柏铭对陈晓霜好,他也理所应当地对安霖好,都是因为剧情设定而已。 “是。”秦遇说。 安霖皱眉。 “也不是。”秦遇故意把一句话拆开说,见安霖不舒服他倒是心情不错,伸手捏了捏安霖的脸颊,“怎么,你怕拍完戏我就不理你了?” 安霖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一边在心里说不理就不理,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不舒服的,一边懊恼自己怎么就表现在脸上了,这下秦遇肯定要笑话他,于是故作不在意地拍开秦遇的手:“谁管你。” “不会的。”秦遇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安霖评价:“渣男语录。” 秦遇抽了抽嘴角:“我都带你官宣了,其他人根本没这个待遇好吧。” 安霖:“哦。” 见安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秦遇没辙地说:“你是我精心培养的小同志,我对你尽心尽力,掏心掏肺,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别老拿我当坏人看,处处防备我。” 其实安霖已经好久没对秦遇防备了。 盘腿坐久了腰不舒服,他改为平躺在秦遇身边,看了会儿天花板,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 意识到安霖这是终于打算敞开心扉,秦遇莫名有点紧张,放轻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感觉就像他在喂一只小流浪猫,每次小猫都是等他走了才吃饭,他一靠近小猫就会躲起来,他忍不住骂一句真没良心,喂你吃东西你还不让摸,结果有一天,小猫终于不再跑开,而是一边吃东西一边任由他靠近,但这种时候还是必须小心,因为小猫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溜走。 “是吗?”秦遇说。 安霖看着天花板,又沉默了下来。就在秦遇以为这小猫还是要溜走时,他继续道:“是我家刚出事时,我那些同学……说的话让我很难受。” “有些人就是有恶意,说你肯定会去卖身。有些人没有恶意,说要给你捐款,但这反倒比那些有恶意的人让我更不舒服,当然你也可以说我矫情,别人好心给我捐款,我还不要。” “你可能体会不到,我当时就是一下子从天上跌到地上。二十年来都过着被人羡慕的生活,现在却被人同情。” “所以后面我面对人群的注视时,我会幻视那些同学,引发不好的回忆,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些陌生人怎么想我。” “你看我今天上了黑热搜也没有怎么样吧,我真的可以做到不在意的。” “所以只要不让我处在特定的环境中,就不会引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不会让我感觉心头发慌。” 那道门彻底打开,一股脑说出自己的想法,安霖长长地呼出一口郁结之气,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总之就是这样。” “嗯。”秦遇静静听着,直到安霖说完才接话,“你跟你那些同学还有联系吗?” “没有。”安霖摇了摇头,“不过我主演顶峰,倒是有几个人来问我。” “所以他们还是关注着你。”秦遇说。 “或许吧。” “那如果,”秦遇顿了顿,说,“我让你过上以前那样的生活呢?” 安霖微微一怔,扭头看向秦遇:“什么?” “以前你爸妈是怎么宠你的?”秦遇摸着下巴,“你说说看,我学习一下。” 第28章 成就感 有那么一瞬间,安霖差点就信了。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多么离谱的一件事,秦遇和他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是关系很好的同事,怎么可能像父母那样对他无条件托举? 就别说父母,这本身不现实。 换作也不太有可能性,但至少不受血缘限制的恋人关系,也不会有一方无条件对另一方付出。 一瞬间的恍惚让心情冲入云霄,发现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后又跌落下来,搞得安霖有点烦。 那感觉就像他好好走在路上,天上突然飞来一张巨额支票,他不由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结果一看兑现地点:天地银行。 “你想当我爹呢?”安霖说。 秦遇一思忖:“也不是不行。叫我daddy就好。” 安霖心烦地盖上笔记本电脑,不想再跟秦遇玩医生和患者的角色扮演游戏,耷拉着双肩翻身下床:“我果然没看错你,从你见我第一面起就想潜规则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遇房间。 留下秦遇一个人在床上匪夷所思,怎么安霖的脑回路总是走向消极的方向? 让安霖回到原来的生活,是秦遇的突发奇想。 医生嘛,总要想各种治疗办法,至于能不能行是后面的事。 于是话说出口后,秦遇开始思考可能性,他首先是从现实方面考虑,能否承担安霖的开销。 答案是能。 当然这并非秦遇的钱多得花不完,可以随便拿去做慈善。 是依照秦遇对安霖的了解,安霖是个既懂事又有分寸的年轻人,即便秦遇夸下海口要把他宠上天,他也不太可能恃宠而骄,不把秦遇的钱当钱花。 更别说现在的安霖已经养成了节俭的习惯,秦遇甚至觉得直接把自己的信用卡副卡给安霖都不用担心。 那么第二个方面,是秦遇做任何跟“负责”相关的事时都会慎重考虑的问题,他能否负责到底? 秦遇自认还算有责任心,在工作和私生活上都一样,不是个会扔下烂摊子不管的人。 要么一开始就不负责,要么就负责到底。 就像养猫一样,如果有一丝可能性做不到负责,无论秦遇有多想养都不会养。反过来,一旦他决定养,那么这十几年他都会担好铲屎官的责任。 这事放安霖身上也一样。 倒不是秦遇真把安霖当做了一只猫,要负责他一辈子——他相信安霖也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是秦遇很清楚如果让安霖短暂地回归原来的生活,之后又再次回到一穷二白的日子,会给安霖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就好比秦遇为安霖精心编织了一场梦境,等梦醒来时,安霖只会感到更深的失落,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走出来。 所以秦遇需要想清楚,他能对安霖投入多久? 是,其实秦遇压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他的首要目的是保证顶峰能顺利拍摄,一开始对安霖承诺负责到底,也仅限于在此期间。 只要安霖能一直保持状态在线,呈现出好的荧幕效果,那么他在安霖身上投入金钱和精力,都是划算的。 而安霖也并不吃亏,不仅主演了顶峰,获得了大量曝光,还有秦遇对他的各种投入,从利益交换的角度来看,对安霖来说也很划算。 但秦遇不喜欢用划算与否来衡量他和安霖的关系,他觉得他和安霖之间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情感上的前辈对后辈的照顾。 就算安霖情愿为了拍好戏,不考虑短暂的梦境会带来后续的伤害,从而同意秦遇的提议,秦遇也会帮他衡量到底值不值。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秦遇能让安霖一直回归原本的生活吗? 答案是能。 只要安霖自己争气。 虽然现阶段安霖还没有积累,需要依赖秦遇,但秦遇相信以安霖的实力,不久的将来就能凭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 到时候就算他抽身走人也不会给安霖带来伤害。 得出结论:秦医生的治疗方案是可行的。 不错,不愧是他。 秦遇完全不知道他认真分析一通,在安霖那里就一个想法,不现实。 他开始自顾自地思考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托举安霖,前辈吗?显然不够。 哪家前辈那么好,对后辈做到这个地步? 或许只有恋人的身份才符合这样的托举行为,但秦遇不想要。 他觉得过了。 而且安霖对他显然没那个意思,往这条路发展没必要。 前辈不够,恋人又多了,那还有什么合适? “你想当我爹呢。”安霖突然说。 秦遇一思忖,也不是不行,这样就有正当的理由打安霖屁股了。 他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就听安霖一句“潜规则”,一脸失望地离开了他房间。 没良心。太没良心了。 寒心。太让人寒心了。 到头来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功夫,安霖仍然停留在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是个好人。 秦遇摸着下巴咋舌,风评这玩意儿就这么重要?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门钊打来的电话:“老大,有个热搜一直压不下去,要加钱。” “哪个?”秦遇问。 “苍穹孤狼。”门钊说,“好多人去看了安霖演的短剧,说挺上头来着。” 秦遇抿嘴压住笑意。 “哦,没事。”秦遇说,“帮他推一把吧,演得挺不错的,多吸引点人来看。” 他也不能白被安霖冤枉不是? “行。”门钊又说,“然后还有一个正在上升的热搜跟安霖有关,是嗑苍穹孤狼和苍野劲狼的,应该没什么影响。” “苍野劲狼?”秦遇皱眉。 “好像是苍穹孤狼的大哥。”门钊说。 “我知道。”秦遇说,“花钱撤了。” “啊?”门钊意外,“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吧。” “对他形象不好。”秦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又说,“你先别关注热搜了,帮我找个东西。”- 陈晓霜说服黄柏铭的那场夜戏,最终还是往后挪了,先拍了黄柏铭生活场景中的其他戏份。 有黄柏铭在仓库当搬运工,陈晓霜在仓库外对墙打球;有陈晓霜和团队成员闹不愉快,和黄柏铭在公园里聊天,黄柏铭开解陈晓霜;有陈晓霜解雇黄柏铭后感到后悔,又来他的公寓找他等等。 那晚之后,秦遇没再对安霖提帮他解决心理问题之类的话,因为安霖的表现逐渐稳定了下来,就算现场有很多工作人员,他也可以做到正常发挥,只有围观的路人太多时他才会掉线。 虽然安霖很不想承认,但有秦遇在身边确实会安心很多。 他可以精准地把握安霖的情绪,安霖兴致高昂,演得上头,他会push安霖,让他更加投入。安霖被围观者分心,担心耽误拍摄进度,他会减少现场工作人员,或者让姜导把这场戏往后挪。 他甚至可以分辨出安霖安静的时候是在背台词还是在揣摩人物,前者他不会打扰,后者他就带安霖一起分析。 剧组里的人已经默认秦遇是安霖状态的调节器,就连姜导都这样认为。秦遇让他调整拍摄场次,起初他还会问为什么,了解原因后他也不再多过问,只要秦遇能交差就行。 安霖不时想起他问秦遇对他这么好,是不是把他当作了陈晓霜,秦遇回答“是也不是”。 不是还能是因为什么呢?真想潜规则他吗? 虽然安霖嘴上这样说,但那只是他心烦时随口说的,和秦遇接触下来,他知道秦遇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是前辈对后辈的照顾吗? 安霖不信。 但他也说不清- 除了摆摊的那一场夜戏,黄柏铭公寓这边的戏全部杀青。 这天晚上收工很早,秦遇的保姆车从区县驶回郊区,但并未开往酒店,而是径直去了网球场。 安霖倒也没觉得很奇怪,因为明天就会回到球场接着开拍,问秦遇:“你带我来走戏吗?” “已经收工了就别想着工作。”秦遇说,“来打球。” 一直在拍文戏,安霖好久没碰球拍了,确实有点手痒。 他和秦遇去器材室拿上球和球拍,接着和之前一样,在空旷的球场一来一回地拉起了球。 “今天认真打吗?” 拉了几十拍,差不多活动开后,安霖略微加了点上旋,球速一下子变快不少。 秦遇把球接回去,说:“还惦记着虐我是吧。” 安霖早已不像刚开始那般对秦遇客气,继续加速:“那要我让你?” 这个球秦遇没能接好,打下了网。 他从裤兜中另外掏出一颗球,打给了安霖:“你自己看着办。” 安霖立马发现秦遇打过来的球不太对劲,上面有一些黑色的污渍,整体弹性也不太行。 想要看个究竟,但还是条件反射地把球打了过去,安霖问:“这什么球啊?” 秦遇又把球打了回来:“你自己看咯。” 这下安霖用手接住了球,接着便整个人呆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颗有点年头的网球,绿色的绒毛已有些泛黄,虽然表面并没有被打过的痕迹,但远不如新球那般膨胀。 球上确实有黑色的东西,但那不是污渍。 是三巨头的亲笔签名。 这颗网球正是安霖小时候去大满贯当球童,好不容易让他爸给他要来的那颗。 秦遇不知何时来到了安霖身边,问:“还虐我吗?” 安霖嗖地抬起头,仍然处于震惊之中:“这、这是……” “送你的。”秦遇说。 “不是,”安霖有点着急,急于得到答案,“这是哪儿来的?” 秦遇伸出食指向上指:“天上掉下来的。” 安霖反应有点慢,没懂秦遇的意思。 看着安霖呆呆的样子,秦遇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是我斥巨资买来的啊,你真当天上掉下来的?” 安霖终于消化了摆在眼前的事实——他曾经最宝贝的收藏又回到了他手里。 不过来不及惊喜,一想到刚才秦遇拿这颗球跟他拉球,他就又急又气:“你怎么拿它来打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宝贝……你还让我打!你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那感觉就跟姬昌食子似的。 秦遇忍住笑,做出伤心样:“你在怪我。” “也不是,就是……哎呀!”安霖烦死了,赶紧把球上的灰尘拍干净,见球并没有受损,这才平复下来,问秦遇,“你花多少钱买的?当初拍了一百二十万,肯定不可能低于这个价。” 其实钱不是问题,是秦遇托了很多关系,卖了很大人情,物主才肯卖给他。 但他不想让安霖觉得太沉重,因为他知道安霖是个心思敏感又容易悲观的人,如果觉得情分还不上,就算再喜欢也不会收,所以他轻描淡写地说:“不贵,电影上映就能赚回来。” “是吗。”安霖说。 看着手里的网球,惊喜到底没能延续太久,安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秦遇回答“不是”的那部分,是他拍戏的状态会直接影响到最后顶峰的质量,所以秦遇千般万般对他好,一部分是把他看作了陈晓霜,一部分是在为电影负责。 把网球买回来也算是预先投资,只要治好他的毛病,拍出质量上乘的作品,就不愁投资收不回来。 原来如此,这样也挺好。安霖觉得。 他最近总是把握不准和秦遇之间的距离,现在倒是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们就是关系很好的同事,都在为创作一部好作品而努力。 心中豁然开朗,安霖抬起头来:“秦遇。” 秦遇:“嗯?” “你之前的提议还有效吗?” “哪个?” “你说要解决我的心理阴影,让我过上以前的生活。” 秦遇挑眉:“怎么,终于肯让我当你爹了?” “滚蛋。”安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呼出一口气,又说,“你对我好吧,秦遇,我心里有数。” 秦遇没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问:“你有什么数?” “就是你随便做什么都不用有心理负担。”安霖说。 安霖的意思是,他明白,都是为了电影。无论秦遇对他多好,他同样也不会有负担。 但秦遇只看到那只小流浪猫终于对他翻开了肚皮,四只爪爪缩在一起,一副躺平任撸的模样。 这也太、有、成就感了。 简直想绑回家,用衣服零食玩具把他的小窝塞满。 见秦遇不接话,安霖还以为他突然敞开自己,让秦遇有所顾虑,又说:“真不用有负担,你做什么我都会配合。” 秦遇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些不对劲的想法,又压了下去,说:“好。” 既然安霖心里有数,那或许他再更进一步也无妨? 第29章 假糖 这之后球场的戏份全是比赛,秦遇帮安霖把轻松的场次移到了前面,不代表安霖不需要直面对他来说最难也是贯穿电影始终的比赛场景。 就好比闯关,简单的打完,终归是要挑战最终大BOSS。 观众席上坐满了群演,密密麻麻一片。乍一眼看去,没有一个人的存在感很强,但合到一起就是天罗地网。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更加炎热。阳光直射球场,空气中仿佛有水汽升腾。观众席上的人们更加躁动,发出的声响俨如真实比赛那般,在裁判示意安静之前,没有人注意球员,都在和身边的人聊天。 安霖正在球场边热身,单腿站立,用手抬着另一条腿的脚踝,脚后跟贴着屁股拉伸大腿前侧。 太阳太大,他垂着脑袋,后脑勺被晒得发烫。一瓶冰冻过的饮料递到他面前,耳旁响起秦遇的声音:“还好吗?” 饮料缺了小半瓶,显然不是新开的,秦遇喝过。 安霖接过来对嘴喝了一口,仰头的同时扫视了球场一圈,把饮料递给秦遇:“还行。” 秦遇的疗法似乎真的起了作用,那颗网球被安霖套上塑封袋装进了行李箱里,就像一颗定心丸,时刻提醒安霖他的背后有秦遇,他不是孤身一人。 秦遇怕安霖逞强:“你确定?” “嗯。”安霖看着秦遇说,“但是你不能离开我视线范围。” 秦遇调侃:“离开我你又不行了是吧。” 安霖回答得很坚定:“是。” 心窝被狠狠戳了一下,秦遇揉了揉那颗烫烫的脑袋:“我就在监视器那边。” 接下来这场戏之前拍过,是陈晓霜和前团队闹掰,状态不好怒砸球拍。 就是迟昊NG了无数次那场。 第一遍,安霖的烦躁没能调动起来,刚把球拍举过头顶准备砸,姜导便喊了一声“卡”。 “还不够哈安霖,陈晓霜的烦不是憋心里的,会完全显现出来,表情还需要再多给一点。” 安霖点了点头:“好的导演。” 第二遍准备开始,安霖在底线来回踱步,寻找烦躁的感觉。 戴着墨镜的秦遇闲庭信步走到他身边,勾着他的肩膀说:“你要是不够烦,我让门钊去把那颗网球拿来,你拍你的,我在旁边颠球。” 安霖一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秦遇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第二遍安霖完全投入,愤愤地把球拍砸了个稀巴烂。最后一声发泄似的大吼,虽然并非剧本上的安排,但更凸显出了陈晓霜暴躁的人物性格。 姜导一副舒心多了的模样,举着喇叭说:“很好,我就说嘛,这场戏有什么难的,百八十遍都拍不好。” 拍不好的当然不是安霖,任谁都能听出姜导这是在讽刺谁。 信息分享群。 【榴莲:[秦遇勾安霖肩膀讲戏视频]】 【榴莲:qy怎么每次叽里呱啦说一通就可以让陈晓霜很烦】 【榴莲:上次ch也是】 【草莓:u1s1,al的表现确实比ch好】 【苹果:这俩又在片场勾勾搭搭[指指点点]】 【香蕉:我不想做报表了,谁再给我来点糖[升天]】 【蓝莓:最近好惨,别家天天说我们嗑假糖[我受不了这委屈]】 【西柚:我真的好怕嗑到假的,有没有人来李涛一下】 【西瓜:安心啦,他俩保真的】 【西瓜:刚才qy去卫生间,就消失了一分钟,al就问我qy去哪儿了,我说卫生间,然后他也跟着去了】 【西瓜:这是开机这么久al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你们敢信】 【西瓜:一个社恐宝宝为了找老公鼓起勇气跟陌生人说话[嘻嘻]】 【香蕉:靠,我狠狠吃!】 【榴莲:他俩真的消失了诶】 【西瓜:都说了去卫生间了啦】 【榴莲:要是可以跟进去拍就好了(不是】 【草莓:回来了回来了】 【草莓:al的脸怎么那么红?!】 【香蕉:多红?不会互相玩鸟了吧!】 【西瓜:就几分钟哪来得及】 【西柚:喂喂,李涛啊,不要脑补,你们真觉得他们在一起了吗?】 【香蕉:[挖鼻]嗑cp图的是开心,你管他真的假的】 【蓝莓:+1 论迹不论心,他俩好嗑就行】 【西柚:我也觉得好嗑啊,但别家说我们假的好难受】 【榴莲:专注自家[乖巧]】 【草莓:开拍了待会儿再聊】 【……】 阳光猛烈,安霖被晒得脸颊通红,去卫生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又让苹果重新给他补了妆。 这段时间内,整个剧组转移到了2号球场,道具组已经布置好下一场比赛的场景,接下来要拍的是陈晓霜和黄柏铭吵架的重头戏,也是之前迟昊卡了很久的那场戏。 安霖把上一场的状态延续了下来,听到秦遇在场边不停说话,他烦躁地大吼:“我说了我知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秦遇并没有因为陈晓霜换了人,就改变他的表演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黄柏铭:“知道不行还要打,你是傻子吗?” 黄柏铭:“我看你早该吃点苦头,把你打废了才好!” 黄柏铭:“球童都比你打得好!退票!” 不过安霖不像迟昊,被秦遇一骂就卡壳,秦遇骂得越凶,他反扑越凶。 陈晓霜:“你打不过××就不打了吗?说的什么屁话!” ——这是当年黄柏铭拿下法网亚军那场比赛的对手,他确实打不过。 陈晓霜:“搞清楚,老子废了你工作就没了,想回去卖夜宵直说!” 陈晓霜:“球童好歹能站上球场,你他妈连球童都不如!” 上次这场戏拍了好几天,秦遇习惯了迟昊软趴趴的回应,没想到安霖这么狠,即兴发挥处处击中黄柏铭的痛点,搞得他一下反应不过来,被姜导调侃:“哟,咱们秦大影帝被骂懵了吗?” “他嘴太毒了。”秦遇无奈地说,“跟他接吻都能被毒死。” 观众席隐隐响起笑声。 “谁要跟你接吻。”安霖皱了皱眉,还沉浸在陈晓霜的人物中,斗志昂扬地说,“骂不过就承认自己菜。” “不是,我的小祖宗,这场比赛你是要打输的。”秦遇从观众席下来,给安霖讲戏,“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陈晓霜敏感,是因为他也有柔软和脆弱的一面。就像一只刺猬,对外人剑拔弩张,但对黄柏铭会露出肚皮。” “所以上一场和这一场,虽然你都很烦躁,甚至带点暴躁,但状态应该是不同的。你对你的前团队可以毫无保留地输出,但对黄柏铭不会这样,你很在乎你和黄柏铭的感情。” 安霖意识到自己演过头了,收敛了些,任由秦遇拿毛巾给他擦汗,说:“哦。” “不要拿我当仇人骂。”秦遇提醒道,“等我真走了你就后悔了。” 这一场戏最终黄柏铭还是会被陈晓霜骂走,但不是撵走,是寒心,自己离开。 陈晓霜的情绪变化应该是知道黄柏铭是为自己好,先不还嘴,但实在心烦,不满和怒气一直积攒,最后口不择言,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你被解雇了黄柏铭,有本事你自己上来打,别老哔哔我,我看你能不能打过第一轮。 黄柏铭自然知道陈晓霜说的是气话,事实上陈晓霜说出口后也后悔了—— 黄柏铭早已远离赛场,现在的实力连资格赛都打不进,又何谈正赛第一轮?这话无疑狠狠戳中了黄柏铭的伤疤,并不是他不想打,是他被禁赛,最好的年华已过,无法再重返赛场。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伤害已经造成,黄柏铭冷眼离开。 陈晓霜想要挽留却拉不下脸,看似主动权在他,实则他才是被动的那一个。 最后这场比赛自然输掉,不过手肘上的伤是其次,和黄柏铭的矛盾才是让陈晓霜心烦意乱的真正原因。 这种感觉很难把握,因为陈晓霜后续去找黄柏铭求和的戏份已经拍完,安霖知道黄柏铭是会回来的。 他演不出那种不舍的感觉,始终未能让姜导满意,直到秦遇告诉他:“你再演不好我可真走了。” 秦遇说的是演不好而非打不好,针对的不是陈晓霜,是安霖。 安霖想象了下秦遇对他失望离他而去的场景,立马抓准了感觉。 他说出伤人的台词后,看着黄柏铭在观众席上离开的背影,用手捂住上半张脸,一瞬间各种情绪浮现在脸上,终于演出了陈晓霜的懊恼和“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的矛盾感。 “卡,这场过了。” 姜导一声令下,晒得不行的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喝水的喝水,乘凉的乘凉。 安霖还沉浸在秦遇要离开他的情绪中,直直地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 秦遇知道安霖还未出戏,来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我没走。” “你不准走。”安霖猛然惊醒,双手抓住秦遇腰侧的衣摆,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我说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你不准抛下我。” 这是完全把自己和陈晓霜搞混了啊。 那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哄。 “不走。”秦遇揉着安霖的后脑勺,轻声安抚,“我是我,黄柏铭是黄柏铭,我不会走的。” 安霖呼出一口气,改为环住秦遇的腰:“那你多让我抱会儿。” 因开始拍摄短暂安静了一阵的群里又开始飞速刷屏。 【榴莲:[安霖抱秦遇视频]】 【榴莲:这还能是假糖??快拿去发超话!!】 【香蕉:老娘不干了[摔唧唧]】 【香蕉:你们在现场的吃太好了吧!】 【草莓:我躺坑底不出来了,别拉我】 【蓝莓:我已经被甜晕了】 【苹果:@西柚 请问阁下如何应对】 【西柚:热带遇霖szdTTTT】 【……】 今天收工很晚,在保姆车上安霖就一直打哈欠。 秦遇处理着工作消息,分心问安霖:“困吗?” “嗯。”安霖懒懒地应了一声。 “回去好好休息。”秦遇说。 安霖复盘着自己今天的表现,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问秦遇:“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前方并没有车或是红灯,门钊却莫名踩了下刹车。 秦遇稳住身子,放下手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问:“和我一起睡?” “我觉得我的状态和我们的关系呈正相关。”安霖说,“我和你走得越近,我的表现就越好,你发现了吗?” 秦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今天就很明显,你去上卫生间,我一下就觉得观众席的视线让我很不自在。”安霖认真地分析着,“我感觉你很像一颗能量球,我在你身边就能获取能量。” 秦遇头一回知道原来安霖也能这么外放,什么想法都往外说,丝毫不考虑这些话会让秦遇怎么想,就那么自顾自地继续:“要不我直接搬去你房间吧,这样我应该每天都能量满满。” 说完,见秦遇没反应,安霖问:“你会嫌我烦吗?” 秦遇微笑:“怎么会。” 第30章 小兔崽子 拍了一天戏,安霖不想收拾行李,洗漱完后只带着剧本去了秦遇房间。 剧本早已被翻烂,每一页都写满了批注,像记录着宝藏地点的上古卷轴。安霖横倒在秦遇的大床中间,举高剧本往后翻着:“这后面只剩比赛了。” “还有你补拍的那几场。”秦遇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在洗手台那边翻找着置物盒。 拿出一个东西,觉得差点意思,再拿出一个,还是觉得不行,于是他问安霖:“你喜欢什么水果?” “水果?”安霖移开剧本看向秦遇,发现他正在操作手机,应是在点外卖,奇怪秦遇这么注意身材管理的人,怎么会大半夜吃水果。 他并不怎么想吃,但想着秦遇吃的话,他也可以跟着吃点,便说:“橙子吧。” 反正有秦遇帮他剥,吃橙子也不会麻烦。 “好。”秦遇点完外卖来到床边坐下,本想把安霖手里的剧本抽走,不料安霖翻了个身,趴到床头,把大床一半的位置让了出来。 睡衣衣摆因他的动作向上撩起,露出了一侧腰窝。他认真看着剧本,翘起穿白袜的两只脚,一前一后地晃着。 “比赛部分台词都不多。”安霖翻完剧本,回头看向秦遇,“我们现在开始吗?” 秦遇说:“好。” 他侧躺到安霖身边,手掌抚上那劲瘦的腰肢,预想中安霖会翻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迎接他的亲吻。 然而预想出现了偏差,安霖对秦遇的手掌毫不在意,专心把剧本往回翻,开口道:“今天的天气对我有利,他受不了这么高的气温,我尽量拖到第三盘。” 秦遇:“……” 哦。所以前戏是读剧本吗? 真别致。 秦遇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探进安霖的睡衣,也不乱摸,就搭在他的后腰,用手指在他的腰窝画圈,懒懒地念着台词:“他一发ace几率高,但失误率也高,记得抢他二发。” 安霖不是没感觉到秦遇的小动作,脑海中甚至闪过一瞬间的念头——秦遇在干嘛? 但由于平时经常被秦遇捏脸揉脑袋,他早已习惯这些小动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感觉有点痒,以及秦遇的掌心很烫,继续往后翻剧本:“打进决赛了!今晚聚餐!” 秦遇拖着尾音:“好。” 安霖偏头看向秦遇:“我大满贯打进决赛了,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影片最后,陈晓霜会拿下法网冠军,实现黄柏铭多年的夙愿。 安霖正在读的这场半决赛是最后大高潮的铺垫,陈晓霜闯进决赛,黄柏铭应该表现得比他还激动才对。 但秦遇不是黄柏铭,他不想拿大满贯。 他只想吃肉,就这么点追求。 “还要读多久?”秦遇问。 安霖往后翻了翻:“后面就是我手肘又出问题,你想让我退赛,我当然不肯。不过这次我们没有吵,好好沟通,最后你同意我打封闭上场,我拿下人生第一个大满贯。” 秦遇当然知道这些剧情:“要读完吗?” “你困了?”安霖还想继续读来着,但也知道秦遇拍了一天戏很累,收起剧本说,“那我们睡觉吧。” 他完全忘了秦遇点了外卖,把剧本放到床头柜上,拉开被子便要钻进被窝,行为直指睡觉的表层含义,一点多余的遐想空间也没有。 秦遇赶忙拉住安霖:“也没那么困。” “那好。”安霖又要伸手拿剧本,“我们继续。” “不是。”秦遇简直想不通,是他的腹肌不好摸吗,为什么安霖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按住安霖对剧本无比渴望的手,有那么一丝烦躁地问:“你跟迟昊也这样读剧本?” 别致是别致,就是憋得慌。 安霖一脸莫名其妙:“跟迟昊有什么关系?” 秦遇这才想起安霖和迟昊拍戏时只是替身,没有台词,稍微舒心一些,说:“所以你们不这么玩。” 玩? 安霖隐隐觉察到什么,还未来得及深想,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我去拿。”秦遇翻身下床,从门外机器人那里拎回来一个没什么重量的纸袋,上面写着便利店名称,不像装着水果的样子。 猛然反应过来秦遇为什么问他喜欢什么水果,安霖抽了抽嘴角,不意外看到秦遇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盒橙子味安全套。 “别读了。”秦遇把安全套扔到床头,欺身压住安霖,低头吻向他的嘴角,“待会儿没时间睡觉了。” 安霖用手掌撑住秦遇的胸膛,咬牙微笑:“你是不是走太远了,秦老师。” 听到这客气的称呼,发现安霖的反应不对劲,秦遇有些意外地挑眉:“走太远?” “我说跟你一起睡只是睡觉。”安霖保持着微笑,一字一句地说,“你想哪儿去了?” 秦遇没动,表情从意外到原来如此,只花了一秒。 正常人误会了这种事多少都会感到难为情,但秦遇不,他扣住安霖撑他胸膛的手腕:“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安霖瞪大双眼:“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 “要跟我一起睡不是你亲口说的?” “是,但是……” “套子已经买了。”秦遇打断安霖,伸长胳膊拿过安全套,扔到安霖怀里,“你就说做不做吧。” 安霖:??? 安霖承认秦遇对他来说很特别,从起初压根不熟到现在习惯性依赖,秦遇已经一步步走进了他内心。 但这人当是跨栏呢?刚跨过一道,就要跨下一道,也不怕步子太大扯着蛋。 “不做。”安霖态度坚决地把安全套往床下一扔,“我看欲求不满的人是你。” “我承认。”秦遇直直地看着安霖,眼底似有暗潮在涌动,“第一次见你就想shui你。” 安霖一愣:“你在说什么啊?” 随即回想起这段时间两人的亲密接触,他又羞又恼:“你不是不shui粉吗!” 秦遇确实不睡,不仅不睡,是从未有过这概念,和门钊闲聊时都不会有这方面的话题。 他之所以对安霖提起,是安霖自己先标榜不是他粉丝,他故意说出来逗安霖的而已。 也就是说,睡粉与否在秦遇这里只是玩笑话,专门用来插科打诨,不会出现在正经的对话里。 而安霖生着气说这话,只能是这件事在他那里并非玩笑,他觉得跟他有关。 尽管之前帮安霖搬家时秦遇就已经有过猜测,但直到现在才可以确定。 “所以你真是我粉丝。”压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欲望,秦遇又恢复了平日游刃有余的模样,把安霖摁在床上,换上慷慨激昂的语调,“真正的自由不是随心所欲——” 安霖抬起一条腿,想把秦遇踹下床,但听到这熟悉的台词,他的脑海中闪过电影画面,脱口而出:“……是拥有拒绝的权利。” 结果便是动作太慢,被秦遇抓住了脚踝。 秦遇笑得不行:“你还真能背我台词啊。” 安霖只感觉脸颊烫得不行,别开脸,恼火地说:“滚蛋。” “那再来两句。”秦遇说,“全都答对我就放了你。” 安霖第一反应是秦遇所有经典台词他都记得,当然全都能答对。 但马上又想,凭什么秦遇出题他就得回答? 搞得他好像想要奖励似的,明明他压根不稀罕好吧。 “你不用考我。”安霖呼出一口气,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我真是你粉丝,你所有电影我都看过。” 秦遇见过安霖收藏的电影票根,并不意外:“最喜欢哪部?” 安霖说了刚才那句台词出自的电影,又说:“看了不下十遍。” 这下秦遇有点意外:“这么多遍?” “嗯。”安霖轻轻动了动腿,秦遇并未用力,他抽回脚踝,视线移向一边,安安静静地说,“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看到那部电影里面,你脱掉西装露出肌肉,我一下就被吸引,后面才意识到原来我喜欢同性。” 秦遇眉头一动:“真的?” 当然是假的。 安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是看网球比赛,湿身的男运动员让他浮想联翩。 不过那部电影里的秦遇也很帅就是了。 “你肯定不知道,在我跟迟昊交往之前……”安霖垂下眼眸,又羞涩又难堪,脸红得恰到好处,“自己动手想的都是你。” 嘶。不对劲。秦遇暗忖。 今天小猫怎么这么温顺,都不像他认识的那只了。 说到这里,安霖猛然翻身,骑到秦遇腰上:“既然你这么坦荡,那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我真以为你不睡粉,所以我说跟你一起睡,本来是想等你睡着后,闻着你的味道偷偷自卫的。”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秦遇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感觉浑身血液直冲某处。 他当然知道小猫可能在对他使坏,但理智已经不起作用,哪怕这话只有1%的几率是真,他也想要继续下去。 “你用不着自己动手。”秦遇说,“躺着享受就行。” “那秦老师,”安霖俯身凑到秦遇耳边,用气声说,“你可以狠狠C卧吗?” 批孤下那玩意儿应得也太快了,跟充气火箭似的。 安霖的确在跟秦遇使坏。 他感觉他就像在玩马里奥派对的钓金币游戏,钓一杆,上来几个金币,还有机会再钓,但如果金币过多,桶就会翻掉——放安霖身上叫翻车,所以他知道已经到了极限,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于是隔着bu料前后cen了两下,趁着秦遇难耐地仰头时,他飞速跳下了床。 秦遇反应也快,双眼瞬间变得清明,隐隐有火光冒出:“我他妈就知道。” 他身手矫健地扑向床边,想把安霖逮回来,奈何安霖常年运动,身子极为灵活,脚后跟一蹬便跑出了五米开外。 “我不用自己动手。”安霖一手握着门把手,回头看向床上的秦遇,扬了扬下巴,指着那冒火的玩意儿,“你自己动手吧,秦老师。” 说完,他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秦遇房间。 秦遇暗骂了一句脏话。 今晚的安霖不是猫。是兔子。 小兔崽子。《 》 30-40 第31章 炎热 早上,草莓打着哈欠走出酒店房间,和往常一样补分享群消息。 昨天的粮实在太多,安霖趴秦遇颈窝抱腰的视频一发到超话,各路厨子的创作热情空前高涨,同人文出了一篇又一篇,她为了赶通告单完全来不及看。 【安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浑身赤裸,只穿着一双白袜。洁白象征着神圣和禁欲,本应是纯洁的代表,但当洁白紧紧包裹住身体,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便会引人浮想联翩。 白色线条从弧形的足弓到圆润的后跟再到骨感的脚踝,一直延伸至小腿中部,往上是一览无余,彻底从纯洁走向另一个极端。 房间里的气温并不高,安霖的皮肤却泛着熟透的红。他羞涩地捂住隐隐抬头的小安,咬了咬嘴唇,睁着无辜的小鹿眼看着秦遇:“秦老师,请你帮帮我。” 秦遇拿开安霖的手,那里小草稀疏,卷曲柔软。 小安藏身其中,却完全藏不住,就像不会玩躲猫猫的小朋友,找了个自以为隐蔽的地方,用双手捂住眼睛就当别人看不见自己,殊不知自己的屁股露在外面,暴露得彻彻底底。 秦遇坏心地用中指弹了弹,听到了安霖难耐的呜咽。他咬开橙子味安全套……】 看到这里,草莓把嘴唇抿成一朵菊花,但仍控制不住银邪的表情。 【草莓:"引用图片"笑死,橙子味套套,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橙子:他俩不是在片场喂橙子嘛[乖巧]】 【橙子:@橙子 王淑芬,把id给我改回去哈,橙子是我先用的[微笑]】 【草莓:我好吃al宝宝在床上被qy拿n】 拿捏一词没能打完,因为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有人小跑着冲了进来。草莓抬头一看,差点没吓死,赶紧收起手机:“早啊安老师。” “早。”安霖说。 往常,安霖问过早后就不会再多聊,绝不会主动开启话题。 但今天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和草莓闲聊道:“我刚看你一直在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草莓当然不可能老实交代,说我在看你和你老公的黄文。 她打哈哈地说了句“搞笑视频”,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今天不等秦老师一起吃早餐吗?” 也不知安霖想到了什么,很轻地勾了勾嘴角:“不等。” 现在草莓可以确定,安霖确实心情不错。 表情不似往常般清冷疏离,柔和得就像小太阳一样。 草莓悄咪咪拿出手机,继续发消息。 【草莓:你们有没有发现al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香蕉:卧槽这么多粮[吃饭]】 【蓝莓:@草莓 怎么说】 【草莓:好像变好相处了】 【草莓:不对,他之前也好相处】 【苹果:我懂你!他话变多了】 【苹果:我之前给他化妆,他全程就早,谢谢】 【苹果:现在还夸我美甲可爱[涂指甲]】 【榴莲味橙子:[思考]真的诶,我拍他俩花絮,之前他都是被动配合,现在会主动跟qy打闹,好像变活泼了很多】 【橙子:@榴莲味橙子 侵权警告[叹号]】 【草莓: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活泼!现在一整个青春男大啊】 【蓝莓:这就是爱情的滋润吗?】 【香蕉:还有静夜的滋润吧[痴汉]】 【苹果:笑死,我在电梯碰到qy了】 【苹果:戴着墨镜,精神一般,好像被榨干了】 【草莓:原来宝宝是榨汁机啊[偷笑]】 【草莓:我上面没说完,我好吃al宝宝被qy拿捏,他肯定求着要,qy巴不得全都给他,一滴不剩】 【苹果:[裂开]】 【苹果:[土拨鼠尖叫]】 【草莓:咋了[发呆]】 【草莓:我也没有很黄吧】 【苹果:不是!!qy知道热带遇霖超话!!】 【苹果:他问我同人文都在哪里找!!】 【香蕉、榴莲、草莓……:?】 【蓝莓:我日,意思是他要看同人文?】 【香蕉:那不就是秦遇会照着同人文日安霖?】 【香蕉:不好意思太激动往缩写了】 【蓝莓:产粮的快上啊!我要看kun绑!我要看字母!我要看羞chiplay!我要看他俩在公共场合坐a!】 【香蕉:我也想看TTTT】 【……】- 吃过早餐,安霖先来到保姆车上,用手机查看今天的拍摄安排。 从早到晚全是比赛,可以想象消耗会有多大。 门钊透过副驾驶车窗看向外面,问:“老大还没下来吗?” “他今天出来晚。”安霖说,“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话音刚落,秦遇的身影出现在酒店大门,三两步迈上车,摘下墨镜对门钊说:“出发。” 门钊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秦遇,发现今天老板的黑眼圈有点重。 保姆车缓缓朝球场驶去,安霖弯腰在秦遇放在脚边的包里翻找:“我的剧本呢?” 秦遇一副“问我干嘛”的语气:“你自己放哪儿不记得了吗。” 当然是在秦遇房间的床头柜上。 秦遇又怎么会不知道? 安霖干了坏事,不意外秦遇会报复他,赶忙对门钊说:“门哥,先回酒店,我去拿剧本。” 演员上班不带剧本,安霖不允许这么不专业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啊?”门钊问,“你剧本落酒店啦?” 安霖说:“不好意思。” 门钊没懂:“那你在老大包里找什么。” “因为他剧本在我房间。”秦遇说了一句,从包的底部拿出安霖的剧本,卷成筒,敲了下安霖的脑袋,“丢三落四。” 安霖接过剧本,揉了揉脑袋,嘟囔道:“你打我干什么。” 秦遇问:“你不该打吗?” 安霖自知理亏,没再接话,看向车窗外:“今天怎么这么多交警?” 郊区的道路又新又宽敞,就是车流量很少,平日从酒店到球场,一路上都见不到几辆车。 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路上有交警在设置路障,摆放指示牌,有一条常走的路变成了单行道,门钊不得不绕远路。 “今天有李宇哲的演唱会。”门钊说,“今晚肯定很热闹。” 安霖朝着指示牌指向的体育馆方向张望:“李宇哲来C市了啊。” “你听他的歌吗?”秦遇问。 “听。”安霖收回视线,“他算是少数几个比较有实力的唱作人了。” 秦遇“嗯”了一声表示认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前几天的一则对话。 【李宇哲:这周末我在c市开演唱会】 【李宇哲:来捧个场】 【秦遇:没空】 【李宇哲:[白眼]】 秦遇重新发了条消息过去:【给我弄两张票】 某高速上网选手秒回:【哟哟,带谁啊,你那个小男朋友?】 秦遇懒得解释:【嗯】- 通常来说,一年之中,网球选手会一直穿赞助商提供的同一套衣服,往往这些选手同款都会卖得很好。 除了历史悠久的温网要求纯白着装外,今年陈晓霜的比赛穿搭是一线运动品牌的一套薄荷绿无袖上衣和同色系短裤,外加同品牌的一双白色运动鞋。 拍硬地赛和草地赛时都还好,安霖不用频繁换衣服,有时甚至可以直接穿同一套衣服,转移到不同的球场拍摄。 但这些比赛都只是过渡,本身拍得并不多,最后法网的红土赛才是重头戏,从第一轮打到决赛总共要打七轮,每一轮安霖都要拍摄很久。 对手球员打了一个大角度斜线,陈晓霜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救球。 由于红土太滑,他径直撞上了广告板,重心不稳地坐到地上,等他再站起来时,薄荷绿短裤和白色运动鞋上都沾满了细腻的红土。 “卡。”姜导用喇叭喊道,“安霖拍一下你裤子和鞋子上的土。” 安霖向后抬起一只脚,用球拍敲了敲脚后跟——这是每个打红土场地的选手都会做的标准动作,沾在鞋底上的沙土瞬间掉落不少,但鞋面并没有因此变干净。 安霖只好用手掌拍了拍鞋面,又拍了拍裤子,注意着用手背去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不料手背上已全是沙子,沾了他一脸。 天气炎热,身上本就粘腻,汗水和沙子混合又增添了不适程度。 安霖看了看气温,已有三十五度,实在难受得紧,回到遮阳棚下对姜导说:“导演,我去冲个凉吧。” “好。”姜导吹着小风扇,也是热得不行,用对讲机说,“大家休息十分钟。” 十分钟。冲凉肯定是够的。 安霖去场务那里另外领了一套相同的运动服,来到了更衣室的淋浴间里。 当花洒喷出凉水的那一刻,他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转过身准备冲后背时,身后悠悠倚着墙的某人吓了他一大跳,一时间他转身不是,不转身也不是,最后还是决定转身,拿屁股对着那人,侧过脸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蔫唧唧的信息分享群里。 【榴莲:好晒啊,我要不行了】 【草莓:我也】 【草莓:没力气说话了】 【香蕉:不在现场还是有好处的】 【香蕉:[吹空调吃雪糕图片]】 【苹果:我也好想冲澡啊啊啊】 【苹果:好羡慕al】 【榴莲:咦】 【榴莲:观众席上的秦遇去哪儿了?】 第32章 灼热 安霖的礼尚往来不包含“坦诚相见”。 尽管他并非自愿地看过秦遇洗澡,也知道喝醉那次秦遇已经把他看光,但这不代表他就得大大方方地让秦遇欣赏他的裸体。 冲凉不似洗澡,享受不是目的,只为冲掉身上的汗水和红土,这些事安霖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做完。 当然,他也可以立马关掉花洒穿上衣服,不让秦遇看太久,但这就像洗头洗到一半,比不洗还不舒服。因此他没有立马关水,而是加快速度搓洗,频率比刷碗工还快,最后成功在半分钟内搞定。 “啪”地按下水阀,安霖伸手去拿挂在一边的毛巾。此时此刻,对光屁股的他来说毛巾就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然而眼看着得救在即,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堵滚烫的墙,手腕被一把抓住,摁到了瓷砖上。 半分钟足够秦遇脱衣服。 “秦遇!”安霖就知道秦遇绝不会那么客气,光看不动手。 十分钟的倒计时浮现在半空,每走一秒都警铃大作。 他着急地说:“你别乱来,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呢!” 秦遇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往上一抬,水阀开启,温热中带着凉意的水从莲蓬洒下,淅沥的水声重新弥漫四周。 他歪起头欣赏安霖焦急的侧脸:“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想休息。” 安霖:“可是……” “你是主演。”秦遇打断安霖,环住他的腰,大手贴在腹股沟,半截小指没入丛林之中,“可以偶尔耍个大牌。” 感受到小指在往丛林深处移动,安霖更加慌乱:“秦遇!”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秦遇贴到安霖耳后,压低声音说,“最好让更衣室外面的人都听到。” 绝对不可以。 安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考有没有可能复刻前一晚的操作,把秦遇给演过去。 结论是不可能。 就连1%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对自己的跑动能力倒是很有自信,真跑起来,秦遇不一定能追得上他。 但问题是,他没、穿、衣、服。 他总不可能拿上衣服冲到外面去穿吧? 那还不如留在淋浴间被秦遇动手动脚。 认命只花了一秒钟,感受到屁股后面的东西烫归烫,暂时没有膨胀的倾向,安霖觉得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放低身段,态度端正地说:“我错了,秦老师。” “嗯?”秦遇像是没听清,拿耳朵靠近安霖,“你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安霖性子要强,不会对亲密关系以外的人低头,奈何“把柄”就在秦遇手边,他也身不由己,只能乖乖对秦遇认错,“我昨晚不该那么对你。” 依安霖对秦遇的了解,他多半会坏心地追问到底错在哪里。 安霖在心里打起了草稿,打算从自己是秦遇粉丝出发,得知偶像睡粉很震惊,感到失望才做出那种挑事的行为,理由要多正当有多正当,谁知秦遇开口却是:“你从哪里开始说的是假话?” 安霖没跟上:“啊?” 他以为秦遇的点是他拿屁股蹭他来着,搞了半天秦遇介意的是他说假话? “你的性启蒙对象是我,你的性幻想对象是我,你打算靠着我偷偷自卫。”秦遇总结昨晚安霖说过的话,帮助他唤醒记忆,“我知道最后是假的,前面呢?” 都是假的。 安霖没敢说。 他开始犹豫要不再骗一骗秦遇,反正他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 但万一又把秦遇说来劲了岂不是更糟糕? 两人可都没穿衣服,秦遇想对他做什么轻而易举。 如果真擦枪走火,到时候只会更难收场,毕竟倒计时已然不多。 未等安霖开演,犹豫已经出卖了他,秦遇的声音陡然冷了好几度:“所以都在骗我。” 不知是不是安霖的错觉,竟听出了一丝期望落空。他赶忙说:“不是,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电影,就是唔……秦遇!” 秦遇显然不喜欢听到转折,不等安霖把话说完便狠狠掐住了他的把柄:“你这种坏猫就该被收拾。” 手指在丛林间穿梭,采摘新鲜柔嫩的蘑菇。 蘑菇犹如被施了魔法药水,转瞬间便生长成熟,直直向上翘起,生机勃勃。 “到底……谁坏!” 安霖恼火不已,恨自己不争气,竟有如此反应。 他双手撑墙,身子后退想要挤开秦遇,结果便是峡谷中生长出巨大的杏鲍菇,沿着脊背往上,菌盖直指腰窝附近。 随着秦遇倾身向前,菇体紧紧嵌进峡谷中,裂缝随之变大,球形巨石出现在谷底泉眼附近。 泉眼防备地往里收缩,却因蘑菇的采摘不由放松,一来一回,一松一紧,两边的峡谷因此耸动,夹得菇体又生长了几分。 “秦遇!”安霖愈发恼火,低吼道,“没时间了!” “那再来两句台词。”秦遇不紧不慢地说,“全都答对我就放了你。” 似曾相识的场景。 安霖简直后悔,他早回答不就完了? 后面哪儿来这么多事。 就知道不能不顺着这人。 安霖压着喘息:“你说。” 秦遇慢悠悠开口:“月黑风高夜……” 安霖立马接上:“杀人放火时。” 这是秦遇饰演反派的电影,也是安霖非常喜欢的一部。 但再喜欢都敌不过安霖此刻对秦遇的烦:“你的手能不能别动!” 干扰他答题吗不是。 “那不行。”秦遇捏着丛林中的球果,“考生需要具备抗干扰能力。” “……你有病。”安霖想说真的,秦遇真他妈有病。 “下一句。”秦遇继续,“今天晚上吃土豆炖牛腩。” 安霖:“?” 他回头看向秦遇:“这是哪里的台词?” “跟刚才同一部。”秦遇说,“我杀完人回家自己做饭犒劳自己,牛腩其实是人肉,你不记得了?” 这个情节安霖倒是记得,但怎么可能记得每一句台词? 他抗议道:“这根本不是经典台词好吧!” “但很有人物特征。”秦影帝说,“说明你没有吃透我所有角色。” 手上的动作毫无停下的迹象,甚至因溢出的汁水更加丝滑。 回想起秦遇用对讲机昭告全剧组他的脖子上有吻痕,安霖终于意识到秦遇根本不在乎这十分钟过去他不出现剧组的人会怎么想,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发现两个主演同时消失,他就想从安霖身上把吃的亏找回来,这样他这只死猫心里才舒服。 “行。”安霖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得上极端手段才行。 他是不能拿着衣服跑出去穿,但只要让秦遇不能追他不就完了? 他就不信他一膝盖顶过去,秦遇还能追着他跑。 原本安霖用手撑着墙,对抗着秦遇身体前倾的动作,他突然松劲转身,抬起一条膝盖往秦遇的重要部位顶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秦遇一听他阴恻恻地说了句“行”,就知道他会有所行动。他刚转过身,秦遇便往前一步压了过来,他抬起一条腿,反倒方便秦遇,于是他的膝盖只顶到了空气。 “这么狠?”秦遇挑眉,“回头不能擦奥你了怎么办。” “滚!”安霖撑着秦遇的胸膛,力气不如人就只能靠骂,“我算是看透你了秦遇, 你就一流氓,你……” 骂也没能骂下去,因为秦遇一只手圈住了两只生气勃勃的蘑菇,安霖只低头看了一眼,那刺激的画面便让他手脚发软,骂声悉数变成了呜咽。 “秦遇……”安霖叫了一声,声音从未如此软过。 秦遇从下方收回视线,抬眼看去,两人的视线直直对上,互相看进对方眼里,一时间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安霖不知道秦遇在想什么,他只看到秦遇眼底的玩味逐渐消失,多了一些深不可测的东西。 安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和秦遇在工作场合做这种苟且之事?不知道,不想去想,后果好像都不重要了。 世界仿佛只安静了一秒,又仿佛安静了一个世纪。 突然,秦遇动了,低头吻住了安霖的嘴唇。 不像安霖醉酒那次,他以为是安霖想要,带着点应付。 也不像昨晚,亲吻只是前戏的步骤,他当做流程。 事实上前两次他都没能真正碰到安霖的嘴唇,但俗话说事不过三,这一次他终于得偿所愿。 秦遇很清楚这个吻是出于冲动,但并非不理智之下的贸然之举,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做这件事。他想要吻安霖。 或许是他态度端正,心虔志诚,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香甜,就像上天对他的奖励一般,让他知道原来接吻这种事也可以如此美妙。 被灼热覆盖的安霖更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没有反抗。 只是茫然地想,十分钟好像早就过了。 原本他一直注意着不让水打湿头发,现在也不再管那么多,乖乖地闭着双眼任由秦遇对他做过界的事。 “安老师。”淋浴间外响起了场务的声音,安霖猛然惊醒,是榴莲,王淑芬女士。 “你还没好吗?”榴莲问,“姜导让我来问你。” 安霖的东西还在秦遇手里,被这一惊,萎靡了不少。 他紧张地看着秦遇,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第33章 湿热 问出去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淋浴间里毫无动静,只响着淅沥的水声,听上去极其诡异。 更衣室无人使用,没有开灯,昏暗的空间里,整齐的排柜在水声的衬托下透着鬼片独有的氛围,仿佛随时会有脏东西会冲出来吓人。 榴莲心惊胆战地迈着步子穿过更衣室,朝着最里面的淋浴间走去,不由联想到了洗澡时突发脑梗的社会新闻。 天气炎热,安霖又做了剧烈运动,万一凉水刺激血管…… 项目黄了事小,她的cp可就be了啊! 在等待安霖回应的短短三秒里,榴莲的脑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糟糕的便是会看到安霖倒在淋浴间地上。 她甚至不太敢往里走,想叫人来陪她一起,但又怕耽误黄金的急救时间,于是还是硬着头皮摸到了淋浴间门口。 “安老师?” 榴莲又叫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 在接下来的零点几秒钟里,她已经想到水果军团的姐妹们在葬礼上哭作一团,秦遇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安霖是他这辈子唯一真爱,失去安霖后他会封心锁爱…… 就在榴莲被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时,淋浴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洗头。还要十分钟。” 谢天谢地。 榴莲狠狠松了一口气,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好的老师。”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双眼嗖地射出激光,又转回来屏住呼吸问:“秦老师?” 刚才那个声音低沉浑厚,根本就不是安霖!! “是我。”秦遇说。 榴莲赶忙用手扶住排柜,稳住后仰的身子,用拇指掐了掐人中。 她的声音再次颤抖:“安老师呢?” “在我旁边。”秦遇说。 榴莲莫名感到肩上扛起了重任:“旁、旁边吗?” 她一定要问清楚这个距离,不然没法跟姐妹们交代! 秦遇显然知道榴莲在想什么,轻而易举打破了她的幻想:“这里有两个隔间。” 榴莲不死心,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如果两人各洗各的,为什么她刚叫了半天安霖都不吱声? 肯定是因为心虚! 再说她向秦遇确认旁边一词,可能只是没听清,秦遇直接回答是不是就行了,为什么要特地强调有两个隔间? 只能是心里有鬼! “安老师?”榴莲感觉自己就像战地记者似的,明知别人架着飞机大炮不乐意她在这里,她还是坚守阵地,只为把战况传递给水果国国民。 在别人洗澡的地方守着像变态又怎么样?她这是为了造福民众! 但凡安霖的声音有异,水果国就可以把今天定为国庆日! “我在。” 清冷的声音响起,犹如一记重锤,把榴莲心中冉冉升起的希望敲得粉碎。 榴莲仍不死心,问:“刚才叫了你好几下,你没听到吗?” “没。” 多的一句解释也没有,这下再资深的记者也解读不出任何讯息。 或许真的在洗头吧。 耳朵被水盖住了,没听到很正常。 秦遇一开始没接话多半也是因为榴莲叫的不是他,他见安霖没吭声,才帮忙回答。 一切都很合理。 榴莲记者一下没了干劲,抬头望天默默流了几滴泪,说了一句“我去跟姜导说一声”,接着便离开了更衣室。 听到脚步声远离,确定榴莲已经离开,安霖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责备地问秦遇:“你出声做什么?” 停了一阵的蘑菇工又开始劳作,在两朵菌盖一圈上上下下讨弄:“不是你一脸求助地看着我吗?” “我那是,”隐秘的酷爱感再次袭来,安霖压下脸颊泛起的红晕,稳住呼吸说,“想让你悄悄告诉我怎么回答,没让你直接说。你就用口型说洗头两个字,我不就反应过来……” 安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秦遇再次堵住了他的嘴唇,一边啃咬,一边在唇齿间说:“你时间很多吗?还跟我复盘。” 安霖很不适应秦遇这带有侵略性的亲吻,舌尖在他的口腔肆意搜刮,像要把他拆骨入腹。 但矛盾的是他又很享受这“口舌之欲”,因为他能感到秦遇比他还要投入,能感到秦遇也在从他身上汲取酷爱感,欲念就是要相互碰撞才能猛烈迸发,进而带来感官上的升华。 单方面的上头到底不如双方一起上头,不像迟昊总是无法投入让安霖扫兴,秦遇很擅长接吻,他吻得越深,安霖就越发忘情,两人的唇舌纠缠出了更深的欲念,犹如在茂密的森林洒下更多的魔法药水,让紧紧相依的两朵蘑菇更加生机勃勃。 “还是我自己来吧。”安霖睁开双眼,被秦g遇覆盖的眼里混杂着冷静。 他不是不喜欢秦遇主导,事实上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被欲望支配,明知全剧组的人都在等两人回去,他还是无法停下这不理智的行为。 但时间紧张,秦遇对他的身体并不了解,不知道什么样的频率他最舒服,因此他还是接管过了自己,两人手上各管各,嘴唇却贴得更紧,唇齿间弥漫着窒息的湿热。 “你快了吗?”秦遇问。 “嗯。”安霖说,“你呢?” 秦遇来到安霖耳边,低声说:“看到你S的样子我就能S。” 安霖耳尖泛红,皱起眉头:“你好烦。” “我还能更烦。” “啊!”感受到入侵,安霖又惊又恼,“秦遇!” “别叫。”秦遇用嘴唇把安霖的抗议堵了回去,“会有人听到。” 安霖根本没办法不叫,索性愤愤咬住了秦遇的肩膀。 起初还咬得用力,但随着开关被触碰,他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下巴无力地挂在秦遇肩头,抬起一条腿攀上秦遇的腰,方便他那只手的动作。 攀上顶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安霖并没有打报告的习惯。 谁知在顶峰到来前的那个瞬间,秦遇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到瓷砖上,迫使他抬起下巴:“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秦遇……”- 水声停了,水珠从花洒滴落,发出有规律的啪嗒声。 安霖用毛巾擦着头发,心里很乱,不想面对秦遇。然而秦遇完全不似他那般不自在,散漫地说:“你确实适合金针菇。” 刚发泄过的安霖脑袋空空,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回头看向秦遇。 “很紧。”秦遇说。 “滚!”安霖啪地把毛巾扔到了秦遇脸上- 安霖先离开了淋浴间,因为头发被打湿,还得重新做造型。 苹果显然已经从榴莲那里得到了一手消息,一边给他夹头发,一边问:“安老师,你跟秦老师一起冲凉去了吗?” 这事也没法否认,安霖“嗯”了一声。 “就只是冲凉?”苹果仔细看着镜子里的安霖,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中获取更多信息。 安霖就知道会这样。 他神色无异,表情淡淡地反问:“不然呢?” 苹果自知心思被看穿,尴尬地说:“好吧哈哈。” 那表情就差没直说“真可惜”了。 秦遇没拿换洗衣物,在淋浴间等了一阵,门钊给他送了一套款式相同的过来。 在他穿衣服时,门钊说:“你跟安霖冲凉冲了半小时,你知道剧组的人怎么说吗?” “我太快了?”秦遇套上短袖,拉了拉衣摆,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 门钊原本不认为秦遇会做这么不专业的事,觉得是剧组其他人想太多,想来跟秦遇确认下。 谁知秦遇直接认了下来。 他顿时有点无语:“不是老大,你还真拍戏拍到一半跑来打炮啊?” “没打。”秦遇套上短裤,坐在长凳上穿鞋,“随便弄了下而已。” “这有什么区别?”门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还记得你在工作吗?” 秦遇没接话,穿好鞋站了起来。 他知道门钊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因为这确实不像他,他也从来没在片场做过这种事。 换作其他人,合作演员也好,工作人员也好,在工作时间跑去炉管,他绝不会想要跟这种人合作。 是的,从工作角度出发,他刚做的事他自己都唾弃。 但他觉得事出有因。 如果重来一次…… 回想起安霖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口中呢喃着他名字释放的样子,秦遇觉得,他可以唾弃自己,不妨碍他还是会跟过来。 “他昨晚撩我撩一半跑了,我火大。”秦遇说。 “所以你们都进展到这地步了。”门钊略感意外,想到两人日常的点滴,他隐隐感到担心,“我怎么觉得安霖对你有点认真呢,你别翻车了老大。” “不会。”秦遇对这事还是很有把握,“他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门钊问。 “他知道我想睡他,让我不用有负担。”秦遇说,“他比你想象中洒脱。” “那还好。”门钊松了一口气,“我说呢,他刚跟迟昊分手,这么快就跟你勾搭上了,看样子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说起迟昊。 秦遇突然想起迟昊说过安霖很白。 是真的很白。 又白又嫩。 兴F时会泛着粉红。 跟茂密的丛林形成极大的反差。 所以,之前安霖G潮时会叫迟昊的名字吗? 啧。好不容易神清气爽,莫名又有点烦躁是怎么回事。 第34章 福尔摩果 法网的七场比赛,也是电影最后的七场比赛,前几场陈晓霜都打得很顺。 此时他的排名已跻身世界前二十,商业价值超千万美元。 通往赛场的长廊上。 “这场拿下你的排名就会超过我,加油。” 黄柏铭的最佳排名曾到过世界前十。 “那不是迟早的事?” 陈晓霜背着网球包和黄柏铭击了下掌,两人在球员通道分开。 “卡,这条也很棒。”对讲机里响起姜导的声音,“准备一下,继续拍下一场比赛。” 落后的进度早已赶上,比原计划提前了好几天。 片场氛围轻松,剧组人员都不似先前迟昊拍摄时紧绷,只是仍扛不住这炎热的天气。 榴莲和苹果坐在观众席阴凉处的台阶上乘凉,苹果用小风扇怼着脸,看着场上正在和对手球员交流的安霖,语气沧桑地说:“孩子变了,没那么好骗了。” 榴莲没有小风扇,挤到苹果脸边共享吹风:“你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没。”苹果表情严肃,绷起一侧嘴角,“但我总觉得有什么。” “可不是吗,半小时呢。”榴莲说。 场上,安霖和对手球员对好比赛过程后,回到了遮阳棚下。 正在休息的秦遇把自己的水递给了他,举着小风扇对着他吹,生怕他热着似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了起来,看安霖时不时点头,应是在聊拍戏内容。 “秦遇之前有对其他人这样吗?”苹果没跟过秦遇的组,不了解情况。 “当然没有。”榴莲说,“不过哈,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我有点怀疑他是为了配合宣传策略,故意卖这么明显。” “What?”苹果立马移开了小风扇,不给榴莲吹,“你黑超话看多了吧,你觉得秦遇这么做是为了票房?” “我不是这个意思。”榴莲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把续命的小风扇给移回来,“我只是看不出秦遇有几分真心。” “这个倒是。目前他俩所有的互动都可以归为故意卖腐。”苹果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种话你可别在群里说,香蕉骂死你。” 榴莲打开群聊看了看,一脸受伤地倒在苹果肩膀上:“她果然在骂我。” 【香蕉:什么???】 【香蕉:你就这么走了?】 【香蕉:five!】 【香蕉:就算洗头怎么可能洗半小时,你当他莴苣姑娘吗!】 【榴莲:[哭泣]】 【榴莲: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香蕉:是很不对劲!】 【香蕉:亏你还拍花絮,你就该举着手机进去拍!】 【榴莲:违法了哈[乖巧]】 【香蕉:你现在给我重新复盘下当时的情况】 【榴莲:[语音60s]】 【榴莲:[语音60s]】 【榴莲:我觉得也算合理吧,这么热qy肯定也想冲凉】 【香蕉:等等,那个淋浴间平时有人用吗】 【榴莲:没有】 【香蕉:你现在回去给我查证一件事】 【榴莲:[发呆]你让我去找小蝌蚪吗,太变态了我干不出来】 【香蕉:……不是】 看到香蕉给出的指令,榴莲和苹果恍然大悟地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立马组成希望小队结伴出发,离开观众席来到了无人的更衣室。 此时更衣室里仍然昏暗,整齐的排柜透着一股诡异,鬼片的氛围并没有因水声消失而好多少。但希望小队肩负着水果王国的全体希望,已没什么可以阻挡她们的步伐。 狭小的淋浴间里,靠外的隔间残留着水痕,证实这里刚被使用过。 但靠里的隔间—— 榴莲和苹果一点点往里走,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是干的。 没有丝毫使用痕迹。 “啊!!” 更衣室里响起了高亢的尖叫,若刚好有人路过,多半会真以为里面闹鬼。 榴莲和苹果四手相扣,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半天后才平复下来。 榴莲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发语音:“国庆!今天是水果国国庆!” 苹果也噼里啪啦地发消息: 【苹果:他俩共用的一个淋浴间!】 【苹果:他们不是在卖!他们就是真的!】 【香蕉:我就知道[微笑]】 【香蕉:我将誓死捍卫我的cp[微笑]】 【草莓:?】 【草莓:我靠我就一会儿没看群你们都挖到真的了?】 【蓝莓:跟你们一起嗑cp太幸福了[安详]】 "榴莲修改群名为 热带雨林的水果王国" "姜志成修改群名为 顶峰信息分享群" 群里瞬间鸦雀无声,榴莲一脸惶恐地看向苹果:“姜导在群里啊。” “我也才知道。”苹果同样惶恐,“我一直以为是八卦群来着。” 【王淑芬:大家别聊了,开工了哈】- 剩下的几场比赛都在白天,不用拍夜戏。 难得赶在日落前收工,剧组人员很是放松,边聊天边收器材,都在说拍摄这么顺利,肯定能提前杀青。 秦遇和往常一样去监视器看今天的拍摄片段,安霖收拾完后去了保姆车上等他。 手机不停振动,一直在弹微信消息,安霖解锁手机看了看,发现榴莲把他拉进了一个叫“热带雨林的水果王国”的群里。 【榴莲:以后阵地转移到这里】 【榴莲:吓死我了】 【香蕉:我也】 【西柚:我才爬完楼】 【西柚:所以淋浴间有一个是干的?!】 【苹果:对,他俩是一起冲凉的[推眼镜]】 【榴莲:剩下的就等产粮的太太吧[乖巧]】 安霖:“……” 这群人是福尔摩果吧。 其实安霖不介意她们嗑cp,但说不尴尬是假的。 他知道榴莲肯定是不小心把他拉了进来,自觉地准备退群,这时榴莲发了一堆花絮视频和同人文过来,这些东西安霖一个也没看过。 点开一个视频,是开机仪式那天迟昊找秦遇搭话,秦遇虽然戴着墨镜,但视线隐约落在另一处,是安霖的背影。 再点开一个视频,是开机第一天,秦遇和作为替身的安霖拍摄日常训练戏份,那时候秦遇还很正经,和安霖设计着人物互动。 不知不觉都这么久了。 安霖挨个缓存视频,打开消息免打扰,没再准备退群。 “唰”的一声,自动门打开,秦遇上了车,对门钊说了句“走吧”,见安霖捧着手机,问他:“在看什么?” 安霖说:“她们发现有一个隔间是干的。” 秦遇倒不是很意外:“cp粉是这样,可以去当侦探。” 安霖更不意外:“你故意的吧。” 当时两人麝得满身都是,安霖仔仔细细把案发现场打扫了个干净,却遗漏了伪造隔壁的现场。 但秦遇心思这么细,怎么可能忘? 秦遇没回答,神色自若地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拍戏越来越在状态了。” 不用秦遇提醒,安霖也发觉了。 他已经对人群的注视免疫,就算观众席上有再多人也不会再忘记台词。 也正因如此,拍摄越来越顺利,除开之前未完成的一点补拍戏份,顶多再有一两周就可以杀青。 安霖“嗯”了一声,想到这里莫名有些茫然,杀青之后他该做什么呢? 能继续拍戏当然是好的,但他现在应该接什么类型的戏?又应该往哪方面发展?是不是需要个经纪人? 以及秦遇还会陪在他身边吗…… 未等安霖深想,秦遇打断了他的思绪:“带你去检验下教学成果。” “什么?”安霖这才发现保姆车并未驶向酒店,看向窗外问,“我们去哪儿?”- 体育馆外人山人海,聚集着手拿荧光棒的歌迷。 小贩穿梭其中,推销着李宇哲的周边,四周不乏有黄牛流窜,和没抢到票的歌迷讨价还价。 保姆车通过嘉宾通道驶进了体育馆内部,这会儿安霖已经知道秦遇是带他来看李宇哲的演唱会,问秦遇:“你跟李宇哲很熟吗?” “还行。”秦遇说,“他唱过我电影主题曲。” 秦遇说还行,那就是关系很不错,能搞到票安霖也不意外。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秦遇不是搞到了票,是直接带他坐进了嘉宾区域。 此时嘉宾区已坐着几个眼熟的明星,见到秦遇出现都有些意外,看他身后跟着安霖更是意外,纷纷问:“不是,你俩真在交往?” 安霖想回答一句“没有”,但不等他开口,秦遇便圈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座位上,对那些人说:“刚拍完戏过来。” 完全答非所问。 又不是八卦记者,也不会追着问,那几个明星中有人是秦遇的影迷,找他合了影,之后便不再打扰两人。 秦遇将胳膊搭在安霖身后的椅背上,凑到他耳边说:“不要别人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除了我以外。” 安霖“哦”了一声:“你说带我检验教学成果,就是带我来演唱会刷脸?” “还行吗?”秦遇问。 体育馆能同时容纳两万人,连犄角旮旯都已坐满。 安霖很清楚演唱会大屏时不时就会扫到嘉宾席,所以一定会有全场的人一齐注视他和秦遇的情况,堪比之前酒吧的无限放大版。 但安霖觉得还好。 他和秦遇在同一个隔间冲凉被人发现他都能坦然接受,心理承受能力早已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没问题。”安霖说,“你也太小瞧我了。” 秦遇笑了笑,不置可否。 随着熟悉的前奏响起,李宇哲在人群的尖叫中登场。 他的每首歌安霖都能唱,起初还只是克制地挥舞荧光棒,渐渐地也放开来,融入集体大合唱之中。 没多久后,大屏果然扫了过来。 舞台上硕大的屏幕中出现了安霖和秦遇的身影,秦遇大大方方地露着脸,安霖虽然戴着帽子,但他的脸同样一览无余。 人群响起尖叫,秦遇搂着安霖的肩,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安霖也配合地晃了晃荧光棒。 屏幕很快扫到了其他人那里,但四周仍有人在看两人,并拿出了手机拍照。 安霖没有像之前那样恐慌,毫无压力地对秦遇说:“你看吧,小意思。” 秦遇用搭在安霖肩膀上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你厉害。” 演唱会的氛围容易让人情绪高涨,加上安霖确认自己终于克服了无法被人注视的毛病,心情不错地配合说:“是秦老师教得好。” 演唱会继续着,热门歌曲一首接一首。 安霖完全沉浸在跟唱中,直到《良辰》的旋律响起,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首歌是李宇哲为一部很火的古装剧写的,传唱到现在,已经被当作中式古典婚礼的专属婚礼进行曲。 当李宇哲在演唱会上唱到这首歌时,大屏会寻找人群中的情侣,一旦被投上大屏,按规矩两人必须接吻。 不会吧。安霖心想。 秦遇应该不会这么疯吧。 这首歌安霖没能专心跟唱,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荧光棒,一直在担心大屏上会出现他和秦遇的脸。 按照他对秦遇的了解,这人的检验会这么简单吗?就只是来演唱会坐着? 无论怎么想,以秦遇的德性,都像是会提前和李宇哲打招呼的样子。 大屏镜头不停地在人群中晃动,一会儿定格在一对年轻情侣身上,两人激烈地热吻;一会儿定格在一对老年夫妻身上,两人害羞地亲了一口。 安霖始终心神不宁,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不行。安霖得问清楚。 他转头看向秦遇,一句“你没给我搞什么惊喜吧”还未问出口,四周猛然爆发出尖叫,再看舞台上—— 果然。 大屏幕上出现了他呆滞的脸,以及很轻地勾着嘴角,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他吻过来的秦遇。 尖叫声刺破耳膜,心脏如打鼓一般,仿佛要冲破胸膛。 无数闪光灯对准了两人,就连身边的那几个明星都掏出了手机,准备记录下这一时刻。 太过了。 太疯狂了。 安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检验吗? 他根本承受不住啊。 眼看着秦遇的脸越来越近,安霖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需要闭眼吗? 第35章 痊愈 眼周的气流被秦遇的靠近扰乱,睫毛随之轻轻颤动,想要生理性阖上眼睑。 尚存的理智告知这里不是闭眼的场合,与生理性抗争的0.01秒后,睫毛稳稳定住,和秦遇四目相对。 秦遇的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两人的鼻尖离得很近,但嘴唇之间仍有距离。 心跳逐渐平复,四周的尖叫声重新涌入耳朵,把安霖从缥缈的云端拉回现实。 秦遇到底没那么疯狂,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吻安霖,只是在借位而已。 只能看到大屏的人们都以为这一幕在真实上演,兴奋的尖叫冲破云霄。但坐在附近的人都很清楚两人的嘴唇并未碰上,只是营造出了正在接吻的假象,不过还是被秦遇的大胆吓到,跟着起哄发出“哇哦”的声音。 在所有人被秦遇挑动情绪时,安霖安安静静地坐了三秒,表情从最初的呆滞到一脸平静。 第一秒,他在想秦遇真的吻他会怎样。有些出神。 第二秒,他想到秦遇在这种时刻吻他等于“坐实恋情”,内娱发生大爆炸,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仍在出神。 第三秒,他意识到秦遇压根就不会吻他,因为两人不是那种关系,秦遇再疯也不会做如此出格的事。清醒过来。 三秒过去,镜头转向了其他人。 秦遇后退开来,看安霖的眼里仍带着笑意:“吓到了?” 安霖问:“好玩吗?”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带任何情绪,但任谁也能听出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秦遇挑眉:“生气了?” 安霖确实有点生气,不想跟秦遇说话。 尽管他很清楚作为顶峰的主演之一,他有义务配合秦遇营业,但他仍然感到生气,因为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真的在期待秦遇吻过来。 当然,他不会气自己,只会气给自己造成错觉的罪魁祸首,秦遇。 秦遇就像看透了安霖的想法似的,圈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哄道:“好了,不就是没亲上吗?回去补给你。” 安霖知道有人一直关注着他俩,赶忙用手肘撞开秦遇,视线如常地看着前方,克制地用腹语说:“谁稀罕。” 比起安霖摆出一张冷脸,秦遇还是更喜欢挨呛。他捂住被撞的侧腰,脑袋倒向安霖,没个正经地说:“你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安霖很轻地皱了皱眉:“神经病。” 李宇哲唱起了下一首耳熟能详的歌,但安霖没有再跟唱。 三秒只够认清当下的情况,但不足以想清楚一些事情。 为什么秦遇就一定不会吻过来?明明两人在淋浴间连不该做的事都做了。 因为公共场合接吻有不同的含义,一旦秦遇这么做,安霖一定会误会,这等于无端背上一笔风流债,秦遇断然不是这么拎不清的人。 所以,秦遇并没有想要跟安霖有进一步发展。 倒是符合安霖对秦遇的认知。 心里很乱,安霖没心思再听歌,适时旁边有人提醒秦遇他俩上了热搜,他便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秦遇安霖演唱会热吻#一词果然在热搜第一挂着,后面带着深红色的爆字。 点进词条看了看,热门博是对着舞台大屏拍的视频,秦遇后脑勺对着镜头,看上去的确很像在和安霖接吻。 不过紧跟着就是一条附近的人的实拍,可以清楚地看到秦遇和安霖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的嘴唇压根没碰上。 评论清一色地在说秦遇敬业,为了营业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热带遇霖超话那边的风向不太一样,他和秦遇一起冲凉的事已经被传了出去,cp粉都坚信秦遇是想亲不敢亲,还有人拍到了秦遇哄他那段,在找人解读唇语。 无论外人怎么看,都不影响安霖对他和秦遇关系的定义。 他们就是同事,只是偶尔会越界而已。 越界是受到工作影响,秦遇代入了黄柏铭,把对陈晓霜的好投射到了安霖身上,这才忍不住亲近。 而安霖承认他因享受秦遇对他的好,有些沉浸在陈晓霜的角色中,所以总是误把秦遇为电影做出的努力,当作是他私人的行为。 不过现在安霖非常清楚,秦遇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正好杀青在即,他也应该尽快调整才行。 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安霖的思绪。 “想什么呢?”秦遇问。 “没什么。”安霖说。 就是提醒自己及时抽身才是明智之举。 “走了。”秦遇突然站了起来。 安霖看了一圈四周,演唱会并未结束,莫名其妙地问:“去哪儿?” “跟我来。”秦遇拉起安霖的手腕,带着他沿着疏散通道来到了舞台一侧,接着又穿过重重安保,进入了舞台内部。 此时李宇哲正在中场休息,换了一身演出服,造型师正在给他重新做妆造。 见着秦遇带安霖过来,他没有跟秦遇说话,反倒问安霖:“准备好了吗?” 安霖压根没想到李宇哲会跟他搭话问:“什么?” “下一首唱月半小夜曲。” 李宇哲自顾自地安排起了两人分别唱哪几句,当安霖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一脸震惊地看向秦遇:“你让我上去唱?” 秦遇说:“说了,教学成果检验。” 原来刚才的那一出还不是。 安霖要被秦遇搞疯了,把脚尖转向出口的方向,第一时间想要逃跑:“我怎么可能唱?这是人家的演唱会,外面那么多人!” 秦遇毫不意外安霖要跑,挡住他的去路:“你之前唱过,不是唱挺好的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暂且不说这是别人的舞台,安霖一想到在两万人面前演出就感到一股生理性恐惧,那感觉就像他终于治好了恐高,可以玩一玩海盗船之类的设施,但秦遇却把他架上直升机,飞到千米高空,让他跳一跳试试。 哪有神医刚把人骨折治好就让人去跑步的? “别搞了,秦遇,真的。”安霖急得说起了脏话,“跟你在一起他妈天天都是惊吓。” “所以你还是不敢。”秦遇说,“那要是以后片场的人比网球场多,你怎么办?” 安霖的态度很是坚决:“你激我也没用。” “不是激你。”秦遇改了方针,谆谆善诱道,“你以后要当大明星的人,总要面对各种场面,难道就这么点人都应付不了吗?” 不是这么点人,是两万人。 对秦遇来说早已习惯出现在聚光灯下,受万众瞩目,但安霖并没有做好当明星的准备,他只是拍了一部电影,仍然是一百零八线糊咖,为什么要让他提前适应这种事? 还是别人的舞台! “不是,敢情你小男朋友不想唱啊。”李宇哲说,“我还以为你专门为他准备的惊喜呢。” 安霖没工夫解释他不是秦遇男朋友,一心只想着不要给李宇哲添麻烦:“这是你的演唱会,我唱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我演唱会带过很多后辈,多你一个不多。秦遇说你唱歌好听,我才同意把你加上。”说到这里,李宇哲顿了顿,“重点是你,到底敢不敢站上舞台。” “你敢吗?”秦遇问。 最初的震惊过后,安霖逐渐冷静了下来,问自己他真的克服那没法被人注视的毛病了吗? 看上去是克服了,但就如秦遇所说,万一以后片场有更多的人,他还有那个自信吗? 他也想要检验一下。 但如果表现不好…… “你老公专门为你买了版权。”李宇哲又说,“你不唱那我捡便宜了。” 好吧。 钱不能浪费。 安霖真的很烦秦遇动不动就给他来这么一出,但必须承认,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经常参加学校活动,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如果他的毛病真的已经痊愈,他就不应该害怕才是。 安霖吐出一口气,认命地问:“……我从哪里开始唱?” 秦遇扬起嘴角,用力揉了一把安霖的脑袋,那样子无比欣慰,好似在说我的人就是有出息。 安霖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说:给我等着。 和妆造精致的李宇哲不同,安霖就穿着短袖短裤,戴着一个棒球帽,由于天天拍戏,皮肤比李宇哲要黑不少。 但他本身底子够好,脸小肩宽,双腿又长又直,丝毫不惧在大屏上展露全身。脸部特写更让人看清他五官立体,睫毛浓密,因此他刚和李宇哲一现身,就引起了一阵不同于演唱会刚开始时的尖叫,其中夹杂着的惊呼和期待,明显是对于安霖。 “今天演唱会有一位特别的朋友,准确来说是我朋友的朋友……” 下面有人高喊:“是朋友的男朋友吧!” 引起了一阵笑声。 其实安霖完全看不清台下的人,但他仍然很紧张,李宇哲让他介绍自己,他开口说了句大家好,却忘记了拿起话筒。 在李宇哲的提醒下,这回他拿起了话筒,结果没打开开关,一个自我介绍愣是卡了半天才成功:“大家好,我是安霖。” 台下的歌迷都很友好,对于一个毫无名气且不是歌手的人也很捧场,该鼓掌就鼓掌。 李宇哲开启了一段talk,讲为什么选择月半小夜曲这首歌。 说得好像这首歌对他有很深的意义,其实刚才升降台上升的过程中他告诉了安霖,是秦遇答应顶峰的主题曲推荐他唱,以此换他在演唱会上和安霖合唱这首歌。 而安霖很清楚之所以是这首,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是他之前在KTV随便点了这首,秦遇听他唱过,仅此而已。 前奏响起,李宇哲先举起了话筒。 能看出他想要尽量主导,毕竟两人没有提前彩排,他还是担心安霖出岔子。 不过安霖一开口,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一脸省心的样子,从主导变为辅助,到高潮部分甚至懒得开口,跑到了舞台边和歌迷互动。 一曲唱毕,过程比安霖想象中顺利。 事实上除了紧张之外,他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慌,只要想到秦遇就在台下,他就觉得非常安心。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跟秦遇算账。 从舞台回到嘉宾区,旁边有人跟安霖搭话,说没想到他唱歌这么好听,问他到底是演员还是歌手,还有人说看好他将来一定大红大紫,要提前跟他加微信。 应付了一圈,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秦遇挨着安霖问:“开心吗?” 并不。 安霖抿着嘴唇没回答,秦遇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样,无奈地说:“你怎么天天都要我哄。” “谁要你哄。”安霖皱着眉头讲道理,“本来你不搞这些事我压根就不会跟你生气。” “但你的毛病好了,不是吗?”秦遇说。 安霖没接话,表情稍微柔和了些。 这一点他确实感谢秦遇。 秦遇完全能摸清安霖的情绪,见他态度有所缓和,大喇喇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喂,开心点咯,大明星。” 安霖很烦,烦秦遇这么耐心地哄他,烦秦遇这位真正的大明星倒反天罡地叫他大明星,移开脸颊说:“有人看着,你别这样。” 别再靠近他了。 拜托- 演唱会结束,时间还早。 李宇哲帮了秦遇这么大忙,直接走到底不合适,秦遇带着安霖前往后台,去跟李宇哲打招呼。 后台人来人往,休息区倒是很安静。 两人路过卫生间,安霖让秦遇先去找李宇哲,他去去就来,结果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迷了路,好不容易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李宇哲的休息室,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的秦遇和李宇哲在聊天。 “你今年生日怎么过?” “不过。没意思。” “你小男朋友不给你过?” “他不知道。” 安霖想,你难道不该澄清下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手扶上门把手,正准备拧开,又听李宇哲开口。 “你好像很喜欢你小男朋友诶,花这么多心思。” 这下总该澄清了吧。安霖心想。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安霖一愣,确认这是秦遇的声音。 又回想前面的对话,确认秦遇说的是喜欢他。 “你们交往多久了?这么上头。” “你想多了,没交往,他没那个意思。” “搞什么,玩暧昧啊?” “不是,他对我真没那个想法。” 什么意思,安霖愣在门外,难道秦遇对他有进一步的想法? 心跳突然加快,全身血液涌向头顶,让安霖头晕目眩。 他一下子慌张得不行,生怕被秦遇发现他在外面偷听,要他对刚才那些话给个态度,就跟扶手烫人似的收回了手,从休息区落荒而逃。 压低帽檐,走在通往停车场的路上,安霖始终未能平复混乱的心跳。 他习惯以消极的态度思考事情,忽略了刚才被大屏拍到,秦遇没有吻他,纯粹是因为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不合适,并不代表秦遇就不想跟他有进一步发展。 所以秦遇是喜欢他的。 只是觉得他没有那个想法。 安霖消化着这令他震惊的信息,反复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有那个想法吗? 安霖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秦遇不会对他认真。 如果秦遇是认真的…… 安霖觉得现在不适合思考这个问题。 他需要先好好消化这件事,确定秦遇的心意后,才能不作出冲动的决定。 在保姆车上等了一会儿,秦遇很快回到车上,问安霖:“你怎么直接走了?” 安霖的心情很微妙,但他已经调整好情绪,神色如常地说:“迷路了。” 秦遇好笑地说:“这也能迷路。” 是啊。 安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迷路了一样- 回程路上,秦遇一直在刷手机,跟安霖同步热搜的趋势,说多少人夸他唱歌好听,还有多少人说他素颜抗打。 安霖不想让秦遇看出自己的异常——他知道秦遇眼睛有多毒,稍不注意就会暴露自己,所以他一直在回应,该表现出高兴就微微勾一下嘴角,不能太过,会显得很假,也不能不够,会显得他心不在焉,这一路演下来,愣是没让秦遇察觉出丝毫的不对劲。 终于熬到酒店,在房间门口分别时,秦遇问了安霖一句:“今晚来我这儿吗?” 安霖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秦遇想延续淋浴间里做的事。 老实说,安霖不排斥跟秦遇亲热,事实上淋浴间里的感觉很好,他从未那么兴奋过。 但他还是抗拒秦遇靠近他,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危险边缘,很容易会陷进去出不来。 如果没有听到休息室里那番对话,他一定会拒绝秦遇,提醒自己电影很快就要杀青,是时候准备出戏,就不要再和秦遇走太近。 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听到秦遇说喜欢他。 还说两人没有交往是因为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也就是说,对于秦遇的邀约,无论他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多了一层别的含义。 安霖沉默了一阵,慎重地开口道:“我还没准备好。” 秦遇没明白这事安霖怎么考虑这么久,但也知道他慢热的性子,不是很介意地说:“行,我等你。” 第36章 进度条 按照原计划,顶峰会在六月底拍完,最后一场戏是全片高潮法网决赛,这一场戏拍完后剧组就可以杀青。 但因安霖的单人补拍戏份调整到了后面,加之近期拍摄顺利,进度快了不少,因此本该在月底拍的法网决赛提前到了六月二十号左右。 这一场比赛陈晓霜打得很艰难,对手是现世界排名第一,也是去年法网送他一轮游那位。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他闯入法网决赛已是很不错的成绩,但他承诺过会为黄柏铭拿下大满贯,所以每一分他都拼尽力全力去争。 第一盘陈晓霜手感不错,以强势进攻6比4先下一城。 但对手到底是现世一,进攻和防守都非常强悍,犹如竞赛机器一般。无论陈晓霜打出多么刁钻的球,他总是能三两步就救回来,一些明显不适合进攻的球,他也总能打出意想不到的落点。 在摸透陈晓霜的打法后,他火力全开,第二盘开局便以3比0领先,似有送陈晓霜鸭蛋的趋势。 但陈晓霜早已不是去年的他。他心态稳定,韧劲十足,加强了网前的跑动,将第二盘拖到了5比5,只是最后抢七时还是没能顶住,遗憾丢掉了这一盘。 开局的优势转瞬即逝,到了第三盘,陈晓霜的状态开始起伏,以2比6再丢一盘。 “卡,休息一下。” 天气炎热,气温居高不下,连日来拍摄比赛戏份对安霖的消耗很大。姜导一喊卡,他便回到遮阳棚下补充水分,从早上一直拍到现在,旁边的垃圾袋里已装着好几个空水瓶。 观众席上的秦遇也回到遮阳棚下,问安霖:“还行吗?” “嗯。”安霖点了点头。 “腿给我。”秦遇说。 安霖挪动演员椅,改为冲着秦遇侧面,抬起两条腿搭到了他的大腿上。 “别乱按。”安霖提醒了一句,因为有人不老实。 演唱会回来后的这些天,安霖时不时会去秦遇房间睡觉。 某天,秦遇说觉得他辛苦,要帮他按摩放松,他自然欣然接受。结果按着按着,秦遇的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两人又芦了一管,到现在几乎每天晚上秦遇都会帮他“按摩”。 不得不说,老师傅手艺就是好。 一整天拍摄下来安霖总是累得半死不活,但晚上秦师傅帮他放松后,他都能睡得很好。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分寸?”秦遇的手只在膝盖附近徘徊,倒是克制地没有往上。 “你本来就没有。”安霖想说淋浴间里谁搞的事,但碍于周围有工作人员,他转移了话题,“今晚应该能拍完颁奖仪式。” “差不多。”秦遇说。 “你明天就杀青了。”安霖还要在剧组待一周左右补拍之前的戏份,他其实一直想问秦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但总是问不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试探秦遇对他的想法,又不可能直接问秦遇要不要谈恋爱。 这事本身就很矛盾。 安霖很明确自己的心意,他是对秦遇有好感的。 这好感来自于秦遇日复一日地温水煮青蛙,等安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对秦遇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但他也很清楚,他没有想和秦遇进一步发展。因为他觉得秦遇不会对他认真,所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心意。 如果把“想和秦遇谈恋爱的想法”画成一个进度条,直到偷听到秦遇说喜欢自己之前,安霖的进度条始终为0%。 连0.0001%的进度都没有。 但就在听到秦遇说喜欢的那一刻,进度条瞬间走了50%。 然后矛盾的点出现了。 除非秦遇当面跟安霖表白,就像当初他让安霖来出演顶峰那样,态度坚定地选择安霖,否则仅靠安霖自己,他的进度条永远也不可能走到100%。 然而秦遇觉得安霖没那个意思,不可能对他表白,也就是说,两人就这样走进了死胡同。 作为拥有更多信息的那一方,安霖不是不可以主动一些,毕竟只有他主动才能打破当前的局面。 但一旦安霖去问秦遇要不要在一起,这会显得他的进度条到了100%,他迫不及待地想和秦遇谈恋爱,让他变得极其被动。但事实上并非这样,他只有50%,明明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他不想贸然离开他的舒适区。 因此,如果要安霖主动,那也要秦遇把他push到100%,他有很大的把握,才可能主动。 安霖想,或许很多互相喜欢的人都是这样,谁也不敢主动,最后无疾而终。 他在犹豫,明天秦遇就会杀青,也是秦遇的生日,要不他勇敢一把…… “我会留下来陪你拍完。”秦遇并不知道安霖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事重重,边给他捏腿边说,“到时候我俩一起杀青。” 安霖应了声“好”,默默把走得缓慢的进度条拉到了60%。 休息结束,重新开拍。 大满贯比赛是五盘三胜制,陈晓霜1比2大比分落后,再丢一盘就会输掉比赛。 第四盘,陈晓霜展现出了超强的韧性,奈何对手实在太强,他努力争抢每一分,但还是3比5落后。 到了陈晓霜的发球局,对手一下子拿下三分,比分来到0-40。 眼看着陈晓霜即将以love game遗憾落败,所有人对冠军的归属都无异议时,他愣是凭着强大的抗压能力连续挽救三个冠军点,把比分掰回了4比5,并在之后接发局中成功保发和破发,最后拿下抢七,把大比分追到了2比2平。 第四盘就是整场比赛的转折。 到了第五盘,陈晓霜越战越勇,这时候场上的观众都在为他欢呼,因为没有人不喜欢逆转的戏码,都在期待出现令人意外的结局。 对手的心态明显出了问题,发球失误增多,步伐也变得犹豫。 第五盘进入抢十,陈晓霜稳扎稳打乘胜追击,最后以10-8险胜,连追两盘,大比分3-2赢下了比赛。 意识到自己梦想成真的那一刻,世界安静了一秒,随后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涌入陈晓霜的耳朵。 他松掉球拍,双手捂住脑袋,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接着在观众席中找到自己的团队,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团队的人无比激动,互相拥抱祝贺,陈晓霜径直跑到黄柏铭面前,打开双臂蹲了个马步,黄柏铭也同样展开双臂,两人都发泄似的“啊”了一声,接着陈晓霜猛地跳到黄柏铭身上,黄柏铭就像长辈一样接住他,然后—— 兴奋地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这是剧本上没有的安排。 安霖直接愣住,手舞足蹈庆祝的团队成员也瞬间鸦雀无声。 个别群演还在配合地欢呼,但大部分人都发觉不对劲停了下来。 再看秦遇,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一吻只是他的人物设计。 但安霖捕捉到了秦遇刚亲完时有过一瞬间的发愣,他很肯定,这不是秦遇的设计,是他无意识中做出的举动,并且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姜导慢半拍地喊了一声“卡”,举着喇叭问:“黄柏铭,你亲陈晓霜干什么?” 姜导离得较远,秦遇放下安霖,拿过不远处已经傻掉的副导演草莓手中的对讲机,说:“他拿了大满贯我高兴。” “你高兴你亲他嘴,你有毛病吗?”姜导说。 “本来想亲脸,亲岔了。” 亲吻脸颊倒是说得过去,但安霖知道不是这样的。 并非他脑袋乱动,导致秦遇亲岔,秦遇就是直直奔着他嘴角而来。 尽管现在秦遇表现得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但安霖知道刚才的氛围让他情绪上头,不自觉失控了,他就是情不自禁下吻了安霖。 到头来,演唱会上半途而废的吻最终在片场实现了,证实了演唱会那会儿不是秦遇不想吻,是他知道不合适,在克制。 一些朦胧的东西逐渐变得透明,安霖觉得他可以确认秦遇的心意了。 秦遇对他就是生理性喜欢,不然像秦遇这么专业的人,不可能在片场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进度条嗖地走到100%。 安霖默默觉得,用秦遇的生日作为两人的恋爱纪念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接下来的颁奖仪式,焦点聚焦在陈晓霜身上。 安霖有一大段演讲词,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激动的余韵演绎得无比到位,因为他的心情和陈晓霜一样,都有着达成目标的兴奋。 另一边。 安霖在场上补妆时,遮阳棚下的姜导靠近秦遇问:“你怎么回事?” 秦遇的视线始终落在安霖身上,语气平平地说:“什么怎么回事。” “少给我装傻。”姜导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一下给我整懵了,你什么时候连角色和你自己都分不清了?” 秦遇没再搬出亲岔了那一套,说:“这个角色我比较投入。” “放屁。”姜导毫不客气地说,“你真投入应该是把黄柏铭和陈晓霜的关系拿捏得很准,你现在反而是搞不清黄柏铭对陈晓霜是什么感情。” 秦遇不置可否,从安霖身上移开视线,有些放空。 “你真喜欢上安霖了?”姜导问。 “你不喜欢吗?”秦遇转过头来,看着姜导反问,“那小孩儿就很讨喜。” 就像一只小流浪猫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撸。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姜导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对他走心了?” 秦遇知道自己反常,但这些都可以解释。 他重新看向安霖,像在对自己强调似的说:“我对他是上心,不是走心。我把他当后辈在带,所以才会对他格外照顾。” “我看着不像。”姜导环抱起双臂,翘起二郎腿,“我也有很多后辈,我没想亲人家嘴儿。” 秦遇隐隐有些烦躁,一是烦自己竟然在拍戏时失控,头脑一热亲了上去,二是烦姜导老是戳他,他明明没有那些想法,皱眉说:“他都不介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姜导挑眉:“你确定他不介意?” 秦遇很肯定:“确定。” 前阵子李宇哲也问过秦遇和安霖的关系,秦遇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安霖对他明显没那方面意思,还让他不用有负担,这不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等拍戏结束,两人各自忙各自的工作,该淡就会淡下来,或者安霖不介意的话,偶尔互取所需也不是不行。 为什么就非得掰扯清楚什么感情? 很显然安霖也没想跟他掰扯,只想享受跟他亲热,这不挺好的吗? “你可以放心,他心里有数。”秦遇又补充了一句。 他想说他一直都很尊重安霖,是安霖主动给他释放可以的信号,他才更进一步,不是他非得撩人家,撩完又不负责。 “行,就按你说的,他心里有数。”姜导说,“那你呢?” “我什么?”秦遇问。 “你心里有数吗?”姜导说,“别拍完戏你走不出来。” “怎么可能?”秦遇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见我出不了戏?” 姜导拍了拍秦遇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最好是。” 第37章 杀青快乐 颁奖仪式拍完后,顶峰的拍摄便接近尾声,只剩下最后一个镜头,也是影片的结束画面。 第二年法网,陈晓霜作为卫冕冠军再次站上红土赛场。 首轮,对手发球局。 镜头从对手的脚部切入,脚尖紧贴笔直的底线,鞋和陈晓霜是同一个赞助商。 网球一下一下地弹到地面,再回到对手手里,镜头随之上移,对手的手部入画,看皮肤和陈晓霜来自同一个地区。 对手开始发球,抛球,背弓,镜头跟随网球往上,对手的脸部终于出现—— 是黄柏铭。 他重新站上了网球赛场。 “卡!这条过了!” 随着姜导一声令下,电影的主体拍摄完毕,辛苦了三个月的剧组人员纷纷鼓掌,有人给秦遇和安霖送上了杀青花束。 正常来说,本来安霖也该在今天杀青,但因为之前的补拍戏份调整到了最后拍摄,所以现在的杀青仪式只是象征性的,庆祝完,拍完大合照,他还得补拍迟昊那部分,工作人员也得继续干活。 秦遇没有离开,卸了妆,戴上墨镜,变成了秦副导。“卡”比姜导喊得还勤,安霖哪里演得不对,他第一个指出来。 起初姜导还嘟囔几句,说秦遇不想走就给他回场上继续拍。结果见秦遇还真有给自己加戏的意思,他赶忙制止,索性把对讲机扔给了秦遇,他乐得轻松。 尽管是皆大欢喜的杀青日,但也和往常的工作日无异,收工时已是深夜。 回酒店路上,秦遇发了一个链接给安霖,让他看看。 安霖点开,发现是一份电子合同,是秦遇工作室的合作邀约。 他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你要签我啊?” 秦遇早期有经纪公司,但很早就已经独立出来,现在自己当老板。 据安霖所知,秦遇的工作室只负责他的经纪活动,没有签过其他艺人。 “没有坑,直接签吧。”秦遇说。 安霖往下翻,看到合作期限的地方是空白,问秦遇:“这里不填吗?” “你填。”秦遇说。 言下之意,想填多久填多久。 安霖偷偷想,这和结婚证有什么区别啊? 因为他知道秦遇是一旦负责就会负责到底那类人,也就是说,如果他填永远的话,那秦遇便会对他负责一辈子。 “婚书”当然要签得有仪式感,安霖压下心里无限膨大的欢喜,神色如常地说:“我回去好好看看再签。” 每一个字他都要认真阅读。 “有什么好看的,还怕我害你吗?”见安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秦遇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干脆待会儿我念给你听。” 门钊还在车上,秦遇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安霖知道这个行为发生的地点在床上。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你等我一下,今天我要……准备久一点。” 还能准备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 秦遇很轻地笑了笑:“好。” 回到房间,安霖没有先去洗澡,而是偷偷摸摸出了门,去酒店前台取了他给秦遇订的蛋糕。 一个四寸的小蛋糕,两个人吃刚刚好。 安霖发现他对秦遇的了解少之又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只好选了一个橙子味蛋糕,知道秦遇注重身材管理,特意点了减糖的版本。 不过不了解也没关系,反正以后大把时间,足够两人互相了解。 眼看着零点在即,秦遇的生日即将过去,安霖赶忙洗澡,试着做了下广张。 由于平时缺乏“锻炼”,一根手指就是极限。 还是不扩了,交给秦遇就好。 关掉花洒,急匆匆擦干净水珠,准备换上睡衣时,安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停下了动作。 秦遇老调侃他茂密,干脆……给他来个惊喜吧。 今晚的准备时间超出以往许多,秦遇看了无数次时间,耐心逐渐耗尽,正想去对门找安霖,敲门声终于响起。 打开房门,只见安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视线移向一边,脸颊浮着可疑的红晕,表情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 在秦遇眼里简直可爱得要命。 秦遇早已忍耐到极限——不止今晚,还要算上和安霖单纯盖被睡觉的每一个夜晚,拽着安霖的胳膊拉进门,便要把人摁在墙上亲。 但安霖推开了秦遇,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盒子,说:“生日快乐,秦遇。” 秦遇很意外:“你知道?” 秦遇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如果生日当天刚好在剧组,工作人员想为他庆生,他也会让门钊去打招呼,不用给他准备。 如果他提前不知道,仍有人给他准备了惊喜,老实说,他并不会感动或高兴,只会觉得麻烦,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应付。 但此时此刻的感觉很不同。 今天一天下来,他都忘了这事,安霖拎着蛋糕给他说生日快乐,他竟久违地感到了惊喜,莫名觉得生日都有了意义。 大概独自生活以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吧。 “我专门等到现在呢。”安霖把蛋糕放到书桌上,打开窗户通风,拿出蜡烛点上,“还好今天收工及时。” 说完,他把纸片生日帽做好,递给了秦遇:“戴上。” 秦遇没动:“你要我戴这玩意儿?” 一种成年人玩小孩子玩具的羞耻,秦遇抗拒戴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戴?”安霖才不管秦遇不乐意,把帽子戴到秦遇头上,又说,“快闭眼许愿,我要给你唱生日歌了。” 超级无聊的仪式。 秦遇从来不觉得愿望是靠“许”就能实现的,要是每个生日愿望都能实现,那人还努力干什么,等着过生日就行了。 但看着安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秦遇仿佛看到一只喵喵喵叫的小猫,非要你陪他玩,他又怎么能拒绝? 于是他还是十指相握,闭上了双眼。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安霖唱的是英文版,他的发音很纯正,轻柔的声音凸显出他嗓音的磁性,秦遇只感觉有一根羽毛在撩拨他的内心。 要许什么愿好呢? 秦遇没想法。 事业,他的事业已经很成功了。 家庭,他没有组建家庭的想法。 健康,他每年体检身体没毛病。 那干脆许愿安霖一直快乐吧。 “Happy Birthday dear Qinyu, Happy Birthday to You!” 秦遇睁开双眼,吹灭了蜡烛,毫不意外安霖这个捣蛋鬼用食指挖了一坨奶油朝他脸上抹来。 他反应迅速地抓住安霖的手腕,张嘴含住满是奶油的食指,用舌尖扫过指腹,说:“你就这么喂我?” 恶作剧失败,安霖感受到指尖的酥麻,视线闪躲地说:“我才没有要喂你。” “那我喂你。” 秦遇用勺子吃了一口蛋糕,吻住了安霖的嘴唇。 绵密的奶油让唇舌的交缠变得甜腻,唇齿间的气息都充斥着香甜的味道。 他把安霖抱上床,等亲够了才松开安霖:“好甜。” “会吗?”安霖觉得甜度刚好,“我让老板做的减糖来着。” “我说你甜。”秦遇重新吻住安霖,一只手顺着短裤的裤腿探了进去。 手感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直起身,扒掉碍事的遮羞布,看到的是森林被砍伐殆尽。 其实有没有森林他都喜欢,但能这么直观地看到那朵白白的蘑菇,画面的冲击感很不一样。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秦遇一边采摘蘑菇,一边咬着安霖的耳垂问,“你这样我想吃你下面了怎么办。” 安霖脸红得不行:“你想吃就吃呗。” 秦遇褪掉衣物:“一起吧。” 尽管已经见过很多次,早已不陌生,但安霖每次看到秦遇的东西还是会感慨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大。 尤其是今天他准备接纳,感慨中还多了一丝担忧。 “我不会口。”安霖说。 秦遇的心里闪过一丝奇怪,有个交往一年多的前男友竟然没口过,是安霖不乐意吗? 其实他也不乐意给别人做这事,也没做过,但安霖不一样,那Q弹的蘑菇一看就很好吃。 “我也不会。”秦遇让安霖趴在他身上,两人呈六九的姿势,“试试吧。” 结果第一口安霖就不行了。 投入和不投入真的差别巨大,迟昊给安霖口的时候连舌头都不会动一下,而秦遇完全清楚安霖的敏感点在哪里,舌头比手指还灵活,绕着那里打圈按摩。 安霖趴在秦遇的小腹喘息,秦遇吐出他的东西,用那里戳了戳他的脸颊,抗议道:“别偷懒。” 安霖哪里想偷懒,明明是秦遇让他没力气,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老实喊住了秦遇。 新玩法两人都适应得很好。 感受到安霖越来越X奋,秦遇轻车熟路地挤进去一根fngr。 这下安霖又不行了,哼哼唧唧地趴着偷懒。 虽然秦遇基本已经确认安霖的意思,但还是问了一句:“我继续了?” 安霖靠着那根thing:“嗯。” 然而过程远不如秦遇想象中顺利。 不过第二根fngr,安霖便开始喊疼,他让安霖改为平躺,下面垫了一个pillow把那里抬高,但第二跟还是很艰难。 Q弹的蘑菇变得蔫不拉几,秦遇竖着秦天柱干着急:“你多久没做过了?怎么这么紧。” 安霖配合地掰着自己的peach,不是他不想,是真的疼:“我没做过。” 秦遇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边挖边问:“什么?” “我和迟昊没做过。” 动作骤然停住,秦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和迟昊没交往?” 他没记错,安霖和迟昊交往了一年多,这都没做过,迟昊是在修仙? “不是,他那方面有点问题。”安霖说,“反正一次都没做过。” 这下秦遇终于消化了这事,大为震惊,敢情安霖每天和他亲亲摸摸,搞了半天还是处男? 更加不对劲的感觉浮上心头,那安霖还让他不要有负担,这种事应该放在开头说吧? 虽然秦遇并不介意处男的身份,只要安霖无所谓,他也无所谓,但安霖藏着不说——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秦遇不得不多想,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生日,安霖什么意思,把他自己送给秦遇做生日礼物吗? 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秦遇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欲求不满吗?” 安霖并不知道秦遇解读出了一层莫须有的极为厚重的含义,还在解释:“你误会了,之前你听到我说我需求高,是情感需求高,我需要男朋友抽空陪我。” “以后我可能也会有点粘人,你不要嫌我烦就好。”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秦遇脸上的欲念一扫而光,动了动嘴唇:“以后?” “嗯。”安霖说,“我们交往吧,秦遇,我也喜欢你。” 一个让秦遇不要有负担的人,说要跟他交往。 这简直,太有负担了。 秦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很轻地皱起眉头:“你喜欢我?” 到了这时,安霖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满心的欢喜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秦遇突然想起了最近一起让他感到有一丝异常的事。 那是从演唱会回来那晚,他问安霖要不要上床,安霖回答得很慎重,说他还没有准备好。 当时秦遇只当安霖还没准备好跟他上床——尽管之后他经常觉得奇怪,这事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现在回想起来,安霖说的可能压根就不是上床这件事,而是谈恋爱,他不想稀里糊涂地开始,还专门挑了秦遇生日这天。 “你是不是听到了我和李宇哲的聊天?”秦遇又想起那晚安霖独自先走也很奇怪,“我说的喜欢是……” 对小猫小狗的喜欢。 后半句话秦遇没有说出口。 但见安霖逐渐冷下来的眼神,他已经明白了秦遇的意思。 连日来的矛盾就像个笑话,自作多情地把进度条拉到100%更像个小丑,“婚书”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秦遇说安霖没那方面想法,还有个前提,他也没那个想法。 悲观如乌云般笼罩住安霖,好像有冰冷的雨滴浇在身上,带走了所有的温度。 但安霖不想轻易放弃,他觉得这事还有余地,所以他决定拿出所有的勇气再勇敢一把。 “之前的事就不说了。”安霖冷静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秦遇。我只问你一遍,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生理性喜欢是演不出来的,安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秦遇就是喜欢他,他对秦遇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就算之前两人的想法不同频也没关系,现在重新考虑也来得及。 只要秦遇给出肯定的回应,之前他怎么想并不重要。 两人认真开始,好好谈下去就行。 一秒过去,秦遇只是看着安霖,不说话。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以往他总能立马看穿别人的心思,如果有人想靠近,他分分钟远离,根本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 但他真的看不懂安霖,从未想过安霖那么回避的性格,融化之后竟是一座火山,主动起来让他招架不住。 两秒过去,秦遇在安霖的注视下,开始认真考虑安霖的提议,要在一起吗? 或许他是喜欢安霖的,喜欢安霖粘他,依赖他,也喜欢安霖呛他,骂他有病。 但他不确定他对安霖的好感有多少是来自于剧本,他向来入戏,把对人物的感情投射到安霖身上也很正常。 当然,他也清楚黄柏铭对陈晓霜仅限于前后辈和好朋友,也就是说,剧本可以带来一些好感,但多的就是他自己的情感了。 那么要和安霖在一起吗? 秦遇觉得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头脑一热,背上感情的责任。 本来两人每天在一起拍戏,容易产生好感是正常的,或许等戏拍完,安霖就会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秦遇。 而且在秦遇眼里,同性恋无法扯证,结婚和恋爱一样,都是靠自己定义,没有明显的区分。因此开启一段恋情和踏入婚姻的坟墓无异,好处是多了一份陪伴,坏处少了一些自由,无论做什么都要考虑另一半。 秦遇不觉得他需要人陪,也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头一回认真考虑这件事,也就考虑了一秒钟,然后觉得—— 他并没有很想领养那只小流浪猫。 换作其他人,秦遇会拒绝得很干脆,甚至连联系方式都会删掉。 但看着安安静静等待他答复的安霖,他说不出重话来,更不想安霖恨他,于是第三秒,秦遇动了动嘴唇:“我还没准备好。” 这是演唱会回来那晚,安霖给秦遇的回答。 他是真的没准备好,并花了一些时间去准备,但他知道秦遇说这话跟他说这话的含义不同。 秦遇是在拒绝。 只是用了委婉的方式。 但也没区别就是了,无论他直白还是委婉,都像一把刀扎在安霖胸口。 “我明白了。”安霖垂下眼眸,起身穿衣,一脸的平静,“杀青快乐,秦老师。” 第38章 讨厌秦遇 这一夜安霖没睡。 闭上双眼便是秦遇的为难和欲言又止,无声地控诉着他的告白给他造成了多大的负担。 可这一切明明不是他想开始的。明明他已经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结果还是防不胜防,掉进了美好的幻想里。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精心为他布置的陷阱,让他注定要走这一遭。 尽管他离开时一脸决绝,似乎只花了一秒钟便接受了被拒绝的事实,但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好像有一只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要消耗全身的力气。 柔软的被子盖住脸,白色布料吸走眼角溢出的泪水,起初还只是开出两朵小花,不一会儿便晕染成片。 安霖总是独自消化情绪。 因为他没有陪伴。 他需要把负面的东西发泄出去,否则会积忧成疾。他已经病过一次,好不容易痊愈,不想再来一次。 所以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抽噎,没有嚎啕,只是平静地流着眼泪,想着只要眼泪流干就会好的吧。 安霖心里的小人活动范围本来就不大,待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从来不主动邀请人来做客。 现在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一个讨厌鬼,名叫秦遇。 小人不想跟他有接触,于是缩到了房间的角落,环抱着双膝,脸埋在膝盖里,用一层透明的外壳包裹住了自己。 外壳是新长出来的,还不够坚硬,但安霖会让它变得结实无比,这样小人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第二天早上,安霖打电话找前台要了些冰块,敷了下肿泡的双眼,好歹看上去没那么奇怪。 他没胃口吃早餐,在差不多的时间直接来到酒店楼下,上了秦遇的保姆车。 其实他连这辆车都不想坐,但他不想剧组的人看出异常。 然而他刚一上车,门钊便关上了自动门,出发朝片场驶去。 他下意识看向酒店大门,寻找秦遇的身影,却听门钊说:“老大临时有工作,回S市了。” 心脏又被刺了一下。 呵,很好,他的告白直接把人吓跑了。 既然有工作,还把助理留在这里做什么? 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的。 “那你不用接送我了,门哥。”安霖语气平平地说,“也就这几天了,我坐导演组的车就好。” “那不行,老大专门叮嘱了我照顾好你。”门钊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安霖的表情,想弄清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前一天秦遇还说要留下来陪安霖杀青,结果昨晚大半夜突然说差不多准备出戏,让门钊订机票一大早就飞回了S市。 还让门钊告诉安霖他有工作,事实上压根就没有,他早就定好拍完顶峰后要休息几个月。 然而门钊悄悄观察了安霖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能演,他和秦遇熟,多少能看出自家老大不对劲,但安霖除了没平时活泼外,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本来秦遇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淡淡的。 “对了,老大已经在给你挑剧本了。”门钊继续转述秦遇交代他的内容,“合约你记得签一下哈。” 这是最让门钊不理解的地方,如果秦遇想躲安霖,那还把人签下来干什么? 他家工作室从来不签别的艺人,这已经说明安霖对秦遇来说很特殊。 可如果没想躲,秦遇四点钟爬起床坐第一班飞机回S市干什么?是白天的航班不香吗? 他可不信秦遇坐早班飞机是为了省钱。 经门钊这么一提,安霖才想起还有这事。 打开微信,毫不意外置顶的对话框死气沉沉,对话还停留在昨天收工后,秦遇给他发来的那份电子合同。 已经离开也好,记得签约也好,秦遇却提都不和安霖提一句,哪怕只是发消息,全靠门钊转述。 都这样了还签他做什么? 安霖不想跟秦遇玩暧昧游戏,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划清界限,这样模棱两可纯粹是浪费彼此时间。 他点开链接,进入小程序,往下划找到“取消签署”按钮,再点击确认取消。 接着返回微信主界面,取消对话框置顶,再把可爱的猫咪备注改回“秦遇”两个字。 原本置顶的对话框沉下去后,热带雨林的水果王国便被顶了上来。 安霖点进去看了看,聊天记录里最新的视频片段是他和秦遇在拍杀青合影。 那时候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还在讨论真正杀青时要怎么庆祝,结果谁也没想到那就是真正的杀青。 压下心里泛上来的酸楚,安霖收起手机,又恢复一脸平静- 补拍的戏份是陈晓霜找上黄柏铭之前的那三场比赛,在安霖已经拍完整部电影的情况下,这些戏份没有一点难度。 事实上当群演就位,摄像机对准自己时,安霖也没有感到丝毫恐慌,他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他人的注视。 但他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拍发球的镜头,抛球后,需要在球落下时找准时机挥拍,才能把球打在球拍上的甜区,然而有一下安霖抛球后竟然忘了挥拍,任由球落下来砸到了他的脑袋。 拍救球的镜头,对手球员打出大角度斜线,安霖需要迅速从球场一侧跑动到另一侧,然而他再一次分心,球已在另一侧落地弹起,他却还站在原地,视线看着前方,完全没追踪到球的轨迹。 秦遇不在,就好像没了定海神针,安霖总是心神不宁。 他讨厌这样,更讨厌秦遇。 凭什么他的状态要受秦遇影响? 姜导又一次喊了一声“卡”,把不在状态的安霖叫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说安霖的问题,而是让安霖先坐下,避着其他人问:“你和秦遇怎么回事?” 安霖并不意外姜导能发现他的异常,但也并不打算对谁倾诉衷肠来排解心中的压抑,没这习惯。 他双肘搭在膝盖上,身子前倾,一副随时准备回到场上,不准备深聊的模样:“没怎么,他有事先走了。” “你状态不对。”姜导说,“别以为你化了妆我就看不出你的黑眼圈。” “给我时间调整一下就好。” 安霖是不会被这种事打倒的。 当初家里破产,父亲消失母亲病故他都熬过来了,失个恋算什么?秦遇又算什么? 就像秦遇教他的,曾经快要压垮他的事也不过如此,这话照样可以套到现在的情况,只不过会错意被拒绝而已,还没到压垮他的地步。 安霖看上去性格温和,实际是不服输的性子。秦遇越让他分心,他就越要把秦遇从他的小房间里踢出去。 只是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没法上一秒还对秦遇依赖,下一秒就把秦遇当陌生人。撕个膏药都还得痛一阵,他要清除心里秦遇留下的痕迹无异于掉一层皮,多少得花些时间来挨过疼痛。 兴许是见安霖态度坚决,姜导放心了些:“时间还算充裕,你慢慢调整。” 安霖“嗯”了一声,还是有些抱歉,因为今天的拍摄多半是会耽误了。 不过他突然想起之前曾拒绝过的提议,对姜导说:“要不补拍一下淋浴间里那场戏吧。” 那是迟昊临时请假去医院,姜导对迟昊不满,改了他的戏份,让安霖替演了陈晓霜洗澡。 后来迟昊不肯补拍脸部特写,这些片段便作废了,现在换安霖来拍,计划也是按照原剧本,拍摄他坐在长凳上后悔,而非洗澡。 姜导立马听懂了安霖的意思:“你愿意露了?” 安霖说:“嗯。” 之前不肯露,是因为一来他是替身,没必要做到这份上;二来他已经准备退圈,也不想把自己的屁股送上大荧幕。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他饰演的是他的角色,他不介意牺牲一些,来增加陈晓霜这个角色的记忆点。 并且,他打算之后继续拍戏——这一点倒是得感谢秦遇那个讨厌鬼,既然秦遇带他出现在公众视野,已是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那他再高调一些也无妨。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阴毛不能白刮了。 这才是他产生拍裸戏这个想法的根本原因。 “那可太行了!”姜导兴奋地拍了下大腿,“这样画面会完整许多,你去准备一下吧!” 安霖应了声“好”,是时他放在小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看到“秦遇”两个字,他心头一动,解锁手机看了看,秦遇应是刚下飞机,看到他取消了合约签署,发消息来问他。 【秦遇:别任性,合约该签就签】 【秦遇:我已经在给你物色适合你的剧本了】 【秦遇:不要影响工作】 【秦遇:[电子合同小程序]】 你才是别来影响我工作。 安霖按下锁屏键,黑色屏幕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秦遇是有机上wifi的,但他没开,怕看到安霖的消息,更怕安霖质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 到飞机落地,微信弹出好多未读消息,想要联系的心情还是压过了害怕,他一直往下翻,结果没看到安霖的质问,却看到小程序提示,对方取消了合约签署。 连续发过去四条消息,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但不知为何,秦遇总想要弥补什么,手指就像有自我意识似的,继续在对话框输入:我不想伤害你,宝b 还未打完,他又一股脑地删除。 叫什么宝宝呢,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回到市中心的家里,秦遇第一件事就是补眠。 昨晚他梦到他在追赶一只小流浪猫,小猫也没有跑远,就在几步之遥,但每当他一靠近,小猫就一溜烟跑开,每次都是眼看着就要追上,结果就是死活都追不上,害得他完全没有睡好,也就眯了一会儿,四点钟就爬起来赶飞机。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跟打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 或许是安霖那句平静的“杀青快乐”让他已经预感到他即将面对的是安霖冷漠的眼神。 而他不想面对。 一觉睡到晚上,仍然没有睡好。 客厅里还放着安霖的行李,秦遇先把两个编织袋搬到了次卧,搬完又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吗,到底在干什么,想把编织袋搬回客厅吧,又觉得睹物思人不好,干脆还是留在了次卧里。 拿上猫粮,去楼下喂了下流浪猫,再回到家里,实在无法再消磨时间,秦遇第无数次点开微信,为什么安霖还不回消息? 也该收工了吧。 合同也发了新的过去,哪怕再点一次拒绝也好,不同意也不拒绝到底什么意思?折磨人么不是。 秦遇干脆给门钊弹了个语音通话过去,一接通他便问:“今天拍得很不顺吗?怎么还没收工。” 门钊奇怪地说:“早就收工了啊。我都送安霖回酒店了。” 很好。 所以安霖是故意不回消息。 秦遇又问:“他今天怎么样?” 预想中再怎么也会有点异常吧,结果门钊语气如常地说:“挺好的啊。” 秦遇问:“他没有NG很多次吗?” “没呢。”门钊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兴冲冲地和秦遇分享,“哇,今天安霖拍裸戏,好多人围在姜导后面看,他身材真好啊,屁股好翘,我都看呆了。” 听到这话,秦遇只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裸戏??” “对,就是之前他淋浴间拍过那个,今天补拍的是后面全裸的镜头,大家都在说他身材很好。” “大家?”秦遇觉得不行,在客厅来回踱步,“给我订机票,我马上回去。” “哈?”本来只是想分享片场趣事,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家老板的不对劲,门钊莫名其妙地提醒道,“老大,你不是要准备出戏了嘛。” 出戏二字就如一盆冷水浇灭了秦遇头顶的火。 是的,他该出戏了。他的不对劲有很大一部分是天天和安霖一起拍戏造成的。 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关注片场的情况,而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最多调整三天就能从拍戏的状态中完全抽离出来,也就是说,他还需要再独自待两天,就能恢复正常。 但是好烦。 为什么安霖不回他消息。 先置顶一下,这样安霖回了他好及时看见。 第39章 戒断 小区楼下的流浪猫是一只小橘,不知从哪儿跑来的,没有业主投诉,物业便没有驱赶。 秦遇家客厅对着中庭,在阳台刚好能看到邻居给小橘搭的小窝。 每天有好几拨不同的人在小橘的碗里盛放食物,罐头、冻干,夸张的还有煮好的鱼。秦遇不工作时也会加入喂猫大军之中,只不过他是最低级的进献者,喂的东西只有猫粮,并且因为他工作忙,偶尔才喂一喂,导致他落后于其他高级进献者,不像别人已经能摸到小橘肚皮。 不过秦遇也没有想要追赶别人的进度,就这样随便喂喂就好。 如果和小橘走得太近,他会时常挂念。担心它被坏人带走,担心它四处乱跑出意外。 事实上秦遇在拍戏时照顾过的小动物最后总是不得善终,有次在影视城门口,他看到他常喂的一只流浪狗被车撞得惨烈的尸体,自那之后他就决定不要再对小动物投入过多感情。 他本身是个情感充沛的人,拍戏可以收放自如,但真正建立情感连接后又断掉,对他来说会是巨大的精神消耗。 所以他心里也竖着一道防线,没到他自发想要冲破这道防线的程度,他就不倾向于去建立新的连接。 和小橘的距离现在这样就很好。 有其他人负责照顾小橘,秦遇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哪怕有一天小橘消失,他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是其他邻居领养了小橘。 猫猫好像都不怕热,这么热的天躺在假山上晒太阳,悠闲地晃着尾巴。 秦遇已经在阳台看了好一会儿,烟灰缸里早已塞满了烟头。 小橘他是不担心,但他在意另一只小猫。 好几天过去,置顶的对话框毫无动静,而秦遇也并未如他预想中那般,从拍戏的状态中完全抽离出来。 他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看微信,发现安霖还没搭理他,就找门钊。 看看时间,距离上一次汇报已是几小时前,他掐掉烟,又给门钊发去消息:【他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天会问好几次,起初门钊还汇报得像模像样,说安霖都吃了什么,和谁有过什么交流,拍戏又是什么状态,到后面他也被秦遇问得烦了,就拍一张照片完事。 【门钊:[live图]】 【门钊:拍戏】 点开实时图片,安霖正在和对手球员聊天,也不知在聊剧情还是在聊网球。 对手球员是个外籍模特,长得高高帅帅,因为中文不好,一开始在片场几乎不怎么说话。 但或许打网球的人天然有着共同话题,这几天下来,秦遇从门钊拍的图片中肉眼可见安霖和那人熟悉了起来。 有工夫和帅哥闲聊,没工夫回他消息。 秦遇又点上了一支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他步子迈太大了,扯得蛋疼。 他低估了安霖给他带来的后劲,现在才意识到对安霖的戒断不应该一蹴而就,而应该循序渐进。 三天不行就三周,三周不行就三月,事实证明想要一下子抽离是行不通的。 抽烟抽得头昏脑涨,秦遇急需见到安霖。 他得先缓一缓,再继续戒断- “卡!正式杀青!” 随着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工作人员开始欢呼,安霖终于有了实感,顶峰的拍摄结束了,他即将告别这个剧组。 榴莲穿过闹腾的人们挤到安霖身边,举着手机采访他:“安老师,有什么感想吗?” 老实说,安霖的心情很平静,就像打完一场比赛,没有任何感想。但他不想破坏气氛,便说:“有点不舍。” “不会吧,你和秦老师可以经常见面啊。”榴莲默认安霖说的不舍是对秦遇,“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其实这个问题榴莲应该上一次杀青时问安霖,那时他的确在考虑之后的打算,心里也有很多感想,大概可以让采访的内容很丰富。 但这几日下来,安霖已经割舍掉内心所有的不舍,未来的计划中也不再有秦遇的身影,所以没法给出榴莲想要的回答。 见安霖没有立马接话,榴莲自动解读出了另一层含义,偷笑着说:“哇,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吗?” 那样子就差没问安霖是不是打算和秦遇结婚但不打算公开了。 在安霖戒断秦遇的第二晚,他仍然独自躺在床上,看着水果王国的群里,好多人在说秦遇离开去工作,他一下子变得话少,就好像新婚怨夫一样,嗑得更加上头,他有一瞬间自暴自弃的冲动,噼里啪啦地在对话框里输入:我和他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请你们别嗑了。 但在发出去的瞬间,安霖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妥。 水果军团那些姐妹在工作中都很辛苦,副导演草莓,晒得不比他少;场务榴莲,总是举着手机跟随他和秦遇;化妆师苹果,随时待命为他补妆;财务香蕉,片酬一批下来第一时间给他转账…… 她们并不知道安霖和秦遇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些美好的臆想会让安霖有多难受。她们只是在辛苦工作之余嗑个cp,仅此而已。 本来就是安霖想要看他和秦遇的花絮,才悄悄留在了群里。 如果他作为正主站出来澄清cp粉嗑的是假的,那和虐待水果有什么区别? 是,安霖是心里有气,想要发泄,但他发泄的对象不应该是水果群里这些可爱的姐妹。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秦遇干的好事,又怎么能伤及无辜。 “没什么秘密。”安霖笑了笑,演出了一分羞涩,一分对未来的期待,剩下八分留给榴莲自己解读。 榴莲自然知道该怎么解读,默认安霖和秦遇真的有好好在一起,一副老母亲甚感欣慰想要流泪的模样:“呜,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幸福吗? 安霖会的。 在戒断秦遇的第三晚,安霖意识到再在秦遇身上投入任何情感——不甘亦或难过,记恨亦或愤懑,都是无端的浪费。 一直这样下去只会无尽地消耗心力,他应该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不要再让秦遇在他心里走来走去。 于是缩在角落里的小人勇敢地站出来抗争,把霸占着房间的秦遇给绑了起来。 既然秦遇不肯轻易从房间离开,那至少限制他的自由活动,这样安霖的小人才能过得舒坦。 所以他会过得幸福的,靠他自己。 从第一晚的伤心,到第二晚的愤怒,再到第三晚的释然,安霖花了两天三夜来戒断秦遇。 尽管他还无法做到完全心如止水——毕竟被绑起来的秦遇仍然待在他的小房间里,时不时想要挣脱束缚,但他已经不需要再表演平静,他可以淡然置之。 安霖“嗯”了一声,算是给出了榴莲肯定的回答。 这时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飘来,肩膀上突然多出一条胳膊,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们会的。” 转头看去,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秦遇。 宁静的水面仿佛砸进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又重归平静。 感受到房间里秦遇小人在乱动,安霖小人暴揍了他一顿,让他老实。 “哇,秦老师,你不是有工作吗?”榴莲赶忙把手机对准秦遇,“你是专门回来给安老师庆祝杀青的吗?” “当然。”秦遇回了一句,圈着安霖的肩膀往球场外走,“你跟我来一下。” 球场外搭着许多帐篷,有服装间、道具间等等,秦遇把安霖带到不会有人轻易进来的主演化妆间,门帘刚一合上便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安霖还以为秦遇要说什么,问:“你大老远飞回来就为了这事?” 一见到安霖,秦遇的戒断反应瞬间好了许多,不再总觉得手痒想抽烟。 但安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又让秦遇很不得劲,为什么这件事对安霖一点影响也没有,搞得好像他才是被甩的那个。 “工作是工作。”秦遇说,“我可以理解你不想理我,但工作消息还是得回吧。” “我已经回复你了,秦老师。”安霖淡淡地说,“我不会签你的工作室。” 秦遇知道安霖性子倔,便反过来激他:“为什么不签你自己很清楚。我这里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但你把私人情绪带到了工作中,你这样很不理智你知道吗?” 按照秦遇对安霖的了解,他不会容忍秦遇给他扣上不理智的帽子,所以他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很理智,最后当然得出一个结论—— 签秦遇的工作室就是最理智的做法。 当然,现在这情况,要搞定小猫也不能全靠激,就怕适得其反,于是秦遇又放柔了声音,连哄带劝地说:“安霖,我会为你规划好以后的道路。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谁知这一套连招打下来丝毫不起作用,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安霖甚至连语调都没变,说:“把我自己交给你我不放心,秦老师。” 秦遇:“……” 之前又甜又软的嘴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就差没直说不相信秦遇的人品了。 “你还是在气我拒绝你对不对?”秦遇头疼地问。 “你想多了,秦老师。”安霖说,“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工作,所以才拒绝你的邀约,没别的意思。” 秦老师秦老师秦老师。 秦遇很烦安霖这么叫他,仿佛两人之前的亲密都是假的,只剩下了疏离。 那感觉就像他做了一个任务,签到一百天就可以领取小礼品,但当他签到九十九天时,发觉自己也不是很想要那个礼品,于是断了签,结果签到进度并没有停留在九十九天,而是瞬间归零,让他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就算不想要小礼品,也不至于给他归零吧? “安霖。”秦遇有些恼火地说,“你能不能别跟我赌气?” 这下安霖终于有了点反应,好笑地笑了一声,说:“拒绝你就是跟你赌气吗?我只是不想跟你有牵扯而已,你也不想有负担不是吗?现在顶峰拍完了,你也不用再对我负责了。恭喜你,终于解脱了,秦老师。” 一股没由来的火猛地冲到头顶,秦遇实在受不了安霖对他这副态度。 他把安霖推到化妆台上,双手撑在他身侧,身子前倾逼近他的脸,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说:“我不喜欢秦老师这个称呼,叫我秦遇。” 换作平时,两人贴到这个距离的下一步就是接吻。 事实上秦遇也确实怀念安霖的嘴唇,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亲下去试试看小猫会不会又变得柔软。 但安霖太冷静了,眼里毫无波澜,即便和秦遇靠得如此近,也好似在旁观似的,一副“你又要搞什么有完没完”的表情,好像秦遇对他提了什么超级无理的要求。 只是叫原名而已,这要求不过分吧? 至于一切都回到原点吗? 半晌后,安霖的嘴唇终于动了,在秦遇的屏息中缓缓开口。 “不合适。”安霖说,“秦老师。” 还是那个称呼,油盐不进,气得秦遇脑仁疼。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小猫咪? 第40章 室友关系 电影杀青,剧组就地解散。 安霖提前买好了回S市的机票,经济舱,临值机秦遇非给他升成商务舱,还选了两个挨着的座位。 保姆车驶入S市机场贵宾楼,早已等候多时的cp粉纷纷举起手幅,大声呼喊着“热带遇霖”。 秦遇先下车,和以往一样,没有特别在意粉丝的存在,等安霖也下车后便径直往贵宾楼里走。 不过在两人即将迈入感应门时,安霖突然叫了一声:“秦遇。” 秦遇一个恍惚,停下脚步看向安霖,只见安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靠他很近地说:“你衣服上有东西。” 说完,安霖就像无事发生似的继续往里走。 听到cp粉铺天盖地的尖叫,秦遇这才反应过来,安霖在营业。 他那么要求安霖直呼他原名,不要跟他见外,安霖死活都不肯叫。结果现在有cp粉在他倒是叫了,还亲密地帮他拍衣服,就为了做样子给cp粉看。 什么意思,他话语权还没cp粉重吗? 现在cp粉都排他前面了是吧。 行,让你宠粉。 秦遇仗着腿长大踏步上前,一把牵住了安霖的手。 安霖第一反应便是缩手,却被秦遇死死攥住,想到外面还有cp粉在,他没法挣扎,只能在cp粉看不见的角度瞪秦遇:松手。 秦遇自然不会松,在cp粉快要缺氧晕厥的尖叫声中把安霖牵进了贵宾楼。 一进入包间,安霖便甩开了秦遇的手。也不和秦遇说话,也不给秦遇脸色,坐到沙发上拿出了手机。 沙发是长条形,并非单人位,秦遇坐到安霖身边问:“你不跟我签约,也不接触其他经纪公司,是想单干吗?” 在来机场的路上安霖接了两个电话,都是经纪公司想找他合作。他说是会考虑,但并没有约详谈的时间,实际就是委婉的拒绝。 安霖倒没想单干,只是觉得不急。 他心中有想要合作的在业内口碑不错的经纪公司,等安顿下来后他自己会去联系,合作不成他再考虑其他。 总之他心里的规划很清晰,只是懒得告诉秦遇。 简单回了一句“不是”,安霖继续操作手机。先注销之前用来看热搜的微博号,接着重新注册一个账号,id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安霖。 秦遇一直在盯着安霖的手机看,问:“你要开个人号了吗?” 安霖说:“嗯。” 秦遇也掏出了手机:“我给你宣传。” 安霖没接话,头像换成自己打网球的照片,接着点击个人界面右上角的加号,开始编辑新博文。 【#顶峰#杀青了,非常不舍。感谢姜导这段时间的指导,感谢所有工作人员的付出。】 添加图片,杀青仪式那天和姜导的合照。 秦遇在搜索栏里没找到安霖的新号,正想让安霖艾特他一下,余光瞥见安霖已经发了一条新微博,歪过脑袋去看安霖发了什么,当看清内容时,他瞬间血气上涌:“我呢??” 安霖问:“什么你。” 见安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秦遇简直想一件事一件事和安霖掰扯清楚。 是谁举荐的安霖出演顶峰,是谁拿自己的名声给安霖做担保,是谁大半夜陪安霖读剧本,又是谁帮安霖克服了心理障碍? 到头来竟然连个名字也不配提。 要发的牢骚实在太多,秦遇心里堵得慌,最后汇聚成一句:“你拍顶峰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吗?” 安霖“哦”了一声,语气诚恳地说:“谢谢你。” 只有口头表示, 和姜导不是一个待遇。 秦遇在圈子混这么久就从没这么憋屈过。 他干脆拿过了安霖的手机,安霖赶忙去抢:“你干嘛?” 手指不小心按到锁屏键,屏幕熄灭,但没关系,秦遇知道安霖的密码,是他的生日,十月下旬,一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天秤。 挡着安霖的胳膊解锁手机,秦遇在搜索栏里找到自己:“你第一个关注的人必须是我。” 这是非常正当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没有人比秦遇对安霖更好了,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为了cp粉,他也应该排第一个。 点了关注还觉得不够,秦遇又点击发新微博的按钮:“再单独给我发条微博。” 安霖自然不乐意,直接扑过去抢:“秦遇!” 秦遇被安霖扑倒在了沙发上,一手搂着安霖的后腰,一手把手机举得远远的。 他没能把新微博编辑下去,因为当他点开相册,寻找两人的杀青合照时,发现安霖的相册里存着许多视频,全是两人拍戏的花絮。 一个个场景历历在目,别说抽离,记忆新鲜得仿佛就在昨日。 秦遇心头一动,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看向趴在他怀里的安霖,有些恍惚地开口:“宝宝……” 安霖一直都控制得很好,奈何秦遇非要来招惹他。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他到底没能做到心如止水,戒断的进度又退回到第二晚的愤怒,手掌一撑,抢回自己的手机,不耐烦地送了秦遇一个字:“滚。” 滚好。非常好。 至少不疏离了不是? 舒坦多了。 秦遇坐直身子,跟安霖商量:“能给我发条微博吗?” 安霖仍皱着眉头:“不取关你不错了。” 秦遇说:“行吧。” 他不再强求,转发安霖的那条微博,配上公式化的文字:努力值得被所有人看见。 不得劲儿,再添加一个表情:[爱心]。 这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发给cp粉看而已。 另一边,门钊斜眼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咳咳”两声提醒自家老板,这里还有别人。 秦遇这才注意到门钊,好歹收起了他那不值钱的样子- 飞机落地时夜色已深。 保姆车从机场径直驶到秦遇家小区车库,之后门钊便开着车离开了。 安霖一言不发地跟着秦遇上了楼,一进客厅,发现自己行李不在,他问:“我东西呢?” 他跟着秦遇回家当然不是来这里过夜,只是为了拿行李而已。 但秦遇却没有要他走的意思,兀自把他的行李箱往里带:“你房子找好了吗?” 安霖说:“不用你管。” 秦遇打开次卧门:“你先在这里住着吧。” 不可能。 安霖听到这话都觉得荒唐。 秦遇还嫌两人的关系不够乱是吗? 他进入次卧,拎起一个编织袋便要往外拖:“你疯了吧。” 秦遇挡在门口,不紧不慢地说:“你好好想一下,你把这些东西搬去哪儿?” 不管去哪儿,反正不会留在秦遇家。 未等安霖接话,秦遇又说:“你之前准备退圈,去火车站寄存行李没毛病。但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有想过被拍到大半夜拖着行李找住处,别人会怎么解读吗?” 秦遇这话说得有条有理,并不牵强附会。 安霖多少有些知名度,他刚才开通微博还上了热搜,确实不适合大半夜奔波。 但也不代表他就得待在这里。 “行。”安霖放下了编织袋,推开秦遇往外走,“我先去住酒店,行李过几天来拿。” “安霖。”秦遇皱眉拉住安霖的手腕,“你就住我这里会怎样?你难道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不是。安霖真的有点火了。 明明他戒断得很顺利,秦遇这是在做什么? 他甩开秦遇的手,毫不压抑怒火地说:“是我要问你,秦遇,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已经拒绝我了,你失忆了吗?你叫谁宝宝呢?” 被安霖一凶,秦遇又有些恍惚,这已经是一天之中第三次了。他总感觉有些东西看不清摸不着,心里很乱,脑子也不清晰。 他只知道以前无论他做什么,安霖都不会这么认真地冲他发火,就像乖巧的小猫突然对他伸出了爪子,挠得他好疼。 他动了动嘴唇:“我不叫了。你能留下吗?” 呵。 安霖简直气笑了。 这不就是不想负责又放不下吗? 他凭什么留下? 气过头反倒不气了,安霖就想看看秦遇到底什么意思,冷静下来说:“那你告诉我,我留下来我们算什么关系?” 同居关系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秦遇还算清醒,知道这是送命题,一旦回答不好安霖分分钟走人。 到了这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对劲,见了安霖一面,非但没能更好地戒断,反而更加要命地想要吸猫,只是这会儿他也没工夫弄清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想安霖留下来,于是谨慎地回答道:“室友关系。” 不亲近,也不疏远,应该在安霖的安全范围内,不会让他炸毛。 安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秦遇,观察着他的表情。 一向游刃有余的大影帝微微皱着眉头,双眼看似坚定,实则带着一丝迷茫。 在安霖无声的注视中,迷茫逐渐转化为担忧和着急,怕安霖还是坚决要离开。 安霖突然意识到,原来戒断不顺的人不是他啊。 那他这几天的辗转反侧算什么? 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不适合再折腾了。 行,就陪秦遇玩玩吧。 “我不会付房租。”安霖回到次卧,打开编织袋开始收拾衣物,“等找好住处我就搬走。” 秦遇猛然松了口气:“好。” 他来到安霖身边帮着一起收拾,这时厚厚的衣物中突然滚落一个细长的物品,他拿起来看了看,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刚一问出口,秦遇就反应过来这东西的用途,难以想象过去安霖竟然就靠这玩意儿解决需求。 安霖倒没什么反应,语气平平地回答道:“按摩棒。” 秦遇把按摩棒扔到一旁:“可以扔了。” “为什么要扔?”安霖简直莫名其妙,把小棒拿回来放到跟前,“我待会儿就要用。” 秦遇难以置信地看向安霖:“你待会儿要用??” 安霖反问:“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你……”看着安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秦遇也不知为何,就是憋屈得不行,只能强调,“我在这里。” 安霖停下动作,上下扫了秦遇一眼,继续收拾:“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为什么……”尽管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秦遇还是想说,“我不好用吗?你宁肯用那破玩意儿都不肯用我?” “你谁啊。”安霖不咸不淡地说,“我的小棒陪我很久了,比你好用多了好吗。” “怎么可能?”秦遇不信,“你都还没用过我。” 他怎么可能比不过一根按摩棒? “嗯,确实。”安霖表情淡淡地说,“本来想用来着,你不给我用。” “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秦遇反应过来那天晚上确实是他退缩了。 明明安霖都自己掰开了等他进去,他一句“没准备好”,把安霖给气走了。 秦遇悔不当初,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可以给你用。” 安霖站起身,来到卧室门边,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做出请的姿势,对秦遇露出了一个微笑。 秦遇自动读出了滚的含义。 身后的卧室门嘭地关上,秦遇气得呼吸不畅,心里堵得要命。 冷脸小猫真的太不可爱了。 好怀念之前安霖在他怀里睡觉的日子。《 》 40-50 第41章 喜欢安霖 安霖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心里一点杂念也没有,双眼一闭再一睁就已是早上,神清气爽。 他觉得是因为结束了工作,浑身轻松,绝不是因为被褥有熟悉的松香味洗衣液的味道,像秦遇在抱着他睡觉。百分之百不是。 提前关了闹铃,生物钟还是没放过安霖,六点便早早醒来。他翻了个身,想接着继续睡,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夏天日出早,这个时间窗帘已被阳光照得发亮。但卧室门朝着昏暗的过道,自然光应该照不到那里才对。 客厅里响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是纸张摩擦的声音,存在感很强。 安霖闭上双眼想要屏蔽,半晌后宣告失败。 他起床来到客厅,发现秦遇坐在沙发上,精神萎靡,双眼布满红血丝,茶几上是塞满烟头的烟灰缸和空掉的咖啡杯,手边是一沓一沓的剧本。 “没睡吗。”安霖说。 秦遇熬了夜,反应有些慢,安霖走到跟前话语系统才重启:“你醒了?” 安霖在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剧本翻了翻:“在挑剧本?” “给你挑。”秦遇说。 安霖瞥了眼秦遇。 秦遇知道那眼神什么意思,无奈地说:“没给你使苦肉计,睡不着而已。” 还以为安霖就在隔壁,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结果适得其反。 先是无比在意安霖有没有使用那破玩意儿,尽管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秦遇还是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听隔壁的动静。 他知道安霖舒服的时候喜欢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高潮更是要咬着他肩膀才能把喘息压下去,所以听了好一阵,发现隔壁没有任何响动,这才放心。 之后便试着睡觉,但思绪很乱。 等他理清时,心思沉重得已毫无睡意,索性起床读剧本,好歹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四五点倒是迎来了一波睡意,靠着沙发扶手再次试着入睡,但一闭上双眼心中便杂念四起,只能靠咖啡续命,继续读剧本。 “这个本子不错。”秦遇把手中的剧本递给安霖,“里面的男二亦正亦邪,演好了会很出彩。” 安霖接过剧本看了起来,是一部动作片。男主是一个警察,男二是他的搭档。 他看了三页便沉浸了进去,肩膀突然一沉,偏头一看,秦遇靠着他睡着了。 安霖见过无数次秦遇睡觉的样子,很霸道,非要搂着他。 他要是翻了个身背朝秦遇,导致两人之间出现了空隙,秦遇也会把他揽回去,又或者凑过来贴着他的后背,和他同睡一个枕头。 不过这个角度看秦遇睡觉还是头一回。 秦遇的鼻梁很高,像山脊似的,睫毛很长,却盖不住眼下的疲惫。 姿势虽然别扭,睡得倒是很安稳,竟让安霖看出了一丝老实。 安霖沉默地看了秦遇几秒,收回视线继续读剧本- 等秦遇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安霖手中的剧本也翻到了末尾。 的确是个好本子。他去网上搜了下制作班底,果然是根本不会公开招募主演的那种大制作,要不是秦遇,他连剧本的影都看不到。 秦遇用手机点了早餐,问安霖:“怎么样,喜欢吗?” 安霖说:“嗯。” 预想中就算安霖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没想到他这么坦诚,秦遇松了口气:“我给你推荐。” 安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喜欢这个剧本,一方面又不想承秦遇的情。 他提醒秦遇:“我没有签你的工作室。” “没关系,我就想对你好。”秦遇说,“算我对你的补偿吧。” 如果把安霖对秦遇的感情比作一堆火苗,那毫无疑问,这堆火苗已经熄灭,只是熄得没那么彻底,木炭上还飘得零星的火花。 秦遇的前一句话就像一阵风吹来,让点点火星逐渐变亮,火堆又有复燃的趋势,但后一句话就像有人嫌火灭得不够快似的,踩了一脚上来,让火星四处飘散。 安霖不喜欢补偿这个词。 凭什么秦遇擅自做主要给他补偿? 见安霖不说话,秦遇还以为他有负担,又说:“这电影我做不了主,只是给你推荐。男二还有其他人选,要你自己争取才行。” 安霖面无表情地说:“哦。” 秦遇的适应能力很强,一个晚上便习惯了安霖的冷脸,以为安霖这是答应的意思,觉着两人的关系往好的方面进展了一步,抬手揉了揉安霖的脑袋。 熟悉的手感,甚是怀念,极度舒坦。 只是安霖立马躲开了,皱眉道:“烦人。”没让秦遇舒坦多久- 早餐送达,两人移动到了餐桌。 秦遇家很宽敞,光厨房就分了西厨和中厨,岛台大得可以举办小型聚会。 但和功能相反的是,厨房毫无烟火气息,炉灶崭新得就像没用过一般,岛台桌面光可鉴人,不像家具,倒像艺术品。 两人并排而座,秦遇把煎蛋和灌汤包夹给安霖,就像拍戏那会儿每天早上两人吃早餐时他会做的那样。 安霖掰开一次性筷子,等着秦遇给他分餐,这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手机,只见屏幕显示迟昊发来了一条新微信。 秦遇心头一跳,压下皱眉的冲动,表面没什么反应地问:“你跟他还有联系?” 安霖更是没什么反应,拿起手机解锁:“没。” 【迟昊:我最近一直在治病】 安霖并不关心,正要锁屏,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迟昊: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秦遇皱了皱眉:“他怎么还再发。” 安霖没搭理秦遇,刚想放下手机,迟昊又发来一条。 【迟昊:随便聊一聊,没别的意思】 这下秦遇忍无可忍地从安霖手中抽走手机:“他有完没完。” 见秦遇开始打字,安霖说:“你敢乱说话我马上搬走。” 秦遇吸气抿嘴,行。 删掉“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改成拉黑。 对话框消失,自动返回主界面,秦遇往下划拉半天,发现自己沉在非常下面,点进去置顶。 手机再次振动,安霖还以为秦遇没听他的话,不爽地拿回自己手机:“你怎么还聊上了。” 结果发来消息的不是迟昊。 见迟昊的对话框消失,秦遇的对话框置顶,安霖有点无语,总之先点进了新消息。 “黑皮是谁?”秦遇在旁边问。 “球友。”安霖说。 【黑皮:你是不是拍完戏了,打球吗】 【安霖:打】 “男的女的?”秦遇没来得及看。 “男的。”安霖回到主界面,把秦遇取消置顶,再在拉黑名单里找到迟昊,取消拉黑。 不是安霖还念旧情舍不得删掉迟昊,事实上迟昊在他心里早已跟路人无异。 只是在他看来,删除联系方式才是还在意,好像迟昊有多特别似的,真正的不在意就是正常社交,该干嘛干嘛。 如果迟昊找他有正事,他该回照样回,只不过对于见面的要求他懒得搭理而已。 反过来说,如果他是个有拉黑习惯的人,那秦遇也早被他拉黑了。 “认识多久了?”秦遇又问。 安霖莫名其妙:“跟你有关系吗?” 说完,安霖便开始吃早餐,秦遇只感觉浑身不舒畅,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不一会儿后,安霖又收到了迟昊的消息。 【迟昊:[图片]】 【迟昊:我说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作为朋友叙叙旧】 【迟昊:请管好你家那位[微笑]】 图片是聊天截图,对话框左侧是秦遇。 【秦遇:他没空】 【秦遇:别再让我知道你约他见面】 安霖抽了抽嘴角,心里的小人把被五花大绑还作妖的秦遇小人又暴揍了一顿。 本来是不想搭理迟昊的,但更不想搭理秦遇。 安霖多少有点报复秦遇小人的意思,回道:【确实没空,你把他拉黑吧】- 安霖和黑皮约了上午打球,看着时间便出门了。秦遇问他几点回来,他也不说,只让秦遇别管。 秦遇又补了一会儿眠,但还是没睡好,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把门钊叫过来陪他吃午饭。 门钊连着两个月伺候老板跟他相好,还以为总算可以休假,结果还是没能逃过被老板召唤的命运。 中午仍是外卖,秦遇常点的一家私房菜馆。 门钊抵达时外卖还没送来,只见秦遇拿着烟灰缸在阳台抽烟,盯着楼下的一只流浪猫。 门钊无事可做,也点了一根烟,问秦遇:“安霖呢?” 秦遇远远看着楼下自娱自乐的小橘,吐出一口烟雾:“出去玩了。” 门钊见秦遇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笑地说:“怎么,昨晚他把你踹下床了?” 秦遇没有和门钊同步过他和安霖的事,听到这话也不由感到好奇,掐掉手中的烟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我踹下床?” “他一看就在跟你闹别扭啊。”门钊说着他的理解,“你们一起杀青那晚是不是吵架了?我敢肯定不在理的是你,不然你不会天天问我他在干嘛,还跟不要钱似的倒贴。” ……倒贴吗。 原来外人看得这么明白。 秦遇重新点上一支烟,缓缓吁出烟雾,神情复杂地开口:“我喜欢安霖。” 不是对小猫小狗的喜欢。 是对恋人那种,想要亲近,想要占有,想要把全世界都捧给他。 他昨晚失眠,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他不对劲的源头,他就是喜欢上了安霖,才会如此患得患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本以为这个结论会让熟悉他的门钊非常吃惊,结果门钊只是悠悠抽了一口烟:“多新鲜。” 秦遇:“……” “很明显吗?”秦遇问。 “对。”门钊懒得列举那些细节,因为太多数不过来,只问,“你们现在什么进展了?” 回想起来,秦遇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明明安霖已经把一颗真心捧到了他面前,他倒好,亲手给摔碎了。 “没什么进展。”秦遇不想说一切回到原点,怕门钊笑话他。 “那你有什么打算?”门钊问。 “追呗。”秦遇说。 追肯定是要追的,但秦遇很难想象具体的场景,因为他不太适应放低身段。 向来都是别人围着他转,他又何时跟别人屁股后头转过? 秦遇能想到的自己最卑微的时候,大概就是年幼时他怕黑,想跟爸妈一起睡,但爸妈非让他学会独立,无论他怎么祈求都不让他进主卧,那之后他好像就没再卑微地讨要过什么了。 所以对于安霖,秦遇也做不到卑微。 其实秦遇和安霖是一类人,都是对外界竖着防线,很难让别人走进内心。因此秦遇一见到安霖,就感觉遇到了同类,想要以前辈的身份给他庇护,结果不知不觉自己陷了进去。 但就像两人第一次打球时那样,原本秦遇在调整打球姿势,就因为不想输,打着打着又换回了自己熟悉的打法,和安霖拼杀了好久,差点就赢下比赛。 说到底,秦遇也是个不服输的人,这一点和安霖一样。 昨晚的失眠有一部分是因为思绪混乱,但理清思绪后他仍然失眠,是他抗拒承认他栽在了安霖手里这个事实,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 现在他的想法就是,他是喜欢安霖,但不代表他就要丧失自我,成为一个恋爱脑。 所以他会追回安霖,用之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上一次花了三个月时间,大不了再花三个月,这次他一定会签到满一百天- 安霖有了点名气,不再适合在公共场合打球。 他和黑皮订了之前和秦遇去过的那个网球俱乐部,由于是会员制——安霖仍是会员,周末早上仍有场地。 许久没和黑皮切磋,也不知是安霖进步了,还是黑皮退步了,之前都能打个有来有回,今天完全变成了虐菜。 三盘两胜,不到一小时便打完,安霖都忍不住问:“你多久没打了?” 黑皮累得不行,靠着休息椅背擦汗:“每周都打来着,不过今天确实不在状态。” 安霖就不评价了,今天黑皮菜得根本不像打了多年网球。 他喝了一口水,突然听黑皮说:“我之前都没看出来你是弯的。” 看不出来的人多了,安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水果群那些人一开始也没看出来。 黑皮又问:“你真跟秦遇在一起了吗?”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黑皮第一次问安霖的私事。 安霖拧好水瓶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不是八卦。”黑皮呼出一口气,“我工作性质你知道的。” 黑皮说到这里顿了顿,安霖还以为他已经说完,自动做了联系:“你们单位还关心明星私生活?” 黑皮提过他在电视台工作。 “不是。”黑皮离开椅背,略微坐直了些,但视线仍看着前方,没看安霖,“我不混gay圈,身边没gay朋友,有些话找不到人聊。” 安霖听出了潜台词,但不确定黑皮的意思,问:“所以呢?” “我也是gay。”黑皮转头看向安霖,“我失恋了,能陪我聊会儿吗?” 第42章 反弹 黑皮叫张之洲,在红台营销中心当副主任,负责采购电视剧。 这职位是个肥差,被不少人盯着。上一任管理班子就是因为贪污进去了,否则这种职位也不会空出来。 空出来的萝卜坑自然有人抢,在电视台这种事业单位,谁来占坑拼的不是实力,是背景。 黑皮的背景就很硬,老爸是红台台长,许多人熬到退休也捞不到一官半职,他才三十出头就当上了重要部门的副主任。 从网球俱乐部到火锅店,安霖听了一路,对张之洲的背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了他的家庭有多传统,他的工作单位又有多死板,但也没听出来这跟他失恋有什么关系。 见张之洲还要继续聊家里催婚的事,安霖忍不住打断:“你男朋友是你同事吗?” “不是男朋友。”张之洲喝了一口啤酒,放下酒杯,“炮友。” 安霖“哦”了一声,觉得张之洲大概找错了人,他一个处男,对成年人的世界也没那么了解。 “我倒想是男朋友。”张之洲又说,“但他没那个意思,只想打炮。” 原来如此。安霖“嗯”了一声,改变了想法,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聊。 “我跟他是一次业内聚会认识的。”张之洲涮起了毛肚,不紧不慢地说,“也不怕你笑话,我是个深柜,我身边没一个人知道我是gay。但他一眼就看出我是同类,来招惹我,我说我是直的,他偏不信,打赌说一个月之内睡到我。” 安霖啃着玉米片,回应给得很到位:“他成功了吧。” “嗯。”张之洲叹了一口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太骚了,花样之多,你根本把持不住。” 安霖想到了他认识的那只骚气冲天的臭猫,觉得骚也无法定义属性,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谁在上面?” 张之洲问:“你觉得我像0吗?” 张之洲和安霖差不多高,但比安霖壮很多。肩膀很宽,胸肌发达,古铜色皮肤,安霖知道这种类型在圈子里是很多0的天菜。 “不像。”他说。 “我是1。”张之洲说完,看着安霖问,“你是0.5吧?” 安霖摇了摇头。 张之洲点了点头。 “后面就跟他保持着每周见一次的频率吧。”张之洲拉回了话题,“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还有其他炮友。” 安霖又想到了秦遇。 秦遇身边没有其他人,这么看还是张之洲更惨一些。 “然后呢?”安霖问。 “然后我跟他断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他又来招惹我。”张之洲给自己倒满啤酒,烦躁地一口闷下,“这一次他搬到了我的住处,我跟他提出就算只做床伴,也不可以有第三者,他同意了。结果我出去相了一次亲,回来又抓到他跟别人上床,还他妈的在我的床上!” 安霖嗦着火锅粉,就像在看连续剧似的,催更道:“你相亲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都三十一了。”张之洲又说起他爷爷多想抱孙子,父母给他多大压力,“我也只是应付一下,一见面我就跟人姑娘说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是他介意你去相亲。”安霖咬着筷子说,“这么看他还挺喜欢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之洲吐出一口气,脸上写满无奈,“我说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既然喜欢就好好在一起,不要再互相折磨。他说我想多了,他没准备好谈恋爱,让我不要给他负担。” 这下安霖也不由呼出一口气:“我懂。” 虽然他和张之洲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但这种感受他深有体会。 “你真的懂吗?”张之洲说,“就那种,你没想跟我在一起老招惹我干什么。” 安霖点了点头,朝张之洲举起酒杯,表示赞同:“就是。” “叮”的一声,两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那他现在还住在你那里吗?”安霖继续催更。 “没,我让他滚了。”张之洲说,“虽然我还有点难受,但会尽快走出来的。” 安霖说:“加油。” 找到人倾诉憋在心里的事,张之洲明显舒坦了许多,有了闲心问安霖:“你跟秦遇是怎么回事?” 虽然安霖和张之洲认识很久了——尽管他今天才知道黑皮的真名,加上他又是个有来有往的人,听了一出连续剧,多少得给点回馈,但他还是不习惯和别人聊自己的私事,只说:“假的。营业。” 换作其他人,安霖连营业两个字都不会说,只会说跟秦遇是普通同事。 但张之洲好歹算他朋友,又跟他聊了这么多,所以对于张之洲,他并不会特别防备,除了太私密的事,能聊什么聊什么。 “还是恭喜你,一下都成电影男主了。”张之洲又跟安霖碰了下杯,继续问,“那你现在单身吗?” 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安霖瞥了一眼,是秦遇发来的消息。 【秦遇:还不回来?】 简单回了“吃饭”两个字,安霖放下手机,对张之洲说:“是。” “那就好,我还怕你有对象,单独约你不好来着。”张之洲说,“这之后我能经常找你聊天吗?我朋友是挺多,但能聊感情问题的没几个。” 安霖自己也有感情困扰,虽然他没想找人倾诉,但他理解张之洲,自然不介意当树洞:“可以的。” “行。”张之洲朝安霖举了下酒杯,算是谢过,又说,“对了,我也有点人脉,要不给你推荐点工作机会?” 那当然再好不过。 虽然安霖不喜欢欠人人情,但这种情况和张之洲算不上。 很明显张之洲在体制内工作,深谙人情世故之道。他知道自己拿安霖当情感垃圾桶,安霖没义务全盘接收,所以他主动给出一些回馈,这样的朋友关系才健康- 接下来几天,安霖去了一趟W市,见动作片《热血》的选角团队。本来秦遇要跟着,他没让。 秦遇很不放心,怕安霖被拉去应酬,尽管安霖强调了无数次真有应酬他会拒绝,但秦遇对人不对事地搬出他和张之洲一起吃火锅喝酒被拍的事,叨叨个没完,他烦得不行,最后还是答应让门钊跟着。 结果试戏就只是试戏,安霖同时试了好几个角色,选角团队的人给出的反馈比较正面,问了他对片酬的要求,之后便让他回去等消息。 随着顶峰进入后期制作,时不时搞一波宣传,安霖的工作邀约越来越多。 一部分是片约,一部分是综艺、音乐会等,有个别他还挺感兴趣,但都和热血的档期有冲突,他也只能先等热血那边的消息。 大约一周后,安霖得到准信,他拿下了热血的男二,正是秦遇口中亦正亦邪,演好了会很出彩的那个角色。 联系他的是个话多的妹子,说他试戏时表现很好,关键他还价格便宜,团队几乎当天就定下让他来出演男二。 这天中午,他难得做了一大桌子菜,其中刚好有秦遇爱吃的几道,秦遇一坐下就知道小猫心情很好,问:“热血有消息了?” “嗯。”安霖说,“我演男二。” 其实还想口头感谢下秦遇推荐他去试戏,但他专门做了秦遇爱吃的菜,就当谢过了。 “你片酬要了多少?”秦遇问。 “我按你说的减了一些。”安霖说,“两百万。” 安霖摸不清自己现在什么水平,应该要多少片酬,只能咨询业内某个大前辈,秦遇。 秦遇说他已经有顶峰打底,要五百万没问题,但他觉得多了,要了两百万。 现在得到准信,两百万约等于到手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之前安霖演一部短剧两万都拿不到,一下子身价暴涨百倍,他终于有了升咖的实感。 “你确定不签我的工作室?”秦遇优哉游哉地给安霖泼来一盆冷水,“你自己签合同,要缴的个税可不少。” 安霖猛然反应过来这件事,脸上浮现担忧之色:“要缴多少?” 秦遇实话实说:“六七十万。” 安霖只感觉天都塌了。 前两年他也会交税,但那会儿他收入刚过起征点,压根交不了多少,完全忽略了两百万已经到了最高税率。 尽管以前他一年的开销都不止两百万,但现在的他为了省钱,就买个菜都会对比好几家app,看哪家便宜。 “签你工作室要缴多少?”安霖问。 这就有得说了。秦遇放下了筷子:“我慢慢给你算。” 秦遇喜欢安霖问他问题,参考他意见,这让他感觉安霖还是依赖他的。 虽然他想捏安霖脸颊还是被拍开,但至少安霖不再像之前那样疏离地叫他“秦老师”,而是直呼他名字差使他做事,说明两人的关系还是有慢慢回温。 “也就是说,以工作室名义活动,交企业所得税。”安霖说。 “是,工作室负责我们工作相关的开销,这些都是合法的。” 安霖开始认真思考秦遇的提议:“那我们不是绑定在一起了吗?” “这有什么不好?”见安霖认真的样子,秦遇又有些手痒,伸出手捏安霖的脸颊,“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 安霖的表情瞬间从专注变为无语,抽了抽嘴角,拍开秦遇的手:“你想清楚再说话。” 回想起自己之前恋爱脑的“婚书”的想法,他故意戳秦遇:“你这是在跟我求婚你知道吗?” 秦遇一愣:“求婚?” “不是吗?”安霖说,“挣的钱合到一起,不是结婚是什么?” 安霖当然没这个想法,他只是看不惯秦遇张口就来,动不动就撩他一下。 放到之前,这种招数还对他管用,但现在他已经竖起铜墙铁壁,秦遇敢招他,他就反弹回去。 果然,秦遇压根没想这么深,听到安霖这么说,一下哑了火。 这个词对秦遇来说确实有点可怕。 喜欢是一种感觉,追人是一种行为,这两者都可以清晰也可以模糊,但结婚不一样,这是明确的概念,附带着更深层的意义。 突然提到结婚,就像丁克的人突然冒出想要孩子的想法,连自己都会吓一跳。 秦遇生理性地感到抗拒,问安霖:“我们慢慢来不行吗?” 安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离开岛台,吩咐秦遇:“洗碗。” 这段时间,秦遇洗的碗比前二十九年都还多。 好在家里有洗碗机,原本只是摆设,现在已是秦遇的得力助手,比门钊还有用。 他简单冲洗掉食物残渣,把锅碗瓢盆放进了洗碗机里。刚收拾好厨房,一转头看到安霖换了一身运动服,背包里装着网球拍,正要出门。 秦遇皱眉:“你又去打球?” “我马上要进组了。”安霖一边穿鞋,一边说,“再不打没机会了。” 哪里没机会? 秦遇不爽地问:“你拍完戏回来再打不行吗?” “不行。”安霖说。 隔三差五就打,一打就消失好几个小时,消息也不回。 秦遇把抹布一扔,说:“我也去。” 安霖莫名其妙:“三个人怎么打?” “李宇哲会打,我把他叫上,我们打双打。” 也不是不行。 安霖说:“我问问黑皮。” 呵,又是那个黑皮。 秦遇去多功能间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把球拍。 第43章 脑溢血 李宇哲在录音棚录歌,秦遇叫他打网球,他就回了两个字没空。 秦遇问他录音棚一天多少钱,他笼统说了个五万。秦遇二话不说打来十万,这下他一下子非常好奇,到底什么局秦遇非要把他拉去。 到了网球俱乐部见到安霖,李宇哲总算明白了怎么个事。 秦遇可以叫来打网球的人有很多,光李宇哲知道的就有不少人排着队和秦遇打社交网球。但秦遇叫谁不好偏偏叫他,无非是安霖认识的就他一个。 不过打着打着,李宇哲发现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安霖身边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男人,是个素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只说自己外号黑皮,是安霖球友。 他看起来和安霖很熟的样子,而且似乎很擅长社交局。面对秦遇这知名度超高的大影帝,以及自己——李宇哲不谦虚地说,他的歌传唱度超广,也算得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唱作人,对方一点也不拘谨,像是见惯了大人物,打起招呼来非常自然。 反观秦遇,不像平时熟人局那么自在,倒像跟外界打交道似的有点高冷,用李宇哲的话来说,很端。 黑皮热情地问怎么打,他不咸不淡地就两个字:随便。 结果黑皮自动和安霖组成一队,他又黑了脸,看着对面黑皮和安霖商量谁打前场谁打后场,他阴恻恻地对李宇哲说:“你待会儿别碍事。” 李宇哲:“?” 第一盘,李宇哲和黑皮打前场,秦遇和安霖打后场。 李宇哲知道安霖打网球厉害,毕竟顶峰主演,但没想到那么凶猛。 那发球砰地打过来,旁边电子屏显示时速超一百八,李宇哲直接蒙了,这水准打职业都没问题,秦遇怎么好意思把他拉来充数? 他才刚学会截击,练的也是单反——只为好看。平时只打社交球,从不打比赛。 现在的感觉就像他一个艺术生,秦遇非拉他来参加奥数竞赛,光是站在场上他都觉得心虚。像安霖发过来的那种球,他连接都不敢接,就怕自己手腕废了。 秦遇好歹打了那么多年,倒是能接安霖的球。 但奇怪的是,他老往黑皮的方向打。 黑皮自然会接,但他处于前场,只能截击,一截击球速就会变慢,正常来说也是李宇哲接,但秦遇总是主动上网,用高压球轰回去,好几次都打到黑皮脚边,弹起来差点没打到黑皮。 几颗球打下来,李宇哲算是明白了秦遇的“别碍事”是什么意思。 趁着第一盘结束休息的空挡,他问秦遇:“那黑皮谁啊,安霖男朋友?” 网球场很大,处于不同半场的人如果小声说话,对面就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 秦遇看了眼对面也在聊天的两人,皱眉道:“怎么可能。” “那你跟吃了枪药似的。”这场球打得没意思,但吃瓜有意思,李宇哲乐得不行,忍不住调侃,“之前谁跟我说对安霖没想法来着?” 上一次演唱会结束后,李宇哲问秦遇和安霖的关系,秦遇说了两件事,一是他喜欢安霖,二是安霖没那想法。 正常人都会理解为转折关系,李宇哲也不例外,觉得是秦遇有意,但安霖无意。 后面两人继续聊,李宇哲怂恿秦遇去追,说不信秦遇追不上,而秦遇只是耸了耸肩,说他误会了,不是那种喜欢,没想追。 “你少管。”秦遇说。 李宇哲“啧啧”两声,阴阳怪气地学秦遇说话:“你~少~管~” 另一边。 张之洲去场外换了一把主进攻的球拍,回到底线对安霖说:“下一盘我打后场吧。” 安霖对刚才秦遇的表现有些抱歉,无奈地说:“你别介意,他有毛病。” 张之洲笑了笑,空挥着球拍说:“他喜欢你吧。” 安霖没接话。 外人都看得出来的事,那傻猫看不出来。 “你们现在是他在追你吗?”张之洲问。 “没有。”安霖呼出一口气,觉得也该给个说法,不然张之洲莫名其妙被秦遇针对,他都看不过去,“和你情况一样。他老招惹我,但没想在一起。” “这样吗?”张之洲一下变得同仇敌忾,看秦遇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愤懑,“我帮你虐他。” 第二盘,秦遇和张之洲打后场。 网球有个业余评级标准,3.0以下是菜鸟,到3.0算是入门。4.0差不多技术成熟,5.0是顶尖业余。 李宇哲就不说了,妥妥的3.0,安霖已经不能用这个标准评级,而秦遇和张之洲差不多,在4.0和5.0之间。 虽然张之洲说是要虐秦遇,但其实两人不分上下,能稳定对打十余拍以上,拿分基本靠对方失误。 李宇哲显然不想参与这场纷争,拿着球拍在前场充当背景板,非但不跟着球跑,反而球一来就避开,全都让给秦遇来打。 起初安霖还会接几个前场球,但见张之洲上网很是积极,和他抢着打,他就知道张之洲也不想他插手。 秦遇发球,一发非常凶猛,时速到了一百九,就是下网。 其实很多业余选手也能打出时速很快的球,但很难打进规定区域,通常不是下网就是出界。 二发惯例放慢球速,回归秦遇正常水平,时速一百五。 张之洲抢点,凌空反手拼杀回去,秦遇反应不及,只能用球拍挡了回来。 球飞到了安霖上方,正常来说他一个扣球就能得分,但刚举起胳膊,他又觉得这球让张之洲打也行,于是虚晃一枪收起了球拍,没想到他这一晃晃到了张之洲,他还以为安霖要接,等反应过来安霖让他接时已来不及跑动,秦遇得分。 张之洲朝安霖伸出一只手:“我们缺点默契。” 安霖伸手拍了一下:“没事。” 这是双打中常有的互相打气的方式,但秦遇却觉得格外不顺眼。 他知道黑皮感受到了他的敌意,跟他较上了劲,而他是对方来劲他更来劲那种人,于是越打越勇。 第一盘因为后场是安霖,防线很难攻破,加上他总是打前场的黑皮,时不时会下网,导致丢掉了第一盘。 但第二盘完全是他和黑皮的较量,他很快发现黑皮进攻不错但跑动很弱,正好安霖也不怎么接球,他便前后左右溜黑皮,成功拿下了第二盘。 “没想到他还有点东西。”休息间隙,张之洲拿毛巾擦着汗,遗憾地对安霖说,“看来不能帮你虐他了。” “不用。”安霖说,“要虐我会自己虐。” 张之洲笑着说:“也是。” 打了两盘下来,李宇哲一滴汗都没出。 他优哉游哉地唱着自己的歌:“爱情让人拼尽全力~” 秦遇凭实力赢了一盘,心情还不错,被李宇哲调侃也没在意,安排道:“下盘你再蹲低点。” 李宇哲无语:“我坐着得了。” 第三盘,决胜盘。 秦遇还是用刚才的打法,到了第三盘,黑皮的跑动更弱,毕竟双方的体力都已告竭,但—— 安霖出手了。 秦遇吊小球,安霖啪地给他扇回来;秦遇打斜线,安霖就跟门神似的,球压根打不过去。 连续丢掉好几局,秦遇火大地不行,对安霖说:“你能不能收着点?” 安霖反应平平地说:“我凭什么。” 又说:“黑皮才是我队友。” 回头和黑皮拍了下手。 秦遇嗖地看向李宇哲,李宇哲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意思很明白:你指望我帮你拖住安霖,你在想屁吃。 又是一局love game,对面的安霖和黑皮已经聊起了待会儿去吃什么,李宇哲则是拍了拍秦遇的肩,继续说着风凉话:“小伙子,这就是爱情游戏。” 秦遇皱眉:“滚。” 最后自然是安霖和张之洲赢下第三盘。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火锅,李宇哲有事要走——其实是戏看够了该回去工作了,而秦遇自然不想跟黑皮一起吃饭,对安霖说中午的菜还没吃完,于是张之洲就这么知道了安霖和秦遇“同居”的事。 安霖知道秦遇是故意的,也懒得搭理他,扔下一句“你自己回去吃吧”,和张之洲来到了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这次两人坐的是包间,点菜已经不需要询问对方,一分钟搞定。 张之洲给两人倒上啤酒,不等他开口,安霖便主动说:“没有同居,是暂住。” “怪不得你说你懂。”张之洲说,“看来你也有很多故事。” 这段时间安霖和张之洲聊得挺多,从张之洲的感情问题拓展到了网球比赛、日常工作等等,安霖拿下热血男二还给张之洲知会了一声。 不过他还是抗拒聊秦遇的事,只说:“我已经放下了。” “我看他好像还没有放下。”张之洲说。 安霖不置可否。 他其实不想揣测秦遇在想什么,他的态度就是不关心,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却听张之洲又说:“你应该也没完全放下吧。” 安霖微微一愣:“什么?” 张之洲说:“整场球打下来,你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在他身上。” 安霖说:“因为他在对面。” “我觉得不是,你们之间有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氛围。”张之洲朝安霖举起酒杯,提前道歉,“我说错了的话你别介意。” “不会。”安霖也有些好奇张之洲的看法,和他碰了下杯,“你继续。” “秦遇给我的感觉,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张之洲放下酒杯,徐徐道来,“他应该不是拎不清那种人,明知你没那个意思,还单方面跟你搞暧昧。这有点廉价,你懂吗?虽然我跟他不熟,但他看上去不会这么做。除非你有给他回应,让他觉得这事可以继续,他才会明目张胆地向我宣誓他对你的所有权。” 说到这里,张之洲总结:“这事是相互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安霖垂着眼眸烫食材,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张之洲的分析很准。 “更别说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张之洲又说,“如果他还住我那里,我是没法跟他断干净的。”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他的戒断对象。 安霖放下筷子,不甘心地强调道:“我没想跟他在一起。” 张之洲一针见血地说:“但你习惯待在他身边。” 安霖没法反驳。 他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想法。 可以明确的是,他讨厌独自一个人待着,极度渴望身边有人陪伴。 只是现阶段秦遇刚好是唯一走进在他房间里的人,如果他非要有人陪着,那除了秦遇外也没别人了。 他自然知道秦遇不是个合适的选择,也没想跟秦遇继续发展。 但有一种将个烂就的心理,就像温水中的青蛙,没有受到特别的刺激,就很难离开这个环境。 更别说现在他和秦遇之间是他掌握着主动权,就像任何上位者一样,没道理平白无故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 但安霖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本身就不喜欢界限模糊,不可能永远和秦遇这么不明不白。 张之洲应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问:“你想彻底放下吗?” “想。”安霖说。 “我追你吧。”张之洲突然说。 安霖愣住:“什么?” “我也想放下,你也放下,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张之洲说,“我感觉戒断的最好方法还是转移注意力。” 安霖沉默着想了想,说:“好。”- 吃完火锅,时间还早,张之洲问安霖要不要去看个电影什么的,安霖并不抗拒,奈何他第二天就要进组,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只好作罢。 回家时天还没黑,安霖换了拖鞋便径直朝卧室走去,却被坐在客厅沙发的秦遇叫住:“你给我过来。” 这气势汹汹的语气显然是要找安霖算账了。 如果没和张之洲聊那些,安霖多半会像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做的那样,故意戳秦遇,问他有什么立场管那么多。 但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想给秦遇找不痛快的心思,只是很平静地走到秦遇面前:“我明天自己去W市,你别让门钊跟着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秦遇自然不知道安霖的心态有了变化,也没注意安霖的情绪有些微不对,只想解决当务之急,“你为什么帮着那个黑皮?” “我跟他一队,帮他有什么问题?”安霖说。 分队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李宇哲是秦遇朋友,张之洲是安霖朋友,没道理让这两人一队。 “你明明可以不帮。”秦遇说,“就像第二盘,你让我跟他打就行了,他根本赢不了我。” 安霖懒得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转身要走:“我去收拾行李了。” “你站住。”秦遇说,“打球的事就不说了,我让你回家吃饭,你为什么非跟他走?” 安霖皱了皱眉,心生不悦。 虽然他没有戳秦遇,但还是那句话,秦遇有什么立场管他? 他不冷不热地说:“我爱跟谁走跟谁走。” 秦遇有些火大地站了起来,但他的火主要还是针对黑皮:“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他有什么立场把你叫走?” 听到立场二字,安霖简直觉得好笑,转身看向秦遇:“我们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没有立场?” 他不想跟秦遇吵架,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但秦遇总是招他,让他轻而易举就破功。 “你听好了,秦遇。”安霖说,“他现在在追我,他比你更有立场。” 说完,安霖便要继续朝卧室走去,却被秦遇猛地拉住了手肘:“你说什么?” 秦遇火冒三丈地问:“他哪里冒出来的就要追你?他有什么资格?” 如果是新认识的人,在秦遇面前确实没什么资格。但黑皮的情况不一样,安霖说:“我跟他认识两三年了。” 言下之意,黑皮比秦遇出现得更早。 在时间上比不过,秦遇恼火地说:“他黑不溜秋的,又矮又胖,有什么好?” 张之洲不矮,和安霖差不多高,只是比秦遇矮一些。也不胖,纯粹是比较壮。 不过黑倒是真的。 安霖不喜欢秦遇就这么贬低他朋友,故意让秦遇不爽:“黑怎么了?我就喜欢吃乌鸡。” “……乌?”秦遇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后,怒火中烧地问,“你吃过了??” 安霖没搭理秦遇,转身要走,又一次被秦遇叫住:“安霖!!” “你他妈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 安霖愣怔了一瞬,随即皱眉看向秦遇:“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追你。”秦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去冲到头顶的怒火,“你什么时候能不每天气我?” 安霖才是气笑了。 秦遇对他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变化,时不时撩一下,毫无边界地对他动手动脚,只是自觉地不再上他的床而已。 这叫追? 这是哪门子追法?? 还是说秦遇觉得用以前那套方法就可以再次捕获安霖?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秦遇凭什么追?他才是有什么资格? 当初明明是他亲手推开安霖,现在就跟没事人的似的,什么都不交代,自顾自地开始追,他问过安霖的意见吗? 张之洲要追还知道先问一下可不可以,是不是安霖给秦遇太多好脸,让秦遇觉得他非常easy? “你就是这么追的?”安霖冷冷地问。 秦遇还在气头上:“你想让我怎么追?” 行。 我管你他妈怎么追。 “我今晚就走。”安霖说,“正好我接下来要去拍戏,你不用再每天对着我生气。” “好。”秦遇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被安霖气出脑溢血,“我也受不了我自己这个鸟样了,你走吧,让我冷静一下。” 安霖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进入秦遇的个人资料,右上角三个点,加入黑名单。 自此,安霖的微信黑名单里有了唯一一个人。 他返回主界面,点开最近使用频繁的一个对话框,发去消息:【能帮我个忙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说】 【安霖:收留我一晚】 【张之洲:[分享定位]】 第44章 网红主播 夜色渐深,从S市出发前往W市的航班只剩最后一班,九点出发,十一点半落地。 那么晚八点这个时间,安霖应该在机场正准备登机。 “他没改签也没退票。”机票是门钊订的,手机能看到信息,他本来好好在家待着,又被秦遇叫了过来,“你确定他说的是今晚就走吗?” “是。”秦遇烦躁地抽着烟,“箱子都拖走了。” 门钊又刷新了下app,没反应。 他瞅了眼下秦遇,只见自家老板眉头紧锁,眉间皱纹似乎都多了几道,那样子就像吞了一吨炸药,但有人皮包裹着,只能内部消化爆炸。 门钊还没见过秦遇这副模样,毕竟秦遇的人生顺风顺水,鲜有烦恼,就没什么事能让他心情奇差无比。他斟酌着问:“你俩闹矛盾了?” 吵架一词都没敢用,就怕那爆炸余波冲破人皮,波及到自己。 秦遇没回答,抖了抖烟灰,拧着眉头专注地想着安霖的事:“他不去机场会去哪儿?” “酒店吧。”门钊说。 “你去查查他住哪个酒店。” 门钊抽了抽嘴角:“你当我公安啊。” 不过半小时后,门钊还是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有狗仔拍到了安霖离开,确实没去机场,但也没去酒店,去了一个高档小区。 秦遇点开地图软件,发现那小区就在附近,因为摸不清安霖的意图,他更加烦躁:“他去这里做什么?” 门钊也是受够了,秦遇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问他呗。”门钊说。 “我才刚让他走,我怎么问。” 还说要让自己冷静,结果安霖离开后就没有一分一秒冷静过。 门钊耸了耸肩:“那我反正不知道。” 秦遇盯着地图软件看了一阵,告诉自己知道安霖在哪里就行了。 但他很不喜欢无法掌握安霖行踪的感觉,狗仔只拍到安霖去了那小区,他去做什么,现在离开没有,秦遇一概不知。 之前安霖出去打球也好,吃饭也好,虽然也不在秦遇眼前,并且不会及时回消息,但至少秦遇知道安霖在哪里做什么,觉得放任小猫出去玩也无所谓,反正时间到了小猫自己会回家。 但现在他已经失去安霖的行踪快两小时了,他的焦虑不停攀升,无论他怎么调理都无法纾解。 于是忍了一阵,他还是回到微信,点开置顶对话框发去消息:【人呢】 一个红色叹号弹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拉黑我?”秦遇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怒火又冲到头顶,眼珠子像要瞪出来般,胸膛不停起伏濒临爆炸,“他妈的他前男友他都没拉黑!!” 门钊在一旁默默想,好吧,人皮到底没能撑住。 他拿起手机,想说要不他去问问,结果立马想到如果安霖没拉黑他,那秦遇的火必定全冲他来,打了个激灵,赶忙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不是有他手机号吗?打电话问吧。” 秦遇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压下滔天怒火,在客厅来回踱步,拨下了安霖的手机号码- 安霖到张之洲家时天刚黑,宽敞的大平层和秦遇家是两种风格,一个简约,一个传统。 进入玄关,张之洲主动接过了安霖的箱子,但安霖却没松手:“我想先声明一下。” 张之洲停下动作,等着安霖的下文。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有点尴尬,但不说又不行,安霖不想张之洲误会。 “你刚说要追我,我就来你家借宿。”他挠了挠脸颊,以缓解尴尬,“我没别的意思,确实有事要找你帮忙。” 张之洲笑了一声,觉得安霖想多了,把他的行李箱往里带:“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安霖跟着走进客厅,站在沙发旁没动,很是拘谨。 张之洲给他倒了杯温水,朝着沙发扬了扬下巴:“坐吧。我没觉得你来找我是暗示什么。” 安霖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喝水润了润嗓子,然后说起了他来找张之洲的用意。 安霖决定不签秦遇的工作室。 之前还在犹豫,现在已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不想和秦遇纠缠不清。 但以个人身份接工作,就像秦遇说的,很划不来,也没必要,而和热血的制片方签合同在即,安霖已经来不及接触其他经纪公司,所以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当老板。 进组时间是明天,机票是明天下午。 安霖只有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来处理这事,时间很紧张。 而他说是要自己单干,实际他也才二十出头,对很多事都不了解,于是这才跑来张之洲家找他帮忙。 “也就是说,你要尽快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好和制片方签合同。”张之洲总结了一句,笑着问,“你和秦遇吵架了吧。” 安霖没接话,这再明显不过,他要是没和秦遇吵架,这些事完全可以咨询秦遇。 “成立工作室没问题,我有律师朋友,帮你问问。” 张之洲的朋友确实多,打了两个电话就找到了一个可以代理这方面事务的律师,聊下来安霖才知道原来开工作室很简单,只需要有经营场所就行。 他没地方,律师说也好办,可以帮他租个写字楼工位,他要做的就是提供下个人资料,工作室执照两三天就能办下来。 等聊完这些事,时间才八点多,比安霖想象中快得多。 这时候再去酒店也不合适了,有些刻意,对张之洲也不尊重,好像怀疑他图谋不轨似的。 但安霖确实不习惯在别人家里做客,无论张之洲有没有说过要追他,他都觉得不自在,于是当张之洲问他:“你还想聊秦遇的事吗?” 他摇了摇头,正好借这话题表现出想静一静的意思,说:“我明天进组,想先熟悉下剧本。” “好。”张之洲很有分寸,多余的话一概不说,“你去卧室吧,我不打扰你。” 安霖“嗯”了一声,正准备起身,这时电子锁开锁的声音响起,有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安霖听到了鞋子乱踢的声音,接着就见玄关过道进来一个歪七扭八的漂亮男人,把包往地上一扔,说:“我喝醉了,过来扶我。” 客厅一片寂静。 男人很快看到了安霖,脸上的醉态一扫而光——以安霖专业的眼光来看,他刚才的装醉演得有点拙劣,现在的变脸也证明他确实在装——停下脚步,挑眉打量着安霖:“你是安霖?” 两人视线相对,安霖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立马想起这人是一个千万级网红主播,叫何琦,最近开始涉足娱乐圈,在各类综艺频繁出现。 瞥了眼旁边的张之洲,冷着一张脸,显而易见这位就是他的戒断对象。 此情此景,安霖回一句“是,你是何琦吗”,实在太过诡异,干脆没有吱声。 只听张之洲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过夜。”何琦环抱起双臂,脸也冷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什么意思,你已经有新欢了吗?” 安霖想说“你误会了”,好死不死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拿在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安霖瞥了一眼,是秦遇。 他立马掐掉,但已错过了澄清时机,张之洲按住他的手,对何琦说:“对。别不识趣。” 铃声再次响起,何琦的眼神就跟冰刀似的射了过来。 安霖完全不想参与这场纷争,赶忙开静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继续掐掉电话。 何琦扭头径直朝卧室走去,张之洲随之起身:“你干什么?” “我拿我东西。”何琦说。 “这里没你东西。” 手机又振动起来,这次不是电话,是短信。 【你在哪儿?】 【你去××小区做什么?】 【接电话!】 安霖没回。净添乱么不是。 另一边的张之洲和何琦推搡了起来,一个非要进卧室,一个死活不准。 安霖大概能猜到何琦的意图,他想看看安霖是不是搬了进来。如果他看到次卧的行李箱,就能知道安霖只是刚来而已,但张之洲显然不想澄清这事,就想让何琦离开。 安霖怕两人真打起来,想劝一下,于是再次掐掉了秦遇的电话。 而连续三次挂电话似乎让某人彻底爆发,手机疯狂地振动起来,短信一条接一条地涌进收件箱。 【接电话!!!】 【再不接电话】 【我就去热血剧组堵你】 【或者我现在就报警找你】 【我不介意闹得难看】 【想看我发疯直说】 安霖皱眉。烦人。 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见何琦已经进了卧室,张之洲也跟了进去,安霖决定还是不去凑热闹,走到阳台拉上推拉门,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对面喘息一滞。 秦遇应是没想到能打通电话,缓了一瞬,问:“在哪儿。” “外面。”安霖说。 “外面是哪儿?” 安霖没回答。 秦遇没等到答案,换了个问题:“你不是今晚就走吗?为什么没去机场。” 安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秦遇找他这么急,因为他在秦遇眼中“消失”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是秦遇失去了他的行踪。 就算秦遇生日那晚两人闹掰,秦遇第二天匆忙离开,他也知道安霖好好在剧组拍戏。以及这一次安霖说要提前进组,他也默认安霖去了机场,之后会一直待在W市。 这两次都不会让他有失控的感觉。 而现在他情绪如此失常,无非是他完全不知道安霖在做什么。 安霖自然不会回答,淡淡问:“跟你有关系吗?” 秦遇的呼吸声很重,极力压抑着什么:“你在××小区吗?” 安霖还是没回答。 他时不时会被狗仔拍到,秦遇知道他来了这里也不奇怪。 秦遇做了个深呼吸,自顾自地继续问:“那里是不是你那什么朋友黑皮的家?” 安霖仍然沉默着。他身边就没朋友,如果非要秦遇列举他可能会找的人,黑皮肯定首当其冲。更别说两人先前吵架就是因为黑皮,秦遇对黑皮很敏感也正常。 兴许是知道安霖性子倔,不会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秦遇吐出一口气,用冷静的语气说:“我不会怎么样,就想知道你在哪里。能不能别让我担心?” 好好说话的话,安霖也不是不可以透露。他动了动嘴唇,说:“我是在黑皮家。” 秦遇的平静瞬间打破,语速骤然加快:“你去找他做什么?” 又来了。急什么急。 安霖去客厅拿上烟灰缸,重新回到阳台点了一根烟:“你不是要冷静吗?” 从不说话到愿意沟通,安霖的态度转变还是很明显的。 ——当然他愿意和秦遇沟通并非想和好,纯粹是觉得这猫炸毛有点厉害,不安抚下大概率会没完没了,要是真去热血剧组堵他就麻烦了。 秦遇好歹平复了些:“你这样我没法冷静。” 安霖说:“我找他有正事。” 秦遇问:“什么事?” 这下安霖就不会说了,说了秦遇又要生气。 虽然他透露在黑皮家是一样的效果,但这事很难糊弄过去,不说清楚秦遇怕是会找他一晚上。而他找张之洲是他的私事,没道理一一跟秦遇报备,秦遇应该也知道自己没立场质问。 果然,安霖退了一步,秦遇也退了一步,不再问个没完,声音重新冷静下来,只带着一丝隐忍:“你待在他那里没问题。但他不准碰你。” 安霖呼出一口烟,觉得好笑:“你不碰我,还不准别人碰我,是不是有病?” “安霖。”秦遇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多了一份警告的意味,“你再激我,我不介意现在就过去找你。找不到房门号也没关系,我就在小区里叫你,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逼疯了。” 安霖皱了皱眉,他就消失两小时而已,至于吗? 秦遇还说要冷静,冷静个毛线。 “知道了。”安霖说,“挂了。” “还有你把我微信……” 听着通话断掉的忙音,秦遇气到极点反而平静了下来,呼吸逐渐恢复正常,不再像炸药包似的一点就炸。 只是他的脸色并未好转,双眼阴沉得可怕,完全没了他平时的样子。 门钊咽了咽唾沫,心惊胆战地问:“找到了?” “嗯。”秦遇说,“他就在那个小区。”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在那个要追他的人家里。” 门钊:“啊……” 怪不得老板今天这么可怕。 本来不想触霉头,但他还兼任着安霖助理,也不确定后面会怎样,缩着脖子问:“那之后……我还管他吗?” “管。为什么不管?”秦遇重新回到沙发坐下,脸色也逐渐变得正常,换上了一副淡然的表情,“他只是出去玩了,会回来的。” 门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家老板只是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他安慰道:“安霖应该有分寸,不会和那人发生什么。” “不会的。”秦遇语气平静地说着狠厉的话语,“他要是敢偷腥,我会把他关起来操死他。” 第45章 秒拒 安霖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卧室的两人还在争吵。 他没想偷听,但何琦不愧是主播出身,嗓音穿透力极强,噼里啪啦说个没完,张之洲基本插不上嘴。 安霖就听何琦骂张之洲渣男,说他既要又要,想谈恋爱又不想公开。张之洲显然没想吵,但忍不下去,骂何琦公厕,然后争吵升级。 他不知道这两人要吵到什么时候,待在这里也不合适,于是悄悄去次卧拿上自己的行李箱,给张之洲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去酒店住,接着离开了张之洲家。 既然秦遇知道安霖的动向,那说明有狗仔在跟安霖,多半那狗仔现在还在小区外蹲着。 不过安霖也不是很在意。 一来,他之前就被拍到经常在秦遇小区出入,但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因为那小区本来就名人汇聚;二来,狗仔和站姐不同,拍到的料不会实时往外发,都会先握在手里,找机会拿去卖钱。 因此安霖大晚上从一个小区转移到另一个小区,再转移到酒店,行为虽然奇怪,但也构不成什么八卦,不至于被发出去讨论。 抵达酒店房间后,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安霖终于得以清净,洗漱完躺在床上翻起了剧本。 他这个角色叫林燃,是男主出生入死的搭档,但后期会因为钱背叛男主。 剧本整体没什么新意,但也没什么硬伤,文戏少打戏多,主要卖点是动作场面,很标准的大制作动作电影。 安霖大概知道秦遇为什么给他挑这个剧本。 一是剧情的大反转在男二身上,男二很有记忆点;二是安霖擅长动作戏,如今内娱小生能打的不多了,这部电影能突出他的长处;三是安霖现阶段急需打开知名度,比起一些冲奖的冷门佳作,这种在院线刷脸的商业电影更适合他。 秦遇考虑得很周到。 他真的有在好好规划安霖以后的道路。 看着看着,安霖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心里下意识浮现某只挖煤小猫的身影,懒懒地瞥了眼手机,结果是张之洲打来的语音通话。 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都十一点多了。 他按下接听键,张之洲问:“你现在在酒店吗?” “在。”安霖知道张之洲找他肯定是解释刚才的事,不过没想到还能听到何琦的声音。 只听背景里何琦在问“你给谁打电话”,环境音突然变得模糊,张之洲应是捂着听筒回了一句“你可以走了”,接着是被子摩擦和趿拉拖鞋的声音,像是张之洲翻身下床离开了卧室。 “抱歉。”打火机声音响起,张之洲呼出一口气,夹杂着微弱的风声,应是来到了阳台抽烟,“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安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不用想也知道张之洲和何琦肯定吵着吵着吵床上去了。 于是这个氛围就有点诡异了。 张之洲刚说要追安霖,转头就跟老相好上床,还是当着安霖的面——不,这么说不合适,是被安霖知晓,那张之洲是追还是不追? 当然他跟谁上床安霖一点也不介意,只是觉得当下这个情况很诡异。 张之洲自然也知道他和何琦在安霖面前闹得有多难看,有些尴尬地对安霖说:“要不,咱俩还是算了吧。” 安霖回得很快:“好。” 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让两人的氛围恢复正常,好像这短暂的追求并未存在过。 张之洲明显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尴尬,无奈地说:“不是我没原则,你见识到了,他真的很难缠。” 安霖难免好奇:“你骂那么难听他都不生气吗?” 这种情况还能上床属实让安霖匪夷所思。 “我越骂他越兴奋。”张之洲说,“他喜欢dirty talk。” 安霖:“……” “但我没想让他兴奋,我就是想骂他。” 安霖:“哦……” 成年人的世界他还是不懂。 “不说我了。”张之洲吐出一口烟,又说,“我刚才想问你跟秦遇的事,你不想聊,但我还是想跟你聊一下。” 现在已经不在张之洲家里,安霖也没那么不自在:“你想聊什么?” “你们还是好好在一起吧。”张之洲说。 安霖下意识皱眉,不喜欢张之洲这么越界,对他指指点点:“为什么?” “你压根就没想跟我试一试。”张之洲说得笃定。 “我有想。”安霖反驳道,“如果没想,你说要追我的时候我就不会同意。” “你骗我没事。”张之洲笑了笑,语气随意,“别把你自己骗了。” 安霖拧起眉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问你想不想聊秦遇的事,你说你想看剧本。”张之洲说起了何琦来之前的事。 “是,有什么问题?”安霖问。 “你在应付我,安霖。”张之洲说,“如果你真想跟我拉近距离,就不会抗拒跟我聊天。你直接表现出抗拒也好,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比如你还没准备好开启新恋情之类的,都行,至少我能有个把握。但你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 安霖抿了抿嘴唇:“什么感觉。” “你压根就没想让我走进你心里。” 安霖沉默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的确用上了他的演技,表现出想静一静的意思。 但本身“演”这件事,就和直呼姓名这事的性质一样,要么非常熟悉,要么一点不熟,他和张之洲显然还没有熟到可以随地大小演的地步,也就是说,他自动把张之洲放在了不熟的范畴,可以利用演技去应付。 “当朋友的时候,你反而对我不会那么防备,换成追求对象,你就对我竖起了高墙。”张之洲继续说,“你其实挺难接近的,可能你的真心只针对少数的特定的某些人吧。” “或者不是某些人,是某个人。” 安霖没有接话。 不喜欢这种被戳中心事的感觉。 “你和秦遇的事我也不了解,我只能看出他很喜欢你。”张之洲说,“你既然骗不了自己的心,就跟他好好过吧。” 安霖才不想跟秦遇好好过。 他叛逆地说:“那我来追你。” 张之洲“噗”地笑出声:“行啦,小安同志,你年纪太小了,心思又敏感,我其实更喜欢独立的人,我们不是很合适。” 哦豁。安霖第一次主动说要追人就被秒拒。 ——秦遇那次不算,他以为势在必得才表白,根本就没有追。 “不过你还是可以把我当做大哥,约球、帮忙,都可以找我。”张之洲又说。 安霖说:“谢谢。” 谢张之洲帮他的忙,也谢张之洲……让他面对他不愿面对的一件事。 他之所以没有把霸占着他房间的秦遇小人丢出去,只是五花大绑,时不时暴揍一顿,是因为他心里的房间没有门,别人进不来,秦遇也出不去- 第二天早上,安霖去了律师事务所。 其他手续都可以代办,但开公户必须他本人,因此他先去了趟银行,之后径直去了机场。 原以为单人行程不会有粉丝蹲守,没想到贵宾楼外还是聚集了不少粉丝,让安霖新戏加油。 他简单互动了几句,接着去前台办手续。正常来说,普通商务舱就是在贵宾室大厅休息,但工作人员却把安霖领去了VIP包间,一进去,就见秦遇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剧本,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见着安霖,秦遇放下剧本,语气平静:“来了。” 安霖不知道秦遇怎么进来的,但想想也不是难事,买一张商务舱机票,再付VIP包间费用就行。 看外面那些粉丝的反应,应该不知道秦遇就在这里,否则不会那么冷静,所以秦遇买的机票肯定不和他一班。 安霖放下背包,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你在等我?” “是。”秦遇只回了一个字,就静静地看着安霖不再说话,好像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似的,明明前一天晚上才刚分别。 安霖没什么话要说,拿出剧本,掏出耳机就要戴上。不过秦遇却起身坐到了他身旁:“你昨晚去酒店了。” 安霖在心里骂了句跟踪狂,继续戴耳机。 “我有话要跟你说。”秦遇说。 安霖一点也不意外。 他就不信秦遇费那么大劲找他,就为了多看他两眼。 他放下耳机,很轻地蹙着眉,无声地催促秦遇有话就说,他没多少耐心。 “我接了几个新工作,杂志拍摄,商务活动……” 行,想通过工作戒断是吧。安霖戴上耳机,冷冷地说:“知道了。” 秦遇把安霖的耳机摘了下来:“都在W市。” 安霖皱眉:“你想干什么?” “追你。”秦遇说。 安霖翻了个白眼,学着张之洲秒拒:“不用。” “我认真的。”秦遇把身子转向安霖,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从未如此复杂,懊悔不甘又专注深情,“我喜欢你,安霖。” 安霖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早就知道的事,不过是听秦遇亲口说出来而已,已经在他心里掀不起什么波澜。 他没什么反应地看着秦遇:“怎么,之前不是你拒绝我的吗?” “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说到这里,秦遇一顿,嘴唇很轻地颤了颤,“我离不开你。” 这话倒是新鲜,成功让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安霖问:“你离不开我?” “我昨晚很失常。”秦遇皱着眉头,“你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真的快疯了。” 安霖不知道秦遇疯没疯,他只知道秦遇一直在对他发脾气。 想到这里,安霖说:“我今天早上去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了。” 秦遇的下颌线动了动,明显是有话要脱口而出,但被他咽了回去。他吐出一口气:“你说找黑皮有正事就是这个吧。” “是。”安霖说。 “也好。”秦遇说,“我没立场管你。”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霖想问秦遇一句要怎么追,但又觉得他也不是很关心,只说:“你知道就好。” 秦遇问:“那我可以追你吗?” 安霖不答反问:“我如果说不可以呢?” “那也还是会追。”秦遇说,“你同不同意无所谓。” 死性不改。那还问个屁? 安霖把耳机抢了回来,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比起冷淡,秦遇显然更喜欢安霖对他发脾气。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凑到安霖的耳旁说:“我一定会追到你的,宝宝。” 换来的是安霖的一记肘击:“滚。”- 秦遇的航班在晚上,安霖到点就登机了,在秦遇出发前他已经落地W市。 这个时候剧组并未正式开机,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没到齐,只是主演先见面,接下来会花个几天时间围读剧本。 不过在酒店会议室里,安霖一眼就见到了老熟人,有些惊喜:“榴莲姐。” “没想到吧,这么快又合作了。”榴莲小骄傲地拍着胸脯说,“我资深场务了,专混大组。” 安霖想问组里还有没有其他熟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榴莲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最近跟秦老师有联系吗?” 那期待的眼神就像在说:请告诉我你们还在一起,没有因为戏杀青了就分手。 安霖时不时会看水果王国群,因为没有新物料,大家都在扣以前的糖吃,有种惨兮兮的感觉。他说:“有。” 榴莲睁着星星眼问:“多吗?” “还行吧。”安霖说。 “你们可以在微博上多互动啊。”榴莲说。 安霖心说他和秦遇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什么在微博互动的必要,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见他不说话,榴莲自动解读为她这要求有点越界,自我安慰道:“算了,现阶段没必要。顶峰大概在年底上映,到时候你们要跑路演,我们自己会找糖吃。” 会议室里突然进来好多人,打断了两人的聊天。是热血的男一号蒋子冬到了。 他是近两年炙手可热的新星,大二时便被名导相中出演了一部主旋律电影,之后星途坦荡,早早在娱乐圈有了姓名。 他也是安霖的同学。 如果不是安霖家里出事,他大概率不会那么早获得崭露头角的机会。 因为就是他顶替安霖,出演了校庆活动的话剧男主角,从而被名导相中。 “好久不见,安霖。”蒋子冬主动和安霖打招呼,态度很是热络,“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其实安霖和蒋子冬不熟,两人不在一个寝室,选修课重叠度也不高,就当了两年大学同学,能熟到哪里去? 安霖对蒋子冬的定位就是点头之交,于是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导演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问:“你们认识啊?” “我们是同学。”蒋子冬回了一句,接着拉开安霖旁边的椅子坐下,和他聊了起来,“你跟秦遇老师合作感觉怎么样?” 话题来得突然,安霖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他拿得出手的作品也就顶峰,蒋子冬提这茬也正常,便说:“还行。” “他要求很严格吧。”蒋子冬说,“我第一部戏就是跟他合作的,我都快被他骂哭了。但他其实很温柔,会好好引导你。” 安霖隐隐觉得奇怪,蒋子冬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当然,他本身跟蒋子冬不熟,也不知道他私底下什么性格。或许因为两人即将合作,蒋子冬想快点跟他熟悉起来,便故意找话说。 安霖附和道:“是的。” “我后面拍那部悬疑片,他来客串过。”蒋子冬又说,“他说我进步很快,看好我拿奖。” 这是在干什么…… 安霖偶尔有点迟钝,但也不至于这么迟钝,连蒋子冬话里的优越感都听不出来。 这股优越感不是来自于他咖位更大,比安霖更有名气,是他比安霖更先认识秦遇,他在秦遇眼里是个优秀的人。 安霖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应道:“你演技很好。” “你演技也不错啊。”蒋子冬说,“合作愉快。” 安霖没带助理,榴莲就坐在他另一边,把他和蒋子冬的对话都听了去。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安霖,示意他看手机,安霖这才发现榴莲给他发来了两条消息。 【榴莲:他是秦遇老师粉丝】 【榴莲:会去他和秦遇cp超话签到那种】 安霖:。 第46章 水果天堂 秦遇的航班落地W市时,安霖还在围读剧本。他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蒋子冬能看到的地方。 听到“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两人一齐朝安霖的手机看去。安霖只扫了一眼,见不是乱七八糟的广告就知道是秦遇。再扫一眼,看到“到酒店了”四个字,他赶在蒋子冬看清之前把手机扣了过来,继续念台词,没回。 当晚念完了第一幕,导演让明天八点集合。 转天早上七点半,安霖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刚端着餐盘坐下,就看到一个惹眼的身影进了餐厅。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V领衫,领口开到胸口,隐约能看到胸肌线条。下身是一条阔版的水洗色牛仔裤,站立时随性休闲,走起路来又气场全开。 一眼看过去,那人身高腿长,就像行走的衣架,所到之处路人无不行注目礼,犹如目光收割器。 当然,惹眼并非因他穿着,是他本人是秦遇。 安霖一点也不意外,以秦遇的人脉想打听到热血剧组驻扎的酒店轻而易举。 甚至昨晚睡觉时,他的第六感都告诉他秦遇就在附近,就像被阴魂不散的鬼魅缠住了一般,雷达滴滴响个不停。 秦遇一进餐厅就看到了安霖,先是对上前搭话的路人冷脸说“谢谢”,以免有人要跟他合影耽误时间。接着去接了一杯咖啡,想先放到安霖对面的空位上再去拿食物。 结果他咖啡还未接完,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秦老师?” 回头瞥了眼,是蒋子冬,之前合作过的年轻演员。小心思有点多,不是秦遇爱打交道的类型。 “你怎么在这里?”蒋子冬来到秦遇身旁,拿了一个空杯子等着,显然是想和秦遇喝同一款咖啡。他眼神紧紧地黏在秦遇身上,满含期待地问,“你是来热血客串的吗?” “不是。”秦遇说,“有工作。” “那也太巧了!”蒋子冬兴奋地说,“我们在这儿拍热血,没想到这都能碰上。” 咖啡逐渐接满,机器自动停止。但这种杂牌咖啡机总是出毛病,最后一下猛地喷出许多,咖啡液溅得四处都是。 蒋子冬主动拿过旁边的纸巾帮秦遇擦杯子,边擦边说:“这是我第一次拍动作片呢秦老师,等你忙完了可以来剧组探班吗?” 秦遇偏过头,远远看了一眼安霖,小猫正安安静静地在吃饭,乖得不行。 “会的。”秦遇说。 拿上咖啡杯,秦遇朝安霖走去。 蒋子冬还没接咖啡,但见秦遇已经走向用餐区,知道他是想先放杯子,便拿着空杯子跟上秦遇,想和他坐在一起。 这时蒋子冬也注意到了安霖,大踏步走到秦遇斜前方,说了一句“安霖在那儿”,接着带着秦遇往安霖的方向走。 实际上不用他带,秦遇也会走过去。 到了跟前,蒋子冬把空杯子放到安霖对面,说:“安霖,你看谁来了。” 安霖抬眸看向秦遇,秦遇正在看蒋子冬的杯子,很轻地皱着眉,因为蒋子冬占了他的位置。 再看安霖旁边的座位,放着他的背包,秦遇只好把咖啡放到了安霖斜对面。 蒋子冬主动跟安霖搭话,安霖没有不给反应的道理,于是客气地朝秦遇点了点头:“秦老师。” 秦遇因座位被占心情不佳,也没什么逗猫的心思,只是“嗯”了一声,回到自助餐区拿食物,蒋子冬自然跟在他身后。 “秦老师,你之前跟安霖合作感觉怎么样?”秦遇拿什么,蒋子冬就拿什么,跟了半天,餐盘里的食物和秦遇一模一样,“我这马上也要跟他合作了,好期待。” “挺好的。”秦遇说,“他很认真。” “哦……”得到正面肯定,蒋子冬脚步一滞,暗暗失落了一瞬,随即又跟上秦遇的步伐,略微紧张地问,“他有我认真吗?” 这个问题有一丢丢不合适,像小孩子之间的攀比,就跟讨要表扬似的,有点幼稚。 但蒋子冬觉得他是可以这么问的,因为秦遇知道他是他的狂热粉丝。 就像那些有影响力的大粉可以得到明星经纪公司的特别待遇一样,他也是一个特别的粉丝,又是秦遇肯定过的后辈,秦遇照顾下他的小性子也合情合理。 秦遇微微侧脸扫了眼蒋子冬,一眼便看透他在想什么。 他自然不屑于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继续往前走,又敷衍又官方地回答:“你们都很认真。” “那你觉得我们的演技谁更好?”蒋子冬执拗地问。 这已经不是不合适了,是很不合适。 但蒋子冬不介意秦遇看穿他的小心思,他就是想告诉秦遇,他在意秦遇的看法,想成为对秦遇来说特别的人,别人都比不过那种。 这就像跟暗恋对象调情一样,你对对方说一些略微越界的话,对方能感受到你的心思,只要对方不驳回——实际上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很难驳回,因为自己的态度暧昧不明,对方说清反倒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一般都不会特别驳回——那这种特别的暧昧关系就可以继续下去。 只要秦遇不直说安霖更好,蒋子冬觉得秦遇也不会说这种不客气的话,那他就当秦遇默许了他的有小心思,他可以偶尔越界。 然而蒋子冬没想到的是,秦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隐隐读出了警告的意味,老实闭嘴不再说话。 等两人端着餐盘回来坐定,还是蒋子冬先开口,对安霖说:“秦老师来W市有工作。” 安霖心说,我知道。但还是配合地说:“这样吗。” “我今天拍杂志。”秦遇剥着水煮蛋,给安霖报备,“MQ的金九。” “哇!”蒋子冬很夸张地说,“现在MQ很难上啊,自从他们换了顾问。” 有蒋子冬捧场,安霖便没有接话,专心啃着小笼包。 秦遇又说:“围读剧本还顺利吗?有没有不好把握的地方?” “挺顺利的。”蒋子冬主动回答,“这部戏的难点是打戏,剧组专门请了武术指导,但我还是怕打不好。秦老师你拍过武侠片,有什么心得可以教我们吗?” 秦遇微笑着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耐烦,说:“安霖不喜欢听我上课。” 小猫叛逆,讨厌说教。 蒋子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身子微微后仰,看看秦遇,又看看安霖:“怎么会。” 那样子就差没直说,原来你们不合啊。 他显然对深挖“不合”的原因非常感兴趣,问安霖:“你是不是不太适应秦老师的节奏?他对工作要求很高的。” 这话反过来听,无非是安霖不够专业,达不到秦遇的标准。 老实说,安霖有点烦。 他好好吃个饭,也没招谁惹谁,秦遇就带着他粉丝来给他找不痛快——虽然烦人的是蒋子冬,但他不管,反正罪魁祸首就是秦遇。 那感觉就像他好好在路边晒太阳,有人路过非踹他一脚。 “不是。”安霖说,“我嫌他啰嗦。” 当人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时,很难接收和自己想法相悖的信息。 蒋子冬暗自吃惊,觉得安霖太过不懂事,就算和前辈不合,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明显,怎么能当着秦遇的面说嫌他啰嗦? 不过紧跟着他便感到了一股安心。 原以为安霖和自己年纪相仿,在资源方面有重合,未来必定是竞争对手,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就算安霖最近有蹿红的趋势,以他这种情商,注定走不长远。 于是他看安霖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怜悯,一点看好戏,一点“你就这么作吧”的幸灾乐祸。 全被安霖尽收眼底。 “秦老师那不是啰嗦。”蒋子冬打抱不平地为秦遇说话,“他只是关心后辈。” 说完,他看向秦遇,挣表现似的说:“是吧,秦老师。” 秦遇又怎么会看不出安霖已经不耐烦? 他甚至察觉出安霖的火有一部分是冲他来的。 他把剥好的水煮蛋放到安霖的餐盘里,把他那边没剥的那一个拿了过来,回答蒋子冬:“不是,我就是啰嗦。” 蒋子冬噎了一瞬,看着安霖动作自然地吃起了秦遇剥好的水煮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好像秦遇为他剥蛋理所应当似的 ,一句“谢谢”也没有,面露迷惑地说:“你们很熟啊?” 不熟的话,会给别人剥蛋吗? “不熟。”安霖用纸巾擦了擦手指,站起身道,“我先去会议室了,你们慢慢吃。” 那再好不过,蒋子冬心想。 谁知秦遇也站了起来,跟上了安霖的步伐,那感觉好像两人本就是同行者,蒋子冬一时间跟也不是,不跟又不甘心,犹豫片刻,秦遇和安霖已经走远。 两人出餐厅时正好碰到了来用餐的榴莲。 见到秦遇,榴莲瞬间瞪大双眼,站在原地就跟园林喷头似的,两人从她面前路过,她就跟着转动身体:“秦老师?!” “嗨。”秦遇打了声招呼,安霖也说了一句“早”,两人不顾榴莲有多震惊,径直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一合上,秦遇便立马说:“我跟他不熟。” 安霖将双手抄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他说你很温柔,很会引导人。” “天地良心,我跟他真没什么,工作而已。”秦遇加快了语速,不似平日游刃有余,多了一分着急,“而且你知道我的,我不睡粉。” “怪不得。”安霖幽幽地说,“我也是你粉丝。” 秦遇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安霖的阴阳怪气了,很明显安霖还记恨着他生日那晚裤子一提,没碰安霖的事。 他也没什么立场反驳,只能好声好气哄道:“你不是一样,你是宝宝。” 安霖压根不吃这套,是时电梯抵达会议室楼层,他扔下一句“管好你粉丝”,无视了秦遇问他到底要拉黑他多久- 酒店餐厅。 榴莲随便拿了些东西,找座位坐下后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 [热带雨林的水果王国] 【榴莲:起床了!!!】 【榴莲:你们猜我刚看到了谁】 【香蕉:谁啊】 【蓝莓:[耳朵]】 【榴莲:qy来W市了!和我们同住一个酒店!他刚和al一起吃早餐!】 【草莓:???他为什么在W市】 【苹果:什么?你确定没看错?】 【榴莲:就从我面前路过!气死我了,没来得及拍下来两人就进电梯了】 【蓝莓:我知道qy马上要拍MQ,应该是去W市拍摄吧】 【香蕉:wulialbb什么时候可以上MQ啊TT】 【蓝莓:你们谁有人脉去给yz推荐下al】 【草莓:yz谁啊】 【榴莲:闫致,MQ顾问】 【草莓:哦哦,有点神经质那个老外】 【香蕉:@榴莲 他俩看起来氛围怎么样】 【榴莲:明显在谈好吧!虽然没有拍戏时黏糊,但还是感情很好的样子,qy还主动给我打招呼呢,说明和老婆一起出差他心情很好!】 【苹果:太好了5555我要哭了,天天抠糖吃,终于有新糖了】 【榴莲:qy肯定会来探班的,到时候等我视频!】 【蓝莓:不过jzd在诶,他不会针对我们小al吧】 【蓝莓:听说al要跟他合作我就担心】 【香蕉:安啦,熹妃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蓝莓:之前al不是上黑热搜吗,他以前演那些短剧被扒出来嘲】 【榴莲:jzd干的啊?】 【蓝莓:不确定,我感觉是他】 【香蕉:你别说还真是,他和al资源有冲突诶,类型有点像】 【榴莲:靠,如果真是他,那他拍戏时肯定要欺负我们al宝宝】 榴莲正义愤填膺地在群里吃着瓜,左上角突然显示收到了新消息。 她工作消息多,一向不会错过,回主界面一看,竟然是加上后就没说过话的秦遇。 【秦遇老师:你把我跟安霖拉一个小群】 榴莲读了几遍都没读懂这个指示,问:【拉一个三人的群吗?】 尽管她也不懂为什么要拉群,以及为什么要她来拉,但无论怎么看,秦遇好像都是这个意思。 秦遇的回复证实了榴莲的猜测:【对】 榴莲还是没懂,想问一句“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只能想到两人找她有事,但又奇怪为什么秦遇自己不拉群,想着反正群建好了秦遇自己会说,便什么也没问,总之先按照秦遇的意思把安霖拉入了群聊,然后在群里发了个“1”,提示两人群已建好。 安霖应该已经到了会议室,正准备围读剧本,所以手机就在手边,回复得很快:【?】 这下榴莲更加奇怪,安霖不知道秦遇要拉群吗? 那秦遇通过她去拉安霖是什么意思…… 榴莲匪夷所思,开始对安霖解释:秦老师让我拉一个群。 消息刚一发出去,对话框左侧就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秦遇老师:@安霖 宝宝别拉黑我了,我错了】 【安霖:……】 榴莲登时目瞪口呆,心跳冲破一百,只感觉大脑宕机,灵魂出窍,扇了自己一巴掌来保持清醒—— 她这是来到水果王国的天堂了吗? 第47章 山猪 秦遇这条消息发出来后,对话框里便没了动静,好像群里的第三者并不关心这个话题。 但安霖知道屏幕后的榴莲不可能淡定。 他在心里把秦遇小人暴揍了一顿,接着长按榴莲的头像:【@ 榴莲 别外传[拜托]】 榴莲秒回:【放心!!!!!……】 叹号占了半个屏幕,可见刚才的沉静都是假象,她激动的心已经抑制不住。 本以为得到榴莲允诺,这个小插曲可以不用放在心上,谁知榴莲又补了一句:【我有分寸!】 有分寸。 只有一个人在心里有某些打算,但不打算和人商量时才会这么说。 安霖隐隐觉得不妙,退回主界面,点进他卧底的水果王国。 【榴莲:[截图]】 【榴莲:从今天开始我要产粮了!】 【榴莲:都叫我榴莲太太!】 【榴莲:这是我写的捡手机文学!】 【榴莲:都来嗑!】 【香蕉:你P的吗?】 【榴莲:对!我P的!我造谣的!】 安霖:“……”真是好有分寸。 所以这到底是你P的,还是你造谣的,还是你造谣你P的。 和情绪激昂的榴莲不同,群里的其他水果反应平平。 【香蕉:什么鬼,qy让al别拉黑他,然后呢?】 【苹果:qy做错了什么,前情提要呢】 【蓝莓:没头没尾的,不会产粮别勉强】 【草莓:捡手机文学应该是两个人,你把自己P进去干什么,戏太多了姐】 【榴莲:……】 【榴莲:不是,就是因为拉黑了所以才有我啊】 【香蕉:不好嗑,下一个】 【榴莲:?】 【草莓:我昨天刷到一篇同人,al宝宝喝醉了qy水煎他嘻嘻嘻】 【香蕉:链接呢!】 【苹果:我要看我要看】 【草莓:[长截图]】 【蓝莓:好吃好吃!这种才叫粮嘛】 【……】 【榴莲:你们这群山猪!】 【榴莲:你们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吗!】 【榴莲:我的粮才是最权威的,你们到底懂不懂!】 【……】 榴莲的咆哮淹没在了同人文的讨论中。 她想到了她以前看过的一则小故事,传教士偷偷跑去打高尔夫,上帝和天使在天上看着。天使问上帝应该怎么惩罚他,上帝说我有办法。于是传教士发挥超常,打出了十个一杆进洞,但因为他是偷偷来打的,没法跟人分享,天大的喜悦只能自己消化,可以说是一种惩罚。 榴莲觉得她就是这个传教士。 嗑到了真糖没法往外传,恨呐! 安霖倒是放心了下来,看样子这则小插曲确实掀不起风浪。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把秦遇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发了个“。”过去。 秦遇回复得很快,像早就做好了准备:【猫猫wink】 安霖想扇人,但猫猫太可爱,他下不去手,只好在心里又把秦遇小人揍了一顿- 剧本围读结束时,剧组的人基本到齐,开机仪式就定在酒店宴会厅。 这些流程安霖已经走过很多遍,以往他多是待在人群边缘,但这一次他成了焦点之一,导演致辞结束后,他也发表了感言。 感言当然是他自己写的,说很感谢这个机会,希望和各位合作愉快云云。不过秦遇前一晚提醒他,这个制片人很迷信,选他和蒋子冬还考虑了属相,于是他又加了一些和属相相关的吉祥话。 室内只能烧电子香,等烧香结束,揭完幕,众人在圆桌落座,服务员开始上菜。 安霖自然坐在主演那桌,旁边是蒋子冬,再过去是导演、制片人等等。 以前开机聚餐,又或者再往前一些跟父母出去应酬,安霖都是该吃吃该喝喝,吃饱了就放筷,酒桌上的社交一概跟他无关,这还是他头一回像个社会人一样参加应酬。 蒋子冬明显比他更适应这样的场合,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却毫不怯场,就像过年时主动表演节目的亲戚家小孩,倒显得安霖木讷呆板。 “来,安霖。”蒋子冬主动站起来,拉了拉安霖,“我们去打一圈。” 才刚敬完制片人,屁股都还没坐热,安霖又只能配合地站了起来。 他明明说了他酒量一般,蒋子冬就好像听不懂一般是什么意思似的,他酒盅一空就给他满上,现在还带他去打圈。 不过他倒是挺会照顾安霖,说他干了安霖随意。 打完一圈回来,安霖已经不想动筷了,只想饭局尽快结束。 手机突然振动了下,他低头看了看,是秦遇发来的消息。 【[猫咪][骷髅][大便]:还在喝吗】 安霖回了一个“嗯”。 五分钟后,宴会厅入口处突然骚动起来。安霖有些头晕,不像转动脑袋,只用余光瞥了一眼,竟是秦遇。 他径直来到主演这桌,站在安霖身后,手搭着他的椅子问:“能蹭个饭吗?” “欢迎欢迎!”制片人率先发话,赶紧让服务员加椅子和碗筷。 一张圆桌坐了十个人,不多不少刚刚好。要加塞一张椅子只能找间隙较大的空位,两旁的人稍加挪动就好,否则若是加塞在间隙较小的地方,一个人挪,其他人都得跟着挪。 好巧不巧,安霖不想和蒋子冬离太近,就他们两人之间间隙最大,服务员便自动把椅子加在了这里。 秦遇刚一坐下便问安霖:“你也喝白的?” 安霖无奈:“他们都喝白的。” 蒋子冬又来了。 第一时间给秦遇倒上酒,对安霖说:“来安霖,我们敬秦老师一杯。” 安霖是真有点烦了。 敬敬敬,怎么不去敬老院。 他没什么反应,假装没听到,秦遇一眼便知他的想法,并猜到发生了什么,开口道:“不用。安霖酒量不好。” 蒋子冬嘀咕:“秦老师来了再怎么也得捧场吧。” “你捧就行。”秦遇把蒋子冬已经见底的分酒器重新倒满。 蒋子冬面露难色,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清楚,再来一轮绝对趴菜。 他只想把安霖喝趴,让他明天开机迟到,没想自己也被喝趴。 正想撒个娇示个弱求放过,不料制片人发话道:“诶,对!小蒋你陪秦老师喝,正好我们都喝不动了,也不能扫了人秦老师的兴。” 蒋子冬已经想好说辞,明天还有工作,可以陪秦老师喝喝,但只能点到为止。却听秦遇突然问:“怎么,你不想陪我喝吗?” 秦遇压低了嗓音,多了一股深沉。安霖知道这死猫演上了,在故意勾人。 他使出这招,蒋子冬这小迷弟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完全上了头,咬牙道:“我奉陪到底!” 于是酒席结束时,安霖只是头晕,勉强还能走路,而蒋子冬趴在桌子上成了一滩烂泥,只能靠经纪人和助理抬回去- 离开宴会厅,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 但也不知是不是松懈后便减弱了抵御酒劲的能力,又或者是有秦遇在身边,安霖潜意识中觉得安心,防线彻底瓦解,困意凶猛袭来,他刚进电梯就撑不住了,身子软绵绵地靠着秦遇闭目养神。 “安霖?”秦遇问了一声,没反应。 他又问:“你房间号多少?” 安霖说了他的房间号,在心里。 他以为他在和秦遇正常对话,实际上他已经醉得分不清他的话有没有说出口。 秦遇说:“我带你去我的房间了?” 安霖抗议:不去,我要我回我的房间。 秦遇见安霖嘴唇蠕动了半天,什么也没说,于是心安理得地把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反正他打过招呼了,也不怕小猫问责。 先给安霖脱了鞋袜和外衣,只留一条内裤抱上床。不是秦遇故意只留内裤,是夏天本来就穿得少,脱了外衣就只剩内裤,这是客观事实。 外衣又怎么能穿上床呢?多不讲究。 再拧一条毛巾,仔仔细细给安霖擦脸擦手擦脚。 小猫乖乖地一动不动,偶尔嘟囔一句什么,秦遇大概能猜到是“你来我房间干什么”之类的,他只当没听到。 洗漱完后,秦遇也上了床,久违地抱着安霖睡觉,他只感到了空前的满足。 尽管在把一切搞砸之前,他也经常抱着和安霖一起睡,但和现在的感觉大不相同。 那时候他对安霖的感情很模糊,喜欢是喜欢,并未有更深层的想法。那股喜欢只是徘徊在心脏周围,像生出来的野草,不值得被他注意。 而在他不知不觉中,这股喜欢渗进了他的心脏,野草深深扎根,已经无法再清理干净。 于是现在他再抱着安霖,莫名有种捧着珍宝的感觉,心里被欢喜所填满,多得仿佛要溢出来。 事实上也确实溢出来了。 秦遇无法满足,趁着安霖难得乖巧,不对他戒备,他先是偷亲了下安霖的嘴角,见安霖已沉沉睡去毫无反应,便大着胆子吻起了安霖的嘴唇。 唇瓣柔软,太过香甜。 从嘴唇,到喉结,到锁骨,到胸膛,到肚脐,扒下碍事的内裤,到腹股沟,再埋头进茂密又神圣的丛林中,亲吻柔嫩的蘑菇。 他好像个变态。但停不下来。 继续往下,放松状态下的大腿和小腿也很紧绷,线条优美,手感——不,亲感很好,骨感的脚踝和圆润的脚趾都很适合含在嘴里。 秦遇真受不了自己这个鸟样。 但安霖身体的每个角落都有点燃他的能力,他把安霖从上到下舔了个遍,最后释放出来时,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很看不起自己地自言自语道:你完了秦遇。 去卫生间清理了下,秦遇重新回到床上,把安霖抱在怀里,用鼻尖蹭着他的发梢,低声说:“宝宝,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之前都是我的错,我态度不端正,伤了你的心,我一定会百倍千倍补偿回来。” “你不知道,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开心快乐,但没想到最让你不快乐的人却是我。” “以后我绝不会让你不开心,我会把全世界都捧给你,让你做我的小王子。” “你只需要相信我,把你自己交给我,你知道我一旦承诺就是一辈子。” 自言自语了半天,秦遇抬手关掉床头灯,紧紧抱着安霖便准备睡去。 他相信他这一觉一定会睡得很好。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黑暗中,有人睁开了双眼。 秦遇的耳旁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秦遇。” 半只脚已踏入梦乡的秦遇第一反应是幻听,但很快意识到声音很清晰,就在面前,他打了个激灵,瞬间睁开双眼,有些紧张地说:“宝宝。” 安霖什么时候醒的? 他刚才干的坏事…… 然而预想中的责问并未出现,安霖翻了个身背对秦遇,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松散,也分不清是不是醉话,嘟嘟囔囔地说:“你现在进度1%。” 秦遇一如既往地不喜欢两人中间出现空隙,贴上安霖的后背问:“什么进度?” 安霖也就清醒了一瞬,半梦半醒地说着心里想要藏起来的话:“等你进度100%,我就跟你在一起。” 才1%吗? 秦遇苦笑,任重道远。 不过,至少可以看到希望了不是吗? 第48章 小饼干 安霖是被忽冷忽热的温度弄醒的。 先是感到有人在给他擦拭身子,空调风吹得凉飕飕。 紧接着是一股湿热,浑身粘腻得不行,好像被困在火炉之中。 接下去又是一阵擦拭,湿毛巾反复擦拭他的臀缝——那里沾什么东西了吗?空调风再次钻入被窝,吹得他屁股发凉。 如此反复,他一直无法进入深度睡眠,好不容易体感温度恢复正常,浴室中又响起淅沥的水声,彻底把他吵醒。 看了看四周,一眼便看到秦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自己果然被秦遇捡回了房间。 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想知道时间,又不想找自己手机,他干脆伸长胳膊竖起秦遇的手机看了看。 屏幕亮起的瞬间,比时间更吸引他注意的,是他和秦遇的第一张自拍。 秦遇用来做了壁纸。 脑袋昏昏沉沉,被窝温暖舒适,安霖不想再爬起来转移阵地,只想尽快投入周公的怀抱。 他放下秦遇手机,是时水声停止,秦遇从浴室回到床上,像以前把他揽入怀中,然后开启了一段碎碎念。 说会一直对安霖好,希望安霖开心快乐云云,是平时不太能从秦遇嘴里听到的话。 真是好生啰嗦。 不过安霖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说心中没有一点涟漪是不可能的。 和张之洲聊过之后,安霖就知道他没法把秦遇从心里赶出去。秦遇之于他有特殊意义,是秦遇帮他克服了过去的阴影,这一点无人能比。 哪怕将来两人真正分别,成为陌路人,安霖也不会否认是因为有秦遇,他的人生才离开谷底。 既然赶不走,那只能把秦遇小人五花大绑,限制他的自由活动,免得他总是扰乱安霖的心。 而秦遇小人在被暴揍无数顿后,如今已老实,态度比过去端正不少,安霖小人便决定大发善心,稍微给他松松绑。 毕竟奖惩机制应该协同作用。 臭猫表现不错,应当奖励他一块小饼干,这样他才知道往哪方面努力。 于是安霖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秦遇。”- 两人的生物钟差不多,第二天早上几乎同时醒来。 安霖穿好衣服便离开了秦遇房间,一打开房门便有些无语——他的房间就在对面。 他不相信世间有这种巧合,只能是秦遇早就问到了他的房号。 也就是说,昨晚秦遇明知他房号多好,还假模假样地问了半天。 真是想收回那块小饼干。 第一天开机,安霖准时到片场化妆。 第一场戏的场景在一个废弃工地,男主是黑帮卧底,交易现场被识破,男二带队前往支援。 安霖的妆造很帅气,深蓝色特警服外加一件防弹背心,手上戴着战术手套,脚上踩着马丁靴,一整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Alpha。 拍定妆照时,榴莲怼着他拍了好久,下来他瞅了眼水果王国,群里果然又意淫出了各种play。 当安霖化完妆,蒋子冬还未出现。 导演助理接到了他经纪人电话,说已经在路上,结果剧组干等了一小时,打电话去问,他还在路上。 每个剧组的氛围都跟导演的脾性有关,像姜导是比较随和那类,加上组里还有秦遇这种大牌,他也不会立太多规矩。 但热血的导演脾气很大,他在业内有些地位,两个主演又是年轻小生,他辈分摆在那里,自然不会笑脸相迎。 一个多小时后,蒋子冬才姗姗来迟。他精神头很差,脸上带着宿醉后特有的浮肿,需要化妆师费不少工夫才能盖住。 尽管他一个劲地道歉,导演却没什么好脸,问:“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不要迟到?” “您走了秦老师还跟我喝呢。”蒋子冬有些委屈地说,“我也不能扫他的兴啊。” “应酬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导演毫不客气地批评,“本末倒置。” “是,导演您别生气。”经纪人也帮着说话,“这之后我们绝不会再迟到。” 导演也不想再耽误时间,没好气地说:“去化妆。” 男主叫莫扬,代号华仔,已经在黑帮潜伏大半年。 收网行动这天,他把信号发射器藏在鞋子里。当交易对象验过货,拿出一大袋钞票,他假意踩灭香烟,实际用发射器发送信号,但废弃大楼外围毫无动静。 他又用脚尖碾了碾烟头,却听黑帮老大问:“怎么华仔,你脚痒吗?” 氛围突变,莫扬敏锐地意识到已经暴露,急中生智地朝交易对象吼:“这是个局!” 交易现场双方都神经敏感,对方自然不知道莫扬是卧底,一听是局只当是冲自己来的,二话不说便掏枪射击。 莫扬趁乱躲到掩体后,拿出发射器看了看,发现信号已被屏蔽。 工地外围的战术指挥车里。 莫扬的搭档林燃发现情况不对,不顾上司反对,只身潜入工地中。 在他即将接近大楼时,枪声突然响起,他在窗外定位到莫扬躲藏的位置,翻窗跃入现场,一个滑铲来到了莫扬身边。 莫扬立马把后背交给了林燃:“你怎么才来?” 林燃边开枪边说:“你发信了吗你小子。” “卡,这条过了。” 后背紧靠的两人第一时间分开,蒋子冬去补妆,安霖去看剧本。 接下来是安霖单人戏份,他见黑帮老大要跑,独自追了出去,这里他会被策反,但要到影片最后才会揭露。 蒋子冬则是准备起了后面要拍的打戏,警方大部队赶到,小喽啰抱头鼠窜,他一个一个抓人,会有一个打戏长镜头。 就在现场清场,安霖就位,准备继续开拍时,一辆面包车驶入片场,店员模样的人在门钊的指引下摆好长桌,放上饮料和点心,秦遇走到导演身边说:“没打扰吧。” 秦遇要来探班是昨晚吃饭时就提前打过招呼的,导演自然不会觉得打扰。 面对秦遇,他语气热络了几分:“怎么会,你要是能来露个脸就更好了。” “可以啊。”秦遇说,“但今天够悬,我待会儿还有应酬。” 听到这话,不远处的安霖瞥了秦遇一眼,只见他今天穿着一件亚麻色半透明罩衫,胸腹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也不知道要应酬谁穿这么骚。 导演也不想耽误拍摄进度,问安霖需不需要休息。 秦遇直勾勾地看着安霖,等他回答,但安霖说不用,于是他那边正常开拍,蒋子冬和一些群演以及部分工作人员先休,吃起了秦遇送来的下午茶。 想说话没说上,秦遇只好在安霖的演员椅上坐了下来,看他拍追逐黑帮老大的戏份。 蒋子冬就坐他旁边,说了几句话他没搭理,蒋子冬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秦老师,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秦遇扫了眼蒋子冬的手:“嗯?” “就是之前安霖那个黑热搜。”蒋子冬说,“我跟你解释过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司的意思,我真没想影响你的电影。” 秦遇抬起手收回被扯住的衣袖,喝着无糖的奶茶说:“你影响了。” 蒋子冬反倒松了一口气:“你果然因为这个在跟我生气,给你发消息都不回我。” 秦遇没接话,看着安霖在镜头前奔跑,脑海中浮现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小猫好帅,好想和他演年轻警探被变态杀手抓住,关起来“夜以继日”的戏码。 就用他腰间的手铐把他铐起来,肯定很带感。 “公司就是这样的策略,我也没办法啊。秦老师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美妙的幻想被耳边的叨逼叨打断,秦遇皱了皱眉,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我说你能不能……” 正在奔跑的安霖不小心踩到一根钢管,整个人往前摔了出去。秦遇立马起身,不顾影帝身份,就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慌慌忙忙跑了过去。 安霖自己站了起来,先看了看撑地的手,还好戴着手套没破皮。但膝盖有些疼,低头一看,裤子破了一个洞,膝盖已经开始渗血。 “疼不疼?”秦遇拧着眉头问。 安霖摇了摇头。 秦遇知道安霖疼也不会说,说了一句“你小心点”,把安霖的胳膊绕到自己肩上,扶着他往椅子的方向走。 等两人快走到了,蒋子冬这才起身迎上前,问:“还好吗?” “没事。”安霖跛着脚走到椅子坐下,剧组的医务人员来给他处理伤口。 围过来的人比较多,导演、武指等等都来关心安霖有没有事。 秦遇被挤到了人群外围,蒋子冬自然站到了他身旁,继续问刚才的话题:“秦老师,你还没回答我呢。” 见安霖受伤,秦遇本就心烦,之前想着安霖还要和蒋子冬合作,不想说太难听的话,免得蒋子冬针对安霖,而他又不可能天天来探班。 蒋子冬的小心思他见识过,颁奖典礼搭个话都要安排人拍下来发出去炒cp,安霖上黑热搜那次他也跟着掺和了一把,并且一直在带风向说热带遇霖只是营业。 秦遇警告过后,蒋子冬倒是安分了一阵,但因为两人日常没交集,他又自己跑去cp超话签到,假装切错了号,又引起了一波讨论。 总之是秦遇不喜欢打交道的那类人。 而他家宝宝那么单纯,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没多久,他不想他家宝宝在剧组被人欺负。 但蒋子冬实在太烦,也太没眼力见。 秦遇见安霖的伤口已得到妥善处理,终于看向蒋子冬,问他:“你觉得我是来探谁的班的?” 蒋子冬一愣:“不是我叫你来的吗?” “你不叫我也会来。”秦遇说,“我接W市的工作都是为了安霖,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蒋子冬的表情瞬间僵住,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用你说,他很清楚我来W市是做什么。他也很清楚我的工作标准,他甚至清楚我家咖啡机的工作标准。” 难以置信逐渐转化为面红耳赤,尴尬、受伤、嫉妒等等复杂情绪在蒋子冬的脸上闪过。 “所以,”秦遇说,“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你买黑热搜,影响到了顶峰,不是,是你在给安霖找不痛快。你只要针对他,我就不会给你好脸,听明白了吗?” 蒋子冬消化了这庞大的信息,压下复杂的心绪,不甘心地看着秦遇,动了动嘴唇:“凭什么?” “明明我们先认识,你还夸过我优秀,他只不过是后来的,凭什么他可以和你走得更近?” “你觉得,如果你们校庆那话剧是他演男主角,你还能和我先认识吗?”秦遇自然知道安霖因为家里出事,话剧男主演被蒋子冬顶替一事,毫不留情面地说,“没他把机会让给你,你现在连站到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秦遇说得太狠,蒋子冬瞬间红了眼眶。但到底是专业演员,他把所有情绪都压了回去,说:“行,我知道了,秦老师。” 又直直地看着秦遇,不甘心地说:“我一定会好好表现,让你认可我,你等着吧。” 那样子无比可怜又坚韧,对于自己这个表现,蒋子冬打满分。 秦遇果然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收起了他的盛气凌人,轻描淡写地叮嘱道:“好好拍戏,别搞事。” 蒋子冬乖巧地应了下来,离开了秦遇身边。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霖身上,他把自己的经纪人叫了过来,面色阴沉地看着人群中间的安霖,压低声音说:“找个热门时段把安霖的身世曝光出去。” “啥?”经纪人没懂怎么突然来这一出,“才开拍第一天你就搞他啊。” 蒋子冬斜眼看向眼经纪人:“反正以后也要搞不是吗。” “这倒是,你们是同一赛道的竞品。”经纪人说,“不过这料不够吧,我们不是查过吗,他爸不是老赖,算不上什么黑料。” “不重要。”蒋子冬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心情不错地说,“之前那个话剧我本来是男二,他家出事后,他台词都说不利索,演得稀巴烂,男主就换成我了。” “你的意思是他家的事对他影响很大?”经纪人问。 “对,让他再经历一次。”蒋子冬阴着脸说,“正好才开拍,他要是演不好,片方也好及时换人。” 第49章 爸爸 秦遇陪安霖吃完下午茶,确认他伤口无大碍,可以正常拍摄,又在片场待了会儿,差不多饭点的时候才离开。 安霖不知道秦遇要去跟谁吃饭,秦遇爱报备报备,不爱报备他也懒得问。 晚上的夜戏还是同一场景,地点在楼道中,不需要天光。 莫扬抓黑帮成员突遭遇偷袭,林燃及时出现替他解围,莫扬问林燃抓到黑帮老大没有,林燃说人跑太快没追上,实则是他自己放跑。 “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摄影机随之推进,靠近正在和小混混缠斗的莫扬。 他把一个人按在墙上暴揍,不料身后出现另一个人用砍刀朝他头顶砍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林燃出现把偷袭者踹飞,和莫扬背靠背解决围过来的一群小混混。 “卡!”对讲机里响起导演的声音,“还是那个问题,莫扬的动作不够利落哈。” 安霖和蒋子冬从楼道出来,去监视器后看了看刚才拍摄的画面。两人不同框还好,一同框就会发现不同频。 安霖出拳、转身、移动,潇洒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反观蒋子冬,动作幅度倒是到位,表情也挑不出毛病,但他打斗起来身体很晃,给人下盘不稳的感觉,每打一个动作都要缓个半秒来稳住身体,因此和安霖一对照就会显得拖沓。 “你看我,你出手出脚应该很迅速,啪!啪!啪!打完转!”武术指导给蒋子冬演示着动作,“最重要的是核心要稳,腹部这一块要收紧。你看豹子跑步,躯干一动不动,就四条腿前后摆,动作就是要这样才好看。” 武术指导是个话多的主,给蒋子冬做完演示,又问:“你平时运动吗?” “会健身。”蒋子冬说,“我还是有腹肌的。” “就健身房撸铁啊?”武术指导毕竟是练家子,年纪也有些大,观念传统,看不起健身房那些花架子,“那不行,练出来都是死的。” 蒋子冬尴尬地笑了笑,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就是要把核心收紧对吧。” “对。”武术指导突然cue到在旁边休息的安霖,“安霖,你拍过打戏是吧?” “拍过。”安霖说,“以前在给人做动作替身。” 拍打戏也是有讲究的,并非动作到位就行。节奏很重要,一个动作一个卡点,画面才干净。安霖一看蒋子冬就知道他没经验,但他自然懒得多嘴,反正有武术指导在。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开口:“安霖以前是迟昊替身,迟昊最出圈那张图其实是他。” “这样吗?”武术指导说,“我就说安霖打戏不错,现在能打的年轻人不多了。” 话题带到迟昊,闲暇的人们聊起了他最近在做什么。有人说他资源断崖式下跌,最近只能接一些综艺,但粉丝还是很支持他,公司仍在想办法挽救。 安霖对这话题不关心,问刚才插话的门钊:“你不跟他一起去吃饭吗?” 秦遇人走了,把门钊留了下来。不是没人奇怪秦遇的助理为什么要给安霖打杂,但也没人多问,只有水果群里嗑得风生水起。 “他跟朋友吃饭,我在不合适。”门钊说。 安霖“哦”了一声:“他朋友真多。” 又说:“你老板真爱剥削你。” “可不吗。”门钊说,“吃香的喝辣的不带我,就知道让我干活。” 另一边的蒋子冬接受了一番武指的唾沫洗礼,终于找着清净的机会,趁化妆师给他补妆,问经纪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化妆师是他团队自带的,倒不用特别避讳。但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于是两人打起了哑谜。 “差不多了。”经纪人消息不停,一直摆弄着手机,“这次加了钱,对面会——” 说到这里,他在化妆师视线死角,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对面会守口如瓶,不会有人查到他们头上来。 “行。”蒋子冬抬起下巴补唇妆,远远看着武指和安霖聊天,一看那老头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安霖很满意。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蒋子冬心想。 等会儿要你好看。 继续开拍。 安霖和蒋子冬回到楼道中,重复做了百十遍的动作。 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打磨,虽然效率低下,但呈现的效果也还还错。 “卡!重来。” 第六遍了。这个镜头是安霖抬腿踹人,蒋子冬左手格挡,右手揍人,不是什么高难度动作。 但蒋子冬的拳头总是差点意思,要么跑偏,要么力度不够,安霖只得反复踹人,而他膝盖有伤,每次抬腿都会扯着伤口。 他不确定蒋子冬是不是故意,毕竟其他镜头也要打磨好半天。想换一条腿吧,他又不想解释原因,说自己腿疼好像不能吃苦似的。 但安霖也不想吃这哑巴亏,第七遍再次卡掉,他靠着墙皱着眉头揉腿,什么话也不说,导演敏锐地觉察到他腿疼,举着对讲机说:“林燃腿不舒服,莫扬到底能不能行?” 他用的是角色名,听上去不会那么难听,但仍像一巴掌打在蒋子冬脸上。 蒋子冬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能行,倒也不羞不恼,对安霖说:“还是你厉害。” 也不知他说的是打戏厉害,还是装模作样厉害。 安霖懒得揣测他的心思,自动理解为前者,说:“多练就行。” 他说的比较委婉,原话是菜就多练。 蒋子冬自然听得出他的阴阳怪气,但也不生气,笑着说:“跟你学习。” 这下安霖隐隐觉得不对劲,和蒋子冬接触这几天下来,不像嘴上会服软的人。他咖位更大,又是男一号,没道理会对安霖服软。 是时导演喊下开始,安霖也没有多想,继续投入到拍摄中。 楼道中的打戏进程缓慢,终于过掉刚才那个镜头,蒋子冬主动提出:“能休息会儿吗?导演。” “休息十分钟。”导演应了蒋子冬的要求,但又补充了一句,“进度已经落后了哈,争取今晚不要熬夜。” 言下之意,休息越多,收工越晚。 蒋子冬应了一声“好”,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到自己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安霖就在最下面一级台阶坐着,门钊递了瓶水给他,小声蛐蛐道:“人红太早就是这样,一不注意就暴露本性。很多演员你别看他懂礼貌,都是装的,心里傲着呢,觉得别人就该围着他转。” 安霖说:“秦遇成名也很早。” “他也傲着呢。”门钊一点不拿安霖当外人,毫不介意在他面前蛐蛐自己老板,“不过他有那个资本,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也该他傲。” 想到行踪不明的某人,安霖让门钊给他手机,结果并没有看到新消息,说明某人还在吃饭,不然应该会给他打声招呼。 不远处的蒋子冬突然提高音量,说了句“热搜”什么的,不少工作人员都低头看起了手机,安霖也顺手点开了微博,一眼便看到自己挂在热搜第一,后面跟了个刺眼的“爆”字。 #安霖家世# 安霖呼吸一滞,尽管他早就想过真有这么一天直接卸载微博就好,但真到了这时候,他却像魔障了一般,不受控制地点进了词条,完全没时间做心理准备,就这样看到了自己家的全家福。 那是他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拍的,他还专门发了朋友圈炫耀自己家庭美满。 照片上,他父母精神十足,尽显富态,全然看不出日后的落魄和沧桑,更预料不到不久后就会迎来悲惨的结局。 他们恩爱地坐在沙发上,安霖就站在沙发后面,双手揽着他们的肩,微微弯着腰,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淡忘的记忆猛然击中心脏,安霖只感觉呼吸急促,冷汗直冒,他很清楚不能再看下去,但还是忍不住点进了营销号的视频。 “谁能想到娱乐圈还真有落魄贵公子?安霖,待爆小生,早前是迟昊替身,结果其父竟是矿业大亨×××,因资金链断裂企业被拖垮,欠了一众矿工工资逃往国外,其母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病逝,矿工讨债无门。有人扒出其父和××省某高官经常出入高档会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爸没有欠任何人工资,不像其他老板预感到企业要破产,早早转移了资产,他爸就是因为把所有家产都变卖去还债,他家才落魄到那个地步,连一颗网球都保不住。 他爸也没有丢下他妈,是照顾到他妈去世后才只身去国外讨债。 以及和高官出入高档会所,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为什么要造谣?! 已经有评论在造谣他爸官商勾结,背地里干了很多脏事,安霖气得浑身颤抖,连气都快要抽不上来。 任谁看到自己父亲被无良营销号剪进短视频中,配上恶意引导和造谣的文字,都无法保持冷静。 门钊立马注意到了安霖的不对劲,探过脑袋看了眼安霖的手机:“怎么了?” 当看清内容后,他心里一惊,当即给秦遇发消息:【老大,快看热搜!!!】 “我们继续吧导演。”蒋子冬站起身,朝安霖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地说,“你好像上热搜了诶。” 安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猛地揪住蒋子冬的衣领:“是你干的吗?!” 他声音不算大,没有传很远,但这举动本身就很反常,惹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门钊连忙挡在两人面前,阻隔住别人探究的目光,大喇喇地说:“今晚咱们争取早点收工!”说完,他又暗暗提醒道,“是吧,安霖。” 安霖充耳不闻,不顾那么多人正在围观,只想揍蒋子冬一顿。只要蒋子冬敢承认,下一秒他的拳头就会飞到蒋子冬脸上。 然而蒋子冬却一脸无辜地说:“什么啊,你上热搜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霖。”门钊见安霖完全上头,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用力掰开他揪住蒋子冬衣领的手,推着他往无人的楼道里走,“先拍戏,有什么回去再说。” 安霖死死盯着蒋子冬,蒋子冬背对着其他工作人员,不屑地“嘁”了一声,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吗?小心我告你诽谤哈。” 门钊警告地瞪了蒋子冬一眼,他到底是秦遇的人,蒋子冬收敛了一些,耸了耸肩:“真不是我,门哥。” 到了楼道中,门钊劝安霖:“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不要影响工作。” 安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道:“好。”- 一家精致料理餐厅。 秦遇放下手机,对坐在对面的闫致说:“我把他资料发你了,你自己判断。可以上封面就给个封面,不行内页也行。” 闫致是时尚杂志MQ的顾问,想上MQ都得过他那关。他标准向来成谜,选人全靠感觉,一些大牌明星都不一定能上MQ内页。 闫致点开秦遇发过来的pdf文件,放大硬照看了看,凭着第一印象评价道:“还不错。” 秦遇挑眉:“就只是还不错?” “我需要先看他的作品。”闫致放下手机,“我听说你到处推荐他。” “自己的老婆自己捧。”秦遇说。 闫致深表赞同:“确实。” 没一会儿后,闫致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他扫了一眼,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我老婆收工了,我去接他。” 秦遇看了下时间:“这么早?” “他在拍广告,不会很晚。”闫致把账单推给秦遇,“记得结账,既然贿赂我就拿出点诚意。” 秦遇沉默,他本来就打算结账,但这假洋鬼子总是不懂中式委婉,什么事都要说得那么明白。 他跟着站起身,是时他的手机也收到了新消息。见门钊连打三个叹号,从未如此着急过,他的心里浮起了不好的预感。尽管已经有心理预期,但当点开热搜后,事情的严重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秦遇拧起眉头,转身就走:“我有事,先走了。” 闫致沉默,看着孤零零躺在桌子上的账单,又看了眼秦遇头也不回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新型诈骗手段?”- 这之后的拍摄,安霖完全不在状态。尽管他已经竭力调整,但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原来很多事不是提前预知到,就可以坦然面对的。 就像死亡,谁都知道人必有一死,但真当身边亲近的人去世,没有人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安霖就是这样。 他告诉自己客观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件事情早晚都会发生,他只需要面对就好。但他忽略了人的意志不可控。他高估了自己,就算早有准备,真面对时他还是轻而易举被打倒,根本无法让自己保持平静。 何况事情已经到了造谣的地步,更是让他思绪混乱,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父亲背负污名。 上一次是忘光台词,这一次是忘光动作。 有个群演拿钢管敲安霖脑袋,他本该身子一晃躲过去,却出神地站在原地。还好群演偏移了角度,并及时卸力,这才没在他头上敲个血窟窿,但他的肩膀仍然青了一片。 导演也看了热搜,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把安霖叫了过去,不太高兴地说:“你自己的事能解决好吗?” 安霖不确定。 一想到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在骂他和他爸——只骂他都还好,他心里就非常难受。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接到消息的那个下午,他在排练室里魂不守舍,还不知道那时候就是他犯病的开端。 同样的情景让安霖极度害怕他的老毛病会卷土重来,讷讷地没有接话。 导演皱了皱眉,提前打起了预防针:“这种程度的事,要是处理不好我们可得换人了。” 一旁的蒋子冬和经纪人对看了一眼,很轻地勾了勾嘴角。 “导演放心,肯定处理好!”门钊暗自庆幸还好他留在这里,“都是造谣,子虚乌有的事!我们肯定会给您个交代。” 接下来的戏份肯定没法继续拍了。 安霖妆也没卸,跟着门钊上了保姆车。在离开片场前,他看到蒋子冬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用他能听到的音量说:“今天收工可真早,早知道多休息一会儿了。”- 回到酒店,安霖把门钊拒之门外,胡乱洗了把脸,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四周终于清净下来,心里却杂念重生。 其实安霖一直知道他爸在哪个国家,只是不知道他爸在做什么。 点开微信,找到那沉底的对话框,安霖把聊天记录拉回了他爸刚离开的时候。 【爸爸:爸爸去要债了,顺利的话一星期回来,你自己在学校乖一点】 【安霖:好的爸,注意安全】 一星期后。 【安霖:爸,你回来了吗】 【爸爸:还没找到负责人,老爸再蹲几天】 一个月后。 【安霖:爸,你人呢】 【爸爸:还在这边】 【安霖:你还有钱吗?】 【爸爸:没事,爸爸找了份工作】 【安霖:什么工作?】 【爸爸:你安心读书】 【安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月后。 【爸爸:[图片]】 【爸爸:爸爸的午餐,很丰盛吧】 【安霖:什么时候回来】 三个月后。 【爸爸:[图片]】 【爸爸:下雪了,我在这边很好】 【安霖:什么时候回来】 四个月后。 【爸爸:新年快乐,安安】 【安霖:什么时候回来】 五个月后。 【爸爸:[图片]】 【爸爸:花开了】 【安霖:什么时候回来】 六个月后。 【爸爸:[图片]】 【爸爸:拿到正式的签证了,等过阵子爸爸回去看你】 安霖没有再回复。 他其实能想到,他爸不是以工作签出去的,待在那边只能打黑工,刷盘子,做搬运等等。 也知道他爸始终抱着东山再起的希望,不甘心就这样一事无成地回来。 所以他不再问了,不再问他爸什么时候回来,因为他知道他爸不会给出确切的时间。 说是过阵子回来看安霖,结果两年过去,他爸仍然保持着每个月发两条消息的频率,从来没有回来过。 安霖的微信永远有未读消息,是他不再点开他爸的对话框。 他只通过数字的增加来确认他爸平安就行,至于他爸到底在做什么,又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不再关心。 “安霖。”激烈的敲门声响起,秦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开门。” 安霖用被子蒙住头,没有吭声。他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开门,宝宝。”秦遇说,“让我陪着你,行吗?” 安霖仍然没有出声。 秦遇拍门拍得更加激烈:“你好歹让我知道你没事,你再不理我我就去找前台,让他们给我开门!” 哎,秦遇又在发疯。 安霖慢吞吞地爬起床,走到房门边,说:“我没事。你走吧。” 他的嗓音很沙哑,任谁也听得出他有事,非常有事。 “让我陪你。”秦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好吗?” 安霖是真的不想见秦遇。 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此刻的他,心里有多渴望秦遇的陪伴。 但他不希望秦遇趁虚而入,他不想给秦遇太多小饼干。 他家的事,是他的私事,他和秦遇的事,又是另一码事。 他不想在两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让秦遇如此深入他的内心。 万一,秦遇信不过,回头又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他会彻底崩溃的。 所以这一次,他还是想靠自己熬过去,他觉得他可以的。 反正上一次都这样过来了,再来一次又如何呢? “嗡”的一声,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安霖扫了一眼,心脏倏地被揪紧。 【爸爸:安安,你还好吗?】 眼泪骤然决堤。压抑的情绪急剧翻涌,冲破了安霖的防线。 他再也坚持不住,不想再管把最脆弱的自己暴露给秦遇有多危险,打开房门扑进了秦遇怀里。 “秦遇。”安霖抽噎着说,“我需要你。” 第50章 撑腰 “宝宝,不哭。”秦遇手忙脚乱地搂住安霖,带着他往房间里走。 还记得当初他那么混蛋地伤了安霖的心,安霖都只是若无其事地自己消化。现在却靠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头一回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搞得他心都快碎了。 他不停地揉着安霖的后脑勺,说着“我在这里”“交给我”,安抚的语气柔情似水,双眼却阴鸷狠厉,用眼神示意跟在旁边的门钊去干正事。 门钊早就认可了安霖这个“老板娘”,也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神情严肃地朝秦遇点了点头,离开房间打起了电话,把全工作室的人都叫来干活,给老板娘撑腰。 门钊离开后,两人靠在床头,安霖哭了一阵缓了过来,接过秦遇手里的纸巾擦掉眼泪鼻涕,带着鼻音说:“他们在造谣。” “是。”秦遇皱眉看着鼻子哭红的小猫,心疼得要命,“我已经让门钊去查了。” “他们骂我都没事。”安霖的双眼没有聚焦,看着虚空的某处,一想到网上那些骂声,眼眶又开始泛红,“但是他们骂我爸,我好难受。” “热搜马上就会撤掉。”秦遇用拇指擦掉安霖眼角新渗出来的泪水,“没事的,有我在。” 安霖不想秦遇看着他哭,觉得这么大人了哭鼻子很丢脸。 但他实在难受得紧,没法控制泪腺的运作,索性微微下滑身子,脑袋靠在秦遇的颈窝,这样秦遇看不见他的眼泪,他肩膀抵着秦遇的胸膛又很安心。 “我爸很辛苦的。”安霖的倾诉欲从未如此强烈,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一股脑地倾倒了出来,“当时是国外资本做了局,诱骗他们矿产业的老板去国外投资,结果我爸公司几千万美元就这样打了水漂。” “我好像听说过这事。”秦遇回想着说,“我们股市都受到了影响。” “是的,新闻报过。”倾诉似乎有治愈的效果,安霖逐渐平复了下来,“当时好多矿业破产,政府不得不出面解决。他们说我爸官商勾结,根本不是这样。我爸是交税大户,本来就经常和政府打交道。这事出来后,他一直在奔波,隔三差五就跟省领导开会,这叫什么勾结?” 说着说着,安霖又开始生气,枕着秦遇的脑袋都竖了起来。 秦遇又把他按了回去,揉着他的后颈,哄道:“不叫。他们瞎说。” “就是瞎说。”安霖愤愤不平地吐出一口气,继续说,“但做局的那个人找不到,政府也没有办法,后面我爸就只身去国外找人了。” “他现在在哪儿?”秦遇问。 “还在国外。”安霖报出了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一座城市名,神情黯淡下来,“他很早就说了要回来看我,但一直食言。” “他可能也有苦衷吧。”秦遇安慰道,“比如……买不起机票。” 秦遇说的大概率是事实。 安霖客观地想,如果他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执着地去完成一件事,在手头拮据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机票,不为别的,只为回去和家人见一面。 他爸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 但安霖不是旁观者,他是儿子本人。站在他的立场,他只会觉得他爸没有信守承诺,说了要回来看他却做不到。 并且,曾经那么光鲜的大企业家,如今沦落到一张机票都买不起,这人还是自己父亲,想到这里,安霖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 秦遇也不知自己哪里没说对,安慰了一番反倒把人弄哭了。 虽然看不到安霖的脸,但听他呼气加重,一口气要分两次抽上来,明显是在偷偷掉小珍珠。 “别哭了,宝宝。”秦遇扯过纸巾,低下头给安霖擦眼泪,问,“你跟你爸爸一直都有联系吗?” “不算。”安霖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看着他爸新发来的消息,喃喃道,“但他应该一直在关注我。” 秦遇看着安霖往上划拉页面,清一色全是左边的气泡,问:“你不回消息吗?” “不回。”安霖说,“我问了他无数遍,什么时候回来,他都不回答我,我凭什么要回他?” 秦遇能看出安霖在赌气,气他爸不回来看他。 他不由反思自己,以后不能惹安霖生气,否则小猫会很决绝。 “还是回一下吧。”秦遇说,“他在担心你。” 安霖抿紧嘴唇,心里有些动摇,但他动了动拇指,刚要打字,又抗拒地说:“他担心我就该回来,而不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不是一个人啊。”秦遇揉了揉安霖的头顶,“你有我,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我们都会给你撑腰。” 安霖嘴角下弯,下唇耸起,不想再丢人地流眼泪。 但他知道自己的眼眶又湿润了,不是因爸爸被骂感到难过,也不是因爸爸落魄感到酸楚,是冰冻的内心渐渐化开,热流从心脏一直传到了眼眶。 他点开键盘开始输入,时隔一年多再次和他爸联络:【我没事】 爸爸明显守着手机,立马发来消息:【爸爸这边有进展了,很快就可以回去】 安霖皱了皱眉,仍有些赌气地说:【做不到的事不要承诺】 秦遇捏了下安霖的脸颊:“你这小同志真是别扭。” “我就这样。”安霖没好气地说,“你不喜欢就不要追。” 秦遇笑了笑,有些瞧不起自己,又有些骄傲地说:“喜欢。” 对话框里弹出了一条新消息:【年底】 这一下安霖是真绷不住了,扔掉手机环住秦遇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发泄似的边哭边说:“我爸要回来了,我不是一个人。” “你本来就不是。”秦遇说,“以后更不会是。” 心里的伤疤不知不觉中愈合了。安霖哭够,发泄够,安安稳稳地靠着秦遇睡了过去。 在进入梦乡前,他呢喃道:“谢谢你,秦遇。” “我也谢谢你。”谢安霖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 秦遇在安霖的头顶落下一吻,轻声道:“我终于不是没猫的野人了。”- 这一晚,秦遇梦到他买了好多猫猫零食和玩具,还在家里装满了猫爬架,打造出了一个猫猫乐园。 然而当他摇着铃铛,邀请小猫进屋里玩时,小猫只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然后大发善心地拿屁股蹭了蹭他的腿,又一溜烟跑走了。 他在后面追啊追,使劲追,愣是追不上,最后猛然从这噩梦中惊醒。 这会儿安霖已经醒来,正在窗边打着电话,口中说着“起诉”“律师函”等词,显然是在处理被造谣的事。 秦遇想到那噩梦有些后怕,来到安霖身后环住他的腰,像个大型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耐心等他打完电话,懒懒地说道:“早,老婆。” 安霖挣开秦遇,转过身来挑眉看着他:“老婆?” 不妙。噩梦似乎是预兆。 秦遇沉声说:“不要告诉我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生气。”安霖说,“但也没同意跟你在一起。” “不是,”秦遇只感觉血气上涌,气得有些头疼,“你都这么需要我了还不跟我在一起吗?” “那是昨晚。”安霖就是想避免秦遇趁虚而入的情况,刻意把进度条缩短了到了99%。哪怕秦遇表现再不错,到顶也只有99分。 他晃了晃手机,继续处理热搜的事:“今天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秦遇难以置信地看着安霖,一脸受伤地说:“用完就扔,你是不是太渣了,安小霖?” 说起谁渣,安霖倒没什么心理负担:“秦老师教得好。” 不过是扯平而已。 回旋打在自己身上,秦遇气得头晕眼花,觉得自己一定是内娱第一个被老婆气死的人。 是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门钊打来的电话:“老大,对方嘴很严,就给了几个人选,说得模棱两可的,不确定到底是谁。” 秦遇暂且把追猫一事放到一边,对安霖说:“把你律师叫上,我们开个会。”- 门钊来到安霖房间,用笔记本电脑建了一个线上会议,秦遇工作室的人悉数出席,外加安霖委托的律师。 “造谣的人已经取证,我所会发一个声明,接下来直接走起诉流程。”律师说,“另外安先生您工作室的执照和公章都下来了,您也可以注册一个官方账号,对您父亲的事进行一个说明。” “把东西送到我工作室。”秦遇说,“我的人来代办。” 律师没接话,等着安霖表态,安霖点了点头。 “造谣的人好处理,就是不知道背后主使到底是谁。”门钊开口道,“我们都知道无非就是蒋子冬、迟昊那些人,但没有目标的话,不好精准打击。” 会议室里的人讨论起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每个人都动用了所有人脉,但都是只有大致范围,愣是打听不出具体是谁。 秦遇问安霖:“你有头绪吗?” “蒋子冬。”安霖很肯定地说。 但他没有证据。 他只能通过蒋子冬那些表现确定他知道这事,但无法指着蒋子冬的鼻子说就是他干的。 万一是蒋子冬的粉丝,又或是他背后的势力呢? 蒋子冬肯定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但他要不是主使,反倒给主使挡了枪,安霖也会非常不爽。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会议陷入僵局时,安霖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来关心他的榴莲。 【榴莲:安霖,你还好吗】 她叫的不是安老师,是安霖的名字,说明她是以朋友身份发来这条消息。 安霖回复道:【没事,我很好】 榴莲发来了一段聊天记录,说:【你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聊天记录来自水果王国,对话没有开头,榴莲应是只选取了重点。 【苹果:我问到了!我朋友是jzd化妆师】 【苹果:她说她给jzd补妆时,听到jzd在让他经纪人准备什么东西】 【苹果:他经纪人说加钱什么的,不会就是在搞我们al宝宝吧】 【香蕉:具体什么时候的事】 【苹果:[聊天记录]】 【苹果:就是今晚,她补了好多次妆,也不记得具体几点】 【蓝莓:她说jzd经纪人抬手肘是什么意思】 【苹果:不知道哇,她只听经纪人在说对面会如何如何,但没有说出口,只比了个动作,她的视角看不到,就感到经纪人抬了下手】 【草莓:抬手会做什么动作?】 【榴莲:比ok吗?表示没问题】 【香蕉:合理。但说“对面会ok”,是不是有点不连贯?】 【蓝莓:对面会怎么样,快想快想!】 【苹果:办妥?】 【草莓:你们看像不像这个动作】 【草莓:[嘴唇拉拉链图片]】 【草莓:这次加了钱,对面会守口如瓶】 【香蕉:靠!不愧是干导演的!这样就通顺了!对面会闭嘴!!】 【榴莲:等等!这到底是几点的事!】 【苹果:就是不知道哇】 【榴莲:我一直在记录片场花絮!可能拍到了!!】 中间跳了一段,时间来到凌晨。 【香蕉:我靠,我看得眼睛要瞎了,还没翻到】 【苹果:老娘今晚不睡了[咖啡]】 【榴莲:我怎么拍了这么多[骷髅]】 【蓝莓:有了![截图]】 【蓝莓:他娘的jzd经纪人真的在比闭嘴的动作】 【香蕉:几点】 【蓝莓:热搜前十分钟】 【榴莲:那就是他指使的[刀]】 【香蕉:[刀][刀][刀]】 【草莓:老娘jzd一生黑,哪个导演想用他,我就去说他坏话】 【苹果:我让我朋友赶紧辞职,怎么跟这种老板[刀]】 聊天记录只到了这里,安霖看得心里很暖。 原来不止秦遇,背后还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他。 【安霖:福尔摩果立大功】 【安霖:感谢】 【榴莲:福尔摩果[问号]】 “就是蒋子冬。”安霖把手机递给秦遇,沉下脸说,“可以开始干正事了。” 秦遇见安霖明显有自己的打算,问:“需要我怎么做?” “不需要你。我会解决。”安霖交叠起双腿,双手抄在胸前,成竹在胸地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热血换谁来主演。” 秦遇挑眉:“这么有把握?” “是。”安霖说。 其实秦遇不是那么放心安霖,他不觉得安霖有换掉蒋子冬的能力。 等会议结束,遣走门钊后,秦遇问起了安霖的计划。 见安霖侃侃而谈,说着那些他没有想到的,只有大企业家的孩子才能想出来的手段,他恍惚地意识到,原来他一直觉得安霖需要他庇护,不过是自作多情,实际上安霖远比他想象中坚强有主见,就算没有他,安霖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会任人欺负。 意识到这一点,秦遇难免怅然。 他叫了一声:“安霖。” 安霖正准备打电话,停下来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在一起,都可以,我没关系,按照你的心意来就好。”秦遇说,“但我不喜欢听你说你不需要我。” 尽管知道自己没立场提要求,但秦遇还是说:“你可以一直需要我吗?” 难得见秦遇的神情中带着一分失落,安霖在背过身打电话之前,应了一声:“嗯。”《 》 50-57 第51章 一手瓜 早上,热血剧组正常开工。 男一和男二在交易现场抓人的戏份没能按计划拍完,男一受到上司排挤,停薪休职的戏份提上日程。 拍摄地在一栋写字楼里,剧组租下一整层,改造成了警局的大办公室。 镜头随莫扬的背景进入办公室中,有同事给莫扬打招呼,让他去老大那里一趟。镜头一直往前推,展现警局人员繁忙的早上,最后跟随莫扬进入上司办公室,一镜到底到此结束。 导演喊了一声“卡”,蒋子冬回到原位,准备再走一遍。 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颇为低调的身影出现在片场,蒋子冬眼尖地注意到,生怕其他人没看见,拔高音量,用开玩笑的口吻调侃道:“哟,大少爷来啦。” 来者正是面容憔悴的安霖。 这两天,安霖的家世在网上掀起了舆论风波,毕竟官商勾结这种事总是很能戳中大众神经。 勾没勾结蒋子冬不知道,他只知道稍加引导自会有人捕风捉影,去扒安霖父亲的过往,恶意解读每一处细节,把安霖拉到大众面前审判。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拍到了安霖父亲,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满脸皱纹,穿着皱巴巴的马甲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活该。 不像一些明星塌房,粉圈会自动维护,安霖这事的舆论空前统一,所有人都让安霖偿还他爸的债务,外加退出娱乐圈。 安霖出了一份律师声明,说要告造谣的人,但网民早已不吃这一套,评论区全是让他还钱的刷屏。 蒋子冬已经可以预见,退圈就是安霖的下场。 热血片方在物色新的男二人选,没有人想到安霖会来到片场。 工作人员都在低声议论,远远围观着安霖,而安霖虽然面容憔悴,但精神并不萎靡,径直走到蒋子冬面前,语气平平地说:“你可以收工了。” 蒋子冬面露轻蔑:“你什么身份让我收工?”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陡然增大,因为安霖的身后出现了一群明显不属于片场的人。 安霖往旁边站了站,把位置让了出来,打头的民警走到蒋子冬面前,表情严肃地问:“你是蒋子冬?” 蒋子冬莫名其妙:“是。” 他的经纪人一看不对,赶忙跑了过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跟我们走一趟。”两个民警架住蒋子冬便往外走,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发出了惊呼,有好事者连忙掏出了手机拍摄。 “搞什么?”蒋子冬不肯配合,脚步拖延,一副气笑了的模样看向安霖,“你报警抓我?要不要这么搞笑?” 安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表情淡淡,毫无波澜。 “你报警有什么用?”蒋子冬被拖得形象全无,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拍下我被带走的视频,再带一波节奏,就可以洗白吗?我告诉你,你已经完了!你不如先替你那携款潜逃的老爸还钱!” “闭嘴!”来抓人的民警可不像安霖那么淡定,一声呵斥吓得蒋子冬不敢再嚣张。 他态度良好地说:“叔叔,我什么也没做。是他,你们快去查他爸啊。” 民警再次呵斥:“谁是你叔叔!” 经纪人顾忌着有人在拍视频,在他看来,视频被传出去的事比被警察带走要大,对蒋子冬说:“你先别说话,我们配合就好,不会有事。” 导演自然不会放任自己演员被带走,毕竟剧组每分钟都在烧钱,更别说蒋子冬还是主演,他要是不在,这戏没法拍了。 他拦下警察问:“警察同志,出什么事了?” “他摊上事了。”民警说,“你们这戏别拍了。” 这算是相当严重的说辞了。 蒋子冬顾不得经纪人的叮嘱,瞬间应激地挣扎起来:“我摊上什么事了?买热搜也叫事吗?” 一听这话,导演拧起眉头,当即明白这两天网上的风波都是谁在搞事。 没有导演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演员。他让了开来,看着蒋子冬被警察带进电梯,问安霖:“怎么回事?” 安霖只说:“他短时间出不来,可能男一号得换人了。” [热带雨林的水果王国] 【榴莲:[好多人啊.jpg]】 【榴莲:来了十几个[帽子]把jzd带走了】 【榴莲:[视频]】 【榴莲:谁是你叔叔!哈哈哈哈爽死我了】 【香蕉:这么大阵仗?一般不都是三五个人吗[发呆]】 【榴莲:是啊,来这么多人我还以为是群演呢,今天刚好拍警局戏份[笑哭]】 【草莓:他经纪人呢[刀]】 【榴莲:经纪人也在啊,急死了都】 【蓝莓:来来来,我打听到了一手瓜】 【苹果:小板凳已准备好】 【草莓:沙发已准备好】 【柠檬:马扎已准备好】 【芒果:苹果箱已准备好】 【橙子:洗脚盆已准备好】 【枇杷:马桶已准备好】 【……】 【蓝莓:有人把al他爸举报到jjw了[嘘]】 【蜜瓜:能不能别特么打缩写,吃瓜都吃不明白[生气]】 【黄桃:没猜错jjjw=纪检委】 【蓝莓:yes】 【香蕉:……我靠,像是网友会干出来的事】 【苹果:然后呢[发呆]】 【蓝莓:有人梳理他爸办企业的时间线,然后把××省的领导班子给一并举报了】 【草莓:???】 【香蕉:网友疯了吗?】 【蓝莓:然后××省的省长吧,好像马上要往中央调了,知道这事,据说是震怒】 【榴莲:[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jpg]】 【蓝莓:上头让人彻查到底谁在造谣】 【蓝莓:所以@榴莲 说十几个[帽子]来找jzd我一点都不意外】 【榴莲:我靠,那真是好大的事,我还以为[帽子]在吓jzd呢】 【香蕉:我只关心他还能出来吗[涂指甲]】 【草莓:[对话截图]AI说造谣诽谤可能会负刑事责任】 【苹果:我记得以前散布灾情谣言那种都被关了的】 【榴莲: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行政拘留,哪需要出动那么多[帽子],不至于雷声大雨点小吧】 【草莓:所以jzd是不是完了?】 【蓝莓:等官方消息吧,我感觉接下来会有一波整治娱乐圈乱象的行动】 【香蕉:wulial少爷整顿内娱】 【苹果:jzd还想把我们al宝宝搞退圈,到头来是他自己退圈[笑哭]】 【榴莲:这个班上得神清气爽!!】 【草莓:爽!】- 写字楼楼下。 红蓝警灯不停闪烁,在一众路人的围观中,载着蒋子冬和经纪人远离。 从警察出现到带走蒋子冬不过十来分钟,#蒋子冬 造谣诽谤#的热搜已经爆掉,点进词条,街边各个角度的视频全方位刷屏,蒋子冬被押上警车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一点洗地的余地都没有。 在划不完的视频博中,有一条文字博讨论度极高。 说是知情人士透露,蒋子冬可能摊上刑事责任,因为安霖的父亲曾是优秀企业家,上头觉得这事影响极其恶劣,要求顶格处理。 安霖家世相关的舆论也开始反转,又有知情人士透露,原来安霖的父亲并非携款潜逃,在其他被外国资本狙击的矿产业老板都决定吃下这哑巴亏时,他只身前往国外寻找债务人,目前已经找到,正在政府的支持下进行跨国诉讼。 网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主见,恶言恶语从未停止,只是风向转变后,这些骂声都朝向了蒋子冬。 有人提到了之前蒋子冬顶替安霖成为校庆话剧男主角的事,分析蒋子冬针对安霖是出于自卑,担心资源被抢,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 也有人分析,蒋子冬是秦遇狂热粉丝,秦遇待安霖明显和其他cp不一样,还被拍到去热血剧组探班,和安霖形影不离,蒋子冬这么做是因为嫉妒。 不少玄学人士都来凑热闹,分析安霖的命格,说他被紫微星庇佑,顺他者旺,逆他者亡,说得神乎其神。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安霖的粉丝,对他的称呼变成了“我家少爷”。 街边不起眼的保姆车里。 秦遇收起手机,对安霖说:“你们导演在问我能不能出演热血。” 安霖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你不会演吧。” 秦遇不会接纯商业片,人物没有深度,题材也不特殊。 和安霖不同,他并不需要靠这种片子去影院刷脸,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因为他已经足够有观众基础。 简而言之,除非没钱花,他不会接热血。 而安霖知道秦遇的银行卡余额,知道他接热血的几率为零。 “我说档期有冲突。”秦遇说。 安霖懒懒地“嗯”了一声。 秦遇见安霖心思全在手机上,不满被忽视,靠过去问:“在看什么呢。” “吃瓜。”安霖说。 蓝莓是做后期宣发的,人脉很广,打听到了接近真相的版本。 举报是安霖一开始的计划,但这计划有个问题,就是他务必确认他爸没有官商勾结,否则举报上去无非是自掘坟墓。 尽管很相信自己的父亲,但毕竟安爸什么事都不告诉安霖,安霖不了解内情,怕出纰漏,同时也想从他爸口中得到无愧于心的承诺,这样他才能安心,于是便把计划告诉了他爸。 结果他爸,那个在异国他乡节俭度日的中年男人,只是笑了笑,说:“我给你张叔叔打个电话就行。” 他口中的张叔叔,就是下令彻查诽谤一事,以及一直在跟进追债事宜的高官。 尽管安爸已然落魄,但他依然是安霖最坚强的后盾。 “她们传得还挺真。”秦遇看着安霖的手机屏幕问,“这个群名是什么意思?” 安霖没回答,因为他的手机突然弹出了视频通话请求,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爸爸。 把靠着他的秦遇推开,按下绿色按钮,画面跳转出安爸的脸,尽管这两日已经见过许多次,但每次看到爸爸两鬓的白发,安霖都觉得很心酸。 或许每个人真正成熟的第一步,都是见到双亲的白发。 “爸,开庭顺利吗?”安霖问。 “顺利,那人的资产已经被冻结了。”安爸刚从法院出来,问,“你那边呢?” “我也很好。”安霖说,“造谣的人已经被抓了。” “好好好。”安爸放下心来,感慨地说,“我之前不告诉你那么多,是怕你担心。” 其实这些他已经对安霖解释过,但就像永远和儿子说不够话似的,他又说了起来。 “那时候人找不到,我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你问我我也没法回答,其实爸爸心里很不是滋味。后面人找着了,时不时就要递资料出庭,事情很多也没法回去。不过已经可以看见曙光了,等爸爸回去。” 安霖“嗯”了一声。 安爸继续说:“我刚才上网,又看到有人说你和那个男明星秦遇,要不把这些造谣的人一并告了吧。” 眼看着一旁的秦遇有入镜的企图,安霖赶忙扭转上半身,背朝车窗,对安爸说:“其他事你就别管了爸,我自己会处理。” 其实他和他爸都是一个类型,不想让家人操心。 “好。”安爸说,“随时联系。” 等安霖挂掉电话,秦遇不爽地问:“谁造谣?” “蒋子冬。”安霖糊弄地说,转移了话题,“你觉得导演组会找谁来演男一号?” “我给他们推荐了人。”秦遇说完,又问,“你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爸吗?” 安霖自动无视了这个问题:“谁啊?” “容柯。”秦遇说,“他形象合适。” 原来如此。安霖点了点头。 热血的设定是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警察,若是换秦遇来演,多半还得改剧本——定了演员后再改剧本也是常有的事,但如果是容柯的话,倒是可以无缝衔接。 他是近两年通过一部电视剧冒头的年轻演员,观众对他评价最多的是“不像演的”。因为为了演好一个农民工,他甚至真的会去工地搬砖,看上去就像剧组去工地拉来的。 光听这些事,安霖就知道容柯是一位很敬业的演员,和他合作一定会很省心,而且能收获满满。 秦遇还在问:“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爸?” 安霖说:“你步子迈太大了秦老师。” 秦遇:“我的蛋经得起扯。” 安霖:“……” 第52章 名分 热血剧组停工一周后,迎来了新的男一号,秦遇朋友闫致的男朋友,青年演员容柯。 片方坚信这部电影刚开拍就不顺,一定是开机仪式上烧电子香,心不够诚,触怒了佛祖,因此即便已经耽误一周,还是专门找了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子,重新举办了开机仪式。 仪式选在一个宜开业动工的黄道吉日,揭幕时间找大师算过,精确到了几时几分,不能提前,也不能推后。 主持人掐着时间把控着仪式流程,奈何导演对近日风波感想颇多,拿起话筒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从业者的初心,说自己在这圈子见过太多浮沉,拿出好的作品才是唯一出路,多行不义必自毙云云。 盛夏的天气犹如火炉,庙里的空地没有遮挡,毒辣的阳光直射众人。 空地中间的大型香炉密密麻麻地插着未燃尽的香,更是加深了酷暑的折磨,四周的空气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旁边有人递了一张纸巾给安霖:“给,擦擦汗。” 打网球的人都不怕晒,但深色皮肤放网球圈是实力的象征,放演员身上却不太合适。 为了防晒,安霖戴着鸭舌帽,穿着长袖长裤,尽量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结果便是发梢全被汗水打湿,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纸巾:“谢谢容老师。” “叫我容柯就好。”容柯说。 安霖不习惯,觉得两人没那么熟,默默地擦着脖子上的汗水。 另一边的导演还未发完言,容柯无聊地掏出手机给闫致发了一条消息:【他话好少】 闫致回复:【秦遇说他慢热】 容柯早就看出来了,他搬过砖,送过水,发过传单,混过酒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便能分辨出安霖是超级I人。 不过在前一晚的剧组会议上,安霖聊起角色来又能侃侃而谈,说明他有内外两面,只是不轻易向外人展示内在的那一面。 换作其他合作对象,对方保持距离,容柯也会保持距离。但他知道安霖是秦遇认可的人,也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秦遇折腰,因此即便安霖态度稍显冷淡,他也不介意拿出更多热情。 【容柯:知道了,我主动一点】 天气实在太热,榴莲早已撑不住,和场记妹子躲在墙边的阴影里乘凉。 妹子刚大学毕业,还在实习,没什么跟组经验。见榴莲掏出一袋奶香味瓜子,她瞅了眼主创所在的方向,问:“我们可以嗑瓜子吗?” “放心啦,没人管。”榴莲席地而坐,把塑料袋摊开装瓜子壳,“待会儿拍合照再过去就行。” 妹子接了一把瓜子,靠墙蹲着,嗑得比榴莲还熟练,一口一颗,丝毫不带停顿:“姐,容柯的咖位是不是比蒋子冬大?” 聊八卦是剧组内永恒的主题,榴莲呸呸吐掉黏在嘴唇上的瓜子壳,说:“当然啊,容柯拿过奖呢。” “那安霖现在什么咖位?”妹子又问,“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作品都没有,隔三差五就上热搜。” “怎么没作品,顶峰不就是。”说起安霖,榴莲莫名有种老母鸡护小鸡仔的心理,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但又意识到妹子也没说错,客观地评价道,“不过还没上映,他现在什么咖位也不好说。” “我听说他片酬好像才两百万。”妹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远远看着人群中的安霖,“这么看连三线都没到啊。” “nonono,一看你就不关注。”榴莲用拇指和中指拿瓜子,晃了晃食指,“他家的事情曝出来之前,MQ明年的开年封就定了是他了。现在业内的大佬都觉得他不简单, 造他谣竟然落得那么个下场,好多人都说他就是天降紫微星。” 说着,榴莲扬了扬下巴,指着尤其迷信的制片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有多相信玄学,要我看,接下来安霖的资源会好到爆炸。” “有道理。”妹子点了点头,“作品都还没上就这么出名了,看来体质特殊啊。” “所以我的感觉就是,他现在已经一条腿迈入一线的门槛,就等着全面爆发而已。” 妹子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位主演,若有所思地说:“我决定入坑了。” 榴莲问:“粉安霖吗?” “快看!”妹子突然激动地摇了摇榴莲的手臂,“容柯搂着安霖的肩膀诶!” 榴莲伸长脖子看了看,两人不知在聊什么,容柯确实搂着安霖,两人都是大帅哥,那画面无比养眼。 “姐,你觉得他俩谁攻谁受?”妹子兴冲冲地说,“我感觉好像可以互攻诶!” 完犊子,对家cp粉。 榴莲放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抖掉灰尘,语气深沉地说:“容柯是有夫之夫。” “你说闫致吗?”妹子说,“我不吃美人攻,只喜欢美人受,他俩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嗑,我觉得还是安霖和容柯更配。” 榴莲瞪大双眼,这是什么逆天言论? 她决定拯救这误入歧途的小妹:“安霖也是有夫之夫。” “秦遇?”妹子面露迷惑,“他俩不是营业吗?” 这一看就是不关注热带遇霖超话的。 榴莲一点也不着急,继续嗑起了瓜子:“你转头看看?” 妹子顺着榴莲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的一棵榕树下面,有两个气质卓群的大帅哥正在抽烟,一个俊逸,一个美型。 虽然两人没什么互动,注意力都在人群中的两位主演身上,但那画面堪比精心拍摄的杂志封面,养眼程度丝毫不逊于安霖和容柯。 妹子收回视线,问榴莲:“秦遇怎么在这儿?” “和闫致一样,来给老婆捧场呗。”榴莲说。 “如果秦遇和安霖是真的,”妹子仔细一品,“那也很好磕诶,秦遇年上味好足。” 有救! 榴莲掏出了手机:“来来来,给你看看什么是真糖。” 榕树下。 秦遇皱着眉吁出一口烟雾,问闫致:“你老婆到底是1还是0?” 闫致不解地歪头:“我中文不太好,我老婆是1是什么意思?” 秦遇说:“你们一会儿容闫永驻,一会儿致柯糖浆的,谁知道你们私底下怎么回事。” 闫致明白过来:“我老婆确实是cool guy。” “你让他有点边界感。”秦遇见容柯搂住安霖,附近已经有工作人员捂嘴偷笑,那表情一看就是嗑上了,隐隐有些不爽,“我老婆不喜欢别人自来熟。” 闫致耸肩:“你怎么这么没安全感?” 秦遇被噎了一瞬,没法回答。 他一口一个老婆叫着,实际上连男朋友都不是。 “放宽心。”闫致拍了拍秦遇的肩,“我家柯柯对别人没兴趣。”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底气吗? ……秦遇也想要。 他拿起手机给安霖发消息,表情很冷酷,像霸总在处理工作,语气却很软:【宝宝,我要名分[可怜]】 另一边的安霖感受到了手机的振动,掏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了裤兜里,没回。 手机再次振动了下。 【[猫咪][骷髅]:猫咪发疯.jpg】 导演终于发完了言,压轴的制片人接过了话筒。还好他的发言很简短,只说知道容老师和安老师都是敬业的人,希望拍摄顺利。 时间一到,几位主创一起拉下盖在摄影机上的红布,仪式顺利结束。 安霖坐秦遇的车返回片场,车门一关上,他便关掉生人勿近的模式,话多起来:“我感觉容哥是个很好的人。” 秦遇保持着微笑:“这就容哥了。” 安霖说:“他给我讲他的经历,好有意思,都可以拍电影了。” 安霖说起了容柯给他讲的那些见闻,秦遇自然不想听,打断道:“宝宝。” “嗯?”安霖应道。 “你看,你们制片人之前叫你小安,现在都叫你安老师了,说明你已经升咖了。”秦遇循循善诱地说。 安霖也注意到了这事。 刚才乍一听,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说自己。 想到一张传播很广的讨论帖截图,说是现在业内很多大佬都忌惮他背后的势力,安霖不由哭笑不得。 “是他们想多了。”安霖说。 “不,你就是升咖了。”秦遇强行做完铺垫,又说,“我也想升咖。” “你还想怎么升?”安霖奇怪地问,“你打算出国发展吗?” 那倒也不是。秦遇堂堂正正地要求道:“我要当男朋友。” 原来是这事。 安霖玩起了手机:“看你表现。” “我表现还不好吗?”秦遇不喜欢小同志跟他说话不专心,抽走了他的手机,“我这有个评审工作推不掉,马上就要回S市了。” “好。”安霖说。 “我是说我马上要走了,你就这点反应?” “你还想要什么反应?”安霖十指交握搭在腿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没必要整天黏在一起。” 说好的恋爱后会黏人呢? 秦遇真是一点也没感觉到。 “能给个准确的期限吗?”秦遇心里烦躁得紧,语气多了一丝不耐烦,“我从来没有追过人,不知道要追到什么程度。” 安霖手肘搭在扶手上,手背撑着侧脸,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遇:“这就没耐心了?” “也不是。”秦遇知道对安霖不能强硬,语气又柔和下来,带着几分憋屈,“赶驴的还知道拿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你总得给我一些鼓励吧。” 安霖从秦遇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喏。” 秦遇没明白:“怎么了?” “我把你置顶了。”安霖说。 秦遇闭眼吸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才置顶我。”而且备注里那猫咪的emoji后还跟了个骷髅。 其实安霖很早就置顶秦遇了,早在李宇哲演唱会回来那晚。 但他没说。 因为一说就要提到秦遇生日那晚后他取消了置顶,而他现在觉得,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也可以稍微淡忘一些,不用再提了- 和双男主的顶峰不同,热血的拍摄进度是围绕着男一号,也就是容柯来的。 虽然全片的高光在男二的反转上——这也是秦遇给安霖选这剧本的原因,但实际上男二的戏份远没有男一多,安霖拍了一个多月,戏份便基本杀青,不过因为电影还在拍,很多时候会有临时调整,因此尽管安霖现在便可以离组,但随时都会被叫回去补拍。 和容柯的合作就如安霖预想中顺利,两人每天都会探讨角色和剧情,碰撞出了不少精彩的想法。 有时拍摄是否顺利,从主演之间的氛围就能预知。 刚开机时安霖明显和容柯还有些距离,到后面一声“容哥”喊得无比顺口,两人从早到晚几乎形影不离。 每天榴莲给秦遇汇报时都得收着点,因为有一次容柯×安霖的cp上了热搜,当天秦遇就从S市杀了过来。 离开剧组的前一晚,安霖临时更改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 他本就打算给秦遇报备一声,让他不用来机场接,结果还没来得及点开那置顶的对话框,秦遇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猫咪]:你去C市干什么?】 【安霖:我接了个综艺】 【安霖:围炉茶话】 这是一个网络周播综艺,已经播了五六年,有很广泛的粉丝基础。 很多新人火起来后都会接到录制邀请,这档综艺就像娱乐圈的风向标,什么人火什么人上。 顶峰已经定档元旦,从十二月开始安霖就要和秦遇跑路演。而现在已经进入十月,热血那边时不时还得补拍,他也没法进新组,去录综艺便是最好的选择。 【[猫咪]:都不和我商量一声[生气]】 【安霖:就录两天】 安霖没说,这综艺还是张之洲让他去的。 他本来想先休息一下——嗯,回去看看猫,但张之洲说这期缺人,他便义不容辞地应了下来。 【[猫咪]:回来补偿我】 【安霖:认清你的位置秦老师】 【[猫咪]:我在家里等你[乖巧]】 榴莲专用表情包。 怪不得在组里榴莲老盯着他,还以为是职责所在,原来是受人所托。 安霖没再回复,秦遇更改了花店订的999朵玫瑰的送货时间,以及米其林餐厅的预约时间——老实说,他觉得这么追人挺老土来着,但工作室全员都说他是行动上的矮子,他没法反驳,只得订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不过安霖改了时间回来,他计划的约会也只能推迟了。 秦遇拿上猫罐头,来到了单元楼楼下,小橘的领地。 勤勤恳恳喂了一阵子,如今秦遇已经从最低级的进献者往上晋升,不仅能进入小橘的领地,还能靠近小橘五米之内。 今天他决定再更进一步试一试。 趁着小橘蹲着吃罐头,他猫猫祟祟地从小橘背后靠近,眼看着指尖即将碰到那柔软的毛发,谁知小橘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便窜出了五米开外。 “可恶。”秦遇捏了捏拳,在罐头旁蹲下,拿起罐头在地上敲了敲,不自觉地夹着声音说,“来,小橘,吃罐罐。” 小橘跳到假山的石头上趴着,不为所动地晃着尾巴。 好吧。 秦遇看着小橘,也不知在对谁说:“我就等到你生日,你再不让我摸,我就把你绑回去。” 猫猫什么也听不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喵~” 第53章 借东风 围炉茶话的录制地在C市郊区,和顶峰的拍摄地一样,不过两者是不同的方向。 后者有国际赛事网球场、大型体育馆等,城市面貌很新,和市中心差别不大。而前者是完完全全的乡村,最近的酒店在十公里开外,汽车驶过去还得走一段正在修缮的乡道。 不过即便如此,拍摄地外围仍有大量粉丝蹲守。 安霖拎着箱子从节目组安排的中巴车上下来,坐在小马扎上的粉丝纷纷起身,举着手里的手幅大喊:“少爷!看这边!老奴来看你了!”“少爷!天气凉了!多放点粮吧!孩子要饿死了!”“少爷!夫人怎么没跟来呢?让夫人独守空房不好哇!” 安霖先是招了招手给粉丝打招呼,被一声声少爷喊得难为情,说:“我不是少爷。” 他一开口,粉丝便停下来听他在说什么,听清后又开始喊:“那你是宝宝!我们的安宝!” 安霖边走边嘀咕:“我也不是安保。” 别家粉丝在旁边闲聊:“好狂啊,少爷都来了,他是富二代吗?” “你不知道?他后台硬着呢,那什么省长好像是他亲戚。” “我靠,那我们家77是不是应该去跟他套套近乎。” “用不着吧。我听说的版本不是亲戚是干爹,我们家77不如自己去找个干爹。” 另一家粉丝听到了隔壁的闲聊,也聊了起来:“可真能瞎编,干爹都来了,不就是傻逼网友去举报,惹到了上头嘛。” “就是,要不是有我们家给他让路,他能有今天?” “话说他们喊的夫人是谁啊?” “秦遇呗,他家粉丝认定的正宫。现在又有容贵妃了,明明人家有老公。他们家就这么狂,当自己在娱乐圈开后宫呢。” “这么脑残?” “是啊,反正我们专注自家,现在是哥哥最需要我们的时候。” 安霖走到小院门口,隔着篱笆往里张望了下,正在逗狗的何琦注意到了他,立马热情地迎上前:“安霖。” 小院一侧架着一排摄影机,摄影机后是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秦遇叮嘱过安霖,真人秀并非展示真实的自己,而是“演”出日常的状态,因此只要摄像头开着就不能“卡”,要一直演下去。 于是当何琦张开双臂迎过来时,安霖也放下箱子,给了他一个拥抱:“你也在。” 两人表现得很熟,事实上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张之洲家里。 当时何琦误以为安霖是张之洲新欢,对他颇有敌意。 不过这事张之洲已经解释清楚,何琦也不是爱吃飞醋那类,私底下人还不错,提前加了安霖微信,知道他第一次录真人秀,提醒了他和秦遇差不多的话,还大方承认最近安霖热度很高,他想蹭蹭热度。 两人走进屋内,常驻的MC温瑞出来迎接。 这位是话题度很高的综艺一哥,以敢说著称,时不时就会爆点圈内八卦。 许多明星都不爱和他打交道,觉得他是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奈何观众买单,人家就是有流量,来上围炉茶话的嘉宾就算不喜欢他也得受着。 以上来自秦遇发给安霖的注意事项,洋洋洒洒八百字的小作文,总结了围炉茶话每个常驻嘉宾的特点,就怕安霖踩坑。 果然,和安霖寒暄过后,温瑞张口就问:“你跟秦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等安霖开口,何琦先替他解围:“人家只是同事啦。” 何琦应是受过张之洲嘱托,录综艺时照顾点安霖,不过安霖接受过秦老师培训,自己也能应付。 他顺着何琦的话说:“秦老师人很好。” 然而温瑞并不好打发:“我听说秦遇隔三差五就去探你的班诶。” 安霖准备充分,反客为主:“没有啊,谁传的?” 温瑞也是在网上冲浪时刷到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在男生宿舍放好行李箱后,安霖回到客厅,问有什么活可以干。 有常驻嘉宾又八卦起了他的家世,问他以前在家里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其实这些嘉宾都没有恶意,就是在开玩笑,因为围炉茶话的调性就是轻松欢乐,什么都能聊。 安霖既然来,自然不会介意,先说以前在家确实不干活,但现在什么都会,暗中强调他和普通人无异。 嘉宾都是人精,听出来安霖不想立精致人设,又转而问他这些年是不是吃过很多苦,怎么当上了迟昊的替身。 安霖好不容易应付过去,抽空给秦遇发消息:【我还是喜欢拍戏】 【[猫咪]:有人刁难你?谁】 【安霖:没,就是聊天好累】 【[猫咪]:你当成你在饰演安霖这个大明星参加真人秀节目,聊天就是说台词,考验你即兴发挥的能力】 安霖一想,还真有用。 说到即兴发挥,他一下就不累了。 【安霖:谢谢秦老师】 【[猫咪]:要谢就谢老公】 【安霖:[白眼]】 这时,院子外响起了打招呼的声音,是又有新嘉宾到来。 安霖跟着何琦一起出去迎接,赫然发现来者……竟然是迟昊。 好家伙,原来综艺这么能搞事。 谁都知道安霖以前是迟昊的替身,而现在安霖比迟昊发展好,把这两人聚在一起,恐怕预告片一放出去,就会引发不小的讨论。 安霖停在小屋门口,何琦也停了下来,在背对摄像头的地方用口型对安霖说: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安霖很轻地摇了摇头。 何琦掏出手机给张之洲发了条消息,接着把屏幕给安霖看,张之洲回复他也不知道,是节目组的朋友说最近没有剧宣和影宣,想做一期红人主题,他便推荐了何琦和安霖。 何琦回复张之洲:【迟昊红个屁啊?直播翻车的数据都没老娘平时一半多】 【张之洲:我去问问我朋友】 另一边,迟昊已经和温瑞等人寒暄结束,来到了安霖面前,语气自然地说:“好久不见啊,安霖。” 他的态度倒是落落大方,解读不出一丝被安霖顶替的不快,安霖只能压下心里的不爽,笑着说:“好久不见。” 温瑞见两人气氛融洽,问:“你们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这情况已经超出秦老师的培训范畴,安霖没接话,迟昊熟稔地搂住了他的肩,说:“挺好的,其实当初出那档子事后,就是我推荐他去演顶峰,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安霖:“……” “哇,你人这么好啊。”有嘉宾说,“我肯定做不到这么大方。” 聊天氛围很是轻松,安霖不想做扫兴的人,但也不想吃这哑巴亏,没什么表情地问:“是这样吗?迟老师。” 迟昊把胳膊收了回来,干笑了两声,其他嘉宾互相看了看,都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并不像迟昊表现出来的那样和谐。 何琦那边收到了张之洲的回信,说让迟昊上围炉茶话是制作人的决定,好像迟昊那边下了很大工夫,打算曲线救国,通过综艺洗白,重返大众视野。 至于撞上安霖,到底是制作人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那就不得而知了。 趁着常驻带迟昊去参观男生宿舍,何琦捏着麦克风,在远离摄像头的地方问安霖:“你跟他关系不好吧?” 安霖也捏着麦克风,摇了摇头。 “我看这期的主题就是聊直播,他诚恳道个歉,卖一波惨,那事就揭过去了你信不?”何琦不爽地抽了抽嘴角,“搞了半天我俩成了他洗白的工具,他经纪公司真是好生厉害。” 说完,何琦“呸”了一声:“张之洲这没用的男人。” “你跟他关系也不好吗?”安霖问。 “我特么最烦那些看不上直播还来直播割韭菜的明星。”到底是头部主播,说起自己的本行,何琦有很多想要吐槽,“你看不上直播你别来呀,来了又翻车,活该。” 这时参观宿舍的人返回了客厅,温瑞开始分配活干。 他想到刚才安霖不动声色地呛迟昊的小插曲,意识到安霖是个有脾气的主,不会任节目组摆布,又觉得安霖这么新的新人,连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都还没有,就敢给前辈——哪怕已经过气——脸色看,多半那后台硬的传闻是真,于是多了几分忌惮的心思,率先问安霖:“安霖,你想做什么?可以去喂鸡,砍甘蔗,也可以做饭。” “我都可以。”安霖说,“温老师你安排吧。” “安霖做饭很好吃。”迟昊主动提议,“要不你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 安霖一点也不想跟迟昊待在一起,但在那么多摄像头面前,他又不可能直白地让迟昊滚远点。 而其他嘉宾一听迟昊说他做饭好吃,都表示期待他下厨,自动分配好了其他活,他也只能保持着笑容,应下了迟昊的安排。 做饭用不上那么多人,何琦被另一个嘉宾拉去了喂鸡。 厨房在后院,当安霖和迟昊往里走时,迟昊突然对跟拍的PD说:“麻烦两位老师先别拍了,我跟安霖去抽根烟。” 跟拍PD收起摄像机也抽烟去了。 迟昊找了个堆放木材的摄像机死角,递了一根烟给安霖:“来一根?” 安霖自然不会接,面无表情地看着迟昊,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迟昊笑了一声,叼着烟嘴低头点燃烟,接着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说:“好久不见。” 这话刚才已经说过,但刚才多少有演的成分,安霖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叙旧。 两人都已经关了麦克风,安霖也不用再演,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最近挺难的,接不到戏,只能带带货,靠粉丝吃饭。”迟昊说,“不像你,已经是大红人了哈。” 安霖不耐烦地问:“所以呢?” “这综艺是我经纪人费了好大工夫才让我上的,撞上你是意外之喜。”说到这里,迟昊笑了笑,咬着烟说,“简直是老天对我的补偿。” 安霖皱眉:“什么意思?” “你最近热度这么高,也给我蹭蹭呗。”迟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安霖面前趾高气昂,没皮没脸地说,“我经纪人让我跟你炒cp,所以待会儿做饭的时候,你稍微配合下,别黑着一张脸,播出去不好看。” 明白了迟昊的意图,安霖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问:“你还能再贱一点吗?迟昊。” “能啊。”迟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你能那我怎么办的表情,“我手里还有一些我们的合照,我公司已经安排好了,等综艺播出过后,就曝出去我们谈过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前男友。所以待会儿我要表现的主题是,旧情未了。” “怎么样,不错吧?” 安霖一股火冲到头顶,没想到迟昊为了翻红竟如此不择手段:“你疯了吗?” “等你像我这样从神坛跌入泥潭就理解了。”迟昊说,“黑红也是红,我无所谓。” “你能不能要点脸?”安霖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别这么说,亲爱的。”安霖越生气,迟昊反倒越自在,“要没有我给你让位,你也接不了顶峰,是吧。就像你让位给蒋子冬一样,他还了他该还的,现在你也该还欠我的了吧。” “我根本不欠你什么!”安霖紧紧拧着眉头,“你要这么做,行,别怪我把你阳痿的事说出去。” “我一直在看医生,已经痊愈了。”迟昊说,“你要想试的话,等录完综艺,回酒店。” 安霖捏紧了拳头,考虑到节目还在录制,他打消了揍人的念头,冷声问:“你就一定要犯贱是吗?” “我只是提醒你,造谣是有代价的,你经历过,应该很清楚。”迟昊游刃有余地说。 安霖开始思考曝光迟昊阳痿的事,发现如论如何都会闹得很难看。 “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交往过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让我借借你的东风。”迟昊似乎也不想把安霖惹毛,毕竟待会儿还得演戏,换上了诚恳的语气,“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知道我一定会抓住。” “我提前告诉你我公司的打算,就是还在念旧情,不然根本用不着给你打招呼。” 安霖咬紧了牙关,思绪很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已经预想到,只要迟昊把两人谈过恋爱的事爆出来,以后他就和迟昊绑定在了一起。无论他做什么,别人都会想到他是迟昊前男友,而但凡他有什么动作,迟昊都能出来蹦跶,靠着蹭他流量就能在娱乐圈活下去。 现在他的感觉就像一脚踩到狗屎,无论如何也刮不干净。 “你在想什么?”迟昊在安霖面前晃了晃手,打断了他的思绪,“别想了,没用的,除非你找人暗杀我。” 安霖死死瞪着迟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已经把迟昊凌迟处死。 迟昊不痛不痒地用脚碾灭香烟,靠到安霖的耳边低声说:“你就等着和我绑定一辈子吧,安霖。” 第54章 逆转 冷静。保持冷静。 安霖开始思考有没有可能迟昊走着走着摔一跟头,后脑勺撞上砍柴用的木桩,原地去世。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木桩,迟昊没有摔跤,希望落空。 安霖又思考有没有可能厨房煤气爆炸,刚好只有迟昊一个人在厨房,被炸成焦炭。 来到厨房,通风状况良好,希望再次落空。 “这么多食材。”迟昊拿起一颗土豆往上抛了抛,回头问安霖,“我能做些什么?” 去死。安霖在心里说。 他大致扫了眼节目组准备好的食材,拎起一网袋的大蒜递给迟昊:“你就帮我剥蒜吧。” 迟昊挑眉:“这么多?” “我做的菜多,就要这么多。”安霖说。 迟昊自然知道安霖是在故意给他找不痛快,但老实说,这种程度真是不痛不痒,反倒凸显出安霖的无能为力,让迟昊幻视他伸长胳膊抵住了安霖脑袋,安霖拼命对他拳打脚踢,却压根打不到他身上,这种拿捏的感觉别提有多爽。 迟昊开始剥蒜,打开了话匣:“你热血戏份杀青了吗?” 安霖没回,用菜刀“梆梆”剁着鸡,假装没听见。 等他剁完开始抹酱料,迟昊见缝插针地说:“动作片挺适合你。” 安霖专注地备着菜,随便回了一句:“是吧。” 他的态度不冷淡也不热情,就是正常的社交,即便片段单独剪出来,可以发挥的空间也很少。 迟昊意识到了这一点,放下大蒜来到了安霖身边,靠他很近地问:“你要做什么?” “辣子鸡。”安霖故意把中间一个字的发音说得很轻,也没让迟昊站远点,而是等锅里的油温合适后,把鸡肉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他有所准备,退得很快,结果便是迟昊被一大片油星子溅到,烫得他脱口而出:“操!” 烫伤可不是小事,有工作人员立即问:“你还好吗?迟老师。” 安霖假意关心,跟着问了句“没事吧”,手上炸鸡的动作不停:“你要不去处理一下,待会儿起水泡了。” 迟昊向来在意他吃饭的本钱——他的身体,于是就如安霖预想的那样,离开厨房去了节目组的医疗车上。 没了那碍眼的脏东西,安霖终于可以清静下来。 他独自在厨房做饭,也不用和其他嘉宾互动,正好可以思考该怎么处理迟昊要曝光和他谈过的事。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告迟昊造谣,否认迟昊的一切说法。 但问题是迟昊手里都是真料,他能把两人的时间线捋得很清楚,要告也只能告名誉权,这样反倒证实了迟昊的说法。 如果安霖硬要澄清,大概率还会被嘲拿网民当傻子。 要么爆更大的新闻把这事压过去。 安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拉秦遇官宣了。 但一官宣,网民会更加热衷于扒他的恋情史,迟昊会获得更多关注,反倒如了他的愿。 而安霖就算已经开启新的恋情,也没法否认迟昊就是他前男友的事实。 并且在安霖眼里,官宣不是儿戏,他都还没同意和秦遇在一起,又何来官宣? 退一步来说,就算真的要官宣,他也不想在受胁迫的情况下进行。 所以,这好像是一个死局。 和迟昊谈过就像安霖的案底,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其他嘉宾陆续干完了活,来到了厨房围观安霖做饭。 安霖暂且收起了杂乱的思绪,正常互动,没让其他人看出异常。 吃饭是在客厅的长桌上,桌子很矮,每个人都席地而坐。 温瑞会在吃饭环节和嘉宾聊天,因此他一般坐在中间,飞行嘉宾按照咖位坐他两旁。 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就安霖,何琦和迟昊三人,这之中何琦的粉丝量最大,活跃度最高,按理说他应该坐温瑞旁边。但他精得可怕,一走到矮桌边就意识到只要他挨着温瑞坐,迟昊就能挨着安霖坐,于是他隔温瑞一个空位坐下,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安霖。 安霖近期热度也很高,坐中间也没什么不合适。 终于可以甩开跟着他的牛皮糖,安霖看了一眼何琦,默默地用眼神表示感谢。 何琦一副小意思的模样,显然对自己脑子的灵光程度颇为满意。不过转头对上迟昊冷冰冰的眼神,他又收起得意的表情,背着摄像头翻了个白眼。 众人开始吃饭,都在夸安霖的手艺好。 迟昊和安霖中间隔着一个人,没法互动,他只能想方设法地找存在感,说:“安霖也是练出来了,刚拍戏那会儿还不会做饭来着。” 他另一边坐着一个常驻,捧场地问:“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啊。” 迟昊说:“是啊。” 想大谈特谈他和安霖初识的经过吧,另一边的何琦之聒噪,引走了饭桌上大部分人的注意,他只能和旁边的常驻聊,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点到即止地收了话题。 等何琦终于有消停的迹象,迟昊夹起一块排骨给安霖:“安霖,你尝尝这排骨,很好吃。” “你没事吧。”何琦好笑地看着迟昊的举动,“这是安霖做的,用得着你让他尝?” 他很会把控语气,说得就像朋友之间的打趣,其他嘉宾也纷纷笑着说迟昊倒反天罡。 迟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把排骨夹回了自己碗里。 吃过晚饭后有一段休息调整的时间,安霖一起身,迟昊便要跟上,何琦一把拉住迟昊,问:“你去哪儿?该你洗碗了。” 迟昊顿了一瞬,意识到大家都干了活,就他什么也没干,确实该他洗碗,但不死心地问:“就我一个人洗吗?” 这一顿饭吃下来,有何琦在旁边治迟昊,安霖缓过来一些,战斗力也恢复不少,说:“你洗碗还要人陪啊。” 迟昊噎了噎,只好收拾起了碗筷。 安霖来到屋外透气,手机上有秦遇发来的消息:【还顺利吗】 他想说不顺利,非常心塞,但他怕告诉秦遇迟昊在这里,以及迟昊想做的事,秦遇发疯跑过来,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反倒达成了迟昊的目的,于是回了两个字:【顺利】 安霖决定还是先自己想一想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关掉麦克风,在远离人群的秋千上抽着烟,身侧突然一沉,何琦坐了下来,也点了一根烟,问安霖:“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霖不习惯和别人聊自己的私事,没有回答何琦的问题,反问道:“你是不是有很多男朋友?” “没有啊。”何琦大大方方地说,“炮友倒是有几个。” ……好吧。 安霖设想了一种情景问何琦:“如果你有一个炮友,你们已经断掉了,但他到处炫耀和你睡过,让你很恶心,你怎么办?” “这也太恶心了吧。”何琦面露嫌弃,抽了一口烟说,“找机会把他阉了。” “我说认真的。”安霖说。 何琦很轻地挑了挑眉,意识到安霖有情况,稍微正经了一些:“就威胁他呗,敢说出去就找人揍他。” “不管用。”安霖说。暂且不说违法的事不能做,迟昊现在就指望着靠他翻身,这种程度根本制止不了他。 何琦也不多问,思索着说:“要让这个人闭嘴,无非是主动或者被动。既然你说被动不管用,那就让他主动闭嘴呗。” 安霖发愁地叹了口气:“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可能主动闭嘴?” “也不是没可能啊。”何琦说,“就让他觉得这段过去很丢脸,他巴不得藏起来。” “说起来简单……” 等等。 安霖突然想到什么,在烟灰缸里摁灭烟,猛地给了何琦一个拥抱:“你真是个天才!” 不怪安霖激动,是因为他终于想到了破局之法。 何琦有点受宠若惊,反抱住安霖,总之先夸自己:“我本来就是。” “帮我个忙。”安霖说。 休整结束后,所有嘉宾又返回客厅,开始这档综艺最重要的环节——夜聊。 座位还是和吃饭那时一样,原本应该由温瑞把控聊天节奏,但何琦不愧是可以直播八小时不停的头部主播,一开启话题就完全停不下来,先是说自己创业的心酸,又说跨界闯娱乐圈有多不容易,还聊起了直播行业现状,迟昊数次想打岔把话题拉到安霖身上,都被他制止。 到后面,迟昊明显是不爽到了极点,找着空挡问何琦:“何老师,你都还没说累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何琦喝了一口茶,又谦虚地说,“不过我话确实有点多了。” “不多啊。”温瑞被抢了主MC的风头,倒也不恼,因为带话题本身很累,有何琦在他乐得轻松,一副还没有聊尽兴的模样,“我还想跟你学习下直播经验呢。” “那你直接来我直播间呗。”何琦说,“安排。” 到头来节奏还是由何琦把控着。 夜色渐浓,时间悄然流逝。 迟昊越来越焦躁,因为他和安霖的互动少得可怜,这样根本没什么素材可剪,爆料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过就在他正琢磨该怎么找安霖搭话时,何琦终于说够,提议大家玩游戏。 这就来到迟昊的舒适区了。 他自封聚会之王,什么样的游戏都能让自己成为焦点,就不信还能被何琦带节奏。 何琦提议玩的是“我的秘密”这个游戏,每个人都先竖起五根手指,挨个说自己的秘密或者经历。如果有人没经历过,就自觉收手指,当五根手指全收起时,就受到惩罚。 “先说好,不准说谎,不然没意思了。”迟昊说。 “对,大家都自觉。”温瑞赞同迟昊,“既然这游戏是我的秘密,那就要说真的秘密哈。” 有人问:“要来狠的吗?” “来啊。”迟昊找到感觉,兴致高昂地说,“别玩不起。” 安霖和何琦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竖起了五根手指,温瑞问:“谁先来?” “我吧。”何琦主动说,“我整过容。” “我靠,玩这么大啊。” “不是吧,太狠了。” “整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一期围炉茶话刚好所有人都是男性,没什么人了解医美,除何琦外都收起了手指。 不过何琦其实是在作弊,他只是微调过,没有动过刀,他直播时偶尔会提这事,他的粉丝都知情,只是在座的人不知道而已。 接下来是迟昊。 他已经准备好把话题往安霖身上引,但直接引有些不自然,便决定从拍戏开始铺垫:“我跳过楼,你们跳过吗?” 有人瞪大双眼:“你自杀过啊,兄弟。” 迟昊:“……拍戏。” 有人吐槽:“那算什么秘密。” “慢慢来嘛。”迟昊已经想好,下一轮就透露一些恋爱细节,回头爆料也会显得更丰富。 其他嘉宾没有跟迟昊计较,虽然说是要透露秘密,但毕竟是做节目,不会真让人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大家纷纷收起了手指,除了安霖。 温瑞好奇地问:“安霖,你也跳过吗?” “嗯。”安霖说,“二楼而已。” “他之前是我替身。”迟昊主动接话,“拍的同一场戏。” 安霖懒得搭茬。 何琦cue下一个人继续。 围炉茶话的常驻大多都只混综艺,很放得开,说自己割痔疮等等,完全没有负担。 轮到安霖,他比较中规中矩:“我小时候学过跳舞。” “我也学过!” “幼儿园学的算吧?” 大家被各种狠话轮番攻击,安霖这一下让人如沐春风,不少濒死的人都活过了这一轮。 接下来又是何琦。 所有人都知道他玩很大,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听何琦轻飘飘地开口道:“我不是处男。” 听到这话,好几人都露出了扫兴的表情。 “切,这有什么。” “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本以为这一轮攻击无人伤亡,然而就在众人没劲的抱怨中,有人收起最后一根手指,自觉接受惩罚,喝掉了杯子里的饮料。 除何琦外,所有人——包括迟昊,都吃惊地看向安霖,还是温瑞最先反应过来,问安霖:“安霖,你才二十出头是吧?” “是的。”安霖说。 温瑞点了点头:“那倒也正常。” “不正常吧。”综艺咖都爱搞事,有人问安霖,“你都没谈过恋爱吗?” “谈过。”安霖说,“但前任不太行。” “不太行是什么意思??”有人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兴冲冲地说,“难道是男的,你这是出柜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期围炉茶话的收视绝对爆炸。 不过安霖自然没有在这里出柜的打算,和刚来时一样,用秦遇教他的方法糊弄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愿赌服输,是什么就是什么。” 几个常驻一听,知道安霖不会再透露更多,再问就不识趣了。加上何琦在催促开启下一轮,这个话题便这样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场上没有人把这一趴放在心上,除了迟昊。 他阴着一张脸,当何琦说完轮到他时,他原本准备好的“我被人甩过”,愣是没法说出口,干巴巴地改成了“我现在单身”。 三个飞行嘉宾中,安霖注意形象,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秘密都还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正红,有包袱很正常。 但迟昊是冲着翻红来的,还这么端着,有人便不爽了:“你这算什么秘密啊?” 何琦也说:“就是嘛,玩不起别玩啊。” 是时迟昊收到了经纪人发来的消息,他站起身,说:“你们继续,我有个工作消息要回一下。” 真人秀录制没那么严格,偶尔玩玩手机都在容许范围内,等迟昊离开后,安霖又和何琦对看了一眼,两人在桌子下互相比了个大拇指。 迟昊的经纪人就在小屋外面看监控画面,能实时知道嘉宾们在聊什么。 她把迟昊叫到无人的漆黑的竹林,劈头盖脸地问:“安霖怎么会突然提前任的事?” 迟昊有些烦躁,也有些心虚:“我怎么知道。” 其实他很知道,因为他被安霖先发制人了。 “你确定你没有对他透露我们的计划?”经纪人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可没那么好糊弄,“你下午把他叫去抽烟都聊了什么?还专门背着摄像头。” 迟昊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没什么。” 说谎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经纪人当下了然于心,顿时火冒三丈地扇了迟昊的脑袋一巴掌:“你还能再蠢一点吗?!” “他现在先下手为强,透露他有个‘不行的前任’,我们还怎么爆料?!” “你阳痿治好了你很光荣是吧?一见着前任就去显摆,我手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不是,姐,其实不影响啊。”迟昊慌张地说,“我们现在就爆料,然后综艺这边想办法剪了,也是一样的效果。” “剪你个头啊剪,你知道不知道老娘求了多久才让你上围炉茶话?”经纪人气得头顶生烟,“你当你还是一线,很有话语权,想剪就剪是吧?” “也还是可以爆的。”迟昊没什么底气地说,“反正综艺还有一段时间才播出,我们先把这一波流量收割了。” “我他妈真是要被你蠢哭了。”经纪人捂住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让你先在综艺上和他互动,就是为了给后面爆料做铺垫,是在埋线你懂吗!这样才能打造你被甩还深情的形象!” “现在爆料算什么?你就是一见前男友红了来蹭热度的糊咖!!!” “你走黑红路线对公司根本没价值好吗?!” 虽然迟昊对安霖放话黑红也是红,但那只是虚张声势,他还是想正儿八经翻红的。 本来公司的洗白计划很周全,但现在安霖先下手,把他好好的路给堵死了,他也想给自己一巴掌,就不该跑去找安霖放狠话。 “姐,我错了,你想想办法吧。”迟昊说。 “滚!”经纪人没好气地指着小屋的方向,“你先滚回去把综艺录完,剩下的回公司再说。” 等迟昊回来的时候,茶话会已经结束了。 安霖和何琦回了嘉宾宿舍,何琦在卫生间洗澡,迟昊一进屋就拔掉了固定摄像机的插头,对安霖说:“你别以为这么做有用。信不信我明天就爆料。” 安霖已经洗漱完,正在抹脸,不痛不痒地说:“欢迎对号入座。” 迟昊不甘心地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捏了捏拳,一脸愤恨地去了另一个房间。 要让迟昊主动闭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无法从这事中获益,或者说,得不偿失。 拿他阳痿说事,很没品,也有造谣之嫌,但安霖先声夺人,说自己有个不行的前任,那就不算他攻击对方的隐私,而是先挖了一个坑,就看迟昊要不要自己跳进去。 迟昊或许现在是治好了他的毛病,但他以前可不是,这是他非常介意的一件事。 先爆恋爱,再去扯皮,只会一地鸡毛。 但先挖坑就不一样了。 人们的重点不会是安霖有个前任,而是他前任不行,依照安霖对迟昊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对号入座。 何琦洗完澡出来,安霖又对他道了一声谢。 这事要是没有何琦配合还真不好办。 安霖自己提起自己前任,多少有些刻意,但有何琦给他搭桥,他借坡下驴就很自然了。 “不用谢,我玩得很开心。”何琦笑着说,“你可能没看到,你说你前任不行,迟昊脸都青了,就像在指着他鼻子说他似的,我憋笑快憋死我了。” 安霖其实看到了,也觉得好笑。 等两人笑够了,何琦突然说:“对了,你是真处男假处男啊。” “真的。”安霖说。 何琦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秦遇也是阳痿?” 呃。 怎么把这茬忘了。 “不是。”安霖有些尴尬地说,“我跟他的事有点复杂。” 话音刚落,安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秦遇给他打来的视频。 两人分隔两地时,秦遇每晚都会给安霖打视频,安霖也没多想,去卫生间接起视频,正想分享今晚的趣事,却见秦遇表情不对,冷着一张脸说:“解释。” “你知道迟昊来了是吧。”安霖不意外秦遇消息灵通,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来着。” “我说的是这事吗?”秦遇明显很火大,语气比平时凶很多,“你自己看热搜。” 难道迟昊爆料了? 不应该啊。 安霖切换到热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词条。 #秦遇阳痿# 安霖屏住呼吸点进去一看,好家伙,原来节目组的八卦已经传了出去,他那句前任不行在瓜田引发了巨大的讨论,所有人都在猜这人到底是谁。 有人说安霖唯一有过的暧昧对象,是秦遇。 有人说据节目组的朋友透露,温瑞一来就问安霖和秦遇的关系,而安霖的好朋友何琦,当下抢话两人只是同事,疑似在帮好友撇清关系。 最后实在扒不出其他人,这口锅不知怎么就扣到了秦遇头上。 其实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也没多少人信以为真。 但大家都爱看乐子,因此还是出现了这样一个词条,滑稽地挂在热搜很靠后的位置。 完蛋了。 安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一想到秦遇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就非常心虚。 他切换回视频通话,用食指挠了挠脸颊,过意不去地说:“你听我解释。” 秦遇面无表情:“给你一分钟。” 安霖做起了铺垫:“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别说了。”啪,视频断掉了。 看来秦遇真的是超级生气啊。 安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处于上位,被秦遇哄着,是因为秦遇曾经对不起他,他可以这样做。 但现在两人的地位突然逆转了。 变成了他对不起秦遇。 这事当然都怪迟昊,肯定不能轻易放过这垃圾,但安霖无意中让秦遇背上了这口大锅,他也没法心安理得。 光是想想,他就知道秦遇有多憋屈,又有多生气。 虽然之前他也经常让秦遇生气,并且从未哄过,但这次事态的严峻程度超过了以往所有事情的总和。 所以现在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摆在安霖面前:他该怎样有尊严地把秦遇哄好? 第55章 随遇而安 从卫生间出来,何琦已经躺在大通铺上。 安霖自觉关了灯,隔着一个床位躺到何琦旁边,见何琦在玩手机,没好意思打扰,何琦却主动收起手机问:“秦遇?” 这小屋布置得温馨舒适,稍微调个滤镜上镜效果就会很好。但实际硬装条件却很差,不能上镜的卫生间简陋无比,隔音效果也欠佳。 安霖在里面倒是刻意压低了音量,但视频一接通就挨秦遇凶了一句,他也不意外会被何琦听到。 他侧过身,两只手放在枕头上,侧脸压着手背面朝何琦:“能咨询你个事吗?” 何琦很是干脆:“说。” 安霖迟疑了一瞬,觉得他和何琦好像还没有熟到可以聊私密话题,但又想到刚才两人的革命友谊,觉得何琦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便咬了咬牙,略带尴尬地问:“怎么哄男人开心啊?” 何琦“噗”地笑了一声,坐起身把枕头拉到安霖的枕头旁边,靠他很近地躺了下来,开启了新一轮夜聊:“你自己也是男人,你不知道吗?” “没哄过。”安霖只会道歉,但感觉秦遇没那么容易消气。 “其实很简单,打一炮完事。”何琦说,“一炮不行就两炮,没有什么事不能靠打炮解决。” 安霖沉默。 “哦,你没经验是吧。”何琦突然想起这事,掀开被子翻身趴下,屁股撅得老高,“第一次是会有点不适应。我教你,你用我这个姿势,会进去得比较顺利。” 安霖:“……” 以免话题越走越歪,安霖及时制止何琦的演示,说:“不是,是地位的问题。” “体位吗?”何琦重新盖上被子,布料摩擦,没听清安霖的话,“反正你都是艾草的,什么体位有什么关系?” 安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地位。德意,地。” “之前都是他追我,我要是主动示好,那我就没有优势了。” “哈?”听到这话,何琦觉得荒唐,好笑地说,“你谈个恋爱还争强好胜呢。” 安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这样,一下被点透,有些没底气地说:“是有点吧。” “虽然我也没谈过什么恋爱吧,但钓男人讲究方式方法。”何琦说,“你不能太卑微,也不能太傲慢,要是玩脱了,屁股就会遭殃。” 安霖默默记笔记。 “这是我能给你的忠告。”何琦了打了个哈欠,闭眼准备睡觉,“以后这种感情问题就别咨询我了,我自己的事都还理不清。你要是需要X 爱指导再找我。” 何琦睡了过去,安霖还没什么睡意,犹豫半晌后拿过手机给秦遇发了一条消息:【别生气[可怜]】 十分钟后,秦遇仍然没回。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安霖猜秦遇多半在看剧本,看得入了迷。 正准备放下手机,水果王国那边的群消息刷得飞快。安霖有些好奇,点进去看了看,只见满屏都是鬼哭狼嚎。 【榴莲:误会!误会啊!不要被动摇军心!】 【香蕉:al怎么会还是处男啊,qy这么没用吗TTTT】 【蓝莓:al是在说谎吧,求求了,告诉我al在说谎[躺倒]】 【草莓:我心死了,我从没嗑过这么没用的1[融化]】 【苹果:但qy不是前任吧,热血他不是经常去探班吗?不会这么快就分手吧】 【香蕉:这是重点吗?】 【香蕉:重点是1.如果qy不是yw,那两人压根没在一起2.如果两人在一起,那qy也是yw!】 【苹果:好吧,我心也有亿点点死了……】 【蓝莓:我们之前扒了那么多料,可以肯定两人是在一起的,或者至少在一起过】 【蓝莓:所以2的可能性比较大[吸氧]】 【香蕉:wulialbb好惨啊,他是不是带了ywbuff啊,谁和他在一起自动变yw】 【蓝莓: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榴莲:不是这样的!!是qy还在追al啊!!】 【榴莲:[对话截图]】 【榴莲:你们看吧,拍热血的时候我经常给qy报备al的动向】 【榴莲:我非常清楚内情,是还没追到手,不是yw啊啊啊啊】 【蓝莓:你不是说这是你p的捡手机文学吗】 【香蕉:我理解你,一时间很难接受,我也没想到咱们内娱大总攻竟然是阳痿】 【榴莲:真不是!我要怎么说你们才相信!】 【草莓:哎,嗑cp也不能罔顾现实,你还是早点清醒吧】 许多水果都从难以接受到心死,只有榴莲还在负隅顽抗。 安霖犹豫着点开输入框,正想着要不要暴露自己为秦遇正名,这时对话框弹出了一条系统消息。 "榴莲"邀请"遇。"加入了群聊 【遇。:我是秦遇】 【遇。:还在追安霖】 群里安静了三秒,接着被一张张尖叫的表情包刷屏。 没有人敢艾特秦遇问他问题,于是重点偏向了别处。 【香蕉:@榴莲 你私底下一直和蒸煮有联系??】 【蓝莓:@榴莲 你一个人吃这么好??】 【草莓:@榴莲 出来受死[微笑]】 【苹果:@榴莲 [刀][刀][刀]】 安霖返回主界面,置顶的对话框毫无动静,呵呵。 他回到热带雨林的水果王国,点开输入框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霖。:@秦遇 有时间水群,没时间回消息?】 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确认这个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然后发现没有拉人的系统提示。 信息量太过庞大,平时热闹的群聊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还是秦遇先开口说话。 【遇。:你背地里潜伏进cp粉群?】 【遇。:这么爱我吗】 【遇。:怎么不早说】 【霖。:……】 "霖。"已退出群聊 "遇。"已退出群聊 群里又安静了一会儿,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大脑宕机的水果们陆续冒头。 【香蕉:发生了什么?[懵逼]】 【蓝莓:刚才那两个人是秦遇和安霖吗?谁来给我一巴掌】 【苹果:阿巴阿巴阿巴】 【草莓:引用"有时间水群,没时间回消息?" al私底下是这么跟qy说话的吗,我一直以为他是乖受,原来是女王啊!!!】 【芒果: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樱桃:太好磕了啊】 【桃子:等等!qy追al为什么qy不回消息!】 【西瓜:被扣yw的帽子生气了呗笑死】 【柠檬:这就是小情侣的情趣吗!kswl!】 【榴莲:你们终于明白正主喂糖是什么感受了[骄傲叉腰]】 【香蕉:@榴莲 出来受死[刀]】 【出来受死+99】 安霖退出群聊后,又等了一阵,秦遇还是没回他消息。 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秦遇就是故意无视他。 很好。安霖心想。 他已经哄过了。 某人不顺着台阶下,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第二天早上,飞行嘉宾吃过早午饭后便陆续离开了。 迟昊走得最早,说是有工作。 安霖和何琦结伴乘机回了S市,在停车场分别时,安霖看到何琦上了一辆骚包的跑车,而开车的人不是张之洲。 想到何琦说他自己的事都理不清,安霖估计他和张之洲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回程路上,安霖看着#秦遇阳痿#的词条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一点点攀升,问开车的门钊:“他怎么不撤热搜?” “你回家去问他吧。”门钊耸了耸肩,一副不想掺和的模样,“他都快气炸了,我不敢跟他说话。” 行吧。安霖心想,他就再拿出一点耐心好了。 回到家,安霖发现玄关放着秦遇的行李箱,他换上拖鞋走进客厅,见秦遇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剧本,问:“你要出远门吗?” 秦遇没说话。 安霖来到秦遇身边坐下,态度良好地解释了起来:“是迟昊说要曝光是我前男友的事,我才让何琦跟我打配合,说我前任不行,没想到误伤了你。” 说到这里,安霖别扭地拉了拉秦遇的衣摆:“对不起啊。” 秦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安霖心里的小人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这下秦遇总算有了回应,不过视线仍落在剧本上:“你知道我有多冤吗?” “是,我知道你委屈。”安霖好声好气地说,“我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秦遇终于看向安霖,却是一副气笑了的表情:“就这?” 安霖仍然不习惯处于弱势地位,本来嘛,这事又不是他的错,秦遇干嘛把所有气都撒他身上? 他皱起眉头,耐心耗尽地问:“能不能自己好?” “不能。”秦遇啪地合上剧本,安霖来劲,他更来劲,“我这马上要去时装周,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现在离我出发还有两个小时,你要是想哄好我,就拿出点诚意。” 安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两个小时,刚好够打一炮,怎么卡得这么精准? 这死猫狐狸尾巴都快露出来了。 “你走吧。”安霖表情淡淡地站起身,“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安霖。”秦遇把人叫住,“我要是一个多星期后再回来,就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随便。”安霖说。 “你到底有没有心?”秦遇恨得牙痒痒,“我给你前男友背锅,你就这么对我?” 安霖“啪”的一声关上了卧室房门。 没过一会儿,玄关大门的声音重重地响起,安霖贴着卧室门听了一阵,发现外面一点响动也没有,偷偷打开房门看了看,发现屋子里已是空无一人。 啧,怎么还真走了。 安霖收拾好他的行李,在手机上买了菜,又做了会儿卫生,已经尽力让自己内心平和,但还是没法像之前那样,就算把秦遇气走也可以毫不在意。 赌气的下场便是自己一个人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不是因为害秦遇背锅而感到心虚和愧疚,是跟恋人闹了矛盾,那种不上不下的烦闷。 是的,虽然安霖还没给秦遇名分,但他早已把秦遇当恋人看待。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凡事向秦遇报备,每晚跟秦遇打视频,做这些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只是…… 他确实有些争强好胜,何况之前还被秦遇伤过,所以不想放低姿态,又或者说,不想放下无条件任性的权利。 不过要认真开启一段恋情的话,也该调整下心态了吧。 手机突然振动了好几下,是门钊发来的消息。 【门钊:那条热搜到前三了】 【门钊:他脸好臭,我走前面挡了他的路都能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门钊:为了员工着想,你想想办法吧,求求了】 飞往远洋的航班上。 空乘在做起飞前最后的安全检查,秦遇始终关注着门钊手机的动静,问:“他还没回?” “没。”门钊说,“你那热搜都到第一了,是不是买太狠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秦遇吐出一口气,“不做出点牺牲,没那么容易拿下他。” 门钊看着广场上一大片的脱粉言论,神情复杂地说:“你这牺牲也太大了,老大。” 秦遇没辙地闭上眼靠到头枕上:“你以为我想吗。” 门钊手机的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提示,是特别关注发了一条新微博。 他顿时双眼一亮:“他回应了!” 秦遇嗖地睁眼:“回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门钊把手机递给了秦遇。 本以为回的是微信消息,没想到安霖直接发了一条微博。 【安霖:不是前任,是后任@秦遇】 后任这个词可以有很多指代,需要结合具体语境去看,但放在这里的含义非常明确——安霖和秦遇正在发展。 秦遇不是那个前任,自然也不是阳痿。 点开评论区,霸占前排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遇粉丝,甚至是唯粉,都在感谢安霖站出来替秦遇澄清,并且唯粉们都很统一,说反对一些人拉他们家正主炒cp,但安霖可以,认可安霖是唯一正宫。 接下来便是热带遇霖的cp粉,因为超话里早已有人带风向,他们都一点不意外,都在发祝福言论。 当然还有一些破防的秦遇其他cp的cp粉,让安霖别来沾边,但声量很小,并且一分钟后,这些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遇也发了一条微博,生平头一次正面回应与他相关的绯闻。 【秦遇:随遇而安 @安霖 [猫咪][爱心][猫咪]】 第56章 司机 秦遇去时装周是因为有高奢代言,即便不拍戏,他也很少有完整的几个月的休息时间,时不时就会出席各类活动。 在海外的这一周多,秦遇几乎霸榜热搜。 先是他和安霖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就让网友讨论了三天。 很显然,因为安霖在录节目时自爆是处男,说明他和秦遇还没有实质性进展。 但他站出来替秦遇说话,秦遇还给出那么黏糊的回应,又说明两人早已情投意合,在一起无非就是表个态的事。 如今两人在网友的见证下先后公开表态,意味着两人恋情开始的时间节点就是官宣。 刚谈上就官宣,又或者说,通过官宣高调在一起,网友哪嗑过这么好嗑的cp,有人组织最佳情侣组合投票,近日大热的热带遇霖以碾压之势冲上第一。 秦遇在秀场碰上国内媒体,必定被追问恋情一事。 向来对外高冷的影帝从未如此配合,记者问什么他答什么- 你们谁追的谁?- 我追的他- 他好追吗?- 非常难追-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安霖?- 一见钟情- 有人说你老牛吃嫩草- 嫉妒。 一天天的尽上热搜,安霖看着都头疼。 和秦遇比起来,安霖就要低调许多,谢绝一切采访,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他的工作室终于步入正轨,选址在秦遇工作室楼上——内娱恐怕只有他敢这么干,招了经纪人、助理等员工,已经开始规划下一年的工作。 热血那边去补拍了几天,参加了杀青宴。 容柯跟安霖聊起秦遇阳痿那个热搜的上升趋势比较诡异,可能有人在背后操纵。安霖说他一直保持关注,能看不出来吗?一看就是某人自己在加热度,他只是不想再较劲而已。 在热搜被热带遇霖的甜蜜炸弹接连轰炸中,还出现了两个不起眼的新闻。 一个是蒋子冬被正式提起公诉,一个是迟昊的经纪公司跟他解约。 最后播出的围炉茶话剪掉了迟昊的镜头,他发表了一个声明,说要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但无人在意,已经有人预料过不了多久娱乐圈便会查无此人。 至于安霖的前任? 倒是有好事者还在坚持不懈地扒。 但凡跟安霖合作过的男艺人都拉出来溜了一圈,但每个人都忙不迭地撇清关系,没有一个人想要蹭这泼天的流量,因为谁也不想被扣上阳痿的帽子。 最后好事者只能猜是圈外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安霖的生日在十月下旬,刚好卡在秦遇计划回国的前一天。 不用安霖提,秦遇自觉推掉了最后一天的应酬,提前了两天回国,赶在安霖生日的前一晚落地S市。 机场中巴直接把秦遇团队送到了停车场,除门钊外,其他员工就地解散。 这一层停车场离机场的接送口较远,没停什么车,非常空旷。 秦遇一下中巴就看到安霖的保姆车停在不远处,那个他心心念念多日的人正和司机在垃圾桶旁抽烟。 行李全扔给门钊,秦遇迈着长腿走向安霖。 安霖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来,秦遇二话不说大踏步上前,捧起安霖的脸颊给了他一个法式深吻。 唇齿间弥漫着烟草气息,不妨碍秦遇汲取那份香甜。 不过安霖的回应并不像秦遇想象中热情,他推开秦遇,微微皱眉说:“你注意点影响。” “注意什么,这里又没别人。”秦遇说。 再说即便有别人,他也不想注意。 安霖看了一眼司机,司机正抽着烟看秦遇,而秦遇并未在意。 “你想我吗?宝宝。”秦遇的兴致很高,毕竟憋了一个多星期,只能靠视频解相思之苦,他巴不得两人立刻瞬移回家中。 他把手中提着的袋子拎到安霖面前,又兴冲冲地说:“我在机场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袋子看上去轻飘飘的,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安霖抬手准备接过:“什么啊。” 秦遇:“情趣内衣。” 安霖:“……” 司机还在看秦遇。 那火辣辣的视线实在令人难以忽视,秦遇终于舍得从安霖身上移开目光,分一点注意力到司机身上。 第一眼,秦遇想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吗,既然当艺人的司机,最好做好觉悟。 第二眼,秦遇觉得这寒酸的老头有点眼熟,奇怪安霖的司机为什么不是助理。 第三眼,秦遇打了个激灵,手中的袋子“啪”地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岳、岳父好。” 安爸扫了眼从袋子里摔出来的小盒子,只见盒子上系着蝴蝶结,盒盖有一部分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商品,是猫猫情趣内衣。 他看向秦遇,冷冷地问:“谁是你岳父?”-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安霖戴着帽子和口罩等在接机大厅,好半晌后,他爸爸终于推着推车走了出来。 眼眶瞬间泛红,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把涌上来的泪水压了回去,安霖迎上前,给了爸爸一个结实的拥抱:“爸,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安安。”安爸明显在飞机上就没休息好,眼里布满红血丝,情绪上涌后双眼突出,更显老态。 安霖拉高口罩,挡住翕动的鼻翼,压下心里泛出的酸楚:“辛苦了爸。” “不辛苦。”安爸拍了拍安霖的后背,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再等一下。”安霖把安爸的行李箱交给助理,带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他也是今天回来给我过生日。” 安爸那边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但剩下的只是等待执行,他可以短暂地抽开身。 已经缺席儿子两年生日,加上儿子公开恋情这么大的事,他再怎么也得回来一趟。 “那小子待会儿就到?”安爸问。 “嗯。”安霖早在发那条微博之前就给他爸打了预防针,说他有一个恋爱对象。 他原本担心他爸不接受他的性向,没想到他爸在“自由之国”待了两年,早已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只是他上网一搜,搜到不少秦遇的花边新闻,总觉得这个男明星配不上他儿子,于是安霖在他面前说了秦遇不少好话。 现在两人即将见面,安霖难免感到担心,又说:“爸,他人真挺好的,我之前差点拍不了戏,都是他带我走出来。” “我知道,你说了无数遍了。”安爸说,“你放心,只要他是个正经人,我绝对不会反对。” 其实安霖不是不可以先给秦遇打声招呼,说他爸也要回来。 但他知道秦遇一定会蹬鼻子上脸,说“你这么爱我吗”“刚在一起就带我见家长”之类的,又不想提前给秦遇“漏题”。 一方面,他怕他爸信了那些花边新闻,对秦遇印象不好,先入为主地给秦遇打零分,这无疑是否定他的眼光。 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秦遇提前有所准备,装得人模狗样迷惑了他爸,在他爸那里得到一百分,然后来他面前嘚瑟。 于是安霖决定让秦遇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是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只要能及格就好。 不过现在看着落在地上的情趣内衣,安霖心里的小人无奈扶额,及格怕是难了。 “这是秦遇。”安霖对安爸介绍了一句,又没什么表情地对秦遇说,“这是我爸。” 秦遇听到了“噗”的一声笑,是保姆车后正在搬行李的门钊,像是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没工夫管门钊,倒抽了一口凉气,分分钟捡起情趣内衣扔到垃圾桶里,说:“伯父好,我是安霖的男朋友。” 安爸的眼神太过冰冷,他实在没敢再叫岳父。 安爸在垃圾桶上摁灭烟,连眼神也懒得给秦遇,对安霖说:“走吧。” 他坐到了保姆车第二排的单人位上,第二排有两个单位人,另一个自然属于安霖。安霖回头对秦遇说:“你坐后面去。” 后排空间小,都是工作人员坐,秦遇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但还是老实挤了进去。 门钊独自在后面关上车厢门,坐到副驾驶上,给秦遇发了条消息:【给你捡回来了】 秦遇看了一眼消息,决定不追究门钊笑他的事。 汽车缓缓从机场驶向市区,秦遇双手扒着安霖座椅的头枕,主动找安爸搭话:“伯父,我找家餐厅,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安爸拒绝得干脆利落,一丝余地不留,“我想跟安安单独说会儿话。” 安霖头疼,用手撑着太阳穴,他早就订好了餐厅,准备三人一起吃饭来着。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后面极力找存在感的某人发来的消息。 【[猫咪][爱心]: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爸回来了!】 【安霖:谁让你买情趣内衣[白眼]】 【[猫咪][爱心]:事已至此,快想想办法】 安霖收起手机,对安爸说:“爸,我已经订好三人位了,取消不退定金。” 节俭的安爸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安霖的安排。 安霖订的是一家本帮菜馆,没摘过星,但口碑很好,高峰期的座位非常难订。好在秦遇和安爸的航班较晚,错过了用餐高峰,这才提前一周订到了一个包间。 前菜是三道经典海味,安霖和安爸一句接一句地聊着两年间发生的事,秦遇完全插不上嘴。 从头盘到餐点,再到汤羹和主菜,安爸有意冷落秦遇,偶尔秦遇接个话,他也不搭茬,安霖有意聊秦遇的事,他也一副不愿了解的模样。 直到用餐接近尾声,服务生端上来三道甜品,秦遇终于意识到安爸和安霖是一个性格——油盐不进,只能敞开天窗说亮话:“伯父,就算你反对,我也要跟安霖在一起。” “感情的事说不好。”安爸说,“说不定哪天你们就分手了。” “不会的。”接话的是安霖。 安爸责备地看向安霖,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帮外人说话。 “他说得对,不会的。”秦遇拿出了百分之一百的认真,“您不了解我,我是个很有担当的人,您可以放心把安霖交给我。” “我是不了解你,但了解你挑选内衣的品味。”安爸完全不吃这套,不咸不淡地说,“低俗。” 秦遇:“……” 安霖觉得秦遇受了他爸那么多冷脸,也差不多了,用餐布擦了擦嘴,说:“行了爸,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对自己负责。” 刚才在停车场,安爸知道安霖学会了抽烟,心情很是复杂。现在又听安霖这么说,他难免感慨:“你始终是爸爸心中的乖宝。” “我知道。”安霖一脸平静地和安爸对话,像个大人一样不卑不亢,“但我现在离不开他,我希望你能接受。” 秦遇仍保持着认真严肃的表情,但听到这话,心里瞬间荡漾开来,仿佛有一团五彩的云把他托上了天空。 他终于对安霖的高情感需求有了实感。 尽管安霖很多事都不需要他帮忙,自己就能解决,但安霖独当一面的前提是,有他在背后给安霖提供情感支撑,安抚他各种情绪。 之前秦遇还有过一丝怅然,觉得安霖或许没那么需要他,但事实上就如安霖所说,他离不开秦遇,他非常需要秦遇。 而秦遇非常需要“被安霖需要”。 如果安霖是只猫猫,他只想把安霖揣在怀里,用自己温暖的胸膛为安霖遮风挡雨。 但安霖不是猫猫,没法揣在怀里。 所以秦遇默默看着安霖在安爸面前为自己说话,心中暗作决定,他要用一辈子来爱安霖。 安爸还是不太接受自己养大的宝贝儿子偏向秦遇这个外人,嘟囔道:“哪有什么谁离不开谁,你们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 “爸。”安霖皱起眉头,语气严肃了些,“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安爸也知道他不在的这两年永远弥补不回来,始终是他理亏,叹了口气说:“行吧,你喜欢就好。” 不过他也是不爱服软的性子,又说:“别回头分手了来找我哭。” “不会的,伯父。”秦遇说,“我要是把他惹哭,你尽管来收拾我。” “用不着。”安霖接话道,“我自己会收拾他。” 其实这一路观察下来,安爸也发现了,安霖在这段感情中并不卑微,和秦遇在一起一点也不会吃亏。 他摇头作罢:“算了,你们好好在一起吧。” 秦遇终于松了一口气,已经开始期待这美丽的夜晚,却听安爸又对安霖说:“不过今晚你就别跟他回去了,陪我好好说会儿话。” 安霖说:“好。” 等等。 秦遇当下觉得不妙。 他在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什么口味的套子都准备好了,安霖就这样被他爸截走了? 第57章 进修 安霖家的家产都已变卖,安爸不想叨扰远房亲戚和旧友,安霖便给他定了一家酒店。 两人说是要彻夜长谈,实际刚到酒店,安爸就因时差问题困得不行,到头来还是没能撑到零点,第一个给安霖说生日快乐。 回到秦遇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安霖有意放轻了手脚,除了“滴”的解锁声和轻微的关门声外,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客厅里没人,智能感应灯自动亮起。 陌生的画面让安霖脚步一顿,只见电视背景墙上多出了“happy birthday”字母形状的气球,吊顶下方挂上了五彩的三角旗。一连串气球从电视柜延伸至沙发,茶几上摆放着一大捧精美的花束。 电视没关,处于息屏显示时间的状态。 安霖抬脚跨过气球,找到遥控器按下返回键,屏幕跳转出一条视频,封面是他和秦遇的第一张合影。 将音量调至最小,点击播放视频,秦遇唱的生日快乐歌响起,一段段回忆出现在电视里。 安霖出发去机场接秦遇时,家里的布置还不是这样。 只能是秦遇趁他离开,安排了员工过来把一切都准备好给他制造惊喜。 生日歌不停循环,两人相遇、相识、相恋的过程记忆犹新。视频的素材绝大部分来自顶峰的花絮,这些花絮并未对外发布,只有水果王国里有,安霖已经猜到是谁帮忙剪辑的视频。 播放到最后,秦遇出现在画面中,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就像王子一般,深情地看着镜头说:“生日快乐,安霖。” 右上角的时间跳转至零点,或许现实和秦遇的计划有偏差,但这个惊喜来得不早不晚。 安霖放下遥控器,朝卧室的方向走去,主卧关着门,门缝里隐约透着光。 秦遇似乎在看电视,背景音很吵,所以他没听见安霖的动静。 安霖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听到了耳熟的台词,意识到秦遇看的不是别的,正是他演的短剧,那个尬出天际的苍穹孤狼。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安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突然想到在这部剧里他时不时会戴上毛茸茸的狼耳和狼尾。 所以猫猫不在,就用小狼代替了吗? 安霖看了看时间,回到玄关拿上那绑着蝴蝶结的盒子——本以为秦遇已经丢了,没想到会出现在家里,接着去次卧卫生间做起了准备。 不得不说,安爸的评价相当精准,低俗。 猫耳发夹,铃铛chocker,猫尾内裤。 安霖洗完澡穿戴好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几乎快要被羞耻感淹没。 还不如光着呢。 来到秦遇的卧室门前,安霖没有刻意捏住铃铛,“嘀铃铃”的声音明显引起了秦遇的注意。 电视背景音消失,趿拉拖鞋声响起,下一秒,卧室门打开,秦遇看着安霖直愣愣地停在原地,随即双眼被巨大的兴奋所覆盖,他托着安霖的臀部把他抱起:“宝宝!” 安霖别开视线,不自在地说:“嗯。” “你爸怎么放你走了?”秦遇把安霖抱上床,二话不说便朝他的嘴唇吻了过来。 安霖回了一句“他睡着了”,躲过秦遇的亲吻,推开他说:“你先躺着。” 秦遇不明所以,配合地躺在床上,接着就见安猫猫跨坐在他腰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今天我来主导。” 谁来主导对秦遇来说都没差,他双手握住两颗蜜桃,说:“行。” 却被安霖拍开:“没让你动不准动。” 秦遇挑眉,玩这个是吧?也行。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地问安霖:“你确定你可以自己来吗?” “当然。”安霖游刃有余地掏出秦天柱,“我进修过。” “看片儿吗?”秦遇问,“那跟实战可不一样。” 一副看不起安霖的口吻,让安霖颇为恼火,狠狠地掐了秦天柱一把。 秦遇当即呼吸加重,从脑后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安霖的大腿,却被安霖警告地瞪了一眼,又把手收了回去。 不多时,秦天柱变得hard无比,烫得犹如烙铁。安霖弯下腰,用上口舌。 秦遇再也忍不住,一手扶住安霖的后脑勺往下压,但刚顶到throat就被安霖吐出,没好气地说:“今天是我生日,你只有当按m棒的份,不准动,听明白了吗?” 秦遇憋得不行,还是咬牙道:“明白。” 反正无论过程如何,最终能让他进去就行。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秦遇太乐观了。 开头的部分安霖除了磨蹭外也没毛病,看着猫猫吃他,他还是能爽到。 但很显然到了两人日常没有操练过的环节,安霖就开始有些生疏了,尽管他极力表现出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但秦遇很清楚,那里紧成那样,根本没有润滑到位,安霖不可能坐得下去。 又是一次尝试,安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往下坐,但实在太疼,他又直起身子,拿过一旁的润滑液,挤了大半瓶到秦天柱上。 秦遇:“……” 该润滑的不是这里好吗。 “宝宝。”秦遇的手早已蠢蠢欲动,“让我来好吗?” “你闭嘴。”安霖皱眉说,“我有我的节奏。” “我说了,看片儿跟实战不一样。”秦遇耐着性子看安猫猫折腾,“你不觉得应该是你老实躺着吗?” “不是看片儿。”安霖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翻身下床,对秦遇说,“你等一下,我再去准备准备。” 说完,安霖光着屁股离开了秦遇卧室,留秦遇和秦天柱在床上干瞪眼。 回到次卧卫生间,安霖拨通了导师电话,焦急地问:“进不去怎么办?” 导师奇怪:“他多大啊,火箭吗,怎么会进不去。” 安霖抱怨:“就是火箭,疼死我了。” “你广张做到了什么程度?” “三根fngr啊。” “哒咩哒咩,再来一根。” “哎。”安霖叹了一口气,“我都不想做了。” “不行!”导师义正辞严地批评,“忍过去后面就爽了。” 安霖从次卧出来,正好撞上来找他的秦遇。 这时候秦遇也觉得不太对劲,狐疑地问:“你在准备什么?” “没什么。”安霖拉着秦遇的手腕,把他带回主卧,再次游刃有余地把他推上床,跨坐上他的腰,说,“我再扩一扩。” 这下润滑的部位倒是对了,但安猫猫比刚才还要磨蹭,秦遇数次想要伸手帮忙,都被安霖皱眉提醒:“你只是一根按m棒。” 秦棒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算了,今天是安霖生日,还是由着他吧。 好不容易到位,安霖重新让秦天柱焕发活力,终于成功—— 秦天柱被紧紧包裹住,秦遇尝到了苦尽甘来的滋味,觉得一切的付出和等待都是值得的。他掐住安霖的腰,正要往上顶,再次被安霖呵斥:“谁让你动了?” “不是,宝宝,你不想爽吗?”秦遇问。 “我说了,”安霖拍开秦遇掐着他腰的手,“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那节奏便是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一准备,二抬腰,三坐下,秦遇被磨得心痒到爆炸,他的腰就像蓄势待发的跑车,已经准备马力全开往前冲,奈何司机不挂挡,只是空踩油门,发出引擎的轰鸣,愣是不让他往前跑。 安霖对这节奏很满意。 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确实如导师所说,是比他的小棒感受要好一些。 不过,姿势还是太单一了。 安霖本身体力不错,自己动了半天也不觉得累,但多少有些单调无趣。 他又不想让秦遇农奴翻身作主,于是再次跳下床,说:“你再等我一下。” 忘了咨询还有哪些体位可以玩了。 引擎突然熄火,秦遇难以置信地看着安霖离开的背影,纵使他再有奉献精神,到这时候也忍无可忍了。 他跟上安霖,见他鬼鬼祟祟地回到次卧,进入卫生间打起了电话:“除了脐橙还有什么是我可以掌控节奏的?……没有了吗?我不想让他动……哦,蹲着也行是吧……” 秦遇的眼底逐渐浮上愠色。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来和安霖的第一次,而安霖竟然中途溜走两次,跑去给别人打电话。 养猫果然不能无条件宠溺,不然猫猫就会恃宠而骄。 安霖今天会这样,全是他给惯的。 拧开卫生间门,秦遇来到安霖身后,冷声问:“你在给谁打电话?” 安霖吓了一大跳,赶忙挂断语音,秦遇抽走他的手机看了看,挑眉道:“何琦?”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安霖慌忙抢回手机,还如方才那般颐指气使:“谁让你进来的?” 他忘了他可以骄纵的前提是秦遇对他的无条件包容。 一旦秦遇生气,他这套便不好使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何琦发来的幸灾乐祸的信息:【提醒过你的,要把握好度,不然屁股会遭殃=w=】 秦遇扫了眼安霖的手机,也懒得管两人在聊什么,问:“你说的进修就是找何琦取经?” “不可以吗?”安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理所应当地说,“他经验丰富,他可以教我。” “你老公在这里,你去找别人教你。”秦遇冷笑了一声,转过安霖的身子让他趴在洗手台上。 “啊!”安霖惊叫了一声,“秦遇!” “我教你什么是正确的节奏。”秦遇俯身在安霖耳旁数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不是,秦遇……”安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换个地方,我不要对着镜子!” 秦遇没同意,惩罚似的让安霖看完了全程,之后才换回床上又来了一轮。 安霖从最初的抵抗到后面逐渐认命,开始认清自己,他还是更喜欢躺着让秦遇伺候。 数不清来了多少回,快感让安霖失去了思考能力。在最后一次冲顶时,他紧紧抱着秦遇的后背,凭着本能索要道:“说你爱我,秦遇。” “我爱你,安霖。”秦遇温柔地亲吻着安霖的嘴唇,“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这一次不是安霖的误会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他自作多情地会错意。 他被巨大的幸福包裹住,呢喃道:“我也爱你,秦遇。”《 》 首映礼(完结) 第58章 首映礼(完结) 顶峰即将在元旦上映,首映礼定在元旦前的那个周末。 寒冬腊月的清晨,窗户上总是挂着一层白霜,给窗外的景色覆上朦胧滤镜。秦遇用手抹出一扇透明的小窗,很快又被他手中的咖啡升腾起的热气所覆盖。 他来到床边,放下咖啡杯,俯身在安霖的额头落下一吻:“起床了,宝宝。” “唔。”安霖往被子里缩了缩,知道今天不能赖床,朝秦遇伸出一条胳膊,“拉我起来。” 秦遇握住安霖的手,正要使力,却猝不及防地被安霖拉了过去。 安猫猫带着秦遇的手往被子里摸,摸到那朵生机勃勃的蘑菇,哑着嗓子问:“怎么办?” 秦遇无奈:“你真好意思说你清心寡欲。” 安霖说:“你就说你管不管吧。” 秦遇钻入被子中啃食起来。 上午还有拍摄,只能速战速决。 早饭是在工作室吃的,两位化妆师准时前来,一位是秦遇出席活动的御用化妆师,已合作多年,至于另一位,是安霖的老熟人。 “苹果老师,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遮一下。”安霖抬着下巴,颈侧赫然有一个新鲜的吻痕。 苹果遮吻痕早已遮出经验,非常专业地比了个OK,说:“包在我身上。” 全程一脸严肃地化完妆,转头在水果王国里通报:【报!又有草莓!看新鲜程度是出门前啜的!】 【香蕉:这两口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歪[扶额]】 【草莓:我很荣幸[敬礼]】 【榴莲:水果大军们,待会儿一定要把气势拿出来,我们家cp不能输!】 【蓝莓:还有没领到手幅的来找我】 顶峰的首映礼是安霖和秦遇官宣以来第一次合体亮相。 尽管只是一个不算隆重的活动,但各大奢牌排着队和两人合作,尤其是服装的竞争尤为激烈。最后SPL以独特的设计获得了秦遇的青睐, 提供了同系列的一黑一白两套西装。 安霖先做好妆造,高贵典雅但不失活力,助理让他先上车,他却留在妆造室:“我等他一起。” 苹果慢腾腾地收拾着化妆箱,继续分享情报:【al真的好粘qy!一刻都不愿意分开!】 【榴莲:小两口那么忙,肯定有时间就黏一起啦】 【香蕉:他们今天穿什么,剧透看看[勾手指]】 【苹果:[偷拍图片]】 【草莓:操!好配!结婚!】 【香蕉:我婚礼进行曲准备好了,谁带音响】 【榴莲:我有[举手]】 【蓝莓:别害我扣工资[刀][刀][刀]】 【榴莲:@蓝莓 你好惨,cp婚礼还要当牛马】 【蓝莓:是首映礼不是婚礼[咒骂]】 【蓝莓:我们宣发准备了一个月的首映礼!】 【榴莲:管你是什么,我剪出来就是婚礼[乖巧]】 上午配合SPL完成了拍摄,下午安霖和秦遇准时出现在了市中心的商场里。 保姆车刚进停车场就遭遇了粉丝的围追堵截,到了楼上,安霖更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只见商场里挤满了人头,每个人都在高喊着“热带遇霖”。 他多少有点被吓到,秦遇牵起他的手,因为现场太吵,只能贴到他的耳边说:“走了,大明星。” 这一下又掀起了更疯狂的尖叫。 好不容易进入影院,映入眼帘的是坐在观众席中间的一整片服装统一的水果大军。一见到安霖和秦遇,水果们一齐大喊:“新婚快乐!” 虽然安霖很感谢“娘家人”来给他捧场,但这阵仗属实有点夸张。他尴尬地避开视线,而向来不和粉丝互动的秦遇却朝水果们双手合十,一副“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的模样。 坐在前排的媒体纷纷按下快门。 主持人也是安霖的老熟人,在水果群里见过多次,但现实还是第一次见的蓝莓。 她穿着漂亮的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在首映礼开始前悄悄和安霖说自己是蓝莓,然后在一众水果嫉妒的目光中,站在安霖和秦遇的中间拍了一张合影。 虽然安霖已经不在水果群里,但可以想象蓝莓会顶替榴莲成为新的众矢之的。 简单做过开场介绍后,顶峰的主创团队到观众席入座,开始观影。 顶峰将近两个小时,安霖也是第一次看,满满的都是回忆。 当影片播放到黄柏铭和陈晓霜决裂,陈晓霜独自在更衣室里懊悔时,画面一转,安霖后面全裸出现在大荧幕上,引起了观众一片惊呼,后排甚至有影评人在说光这画面就足以值回票价。 安霖靠近秦遇问:“你不是让姜导把这段剪了吗?” “那是我追到你之前。”秦遇说。 “他有毛病。”另一边的姜导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越过秦遇,对安霖说,“先找我闹,非要我剪,后面又说这个画面既有艺术价值又有商业价值,非要我加进去。” 秦遇问:“我难道说错了吗?” “我看你就是想显摆你老婆屁股好看。” 秦遇没有否认,凑到安霖耳旁低声说:“我要让他们都嫉妒。” 安霖无语。 影片播放结束,进入互动环节。 几个小游戏热场后,媒体早已蠢蠢欲动,主持人刚宣布可以提问便纷纷举手。 安霖随便挑了一个人,尽管已经预感到会问他和秦遇的事,但没想到会问得和顶峰毫无关系:“这段时间秦遇一直高调示爱,你几乎不怎么回应,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不等安霖回答,后面的水果大军纷纷响应:“当然在谈啊!” 主持人蓝莓提醒:“我们这是顶峰的首映礼,请不要问和影片无关的问题。” 安霖没有回答,直接换了一个人。 “我们都知道秦遇老师很敬业,相信你和他拍顶峰时,对他的工作表现能打到一百分。”第二家媒体说,“那么,你对他的恋爱表现能打多少分呢?” 蓝莓一副“我真服了”的表情,正想提醒采访的内容应该围绕电影,却见秦遇拿起话筒,说:“他很内向,有什么冲我来。” 一听秦遇开了口,没有话筒的媒体直接扯着嗓子问:“你们的感情怎么样?”“秦遇有人说你成了老婆奴,你有什么回应?”“安霖你为什么从来不发你跟秦遇的日常?”“你们未来有什么打算?” 秦遇正要回答,安霖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来,开口道:“你们就这么好奇?” 所有媒体异口同声:“非常好奇!” 有人打趣道:“我都怀疑你是不小心把锅扣到了秦遇头上,不得不答应他的追求!” 秦遇用半开玩笑的方式问:“你哪家媒体,报上名来。” 众人哄堂大笑。 安霖说:“虽然你们很好奇,但今天是顶峰的首映礼,这些问题我就简单回答一下吧。” “我很小就喜欢上了表演,但真正想要演戏,是看了秦遇老师的电影,为他塑造的角色深深着迷。是的,我是他粉丝很多年了。以前觉得他那么遥不可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和他合拍电影。” 安霖丝滑地把话题拉了回来:“这部顶峰不止我们投入了很多心血,还有现场这些主创,以及,”说到这里,安霖抬手指了下后面的水果大军,“很多工作人员,大家都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今天不是我们恋情的记者发布会,也希望各位能尊重下其他人。” 还有人在问:“既然你是他粉丝,那为什么他说你很难追?” “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安霖最后回答了一句,“粉丝能有多难追?” 之后便把话筒递给了姜导。 虽然秦遇总是表现得追安霖花了很大工夫,但安霖从来不觉得自己难追。 事实上,如果他完全不想给秦遇机会,秦遇根本不可能第二次撬开他的心门。 别看从0%到1%秦遇折腾了很久,但当安霖松口后,从1%到100%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提问环节回归正常节奏,姜导和编剧谈起了打磨剧本的过程。 秦遇开起了小差,用手挡住嘴唇,凑到安霖耳旁说:“深深着迷?我都要信了。” 安霖保持着嘴唇不动,用腹语回答:“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 “你还说你性启蒙对象是我。” “也不全是假话。” “有几分真?” “你猜咯。” 首映礼结束后,顶峰一众主创去参加了庆功宴,等安霖和秦遇一身疲惫地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刚躺上床,安霖收到了榴莲发来的一条剪辑视频,画面是他和秦遇牵着手走过人群,背景音乐是婚礼进行曲。 他再次被水果军团的才华折服,反复看了几遍,配合地对榴莲说:【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合十]】 【榴莲:土拨鼠尖叫x99】 【榴莲:你们一定要幸福!】 会的。安霖在心里说。 秦遇掀开被子挤到安霖身边,搂住他问:“在看什么?” 安霖把手机递给秦遇。 秦遇说:“发我,我发微博。” 安霖无语:“你够了。” 秦遇表扬似的在安霖的嘴角亲了一口:“你今天表现真不错,我还担心你应付不了。” 安霖说:“有你在,还有水果军团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秦遇不满自己跟水果军团并列,但他也知道安霖的心态变得越来越从容,不只是因为有他,还有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在他身边支持他。 “那回头我们正儿八经办个婚礼邀请他们?”秦遇问。 “可以啊。”安霖翻了个身,趴到秦遇胸口,细数起来,“要把榴莲、香蕉、蓝莓、苹果、草莓……她们都叫上。” 秦遇宠溺地看着安霖:“好。” 虽然电影已然落幕,但两人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开文第一天就被冲了,导致刚开始连载时我手感很不好。 不过我算是内核比较稳的人,连载了一阵发现还是有很多老读者,以及一些新读者,人家该看还是看,什么都没影响,于是慢慢就调理好了。 写到入v基本就比较顺了,到两人闹掰后越来越顺,每天咖啡一接,电脑一开,手就自己开始动,有时都写到停不下来。 比较遗憾的是这篇文是按照20万字的体量定大纲的,只写到了两人在一起。我也想过继续往后写,但没有大纲风险很大,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完结了。 明天休息一天,继续更新一些日常。 新文已经有了想法,打算尝试下狗血,过几天把预收放上来。 最后一如既往感谢追更的各位,给了我很大鼓励,非常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