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顶A双子当前任好累》 1、第 1 章 “据悉,临风科技继承人段枂成功收购白玉兰集团,具体情况尚未公开……” 新闻播报声回响在客厅,项书玉微微走着神,倒茶的手还没停下,转眼便将茶水漫出了杯边。 “诶!”季烨然又叫了他一声,“书玉啊,你在走什么神呢?” 项书玉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收了手,热茶却飞溅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顿时烫出了一道红印。 项书玉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毛手毛脚的,”季烨然翘着二郎腿笑,也没有要去帮一帮的意思,十分松弛地靠在沙发上,“就你这样的,除了长了张好脸,段枂身边像模像样的人可不少,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我没有非要他看得上我的意思,”项书玉咬着下唇说,“只是……想试一试。” 沙发上的alpha闻言冷笑出声,却也没有再反驳什么。 项书玉将茶水递给季烨然,季烨然没接,只将项书玉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说:“你母亲就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三,你自己出身也不好,又是个私生子,能混进豪门也是给你继父的面子,我真的劝你还是放弃吧。” 项书玉清瘦的手腕露在袖口外,端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着:“我不是私生子。” “谁管你是哪个爹生的,你妈干了那种事情,现在谁看你都是个私生子。” 项书玉请人来家里做客,莫名被指责一顿,再怎么温吞的性子现在也有些不悦了,呼吸微微急促了些,转头把茶杯不轻不重放在桌上,“季少要是不想帮可以不帮,我还没有要死皮赖脸混你们圈子的念头,今天恕我不能奉陪,季少请回吧。” 他放了话要赶客,季烨然大概是见多了这样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也不气恼,整理着衣袖起了身,笑道:“你最好别再来求我。” 季烨然走了,项书玉这才像松了口气般跌坐回沙发上。 母亲和父亲离婚之后她便带着年幼的项书玉去找了新欢,新欢是一个豪门出身的alpha,但对方那时已经有了妻儿,这段感情是一段明明白白的婚外情。 但母亲还是带着儿子改姓了项,指望哪天能带着项书玉一起嫁入豪门。 好景不长,项俊远很快死了,婚生子上位,这个家里哪里还容得下项书玉和他母亲,于是母子俩一起被赶了出来。 这几年项书玉自己争气,音乐天分不错,上了个不错的音乐学院,又去国外念了几年书,回来做了个小有名气的古筝演奏家。 但项书玉是早产儿,腺体有问题,嗅觉也有问题,说严重也不算严重,但这点“残疾”还是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婚配。 年纪大了,到了二十五岁,母亲江夏月便开始急着想把项书玉嫁去豪门,好继续自己的豪门美梦。 临风科技的继承人段枂还是个没有配偶的alpha,江夏月胆大包天地盯上了这个年轻人,教唆项书玉去勾引段枂。 项书玉拒绝过几次,江夏月便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没有办法,只能找人带自己去段枂面前露脸。 段枂这人看着亲和,实则一点都不好接近,项书玉求着季烨然帮忙才一起参加过几次聚餐和宴会,却也只是参加过,连和段枂碰个面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一次,是项书玉被一个omega刁难,在路上泼了水,害得项书玉踩划摔倒,打碎了手里的玻璃酒杯。 玻璃碎片划破了手掌,满地都是血。 项书玉脸上血色尽失,被段枂扶起来的时候已经痛到无法呼吸,更没想到要和段枂多说点什么。 只记得段枂说了一句:“你信息素很好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段枂早就走了。 这件事情也才过去一周,项书玉手上伤还没好透,那天alpha维护自己的模样也还犹新,想起来的时候掌心伤口便隐隐作痛,像是被小虫子噬咬过一样。 项书玉原本以为自己去勾引一个不认识的alpha算是委曲求全满足母亲的愿望,后来才发现喜欢上段枂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勇气再靠近一步。 项书玉又一次当了缩头乌龟,他觉得季烨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自己不是私生子又怎么样,段枂身边本来也不缺omega,合适的婚配人选很多,自己本来也没什么胜算,哪有江夏月说得那么容易,想勾引就能勾引到。 等江夏月再问起来,他就说自己也尽力了。 - “你尽力了?”江夏月的声音尖锐,“你尽什么力了?你给他下过药吗?你给送过东西吗?你在他面前连个脸都没露过,你和我说尽力了!你有你妈当年做得多吗?” 项书玉脸色寡白,没说话。 江夏月缓了两口气,又开始故技重施,抽噎着说:“小书啊,妈也是为了你好,嫁进段家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我当年做那么多不也是为了能带你过好日子吗?” “妈,”项书玉嗫嚅着,半晌才继续说,“您别哭了,我现在就去找季烨然。” “你好好和他说,”江夏月抓着项书玉的手道,“别惹他生气,愿意帮你牵线搭桥的就这么一个人,你可得抓好了。” 项书玉忍了半天,才说了声好。 刚把季烨然赶出家门去,季烨然又说了那样的话,他现在回去求人很丢面子。 可项书玉又觉得自己面子丢得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点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给季烨然打电话。 季烨然在电话那边笑:“这不是项小少爷,怎么,改变主意了?” “抱歉季少,”项书玉小声道,“之前是我失了礼数,说错了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都说了不需要我帮忙的,我还有事,先挂了。” “季少!”项书玉语气急了一些,“算我求你的,我再去见他一次,要是还说不上话,我就放弃。” “你得拿东西和我换。” 他没说要什么东西,但项书玉心里也清楚。 季烨然当时愿意帮他,就是因为看上了项书玉的脸,觉得他长得漂亮。 但项书玉不愿意,他也没那个巧取豪夺的癖好,只能先作罢,等着项书玉在段枂那吃点闭门羹,自然就知道谁好了。 他倒是没想到,项书玉甚至连段枂的闭门羹都没吃上,没用得要命,还不如那些费尽心思手段想爬床的mb。 项书玉又被他威胁,他有点憋屈,但还是应下来,说:“我答应你。” “明天晚上段枂要从北澄区回来办接风宴,我带你进去,记得穿好看点,免得到时候连个印象都留不住,还想着勾引呢,晚上做梦都比这来得快。” 项书玉不想和“门票”吵架,只匆匆说了声“明天见”,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他被江夏月叫起来,江夏月说给他换身新西装新领带,别在宴会上丢了面子。 家里钱都是项书玉这几年演出赚的,外头名气倒是有了,钱拿的却不多,商演也不多,但江夏月花钱大手大脚,项书玉过得很是拮据。 项书玉抓着江夏月在自己身上比划的手,问:“这西装那么贵,你哪来的钱?” “借的呗,”江夏月见怪不怪,“钱又不会自己变出来。” “你借的钱都挂我名上的!”项书玉有点抓狂,“还不上怎么办?” “等你搭上段家了还需要担心这个?” 项书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有点沮丧,但江夏月是他妈,他也不可能真的放着江夏月不管,只能咽着一口气,任由江夏月给他收拾。 其实江夏月品味也就一般。 项书玉坐在季烨然车里的时候想。 什么都不合身,什么都乱糟糟的。 项书玉其实也不明白自己非得听着母亲的要求去嫁豪门有什么意义。 可能还是不满足现状,又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项书玉心事重重跟着季烨然下了车,宴会举办地在私人庄园,隐私性很不错,也可以避免被媒体拍到。 段家很注重隐私,这么多年对外流出的照片都不多,家中私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只知道段家父母婚姻状态良好,两个儿子都各有所成。 段枂是大少爷,以后必然要接手临风的,这几年越来越受各家追捧,想往他身边送omega。 段枂说不想搞出个孩子来,于是又有一堆人往他身边送beta。 但段枂还是谁都没要,洁身自好。 正因如此,他在商圈风评极好,多少豪门家的子嗣挤破脑袋想嫁给段枂,却谁也没办法搏得他的青眼。 项书玉走着神,季烨然还在他身边说他品味一如既往地差劲,白瞎了那张好脸,一股暴发户的味道。 但项书玉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看到段枂了,就在人群中站着,端着酒杯笑。 季烨然看他痴痴的样子就笑,说:“看你这样子,像八百年没见过alpha一样。” 项书玉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不过不是因为季烨然的话,是因为段枂突然看了过来。 他有点紧张。 季烨然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推了项书玉一把,说:“走吧,和我去敬个酒。” 他从侍者的端盘里拿了两支酒,递了一支给项书玉。 项书玉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膛。 他站在段枂面前,脑袋嗡嗡响,迷蒙地说了一句什么,可能是自己的名字,也可能是一句问好,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段枂抬杯和他碰了碰杯沿,发出一声轻响。 他似笑非笑,却答非所问说:“是你啊,信息素很好闻的小美人,伤好点了吗?”《 》 2、第 2 章 alpha议论omega的信息素多少有点性骚扰的意思,但项书玉却一下子像是水壶烧开了似的,脑子嗡嗡响,只觉得面红心跳快,并不觉得生气。 他多少也听说过段枂这个人的性子,商业上雷厉风行,私下里性子又很是顽劣。 这些调笑的话像是张口就来,兴许也不是走心的。 但项书玉还是很高兴,他没想到段枂还记得自己。 明明只是一面之缘。 项书玉从小便性格温吞,跟着季烨然参加了多少次宴会了,却还是学不会合适地去为人处世,只是一昧地付出。 谁找他说话,让他做点什么事,他也不懂得拒绝,几句软话就软了耳根子。 来给段枂敬酒,段枂也没回,只说:“红酒我不喜欢,你尝尝这个,是刚刚我亲手调的鸡尾酒。” 他从托盘上端了酒杯,递到项书玉面前。 虽然语气很是温和,但态度却多少有点强硬,不容拒绝一般。 项书玉一时间头脑空白,伸手接了酒杯。 季烨然忽然屈肘顶了顶他:“诶,给你什么你就喝什么,能不能长点心眼,你知道这用什么兑的吗?” 项书玉有点恍惚,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段枂先轻轻“啧”了一声:“拿我当坏人呢?伏特加,朗姆酒……” 说着他也不记得自己放了些什么了,于是又敷衍了事道:“反正就乱七八糟这些吧。” “项书玉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 季烨然虽然总是有点看不上项书玉,但也不想人喝出事来,想去抢酒杯。 刚伸了手,段枂却抬臂一挡,话虽是对着季烨然说的,视线却落在项书玉脸上。 项书玉感到一丝被窥视的紧张,像是被猛兽盯紧了命脉,后背也略有僵直。 “你让他自己选,要不要喝我亲手调的酒。” 亲手两个字,他说得格外重,听起来倒像是在调情。 季烨然骤然间意识到,段枂居然在调戏项书玉。 真是稀奇,他向来不喜欢这些事情的,居然有一天也开始主动勾引omega了。 季烨然心里有点憋闷,只皱了皱眉,没等开口,那没什么骨气的软耳朵omega已经红着脸小声说:“我想试试。” 话音落下,两个alpha都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想到项书玉居然没骨气到了这个地步。 在上层阶级里,没点主见和硬气,很容易被当成肥肉吃抹干净。 季烨然简直心烦意乱。 可项书玉确实没多想,他只是又想起江夏月哭哭啼啼说让自己争气一点的话。 虽然不知道勾引一个alpha嫁进豪门怎么就算争气了,但也不想再继续被江夏月逼着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如果能和段枂在一起,或许他就能堵上江夏月的嘴了吧。 谁让江夏月是他妈,知道怎么说,最能拿捏住项书玉。 项书玉确实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他一直是别人眼中乖巧听话的那一个,烟酒不沾,也不去那些混乱的会所。 酒液入口有一点辣,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喝,回味又有点甘甜。 只是喝得有点急,他捂着嘴呛咳了两声,脑子乱七八糟嗡嗡响着。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被段枂揽着肩。 段枂对着季烨然摆手,说:“这你朋友?他第一次来这里吧?我是主人,我带着去玩一玩。” 季烨然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口边,又看见项书玉潮红的漂亮脸庞和仰慕的、盯着段枂不放的视线,想说的话又难以出口了。 只觉得一团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项书玉倒是撞了狗屎运,段枂性冷淡那么多年,居然看上他了。 偏偏就看上他了。 - “我们……”项书玉被段枂带走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像是在做梦,或许是酒劲上来了,腿脚发软,像是走在云里,“我们要去哪?” “有几个朋友在玩台球,你会玩吗?” 段枂抓着项书玉的肩,他不知道自己和项书玉的信息素匹配度有多好,可能很高,所以他觉得项书玉的信息素很好闻。 上次短暂见了一面,那股香气一直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后来很久没见过这个人,没想到今天还能碰见。 真是……上天给他送了份好礼。 只是有点清瘦了,肩头骨骼清晰,很孱弱似的。 段枂没低头,只是用余光观察着项书玉,他看见项书玉的脸蛋很红,耳垂也很红,兴许是有点醉了。 他兑的都是高度数的酒,第一次喝酒的人可能确实有点受不住,更何况,项书玉又不懂品酒,喝得那么急。 这让段枂心里诡异地升起了一丝怜爱。 他还没见过那么称心如意的omega。 还是疑似喜欢他的omega。 真想将人就这么吃掉。 段枂深呼吸着,转开了视线,说:“你好像有点醉了。” “嗯……”项书玉对这个人想了什么一无所知,酒劲上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思维也已经无法转动了。 像是在做梦。 晚香玉的信息素包裹着他,像是安抚,又像是诱导。 他不知道段枂是不是在诱导自己发情,他情绪有点焦躁,后颈、也一直在发热。 现在还在宴会上,他不能做出那么失态的事情来。 项书玉轻轻摇摇头,勉强保持着清醒。 他被段枂带进了包厢,包厢里挤着一群alpha和beta,没有一个是omega,除了项书玉。 段枂带着omega进了包厢,这样那群富家公子小姐都感到无比震惊。 “枂啊,”有人惊呼着说,“你哪搞来的omega?” “转性了啊,阳痿治好了?” “一边去,别胡说八道,”段枂将项书玉安置在沙发上,又顺势坐在项书玉身边,手臂搭在他身后,一个大方又像是保护的姿势,说,“季烨然那小子带进来的,拿杯蜂蜜水给我。” 他从别人手里接了杯子,递到项书玉唇边:“喝一口,解酒的。” 项书玉已经有点听不明白段枂在说什么了,只下意识应着“谢谢”。 他本想自己接了杯子,但段枂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于是只虚虚搭在段枂手背上,仰着头小口吞咽着蜂蜜水。 段枂看到了他水润殷红的唇瓣,之前乍一看只觉得漂亮,细看项书玉又觉得越看越好看。 哪一处都称心如意地契合他的理想型。 段枂的视线微黯,喉结上下滚了滚。 项书玉的唇瓣看起来很软,不知道接吻的时候,会不会也那么舒服。 他走了会儿神,项书玉喝够了,稍稍有些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带了点推拒的力道。 段枂这才将杯子放到桌上,含笑问:“第一次喝酒,会不舒服吗?” “有点晕,”项书玉老老实实说,“酒,很好喝。” “谢谢。”段枂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又觉得项书玉的夸奖让他心情格外好。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段枂低声说话的时候嗓音总是酥酥麻麻的,项书玉耳朵有点痒,又开始有了微醺的醉意,慢吞吞道:“项书玉。” “啊……”段枂尾调很暧昧地拉长勾起,“项书玉,项家的那个小艺术家。” 项书玉不知道这人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像调情似的,又像在哄小孩。 他不太好意思,说:“算不上什么艺术家。” 补贴温饱都有点困难的。 项书玉又开始操心江夏月挂在自己名上的欠款。 现在还愿意为了传统音乐去听音乐会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寥寥几个陶冶情操的有钱人或艺术家会愿意花钱,古筝演奏一场得到的演出费不算多。 填补掉借款和开销,留在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 他走着神,段枂一直盯着他看。 他还是觉得项书玉很漂亮,可能确实是受了信息素影响,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项家那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居然还有个这么好的儿子,让段枂觉得很是稀奇。 说起来,项书玉好像还不是项家的种。 段枂心里起了点念头,他拍拍项书玉的肩,示意他回神。 项书玉脸又开始发烫了。 段枂一举一动都那么矜娇贵气,风流本性挥之不去,谁都会喜欢他的。 不会有例外。 项书玉心跳快得像是要飞走了似的,他迷迷瞪瞪跟着段枂站起来,被他温柔又不容置喙地推着后腰,推到台球桌边。 其他人纷纷散开,将位置留给了他们,视线却一直落在两个人身上,带着八卦的探究。 “那是不是项家那个omega?” “是,我去听音乐会的时候见过。” “难怪段枂今天转性了,凑近了一看确实是漂亮,比你之前送的那个漂亮多了。” “说什么呢?那个小明星可是公认的美人,只能说是项书玉气质不错吧。” 说是转性了,却都知道段枂这种人身边不缺美人,只要他想,会有无数高匹配的omega送到他身边去。 更何况,项书玉的腺体还有“残疾”。 大概也只是玩玩而已,也没人把项书玉这个私生子看在眼里。 项书玉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段枂两只手撑在桌边,将他困在怀里,后背贴着段枂的胸膛,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正在不断吞噬融化自己。 心跳实在太快了,段枂肯定会察觉的。 也有可能,他早就看出来自己喜欢他了,一直在故意逗弄他。 项书玉猜得七七八八,段枂在他耳边轻声问:“会玩吗?” “不太会。” “那正好,”段枂从桌边拿了台球杆,放在项书玉手中,又推推他的后背,让他上半身趴了下去,“我教你。”《 》 3、第 3 章 项书玉怔了怔,没等反应过来,段枂已经俯身下来,胸膛紧紧贴着他,把着他的手。 一时间,包厢里穿出八卦的起哄声。 项书玉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多么暧昧的姿势,顿时心慌意乱起来,先前旖旎的心思散得干干净净,只觉得恐惧和不安。 他忍不住挣动着,竟一下将段枂推开了。 那一刻脑子里尽是嗡嗡的响声,什么都已经无法思考,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他与段枂对视了片刻,段枂的视线里带着冰冷的审视。 项书玉多少还是有点醉了,只觉得段枂这样的行为有点冒犯自己,脚下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门上。 段枂抬脚的一瞬,项书玉头皮有点发紧,房间里混杂的alpha的信息素让他很不适,他只想逃离。 于是项书玉转身抓住了门把手,没等拧开,段枂已经再度贴身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背,然后顺势打开了房门。 夜里微凉的风一瞬间灌来,让项书玉清醒了一点。 段枂已经关上了房间门,一只手揽着他的肩,带着他往阳台走。 边走还边问他:“吓到你了?” “我……”项书玉心跳还有点快。 他说不出话,脑子里像是被无数条一模一样的弹幕充斥着,每一条都在说“项书玉你搞砸了”。 江夏月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要是知道他推开了段枂,她一定又要指责自己。 项书玉也说不出自己已经成年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活在母亲的掌控之下,现在脑子一团乱,他忽然只觉得有点委屈,却又没有哭,只是咬住了下唇。 他和段枂站在阳台上,想和段枂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又觉得他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和段枂道歉呢? 他和段枂本来就没有多少关系。 项书玉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听见段枂有点烦躁地说:“靠。” 下一瞬,段枂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了项书玉肩上。 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项书玉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怔神。 就这短短一刻,段枂点了根烟,烟味模糊了他的信息素味道,项书玉嗅觉有问题,不太能辨认得出了。 这让他觉得有点惶恐。 段枂吐出一串烟圈,月光落在面前这个omega的发丝上,头发看起来很软。 那张很漂亮的脸上带着微醺的红,睫羽浓密纤长。 段枂忽然觉得嘴唇有点痒,他难得走神,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再清醒的时候他正微微弯着身,像是下一秒就要接吻的姿势。 项书玉估计是吓到了,含着水汽的眼睛瞪大了点,紧张地看着他,后背却已经抵在了栏杆上,无处遁逃。 段枂胸腔起伏剧烈起来,他忍不住问:“你喜欢我啊,项书玉?” 夹着烟的手抬起来,不轻不重地碾过项书玉红润的下唇,他又接着问:“想和我在一起?” 项书玉脑袋嗡地一声响,像是没听明白段枂在说什么。 很快,他听明白了。 段枂居然…… 居然问他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项书玉醉得厉害,他捉摸不透段枂问这个问题究竟是想要什么答案了,唇瓣嗫嚅半天,也只是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想不想在一起,还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什么?”段枂一针见血地问,“项书玉,实话实说,如果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那我——” 他话音突然堵在口边,骤然回过神来。 他怎么在问这个问题,倒像是他多在意似的。 以前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期待从一个omega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 真是难得。 段枂也就愣了一会儿,他的迟疑像是一个信号,提醒着项书玉,面前的alpha其实也不是真心的。 问什么喜不喜欢,大概也就是随口一说,当个笑话一样听过去了,不是真的在问他的想法。 夜风带着凉意,风一吹,肩上原本属于段枂的西装外套似乎开始弥散着alpha的信息素了。 项书玉又有点醉意上头,早在江夏月让他求着季烨然带他参加宴会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拒绝了。 可是项书玉从小听话惯了,拒绝一个人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他说不出口,不会说,也不敢说。 他有点后悔来这里了,段枂待他确实还不错,可是他觉得不公平。 好像一个任人耍弄的玩物。 项书玉呼吸急促起来,借着酒劲硬气了点,忽然问:“那你要怎么?”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潮红的脸,满是水汽的瞳眸,在月色下像是一道精心制作而成的水晶甜点。 甚至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点哭腔。 段枂失神了一瞬,他听见项书玉说:“你也和季烨然一样故意把我当傻子一样耍,觉得我好欺负就和他们一起看我笑话,现在又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要和你在一起,我要是说了实话你是不是还要把我的话录下来给别人听?” 段枂回过神来,皱了皱眉:“什么意思?谁这么欺负过你吗?” 项书玉忽然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段枂会突然答非所问问这个问题,长久积压的委屈竟然对着这个今天才有短暂交集的男人尽数宣泄。 项书玉鼻腔泛酸,咬咬下唇,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段枂喉结又动了动。 他酒量一直很好,今晚喝的也不多,这个时候却也觉得有点醉了。 眩晕像是膨胀的空气因子,顶在大脑,模糊了他的意志。 他鬼使神差俯身下去,吻去了项书玉脸颊上的泪珠。 唇瓣一碰到那片细腻的软肉,他忽然食髓知味,下意识散出了信息素,将项书玉层层捆缚。 项书玉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白光,再之后腿脚虚软无力,向前跪倒下去,又被段枂揽着腰身紧紧抱着。 alpha的信息素从肌肤的各处感官侵略,勾动着僵死的情欲。 项书玉整个人像是浸在水中,只觉得瘙痒而潮热,没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 段枂勉强保持着清醒,将人从地上捞起来,匆匆带进了顶层的房间,重重合上了房门。 空气在躁动,床上的omega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失神而茫然地躺在床上,眼睛泛着细碎的光,将段枂朦朦胧胧看着。 段枂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一时情动,差点把人引出发情期。 扪心自问,他还没打算和一个omega发生关系,怕玩过火了,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就糟糕,他还没打算要结婚。 段枂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好像这样就能让燥热好转,却于事无补,他看见项书玉又开始觉得心脏像是被虫蚁爬过,躁动不安。 更漂亮了。段枂想。 “靠。”他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声脏话。 “你在这别动,”段枂转身往外走,“我去找个医生来给你打抑制剂。” “我不要抑制剂,”项书玉小声抽泣着,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吧。项书玉迷迷瞪瞪想。 其实是江夏月想让他们在一起。 江夏月实在太想当然了,项书玉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和段枂走到这一步。 他其实对段枂没太多旖旎的心思,只是被帮过一次,他多少会有点心动,但真的没有想和谁在一起的念头。 他好像这辈子已经没有自己的人生了,一直在为江夏月和江夏月的豪门梦在活着。 他太想让这一切快点结束了。 项书玉嗓音有些哑,也有点委屈,他没力气动身,只想着最后试一次。 如果段枂能答应…… “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啊?” 段枂站得太远了,项书玉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没太听出来他的语气。 他含糊着,点了点头,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看见段枂走了过来,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月光,散落在床上,项书玉的皮肤白得像月光织就的。 段枂像是忍了许久,开口时他嗓音也有点哑了,又低沉,从项书玉的耳边钻进去,让他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他轻声说:“叫声老公听听。” 项书玉一瞬间像烧开的水壶,粉意从衣领下被遮蔽的脖颈传递上去,径直漫过头顶。 他唇瓣嗫嚅着,心说这种话怎么好出口的。 但段枂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手撑在他身侧,将他禁锢在两臂之间,大有他不说,便不放过的意思。 项书玉纤长的睫羽不住地颤抖,半晌,他微微偏开头,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伸出手,抱住了段枂的脖颈。 他小声道:“老公……” -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钻出来,落在项书玉脸上。 他从梦里醒来,睁开眼时梦境就散去了,不记得梦过什么了。 项书玉有点迷茫地坐起身,身体很痛,有些痛意浮于皮表,有些像是伤到了筋骨,浑身不舒服。 他垂着脑袋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酒后略有断片的记忆缓慢恢复着,也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做出了什么荒唐的事情。 他趁着醉酒,和段枂做了那些事。 就这么快,他们明明才第一次有交集。 项书玉心里恐慌,又见不到人,隐隐发觉自己好像被丢弃了。 也是,段枂那种浪荡公子,昨晚酒醉说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 项书玉只是有点委屈,他身上都是alpha留下的痕迹,青青紫紫,还好,还没有标记他。 可是项书玉还是觉得很难过,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被江夏月逼得不像个人了,就为了那么点渺茫的希望,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出卖了。 项书玉从床上下来,段枂的西装衬衫还在他身上,alpha的信息素残留在衣衫上,项书玉闻到又有点腿软。 跌跌撞撞走到卫生间,他看见自己脖颈上都是斑驳的吻痕,紧绷的弦忽然就断了,他在镜子前洗脸,一边洗一边哭。 他特别恨江夏月,就为了那么点虚名,她都能逼着自己亲生儿子去做这些事。 又恨段枂耍他,既然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要和他做。 项书玉抽噎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了,宴会早就结束了,他还在这里,格格不入的,好难堪。 他狼狈地打理着头发,给昨晚因为哭泣而泛红的眼睛消肿,之后捡拾着衣衫匆匆忙忙离开了房间。 庄园里早就没有其他富家子弟的影子了,都已经走了,只剩他了。 项书玉甚至来不及想自己被忽视孤立的事情,从庄园大门出来,他才想起自己还带着手机。 季烨然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似乎昨天晚上也打过,段枂嫌吵,把手机拿走了,接通了。 季烨然在电话那头喊他的名字,项书玉没听见,他一直在哭,段枂也没开口解释。 所以通话只有两秒,两秒之后,季烨然挂断了电话。 项书玉的手指在颤抖,好半晌没能按下通话键。 他要怎么和季烨然说,说段枂上了他,把他丢下了,他回不了家? 季烨然会笑话他的,可能,江夏月也会知道的。 项书玉也不是怕被人嘲笑,他只是不想被江夏月指责。 又犹豫了一会儿,天边乌云已经弥散过来,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项书玉实在没办法,终于给季烨然拨去了电话。 季烨然难得秒接,开口便劈头盖脸道:“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我……”项书玉又有点想哭,到底还是强忍着,小声道,“我还在庄园。” “什么意思?段枂呢?他提裤子就走了?” 项书玉想说是,但没来得及说,有人先一步开口道:“谁说我走了。”《 》 4、第 4 章 段枂很是娴熟一般抬手将项书玉揽紧怀里,又顺手拿走了项书玉的手机。 项书玉感到了对方的信息素,有些难以辨认是什么味道,但威压很重,像是无数无形的触手一般将他彻底缠绕,无意间压制着他的行动能力,让项书玉感到一阵阵腿软。 昨夜发生的事情再度涌入脑海,项书玉一瞬间面色发烫,心中又慌乱,只觉得腿脚有些虚软。 对方的体温正顺着肌肤传递上来,他心乱如麻,头脑也一片空白,几乎要将身体的所有力量都依仗给段枂。 段枂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还在不安分地蹭着项书玉的面颊。 这么多年他身边都没有过omega,也不乏有人往自己身边送人,但他有些洁癖,也对那些别人送来的omega不感兴趣。 项书玉倒是个例外,长得漂亮,气质也很干净。 昨晚段枂原本有些意兴阑珊,觉得项书玉太过于青涩,但食髓知味,后来他又觉得,项书玉也挺好的。 他让项书玉叫他老公,项书玉也只会乖乖地、带着哭腔又怯生生地照做。 他只给了项书玉一个临时的标记,很难被发现,只起到一个克制情期的作用。 本来想着以后再慢慢接触,原本他也不是真心想和项书玉在一起,说不定再睡几次,他自己就腻了。 结果早上去餐厅吃了个早饭,他还想着给项书玉带点什么,那小没良心的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段枂有点生气。 以前哪有人敢对着自己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从小出生豪门世家,又是极受重视的商业新星,多少人为之追捧,从来没人敢让他吃瘪过。 这个叫项书玉的omega还是第一个。 不过没想到,追出来一看,人还没走远,甚至还在给别的alpha打电话。 段枂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多少还有些不满,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季烨然问:“这么关心我男朋友,你也喜欢他不成?” 季烨然话音一顿:“你——”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反驳那一句,僵持了半晌才问:“男朋友?” “你知道就好,”段枂语气听不出情绪,“把你的心思藏一藏,别太露骨了。”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到项书玉手中。 段枂这会儿才像是注意到项书玉的脸色似的,项书玉走着神,睫羽上还挂着一点水渍,将睫毛都打湿了,眼眸又澄澈漂亮,面上的潮红让他看起来似乎还在情欲中。 段枂喉结上下一动,昨晚忽然升起欲望的感觉又再度浮现了,他不知道项书玉给他下了什么蛊,他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瘾。 段枂捏了捏项书玉的脸颊,让项书玉回过神来。 项书玉惊慌失措低下头,攥紧了手机。 他听到段枂和季烨然说的话了。 他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项书玉心跳很快,他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也不是看不上自己,只是觉得像段枂这样的人说话或许总是不算话的,他也已经做好了对方昨晚只是口嗨的心理准备,想着要怎么回去给江夏月交差。 于是骤然从对方口中再听见这三个字,项书玉只觉得迷惘。 “在想什么?”段枂微微低着头,他盯着项书玉的面庞,视线先是落在对方红润的唇瓣上,见他张了口,又去窥伺他藏在唇齿间柔软的舌头。 他想起昨晚屈肘撑在项书玉身边时,他看项书玉被做得失神,微微张着唇齿喘气,小舌头若隐若现,于是他将两指放入项书玉口中,撬开他的齿关,捏着他柔软的舌头。 项书玉觉得不舒服,但觉得不舒服,却也不懂得反抗。 就是这样一个软性子的胆小鬼。 段枂欲望更甚。 他忽然想,有项书玉这样一个男朋友也不错。 玩一玩也行,反正……又不结婚。 他捏着项书玉的下巴,扬起他的脸来,轻轻在对方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项书玉骤然清醒,脸色瞬间涨红,手足无措地推拒着段枂,与他拉开了距离。 项书玉结结巴巴道:“段……段枂……” “怎么?”段枂觉得逗弄项书玉像逗一只胆小的兔子,他不妨再多逗一逗,“昨晚是你说的,想做我男朋友。” 项书玉当然记得这件事,他喝醉了,段枂故意引他这么说的,他无措地说:“我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 “啊,”段枂轻笑一声,“信任感这么低呢。” 他又将项书玉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带着他回庄园:“先吃早饭,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话音一顿,项书玉的手机又开始响了。 项书玉呼吸微微凝滞,翻过手机一看,还是季烨然打来的。 季烨然简直像见了鬼,他居然从段枂嘴里听见他喊项书玉男朋友。 开什么玩笑,段枂这人天生就是个坏种,从小到大最喜欢耍人玩,项书玉这么笨,肯定会被骗得吃抹干净最后什么都不剩。 他倒是了解项书玉,原本答应带他来,也只是想骗一骗他,让他受挫,看他伤心。 谁见了项书玉会不想欺负他呢。 但从昨晚开始,段枂的态度就已经超过了季烨然的预料,先是主动带走了项书玉,甚至还和项书玉上了床,更甚至,刚刚说项书玉是他男朋友。 季烨然现在只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项书玉没接他电话。 “靠!”季烨然险些将手机摔出去。 他喜欢项书玉吗?不见得。 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项书玉身边好像没什么真心的朋友,只和自己联系更多一些,很多时候项书玉想去宴会,想见段枂,都会主动请求自己帮忙。 他确实看上过项书玉,也只是仅限于身体而已。 季烨然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扔回副驾驶上,忽然觉得自己赶着出来想去接项书玉的行为和念头简直是犯蠢。 项书玉的手机响了一会儿便停歇了。 段枂在他身边,视线一直落在备注上。 段枂语气平静无波,说了一句:“哦,是季烨然啊。” 项书玉便不敢再接电话了,总觉得心虚,又难以辨认段枂这句话里的情绪如何。 电话挂断了,他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段枂说:“季烨然这个人我听说私生活很乱。” “我不知道。”项书玉轻声说着,倒像是在给自己找补,“我和他……没那么熟悉……” 段枂半晌没应声,他还揽着项书玉的肩,将他带回了餐厅。 已经没有别人了,餐厅里很安静,段枂之前吃过早餐,只随手挑了一些项书玉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放在桌上:“自助的,不够吃等会儿自己再去拿。” 他又坐回项书玉身边,项书玉在走神,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用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东西。 “不喜欢?”段枂皱了皱眉,又问。 项书玉骤然回神,唇瓣嗫嚅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他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不习惯。 虽然……这些都不是他喜欢吃的。 段枂帮他拿吃的是好意,或许,他不应该扫兴。 他心里总是有事,不踏实,一会儿想着季烨然的电话,一会儿又想着段枂之前说的话。 其实他最怕和这些富家子弟接触了,很多人都像是有两幅面孔似的,有时候和他们说两句话很容易掉进陷阱里,被戏耍,被嘲笑。 而段枂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真正近距离靠近了段枂,他发现段枂看起来很是亲和,但也仅限于看起来。 他的心思更难猜。 如果没有江夏月,他或许也不需要和这些人相处,更不用来找段枂。 也不会…… 也不会和他发生关系。 想到昨晚的事情项书玉又开始难过,他倒不是迂腐封建,但从前从来没想过未来恋爱结婚的事情,没时间想,也没精力想。 而被江夏月逼着一次又一次想办法靠近段枂也一直没有成功。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永远不可能和段枂有过交集的准备。 但昨天晚上,他居然就这样和段枂睡了。 项书玉有点委屈,也有点害怕,他怕自己一次中招怀孕了怎么办,要是真的怀了,段枂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管他,只怕要和他撇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 到时候,江夏月又要哭闹,又要怪罪他。 光是想一想项书玉便觉得窒息。 “你在听我说话吗?”段枂又问了一声,项书玉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在段枂的视线里慢慢红了脸,又潮湿了眼眶。 项书玉小声道:“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 项书玉摸了摸眼睛。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爱哭。 段枂又皱了皱眉,转而却笑起来。 他把手肘搭在项书玉的椅背上,一个贴近的、类似于保护的姿势,信息素也扩散开,慢慢将项书玉包裹。 “在想什么?想那个季烨然吗?” “不……不是……” “他是你什么人?”段枂早就想问了,“昨天是他带你来的吧,前男友?还是……现任?” “不是,”项书玉连连摇头,“我和他没有那些关系,只是……只是认识。” 段枂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 只是认识? 他眸色微黯,猜不透项书玉是不是真的单纯。 季烨然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昨晚段枂就已经看那个人不顺眼了,今天又连打几个电话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捉奸的。 但项书玉不承认,段枂也没想着再质问,只拿了筷子给项书玉夹菜,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顿了顿,他又像是暗示一般,继续说:“我喜欢再胖一点的,抱起来舒服。” 他又看见项书玉脸颊红了,像是羞涩,又像是难堪,但还是乖乖将自己夹过去的菜吃干净。 段枂屈指蹭着项书玉细腻光滑的脸颊,像是在随口赞扬一只乖顺的宠物:“真听话。”《 》 5、第 5 章 说实话,项书玉对“听话”两个字有些ptsd。 从小到大听到江夏月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他听话,时间久了,项书玉已经习惯了去顺从,丢掉自己拒绝的能力,别人说什么,他便照做,像是失去了自我。 但心理阴影确实有,他却已经开始麻木,反而仰着脸对着段枂笑了一下。 这个山庄的口味有些偏甜,项书玉其实不喜欢甜口的饭菜,吃多了总是会腻会反胃。 他觉得胃有点隐隐不适,想要停筷,但段枂像是很享受投喂的快乐,还在不断往他饭碗里夹菜。 项书玉知道,段枂或许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只是个小玩意儿而已,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和情绪价值而已。 项书玉咬了咬唇,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缠绕起来,没头也没有尾,还要他慢慢整理。 捋了许久,就只剩下了江夏月。 他忽然脑子一热,脱口问:“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是真的还是假的?” 段枂夹菜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他微微歪着头观察项书玉的神色,视线里似乎有审视,商界里走出来的商人,看人都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 项书玉被看得心慌意乱,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不由自主去猜测段枂会说什么。 但他猜不出来,于是只能低垂着眼掩藏慌乱,像是没脾气的,任人宰割的某种温驯兽类。 段枂不喜欢有人一直追问自己什么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 他脸上笑意浅了点,语气也平淡下来,说:“昨晚我好像已经回答过了。” 项书玉心跳一滞,慌乱无措的感觉后知后觉弥漫上来,像是变成了海,要将他淹没了。 他攥紧了筷子,拼命回想昨晚段枂说了什么。 那些混乱的场景里,只有段枂咬着他后颈,一遍一遍让自己叫他老公的记忆。 然后段枂一边用犬齿咬破他的后颈,给他信息素,用alpha天生带有的掌控力逼着项书玉臣服,又一边问他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项书玉面红耳赤地想着这些事,记忆已经追溯到在阳台上的时候,他醉得口齿不清,哭着说想和段枂在一起。 段枂让他叫老公。 是这个意思吗?项书玉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段枂不能把话说清楚说明白,要让他这样猜测。 大概是觉得这样耍弄他很有意思。 项书玉鼻腔泛酸,他心绪凌乱地低着头,忽然感到身边的alpha起了身,大概是没了耐心,要走了。 项书玉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慌不择路一般,喊道:“老公……”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段枂厌恶了他,这样,他就能稳住江夏月了。 只要江夏月别再逼着自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可以对着段枂放下所有姿态。 段枂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居高临下看着项书玉。 项书玉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苍白得不行,眼眶又是红的,带着潮湿的水汽,像是要哭了,仿佛清醒的时候喊出那两个字是多么羞耻的事情。 段枂的兴致又被勾起来了,他视线一垂,看着项书玉抓着自己手腕的,不住颤抖的双手。 真可怜。 段枂想。 就像是掉进陷阱的小动物,没有反抗的能力,还要巴望着猎人能救他脱离苦海。 段枂慢慢勾起唇角,他俯身下去,指腹碰了碰项书玉的眼睛,像是之前那个冷漠的人不是他似的,又变成了和昨晚喝醉前一样的温和亲昵的模样。 “别哭,眼睛这么漂亮,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他又轻声说:“我不喜欢有人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但项书玉像是委屈积压久了,泪珠还是掉了出来,但哭起来很安静,睫羽被打湿了,面颊有些潮红,只是小声喘着气。 段枂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一哭他就觉得心烦,但看项书玉哭,他又觉得和别人带给自己的感觉不太一样。 原本烦躁的心情随之变了意味,他掐着项书玉的下巴,冰冷的水渍沾在了手指上,段枂指腹摩挲着项书玉的脸颊。 项书玉轻轻抽泣着,迟来的羞耻感让他连哭都有点哭不出来了,也不敢去看段枂的眼睛,怕从对方眼睛里看见嘲笑和侮辱。 这是他从前在学校里经常碰到的事。 但段枂只是倾身过来吻他的唇,吻他的脸颊和眼睛。 眼泪有点苦。 段枂舔了舔唇瓣,他看项书玉胃口恹恹,想着他或许不想吃了,便将人从座位里抱起来。 项书玉惊慌失措喊道:“段枂!” 他被抱回房间里,锁上了门,被扔在床上。 段枂把他剥得一干二净,咬他的锁骨,咬他的后颈,翻折他的腰身,撞得项书玉的哭腔都开始破碎。 他抱着项书玉,吻他的后颈,感知着对方细细颤抖的清瘦的身体,又摸摸项书玉的小腹,顺口问:“给我生个宝宝怎么样?” 项书玉神色迷离,只是哭,只是张着被吻得嫣红肿胀的唇瓣喘气,没办法应声。 信息素弥漫在屋子里,段枂之前没认出来,现在认出来了,是虞美人。 段枂又突然回过点神来,一边耻笑自己乱什么胡话,一边道:“算了,还是别生的好,要是怀孕了,我真的很难处理。” “……” 项书玉没听清他说了什么,alpha与omega信息素之间的吸引力是天性,哪怕他的腺体天生缺陷,对信息素的感知程度不高,但在段枂面前还是难以抵抗,跟着段枂有意无意地释放信息素,来调动身体的情欲。 他神志已经迷离,整个人犹如浸在水中,被温水浸润了周身,汗湿的碎发黏在额角和脸颊上,又被段枂轻轻拨弄去。 段枂忽然觉得,项书玉可能是真的单纯。 青涩、稚嫩,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像金丝雀一样,将主动权交付给他。 段枂不得不承认,他快要上瘾了。 - 项书玉昏昏沉沉睡到下午,经纪人古伊给他打电话,电话铃声将他吵醒了。 项书玉惺忪着睡眼,被窝里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摸索着拿过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刚接通,古伊的声音便劈头盖脸砸下来,骂道:“你怎么不再晚点接电话!” “怎么?”项书玉一个激灵清醒了,刚坐起身,身体各处传来像是被碾压过的酸痛,他靠在床头,语气有些虚,连连给古伊道歉,“抱歉,我……我身体不太舒服,睡过了。” “身体不舒服,你还知道挂我电话呢。” 挂电话? 项书玉怔了怔,又翻了通话记录,果然看见多了两条未接通的挂断记录。 他后知后觉,是段枂挂了他的电话。 项书玉有些慌乱,他解释道:“我真的没听见电话,是……是我朋友挂断的。” 话没说完,古伊已经打断道:“原本有个商演,想着你缺钱,想介绍你过去的,你不接电话我也没办法,我已经让明秀过去了。” 项书玉的话头一时间堵在口中,什么都说不出来。 之前他在国外修习古筝,那时候古伊只带了自己一个演奏家,她手里的全部资源都往自己身边倾斜。 那两年项书玉在国外的名声还不错,业内评价他的古筝基础很好,情感又很充沛,曲子演奏出来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商演的钱都是一次结清的,那段时间项书玉一直在出席各种活动,也赚了不少。 直到明秀从考入自己的大学,成为了他的学弟,最年轻的古筝演奏家的名头便落到了明秀脑袋上,项书玉又习惯了不争不抢,慢慢便失去了关注度。 而江夏月开始往段家打主意,逼着项书玉回国,一边让他去和那些富家公子见面,一边又逼着他多赚钱。 艺术上的东西染上了铜臭,便很容易遭人唾弃,或许也有谁在背后做推手,渐渐的,项书玉被人说对艺术不够虔诚,被人说参加太多活动捞快钱却不精进技艺,被人说是段家的私生子。 真真假假的消息在网络上流传,时间久了,古伊也会受到外界观念的影响,开始不喜欢他了。 最近,古伊手上的商演机会几乎都给了明秀。 托江夏月的福,他手上多了贷款,缺钱得紧,又去低声下气求过古伊,古伊才答应帮他留意。 但现在,因为段枂挂断了他的电话,他功亏一篑。 项书玉呼吸微微急促,也没注意古伊说了什么,再回神时,古伊已经挂断了电话。 项书玉又觉得身体很痛,鼻腔很酸,他迷惘地放下手机,心里乱七八糟地想段枂又去了什么地方。 已经两次了,说是他男朋友,可他醒过来永远看不到段枂。 项书玉自己下了床,跌跌撞撞进了浴室,想洗个澡然后回家。 江夏月夜给他打过很多电话,发过很多消息,问他有没有见到了段枂,问他在大晚上外面鬼混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家。 项书玉脑子太乱了,他难得有一次没给江夏月回电话,只想逃避。 他站在喷头下淋浴,乱七八糟的情绪和压力劈头盖脸压下来,压得他膝盖一软,忽然耸耸鼻头,蹲下身轻声抽泣起来。 他总是在想,如果他不是江夏月的儿子就好了。 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压力落在他肩上。 项书玉蹲在浴室里小声哭了一会儿,直到他听见段枂在门外敲门,听着语气似乎有些不耐,问:“你在里面多久了项书玉?” 项书玉抬着手背擦着眼睛,他又觉得段枂很陌生,段枂这个人脾气好像很怪,一会儿觉得他温柔,一会儿又觉得他很冷漠。 项书玉有点后悔跟着季烨然来见他了。 他又哭了一会儿,段枂在浴室门外等得心烦意乱。 一进屋他就听见项书玉在浴室里小声哭,他没见到人,只是听着哭声便觉得烦躁,倒像是自己让对方受委屈了似的。 你情我愿的事情,搞成这样,他真的很不高兴。 段枂又敲敲门,语气已经很冷了:“快点开门。” 他又等了一会儿,水声还在哗啦啦响着,但项书玉似乎没什么动静。 别是昏在里面了。 段枂想。 他踹开了门,从氤氲的水雾里对上了项书玉的视线。 清瘦的身体蹲在角落里,浴灯照在项书玉的身体上,皮肤那么白,带着斑驳的痕迹,无一不在诉说着昨夜和今早的荒唐事。 段枂喉结忽然不受控制地动了动,项书玉潮湿的眼睫身体,还是泛着异常粉红的面庞与肌肤竟然让他诡异地平静下来。 段枂语气也缓和了点,问:“怎么蹲在这里哭,不怕着凉?” 项书玉低下头,抽泣着,摇摇脑袋。 段枂关掉了花洒,又蹲下身,掐着项书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问:“受什么委屈了?” “我……”项书玉心想工作上的事情和段枂说了做什么,倒像是在暗示段枂给他工作。 可他心里压着事情,呼之欲出,段枂多问了后半句,他真觉得委屈,眼睛里又开始掉出泪,哽咽着说:“我的商演机会没有了……都怪你,你要是没挂古伊的电话……” 段枂倒是头一次被人怪罪,但项书玉怪他,他居然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心头一软,轻声安慰道:“那是你经纪人?是我做错了,但我只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你的那些经纪人啊,朋友啊,哪个像我这样体谅你,都挑些不合时宜的时间吵你休息。” 哄人的话他张口就来,他也觉得随口安慰一句,能让项书玉高兴起来皆大欢喜,反正也就是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段枂又问:“什么商演?想要的话我给你介绍很多个。” 项书玉轻轻吸着气,垂着眼想,终于还是变成了钱色交易。 不清不白的。《 》 6、第 6 章 段枂送项书玉回了家,临江湾的别墅是项书玉这些年用自己赚得的钱买的,但当时落户的时候,江夏月说他年纪还小,不懂事,让他把江夏月的名字填了上去。 所以现在,这套房子在法律上是属于江夏月的。 项书玉想起房子的事情便觉得烦躁,成年之后江夏月对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他不止一次生出过想要彻底远离江夏月的念头,前几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难得自由,但回了国,他又落进了江夏月以母子之名铸就的牢笼。 他手里的钱已经不够用了,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临江湾之后还能去哪里,除了这里他没有别的住处,要是离开了,或许也只能露宿街头。 他走着神,段枂还在打电话,应该是在说生意上的事。 项书玉不懂商业上的东西,听不懂,没什么可避讳他的,段枂心里知道这一点,于是也没回避。 车开到临江湾的入口处便停了下来,段枂刚讲完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情绪有点冷,没什么语气道:“你下车吧,我还有事。” 项书玉心里忽然就有点空落落的,但又觉得段枂愿意送自己回家已经很好了,他很感激,也说了声:“谢谢。” 打开车门下车时,他还听见段枂不带恶意的嘲笑声。 项书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没等开口,段枂已经让司机开车走了,从头到尾,竟是连半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这幅样子,算什么情侣。 项书玉脸上神情淡下去,失落慢慢爬上了眼眸与眉梢。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有一段亲密关系,但曾经读书的时候,在寝室里室友都是男性omega,有一天晚上忽然聊起未来的婚姻,每个人都在向往着自己能碰见真爱,说着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 那时候项书玉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他想,他或许会和一个很爱自己的alpha结婚。 或者不爱也没关系,只要相敬如宾就好了。 他对伴侣唯一的要求,就仅仅只是尊重他而已。 但很明显,段枂并不满足他对于伴侣的幻想与要求,可要是把这种话说出去,或许大家只会指责他项书玉认不清自己,贪心不足。 段枂这种家世,愿意和他谈恋爱已经抬举他了。 项书玉只觉得烦躁。 小区门口到自己家还有很长一段路,项书玉走了几步,又开始觉得腿酸了,腰背也有点酸痛。 段枂确实是头一次做这些事情,没轻没重的,也太高估了omega的承受能力。 项书玉实在是走不动了,他站住脚,撑着不知道哪家的围墙站了一会儿,喘了口气。 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只有一条消息,是明秀发的。 年轻的omega对着项书玉总是藏不住恶意,揣着心思说:“不好意思啊,书玉哥,抢了你的商演。” 项书玉心里被戳着很痛,又有点怨恨。 可情绪在心里一转,他最终还是泄了气,颇有些麻木地回复道:“没关系。” 太懦弱了。 项书玉想。 连说一句重话骂回去都不敢,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将手机塞回口袋。 项书玉心里很郁闷,又有点委屈想哭,呼吸也急促了些,然后他听见有人喊他:“书玉啊,你咋站在那呢,身体不舒服吗?” 来人是隔壁房子给小孩请的保姆张妈,一个女性beta,平时总是会和项书玉打招呼。 项书玉身体不是很好,尤其是刚回国那两年,总是生病,病了也没人照顾。 江夏月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和社交任务,她每天都很忙的,没有时间照顾儿子。 儿子也早就成年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照顾一个成年人,甚至还反过来要求项书玉赡养她。 项书玉有时候挺羡慕江夏月的精神状态的,她总是很自信,配得感很高。 他之前还听见有人和江夏月说:“你这种人怎么生出那么窝囊一个儿子的。” 项书玉听得心里难过,后面的交谈也没有再听了,反正他也知道江夏月肯定不会维护他,帮他说好话的,或许还会帮腔。 有时候病得太厉害,张妈好心去帮他买点药,一来二去便熟了。 她对项书玉很好,项书玉是知感恩的,张妈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义不容辞出面。 张妈已经走过来了,关切地问:“书玉啊,你脸太红了,又生病了?” “啊,”项书玉抬手挡了挡鼻子,轻声说,“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哎,你妈昨晚在家里开派对呢,也不去照顾你,闹了一整晚了,今早才歇下去,”张妈说,“你等会儿回去吃点药吧啊,我还有事,今天不能帮你买药了。” 项书玉看她神色匆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张妈,你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害,哪能啥事儿都让你帮,”张妈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我小孙女病了,说是白血病,要捐骨髓,这不是等不到配型,一直拖着……哎,我赶着去照顾她呢,先不跟你说了啊。” 项书玉听得心里一咯噔:“怎么这么突然?” 那小姑娘他之前也见过,挺可爱的小丫头,项书玉也喜欢。 谁想得到怎么突然就病了。 项书玉急切道:“那找不到骨髓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我帮您问问别人。” “书玉,张妈也不是这个意思,”张妈叹了口气,“我们家呢,经济条件有限,就算是有好心人捐了骨髓,这钱也有点……哎!” 项书玉一时间没话说了。 他倒是想给,可是他手头现在也拮据。 要是夸下海口说要帮忙,到时候拿不出来,反倒让人白白期待。 项书玉抿了抿嘴,张妈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样子,便拍拍衣摆,说:“我先走了啊。” 项书玉闷闷不乐回了家。 家里有一股还未散去的烟味,门口也堆着垃圾。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进了客厅,客厅里一片狼藉。 按往常,项书玉会主动收拾家,把东西都恢复原状,等着江夏月再次把一切都弄乱。 但今天,他太累了。 他只想躺下再睡一觉。 可惜江夏月没叫他如意。 项书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看见江夏月在楼梯上站着,视线冰冷地看着他。 项书玉身体僵直了一会儿,疲倦在见到母亲的那一瞬迅速弥散开,他像是无声叹了口气,知道江夏月要发脾气了,轻声喊:“妈妈。” 算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项书玉上了楼,想从江夏月身边走过去,又被江夏月堵住了路。 江夏月问:“你胆子大了项书玉,敢不接我电话了?” “我昨晚在忙着。”项书玉说。 “忙着做什么?” “……” 项书玉沉默了片刻,江夏月咄咄逼人,又继续把问题一个接一个砸出来,“我让你去勾引段枂,人呢?见到了吗?勾到了吗?怎么,你连个商演都接不到,昨晚在哪忙啊,忙什么去了?” “妈妈,”项书玉头疼地像是要炸掉,“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项书玉!” 是带着怒气的声音。 项书玉听得出来。 他忽然不想把昨晚的事情说给江夏月听了,他不想让江夏月知道他和段枂发生过关系,更不想让江夏月知道,段枂甚至还许诺了他伴侣关系。 他要是说了,江夏月肯定会变本加厉,逼着他做更多离谱的事情。 项书玉现在猜不到会是什么,但他对江夏月已经没有信任感了,他不相信江夏月会老实。 于是项书玉几乎没有犹豫,撒谎说:“我见到段枂了,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没交集?”江夏月的嗓音有些尖锐,“你真没用啊项书玉,我白把你生的这么好,长这张脸有什么用,还不如用刀子划烂得了!” 这种狠话项书玉从小听得多了,已经麻木免疫了,也没放在心上。 “我会努力的。”项书玉还是把以前经常说的话搬出来,但多少有了点敷衍了事的嫌疑,“抱歉妈妈,让您失望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有点低烧,段枂之前弄进去了,怕他怀孕,又把他按在马桶上清理干净。 项书玉那时候感觉段枂似乎都已经顶开了他的生殖腔,但伴侣未成结,omega的生殖腔是闭合的,他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地怀上孩子。 或许只是残留物在作祟而已。 项书玉想再自己清理一下,但刚和江夏月擦肩而过,江夏月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抓得很紧,指甲都要陷进肉里,很痛。 项书玉倒吸一口冷气,又听见江夏月语气疑惑问:“你身上怎么有alpha的信息素?” 项书玉头皮一跳,心里隐隐不安。 和他的腺体感知度有关,也和他的嗅觉有关,他自己没感觉到段枂的信息素残留,但换做一个各方面正常的omega,江夏月会发现也很正常。 他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项书玉唇瓣嗫嚅着,没等开口解释,江夏月已经暴力地拉扯起他的衣领。 美甲从他脸颊上划过去,留下了一道尖锐的刺痛,项书玉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与勇气,他后背撞在墙上,被江夏月扯开衣领。 后颈锁骨上满是暧昧而斑驳的痕迹,没有一处不在昭示着项书玉昨夜做了什么。 江夏月美目瞪圆,抓着衣领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项书玉想,她会先尖叫一声,然后给自己一耳光。 下一瞬,江夏月不出所料地尖叫起来。 “啪!” 耳光落在另半边脸上,又划出两三道红痕。 项书玉脸颊火辣辣地疼痛,眼眶一瞬间便红了,浸着水汽。 他没哭,他耳边一直在耳鸣,都已经听不清江夏月在大喊大叫说什么了。 项书玉垂着眼,靠着墙,沉默地像个木偶。 江夏月简直要疯掉了,她拉扯着项书玉,尖声道:“你昨晚在忙!就在忙这个?我让你去找段枂!你和别的野alpha鬼混,鬼混到不接我电话,还带着一身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回来?” “我没有……” 项书玉低声说,但很快,他的声音又被江夏月盖了过去:“你太让我失望了项书玉,段枂那么挑剔的人,你把自己这幅样子,他还怎么看得上!” “那就……”项书玉心说那不是很好么,“那就算了吧妈妈,我本来就不适合跟段枂在一起。” 江夏月现在放弃她荒唐的豪门梦,他就可以心安理得把昨晚今早的事情当做一场无关爱情的意外邂逅,然后再也不需要和段枂有任何来往了。 但下一瞬,江夏月又给了他一耳光。 项书玉被打得身形一歪,脚下踉跄了一下,顿时便踩滑了台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 7、第 7 章 江夏月在哭。 项书玉迷迷糊糊听见了动静。 那些细碎的抽泣声让项书玉感到了一丝烦躁,但昨晚他被折得太累了,段枂又食髓知味,今早做完以后他只短暂地睡了一会儿,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紧绷到了临界值,现在已经没有太多力气睁开眼了,仍然停留在大片的混沌当中。 他忽然开始对段枂感同身受起来,难怪段枂不喜欢自己在他面前哭。 确实会让人心烦意乱。 但江夏月的哭泣声还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像是一定要哭到项书玉醒过来才罢休似的,项书玉实在没办法,只能强撑着将眼睛睁开。 他看见了苍白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的吊灯,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 大概是看见他醒了,江夏月总算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说:“对不起,小书,妈妈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我没想到你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总是这样,事后来道歉,可这样的道歉像是已经过了保质期,没有意义了,只是能让她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而已。 项书玉沉默着,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顺着江夏月的心情说话做事,那样一定会助长了她继续下去的习惯,但过了半晌,他还是没什么骨气地说:“没事的妈妈,我不怪你。” 其实怪不怪的项书玉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说这种话能让江夏月心情好一点,是江夏月想听到的回答而已,这样,她就能早点把这件事情翻篇,放过她自己,也放过项书玉。 他长得像母亲,江夏月长得漂亮,已经快五十的人了,容颜却像是不会老一般,还是三十来岁的模样,皮肤很好,眼角也没什么细纹。 她确实没吃过什么苦,从出生到现在,也只是经历过不幸福的婚姻罢了。 江夏月抽泣着,用手指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又说:“小书,我也只是想让你以后过好一点。” 可是嫁进豪门怎么就等于过得好了呢? 项书玉不明白这个等式是怎么成立的,兴许只是江夏月自己总结出来的,没有得到过验证的自以为是的道理,但项书玉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你告诉妈妈,你昨晚和谁在一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项书玉摇摇头,“你情我愿。” 段枂没逼过他,还说要帮他找医生打抑制剂。 唯一逼过他的只有江夏月。 “没有就好,你和他断掉,以后别见面了,医生说你没有被标记过,等临时标记消失,你再让季烨然带你去见段枂,不然段枂要是发现你身上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他会对你没什么好印象的,这些上层阶级的alpha总是很洁癖的。” 她又开始讲她的计划了,似乎根本不需要项书玉的意见和想法,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安排得那么妥妥帖帖,像是只要按着她的想法去走,就一定能获得她想要的结果。 项书玉不知道为什么江夏月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能这么天真,像是除了婚姻,人生从来不受挫。 顿了顿,项书玉又想,江夏月的人生确实没什么波折,被她的容貌与天真保护得很好。 项书玉还是沉默着,把江夏月这些话听进去了,又像是完全没听进去。 江夏月起身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耳边终于清净了,项书玉抬起手来,手肘上有一片淤青,膝盖上似乎也有,隐隐作痛。 不知道后背有没有撞到那里,他总觉得后背也有点疼。 他忽然想给段枂打个电话。 这样的念头出现得很莫名其妙,项书玉也只是想了想,没有去做。 想也知道,段枂虽然给了他联系方式,但分开了,不一定还会再搭理他。 项书玉根本没办法琢磨透段枂的真实想法。 他抓着手机发呆,过了一会儿,江夏月欢天喜地地进来,又好心去给项书玉拿冷毛巾,说:“小书,来,妈妈给你敷一下脸。” 她之前打脸是有点用力了,项书玉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看着分外可怜。 项书玉只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谁的电话?” “你大哥,”江夏月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他回国了,今天项家请吃饭,让我们也一起回去呢。” 项书玉又觉得疲累:“妈妈,项俊远已经死了,项家哪有我们的位置,他或许只是客套一下。” 话音刚落,江夏月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声音又尖锐起来:“都叫我们去了,你怎么这么多话呢项书玉,你在清高个什么劲儿啊,当初没有项家养你,你哪出得了国。” 项书玉咬了咬下唇,没再说话了。 江夏月将椅子上的外衣扔在他身上,那点伪装出来的温情早散得干干净净,没什么好脸色:“快点穿了衣衫,我们现在就去项家。” 项书玉垂着眼,抓着外衣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但很快又泄气般放松下来。 - 项家现在的家业都在长子项含手里,项含常年国内国外奔波,做生意,以前项俊远还没死的时候项含便经常不在家了,项书玉没怎么见过他,偶尔几次见面,项含和项家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会关切地问一句项书玉的近况。 项书玉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哥还算有些好印象。 但项含喊他们母子去吃饭的行为还是让项书玉感到一丝惶恐。 站在项家大门外的时候,项书玉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这栋房子他之前跟着江夏月住过几年,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但也不是太坏,所以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但现在让他和江夏月回来吃饭,又让项书玉想起赶走他们那时候尴尬的场面。 行李衣衫全被原配那个女性beta扔了出来,项书玉现在还记得对方站在二楼尖锐又情绪激动地叫喊,说:“项俊远专程把你们母子俩接回来恶心我,现在他终于死了,这些让人恶心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 项书玉那时候就站在院子里,听着江夏月的哭声,心里却格外平静。 比现在,要冷静很多。 项书玉眼睫颤抖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迷惘地低下头去,却在手机屏幕上看见了段枂两个字。 项书玉出了会儿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竟然是段枂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给你找了个活,一个游戏项目的音乐组现在需要几支古筝曲,我和那边商量了一下,可以入职长期合作。” “那个项目和我新项目也有联系,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多。” 段枂没说价钱的事,大少爷锦衣玉食惯了,他自己不缺钱,以为项书玉也不缺钱,更没往项书玉缺钱这事情上想。 项书玉看着段枂的消息,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他那会儿真以为段枂是随口一说的,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倒是说到做到,真帮他留意了。 可是项书玉的心很矛盾,他总觉得这个活计来得有些不太正当,倒像是嫖资。 他纠结了一会儿,手指一直在屏幕上犹犹豫豫地敲打,打出一行字,说“谢谢”,又删掉,说“不用了”,然后再次删除。 半晌,还是段枂先没了耐心,回了消息:“你不想要?” 他像是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又说:“基础工资大概一万五到三万,觉得工资少了吗?” 项书玉打字的手指停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项书玉,你在和谁聊天呢?”江夏月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满,“我和你说话呢,你大哥来了,你好好和他相处,我听说项含之前和段家也有合作,说不定你还能让项含帮忙带你去见见段枂……” 江夏月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这些事情了。 好像什么事情她都能牵扯上段枂,项书玉这样的好脾气,听得多了,也已经开始厌烦。 他看见项含了,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匆匆回复了段枂一句谢谢便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那个叫项含的高大alpha已经迎了上来,彬彬有礼地喊着:“江阿姨,小书。” 项书玉总感觉项含的温和浮于表面,站在他面前时压力很大,以前就这样,现在也一样,似乎并不是错觉。 他硬着头皮回应道:“大哥。” 话音刚落,alpha带着点粗粝的手指忽然从他额角抹过,酥麻和温热顿时顺着皮肤蔓延,吓得项书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些许水汽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惶恐不安地盯着项含,警惕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但项含像是没看到项书玉的回避,却也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了,只是带着关切一般盯着项书玉的脸庞看,温声问:“脸上怎么有伤?” “不……不小心摔到了。” 项书玉难免觉得紧张,他慢慢记起来,似乎是段枂之前留在他腺体上的临时标记让他对其他alpha产生了抗拒。 想起那个临时标记和江夏月之前在家里的反应,项书玉下意识抬手捂了捂后颈,也跟着侧过身,避开了项含的注视。 项含看着他的视线太灼热了,他不习惯,只想躲开。 可项含还是没什么眼力见似的,又说:“很久没见你了。” “嗯……” “已经开始上菜了,”似乎是察觉到了项书玉的窘迫与不安,项含眼中多了些真切的笑意,终于大发慈悲转开了视线,对江夏月说,“江阿姨,先进去吧。” - “就回个谢谢?” 段枂皱皱眉。 段家今天也有家宴,他还在饭桌上,没什么餐桌礼仪地放着筷子,靠在椅背上翻聊天记录,心想,他似乎也没发什么会让人窝火的消息。 那个小没良心的omega,见面的时候那么热情,投怀送抱的,怎么在线上这么冷淡? “阿枂,”段母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吃饭别玩手机。” “回个消息就吃。”段枂没抬头。 但项书玉没再给他发什么了。 这和段枂想的不一样。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包养过别人,但他知道确认关系之后的正常伴侣该是什么样的。 怎么刚分开,这项书玉就这么冷淡。 段枂想了想,又给助理发消息:“查一下项家那个项书玉。” “查什么呀少爷?” “查他现在在干嘛。” “阿枂,”项母叹了口气,又喊他,“你听到没有?” “听什么?”段枂终于抬起脸来。 “你弟弟再过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和他商量一下和李家的婚事。” “您让段林去就得了,”段枂满脸没兴致,“我对结婚不感兴趣。” “你这孩子,结婚哪是什么兴不兴趣的事情……” 啰嗦的话都当了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母亲的那些话段枂甚至没放进大脑里进行分析思考便将其全都倒了出去。 他从前一直觉得结婚谈恋爱都是小事,以前没想过结婚,以后可能也不会想。 但现在又不同了,他刚答应了项书玉做他男朋友,虽然自己也只是想着玩玩,没有太当真,但他男朋友现在不回消息,段枂还是觉得有点心烦。 他想给项书玉打个电话问问,总不能是那会儿没送他到家门口,他和自己生气了吧? 在床上的时候没觉得项书玉会这么小气,他好像生来就会包容体谅人一般,有时候段枂觉得太紧了难受,他迷迷糊糊地还会自己想办法放松容纳。 这样的人,段枂几乎想象不到他和别人生气的样子。 但他又想起来那时候在浴室里,项书玉蹲在地上一边簌簌掉眼泪,一边怪罪他搞黄了他的演出。 段枂眼前浮现出项书玉潮湿的眼睫和红润的面庞,他喉结动了动,起身去了阳台,给项书玉拨去了电话。 项书玉没接。 他手机放在了口袋里,项家的家宴没那么温馨,冷冰冰的,谁都不说话,像是互相看不顺眼,只能听见动筷和咀嚼的声音。 项书玉便将手机铃声关掉了。 他吃得没什么兴致,本来就有些挑嘴,满桌子菜就两个他稍微喜欢的,却放得很远,放到了二哥项明那里。 这个项明一向不喜欢他和江夏月,以前项俊远还活着的时候把他们母子安顿在了项家,那时候项明就总是欺负项书玉。 故意绊他让他从楼梯上滚下去,在他的水杯里放虫子蚂蚁,把他的作业本扔进喷泉池子里,甚至还会撕掉学校发给项书玉的三好学生奖状。 项书玉和江夏月不同,江夏月是项俊远的情人,她受了委屈,项俊远爱她,会维护她。 可是alpha很少懂得爱屋及乌,项书玉对于他来说是另一个alpha的种,他没必要关注一个带着别人基因的拖油瓶。 项书玉在这里生活,过得还不如从前和父亲挤出租屋那么舒坦。 直到江夏月有一天突发奇想,说项书玉该去学点什么,于是便求着项俊远把他送出了国。 项书玉想,或许就是江夏月也觉得自己是个拖累,才会想着把他送走。 项俊远死了,她没有依靠,才又想起他来。 可他在国外学校的那段时日,不得不说,确实要舒心很多。 项书玉吃得心不在焉,吃得也很少,只觉得胃越来越疼。 他兴致缺缺,发着呆,碗里却忽然多了一块肉。 坐在身边的项含主动给他夹菜,小声问:“怎么不吃了?” 饭桌上太安静,项含的声音虽然轻,但别人也听得见。 项书玉没好意思说话,只是摇摇头。 项含不知道他摇头是个什么意思,他揣测着,视线却落到了项书玉因低垂脑袋而暴露的脖颈上,那上面满是斑驳的犬齿印与吻痕。 项含的眸底一时间变得深黯。《 》 8、第 8 章 他拍了拍项书玉的肩,说:“不想吃了吗?和我来一趟吧小书,我有话要和你说。” 话音刚落,项书玉便感觉到桌上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除了江夏月的,其他人的视线里满满都是恶意,他被看得难受,却只能难堪又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跟着项含离开了饭桌。 项明忽然开了口:“妈,你看看大哥做的什么事儿,好好的家宴非得带两个晦气的人过来,空气都不清新了,全是臭味。” 江夏月脾气险些爆发,话到口边却忽然一转,脸上绽开很是美艳的笑,带着嘲弄说;“你一个beta,论长相论才华哪一点比得上小书,以前你就嫉妒小书成绩好,撕他的奖状,撕了又有什么用呢,不是你的你永远得不到。” 这话一出口,一语双关,连着项明的母亲也一起说了进去。 那个一直没有任何表现的女性beta忽然将手中筷子拍到桌上,怒道:“江夏月!你恬不知耻,还敢带着你那个野种过来蹭吃蹭喝,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别说得好像是我求着来的,”江夏月笑道,“当年先出轨的是项俊远,他不骗我他是单身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今天,叫我们来的是你儿子,你不从alpha身上找原因,光怪起我来了?” - 阳台的玻璃门隔绝了餐厅的争吵声,日头还没落下去,天边烧红了一片,傍晚的风带着一点点热,轻轻将项书玉额前的发丝吹起来。 项书玉垂着眼站在项含面前,却没有低人一等的姿态,只像是游离在外。 项含点了根烟,烟雾弥散开来,他看见项书玉皱了皱眉,应该是不喜欢烟味。 但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项书玉开口说什么,更不见他主动躲开。 项含眼底划过一丝兴味。 “你谈恋爱了?”他开门见山问。 这问题一出,项书玉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项含忽然间便像是知道了点什么,他听见项书玉说是,但没完全信,又问:“是被包养了?” 项书玉仿佛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一般,他猛地抬起头来,露出带着红晕和水汽的眼眶,与震惊失措的视线。 他连声否认道:“我没有,不是包养——” “哦,”项含眉心微微一簇,也不知信了没有,“所以,是哪个alpha,是京市本地人吗?” 项书玉觉得这是他的隐私,就算他男朋友不是段枂,项含作为一个外人,非亲非故,他也没有要回答的义务。 于是他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项含见他这副样子,心思一转,又说:“他对你应该不是很好吧,小书,我听说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可能你不知道,alpha对自己珍爱的伴侣会很温柔,谁也不会让自己伴侣的腺体上带着乱七八糟的痕迹就出门的,会顾及到omega的体面。” 项书玉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他的私事,他确实没有恋爱经验,也知道他和段枂之间的感情暂时还不对等,但这种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够了,现在被别的alpha指出来,他只觉得像是被人撕掉了遮蔽自己伤口的薄纱,那些不好的、难堪的一面都被迫展露。 项书玉虽然性子是软了一些,但也不喜欢这样被人窥伺自己的隐私。 他急急喘了两口气,还是梗着脖子仰着头,很认真地和项含说:“我想这应该是我自己的事情。” 项含怔了怔。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从小就没什么脾气,胆子也很小,被人欺负了也不懂得还手,甚至连哭都只会躲着人哭。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项书玉仰着头反驳自己,那一瞬间心中升起的并非是愤怒,反而只觉得有意思。 “我不是要干预你的感情生活,小书,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毕竟你也在项家住过几年,当过我几年的弟弟,我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项书玉又不说话了,只是心里想,当过几年弟弟又怎么样呢。 那几年项明欺负他的时候,也没见项含站出来帮过他一次。 但这种话,项书玉是不会和项含说的。 没那个立场和资格。 两个人之间气氛又僵下来,项书玉将自己的外衣衣领拉扯了一下,试图遮挡住那些痕迹:“今天叨扰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要先和我妈妈回去了。” 反正留在这里,除了项含,其他的人都看不惯他和江夏月,只能互相看着添堵,有什么意思呢。 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往外走的时候他又想,可能项含把他们母子叫过来,也只是为了看笑话而已。 是江夏月没点什么自知之明,还妄想着能和项家的人再好好相处。 项书玉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这个时候他总算想起他敷衍了事给段枂发的谢谢两个字了,他自己也知道敷衍,担心段枂看见了会不会多想,想再说点什么弥补一下。 刚解锁屏幕,段枂的未接电话便跳了进来。 项书玉怔了怔,他忽然感到手指虚软无力,软着指头点开了通话记录。 段枂给他打电话做什么呢? 项书玉有些不安,他心跳也很快,可能不完全因为段枂是他有过好感的人,更多的还是惶恐。 从他回国之后他就一直不停地周旋于商圈的各个人群之间,那些人总是不友好的,哪怕项书玉身上没有项家这个姓,没有和项家那些人扯上关系,他还是不受重视的,只是那些上层人轻轻抬指就能捏死的蝼蚁。 说话做事什么都要小心谨慎,从昨天见到段枂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很不舒服、很疲惫了。 各个方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只想一个人待着,没有忙乱的事情,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项书玉也就走了一会儿的神,很快,项含从身后追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腕:“小书,今晚留下来住吧。” 项书玉一瞬间警铃大作:“不用了大哥,我还是回家——” 他话没说完,身体忽然僵直起来,愣愣看着已经空荡一片的餐桌。 “你妈妈已经走了,”项含说,“我和她之前说过,今晚让你留下来的,你妈妈当时也同意了。” 项书玉如遭雷轰:“什么时候……为什么这种事情没和我说……” 他是这样问的,但项书玉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江夏月不尊重他,项含也一样,都觉得他的想法和意见不重要,只需要他们做决定就可以了。 项书玉险些气得又要哭,眼眶一瞬间红了,用力想要挣脱项含的束缚。 但项含抓得很紧,alpha天生就在体力上占据优势,项书玉又体弱,哪里能挣脱得了。 项含抓住了他的肩,逼迫着他与自己对视着,又说:“别害怕小书,这里你住过的啊,你很熟悉的,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呢?” 掌心下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项书玉脸色苍白,像是喘不上气一般,连话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项含这才察觉到,自己竟然释放出了信息素。 要是往常,项书玉是个没有伴侣的omega,他大可以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对方过激的情绪,让他在自己手上臣服安定。 但今天不行。 项书玉身上还有其他alpha留下来的临时标记,两个alpha的信息素正在相互排斥,只会让项书玉感到不舒服。 项含没办法,又要维持着体面,只能先松了手。 失去了支撑,项书玉顿时便踉跄了两步,后背靠在墙上,半晌没能缓过神来。 许久之后,被强行挤走的神志缓慢归位,项书玉睫羽轻轻颤抖着,慢慢抬起了眼。 因为腺体的问题,他从前很少会受到alpha的信息素影响,这还是头一次。 “抱歉……”项书玉一害怕就忍不住给别人道歉,泪珠终于抑制不住地顺着面庞滑下来,他哆嗦着,结巴着说,“我真的不想在这里……” “为什么呢?”项含还在追着询问,“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是alpha,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吗?” 项书玉只是摇头。 手机屏幕又亮了,还是段枂给他打的电话。 那一瞬项书玉竟然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心中有了得救的欣喜,几乎没有多犹豫便当着项含的面接通了电话。 项含一时间脸色阴沉。 - “上哪玩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段枂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但深究又有些不满的意思。 他确实生气,让助理去查项书玉去做什么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何必为了一个顺口应下来的omega动这么多心思。 他甚至想过把这个很草率就定下来的男朋友踹掉。 然后一边动着这个念头,一边继续给项书玉打电话。 不过这一次,项书玉倒是接了。 他听见项书玉抽噎的哭声。 段枂微微坐直了身体,皱着眉问:“怎么了?” “我……”项书玉看了看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项含,有些话他怎么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对着段枂说。 可是看项含这样子,他或许不会主动离开。 他只能让项含听着,知道他有人照顾,不需要留在项家,让项含死心。 项书玉声音细细颤抖着,面颊和眼眶都带着红晕,像是委屈,又像是羞涩,继续说:“我想见你,你能不能……来接我回家……” 说完,项书玉却更想哭了。 他居然和段枂说这种话,段枂要是拒绝了,项含一定会看不起他的,甚至…… 甚至还会觉得他很好欺负。 可是段枂能答应下来的几率不足百分之十,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可能为了别人出门。 电话那头是段枂的呼吸声,他没说话,像是无声的拒绝。 项书玉狂跳不止的心一瞬间跌入了谷底,他开始簌簌掉眼泪,又自己抬着手背狼狈地擦去。 项书玉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要是不方便——” “小书,”项含像是听不下去,先开了口,“你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求别人带你走,你要真想回家,我送你回去就好了。”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停顿了一下,项书玉茫然无措,又听见段枂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说:“行啊,地址给我,我现在过来。”《 》 9、第 9 章 项书玉恍惚着挂断了电话。 泪珠掉在手机屏幕上,也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项书玉没去管身边项含的脸色,只匆匆擦着眼泪,将项家的位置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他才像如释重负一般仰起脸,对着脸色难看的项含勉强笑了一下:“大哥,我男朋友来接我,我今天……就不住在这里了,抱歉……” 顿了顿,他又像是找补一般,解释道:“不是因为大哥才……拒绝……大哥从前对我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亏待过我什么,但我本来就不姓项,住在这里也一直是寄人篱下而已,不太合适。” 项含皱皱眉,很快又铺展了眉头,恢复了往日的绅士:“嗯,是我没考虑充分,项明从前一直欺负你,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但项含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项明欺负项书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候他在家也会碰见,但也都只是简单地训斥两句,对于被惯坏的项明来说,这样的训斥像落在身上的毛毛雨,对他没有任何的警示教育作用,反而会助长了他继续欺负人的威风。 项含也承认,那个时候自己年岁不大,对那个更加幼小的项书玉,他生不出太多旖旎的心思。 在情爱之外,项书玉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小三带过来的拖油瓶,不给关注,就已经是他足够的体面了。 说不后悔自然是假的,但项含这个人脾性就这样,为人处世圆滑又妥帖,从不犯错,也绝不会让别人抓到小辫子,因此哪怕自己后悔,在项书玉面前也不会表露出来。 项书玉不知道项含忽然提起项明做什么,但项含也不是想要个答案的意思,他抽出纸巾给项书玉递过去,说:“抱歉,是大哥吓到你了,你要是不喜欢项明,等之后大哥请你去我自己家做客,好吗?” 他三言两语便轻飘飘将所有责任推到了项明头上,换做往常项书玉或许能发现,但现在,被项含的信息素影响到,他心情很是杂乱,连带着思绪也是乱的,没发觉到项含春秋笔法的话术,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垂着眼擦着泪痕,项含与他相隔很近,他一直看着项书玉的面庞。 项书玉小时候就长得漂亮,但是太瘦小,也太怯懦,一直不被人关注……他好像到了这两年才开始注意到项书玉的容貌。 很乖,很让人想要欺负。 要是项书玉从来没有被项家赶出去,现在他的身边又怎么会有别的alpha。 项含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又在听见项书玉手机响起的一瞬间放开。 段枂又给项书玉打电话了,其实上次打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了门,只是没有目的地,在外头胡乱转悠。 项书玉发了地址,他便马上让司机开车将他送来。 来了一看,这地方是项家。 他早知道项家那个死人爹有个情人,以前还把情人和情人的儿子带回到家里住,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挑衅原配。 现在想想,那情人的儿子不就是项书玉么。 都赶出去这么多年了,怎么今晚又把人叫回来。 段枂想起项书玉在电话里轻轻的抽噎声,他确实不喜欢有人哭,但项书玉打破了他的常例,他那个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厌烦,而是想着,项书玉好像又受委屈了。 如果是和项家这群人在一起,倒真有可能是受了委屈。 项书玉接通了电话,段枂催着他,说:“快出来,我到了。” 项书玉一时间有些紧张,他攥着手机,连电话都忘了挂,匆匆对着项含说:“我……我男朋友到了,先走了……大哥再见。” 说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心虚。 他也听见段枂在电话那头轻笑。 项书玉顿时感到面红耳赤,着急开了门要出去,却和从外面进来的项明撞在了一起。 项明这两年练健身,虽然是个beta,但多少也给他练出了点肌肉来,项书玉这一脑袋撞过去,疼是免不了的,甚至险些摔倒,又被项含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手臂。 “靠,”项明骂道,“长没长眼睛啊!” “项明!”项含呵斥道,“小书是客人!” 项书玉怕起冲突,明明被撞疼了也没敢多待,也顾不上项明不悦的谩骂,更顾不上和项含道谢,加快了脚步往门外跑去。 “哥,”项明向着项书玉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又问,“门口那辆车是谁的啊,雷克萨斯诶,有钱人啊。” 项含却没说话,对外一向温和的alpha此刻却阴沉着脸,紧紧盯着车灯亮起来的地方。 - 后座车窗开着,项书玉看见段枂了,于是跟着上了后座。 车门关上,项书玉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小声和坐在一边看着他的段枂说:“谢谢你。” “这会儿怎么不喊男朋友了?”段枂似笑非笑,“我发现你也挺会狐假虎威的。” 项书玉一瞬间面颊通红,支支吾吾说:“我……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段枂打断道,“要是早点打了电话,你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项书玉一时间无话可说,可心跳却很快。 段枂这次是帮了他的,也像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项书玉仿佛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段枂把这段关系看得比他想得还要真,倒是自己一直在回避。 他有点愧疚,又咬咬唇,忽然又有了那个时候,段枂把摔倒的他扶起来时的感觉。 他轻声说:“其实也不算欺负我。” “那为什么哭?”段枂追问着,“哦,对,你喊他大哥?项含?他是个alpha吧?” “嗯,他是。”项书玉不知道段枂提起项含做什么,迟钝地问:“怎么了?” “他和你可没有血缘关系,”段枂抬手捏着项书玉的脸颊,像逗弄小孩子似的,又像只是在逗弄一个听话的宠物,“是alpha,就不可避免会被你吸引,项含这人我之前在商会上见过,虚伪,满肚子坏水,你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 项书玉脸上多了点犹豫。 “听到了没有啊,”段枂有点不悦,捏着他的脸颊晃晃,“你太呆了宝宝,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 项书玉哪被这样“训斥”过,一瞬间脸颊通红,微微垂下的眼睫都在剧烈颤抖。 他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段枂又继续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那就听我的,不然你的喜欢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顿了顿,他又说:“你要知道,本来我没想谈恋爱的,项书玉。” 项书玉原本有些滚烫的脸颊和悦动的心跳一瞬间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他唇瓣嗫嚅着,对段枂的话感到了一丝寒冷。 段枂那一句“宝宝”出口,差点让他忘记了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了。 项书玉有点窘迫和委屈:“我……” “所以你就听我的,”段枂把最后一句要说的话说出了口,“既然我做了你男朋友,我就要对你负责,包括你的安全,以后项家那些人再找你,你就全拒绝了,就像今天一样,说你有男朋友陪着,我应该是你最重要的人才对。” 项书玉的心被段枂几句话勾得七上八下,今天原本情绪便不对,就这样跟着掉进了段枂精心编制的陷进,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与思考能力,只想要抓紧着对方的爱护,于是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段枂确实没必要和他在一起,昨天晚上他只需要找个医生来给自己打抑制剂就好了,根本没必要陪他玩爱情的过家家。 现在段枂是认真的,他确实也应该认真对待这一段感情才行。 项书玉仰起脸来,勉强地、对这段枂笑了一下。 段枂又抬手来摸他的眼睛:“都哭肿了,好可怜。” 他又摸摸项书玉的脸,车开出去,开进市区,路灯灯光从窗外攀爬进来,他总算看清了项书玉的脸。 项书玉本就长得漂亮,灯下看美人又要再美三分。 但现在,这张美人面上却多了些突兀的淤青。 段枂一瞬间有了自己珍爱的藏品被人恶意损毁的愤怒:“这怎么弄的?” 脾气暴躁也就是那一刻的事情,前一秒还在温柔说话的alpha后一秒便冷了声音,项书玉又对阴晴不定的段枂开始感到害怕。 他声线有些轻微颤抖,不太习惯段枂的冷:“是……不小心摔了……” “是你不小心,还是别人不小心?”段枂这几年社交面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立即便找到了症结。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个路能无缘无故摔了不成?”段枂冷声问,“谁推的你?” 项书玉唇瓣颤抖着,犹豫着。 “我和你说过什么,项书玉,”段枂道,“还是说你不信任我,这点小事也不告诉我?” “我不是,”项书玉着急解释起来,“我没有不信任你,能不能……” 他声音裹挟着恐惧与委屈,音量却越来越低:“能不能……不要分手……” 这个时候要是分开了,他在项含那里做的那些事情,都会变成笑话。 “谁要和你分手了,”段枂气笑了,抬指敲了敲项书玉的额头,“才谈上一天就分,我面子往哪搁?别胡思乱想。” 项书玉却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看吧。他和自己说。 段枂说不分手的原因,也就是怕丢了面子而已。 人怎么能矛盾成这样,一边认真地对待感情,一边又把“男朋友”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 终究还是不对等。 可项书玉和段枂在一起,已经没有在追求对等了,只是赶鸭子上架,被无数双不属于自己的手推到了唯一一个选项前。 项书玉咽下失落,轻声说:“和我妈妈吵了一架,她没收住力,就这样。” 项书玉的妈妈。段枂想着这个人,圈子里算是有点名气,长得漂亮,行事轻佻,结交了很多狐朋狗友。 这种交际花,居然生出项书玉这么单纯的儿子。 和母亲争吵是项书玉的家事,段枂不好多插嘴,只问:“那你今晚还回去吗?” 项书玉不想回去。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的,江夏月把他一个人丢在项家,说不定早回去享受生活了,他现在过去,只有可能发生第二次争吵。 项书玉在犹豫,他在判断自己要是说不想回去,段枂是会陪着他,还是把他找个地方放下。 “怎么不说话。”段枂玩着手机,虽然没抬头,但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项书玉。 确实呆呆的,像小仓鼠一样,坐在什么地方就开始发呆。 段枂想到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被这个念头可爱到了。 “我不是很想回去。”项书玉犹豫之后还是这么说。 哪怕段枂找个地方把他放下也没关系,他想叛逆一次,他实在不想继续面对江夏月了。 段枂总算放下了手机:“那……” 他倾身过来,一个要把项书玉压在车门上的动作,两个人之间距离也收得很近,几乎要胸膛相贴。 项书玉心跳加快起来,残留在腺体上的临时标记又被对方身上的信息素轻轻勾动起来,他呼吸间带了点潮热,也察觉到段枂靠得越来越近的呼吸。 项书玉有点紧张,后背紧紧贴在车座上,却已经无路可逃,被段枂吻住了唇瓣,撬开齿关纠缠掠夺。 项书玉呼吸乱套了。 他喘不上气,身体虚软,只是亲吻,却已经丢失了身体的掌控权。 “去我那里,”段枂轻声在他耳边说话,热气顺着耳朵钻进去,项书玉瘙痒难耐,急急喘息,“我想你。”《 》 10、第 10 章 段枂之前从来没找过人,在他的社交圈子里,那些alpha和omega身边总是不缺人的,但段枂却从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怀揣着那些心思靠近自己。 和项书玉,他是头一次,也因为项书玉,也像是清心寡欲了二十七年,到这会儿才终于知道情事能带来的欢愉是什么样的。 亲吻项书玉的时候他是青涩的,从项书玉的眉眼吻到唇瓣,再吻过喉结与锁骨,他喜欢握着项书玉纤细的腰身,掌下的身体在轻轻而持续地颤抖,在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做出相应的反馈。 就好像他们天生便如此契合。 虽然段枂知道,项书玉和他的信息素匹配程度并不高。 段枂自己在南片区有一套房子,有时候他的双胞胎弟弟段林回来,两个人在家里偶尔会吵架,吵了架互相不想见面,就会各自出去找地方住。 所以南片区的别墅,是段枂自己的私有物,平时没有第二个人会过来。 段枂把项书玉从车上抱下来,那时项书玉已经被吻得有些虚脱,面颊潮红,腿脚虚软,走不动路了,神志也是迷离的。 段枂把他抱回家,关上门,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继续吻他。 项书玉的唇瓣被咬得红肿起来,他有点受不住段枂密不透风的吻,却又无力制止,只能从口中落出些许破碎的声息。 如同小猫撒娇一般。 对于一个正在释放信息素与情欲的alpha来说,项书玉的抵抗像是欲拒还迎的催化剂,段枂又把项书玉从鞋柜上抱下来,像摆弄自己漂亮的手办娃娃似的抱着他走来走去。 他把项书玉一件件扒光了,项书玉皮肤太白,放在深色的床垫上,衬得像是能发白似的,又让段枂想要在他白皙无暇的身体上留下一点什么痕迹。 他想了就会去做,他咬了项书玉的锁骨,听着项书玉情难自抑的轻哼,在信息素的调动下,无论什么样的触碰行为都会让项书玉如同患上皮肤饥渴症一般,痴迷于抚摸与亲吻,沉醉于肌肤相贴。 项书玉不由自主地挣扎痉挛,他攀附在段枂的肩颈上,紧紧抱着对方,从面前唯一的alpha身上汲取着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段枂摸着他的后背,轻声说:“放松一点,别紧张。” “看看我们书玉多可怜,”段枂捏着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巴,调情一般,“怎么脸上都是泪……这伤看着太碍眼了,等会儿我给你上药。” 他又去吻项书玉,项书玉已经不知道反抗了,只能微微张着唇做无声的被动邀请。 段枂又在他耳边问:“我帮你上药,你要说什么?” 他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项书玉那双像琥珀的漂亮眼睛盈满了水汽,睫羽都已经被打湿,不住地颤抖着,对视的时候,段枂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完整的自己,就像项书玉心里只有自己一样。 这样的念头让段枂感到一丝快乐。 项书玉恍惚了一会儿,唇边随着呼吸吐出一团轻薄的白雾,他喃喃道:“谢谢……” “不对,”段枂掐着他的膝弯,“说得不对,宝宝,要重新想答案。” 项书玉又开始掉眼泪,他抓着枕头,想逃走,却又被抓住了腿脚拽回去。 项书玉声线颤抖,哆哆嗦嗦说:“谢谢……老公……” “好听话,”段枂爱怜地亲他的眼睛和泪珠,“好聪明,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宝宝呢。” 他在床上时好听的话总是张口就来,哪怕项书玉已经有些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但一些断断续续的,跟着动作规律进到耳朵里的情话他也能捕捉到,因而脸颊始终是红的,耳廓也像是要滴血。 他用手背挡着自己的唇瓣,想要阻止自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到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变成了天性驱使下的撩动模样,变成一朵亟待绽放的花,向着动心的那个人盛开。 - 段枂屈肘撑在项书玉身边,给他脸上的伤痕上药。 项书玉已经睡熟了,眼下还带着疲倦与泪痕,睡颜却放松了很多,比昨天晚上睡过去时多了些安全感。 段枂沾着药膏的手指从项书玉脸上那两道算得上狰狞的抓痕抹去,指腹下的肌肤是娇嫩的,段枂走着神想,江夏月也真是舍得,这么听话漂亮的儿子,也忍心动手就打。 要是放在段家,以段母那样颜控的性子,恐怕得把项书玉宠上天。 段枂想到这里时便回过神来了,把这些不可能发生的胡思乱想都抛之脑后。 之后,他给项书玉掖了掖被子,起身去了阳台外打电话。 他还有工作要忙。 - 第二天,是个晴天。 卧室的窗户没有拉上厚窗帘,昨晚只拉上了内衬的白纱窗帘,阳光便透过窗帘落进来,落在项书玉脸上。 项书玉呼吸快了一些,慢慢清醒了,很是困倦地睁开了眼。 有点沉。 他想。 他又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段枂在他身上趴着,正把他抱在怀里。 项书玉昨晚迷迷糊糊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了,好像是在说生意上的事。 忙工作到那么晚,现在已经很累吧。 项书玉艰难伸出手去,将床头柜的手机摸过来。 屏幕上有很多消息,项书玉一个头两个大,但没办法忽视,只能一条一条打开查看。 最上面是经纪人古伊的消息,问他:“你转运了吗项书玉?有个公司的游戏项目找你要长期合作。” 项书玉恍惚了一下。 段枂对男朋友倒真是很大方,说要给什么,马上就能给到对方手里。 换做是别的omega,或许也会像江夏月希望的那样,想方设法要嫁给段枂,做他唯一的爱人。 项书玉不得不承认,只是和段枂相处了两三天,他也会抑制不住地对段枂心动。 古伊还在和他说着合同上的条件,项书玉时不时应着声,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在古伊手下工作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不快乐了,古伊偏心明秀,资源倾斜,很多很好的资源都优先给了明秀,一些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合作,明秀知道了,虽然不一定是真心想要,但还是会和古伊添油加醋,最后把合约抢走。 项书玉担心他这次又要故技重施,又觉得合约是段枂替他谈下来的,古伊应该没本事临时向甲方换人。 但他也不想继续在古伊手下干了。 项书玉在斟酌着措辞,想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提解约的事。 他艰难从段枂身下爬出来,没把段枂吵醒,强忍着身上的酸胀套上衣衫,离开房间下了楼。 楼下厨房的冰箱里有一些食物,看着是新鲜的,像是昨晚才送来的。 项书玉发了一会儿呆,也没听见古伊说什么,只将食材拿出来,心想,他可以给段枂做早饭。 就当是他收留自己,还帮自己找工作的报酬。 “古伊姐,”项书玉觉得自己现在脑子不是太清醒,这种时候提解约的事情或许会被古伊倒打一耙索要解约费,“我都知道了,等会儿我去找你拿合同。” 他挂了电话,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食材上。 做点什么好呢?项书玉思索着。 以前他听着江夏月的,去试着了解过段枂的喜好,但段枂这个人很注重隐私,他的个人喜好没有公开过,项书玉听了些七七八八的“野史”,都是身边朋友平时聚会上简单观察之后留下的一点印象,并不保真。 项书玉思来想去,又想起季烨然之前提起过,说段枂爱睡懒觉,每次去公司都很赶时间,经常不吃早饭,有时候开会开太久,正顿总是错过,所以胃不太好。 于是项书玉在碗里敲了两个鸡蛋,给段枂做了挂面。 段枂家里的厨具他用不习惯,有些是全自动的,他之前见过,但手上资金有限,没在家里安置过,第一次用总有点笨手笨脚。 项书玉手忙脚乱忙活了一会儿,额上出了点汗,总算将挂面下了锅。 一转头,却看见段枂抱着手臂在门口靠着,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项书玉一瞬间面颊涨红,有些不自在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段枂,你醒了。” “家里有个田螺宝宝,”段枂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来,掐着他的下巴接吻,“怎么睡得着呢?” 项书玉面颊上的粉意开始迅速蔓延,爬上耳廓,他羞怯难安,又推着段枂的胸膛,说:“我还要去看着锅,不然面条会粘底的。” 幸好段枂没有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松了手,给了他自由。 项书玉没敢多看段枂,段枂连上衣都没穿,他经常健身,身上肌肉形体正正好,项书玉多看两眼都觉得心动难耐,他怕自己动心太深了,等到了以后要分开,他没办法全须全尾地抽身。 于是项书玉背过身去,尽量将注意力放回到挂面上。 但段枂还是黏了上来,从他身后抱着他纤细的腰,埋首在他颈间上,含含糊糊说:“好香啊,我们宝宝好厉害,这么会做饭呢。” “段枂!”项书玉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又觉得alpha的怀抱太紧太热,他压力总是很大,“别这样说,太夸张了。” 像哄幼儿园小孩一样。 他又感觉到段枂在亲他的脖颈,和段枂确认关系之后,只要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段枂就会时不时亲一亲他。 他总是能找到各种地方亲自己。 面条已经熟了,项书玉要把面捞出来,身上挂着个大型物件也不方便,只好催促着说:“段枂,你松松手,抱太紧了。” 说完,他却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段枂咬了他后颈腺体处一口,但只是咬了一下,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他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项书玉,又站到一边去,看着项书玉忙来忙去,把面条和煎蛋装进碗里,端到餐桌上。 段枂问:“你不吃?” “等你去上班了,我随便吃一点就好,”项书玉对着他弯弯眼睛,“我等会儿要去找我的经济人签合同。” “哦,那个游戏项目的合同是吗?”段枂拿起了筷子。 项书玉点点头:“谢谢你,我本来以为,或许还要一段时间呢。” 段枂没当回事:“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谢什么。” 项书玉怔了怔,又垂下眼咬了咬唇瓣。 也是,他想要的合约,想解决的问题,对于段枂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说一声的事。 “去做你的饭,”段枂又指了指桌上的药盒,提醒道,“吃完了,就把避孕药吃了。”《 》 11、第 11 章 项书玉有点懵。 他没想过一个人可以前一秒还在亲昵,后一秒就无情,虽然可能对于段枂来说,这样的话算不上什么有情无情。 “可是……昨晚你没有进到生殖腔里,也没有标记成结。” 避孕药终究是药,吃多了总是伤身,项书玉是没想过要和段枂长久,但怀孕与否是他的个人权利,他还不希望因为为了不怀上段枂的孩子,就剥夺自己怀孕的能力。 “没打开生殖腔,应该不会怀的,”项书玉语气里有些抗拒,“我……我不太想吃药。” 餐厅里安静了一会儿,项书玉后背僵直,他以为段枂生气了,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被别人忤逆的时候吧。 项书玉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溢散出的压迫感,他有点恐惧,也有点后悔说这种话。 但段枂只是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又夹着荷包蛋往他嘴里塞:“以防万一嘛,你之后要是想上节目,怀孕了多不方便,还会被人指指点点,多不好。” 可是外人的议论只需要段枂出面就能解决,项书玉想。 他知道段枂只是随口找个理由,他也不会为了一个随口答应的,不知道相处多久就要踹掉的omega去出面解释。 段枂还在和他说话:“很多人都很坏的,你又没结婚,这个时候还是先不要落人口舌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宝宝,你也不想挺个肚子去打胎吧,那些人的视线和唾沫能把你淹没的,你会很难过。” 项书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听话地吞掉了避孕药。 段枂吃了早饭就要出门了,出门前他和项书玉说:“你可以住过来,可以把你的衣服都带过来,要是你不想回家去拿,那就等我给你换新的。” 项书玉没说好不好,只觉得这样有点像在被包养。 但要说出来,恐怕会让人觉得他矫情,认不清现实,已经有了,还不知足。 项书玉其实知足了,他点点头,说:“你去忙吧。” “厨房不用收拾了,等会儿会有阿姨上门来打扫,对了,”段枂站在门外,阳光落在他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勾勒出一道很漂亮的轮廓,他向着屋里扬扬下巴,“二楼有琴房,里面放了一架新的古筝。” “你要是喜欢,想练琴,可以自己去。” 走之前,他还掐着项书玉的下巴,又留下一个告别吻。 项书玉微微红着脸,捂住唇,关上了房门。 段枂的这栋别墅平时应该没怎么过来住,基础设置都是齐全的,但装饰却没有太多,显得空荡荡的。 他上了二楼,进了段枂口中那间琴房。 阳光房窗户正对南边,采光很不错,阳光会从玻璃窗照射进来,落在古筝上。 项书玉一瞬间心跳加速。 确实是新琴,项书玉小心翼翼抚摸着琴弦,不染一丝尘埃,像是刚送过来的。 是段枂为他准备的吗? 项书玉有些茫然,心里却不由自主感到甜蜜,也把之前餐桌上段枂要他吃避孕药时感到的隐隐不快抛之脑后了。 送礼要送到对方心坎上,段枂是个交际能人,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项书玉也承认,他做事确实妥帖。 除了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保持距离,别生出其他歪心思。 项书玉不会生出更多杂念了,等江夏月情绪稳定了,他再把他和段枂交往的事情告诉她,然后,他就会轻松下来。 到时候,他就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安排他的将来,从现在的环境里抽身出去,走到江夏月无法控制他人生的地方去。 项书玉脸上浮出一点笑,他回卧室换了身衣服,也很小心地在后颈贴了信息素阻隔贴,挡住了段枂临时标记上的残留的信息素。 - 江夏月和项含都有给他发过消息,项书玉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才想起来看两眼,项含问他到底在和谁谈恋爱,江夏月问他为什么不在项家,不在项家又去了什么地方。 接二连三的未接电话排列在通话记录里,项书玉脑袋胀痛,他没有要回拨电话的打算,先把江夏月晾在了一边。 然后,他点开了第三条消息。 是隔壁房子的张妈发来的,像是走投无路了,问:“小书啊,你能不能借张妈一点钱?” 项书玉手指僵了僵。 应该是为了她小孙女治病才借的。 项书玉是乐意借钱的,但他现在手里还缺钱,他还要和古伊提解约的事,到时候解约费也免不了的。 项书玉手指轻轻颤抖着,先说“对不起”,又把这三个字删了,打上了“我想想办法”,可没等发出去,他觉得不妥,又删了。 “到了啊,”司机在前面说话,“六十五。” 南片区离公司远,快两个小时的车程,车费确实很贵。 项书玉付了车费钱,下了车,又给张妈发消息:“我手里还有几万,张妈你先拿着用,等我发了工资,我再补一些上来。” 张妈很快回应道:“哎,真的谢谢你小书,张妈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 项书玉咬着下唇。 解约的事情还可以拖一拖,小姑娘的病却拖不得,虽然手头紧,但他觉得也是值得的。 只是一口气给了出去,他现在囊中羞涩。 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到过合适的合约了,这次还是多亏了段枂帮忙。 古伊也有点兴奋,她和项书玉说着合约的情况,项书玉见她心情不错,于是又试探着问:“古伊姐,上次在阿依塞古堡演出的钱,可以先给我一部分吗?” 古伊的话头停在了喉咙里,转而又多少阴阳怪气起来:“怎么?缺钱了?” “嗯,”项书玉不是很喜欢对别人说自己的难处,但现在情况有变,他还是实话实说,“我妈欠了点钱,我……我家里人也有急需用钱……” 古伊抱着手臂将他上下打量着:“你家不是豪门吗?豪门也会缺钱啊?” 项书玉脸色一瞬间难堪起来:“我不是……” “我都听说了,你妈之前不是都嫁进项家去了吗?你算是项家小少爷,是不是觉得清高,不想用家里的钱啊?” “古伊姐,”项书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隐忍着说,“我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你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以前古伊还会好心安慰他两句,说他项书玉也是不容易,到现在也都变了,只剩下嘲弄。 身边人都这么会翻脸,项书玉到现在都没学会习惯。 他有时候也气自己没用,回国之后一直不停被人欺辱,他却只能忍着,有反抗的勇气,却没有反抗的底气。 谁让他缺钱呢。 幸好,古伊今天也没太折腾他,只是嘴上不留情,还是将之前压着的、本来打算到下个月月初给他的钱打进了他的卡上。 项书玉签了合同。 合同要寄送,他签了字便主动开口,说:“我自己去寄了吧,古伊姐,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合同在自己手里才安心,项书玉现在已经不能再信任古伊了,他甚至怕碰见明秀,多说多错,匆匆便离开了公司。 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他还看见明秀和公司其他员工有说有笑地进了另一个电梯,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项书玉这几年忙于交际,和公司其他演奏者没多少交流,和员工见面更少。 外人看他功利,看他想破脑袋往上层圈子里挤,挤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得到,时间久了就会看不起他。 就像看不起江夏月一样。 但江夏月不在意名声,她只想要钱,要地位。 项书玉永远成不了母亲那样。 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只觉得痛苦和难过。 项书玉闷闷不乐走在路上,手机又开始不停震动,他心烦意乱,以为是江夏月打来的,又在看见来电显示上段枂的名字时逐渐平和了情绪。 段枂刚下会,还在办公室里坐着。 一闲下来他就会抑制不住地去想项书玉。 他不知道项书玉给他下了什么蛊,碰了一次就开始上瘾,会想起他肌肤柔软细腻的触感,会怀念接吻时的温软馨甜,会沉迷于他被勾动情欲的模样。 他真想把项书玉变成小玩偶,这样就可以一直带在身边了。 段枂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一点撒娇的意思,问他:“宝宝在哪里?在忙什么?” 声音顺着耳边钻进去,酥酥麻麻的,项书玉脸颊有点红,总是无法抗拒对方的甜言蜜语。 “我刚签完合同,”项书玉乖顺地回答道,“现在我要去寄送合同了。” “给我个地址,”段枂说,“我下会了,晚上有个同学聚会,我带你一起过去。” 项书玉有点呆:“带我去?” “怎么,不想去吗?” “我……”项书玉有点犹豫,“我怕给你丢脸。” 段枂的同学聚会,去的人恐怕都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某行业尖端人才,他跟着段枂去,总觉得格格不入。 段枂那边许久没有回音,项书玉有点后悔说这种话了,又觉得段枂这幅样子或许也不是真心要带他去。 还没等说话,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更明显起来,原来是段枂在笑。 他轻声说:“我们书玉可是知名音乐学院出身的天才古筝演奏家,长得又漂亮,怎么会给我丢脸,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啊?” “先不说了,你找个地方坐着,别中暑了,我来接你。” 段枂挂断了电话。 今天天气确实热一些,没什么云,阳光直射在地上。 项书玉寄了合同,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项目组在隔壁南城市,等定下来,他应该要先搬去南城住一段时间。 他可以在南城租房子,不用很大,只要安静,采光好,他可以把琴放在书房里,闲着的时候可以自己练琴,作曲。 到时候,只要把所有外界的消息屏蔽掉,他就可以轻松一段时间。 项书玉已经开始向往了。 他心里高兴,本想再给段枂道个谢,想给他送点什么礼物,但翻着聊天框又犹豫起来。 段枂这样的家世,他并不缺礼物,项书玉也不知道应该送什么才好。 思来想去,古伊的电话又切了进来。 项书玉心头忽然一跳,只觉得大概又没什么好事。 电话响了很久,他逃避,没接,眼睁睁看着电话自动挂断了。 又过了一会儿,古伊的消息跳上屏幕:“明秀今天看见你了。” “他问你今天突然去公司做什么,我和他说了你来签合同的事。” 项书玉呼吸困难,他几乎能猜到后面两个人说了什么,又有什么打算。 他徒劳地打着字:“那是我的合约。” “我知道是你的合约,但我看人家要求还挺高的,你去了很容易被开除的吧,我想了想,觉得明秀应该更合适,下次再给你找别的活。” “那是我的合约。” 项书玉还是固执地发着这一句话,眼眶却已经红了。 那是段枂亲自帮他定下来的工作,古伊怎么能说送就送:“合同我已经寄了。” 项书玉视线有些模糊,他心跳太快,被气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古伊和明秀能过分到这种程度,连已经签了合同的东西都能直接上手抢。 “合同寄到都清之后就是定下来了,”项书玉说,“你们不能——” 他字还没打完,古伊回道:“我去联系了一下那边的策划,那边也答应换人了,你合同寄过去也没用。” 项书玉身体僵硬着,半晌没能做出下一步动作。 许久之后,他垂下手,怔怔站在路边,被路人撞了肩也只是踉跄了一下,没能回过神。 泪珠顺着面颊往下滑,项书玉抽泣着,默默擦着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总是让他碰到这样的事。 可能也是他自己太懦弱,总被人欺负,他不还手,那些人就会变本加厉。 项书玉软弱惯了,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性格,现在已经改不了了。 他蹲在路边哭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头晕眼花,不自觉向后栽倒下去。 昏过去前,他看见一个alpha从路边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上下来,靠近了他。 虽然对方神色很冷淡,但项书玉闻到了他的信息素,认出来了。 是段枂。《 》 12、第 12 章 “那块地皮我去看过了,还不错,能拿下来就别拱手让人了。” 段枂站在窗前打电话,他有意控制着音量,但还是让躺在病床上的项书玉被吵醒了。 项书玉茫然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偏开脸望向站在窗边的那道背影。 昏过去前的记忆在缓慢地恢复,项书玉记得自己昏迷前见到了段枂,应该是段枂把他带过来的。 只是…… 段枂似乎还换了身衣衫? 项书玉有点头疼了,他怀疑是自己的记性出现了什么差错,可能是记错了。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细微的动静让窗边背着身的alpha察觉到,段枂回过头,见项书玉已经醒了,便和电话那头道:“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我先挂了。” 段枂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问:“我吵醒你了?” 项书玉只是摇头。 “都和你说了,让你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等我,省得中暑,还是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中暑昏迷了,现在在医院,我才着急赶过来的。” 段枂将桌上的杯子拿起,倒了些温水放到项书玉唇边,小心又仔细地照顾着他喝下去,又说:“医生还说你身体太差了,这几年你妈没给你吃饭吗?哦,医院之前本来先打电话给你妈了,但她没接,所以才打给我的。” 段枂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项书玉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出着神想,段枂居然是医院打了电话才过来的吗? 那之前他见到的那个,难道是幻觉? 项书玉头疼得更厉害了,他心里乱糟糟的,又在听见段枂问他是不是不开心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明秀和古伊抢他合约的事情。 项书玉其实也不是太想一直在段枂面前哭,但这事情他实在是委屈,又找不到人倾诉,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小声道:“我那个经纪人,她手里还有一个比我厉害的新人。” 段枂微微皱了皱眉,坐在项书玉床边,认真听他说话。 “那个明秀,他一直很喜欢抢我的合约,经济人又偏心他,他要什么我经纪人就给他什么,从来都不和我商量。” 项书玉哭起来也很安静,只是默默流泪,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眼尾绯红,似乎又有点强撑的意思,他咬着下唇,又继续道:“今天在公司碰见明秀了,他问古伊我去做什么,古伊什么都和他说,他知道我要去都清的事情,所以……” “所以又要抢都清的合约?”段枂简直要气笑,“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行,他们想要就去争,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从我手里把合约抢走。” “可是,古伊说那边策划也已经同意了换人。” 项书玉本来不是想告状的,但说到了这个份上,确实也已经成了告状的性质,他自己也有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甚至还将以前在国外的旧账都翻了出来。 段枂原本还因为都清的策划私自决定换人而生气,到了最后注意力跑偏,他盯着项书玉发呆,总觉得这样向他告状的项书玉似乎鲜活了很多。 之前见到的项书玉像是套上了一个假的壳子,对每个人,甚至对自己的反应似乎都是一样的,不会反抗,不会拒绝,总是妥帖地做好所有利他的事情,做不好只会自己默默地哭。 原来这样算得上懦弱的人,也会有耍小脾气和小性子的时候。 段枂本来还想着项书玉这人有点无趣,给不了他太多新鲜感,只是暂时还合适,可以先适应着在一起。 现在,他的态度终于变了。 “宝宝,”段枂有点高兴,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学会告状啦?” 项书玉的话头一下子止住了,半晌,他面颊骤然通红起来,支支吾吾着:“我……我不是告状的意思……” “会告状是好事,”段枂笑起来,这时候看他又是温和的了,像是多么照顾爱惜自己男朋友的人似的,“行了,别生气了,那个古什么,还有那个策划,我替你解决了就行,多大的事,也值得你哭鼻子,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段枂轻抚上来的手指是温柔的,项书玉又想起那架放在琴房的古筝,他想问那架古筝是不是送给他的,但又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话到口边,又不好意思出口了。 于是到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下来。 - 晚上还要跟着段枂去同学聚会。 项书玉中暑不是很严重,打了吊瓶之后很快就好了。 段枂先带着他去吃了午饭,段枂的品味一向很好,也很会观察项书玉的喜好,这是他常年在商圈里周旋养出来的性子和习惯。 项书玉也不知道段枂有什么魔力,虽然有时候跟着段枂总觉得他们之间地位不平等,但多数时候他都是开心的,段枂的存在,能让他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他心情好就很爱笑,不是往常段枂会见到的讨好的、不真切的笑,而是真心实意的。 他带着项书玉在商场挑首饰,项书玉以为是段枂买给他自己的,挑选的时候很是认真,想着段枂平时的穿衣风格,想给他选最合适的袖扣。 段枂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出神。 项书玉的眼睛是他身上最漂亮的地方,原本七分的长相,因为那双眼睛能到十分。 有这样的男朋友,听话懂事,还漂亮,带在身边确实长面子。 段枂心里事情想得有些杂了,走了神。 项书玉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这个应该适合你,”项书玉将手中袖扣递出去,“是绿宝石,和你今天的领带颜色很搭配呢。” 项书玉拉着段枂的手,认真将袖扣扣上去,又下意识摆着段枂的手腕,仔细观察袖扣是否搭配。 “你喜欢吗?”段枂忽然问。 项书玉有些茫然地抬起脸来:“啊?我……我吗?” “嗯,问你,你喜不喜欢,”段枂很大方地说,“喜欢的话,买下来我送给你。” 项书玉一时间怔在原地,很快又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我不用了,这个也不是很适合我。” 他不爱穿西装,平时衣柜里都是些很常见、很文艺的穿着,其实除了这些衣服,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改变自己的风格,所以这样的款式,也算不上他的喜好。 段枂却思考了一会儿,不是很久,大概一分钟不到,他去了柜台前,又挑了一款款式相同的蓝宝石,连着那枚项书玉相中的绿宝石一起买了下来。 大少爷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也根本不在意金钱,只在意礼物本身。 他将装进小盒子里的袖扣交到项书玉手中,说:“要收好了,这枚我先戴上,等会儿还要再去换一身衣衫,你喜欢穿什么颜色?我看你总是穿浅色的,要不要试一试深色的衣衫,你皮肤白,穿深色主体性会强一些,总是穿浅色,很容易被人忽视……” 段枂讲起事情来难得这么多话,他给项书玉安排好了一切,但项书玉却并不觉得生气。 他能感觉到,段枂有在征求他的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段枂拉着项书玉的手,“去我常去的那家,应该有合适的成衣,说起来,我上次在宴会看见你穿的那身蓝西装是谁给你买的?” 项书玉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江夏月品味很一般,兴许是段枂也觉得难看。 “是我妈妈,”项书玉轻声说,“她……买的东西总是不好看。” “是有一点难看,”段枂笑起来,“要不是你那张脸撑着,换成左正业穿,估计看起来就是个婚庆公司主持人,你知道左正业是谁吗?就是那天那个胖胖的,戴眼镜,满口文言文……” 项书玉的掌心传递过来alpha的体温,很热,像握着暖手宝一样。 项书玉的脸颊有些烧烫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着段枂说他的那些朋友。 其实有时候他对段枂并不完全是喜欢,更多的还是羡慕,他羡慕段枂能有一个健康的、美满的家庭,羡慕他能那么自信地游走在人群当中,羡慕他有很多朋友。 也羡慕他拥有的自由。 - 段枂给项书玉选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这是项书玉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颜色。 在江夏月看来,项书玉的气质更适合浅色的衣衫和配饰,没有攻击性,像温和的水,细水长流,又包容,只要见面多了,总是会喜欢他的。 但段枂的想法和江夏月完全不同,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让项书玉像洋流一样包容一切。 人这种生物,还是要有点个性,才能让人记住,让人看见。 当初项书玉要是没摔那一跤,没出那么多血,他或许永远无法关注到自己身边圈子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那天的血色太红,太刺眼,落在段枂眼中,像是雪地里开的花。 项书玉泛红的眼尾和血色饱满的唇瓣,都成了那朵花的一部分,他终于一眼便记得了项书玉的长相,记住了他的声音,还有信息素。 虞美人,这么鲜妍的花,项书玉性情却如此寡淡,思来想去,只能归咎于他被养得太差。 项书玉去试衣间换衣衫了,外套留在沙发上,段枂拿着他的外套轻轻嗅着,omega的信息素有残留在上面,很好闻,段枂实在是喜欢。 “段枂,”项书玉的声音忽然从试衣间里传出来,有点含糊,“你……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这件西装放久了,袖口上有一截线头,他之前没注意,勾住了衬衫的纽扣。 他自己看不完全,弄了很久都没能解开,又不好意思叫服务员,只能叫段枂进来帮忙。 见段枂来了,项书玉忙转过身去,将自己狼狈挂在衣领上的袖子拿给段枂看:“这里勾住了,我拆不下来。” 他没注意到,段枂看见他时,眼中一晃而过一丝惊艳。 黑色很适合项书玉,这套西装是他之前在这里定做的,后来不喜欢了,又改了改,一直放在仓库压箱底。 虽然是他丢弃掉的衣衫,但衣料和设计都是顶尖的,只是照着项书玉的身形简单调整一下,便能把项书玉的身材比例美好地勾勒出来。 黑衣衬得项书玉皮肤雪白,从前寡淡的气质忽然便冷艳了许多,段枂眸色微暗,却先弯下腰垂下脑袋,张口咬住了那一截线头。 项书玉呼吸一滞。 这样的动作,段枂的呼吸几乎要穿透衣襟落在他颈间了,倒像是对方正在亲吻他的胸膛。《 》 13、第 13 章 段枂咬断了线头,他没直起身,只是仰起脸来,与项书玉正正对视上。 项书玉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看不清楚脸色,只有讶然与羞涩。 段枂轻轻笑起来:“这衣服很适合你。” 他直起身,距离骤然便靠近了,项书玉有些紧张,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试衣间很狭窄,他已经无处可退了。 于是他后背抵在了墙上,段枂又凑着身子靠近了,认真地说:“真的,很适合你。” “段枂,”项书玉紧张的时候说话总有点结巴,“你靠得太近了。” 只是靠得近就受不了了啊,段枂心想。 他起了坏心,故意伸手握住了项书玉略显消瘦的肩,低头下去吻他。 项书玉骤然瞪大了眼,想要挣扎,却被拉着手腕,甚至还感觉到段枂将膝盖顶进了他两腿间,像人形钉子一般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他稍一抬腿,项书玉便狼狈地踮起脚来,只能将勉强坐在对方膝盖上,却又压着自己的东西,磨蹭着,让他一下子惊呼喘息出声,脸颊顿时通红无比。 身体失去了支撑,不由得向前倒去,全部力量都落在段枂身上,他被段枂抱着腰身,被他吻着唇,撬开齿关勾动他的舌头。 项书玉到现在还没学会怎么适应段枂的接吻节奏,每次对方如掠夺般吻过来,他都会很快丢失镇守的城池,被夺去呼吸。 他喘不上气了,神志恍惚,额上都已经生出了汗珠。 段枂撑着他的腋下,将他撑抱起来,观赏着项书玉迷离的神色与超红的面庞。 他发觉项书玉真是越看越漂亮,越来越喜欢。 这真是个不妙的信号。 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项书玉面上的血色还未褪去,夹杂着些许羞怯与恼怒,难得生了段枂的气,段枂好声好气哄了他一会儿,各式各样的情话毫不吝啬地拿出来,往项书玉心口上说。 项书玉实在是忍不住,被逗笑了一下,这才稍许严肃地说:“下次不可以再在公共场合亲我了。” “不在公共场合都可以吗?” 他们站在柜台前,那件西装项书玉喜欢,段枂也喜欢,但还需要调整,已经送出去加急修改了。 段枂的两只手撑在柜台边缘,将项书玉拢在怀中,歪着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只要不在公共场合,就能随便亲你吗?” 这样的姿势,他们两人之间距离还是很近,项书玉面红耳燥,他微微侧开脸,没好意思去看段枂。 他就是这么容易妥协,只要段枂有那么一点示弱的意思,他便跟着也下了台阶,有些羞怯地“嗯”了一声。 段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项书玉有些莫名:“怎么了?” “没什么,”段枂抱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就是觉得,你真好骗。” 项书玉很快知道了段枂口中的“好骗”是什么意思。 段枂说西装补好还要一段时间,说带他上车休息。 项书玉上了段枂的车,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 段枂把他按在后车座上,脱掉了他的裤子,亲吻落在小腹与腿根,项书玉徒劳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摆,并着两条白皙修长的腿,想将身下遮挡住,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被段枂提着双腿夹在一边肩上,段枂俯身又吻他的锁骨和脖颈,项书玉哆哆嗦嗦道:“段枂……” “你自己答应我的,”段枂说话的时候呼吸就落在肌肤上,是热的,潮湿的,也是会带来瘙痒的,项书玉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又听见段枂继续说,“你说的,只要不在公共场合,我想怎么亲你都可以。” “这里,是我自己的车上,我也让司机下车去了,外面看不见里面,不算公共场合。” 可窗外路人说话的声音,车流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无一不在提醒着项书玉,他们现在正在路边,哪怕在车里,那也是在路边。 项书玉有些惶恐,声音也在哆嗦:“我不可以……段枂……” “你可以的,宝宝。”段枂亲他的唇瓣,亲得他失神,“你要是害怕,那就别出声,忍着点,我就做一次。” 涎水挂在项书玉唇边,他已经有些恍惚了,神情迷离,脸颊又红又烫,段枂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又问:“好不好,宝宝,就一次。” “嗯……”项书玉轻轻应了一声,揽住了段枂的脖颈。 但段枂又骗了他,毫无节制地骗了他一次又一次,车厢里弥漫着晚香玉和虞美人的香气,项书玉被信息素勾得浑身湿透,像是盛开到颓靡的花,只能躺在alpha的怀抱里,微微张着口,从唇齿间漫出馨香的汁液。 “不要了……” 项书玉迷离间喃喃道:“停一停……” 回应他的,是段枂痴恋的、密不透风的吻。 - 八点,丰嘉酒店。 段枂的车停在门口停车场,他先下了车,很绅士地绕到另一边,给项书玉开了门。 项书玉眼尾还是红的,蔓延扩散到面颊上,脸上带着食饱餍足的神色,又有些羞涩。 他紧紧并着双腿,黑色西装衬得皮肤如象牙一般白皙,鲜妍的五官越发秾艳,却仰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段枂,没有要下车的动作。 段枂明知故问:“要我抱你?” “不是……”项书玉小声道,“可不可以……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我不太习惯。” “啊可是,”段枂看起来有些受伤,他弯身下去,轻声和项书玉说,“这是我专门给宝宝买的玩具,宝宝要是不喜欢,我真的很难过。” 项书玉受不住段枂示弱,又犹豫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衣摆,半晌还是说:“我真的不可以,段枂,很难受。” 话音刚落,面前alpha的神色忽然冷淡了些许,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项书玉这么多年被迫在社交圈子里游走,察言观色多了,对这些微渺的情绪很是敏锐。 他现在知道段枂是真心对待这段匆促的感情了,但他仍然畏惧段枂的脾气和冷漠。 因为他们之间关系不对等,就算段枂会动真心,他在段枂面前也永远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不是能与他平等相视的恋人。 再加上,项书玉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和段枂在一起的。 种种因素交叠,项书玉其实对这段感情没什么多信心,总觉得不会太长久。 他也不是非得和段枂在一起,他甚至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夏月,但还是想要再拖一拖。 拖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了…… 所以察觉到段枂不满情绪的那一瞬,项书玉便下意识想要妥协,支支吾吾说:“如果我不舒服的话,你可以帮我把它拿走吗?” 段枂却反问道:“我可以,但你确定你能带着这东西去参加聚会吗?” 项书玉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他究竟什么意思了,说让他带着的是段枂,现在反过来问他可不可以的也是段枂,他不清楚段枂究竟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赌了一把,赌自己的身体与心理承受能力,他点了点头。 段枂像是有些无语了,但也没再说什么,只伸出手去拉住了项书玉的手,半拉半搀扶着将他带出车后座。 项书玉走路有些腿软,小心翼翼,像是刚换了双腿上岸的人鱼,走路很是困难。 段枂余光看着项书玉的神色,看他隐忍的表情,心中怜爱的情绪越发骚动起来。 他拉着项书玉的手,进了酒店大厅,上了楼。 宴会厅里已经人声鼎沸。 项书玉跟在段枂身后,他始终无法忽视掉身体里异样的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折磨,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与意志才控制住没释放信息素,但走到宴会厅门口时身上已经出了汗,脖颈上也有些细密的汗珠。 段枂站在门口,用手帕仔细替他擦着汗,轻声问:“还能走吗?” 项书玉眼眶有点红,眼尾也是红的,像抹了胭脂似的,宴会厅的灯光照射下,很是糜烂的、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段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忽然有点后悔给项书玉换风格了,或者说,有些后悔带项书玉来参加聚会。 他的老同学里有不少都是花天酒地惯了的alpha,项书玉只是腺体不太好,但人很不错。 段枂始终坚信,没有人见了项书玉会不喜欢他。 他忽然不希望有人觊觎属于自己的omega,哪怕现在这一切暂时还没发生。 “段枂……”项书玉轻轻拽着他的袖子。 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双腿酸软,想要快些找地方坐下。 他的求助让段枂稍稍清醒过来。 人都已经带过来了,现在再把人找理由送走,以项书玉的性子,恐怕又要胡思乱想。 他不想再抽时间去因为这么点事安慰人,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快,转头又对着项书玉温和地笑,说:“跟着我。” “嗯。” 进了宴会厅,便是无数双眼睛望过来,看向段枂。 项书玉原本便因为身上带着奇怪的东西而有些心虚,这些视线投射过来,有些在看段枂,有些在打量自己,这些略微带着窥伺的视线让项书玉感到一丝紧张。 下一瞬,他被段枂拉着手腕,挡在了身后。 段枂从服务员的托盘里端起一杯红酒,牵着项书玉往人群中去了,对着那些望过来的老同学抬了抬酒杯,算是打了招呼。 项书玉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真进了宴会厅,他忽然便感到一阵恍惚,身体像是要被那些视线看光,他想将自己遮挡起来,却如隔靴搔痒,仍然暴露在无数视线当中。 他躲避着对视,垂着眼,只是紧紧跟着段枂。 段枂在和老同学说话,对方是一个项书玉不认识的alpha,他们握了手,那人的眼睛还跟着项书玉转,追问道:“这位是?” 段枂将项书玉挡在身后,神色有些冷淡:“我男朋友,项书玉。”《 》 14、第 14 章 项书玉恍惚了一下。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段枂会在这样的场合上公然承认了自己是他男朋友。 他还一直胡思乱想,总觉得段枂会遮掩,会找其他理由敷衍了事。 原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项书玉一时间对段枂的坦诚生出了些许愧疚,但也只是一点点,更多的还是狂乱的心跳,像是要扰乱他的心了。 他都快要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放着其他东西,也忽视掉了周围探究的视线,被段枂拉着走到角落去。 段枂将他安置在沙发上,给他端小蛋糕,给他端红酒。 他拿什么,项书玉便接什么,乖顺地往嘴里塞。 段枂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他茫然又惶恐地抬起眼,眼眶里还盈着水汽,像是下一瞬便要哭了似的。 但段枂知道他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哭出来,只会强忍着。 他问:“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项书玉不清楚他问这样的问题是想要什么答案,他讨别人的事情做惯了,下意识便摇头,撒谎说:“没有。” “那蛋糕呢?”段枂又冲着他手中小蛋糕抬抬下巴,“喜欢吗?” 项书玉咬了咬下唇,半晌,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到段枂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深邃起来,像是要将他的身心都看透似的,项书玉后脊僵直着,难免觉得紧张,连抬眼看一看段枂的勇气像是都已经磨灭在了对方探究与涵盖着不悦情绪的视线里。 许久之后,又或者并没有过去太久,段枂才开口道;“你先吃,就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应酬一下,很快回来。” 项书玉点点头。 段枂走远了,他既觉得轻松,又矛盾地感到不安。 段枂在他面前时,有时候总是会无意间透露出些许严肃的情绪,偶尔藏在话音里,偶尔躲在视线间,但都能被项书玉准确地察觉到,他觉得段枂阴晴不定,猜不透。 这样的人是在上流社会待久了,向来都是别人仰望揣测,自己俯瞰探视一切,项书玉从来都觉得不好相处,更畏惧与这样的人的相处。 但偏偏,现在这种人成了他男朋友,项书玉很难分辨清自己现在对段枂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如果是其他对段枂有好感的人,能和段枂在一起,应该会很高兴吧。 可是项书玉并不快乐。 芒果蛋糕,他也并不喜欢。 他走着神,并没有察觉到,站在不远处和老同学说话的段枂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段枂看着项书玉出神的面庞,心不在焉听着面前的alpha说话,问他最近看上的地皮怎么样,问他的生意需不需要合作。 “嗯,”段枂勉强将注意力收回来,眸间晃过一丝坏心,一边应着话,“挺好的地方,之前去看过了,房地产讲求风水,那地方风水不错。” 说着,他放在口袋里的手不怀好意地打开了遥控器的开关。 只一瞬,项书玉身体骤然一僵,转眼便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他惊慌失措,下意识抓紧了衣摆,可犹如过电般的刺激顿时向着四肢百骸蔓延,他耳廓蓦地潮红起来,只觉得燥意如点燃的火种,只一瞬便将他浑身烧彻。 无意识的喘息将要呼出唇齿,项书玉却还记得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只能紧紧咬着牙,紧紧并着双腿,试图保持理智。 可是刺激的感觉不断变幻,似海浪没顶而来,又似藤蔓缠绕,羞耻的感觉漫上头脑,却又让项书玉感到一丝诡异的快感。 项书玉浑身湿透,所幸下车前段枂不希望有人闻到项书玉的信息素,于是在他后颈上贴了抑制贴,没让他在这种难以掌控自己的情况下释放信息素。 但大概是察觉到他身体不适,还是有无数双眼睛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项书玉开始恐惧,快要被那些他已经无法辨认是好意还是恶意的眼神淹没到窒息。 他微微蜷着身体,仓皇无措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段枂的身影,然后,总算与段枂的视线对上。 段枂看见他绯红的眼尾和水盈盈的眼眸,那些求助的、埋怨的、羞涩与恐惧的情绪一同顺着眼睛传递出来。 段枂想,项书玉这双眼睛真是生得很好很好。 他心中难免爱怜。 “先不说了,”段枂向着朋友抬了抬酒杯,将杯底的酒液一饮而尽,“我去照看一下我男朋友。” 很多alpha的眼睛都落在项书玉身上,段枂是知道的。 原本只是想宣誓主权,但现在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alpha的天性如此,真碰上很中意的伴侣,没人还会在意地位,在意权势,在意情分,只会变成原始的性.冲动的野兽,去窥伺和争夺。 段枂要把项书玉带走。 他回到项书玉身边,omega因为体内的物件已经有些神志迷离了,脖颈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被段枂捧着脸露出面孔来时,下唇都已经被咬出了齿痕,双眸雾蒙蒙的,像是只能装下段枂一个人。 “段枂……” 项书玉看见他,像是洋流上漂流太久,终于让他抓住了浮木,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委屈哭腔:“段枂,我难受。” “已经关掉了宝宝,”段枂俯身抱抱他,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和我去卫生间,我帮你拿出来好不好?” 项书玉耳边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头。 段枂便搀扶着他,让他大半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抱着他去了卫生间,也将那些好奇的目光都挡在了卫生间门外。 要去做什么,其实这些久经风月场合的alpha都清楚,但还没人胆大到敢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听段枂的墙角,于是都只能抓心挠肝地站在大厅中,都心不在焉地、将注意力放在那紧闭的卫生间大门上。 - 项书玉靠在段枂的肩头。 他将面庞埋在段枂的颈项间,两条手臂攀着他的肩颈,段枂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正慢慢浸湿他的肩头。 但段枂没有分毫的嫌弃与不耐,指尖沾着黏腻水渍,他轻声哄着项书玉,说:“是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已经拿出来了。” “……” “书玉宝宝,”段枂总喜欢这样甜言蜜语地喊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好委屈啊,哭了这么久,眼睛都要哭肿了。” 他把项书玉从自己肩上摘下来,项书玉哭的时候也安安静静,只是掉眼泪掉得很凶,因为不吵不闹,段枂才没有为此而感到烦躁,反而看着他潮红的面庞,很容易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段枂捧着他的脸,指腹擦着泪痕,从项书玉略有些红肿的眼睛上拂过,又说:“裤子都湿透了,先把外裤套上,我带你去房间等着换新的?” “段枂,”项书玉抽噎着,轻声道,“我讨厌你。” “好好好,”段枂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说,“讨厌我就讨厌我吧,是我做得太过分了,要不要打我一下出出气?” 项书玉没有打他。 被拿出东西的那个时候他确实生出了一丝讨厌的念头,但段枂的反应也已经告诉他了。 关系不对等的时候,他的讨厌落在对方眼里,也只是撒娇。 项书玉很快止住了哭泣,段枂给了他一个临时标记,平息了他躁动不安的信息素波动。 后来的聚会项书玉也没再参与了,他被安置在房间里,段枂帮他洗澡,帮他换衣衫,帮他吹头发。 项书玉垂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出神,段枂的手指轻柔地从他额头发丝里穿过,裹着暖风,轻轻揉着项书玉的头皮,像是在替他放松精神。 项书玉觉得段枂这样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的做法有点侮辱人,但也无计可施,他甚至连把埋怨的话说出口的底气都没有。 他在想,段枂这样的人究竟要什么样的omega才能配得上,才能忍受得了他的坏心思和小情趣。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omega,终归不是他这样的。 他老实惯了,做了二十五年的乖孩子,跟在段枂身边,他无法接受段枂在情爱上的一些小癖好,也无法劝服自己去改变。 项书玉走着神,忽然又听见段枂说:“不喜欢的话,今天我问了你两次,你为什么不拒绝?” 项书玉回过神来,段枂这一番话像是戳中了他的心,他有点难堪,他知道自己学不会说“不”,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垂着眼沉默着。 段枂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不喜欢芒果蛋糕,为什么也不拒绝?” “我……”项书玉被质问着,又有些想哭了,声音里染上了鼻音,“我怕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段枂又问,“就因为担心别人不高兴,所以你就能接受所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要是有一天我要把你送去应酬,让你去别的alpha床上陪睡,你是不是也说怕我不高兴怕我生气然后答应下来?” 项书玉脸色顿时寡白一片,本想否认,但他又想起来,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懦弱,讨好。 江夏月让他来勾引段枂,他就真的来了。 项书玉沉默的哭泣明晃晃将答案贴在了段枂面前,段枂一时间竟然真的感到了生气。 因为项书玉无条件地包容与应和。 “听好了项书玉,”段枂头脑一热,忽然说,“我不喜欢和一个只知道讨好的人在一起,你要是想继续我们的关系,那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说十次‘不要’,否则我马上就和你分手。”《 》 15、第 15 章 项书玉呆愣愣仰着头看着段枂,眼中的泪珠似乎都已经凝滞了。 段枂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么严肃,是会吓到人的。 他在商业上雷厉风行惯了,对下属一向这样严苛,但对自己亲密的人,应该再耐心一点才行。 最起码,对着项书玉,他不能这样太严厉。 段枂语气又和缓了一些,他弯身抱着项书玉,轻轻拍拍项书玉的后背说:“别害怕宝宝,我也是为你好啊,我只是怕你不懂得拒绝,以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呢?大家看你好说话,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的。” 怀里纤细的身体在细细密密地颤抖,段枂心里忽然有一丝抽痛,他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他不习惯,不适应。 项书玉捂着脸沉默地哭,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里淌出来,段枂只觉得自己似乎犯了滔天大罪。 怎么能对着项书玉这样说话呢。 “那你打我两下吧。”段枂又哄着说,“出出气。” “不要。”项书玉擦去眼泪,闷闷地说出了今天的第一个“不要”。 他将段枂推开了,本来想起身,又被段枂从身后抱过来。 段枂撒着娇一般说:“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要是生我的气,我的心脏会伤心得快要死掉的。” 项书玉心想自己能和段枂生什么气,他也没那个资格生气。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项书玉还是安抚地转过身去,钻进段枂怀里,抱了抱他幼稚的男友。 - 宴会持续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终于散了场。 项书玉睡了一觉,神色还有些迷离,坐在车后座里迷蒙地揉着眼睛。 段枂让司机把车开会南区的别墅,项书玉忽然间清醒了点,道:“我想回家一趟。” “现在?”段枂有些惊讶。 项书玉点点头,他将手机翻出来,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道:“我妈妈一直在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段枂提醒他:“你妈妈对你可不好。” “但她是我妈妈,”项书玉反驳了一句,很快又泄了气,“以前,爸爸在外面赌博嫖.娼,不顾家,都是妈妈负责养我,她以前和现在不一样的……” 段枂道:“人都会变的。” “嗯,我明白。” 段枂见他这样子,还能不知道项书玉在想什么。 他有时候也很服气项书玉,人活到二十五岁,竟然还能这样没骨气。 要知道他身边那些富家少爷,那些娇生惯养的omega,谁自小不是暴脾气,又独立,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着去做,连朋友在会所包养的情人都还会有小脾气,有时候需要金主去哄。 项书玉可不一样,什么苦都自己一个人吞,碰到恶意也只会讨好求饶,不懂得将巴掌扇回去。 说实话,段枂看着他这样子是有点生气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但和江夏月有关的是项书玉自己的家事,他确实不好多插手,只让司机把车开到临江湾。 这次,车还是在小区门外停下了,段枂没下车,只是目送着项书玉关上车门,他又从敞开的窗户口看向项书玉,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项书玉乖巧地点点头,又和段枂说,“拜拜!” 说了点话之后他好像心情好了很多,说拜拜的时候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段枂觉得项书玉现在像一只雀跃的小鸟,他恍惚了一下,项书玉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转角了。 段枂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项书玉下车之前他应该亲一下的。 都忘了。 - “啪。” 项书玉将玄关的顶灯打开了。 客厅里有些乱,项书玉一边撑着鞋柜换鞋,一边将视线往客厅里转。 他没看到江夏月,客厅里只有满桌子酒瓶,有的已经倒了,残留的酒液淌了满地。 他隐隐松了口气,想着江夏月应该已经喝醉睡下了。 今晚大概能免去一场争吵。 项书玉将地板清理了一下,又把酒瓶打包放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 段枂这两天不懂节制,他有点累,身体酸胀,收拾了一会儿便有些直不起腰了。 项书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 这个家和段枂那个平时不怎么住人的家差不多,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气的。 项书玉总是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个还算温暖的家,但现在再去回想,却也想不起那个小房子到底哪里好了。 那些温馨与轻松,似乎都是恍若隔世之后生出的错乱的幻觉。 项书玉绞尽脑汁想要去回忆,却只能回想起一些不知真假的记忆。 于是便伴着这些记忆,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项书玉梦到自己掉进了熔炉。 周围的空气都是滚烫的,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猩红,看不清楚前路,被火焰缠身。 项书玉茫然站在道路中间,他无法行动,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一张口,嗓子便像是被刀割火燎一般疼痛,而身体却如虫蚁啃噬般瘙痒。 项书玉终于挣扎着抬手往颈项上抓去,又被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按住。 他迷蒙地睁着眼,迷迷糊糊看见江夏月打着呵欠蹲在他面前,一只手按着他的手背,一只手拿着棉签轻轻往他脖颈上抹药。 “知道芒果过敏怎么还吃芒果啊,”江夏月像是困倦非常,惺忪着睡眼,嘟囔着说,“真麻烦。” 项书玉又疲倦地闭上了眼,彻底昏睡过去,也没有再做噩梦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躺着,但身上盖了床毯子,应该是江夏月拿来的。 项书玉缓了两口气,呼吸都是滚烫的热风,他浑身酸痛,艰难撑着身体坐起来,却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地毯上。 项书玉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脑门,烫得有些吓人了。 他将地上的手机捡拾起来,手机却早已经因为没电而变成了冰凉的砖块。 他又只好站起身,想回自己房间去充电。 刚走到楼梯下,他忽然看见江夏月居高临下站在台阶最上方,沉着脸将他看着。 项书玉一时间心中紧张,视线躲避了一下,但还是无处可逃般又落回在江夏月脸上、 江夏月轻轻“啧”了一声:“站那干嘛啊,上来啊。” “妈妈。” 项书玉有点恐惧,他永远不知道江夏月什么时候会发疯,永远也料不到,所以和江夏月相处,他总是压力很大。 但今天江夏月没有发疯,像是心情还不错,说:“你昨晚差点死在沙发上。”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被江夏月不加掩饰的直白的话戳得心口生疼。 他没说话,江夏月又继续说;“我和你大哥都说好了的,让你留在项家住,你这两天又跑哪鬼混去啦?” 项书玉原本都已经忘了那天在项家发生的事情了,江夏月提起来,他又想起那时候项含抓着他的肩一字一句地质问他的感情生活。 那样的控制欲,几乎要让项书玉恐惧到窒息。 他记得段枂和他说的那些话,项书玉仰着头对江夏月说话,头一次努力去反驳:“项含是alpha。” “我知道啊,”江夏月说,“他是alpha,那项明,容雅,他俩是beta啊。” “那不一样,”项书玉着急道,“项含他……他对我……” 话没说完,项书玉迎上了江夏月近乎漠然的视线,所有的话顿时都堵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身体开始颤抖,因为他察觉到了江夏月的心思,他觉得很害怕,也对母亲产生了持续的陌生感。 项书玉声音发抖,试探着问:“您不会是想让我去……去和大哥在一起……” “他喜欢你啊,”江夏月说,她把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容雅把我们母子俩赶出来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他儿子喜欢上我儿子了吧。” 江夏月那张美艳的脸上多了点讥讽与得意的笑意:“反正你也没本事勾搭上段枂,那退而求其次,如果你和项含结婚了,也算是圆了你妈妈的梦——” “你生我就是为了让我去给你圆梦的吗?”项书玉终于忍不住把这句藏了很久很久的话说出口,“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呢,你要是没有生育,离了婚你能找到更好的丈夫——” “你以为我想生你啊!”江夏月声音尖锐起来,“要不是有了你,我怎么可能跟那个人结婚!” 项书玉唇瓣一颤,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芒果过敏,他昨晚发了烧,现在烧还没褪去,他头疼欲裂,身体疲倦。 江夏月的大吵大闹,对他来说像持续不停的酷刑。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身体上的什么地方难受了。 项书玉苍白着脸,站在楼梯口上,听着江夏月崩溃的叫喊,说:“还不是你欠我的,都是你害了我一辈子,有你那个爹,有你,全是我人生的污点,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又跟别的alpha混在一起,你别以为戴着阻隔贴我就发现不了,你身上全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 来自母亲的诋毁和谩骂让项书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心难过,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告诉江夏月,他身上的信息素来自于段枂,江夏月应该就会很快高兴起来,甚至可能还会夸奖他。 但是他说不出口。 段枂拿他当玩物,江夏月也一样。 他和段枂之间这段匆忙促成的感情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能心安理得地拿出来当谈资的事情,更不是用来挡江夏月话头的工具。 如果说了,所有获取快乐与赞扬的底气都将依赖于段枂一个人,他会变成段枂的所有物。 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所有物。《 》 16、第 16 章 他还是沉默着,项书玉这个人脾气就这样,碰到什么事情,他处理不了,或者畏惧去处理,他便会一直保持沉默,以为这样等一等,熬一熬,就能将事情全都翻篇。 这也不怪他,也是江夏月很吃这一套,项书玉与江夏月相处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他已经很清楚江夏月喜欢什么样的反应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不良习惯。 只是这段时间像是迟来的青春期到了,他多少也生出了一些叛逆的心思,才时常和江夏月争吵。 对于江夏月来说,失去掌控的孩子是一个并不友好的信号,这加速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而难得的沉默,又让江夏月感到了一丝能让她熟悉的安心。 她很快冷静下来,深呼吸着,试图和项书玉好好说话:“妈妈也没有别的心思,也不是要害你,你看小书,项家当初能支撑你去国外念书,以后结了婚,成为了项家的人,项含又喜欢你,你能拿到的资源只会更多呀。” “他的喜欢持续不了太久的。” 项书玉总觉得自己和江夏月有些说不下去,江夏月在风流场合游走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的风月情事,却依然在情情爱爱上有着近乎残忍的天真。 “项含是一个有钱人,是腺体完整的alpha,他身边不会缺和他匹配度极高的omega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也足够了啊,”江夏月抓着项书玉的双手,她像是急切地想要将自己所学会的一切在社交场合能用上的知识都传授给自己的孩子,“你看宝宝,只要结了婚,你就有机会能瓜分项家的财产,你就有机会借着项家往上爬成为人上人。” 项书玉顿时感到一阵无力:“那要是我怀孕了呢?” 这回,总算轮到江夏月说不出话了。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项书玉会怀孕这件事。 “我要是怀孕了,就会变得和您一样,”项书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段枂那边练就了什么说话的本领,最起码对着江夏月,他也开始有底气去和江夏月抬杠,“到时候我也要早产生一个孩子,然后等到项含厌倦了我们,我也要离婚,要重新找人嫁了……” “够了项书玉!”江夏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瞬间捂住了耳朵,“够了别说了!” 项书玉便听话地闭上了嘴。 他知道江夏月难以接受,但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是可能会发生的事。 看到江夏月这幅样子,项书玉只觉得有些诡异地爽快。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忤逆江夏月,第一次尝试着用江夏月最在意的事情,变成利刃去刺痛对方的心脏。 真是让人…… 格外兴奋。 - 项书玉在自己房间里给手机充上了电,总算开了机。 段枂发了很多条消息,还有未接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项书玉想了想,实话实说:“昨天回去之后有点发烧。” 段枂很快回应道:“是我昨天做得太狠了?” “不是。” 项书玉平静地给对方发着消息:“我芒果过敏。” 段枂那边很久没有再回消息,项书玉猜他或许是没看到,也或许是看到了,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 项书玉将手机放在了桌上,他打开电脑,电脑里有几分录音文件,他收到了都清游戏部音乐组负责人的好友申请,和对方加上了好友。 那边问他要了几条录音。 项书玉在网络上也有自己的社交账号,这几年一直在断断续续经营,也有曲目上传在上面,都清要是想知道他的水平,其实可以直接在社交平台上搜索,但现在问他要录音,兴许是在按照规定走流程。 项书玉又忍不住去想古伊和明秀的事情,他有点摸不准现状,段枂说他会去解决,应该是已经打过招呼了。 所以……这次的合约,看起来并没有被明秀抢走。 但项书玉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每一次他都是失败方,难得看起来赢了一次,他心中很不踏实。 录音发过去之后,都清那边也没有回应了,项书玉在电脑前等得有些着急,心猿意马地翻着曲谱想转移注意力,但消息提示音一响,他还是着急忙慌点进去查看。 但这次,发来消息的是段枂。 “我刚刚在开会,等会儿我司机来接你到我公司。” “抱歉,不知道你芒果过敏。” 项书玉没问接他到公司做什么,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起身去洗漱,洗了澡,换了身衣衫。 他站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一身素净的浅色衬衫和裤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无味。 - 段枂毕业之后在段家本部公司做总裁,上头有段父管着执政大权,为了培养儿子,他放了一部分执政权给长子,现在整个段氏都知道,段枂是董事长最看中的继承人。 一整栋的办公大楼都是属于段氏的,段枂的司机将项书玉送到了地下停车场,项书玉和司机说了声谢谢,临要下车前,司机实在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项先生要不要搬去南区那边住?” 项书玉推门的手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司机会忽然这么说。 司机今天来接项书玉的时候难得将车开进了小区里,但项书玉让他别再往里走了,他只好将车停在项书玉家附近。 然后,他听见了项书玉和江夏月的争吵,大概是江夏月在追问项书玉要去哪里,想让他去找项家那个大少爷项含。 司机是个外人,他都能听出来项书玉话语里的抗拒,江夏月不可能听不出,但江夏月仍然视若无睹,装作什么都没听懂。 直到江夏月吵累了,疲倦于项书玉沉默的反抗,恼羞成怒地拿着自己的包包摔门而出。 司机从没见过哪家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掌控欲这么强,尤其是项书玉已经二十五岁了,该要成家生子的年纪了,竟然还生活在令人窒息的父母掌控里,这让司机对项书玉多了一些同情。 项书玉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同情,他知道司机是好意,但家丑不可外扬是有道理的,他觉得有些难堪,只能强颜欢笑着说:“还是算了,我住在家里挺方便的,要是你不方便来接我,以后段枂找我,我会自己想办法过来的。” 这种时候了还在把问题的根源往“太远了不方便接送”上推,司机一时间也有点无话可说。 他之前没见过这么讨好他人的人。 项书玉装作没看见司机复杂的目光,这种眼神他在很多人身上都加过,他是个老好人,是个不懂得拒绝,一有机会就向别人释放善意的笨蛋,很多从前深交过的朋友或长辈都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这么多年了,他没有任何改变。 项书玉知道自己丢脸,但他丢的脸太多了,都已经有点麻木了。 他对司机温和地笑笑,下了车,按着段枂告诉他的方向去寻找总裁办的直达电梯。 他不认路,晕头转向找了一圈,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一同进入到电梯门里。 项书玉脚步停顿了一下。 电梯的金属内壁反射出了那两个人的面容,两个人项书玉都很熟悉,一个是明秀,另一个,却是段枂。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项书玉甚至感到段枂已经看到了他,但对视的时候那道目光太过冰冷,他第一次在段枂脸上看到,只觉得毛骨悚然后脊发凉,非常地陌生。 项书玉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一片混乱。 明秀怎么会和段枂在一起呢,他明明和段枂说过明秀会抢他的合约,为什么明秀会出现在这里。 项书玉深知自己再胡思乱想是不对的,他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质疑和干预段枂的社交,但这些理性的想法都被杂乱的思绪压在了下方,他止不住地恐惧,明秀已经抢了他太多东西了,他怕连段枂这个人,明秀也要抢了去。 项书玉扪心自问对段枂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兴许只是占有欲作祟,所以会感到惶恐和不高兴。 电梯的数字在不停往上跳动,项书玉站在电梯门前前,金属门反射出他的身形,他的面容也跟着扭曲了,变得很不好看,尤其是身上那间白色的衬衫,更让他看起来索然无味。 明秀在网络上的风评一向很好,年纪小,长得清秀漂亮,十分耐看的类型,在加上说话嘴甜,很会讨人欢心,他有很多的颜粉,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技艺有多绝妙。 在古筝演奏这一方面,项书玉有着不同其他事情的自信与敏锐,他很清楚自己在业界内的水平,也清楚明秀的水平,单论演奏,明秀是不如项书玉有灵气的。 网上都在议论项书玉沾染了铜臭气,而混迹在互联网上谁不是为钱做事,明秀本身也是靠着艺术以外的其他东西在获取资源,只是因为风评好,暂时无人关注并提起这些问题。 项书玉有时候觉得不公平,但就像段枂说的那样,他是一个不懂得拒绝和反抗的懦弱的人,唯一的一次,或许就是将自己谈恋爱的事实隐瞒,没有告诉江夏月。 在这一方面,他比不上明秀那样讨人欢心,所以被对方争夺走原本属于的东西,是必然的结果。 电梯的数字又开始跳跃,项书玉却浑然不觉,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反射出来的自己的倒影发呆。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门打开了。 段枂的面庞一瞬间映入项书玉眼尖,他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有些慌不择路地转开视线,又觉得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心虚的意思,于是又将视线匆匆转了回来,轻声喊了一句:“段枂。” 段枂也没想到项书玉这么巧合地就在电梯门外站着,他怔了怔,很快回应道:“怎么不上去?司机说把你送到了的,我等了半天不见你上来,是找不到楼层?还是找不到电梯?” “我……”项书玉忽然感到喉头发紧,他很想问问段枂为什么会和明秀一起进了电梯,明秀是不是会和他说什么,是不是知道了他们现在正在谈恋爱。 但一直到段枂伸手揽住他的肩,项书玉还是没能将这些近乎质问的话问出口。 段枂观察着他的脸色,问:“怎么了这是,魂不守舍的。” 他将项书玉带进电梯,摁了顶楼的楼层,又说:“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本来说晚上想带你出去吃饭的,但是突然有个很重要的工作,可能会晚一点才结束,我又想着太晚了你妈妈不让你出门怎么办,所以先把你约出来了。” 他一股脑把事情说完了,一看项书玉,还是走着神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枂一时间有点不太高兴:“你在想什么?” “明秀……”项书玉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他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我刚刚见到了明秀,就是刚才……我看着他进了电梯。” 段枂一时间竟然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严肃。《 》 17、第 17 章 项书玉的心又开始乱跳了,他很想知道段枂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是会承认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是会否认。 但同时,他又很畏惧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答案。 段枂沉默了多久,他就纠结惶恐了多久,直到段枂颇有些迷惘地开口问:“明秀是哪位?” 这样的回答在项书玉的意料之外,项书玉怔了一会儿,思绪还未回归大脑便下意识张口解释:“我经纪人带的另一个古筝演奏者,就是那个经常抢我合约的omega。” “哦,”段枂眨眨眼,尾音拖长了一些,语气里染上些许明晃晃的不屑,“是他啊,他来我们公司做什么,想转行了干房地产了?”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脑子彻底懵了:“你……你没见过他吗?” “我应该见过他吗?”段枂比项书玉还要疑惑,又问,“难道也是哪家的少爷?没听说过,没你名气大呢。” 他这是安慰的话,虽然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项书玉在圈内的名声虽然大,但不算很好。 因为他那个交际花的母亲。 项书玉还是有些恍惚,他觉得段枂似乎在说谎,但又好像不是在说谎,他已经笨拙到连真话假话都分不清了吗? 段枂没注意到他的脸色,他像是也好奇,又问:“你看见他上哪楼了吗?不对啊,这电梯是总裁办直达的,不去其他楼层,他去总裁办了?” 段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电梯已经到了顶层,他很是自然地揽着项书玉的肩,带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不知道给谁发了个消息。 段枂的办公室在整栋大楼采光最好的位置,进了屋便是一股很淡很好闻的木质香水味,弥散在空气中,却并不刺鼻,办公桌宽敞,落地窗明亮。 项书玉一瞬间都有点忘记自己之前想的事情了,转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这种大老板的办公室,真是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啊……”段枂忽然发出了点声音,引得项书玉也跟着转过头去。 段枂将手机息屏了,放回到桌上,拉着项书玉靠在桌边,牵着项书玉的两只手,像是唠家常一样和他说:“是来了个叫明秀的omega,说是去找我弟的。” “你弟弟?”项书玉有些怔然,说来惭愧,他对段枂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太了解,所有知道的消息都源自于季烨然和江夏月。 他们没和项书玉提起过段枂还有个弟弟,项书玉平时也不怎么看财经新闻,自然也就不知道。 段枂耸耸肩,又说:“是啊,我亲弟弟,这人很无聊的,不参加聚会,不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每天就是窝在他的房间里学习学习学习,不过他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进办公室了。” 项书玉的思维被彻底带偏,没再想着之前在电梯口发生的事情了:“那他最后成绩好吗?” “好啊,这么努力学习,当然好。” “那你呢?”项书玉忍不住笑起来,又多问了两句,“你是学霸还是学渣呀?” “别看不起你男朋友好不好,”段枂有点不满地抬指点了点项书玉的脑门,“我只是比不过我弟而已,考个年纪前十还是可以的。” 他们这个阶层的富家少爷和常人不一样,普通人要拼尽全力才能靠学习改变命运,而他们生来就能拥有最好的学习资源,从小耳濡目染,有最有优质的家教,根本用不着担心学习的事情。 项书玉想得有些出神了,脸上神色又淡下来。 段枂又伸手去抱着他的腰,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他靠坐在桌边,手臂圈起的身体纤细柔软,段枂想,他哪有时间去关注什么明秀暗秀啊,项书玉在他面前,他就快要把所有目光都给项书玉了。 段枂将脑袋埋进项书玉怀里,轻嗅着他身上的虞美人香气,忽然嘀咕道:“你真是给我下蛊了。” “我没有。”项书玉说。 “你就有。” 兴许是拌了嘴,项书玉忽然想起他今天和江夏月吵架的事,忽然便有了点邀功的意思,和段枂说:“我今天和我妈妈吵架了。” “哦?”段枂饶有兴致地问,“吵什么了?” “她知道大哥喜欢我,”项书玉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还是很糟糕,他对江夏月的失望是日益积累的,到现在他已经完全知悉了江夏月的脾气,却只觉得很疲惫,“她想让我答应和大哥在一起,然后结婚……” 话没说完,段枂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阴云密布,连项书玉都已经察觉到。 项书玉手指轻轻从段枂眉心拂过,将皱起的地方抚平,又继续说:“我和她说,‘我不要’,她很生气,但是我发现,她也没有办法。” 他又提醒段枂说:“我今天已经说了一个‘不要’了。” 段枂当然还记得自己昨天情绪激动时给项书玉布置的任务,他其实是有点高兴听见项书玉说这种话的,段枂捧着项书玉的脸语气夸张地表扬他:“天啊,我们书玉宝宝这么厉害,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呢,要再接再厉哦!” 他又按着项书玉的脖颈,逼迫着项书玉低下头来,问:“宝宝想要什么奖励?” 唇齿已经贴近了,呼吸也已经交错,段枂敏锐地观察到项书玉的面颊和耳廓已经开始泛红,他故意问:“要接吻吗?” 项书玉一瞬间呼吸急促了点,但他却转而将段枂往外一推,竟然有些无情地说:“不要。” 怀里温香软玉一瞬间消失,段枂怔了怔,这才忽然意识到,项书玉正在用他亲手教出来的招数对付自己呢。 段枂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生气,又眼巴巴黏过去。 项书玉好奇地翻着他桌上的文学小说,段枂从他后背贴过来,抱着他的腰扭捏着,又问:“那宝宝想要什么呢?” 项书玉不是一个习惯问别人要东西的性子,他有点不好意思,也听出来段枂是真心想给,但他确实没什么想要的,就算有也说不出口,于是只说:“没想好,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段枂对朋友和亲人一向是大方的,他说要给项书玉礼物就会真的给,并不是开玩笑随意口嗨的一句。 往常那些朋友,熟的,不熟的,他说要给,也没人会拒绝,反而都会很高兴,只有项书玉拒绝了他,这让段枂有点没面子。 毕竟,项书玉是他男朋友,总是弄得这样生疏,倒像是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密似的。 段枂习惯了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故意表现给项书玉看,项书玉有点迷茫,也有点懵,弄不明白段枂的情绪由来,于是只对他温顺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起自己手中的保温桶,说:“我来之前煮了一点鸡汤,还是热的。” 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拧开盖子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蔓延,项书玉没看段枂,只是知道段枂有点不高兴,不高兴了就去哄,这是他一贯的,用来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 虽然并不一定适用于每一个人,但对段枂,却已经足够了。 段枂脸上那一点点不满顿时消弭干净,抱着手靠坐在办公桌边,偏着脸看着项书玉将汤盅取出来。 项书玉把汤盅也放在了桌上:“你今天是不是一直在忙,我想着你可能没有吃午饭,胃会不舒服。” “嗯……”段枂的尾音拉长,状似撒娇,“确实有一点不太舒服。” 他坐回到椅子上,迎着项书玉的视线,问:“你不喂我吗?” 项书玉一瞬间脸颊有些滚烫了,但又觉得很是无奈,只好将汤盅端起来,站在段枂面前哄着他:“那我喂你……好喝吗?” “好喝,”段枂很诚实,也很真心实意地在夸奖,“我们家书玉好厉害,心灵手巧的,古筝弹那么好听,做饭也那么好吃。” 他音量又放轻了一些,带着有意无意的暗示,又说:“床上也做得很舒服。” 项书玉的脸更红了,本来想逃避,但又忽然想起段枂昨天和他提到的那个要求,于是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不要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 “那我要在哪说啊?”段枂有点委屈,“办公室是我一个人的办公室,这里又没有外人。” “但是有监控。” 项书玉指了指头顶闪着红光的监控,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还有点担心段枂会想要在办公室做什么,有监控在,他就会感到自己正在被人视奸一般。 他不希望自己和段枂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有一个监控在头顶上照射着。 段枂也跟着抬起脑袋:“这个监控只有我能看,别人也看不到。” “不行,”项书玉说,“反正在这里不行。” “好吧,”段枂也不强迫什么,他是在和项书玉谈恋爱,又不是在强制爱,项书玉既然说了不喜欢,他也根本没有强求的打算,“知道你害羞了……哎呀今天说了几次‘不要’呢,我来数数,数不清了,那以后说一次,我给你……五万,会不会有点少了?” 项书玉愣了一下。 段枂要给他钱? 怎么能给钱呢,给了钱,那他们之间…… 他们的关系岂不是就变得没那么纯粹了…… 虽然项书玉一开始的动机就是不纯粹的,但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尽量地去忘记掉了江夏月给他的任务,就当做是萍水相逢,一夜情,然后顺水推舟地在一起。 他不能要段枂的钱。 项书玉想。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段枂又问,“你现在不缺钱吗?都为了那么点合约的蝇头小利和那个明暗什么的争个头破血流了。” “没有那么夸张,”项书玉有点无奈,他放下手中的汤盅,又抽出纸巾,微微弯着身给段枂擦拭唇角,“我就是觉得……要你的钱不太合适。” “给男朋友花钱很合适,”段枂说,“我朋友们谈恋爱之后都会给对象很多零花钱的。” 但他能感觉到项书玉的抗拒,他觉得项书玉有一点清高,但清高这个词,在他的词库里还没有被污名化,是一个褒义词。 所以他又接上话说:“你不愿意要就算了,那我得想想看要给你一点什么别的奖励……好宝宝,你低下头来。” 项书玉又被他的称呼喊得面红耳赤,他有点羞怯,但还是听话地弯下腰低下头,有点疑惑地微微歪着脑袋问:“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段枂忽然亲了一下他的唇瓣,又趁着项书玉没反应过来,伸手将他衣领最上方的衣领纽扣解开。 “段枂!”项书玉很快回过神来,紧紧地抓住了段枂的手腕。 段枂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不住地颤抖,像是多么害怕,段枂心中蓦地涌起一些怜爱,他轻声哄道:“别害怕,我在你那诚信就那么差啊,说好不动你的……你看这个。” 他把自己颈间挂着的玉坠取下来,转眼便挂在了项书玉的脖颈上。 紧贴着肌肤的玉坠沾染上了alpha的体温和信息素,贴在项书玉胸膛前时,一瞬间便像火焰一般蔓延开来。 项书玉怔怔捏着玉坠,问:“这是给我的吗?” “是啊,”段枂与他拉开了距离,打量着,满意地点点头,“很适合你呢,这是我妈妈以前给我求的平安玉,我和弟弟一人一块,你一定要一直戴着,千万别摘——” 他还没说完,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敲响,段枂脸上原本温和的神色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有点生气了。 他起了身去开门,项书玉坐在办公桌后好奇地偏着脑袋往门外看,但段枂挡住了门外那人大半的身形,只知道那个人和段枂一般高。 “做什么呢?” “你在玩omega,”那人似乎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语气淡淡,“我还以为你阳痿。” “段林你再胡说我就先断了你的根。” “你试试。”段林似乎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只提醒道,“玩一玩而已,何必找omega,小心弄出孩子。”《 》 18、第 18 章 项书玉听着兄弟两个毫无遮掩的对话,虽然知道这样想也是没问题的,但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心寒。 他和段枂在一起的事情他不知道段枂有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过,但也清楚段枂不想让自己怀孕,否则那天早上不会让他吃避孕药。 但到了现在项书玉也知道了,段枂其实根本没和亲人说起过他在谈恋爱,就像自己一样,或许他们之间也算有点默契和缘分,都知道要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愿意向着家人提起。 像是多么见不得人似的。 可项书玉还是觉得有点伤心,心脏怦怦跳,跳到最后也像是将死了一般逐渐平息。 段枂还在和弟弟说话:“轮不到你教训我,你还说我呢,今天不是还有一个叫明什么的跟着你进了办公室。” 段林皱着眉问:“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不是你的客人吗?” “哦,你是说那个omega?”段林语气淡淡,“我不认识他,朋友那边介绍他过来找我,说都清和段氏有合作,想让我帮忙给都清说情,让他进都清的音乐组。” 提到了都清的合约,项书玉心里忽然一咯噔,也来不及多想,忙着便起身跑过去,拉住了段枂的胳膊。 他忽然上前来,两个alpha一时间都停下了话头,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项书玉喘息了一下,抬头一看,顿时头脑一片空白,直直地看着段林的脸出了会儿神,连一开始上前来拉住段枂想做什么都忘了。 他怔怔地想,原来段枂和他弟弟是双胞胎。 段枂和段林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段林戴了一副银框的眼镜,神色很是冷淡,因而多了些斯文败类的气质,才与风流多情的段枂有了那么一点点区别。 他在看段林,段林也在看他。 被段林看着的时候,项书玉竟然感到有些紧张和压迫感,小心翼翼往段枂身后躲了躲,又转开视线去看段枂。 段枂享受被伴侣依赖的感觉,他轻轻拍拍项书玉的手背以作安抚,又和段林说:“我不允许。” 他话说得认真,并不是开玩笑的意思,段林慢慢将视线从项书玉身上移开,平静地反问:“理由?” “那个人抢我男朋友的合约,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了,”段枂似笑非笑,“换做是你,你会容许一个欺负你伴侣的人想方设法又要挤进你给伴侣找的工作里去?” 段林像是愣了一下,重点也抓偏了:“男朋友?” 他又将视线放在哥哥身后的那个omega身上,项书玉整个人躲在段枂背后,只能看见因为紧张而紧紧抓着段枂衣袖的细白的手指,还有从对方身后隐约露出的柔软的发丝。 段枂像是注意到了段林的视线,都是alpha,甚至是同胞亲兄弟,段林在想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也没必要当着项书玉的面说,只有意无意地,带着一点不悦地提醒:“是啊,男朋友。” 他伸手揽住项书玉的肩,将他带到身前来,与段林对视着,轻声又缓慢地开口:“叫嫂子。” 段林许久没有动作,半晌,他转开视线,望向项书玉。 项书玉又察觉到那道让他很是紧张与不安的视线在自己脸上了,他没敢与段林对视,只垂下眼,试图逃避对方的眼神。 段林语气还是很平淡,像是根本没把项书玉放在眼里似的,喊道:“嫂子。” 项书玉没说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段林本来也没打算等他说什么话,段枂也不希望项书玉和弟弟有太多交集,只提醒道:“别忘了我说什么,就算你喜欢那个omega,你也不能将他加塞到都清去,他会欺负我男朋友。” “不喜欢。”段林淡淡地否认了前一句,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 项书玉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保住了工作,而是因为站在段林面前的时候实在太过紧张。 段林那样审视待估商品的眼神让项书玉觉得有一点冒犯,也有点熟悉,但他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只觉得不习惯,甚至有点讨厌。 项书玉不是擅长将厌恶与不满说出口的性子,因此也没过多表现。 段枂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他轻轻拍拍项书玉的后背,关上办公室门安抚道:“好了好了,看你多紧张啊,工作我给你保住了,快点说谢谢老公。” 项书玉心里乱七八糟的不安一瞬间又消散了,他红着脸躲避着段枂的触碰,小声道:“谢谢……” “谢谢谁?”段枂追问着。 他把项书玉堵在角落里,离得很近,项书玉无处躲藏,只能迎着对方越来越近的唇瓣,轻声补充:“老公。” 说完,段枂的亲吻已经落下来了,细细密密,带着一点点狂风骤雨般的阴郁。 项书玉有些惶恐,甚至呼吸被剥夺,头昏脑涨了,但还是下意识回抱着段枂,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妄图安抚他情绪不佳的男朋友。 做什么都只会迎合,只会顺从,段枂觉得项书玉称心如意,他觉得自己会在温柔乡越陷越深,但又想,项书玉那么喜欢他的呀,会照顾他的脾气,会关心他的胃病,会包容他的一切。 要是能永远在一起,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了。 - 段枂带着项书玉去餐厅吃饭,他没那么好面子,吃不饱的西餐他不选,专门挑了一家做家常菜的餐厅,带着项书玉进了提前预定的包间。 “我最喜欢来这里吃饭了,”段枂说,“以前上学的时候下了课我就和段林过来吃饭,段林这个人你也见到了,他真无聊,说话没起伏像个机器人,还总是冷着一张脸,以前在学校就没人喜欢他。” 这些事情对项书玉来说很陌生,他以前住在项家,和项家两兄弟关系不好,也没有过其他兄弟姐妹,甚至在学校也没多少朋友,下了课更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吃饭,只能回项家,然后在沉闷的,气氛并不友善的环境里吃下一顿又一顿食之无味的饭菜。 他没经历过段枂的生活,无法共情,于是便不知道要怎么接段枂的话,只对他笑了一下,沉默地给他夹菜,将鱼肉的鱼刺挑出来,将白嫩的肉放在他碗里。 段枂顺口就说:“谢谢宝宝。” “不用谢,”项书玉咬着唇对他笑,“你总是很客气。” “你朋友对你不客气吗?”段枂问。 “不是的,”项书玉垂着眼睛继续挑刺,“我朋友很少。” “哦,”段枂轻哼一声,“我知道了,是那些欺负过你的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项书玉的时候,项书玉喝醉了,情绪外显,站在庄园的阳台上带着哭腔说季烨然那些人喜欢耍他玩,看他的笑话。 “是你有点识人不清了,”段枂给项书玉夹菜,毫不客气地批评他,“我早和你说过,季烨然这个人风评不好,你还和他走得那么近,你还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我那个时候以为你走了的,”项书玉咬着下唇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谁会不要你,”段枂捏着他的脸颊肉晃晃,“别人倒是有可能,但我肯定不会的,你要知道我们这个圈子里那些个alpha啊,人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身边的伴侣隔几天便换一个,从来没见谁长久过,你再看看我,我身边可从来没有过别人,你是第一个呢。” “我知道的,”项书玉认真地说,“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否则,江夏月也不会让他来勾引段枂。 她像是也有一点ptsd,兴许是担心自己和什么三心二意的人在一起了,也会走了她的老路,变成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然后走到被抛弃的结局。 所以精挑细选,挑到了最洁身自好,也看起来最合适的段枂。 项书玉又给段枂剥虾,他剥虾也很认真,掐头去尾,还将虾线也去掉了,一枚枚放在段枂碗中。 段枂被人伺候惯了,项书玉的照顾让他很是受用,但他也知道这是他男朋友,不是服务员,又把虾肉夹回项书玉碗里:“别给我剥了,你自己才吃了多少,你和别人聚餐也这样给所有人剥虾吗?” “没有……”项书玉脸颊有点红,“只给你剥。” 这回反倒是段枂愣了一下,转而他又笑起来,说:“原来是这么双标的宝宝啊。” 一口一个宝宝,像是喊不腻,但项书玉每次听见都觉得有点害臊,他咬着下唇,将手套摘下来,逃也似地起了身:“我去洗个手。” “去吧,”段枂给他指路,“洗手间在出门右转的尽头。” 项书玉便起身去了。 高档餐厅的洗手间也都打扫得纤尘不染,事实上,除了季烨然带他去的几次宴会和聚餐外,他很少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根本消费不起。 项书玉心不在焉洗着手,心里忽然想起今天在段枂办公室碰到段林的事。 他还是觉得段林眼熟,不是因为他和段枂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觉得好像在今天前就已经见过了。 可他思来想去,记忆里没有能匹配上的,只好将念头从脑袋里挥去。 一抬眼,他从镜子里看见了段枂。 项书玉怔了一下,下意识想喊人,却又在注意到对方戴着眼镜的时候回过神来。 这是段林,不是段枂。 真是很难区分啊。 项书玉蓦地回过身去,段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了,他又开始感到紧张,磕磕绊绊说:“你……你好……” “嫂子。” 段林语气淡淡,嗓音也有些低,言简意赅又平静地喊出这两个字。 虽然是敬称,但项书玉还是感到一丝毛骨悚然,眼见着段林抬脚往自己身边走来,他后背僵直着,几乎没办法走动。 他闻到了一点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真不愧是双胞胎,连信息素的味道都那么像。 项书玉根本无法区分。 段林洗了手,他又往项书玉面前靠近了,项书玉如临大敌一般后退两步,后背却靠在了墙壁上,顿时心乱如麻,慌乱不安地转着视线,头皮也一阵发紧。 段林的皮鞋鞋尖碰到了他的脚尖,项书玉微微缩了缩肩,脑袋有点眩晕,却只见段林伸手从他脑袋边的纸筒里抽了一张纸。 很快,段林与他拉开了距离,带着那些令人恐惧的压迫感一起远离了项书玉。《 》 19、第 19 章 项书玉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紧绷的后背骤然放松,像是如释重负。 段林看起来要比段枂难相处得多。 他忽然开始庆幸江夏月当初强制性要求他去接触的人是段枂而不是段林了,否则,以他这样怯懦的性子,他可能永远没办法走到对方面前去。 项书玉心绪凌乱地回到包间,段枂正在认真给他夹鱼肉,但大概是从前被伺候惯了,剔除鱼刺的时候显得格外笨拙,但这样的举动,却让项书玉忘记了之前在洗手间碰到段林时涌发的不安。 “回来啦,”段枂头也没抬,“快吃饭吧,你刚才一直在给我剥虾呢,自己都没怎么吃。” 项书玉坐回到他身边,段枂终于偏开脸看了看他,项书玉吃得很认真,这让他有了一点成就感,但同时,他在项书玉身上感觉到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 可能是在洗手间不小心碰上的吧。段枂吃味地想,那地方就是人很多,会沾上也正常。 只是有一点吃醋而已。 正想着,项书玉忽然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 他还在尽着自己身为男朋友的责任,虽然不知道段枂在想什么,但还是一心扑在段枂身上,用自己的方式去对段枂好。 段枂很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忘却了。 - “恭喜你项先生,”电话那头传来女生轻快的声音,“你的录音我们已经收到,经过评估,我们一致决定通过你的入职申请,具体的音乐项目我们会在后续通知,请你留意信息。” 项书玉站在窗边打电话:“谢谢你。” “不客气,我是都清的音乐总监平问春,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向我咨询。” 挂断了电话,项书玉终于松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段枂从他身后贴过来,问:“这会儿放心了吧。” “嗯。”项书玉仰着头对着他笑,“谢谢你。” 如果不是段枂帮忙,他不知道这次的合约会不会又被明秀抢走。 明秀也真是有本事的,家境虽然没那么好,但竟然也能找到段氏去请人帮忙。 也幸好,在段氏最说得上话的人是段枂,而现在,段枂是他的男朋友。 项书玉不可能不感激段枂。 但段枂想要的不是感谢,他觉得给男朋友花钱,帮男朋友做事情都是应该的,他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情了,如果连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的东西都不愿意给,那是无法证明自己的真心的。 段枂又粘着项书玉亲亲贴贴,段林给他打电话,说是要去看地皮,催着他赶紧出门。 段枂依依不舍地从项书玉身上起来,站在衣橱前换衣衫,说:“来帮我选根领带吧宝宝,我不知道穿什么。” 项书玉有点无奈。 段枂这种人从小浸淫在上层阶级的审美文化里,又怎么可能选不出自己要穿什么。 也就是这段时间被项书玉照顾久了,衣食住行几乎都要经过项书玉的手,短短几天就养成了习惯,现在穿什么,吃什么,做什么,都会先问问项书玉的意见。 但项书玉却抗拒道:“你自己选吧段枂,我的审美不太好的。” “谁说的。”段枂有点生气。 项书玉没说话,觉得很难将这种事情说出口。 昨天段枂带项书玉去参加一个小型的聚会,段枂的领带就是项书玉选的,结果在聚会上,段枂临时出去接了个电话,项书玉坐在角落里听见段枂的朋友调侃说段枂的品味变差了。 “不合适的配色”,“不匹配的材质”,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般直直戳在项书玉的心上,虽然没人知道那是他亲手选出来给段枂戴上的,但还是让他很难堪,以至于后半场一直都心不在焉,连段枂和他说话都提不起多少兴致,只想要快一点结束。 晚上回了南区的别墅,段枂因为他在聚会上“冷落”的行为又有点不高兴,抱着项书玉不断索取,问项书玉怎么不说话。 但项书玉只是哭,像是委屈受多了,到了临界点,便像山崩海啸般尽数崩溃。 他哭了整晚,到了半夜睡熟过去,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段枂烦躁得不行,清早起来给项书玉冷敷眼睛,帮他眼睛消了肿,这会儿项书玉醒了,又像没事人了,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全都烂在了肚子里。 段枂隐隐觉得项书玉好像没把他当男朋友看待,但也只是这么一点点感觉,他找不到证据。 项书玉总是那么体贴,还去给段枂做午饭,按着他的口味做了很多饭菜,又在饭桌上习以为常地给他夹菜。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算不喜欢吗? 项书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在回复着之前的问句,说:“没人说什么的,就是忽然这么想,反正我确实……” “是不是昨晚聚会上听见谁嚼舌根了?”段枂找问题的症结总是很快,“你和我说实话,不然被我查出来,我连着你一起惩罚。” 段枂的惩罚手段总是很低劣,项书玉经历过一次,那样羞耻刺激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于是头皮发紧,犹豫半晌,还是实诚地说了实话:“嗯……我听见他们说……你的品味变差了,所以有点难过。” 段枂半晌没说话,项书玉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想把那天在餐厅碰见段林时想的话收回来,其实他们俩兄弟都一样,严肃起来的时候都同样的让人难以揣测,反而让自己胡思乱想,让自己惶恐不安。 项书玉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单薄的身体有些轻轻发抖,段枂又觉得他很可怜,将他抱在怀里,说:“他们那些人就这样,喜欢说人不是,喜欢背后嚼舌根,下次不带你去了好不好?免得每次去这种场合你都受委屈。” “嗯。”项书玉点点头。 他没帮段枂选衣衫,最终还是段枂亲自挑的,然后经过他的手,一件一件被套在段枂身上。 段枂出门前吻着他的手指,甜言蜜语地说:“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礼物。” 房门关上了,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站着一个孤零零的项书玉,像是圈养在笼子里承欢取乐的金丝雀。 和段枂住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项书玉现在还没有通知入职,手上没有别的事情,似乎只能整天围着段枂打转。 没有朋友,不参加聚会,他几乎连门都没怎么出去过,每天就是在厨房卧室和琴房三点一线,然后等着段枂下班回家一起吃饭。 江夏月有时候会给他打电话,偶尔问一下他在什么地方怎么不回家,项书玉不说话,隔着网线,江夏月骂人的语气似乎都已经没什么杀伤力了,项书玉听得无动于衷,根本无法放在心上。 偶尔有的时候,江夏月会问他要钱。 “我没有钱了。”项书玉平静地说。 他最近总这样,顺从又平静,但江夏月见不到他,这样的顺从除了漠不关心的意思以外给不了江夏月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让她很是抓狂。 “没有钱就去赚啊,”江夏月怒道,“你这两天到底在什么地方鬼混,你那个经纪人也来找我了,说根本联系不上你,项书玉,你不是还抢了别人的合约吗?” 项书玉被这话说得怔了一下,“什么抢合约?” 说完他自己已经快速反应过来了,而江夏月还在继续说:“古伊都告诉我了,她手里还有个omega,人家长得好,业务能力也强,拿的合约多,你就不满意是不是?” 项书玉心里生出了一丝荒谬而可笑的情绪,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气得反而笑出声来:“她说什么您就信了吗?那些合约最开始都是来找我的,每一次明秀说想要,古伊都会毫不犹豫把合约让给他,这次的合约是我自己的拿到的,是都清那边不愿意要明秀,不是我抢了他的合约!” 他难得这么情绪激动,连江夏月都怔了怔,许久不见说话。 项书玉说完却有点疲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开心的,但还是感到有很大的压力,这让他很是疲惫。 “我现在还没入职,我确实没钱,”项书玉对着江夏月说,“等我有钱了我再给你,你别再拿着我的身份信息去贷款了,我还不起。” 挂断电话前,他听见江夏月嘀咕道:“早叫你去勾引段枂了,早点攀上段家,又怎么可能还缺钱。” 项书玉手快挂断了电话,神色却忡怔着,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不想告诉江夏月自己正在和段枂谈恋爱就是这个原因,江夏月把一切都看得太功利,情感用金钱来权衡,甚至连他们之间的亲缘都已经淡了。 项书玉不觉得自己能和段枂在一起多久,当时脱口说出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也有那么一点自己的私心,他承认他是有喜欢过段枂的,但那些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想要想方设法去和段枂步入婚姻,反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当下的欲望。 所以,他不可能去要段枂的钱。 项书玉吐出一口气,定了一张明天去南城的机票。 马上他就要去南城入职了,他还得现在南城那边看好房子,到时候方便自己直接搬过去。 - “帮我订一张去南城的机票。”段林站在树荫下,段枂正在和这块地的负责人谈话,没人注意到他这边,这个项目本来也不是他负责,只是陪同过来看看而已。 “段总,最近的机票都是明天的了。” “那就明天,”段林说,“尽量早一些,我要出差。” 段枂在不远处喊他了,段林将电话挂断,跟上去。 段枂说:“这地还不错,之前请了看风水的来看过,风水也好,你晚上回去和爸说一声。” “你不回去?”段林语气平淡。 问完,他从段枂身上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味道。 这个味道他认识,上一次在餐厅的洗手间里,他和那个自己亲口喊着“嫂子”的omega靠得很近,从他身上闻到了这股味道。 直到今天,这股香气都还在脑海里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段枂丝毫没有注意到弟弟的神色,只点点头说:“不回去了,我要陪我男朋友。” 段林寡淡地“哦”了一声,垂下眼皮,挡住了沉郁的视线。 男朋友……《 》 20、第 20 章 项书玉的机票很快定好了,要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这件事情让他感到很开心,也把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全都忘在了脑后。 他总觉得自己的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并非一定要完全生活在被掌控的人生里。 他即将拥有自己想要的自由。 项书玉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了,手机放在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涌进来,他却毫无所知。 直到他起了身,将有些沉的行李箱推到门后,坐在沙发上喘气时,他才看见手机屏幕正在亮着,屏幕上是明秀发来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项书玉看见明秀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果然,刚点开聊天框,无数张照片便铺天盖地砸下来,险些将项书玉砸晕。 照片都是那天在段枂的同学聚会上拍的,他穿着段枂亲手选出来的黑色西装,被段枂牵着手进了大厅,之后被段枂半拖半抱带着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上了顶楼,顶层那是什么地方,都是总统套房,大半夜去那里做什么一目了然。 项书玉脸色骤然苍白,打字的手都开始颤抖:“你想说什么?” “书玉哥,不好意思啊,”明秀还是一副无辜的语气,但那些跳出来的消息里,无一不是满含恶意的,“我那天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呢,新鲜得紧,所以随手拍了几张照片而已,回去整理相册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想着你可能想要呢,就全发给你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项书玉气得身体一阵阵冰凉:“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书玉哥你这样说我真的好伤心啊,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还认识段氏集团的总裁呢,难怪都清那个合约说什么都不愿意给我,原来是书玉哥你有关系啊。” 这些话听着难听,但无可否认,都是事实。 项书玉承认,能拿到都清的合约,确实是段枂在背后做了推手,明秀没能抢了去,也确实是经过了段枂的授意。 正因为如此,他看见明秀这些话的时候,几乎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有些恐惧。 明秀半晌没等到他的回话,又给他发消息:“怎么不说话啊书玉哥,哦,也是,这种事情应该确实有点不好开口吧。” “毕竟被包养,说出去也是有点丢脸的。” 项书玉猛地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其实他不应该这么紧张的。项书玉对自己说。 明秀猜错了,他和段枂之间的关系很清白,除了一开始发生关系的时候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在那之后,他们一直是正常的交往关系。 他只是问段枂要了工作合约,没有要过段枂的钱,也没有再索要过其他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去,其他人也不会信的吧,就像明秀这样,他和段枂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许多人都会下意识将他们的关系往不正当的方向猜测。 项书玉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他深吸着气,勉强平复下心绪,问明秀:“你想要什么?” “书玉哥你什么意思呀,我没有要问你要什么啊?” 项书玉知道他在欲擒故纵:“你想要钱,还是要都清的这个合约?”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项书玉看见上方一直在输入中,他却越等越着急,像是等着被判刑的死刑犯,等着一个自己已经猜到的结果。 好吧,或许也就是一个合约和一张机票而已,或者…… 或者还会让他把段枂也让出去给他。 可是给他又有什么用呢,项书玉心里很清楚,段枂对自己感兴趣,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好拿捏罢了,而不是真心喜欢。 等了一会儿,明秀却道:“我都说了不要书玉哥什么东西的啦。” “我还有事,先不和书玉哥聊啦!” 项书玉睫羽轻轻颤着,原本已经劝慰着自己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样未知的结果才是最叫人胆战心惊的,像一个不知道时限的定时炸弹,听着它滴滴答答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项书玉有些颓败地弯下身,捂住了脸。 要和段枂说吗? 段枂应该会觉得很麻烦吧。 - “确实很麻烦,”段枂指腹勾着项书玉的面颊,“你总是在给我惹麻烦。” 项书玉脸色有点苍白,心里也有一点空。 他还是没忍住和段枂说了这件事,他还是有点害怕,怕明秀把他在和段枂交往的事情说出去。 他还以为自己被误解多了都已经习惯了,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没有,他还是畏惧于误会和指责。 段枂刚从郊区回来,晚上有个酒局,他喝了点酒,整个人状态有些微醺,但思绪还是清醒的。 项书玉给他煮面,又做了蜂蜜水,段枂心里舒服,抱着项书玉安慰:“没关系啊,虽然你总是惹麻烦,但有我给你兜底呢。” “换做别人,可没那么有耐心一次次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项书玉心里有点愧疚,又有点患得患失:“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段枂问。 “以后……”项书玉垂着眼轻声问,“以后会不会有一天不想帮我做这些了。” “怎么会呢,”段枂把他抱起来,抱去洗澡,“没有那一天的。” 他和项书玉之间关系那么稳定,项书玉喜欢他,他喜欢项书玉,如果不谈结婚的事,他们应该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段枂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会轻易变心的人。 项书玉情绪不佳,他能感觉到。 他们之间有临时标记,信息素匹配度也很高,情欲上来,信息素相互纠,情绪也可以被共享。 他躺在浴缸里,项书玉伏在他身上。 浴灯下青年身体苍白纤细,细细密密地颤抖着,眼眶里水渍在不断打转,偶尔控制不住,便顺着面颊滑下来,又被段枂轻轻吻去。 段枂抚摸他的脊背,吻他的脸颊和颈项,轻声说:“怎么还这么难过啊?” 项书玉只是摇头。 他有点难受,不止因为情绪,还有三月一次的发情期。 他现在是有伴侣的人,有了临时标记,他就会源源不断生出索要终身标记和怀孕的念头。 但他从前就不擅长拒绝和索取,现在勉强学会了说“不”,却还不懂得说“要”。 他听说被终身标记的omega后颈上会多一个属于alpha的印记,alpha的身上也会有,昭示着主权。 他走着神想,如果段枂标记了他,那个印记会是什么样子的。 下一瞬,段枂不满地冲撞着吻过来,咬得项书玉一下子头晕眼花,一下子扑在了他怀里。 “段玥……”项书玉紧紧抓着他的肩,语气都在不停颤抖,又轻轻倒吸着气,“太疼了。” 湿透的发丝上下轻晃着,颈间那只玉坠也在前后摇摆,轻轻拍打着胸膛。 “忍一忍啊宝宝,”段玥温柔地吻他,可动作却并不似亲吻那般温和,像是要将他彻底撕碎,“别总是走神,你一走神,心就飞走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把目光都放在我身上好吗?” 项书玉说不出话,他喘息着,又咬住下唇。 地位颠倒,他被温水裹挟,有些水流跟着灌进去,很是生涩。 他失神地看着段枂沉郁的、带着严肃的面庞,半晌伸出皙白的手臂,抱住了对方的肩颈,从口中不自觉地溢出破碎声息。 …… “我给你带了礼物,”段枂给项书玉擦拭着身体,手下动作很轻柔,“乖宝宝,先把避孕药吃了,我就给你。” 项书玉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疲倦,他恹恹地靠在床头,顺从地张开唇齿,将段枂递来的药片卷携吞下。 段枂喜欢项书玉的听话,他摸摸项书玉的脸,说:“宝宝真乖,你看这个。” 他从桌上纸袋子里抽出一只小盒子,丝绒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只白鸽羽毛银耳饰。 项书玉睫羽一颤。 “我看你有耳洞啊,”段枂伸手捏着他右耳的耳垂,“只打了一个,为什么平时都不戴耳钉?” “那是……”项书玉嗓音有点沙哑,“那是以前在国外音乐学院的时候打的,我妈妈不喜欢,说太轻浮了,所以就一直没戴过什么,想等着耳洞自己复原。” “别听你妈的,”段枂倾身过去,将耳饰穿过他的耳洞,“你长得很漂亮啊,适合夺目一点的造型……你确实品味太差了,以后我来帮你打扮。” 项书玉一时间被他这话说得不知道该难受还是高兴。 明天还要去南城。 对了,他还没有和段枂提起这件事。 段枂起身去换睡衣了,项书玉的视线跟在他身后,他忽然觉得这个时候是不适合跟段枂提起要去南城的事情的。 潜意识的,他觉得段枂或许会不同意他离开。 于是犹豫片刻,段枂又上了床,抱着他说:“明天我妈让我去参加一个聚会,还让我必须到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絮絮叨叨,说:“我想带你去,不过我妈还不知道我们谈恋爱了,我得先去探探她的口风,明天就先不带你了。” 项书玉情绪没什么波动,段枂和不和家里人说他们的关系,他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他只是觉得正好。 正好,段枂有他自己的事情,等他上了飞机,他再先斩后奏和段枂说吧。 他不能让任何人阻止自己去南城,也不能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 段家。 饭桌上总是很热闹,段家夫妻两个恩爱二十多年了,每天总有说不完的话,也几乎从来没红过脸。 段林今晚也在家里,父母从生意聊到家里事,他没一句嘴插嘴,只是安静坐在一边吃饭。 段母忽然道:“阿枂说明天回来,这两天他在忙什么呢,阿林,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段林言简意赅。 “没有就好,”段母笑着说,“你俩从小就吵吵闹闹的,让人不省心,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帮你哥哥物色相亲对象了?” “偶然看见,觉得合适。”段林语气还是很平淡。 “确实合适,我看关家那个omega也不错,还是独生子,门当户对,等明天阿枂来了看看,合适的话早点吧事情定下来,也老大不小了。” 段林没说话了,只是又垂下眼,掩藏了眼中情绪。《 》 21、第 21 章 他承认自己手段是卑劣了一些,身为双生子就这一点不好,喜欢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从小到大他没少和段枂争什么东西,但东西终究是东西,有一样,就会有一模一样的同类品,他和段枂一人一个,谁也不会受冷落。 但人却不同,人只有一个,他承认自己不要脸,他看上了他哥哥的男朋友。 从那天办公室见到之后,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叫项书玉的omega,想起他的长相,他的信息素。 那时候第一眼看过去只是觉得漂亮而已,但是性格与气质太过寡淡,本以为过后会没什么印象的,没想到关上门,离开公司,他脑海里开始时不时晃过对方的面庞,回忆起他的信息素。 想得多了,好奇也会变成贪念,他有时候总在想,段枂究竟是怎么认识项书玉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想得多了,他便着手去查。 听说是项家那个小三的儿子,但不是项家的种,只是换了个姓,母子两个在圈子里风评都不好,可实际上,项书玉并没有做什么太惹眼的坏事,风评不好只是因为受到了江夏月的牵连。 又听说,项书玉在古筝业界上名声也不太好,可他看了又看,没人说项书玉技艺水平不到家,只是说他爱钱,为了钱什么商演都接,不爱惜羽毛。 段林是商人,商人重利,他觉得爱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项书玉真的爱财,他想接近项书玉还没有那么困难。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项书玉对他是有些避之不及的,像是害怕与他接触。 段林不理解,想不清楚。 他和段枂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会让一个人对他们两个之间的态度千差万别。 就因为段枂是他的男朋友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段林才知道,上个月在郊区山庄上有一场宴会,那个时候段枂才和项书玉认识,大约是一夜情。 一夜情促成的情侣关系能稳固到什么程度去,那天在餐厅偶然碰到时他也发现了,段枂并没有给项书玉终身标记。 所以什么“男朋友”,什么将来,只怕是段枂哄骗一个单纯的omega,随口口嗨说出来的不具承诺的话罢了,实际上感情摇摇欲坠,轻而易举就能破灭。 段林唇角微微勾起,手机屏幕正在亮着,上面显示着明秀的名字。 父母正在交谈,没人注意到他的神情与动作,他手指一划,对着明秀发出一条消息和一笔转账。 - 第二天,是个晴天。 项书玉醒的时候段枂还在睡着,他昨晚好像喝得太多了,睡得很熟,项书玉被折腾得腿有点软,起床动静不算小,但也没把人吵醒。 他去厨房做了早饭,又把早饭放进了保温箱,在餐桌上留了字条,说明了自己的要去南城。 做完这一切,他提着行李箱出门,关上门时又忽然感到一丝心虚,不知道段枂看见字条会不会生气。 他觉得或许不会,段枂应该不会把一个随便谈谈的对象放在心上,只是暂时异地恋一段时间,或许等自己想清楚了,自己也能坦然面对终究要和段枂分开的现实,到时候段枂想分开,他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去戒断。 项书玉安慰了自己两句,关上了门,上了出租车。 候机的时候,他收到了平问春的消息。 昨天他和平问春提了一句,说今天要飞去南城,平问春很喜欢项书玉说话时的态度,觉得他很有礼貌,没像网络上说的那么糟糕,于是答应了要亲自去接他。 平问春问他什么时候登机。 项书玉打量着周围,回应道:“还有半个小时。” 没等消息发出去,他却忽然身形一僵,在忙乱的人群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段枂追过来了吗? 项书玉心里十分紧张,他其实只是担心段枂不让他去南城而已,虽然在这之前,他没和段枂提过行程,段枂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有时候第六感实在是强烈,强烈到他几乎能预感到,如果他将要去南城的事情告诉段枂,段枂只会让他退掉机票,让他留在家里居家办公。 但项书玉想要摆脱江夏月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去南城,是他远离江夏月计划的第一步。 就算是段枂,也不能阻止。 项书玉惊慌失措,拽紧了自己的背包转身想躲,却忽然听见熟悉的嗓音与陌生的语调,喊他:“嫂子?” 项书玉脚步骤然一顿,心跳乱得让他头晕目眩,一时间只能听见乱七八糟的呼吸和心声。 不是段枂。 不是段枂,是段林。 他看错了,认错了,原来是段林。 项书玉情绪缓慢地平复下来,怔怔地回过身去。 紧接着,熟悉的信息素漫上来,像是有意无意般裹住了他的身体,牵制住他的行动。 项书玉又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身体僵直,无法动弹,也没办法说话。 段林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状态,语气间多了些熟稔,道:“嫂子,好巧,你要去哪里?” “我……”项书玉嗓间发紧。 他不知道段林是不是来给段枂通风报信的,心中紧张是一回事,见到段林感觉到不自在又是另一回事了,两方压力下来,他几乎快要窒息。 “我要去南城出差,”段林竟然主动先开了口,“看嫂子这个方向,也要去h登机口?嫂子也要去南城吗?” 项书玉睫羽颤颤,像是没懂段林和自己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在他看来,段林前两次见他那样冷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找上来,还像现在这样和他平和又恍若很熟悉般搭讪。 段林见他不说话,只是戒备,眸光微微沉了下来:“我和你之前见过。” 这个时候,他认清了项书玉的态度,也不再冠冕堂皇地叫嫂子了。 项书玉没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有点茫然地抬起脸。 段林看着他白皙漂亮的面庞,那样纯澈的目光,是段林从前混迹商圈里很少会见到的,像是不沾染欲望,没有任何坏心,如同稚嫩的幼鹿。 也难怪段枂会将身心都扑在这个omega身上,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确实新鲜。 段林伸出手去,趁着项书玉怔神,拨弄了一下他颊边的碎发。 指腹灼热的温度吓了项书玉一跳,他登时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瞪大眼望着段林,唇瓣不住嗫嚅着,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竟是怕到一时失语了。 段林心中多少有些烦躁,但他一向冷静惯了,也不像段枂那样喜欢把情绪放在脸上,仍然平静地解释着:“上个月刚回国,在路上碰见你中暑晕倒,是我把你送进医院的,不过当时没认出来。” 顿了顿,段林又继续道:“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 这话段枂之前也说过,项书玉忽然便走了神,当初也正是因为段枂那一句话,他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动心的意思,于是默许了要按照江夏月的要求去接近段枂。 眼见着项书玉走神,段林福至心灵地猜到了他在想谁,一时间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段枂今天要去相亲。”《 》 22-25 第22章 第 22 章 你要分手吗? 项书玉懵了一下, 一时间经有点听不懂话了:“什么?” “他今天回家去,是因为我母亲请了关家的那个独生子omega在家里吃饭,”段林像是好心向他解释, “母亲很喜欢那个omega, 家世和样貌,都和段枂很合适, 也是段枂最喜欢的性子。” 项书玉像是遭了雷劈,呆愣愣站在原地,恍若变成了一根木头。 “先等一等……”他喃喃道,“先别说了。” 他只想让段林停下话头, 好让他有时间可以自己缓一缓,吸收一下段林刚才说的那些话。 但在这种情况下,段林只怕自己的眼药下得还不够多, 如果对段枂和项书玉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是自己得不偿失。 现在,项书玉和段枂不在一起, 没见上面,也互相没有联系, 是最适合挑拨离间的时候。 段林看不上自己拙劣的手段, 但他没得选了, 大概是因为项书玉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又或者是因为项书玉的长相巧合地对上了他从前从未深思过的理想型,他就像被对方下了蛊一般疯狂地想要得到他, 占有他。 他还有那么一点的道德良知, 也残存着一点点寡廉鲜耻,他不想在段枂和项书玉还存在着恋人关系的时候成为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虽然现在看来, 他已经是了。 段林的语气急切了一点,带上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段枂以前就和朋友们提过,他喜欢性格开朗的,阳光主动的omega,那个关家的独生子确实很符合他的理想型。” “我……”项书玉大脑有些空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想什么,说什么,只剩下了逃避的思绪,他紧紧抓着背包肩带,喃喃道,“再说吧,他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那我……我要去登机了。” 项书玉匆匆往登机口走,像是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他只想快点逃离,变成鸵鸟把脑袋埋起来,只要看不到段林 ,就可以当做这些话他没有听见,那么那些事,他也可以当做还没有发生。 段林眉头微微一蹙,本想追上去,脚步却蓦地一顿,到底还是放弃了。 他看得出来,项书玉的性子实在是太软,也很没什么主见的样子,胆子很小,遇到什么事便着急想要逃避。 对这样的人,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 段林脸上神色又寡淡下来,回到自己助理身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带着人一起去登机。 项书玉的机票是经济舱,上了飞机坐下还没多久,空姐忽然来找他,说:“您好项先生,有一位段先生为您申请了升舱。” 项书玉懵了一瞬:“什么?” “您现在已经是头等舱的乘客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先生需要尽快入座。” “等一等,”项书玉不知道段林帮他升舱做什么,他有点惶恐,总觉得对方不安好心,“为什么……我能不能不去?” “这……”空姐有点为难,“可是,段先生已经补上了差价……” 这话都是段林让她说的,他倒是料到了项书玉会这样说,也笃定了项书玉听了这种话便不会拒绝。 果然,事关钱财,项书玉不想欠段林什么,更不想浪费他的钱,只好跟着空姐换到了头等舱。 头等舱都是独立座位,但自己座位旁,段林的位置上舱门却是打开的,段林正坐在椅子上翻看平板,银框眼睛架在鼻梁上,周身气质矜贵,也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项书玉头皮微微发紧,他轻声喊道:“段……段先生。” “叫我名字。”段林淡淡地开口,倒像是在命令。 项书玉下意识听从:“段林。” 段林总算满意地抬起眼来,望向项书玉:“坐吧。” 飞机要起飞了,项书玉还没想过要阻碍空乘的工作,给人惹麻烦。 他坐在座位上,紧紧抓着安全带,又有些坐立不安:“为什么要给我升舱……我会把钱还给你。” “钱不用还了,”段林说,又有些提醒自己的意味在,“你和段枂还没分手,没分手一天,我都得叫你一声嫂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甚至还在有意无意暗示项书玉,他和段枂之间摇摇欲坠的感情快要走到头了,这让项书玉感到很大的压力,又感到一丝迷惘。 弟弟照顾嫂子哪里就成了应该的事了? 项书玉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应该的道理,可又无处辩驳。 他确实没和段枂在一起多长时间,一个多月的样子,听起来是多么容易抽身而出,但事实上,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他已经习惯了和段枂以伴侣的身份相处,也已经习惯了住在段枂那间空荡荡的,像是金丝绣线编织的漂亮牢笼里。 他的安顿之所还没有确定,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了段枂,他就又得回到江夏月的身边,受她的监视与掌控。 他忽然生出想要去质问段枂的念头,但都这个时候了,段枂早该起床了。 要是看到了餐桌上的字条,他不应该一点消息都不给自己发。 或许他真的在忙着应付相亲的事,以至于当初随口应下来的男朋友,都是可以放任不管的。 这让项书玉有一点难过,他不想和段林继续说话了,但段林却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一样,还在继续说:“段枂从小到大就没有喜欢什么东西超过一个月的,高中的时候有一天他说他喜欢隔壁班一个beta,追了两天,他长得好,又很会来事,哄得那个beta向他告白,他却三分钟热度,把人拒绝了,让那个beta伤心了很长时间,也当了年级组很久的笑料,说他太把自己当回事。” 项书玉呼吸一滞,心里忽然乱糟糟的,心跳不住地加快,撞得他似乎浑身都在疼痛。 这种事情,和他的境况是多么相似。 可他依稀记得段枂和他说过,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的。 这也是骗自己的吗? 或许真的是骗他的吧,段枂之前就说过,自己很好骗。 项书玉竟然连伤心都已经不会了,像是麻木了,只是捻着手指出神。 段林观察着他的脸色,又问:“你有想过以后吗?” 这话项书玉很熟悉。 他昨晚才刚问过段枂,然后,现在这个问题抛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唇瓣嗫嚅着,又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什么都说不出口。 想过吗? 其实是想过的,但是他期许的以后里,似乎从来没有带上过段枂。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和段枂不会长久。 项书玉垂着眼,忽然便觉得有点想笑,可又没办法笑出来。 他沉默太久了,段林等得有些心焦,又问:“你是喜欢段枂的,对吧?” 项书玉觉得他的问题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哪怕是软弱惯了,一直被逼问着和隐私有关的问题,他也会觉得有些烦躁。 “段先生,”项书玉语气稍微僵硬了一些,“这应该是我的隐私。” 他将门关上了,也将段林略有点讶然的视线挡在了门外。 周围总算清净下来,项书玉长长地松了口气,迷惘地蜷起腿,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头等舱是有网络连接的,项书玉怔怔翻着和段枂的聊天记录,段枂总是会说一些好听的话,有时候起床了,项书玉不在家里,他都会主动发消息过来,问他去哪里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他要不要去接。 有时候他在公司上班,手边没有事情的时候,也会给项书玉发消息,甜言蜜语地问他:“宝宝在忙什么?” “宝宝晚上想吃什么?” 然后再给他发一些有意思的办公室八卦。 作为伴侣,段枂是很懂得给予情绪价值的,这也是让项书玉不断沉沦的原因。 项书玉一点也不习惯他今天的沉默,他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徘徊,删删打打,最后聊天框还是空荡荡的一片。 问了,问到了确定的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本来就不可能结婚,段家要选择的姻亲怎么可能是自己这样家境复杂,又劣迹斑斑的普通人。 可是理智上知道这一点,他还是感觉到心脏抽痛。 项书玉眼眶和鼻腔无比酸胀。 不可以因为这件事情哭。他对自己说。 可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往下掉。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学会坦然地去面对被抛弃,明知道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但真当自己碰见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伤心难过,像是心脏都已经被戳伤了,一阵阵地泛疼。 项书玉抽噎着,狼狈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渍。 他自以为自己关上了门,也能把所有声音挡在门后,却忘记了包厢并非完全封闭,于是所有的抽噎与喘息声都顺着瑕掩的缝隙传出去,被坐在另一边的alpha听得一清二楚。 段林额角青筋跳动着,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哭泣时候的样子。 那一定…… 一定会非常漂亮。 飞机平稳地行驶过天际,段林解开安全带,离开包厢。 他已经听不到项书玉那边的动静了,大概是睡着了。 段林面无表情伸出手去,轻轻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可怜的omega蜷缩在沙发上,眼尾和面颊一片绯红,泪痕都没有完全擦去,正闭着眼睡熟,但看样子,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段林看着他的睡颜发了会儿呆,半晌,他喉结上下一动,又像是无事人一般将包厢门合上了。 项书玉还会因为这件事情难过,这提醒着段林,在项书玉的内心里,他是看重这段感情的。 说实话,段林不相信段枂能真的那么真心实意地和项书玉在一起。 他说了谎,段枂其实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但这不代表段枂就是个好人。 就像自己一样,他们是双生子,很多时候,他们两个都恶劣得一模一样。 所以,段林想,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项书玉好,现在才在一起一个月而已,要是等时间久了,见到了段枂的真面目,到时候再分开的话,他会更加接受不了的。 段林抬指推了推眼镜,掩下唇角弯起的一点点弧度,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段家。 段枂昨晚被人灌醉了,今早起迟了一些,醒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段母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催促他赶紧出门,段枂迷迷瞪瞪起身穿衣衫,又去洗漱,含含糊糊喊着项书玉的名字,却没听到项书玉的回音。 他将衣衫穿好,下了楼,正要去厨房,段母又打了电话来,催促道:“全家人都等着你一个人呢,你在磨蹭什么?” “知道了,”段枂嘀咕着说,“还不到中午呢,今天家宴怎么那么早?” “来了你就知道了。” 电话没打完,手机便没电关了机。 段枂匆匆出了门,坐着车回到段家,家里很热闹,段枂放眼望去,大概是请了些客人,是他从前没见过的长辈。 刚进了屋便被拉着一直说话,段枂也不方便离开。 家里充斥着年轻omega的信息素,段枂鼻腔有些不舒服,也没注意到一旁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的omega。 他终于给手机充上了电,给项书玉发去消息:“宝宝上哪玩去啦?” “我家好多人啊,真不习惯,空气都不清新了。”- 项书玉眉心微微蹙了蹙。 他惺忪着睡眼,摸索着手机,坐起身。 空姐来提醒他飞机要降落了,南城已经到了。 项书玉没打开手机,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南城的城市就在脚下,他出着神,什么都没有在想,也没注意到敞开的门外,段林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 眼睛还有些哭过之后的干涩,眼皮似乎也有些肿,项书玉低头摸了摸眼睛,又有些懊恼地想,他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哭呢。 倒显得他多在意这段感情似的。 他平复着心情,将东西都收拾好,准备下飞机。 段林忽然又道:“你要去都清任职?” 项书玉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和段林说,他不想和段林有什么交集,这和他与段枂是不是情侣无关。 只是单纯觉得,和段林在一起很不自在,总像是被窥伺着,让他感到有些可怖。 于是便将段林的问句忽略了过去。 这样的反应让段林觉得烦躁,他想,大概是自己晚来了一步,比段枂慢了一步,所以项书玉有了段枂的信息素,已经对着其他alpha生出了抵抗和排异情绪。 真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他或许还要再过分一些才行。 飞机已经平稳落地,项书玉没理会段林跟随在身后,下了飞机,又去等行李托运。 段林说是来出差,却一直无所事事般跟在项书玉身后。 他什么都没说,项书玉只觉得头皮发紧,拿到行李便想要赶紧离开。 匆匆走出机场时,南城的阳光洒落在身上,项书玉下意识眯了眯眼,这才注意到段林已经不见了。 项书玉一时间说不准自己情绪如何,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郁闷。 段林要是不戴眼镜,他其实分不太清楚兄弟两个的,只知道段枂爱笑,段林不爱笑,但段枂也有冷脸的时候。 两个人都冷着脸,他看不出任何区别。 段林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段枂。 他们两个的信息素也那么相似,一路上他都恍恍惚惚,总会以为跟在他身后的是段枂,他一直跟着自己,而不是去相亲。 想起段枂相亲的事情,项书玉又有点难过了。 听段林的意思,他应该早就知道要相亲的事情了吧。 其实和他说一声也没什么的,他们可以好聚好散,可是为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瞒着他。 所以在段枂心里,自己也是不重要的吧,这些应该要尊重他的事情是没必要告诉他的。 他从来都没有和段枂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交流过。 项书玉心里难过,又感到一阵寒意。 和段枂在一起这一个月他也有点太过于沉浸在其中了,太把情绪反馈的需求放在对方身上,以至于快要丢失掉了自我,竟然也开始相信和段枂在一起或许是天定良缘。 项书玉吸吸鼻子,他想起平问春让他下飞机了打个电话,但翻过手机,他才看见段枂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只有两条消息,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也根本没有向他坦白什么,或许,更没有看到餐桌上的字条。 项书玉一瞬间仿佛听见了什么破碎掉的声音,大概是心死了。 他眼眶又开始湿润,模糊了视线,泪珠却始终没有掉出来,只是颤抖着手给段枂发消息:“以后别联系了。” 把这一句话发出去,似乎就已经消耗掉了项书玉所有的勇气。 他咬咬牙,把段枂放进了消息免打扰,又熄掉了屏幕。 不要去想了项书玉。他和自己说。 本来一开始在一起就是不对的,段枂不喜欢他,他也没那么喜欢段枂,段枂现在要和合适的人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都和他没多少关系的。 早点断掉,对他们都有好处。 项书玉深吸一口气,又给平问春打电话。 没等电话拨出去,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了项书玉面前,挡住了项书玉的去路。 车窗放下来,段林摘掉了眼镜,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段枂了,只是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命令:“上车。” 项书玉怔了怔,脚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 后背猛地撞上了其他人的胸膛,又被抽走了手机,项书玉又惊慌地回过头去,看着围上来的两个保镖,一瞬间后脊发凉,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段林语气淡淡,“送你去都清。” “我叫了认识的人来接我了,”项书玉硬着头皮说,他不知道段林这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段林做的事情有点超乎他们的关系了,“就……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段林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收了回去,又放回到平板上,“我认识平问春,我和她说过了,我送你去都清,她不会来接你的。” 项书玉睫羽不住地颤抖着,紧紧抓着行李箱把手,忽然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干预他的生活? 明明……明明他们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段林面无表情,也不看项书玉,只说:“没有为什么,五秒钟,不上车,我的保镖会把你绑起来扔进车里。” “你是想自己动,还是我帮你动?” 段林平时不严肃的时候就已经很叫人不安了,这个时候再用这样的语气和项书玉说话,项书玉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被剥夺了一般,只听着脑子嗡嗡直响,什么话都没说。 段林漠然下了指令:“三。” 项书玉骤然清醒,身后的保镖都是beta,他闻不到信息素,但能感知到身后冷漠的凶意,一时间心中紧张,在段林开口说出“二”之前的下一秒匆匆拉开了车门。 段林总算将视线转了过来,视线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和项书玉对视着。 项书玉头皮发麻。 “帮项先生把行李箱放后备箱。”段林淡淡吩咐道。 身后保镖上了前,从项书玉手中接过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项书玉手中顿时少了东西,一时间有些局促,心跳也不住地加快,小心翼翼上了车。 有人替他关上了车门。 段林道:“为什么怕我?” “我……”项书玉低着头,细白的手指纠缠在一起,那张殷红的唇瓣轻轻颤抖着。 他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害怕,他总觉段林太冷漠,压迫感也很强烈,总是带着上位着的气质,站在他面前,项书玉就会明白他和段林之间犹如鸿沟一般难以跨越的阶层,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永远都该低人一等。 这让项书玉很不适应。 但这种话,又没办法对着段林说出口,总觉得惹恼了段林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项书玉又沉默下来,其实要真是开口说了,段林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情绪波动,但他们这样相顾无言的状态反而让段林感到恼怒。 段林真想问一问项书玉,为什么在段枂面前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他可以抓着段枂的衣袖,躲在段枂的身后下意识寻求保护,但在自己面前,却只有畏惧。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才见了两三面,话也没怎么说过,为什么会这样天差地别。 段林想得快要疯掉,抓着平板的手指不住地锁紧,几乎快要将平板都捏断。 是因为他们还不熟悉吧。 段林安慰着自己,还不熟悉,互相不了解,因为陌生,所以才会出现回避。 应当是这样的吧。 段林又微微转开视线,用余光打量着项书玉,项书玉安静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眼睫像蝶羽般不住地颤抖着,他在飞机上刚哭过,眼眶略有些红肿,眼尾有一抹绯红,在那张楚楚可怜的漂亮面庞上,像是刻意点缀了胭脂一般。 段林感到手指有些痒,他想伸出手去,去触碰项书玉的眼尾,去将那一抹嫣红抹开。 但手指轻轻颤了颤,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只是不熟而已。 段林对自己说。 他是个商人,商人混迹商圈里,没有条件的时候一向都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条件。 在追求一个人的事情上,段林没什么经验,很是笨拙,可也懂得将那个道理奉为圭臬。 他会自己想办法和项书玉熟悉起来,反正在南城,段枂不在,这里只有他说了算- 段枂将酒杯放下,他没喝太猛,但是父亲和关父一直来灌酒,积少成多,现在也有点微醺了。 那个叫关承悦的omega信息素不知道是什么,虽然贴了抑制贴,把信息素挡住了,但味道还是蔓延了出来,很浓郁的味道,是好闻的,但闻久了总是感到有些反胃。 段枂没把这个想法表现出来,他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只放下酒杯起了身,想去阳台上吹吹风,顺带给项书玉打个电话。 刚才一直在说话,都没来得及看手机,也不知道项书玉会说什么。 要是以往,他或许会安慰自己,会说他在做了汤等自己回家喝。 项书玉从来不说想他了这种话,段枂猜测他应当是不好意思,所以也从来没有强求过要项书玉说什么情话,他可以说给项书玉听。 他喜欢看见项书玉羞涩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 但刚起了身,段母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问:“做什么去啊?” “吹吹风。”段枂说,“段林呢?” “他去出差了,你带着小悦一起去,你俩年纪相仿,小悦也是经商的,共同话题应该很多呢。” 段枂心想,自己吹个风而已,还带个人一起做什么:“会给他吹感冒的。” “不会的,”段母低声训斥他两句,“怎么这么不懂事。” “枂哥应该是关心我呢,”在一旁听得仔细的关承悦笑着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枂哥说,一起出去走走吧。” 段枂不喜欢关承悦这样自来熟,但也只是皱皱眉,面上还要维持着绅士,没有拒绝。 等进了阳台,关承悦跟在他身后,又主动拉上了玻璃门,将嘈杂的交谈声挡在了玻璃门外。 段枂点了根烟,却没放进口中,只是夹在两指之间。 项书玉不喜欢他抽烟,说不好闻,段枂便有意识地开始戒掉了烟,算算时间,也已经很久没有抽过了,只是今天格外烦躁,有一点忍不住。 可关承悦像是不懂得察言观色,又像是看见了他的不耐,却并没有太当回事,还在说着话,道:“我听说枂哥接手了段叔叔的名下那家房地产公司。” “嗯。”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段枂脸上神情也淡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那很巧了。”关承悦笑着说,“我现在自己在做建材,正好能和枂哥合作——” 他话没说完,却只见段枂脸色骤然阴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关承悦没见过段枂这幅样子,顿时有些被吓到了,半晌说不出话。 段枂却已经完全忽视掉了对方,只是看着项书玉发来的那一句“以后别联系了”,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认字了。 “靠!”段枂忽然怒骂出声,给项书玉拨去了电话。 无人接听。 闹什么啊。 段枂打字的手都开始颤抖:“什么意思项书玉,为什么不接电话?” “快点回我消息,你在做什么?” 可等了很久,项书玉还是什么回音都没有。 段枂竟然下意识想,项书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心脏狂乱地敲打着胸膛,段枂呼吸都急促了些,也顾不上身边还站着客人,着急便往外走,连自己脱掉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都没拿,径直离开了家。 段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做什么去啊,段枂!” 这样的问话,也跟着消散在了夜风中。 段枂让司机来接他回南区别墅,夜里风是带着凉意的,他身体隐隐泛寒,他却像是一无所知,只是不停地拨打着项书玉的电话,想尽各种办法联系他。 可自始至终,项书玉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段枂手忙脚乱,又去给季烨然打电话。 季烨然怎么想得到段大少爷会突然联系他,段枂这段时间也很少参加宴会了,说是项目上忙,没空和老朋友聚会,但季烨然想起项书玉,他知道段枂到底在忙什么,无非就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谈恋爱了,心思自然而然都放在了项书玉一个人身上。 季烨然这两天也有点心不在焉,在上个月之前,项书玉还总是会主动联系他,请他帮忙带自己去参加宴会。 自从他和段枂在一起之后,他再没打过来一个电话。 段枂忽然给他来电,难道是和项书玉有关? 季烨然心中想着事,接通了电话,果然听见段枂开门见山问:“项书玉在不在你那里?” 季烨然话音一噎。 吵架了?离家出走了? 原来他们也只能在一起一个月啊。 季烨然心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又故意将情绪藏起来,道:“不在啊,我都多久没和他联系了,怎么?” “没怎么。”段枂没什么好跟季烨然说的,季烨然的想法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没必要对着一个觊觎自己男朋友的人好言好语,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上了车,又继续给项书玉发消息:“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不高兴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怎么什么都不说,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呢? 段枂弯着腰,双手捂住了脸,心里分外烦躁。 明明在这之前他还夸项书玉体谅他,觉得项书玉善解人意,谁能想到,项书玉竟然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等他见到了项书玉,他一定要将项书玉绑起来,然后—— 然后什么,他还没来得及深思,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有些欣喜若狂地拿起来,却只看见上方跳出的财经新闻提醒,并不是项书玉回了消息。 段枂一时间心中失望,正要息屏,又后知后觉注意到新闻标题—— 《段氏集团长子意与关氏独生子联姻,豪门相亲宴,二人阳台交谈,举止亲密》 段枂脑袋懵了一瞬。 相亲?什么相亲? 今天晚上是相亲宴? 手机长时间没有操作,自动陷入了黑屏,屏幕上映出段枂迷茫的神色,他发了会儿呆,这才又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段母语气里带着一点斥责的意味:“阿枂,你看看你做的事,哪有把客人冷落在家里,自己不打招呼就出去的道理。” “妈,”段枂问,“今天中午你把我叫回去,是要和那个关家的相亲?” “是啊,我看那孩子对你也有意思,你俩也挺合适的——” 话没说完,段母却听见了电话挂断的声音,怔了一瞬,又嘀咕道:“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 段枂心说遭了。 项书玉这人本来就爱胡思乱想,一定是看到这个新闻了。 他真是有理说不清,相亲他不知道,新闻他也不知道,他以为父母把他叫回去只是为了一个普通的家宴,也根本没人告诉过他还有客人要来。 段枂心烦意乱,他又觉得项书玉不相信自己,之前脑海中偶然晃过的,项书玉没把他当男朋友看待的念头又再度清晰地浮现,段枂现在真的怀疑项书玉是不是确实没有把他看得太重,否则怎么不相信他,不质问他,也不听他解释,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然后真的就不理他了。 段枂烦躁得有点胃疼了,酒精也在缓慢上头,他晕得想吐,又给项书玉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项书玉终于接了- 项书玉刚从段林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有很多条信息,最近的一条是项含发来的,问他现在在哪里? 项书玉站在都清工作室的门口,平问春在和段林说话,项书玉才知道段林虽然在段氏有办公室,但平时并不在段氏工作。 他开了娱乐公司,所以和都清有合作的人不是段枂,而是段林。 兴许自己能拿到这个合约,是段枂找了段林帮忙。 项书玉思绪有些凌乱,还没有从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里缓过来,只下意识忽视掉了段枂的未接来电,慢吞吞地捡着项含的信息回复道:“我在南城。” “你去南城了?”项含秒回,“我看见新闻了,段枂要和关家联姻,你们的关系还存续着吗?” 项书玉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是给段枂发了那样一句话,但是当时没有得到段枂的回复,现在他也没有接段枂的电话,没有亲□□谈过,他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现在的交往关系还存在吗。 项书玉恹恹地回道:“我不知道。” 还想再打字,段枂的电话拨了进来,他一个误触,接通了。 一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项书玉听见了段枂的呼吸声,他忽然感到有些委屈,堵在心口上,压着鼻腔和眼眶都是酸胀的,几乎下一秒就要掉出泪来。 段枂会对他说什么呢? 明明只要……看见了消息,然后就这样互不打扰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他? “项书玉,”段枂的嗓音有些沙哑,“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项书玉嗓间发紧,一开口,他就能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现在段林和平问春还在前面,他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会很丢脸,于是便趁着两个人还在说话,转身走到了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去。 “项书玉,你说话啊,”段枂着急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因为相亲的事?那是我妈叫我去的,我不知道她是想让我相亲——” “那之后呢,”项书玉轻轻问,“你还是会结婚的吧。” 段枂一时间失语。 项书玉语气哽咽起来,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根本没把我看得太重要,我也知道你不想和我结婚,不想要我的孩子,我也一直在听你的话,所以你要结婚了,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不然你的未婚夫会多想。” “他多想什么?”段枂呛声起来,语调都有些冷了,“是你自己太敏感了,我见过那么多人,就没谁像你这样敏感的,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几乎已经想尽办法在讨好你了,然后呢?你还想怎么样?” 项书玉什么时候被段枂这样硬声硬气地指责过,一瞬间泪珠便掉了下来,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他想说他要分手,但是唇瓣嗫嚅着,却连这样的要求都无法提出。 “你要分手吗?”段枂又问,“我回家了,你去哪了?” “……南城。”项书玉轻声道。 他听见段枂冷笑了一声,重复问:“南城?你现在已经到南城了?” 项书玉沉默着,只是抽泣,他的沉默也是确切的回答,段枂捏着餐桌上的字条,简直要气笑:“你倒是好,项书玉,我算是看清楚了,惹你伤心难过的是我吗?你哭什么?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在一起的,然后呢,你有把我当男朋友看待过吗?你有信任过我吗?今天之前,去南城不说,去几天不说,去定居也不说,光留个纸条给我?” 项书玉怔怔地站着,连哭都已经忘记了。  —— 作者有话说:推推预收《深情beta人设崩塌后》 许今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前二十年的人生安常处顺。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被一个叫谢迟的alpha大张旗鼓追求了很久,从此噩梦不断。 谢迟在操场放蜡烛和鲜花直播表白的前一个小时,许今禾被他的几个兄弟拖进卫生间按进水桶里,濒临的窒息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本书里的炮灰替身。 原书中,他因为被威胁而做了谢迟五年的男朋友。 五年里他被谢迟和他的朋友们嫌弃殴打,被谢迟的白月光拍下不雅视频当众侮辱,因白月光诬陷而被拖到医院抢行给白月光抽血。 谢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只是另一个omega的替身,能跟着谢迟五年,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无法生育的普通beta。 最后,为保住得罪人而被追杀的白月光,谢迟毁掉了许今禾的嗓子,划烂他的脸,将他当做靶子送上了坏人的船,导致许今禾被折磨致死。 许今禾把这本阴间报社文的剧情从自己脑子里甩去,对着恶声威胁他的那几个alpha仰起脸,露出一个温顺又漂亮的笑。 “好,我会答应谢迟的告白的。” 操场上,在无数人围观起哄的蜡烛鲜花里,许今禾弯着眼睛,将手放在谢迟掌心说:“我愿意。” *** 五年后,许今禾搞垮了谢家,陷害谢迟双腿残疾腺体破裂,送他进了监狱,而那个白月光,连回国的船都没能踏上。 入狱前,谢迟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到许今禾面前,抓着他的裤脚目眦欲裂,嘶哑着问:“你说爱我,都是假的吗?” 许今禾还是带着那样漂亮又温顺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从谢迟略显枯槁的掌心抽出,嗓音深情又凉薄:“当然。” 他又弯下身,最后起了点怜悯之心,说:“对比起你,我还是更欣赏你的表哥谢砚。” *** 谢砚第一次见许今禾,是在家庭聚会上。 他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弟自作主张把男朋友带了来,听说,是个很普通的beta,但谢迟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说今生非他不可。 谢砚在院子里见到了那个beta,月色下如神仙般温柔悲悯,漂亮得不似凡人。 谢迟揽着许今禾的肩,向谢砚高声介绍:“表哥,这是我老婆!” 谢砚和许今禾的视线对上。 那双眼波流转的漂亮眼睛里,藏着审视与无情,却对谢砚有一丝利用的兴趣。 谢砚看得一清二楚,却像是着了魔,心甘情愿一头扎进了许今禾的爱情陷阱。 *** 小剧场: 谢砚终于找到借假死出国的许今禾,月光下,beta的面庞苍白却柔美,身形清瘦孱弱。 谢砚所有被抛弃的怨气在这一刻偃旗息鼓。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轻抚着许今禾的脸颊,帮他擦去冷汗,“照顾不好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离开。” “心疼吗,哥?”许今禾轻声问。 “嗯。” “可是我骗了你,利用了你,”许今禾轻轻笑着,“你还会为我心疼啊。” 谢砚倾身吻他:“我心甘情愿。” 前暗恋后黑化阴湿狼犬alpha攻VS冷若冰霜无心美人beta受 阅读指南: 1.攻洁,换攻,年上攻 2.受从始至终都是beta 3.受不是好人 4.待补 第23章 第 23 章 他不想伤害哥哥,但更不…… 电话两边都安静了片刻, 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和项书玉轻轻的抽泣声。 段枂一阵烦躁,他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哭, 从始至终都不喜欢, 以前项书玉在他面前因为他过分的行为而掉眼泪时,段枂瞧见了只会觉得很可爱。 但那样的感觉只出现在情事上, 在这之外,因为这么点事情哭闹,只会让段枂感觉到厌烦。 他觉得项书玉应该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和他分手,吵闹、放狠话、哭泣, 都只是为了挽留这段感情而已。 这说明他很在意。 这么多年段枂没谈过恋爱,但是身边好友的感情生活他见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很笃定是这个原因。 等项书玉冷静两天,他再去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就能就此翻篇。 于是段枂道:“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你好好想想,还有, 我不同意你在南城定居, 下周就回来。” 他不是在和项书玉商量, 只是吩咐,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项书玉听着安静下来的电话那头,一时间竟感到一丝荒谬和可笑。 都这个时候了, 他都已经说了这些话了, 对段枂来说也不过只是在闹脾气而已。 段枂根本不会正视他的诉求。 项书玉泪珠簌簌往下掉,他抬手抹着眼泪,心里难过, 又很迷茫。 段枂让他下周就回去,他要是回去了,那这次来南城做的一切就又白费了心思。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躲着哭了一会儿,直到平问春给他发消息,问他:“你上哪去啦?” 项书玉吸吸鼻子,强忍着哭意,模糊着视线回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的,我们在大厅里等你,不着急哦,今天没什么事,就当互相认识一下。” 平问春的消息打断了项书玉的情绪,项书玉总算止住了哭,又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在工作和搬家上。 他不会听段枂的话的,感情上的事情他什么都可以听段枂的,但是其他的事情不可以。 他是没什么主见,软骨头,但或许是听话顺从久了,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否则,当初他不可能离开项家去国外进修古筝。 项书玉找了个洗手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除了眼眶还有些红,其实已经看不出他哭过了。 项书玉又回到工作室门口,他看见段林还没走,那张和段枂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项书玉心情很是复杂,既想哭,心中又很乱。 对上段林的视线,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平问春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视线交流,道:“你回来啦。” 项书玉鼻音有些重:“嗯。” “正好,今天段总也在,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对了,之前说要帮你找房子,本来挑了一间公寓的,但是这两天听说屋子里发生了命案,暂时不能让你去那里住了,所以又换了一间。” 当时项书玉只是随口和平问春提起想租房的事情,他没想到平问春会放在心上,一时间对这个和善的女性omega生出了点感激。 项书玉感激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平问春笑着拍怕身边段林的肩,“要谢谢的人是段总,那房子还是段总帮忙物色的。” 项书玉愣了愣,转头望向段林,段林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似乎只是顺手做了件什么很小的事,并不需要项书玉道谢似的。 项书玉心里别扭,但还是小声说:“谢谢。” 段林没说话。 两个人先陪着项书玉去公寓放了行李,路上平问春和项书玉说这房子很合适,也不需要他多打理。 来了之后项书玉才知道原来平问春没说谎,公寓里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就像平时一直有人居住似的,并不缺什么东西了。 平问春又道:“很适合吧,而且价格也合理,以你的工资完全负担得起的。” 项书玉呆愣了一下,总觉得有点蹊跷:“房东的联系方式有吗?” “有的,”平问春道,“我发给你。” 项书玉顺手加上了房东的联系方式,那似乎是一个中年男人,说什么都秒回,项书玉稍稍放下心来,又和平问春说谢谢。 平问春这会也看出来项书玉的脾气了,就是性子软,耳根子也软,但是很懂礼貌,看起来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 但项书玉在业界上的水平是没得说的,这么多年说他为了钱胡乱接演出的新闻不少,但他发过来的那些音频自己也听过了,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也不知道有些甲方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用,平白让自己占了便宜。 平问春定了餐厅,带着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她开了车,项书玉和段林坐在后座,项书玉总是能感觉到段林那似有若无的存在感,难以被忽视,这让项书玉有些不自在。 项书玉迷茫地低头翻着手机,想以此转移注意力,他翻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聊天消息,却生不起任何想要回复的意思。 因为段林还在看他。 眼眶还是红的。段林想。 应该是哭过。 真是好可怜的omega啊。 项书玉去接电话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他知道是段枂打来的,也早就预料到他们这通电话不会太愉快。 他是不了解项书玉,但他很了解段枂。 段枂那个狗脾气,惹了人便只会恶语相向,丝毫不会顾及对方的想法。 项书玉这幅样子,一定是和段枂争吵过了。 段林从不是个喜欢显山露水的性子,只是低下头,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挡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 项书玉又翻到了段枂的聊天框。 段枂发过来的那些消息劈天盖地砸下来,他已经完全看不进去段枂说了什么了,满脑子都是对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像是钝刀子磨肉一般磋磨着他的心脏。 他怎么可以这样忽视自己的感受呢。 项书玉有点难受。 但是现在在其他人的车上,他不能把情绪表露出来,会很丢脸。 项书玉又退了出去,装作没有看见段枂的消息,继续把他放回到免打扰中。 正要息屏,江夏月的电话又跳了进来。 一瞬间,项书玉甚至感觉到段林的视线也投射了过来,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项书玉看见江夏月的来电便感到一阵窒息,心脏也在狂跳,像是患上了什么可怖的后遗症,他很恐惧于和江夏月来电,因为潜意识觉得没什么好事。 手指迟疑着,电话铃声却犹如催命一般,始终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这样项书玉有点反胃想吐。 下一瞬,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他的手机。 段林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并顺手将那个标注着“妈妈”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项书玉一瞬间睁大眼:“你——” “不想接就挂掉,”段林淡淡道,“你不会连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不会说不会做么?” 他一句话戳到了项书玉的痛处,项书玉有点难堪,又顾及着平问春在前面坐着,只小声解释:“那是我妈妈。” “是你妈妈又怎么?”段林像是有点咄咄逼人,“不想接,不能挂掉?” 项书玉沉默下来,也没再试图去争抢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段林手里,段林是alpha,信息素天生带着压制性,他一靠近段林便如坐针毡,也根本生不出去争夺的勇气。 段林便攥着他的手机保管了一路,顺带又看了看新闻。 段枂已经让人把相亲的新闻撤掉了,可是撤掉又有什么用呢? 扎在心里的刺被拔去了,也还是会留下伤口,想要恢复如初,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段林是感到有点对不起兄长,但是对不起也没意义,他很自私,他不想伤害哥哥,但更不想亏待自己- 午饭吃得食不知味,项书玉精神和身体双重疲倦,和平问春没什么好说的,和段林更没什么好说的,饭桌上反而像是平问春和段林商谈生意的场合。 项书玉草草填饱了肚子,拿着手机起了身,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平问春道:“去吧去吧。” 项书玉一走,平问春又笑着打趣段林:“你喜欢他啊,在追求他?” 段林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带了稍许轻松的笑意,无声地传递着答案。 平问春和段枂不熟,只和段林熟,她不知道项书玉和段林之间真实的关系,以为他们只是认识,但是关系一般。 她提醒道:“我看项书玉好像对你不感兴趣。” “会感兴趣的,”段林淡声说,“不需要你操心。” 他总有无数的手段,逼着项书玉主动向他这里靠近。 在这一方面,他和段枂也不算完全一样。 段枂从小就比他擅长交际,他人缘好,站在哪里都万众瞩目,项书玉会被他这样搔首弄姿的人吸引,也是正常的。 但这样的喜欢终究只能浮于表面,一旦碎掉了,会很难恢复原样。 段林想着,又翻转自己的手机,给手下的人发出去一条消息- 项书玉还是给江夏月回了电话。 他觉得他应该猜到了江夏月要说什么,她应该也看到新闻了,知道了段枂要结婚的事。 但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段枂在一起了。 他其实应该早一点让江夏月知道这件事的,这样就能让江夏月明白,就算他和段枂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他和段枂之间的家世犹如天堑,最终还是要走到分开这一步。 但思来想去,他又觉得不说也是对的,否则,江夏月又要责怪他无用,明明都在一起了,却还是没能把人牢牢抓在手里。 反正无论怎么样,江夏月总能找到原因来责怪他。 项书玉已经做好了被江夏月斥责的准备,但真当接了江夏月的电话那一瞬间,他又有点后悔把对方拉出黑名单了。 段林说的是对的,不想接电话,可以不接的。 他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也不应该总是活在父母地掌控下才对。 “你在做什么?”江夏月语气是难得的平静。 “我……”项书玉沉默了一会儿,“我在谈入职。” “随便你,”江夏月语气很淡,“反正我让你做的事情你永远做不好,你就是这么没用。” 项书玉心口抽痛,没说话。 江夏月又说:“谈完合作就回家。” “我……”项书玉咬咬牙,“我不回去了。” “你必须回来,”江夏月语气里不带商量,“我让你去勾引段枂嫁进段家,你倒好,什么都没做,现在段枂和其他人订婚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机会……就这样吧,我看项含那么喜欢你,回来早点把和他婚事定了——” 话没说完,项书玉的手机又被人故技重施抽了去。 段林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撑着台面,将项书玉困在洗手台前,垂眼挂掉了江夏月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推推基友的预收[摸头]《怪谈!禁止攻略团宠npc》by妙水小生 马甲多的疯批痴汉诡异之主×失忆貌美团宠人类 失去记忆的沈溪来到一个和平小镇,周围的邻居们都热情地接待他。 长着六只眼睛的邻居为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叮嘱他老板很可怕,要尽可能地避开对方。 可怕吗? 沈溪认真点头,为身上缠绕的每一根触手都递了一颗糖果。 “老板,不可以吃太多甜食哦。” “……嗯。” 空中传来低沉语调,触手们卷住糖果,动作缓慢地从他身上离开。 沈溪每天的工作都很轻松。 早晨拿着梳子帮各种毛绒绒,比如巨型钢牙犬梳理它们背上的皮毛; 中午为同事们准备各自的食物,这个过程要防止老板偷吃; 晚上他会窝在沙发上,给身边的老板和围在一起的同事们读故事绘本。 * 某天一群自称“玩家”的陌生人闯入沈溪的视线。 他们装备精良,神情戒备,相处之后看向沈溪的眼神充满了奇怪的怜悯。 “你一直生活在这里?”玩家们皱眉问道。 “是啊,这里是我的家。” 沈溪微微一笑,让玩家们看直了眼。 * 被血盆大口怪物追逐的玩家们绝望地来到死路。 他们筋疲力尽,浑身颤抖,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突然,一道温柔熟悉的声音响起,“大骨头,你怎么在这里?” 那名叫沈溪的貌美柔弱npc经过,龇牙的怪物瞬间趴下,嘤嘤呜呜的撒娇。 有玩家与沈溪对上视线,他们看见沈溪皱眉拍了拍怪物的脑袋,“不许调皮。” 奇迹发生,ss级别的怪物摇着尾巴跟着沈溪离开,他们似乎得救了。 过一会儿,沈溪再次出现,手里拎着医药箱,他蹲在受伤的玩家身边细心上药。 玩家们看着他轻颤的睫毛,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在这个深渊地狱,没有人能不爱上沈溪。 他们要将沈溪救出,将他带离怪物们的魔爪。 * 沈溪的记忆在日渐恢复。 他最近有点苦恼,那群玩家似乎觉得他是被迫囚禁在这里,想方设法地想要通关带他离开。 可是没人知道,他当初是自愿留下的。 与柔弱美丽的外表不同,他不喜欢平静的生活。 他喜欢一切暴力诡异不安分的因素,以及某个存在偏执狂热的占有欲。 屋内,冰冷粘腻的触手缠绕住沈溪的腰身,苍白的手指抚摸上他的后颈。 祂强势的动作下暗藏紧绷,语调喑哑地威胁。 “不要离开我,否则我会毁灭” 沈溪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祂怎么大半夜的又发神经,好困。 他跟以往一样安抚地用脸颊蹭了蹭,漫长的亲吻后低声哄祂,“嗯嗯,不会离开。” 阅读指南: 1、双处双洁,彼此身心唯一 2、受是团宠万人迷,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3、老板是攻,攻是最大boss,有很多马甲 4、不是无限流,是npc视角下的诡异游戏流 5、喜欢的宝宝请点点收藏哦,开坑必填 第24章 第 24 章 法律是允许我们结婚的……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又一次蔓延, 将项书玉完全裹挟起来,像束缚,又像安抚。 项书玉后退了一步, 靠坐在洗手台上, 有些慌乱地看着段林,嗫嚅着喊他:“段林……” 段林神情寡淡地转开视线, 与项书玉对视着,他总是很冷漠的样子,看得项书玉后脊僵直。 段林问:“怎么?怪我挂了电话?” “不是!”项书玉一时间有些着急似的,又很快反应过来, 轻声说,“没有怪你。” 其实段林挂断电话的时候,项书玉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到现在才惊觉,原来他还是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做决定。 真是无用。 项书玉垂下眼,他不敢去索要自己的手机, 只咬着下唇,听见段林又问:“你母亲要让你结婚?” 江夏月这个人段林也查过, 婚姻状态一览无余, 第一段婚姻不幸福, 离婚了, 又带着儿子想嫁进豪门,结果最后只是当了个小三, 连带着项书玉这么多年也一直被人戳脊梁骨。 江夏月自己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 她倒是活得潇洒自在,但是项书玉面皮薄,长久生活在这些流言蜚语里, 也难怪会养成现在这样怯懦的性子,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开口。 段林打量着项书玉的面庞,项书玉像是自己也有些无奈,一边屈指蹭着面颊,一边轻声说:“我妈妈是和我提过两次。” “和谁?”段林打断道。 项书玉愣了一下,段林两次帮他挂了电话,还帮他找了房子,在恐惧之外,他对段林是有些感激的。 于是他这么问了,项书玉便乖顺地说了实话:“是我大哥项含,我妈妈觉得他好像喜欢我,所以想着让我和大哥结婚。” 他话音停顿了一下,又自嘲地笑笑,说:“大哥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omega呢,他以前和项明一样,都很讨厌我的。” 段林微微皱了皱眉,但听项书玉这么说,眉心又平和地铺展开,状似无意般道:“或许是觉得你好欺负,没必要强求。” 他把手机举起来,又淡淡问:“要吗?” “嗯?”项书玉有点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段林在问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 段林又道:“不要我就丢了。” 反正也是过时很多年的旧款手机了,挂电话都会卡着,早该换新的了。 但项书玉却有些着急:“我要……请……请把手机还给我。” 他硬着头皮向着段林伸出手,段林和他站得很近,鞋尖几乎要抵到了一起,alpha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项书玉双腿都在止不住地发软。 半晌没见段林动作,项书玉又有些难堪,慢慢将手放了下去,却又在下一瞬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段林的掌心温度很高,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项书玉几乎快要以为是落了火种,一瞬间便顺着血管烧透了整个身体。 他腿弯一软,险些丢脸地跪到在地上,又被段林搀住了手臂。 段林将手机放进他手里,松开手,转身走了。 项书玉怔怔站在原地,周遭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还没散去,他有些头昏脑涨,攥着手机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攒足力气抬脚离开- 和都清的合作早已经是定数了,项书玉并不需要太过担心,今天又见了平问春,平问春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明秀抢合约的事情,安抚了项书玉两句,让他放宽心。 她喜欢项书玉,虽然项书玉性子软,但是人长得漂亮,也很懂礼貌,他像一捧温水一样不断地包容着身边所有人,和项书玉相处让人很舒服,几乎挑不出错来。 平问春夸奖人向来毫不吝啬,说项书玉的琴曲好听,说他长得好看,说他手好看。 项书玉被夸得面红耳赤,羞涩到快要坐立不安,却没注意到段林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上。 段林觉得平问春话有点多了,但是,说得也没什么问题。 项书玉的这双手确实挺漂亮,修长白皙,要是能抓手指吻下去,在指骨上留下齿痕就好了。 段林有些遗憾地撇开了视线,没再继续看了。 他怕自己看久了,会忍不住生出伤害项书玉的念头。 项书玉已经很累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还哭了很多次,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段枂来。 他也不是太在意要不要和段枂继续在一起,只是段枂和他之前碰到的人都不一样,他对自己是特殊的,项书玉贪恋这样的特殊,也因此忽略了段枂的本性。 到今天他才发现段枂似乎也不是自己想得那样好,自己在他面前是没有自尊的,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不会尊重项书玉。 那些在情事上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和夸奖,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喜欢自己,只是觉得和项书玉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他感到很舒心,能够满足段枂对于当下恋爱的需求罢了。 如果换一个人,他也可以像对待自己这样,去对待对方。 项书玉难过在自己没有守好底线,被那样温柔的段枂迷惑了,甚至还沉迷在了对方甜蜜的谎话温柔乡里,以至于现在才会让自己难受。 上了车,项书玉没看手机,只是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也什么都没想。 回了出租房,项书玉随便收拾了一下床铺,又去洗了澡,疲倦地躺在床上发呆。 这间出租屋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有明亮的窗户和宽敞的房间,他可以把琴放在窗边,平时可以晒着太阳练琴。 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项书玉抱着抱枕,卷过身去,又回了一点平问春的消息。 平问春是性情中人,她不喜欢明秀,找了很多明秀的资料来看,看完便忍不住找项书玉吐槽:“这人简直就是绿茶啊。” “你经纪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年纪轻轻心思不少,还好当时没让他进我们工作室来。” 项书玉反过去安慰道:“都过去啦。” 平问春看着他的消息忍不住想,就这么软的脾气,难怪总是被人逮着欺负,等进了工作室之后她或许还得多关照着点。 工作室里有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又和项书玉闲聊了两句,项书玉却没再回了。 下午日头已经升起来了,从窗外照进屋子,落在项书玉面庞上。 他已经阖眼睡熟了,面容很是恬静,裸露在外的手腕与小腿肌肤白皙细嫩,昨夜和段枂纠缠过留下的痕迹还在上面,格格不入,很是扎眼。 段林关掉了监控,闭上了眼,又抬手撑住了额头。 只要想到项书玉和段枂在一起都做了什么,他就觉得烦躁不安。 他多么希望项书玉从来都不属于他的双胞胎哥哥,这样,他还能光明正大追求项书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尽办法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推着他们两个走向分手。 但是都到这一步了,他只能继续把事情做下去,做绝。 项书玉不是喜欢段枂吗? 段林摘下了眼镜,看着电脑屏幕里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容,眸中微黯。 摘了眼镜,他和段枂便看不出任何区别了- 项书玉一觉睡到傍晚,季烨然给他打电话,把他吵醒了。 项书玉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喂……” “项书玉,你和段枂分手了?”季烨然开门见山问,“他还打电话找我呢,上个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多稳固呢。” 现在季烨然不在项书玉面前,项书玉也没什么要求他的,于是语气也跟着冷淡了一些,颇有些僵硬地说:“季少,我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么冷淡?”季烨然惊讶道,“跟着段枂一个月,脾气倒是变了些嘛。” 项书玉沉默着,不想说话。 季烨然的心思他早知道的,之前是忌惮段枂,他知道他们谈恋爱了,这才收敛了没有来骚扰他,但现在知道他和段枂的感情出现了裂隙,他又腆着脸找上门来。 他项书玉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的。 季烨然还在说话:“我今晚还碰见你大哥了,你大哥还带着你妈呢。” 项书玉心头一跳:“他们去做什么?” “挑戒指,你和你妈不是被项家赶出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妈和项大少爷关系这么好啊。” 项书玉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他真是低估了江夏月,他人都不在,竟然还能和项含一起去挑戒指了? 项书玉心里着急,他还没想过要结婚,尤其是这么草率地和项含结婚,倒像是他被抛弃了,所以才胡乱找个人托付终身一样。 而且,他不喜欢项家,项明和容雅也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他进了项家的门,只怕会像进了监狱一般,终身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项书玉也顾不上和季烨然多说了,匆匆便挂了电话。 联系江夏月吗?江夏月不一定会听他的话,或许还有可能咄咄逼人要他回去结婚。 项书玉深思熟虑,还是给项含打了电话。 项含看着来电显示,呼吸微微停滞了片刻。 他观察着在一旁挑戒指的江夏月,见江夏月没注意到自己,于是便往店门外退了退,接通了电话。 “小书,怎么了?” “你和我妈妈在一起?”项书玉的呼吸有点急促,“你们……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在陪你妈妈挑婚戒,”项含语气温柔,“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先告诉我。” “我不喜欢!”项书玉难得硬气,“我不喜欢什么婚戒,我也不想和你结婚!” 项含的话头停了片刻,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还有项书玉因为生气而有些颤抖哽咽的嗓音:“你快点……和我妈妈说,我们不可能结婚的。” “为什么不可能?”项含平静地问,“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法律是允许我们结婚的。” 项书玉简直要晕倒,他嗓音哆嗦着,继续道:“我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就够了,”项含的语气温和,但也不容拒绝,“而且,你妈妈刚从我这里借走了五十万。” 项书玉顿时如遭雷轰:“多少?” “五十万,”项含语气带笑,“你妈妈用你的名义借的,还不上的话,你可能就得吃点苦头了。”—— 作者有话说:项书玉:本文又名《alpha没一个好东西》 明天上夹,明天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后哦! 第25章 第 25 章 居然让他们两个和好了…… 项书玉呆滞地捏着手机,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身体都已经被冻僵,连着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凝滞。 他很久没有说话, 项含便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我就先挂了。” “等……等一下,”项书玉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 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把欠你的钱还给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答应。” 项含皱了皱眉:“五十万, 你确定你能还我?我要一周之内收到转款,否则我会起诉你,你也可以?” “我可以!”项书玉忽然硬气起来, 声音大了一些,让项含都有些吃惊。 没等再多说什么,项书玉便挂断了电话。 他会把钱还上的。项书玉喘着粗气想。 他手上其实还有一笔钱, 拼拼凑凑,怎么也够五十万了。 项书玉只是难过, 他抱着双膝哭, 一想到母亲为了五十万把自己的婚姻草率地卖给别人, 他便觉得心脏绞痛, 像是被人戳了一刀,又拧着刀柄想要剜他的心。 他早该知道对江夏月不能有太多期待的, 江夏月总是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她根本不爱自己的孩子,只爱她自己。 项书玉哭了一会儿,又擦着眼泪从床上下来, 去查自己卡里剩下的钱。 这几年演出铮得不多,零零散散的,大部分被江夏月拿走了,说他年纪小,不会保管钱,但项书玉不信江夏月的,也有偷偷摸摸给自己留下一部分,没有完全都给了对方。 那个时候他只是想着江夏月花钱大手大脚,他得留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些钱最后竟然变成了赎身的钱,真是世事难料。 项书玉叹了口气,这会儿再怪江夏月也没有用了,很多事情他都只能靠自己,靠不了别人。 他拿着银行卡,准备去银行转账。 正要出门,他忽然又收到邻居家张妈的消息。 “小书啊,谢谢你上次借的那几万块。” 项书玉以为张妈是来还钱的:“不客气张妈。” “是这样小书,我孙女这个病呐,现在还缺钱。” 缺钱两个字映在屏幕里,看得项书玉险些要ptsd,一时间都有些头晕眼花了。 他能猜到张妈想说什么,但是也怪不了张妈,孩子治病重要,缺钱了自然会找人去借,项书玉想了想,自己应当还能再借出去两三万的,应该已经够应急了。 “我可以再借您——” 字没打完,张妈的消息又跳出来了:“我想问你再借二十万行吗?” 项书玉手指顿时一僵。 二十万? 他上哪再弄出二十万来? 项书玉的手指有些颤抖起来,打着字,说:“张妈,我手里没有钱了。” 没等发出去,长长的小作文蓦地跳了出来。 项书玉顿时感到一阵头晕,那些文字从眼睛里看进去,大脑都已经不再会处理了,只能隐约看到张妈说他人好,说他善良,那些从前从来不会出现在项书玉身上的夸奖,到这个时候却一股脑地全都付诸给了他。 项书玉脊背忽然虚脱,有些无力地弯下腰,最后蹲下身,蹲在门口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钱钱钱。 他好像掉进了金钱的陷进了,四处都是深渊,只有钱才能把他拉出来。 可是他也缺钱啊。 项书玉埋头在胳膊里,他几乎都要麻木,张妈确实说得没错,他是心软,他也不希望好好一条年轻的生命走向终点,要是能帮,他当然愿意帮一把。 二十万而已,只是他存款里的一半,他可以借,而且绰绰有余。 但这是在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前。 现在,这些钱他本来是想留着去赎身的。 否则…… 否则他就要和项含结婚了,或者像项含说的那样,因为不愿意结婚,也还不上钱,项含就会送他去坐牢,他的履历上将会落下污点。 项书玉想到这一切便觉得恐惧,浑身都在发抖。 他又想哭了,眼前视线都是模糊的,抓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身体都已经虚脱,又恍惚了一会儿,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点开了段枂的聊天框。 段枂…… 项书玉抽噎着看着他之前发过来的消息,想起段枂之前说的那些话。 段枂没有要分手的意思,对吧? 他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的对吧? 项书玉颤抖着手,也来不及多想,给他打去了电话- 段枂正在饭局上,刚和项书玉吵了一架,他心情很一般,隐约有些烦躁,饭局上也兴致缺缺,不主动和别人搭话,甚至连话都不怎么回。 他摆弄着桌上的酒杯,杯子里的红酒还剩下一点,他喝不下去,只是晃着杯子,看着那鲜红的酒液在杯边盘旋。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 段枂垂眼一看,在来电显示上看见了熟悉的“宝宝”两个字,一瞬间犹如乌云驱散,顿时心情好了起来。 他就知道项书玉不是真心要分手的,看吧,只是晾了一下而已,他自己便会忍不住主动找上门来求复合。 段枂想要惩罚项书玉,又故意晾了他一会儿,没去接通,项书玉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心里越来越着急,眼泪早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都那样和段枂说话了,段枂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他可真是…… 可真是…… 什么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项书玉擦着眼泪,心直直下坠,像是要就此坠入深渊谷底。 然后,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段枂终于纡尊降贵接通了电话:“喂?” 熟悉的声音响起,项书玉像漂浮在海上抓住了浮木一般,一下子止不住了,哽咽着哭出了声:“段枂……” “好了好了,”段枂情绪已经冷静下来,再听见项书玉委屈巴巴的哭声也有点心疼了,“这么委屈啊宝宝,早些时候干嘛非和我吵架啊。” “对不起,”项书玉只想先道歉,谁让他有求于人,尊严都已经成了不必要的东西,“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吵架。” 他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段枂总算笑出声,安慰道:“没生你气,小玉宝宝,乖宝宝,别哭了,什么时候回北城啊?” “下周……”项书玉想起段枂之前让他回去的时间,下意识便将其说了出去。 说完他又有点后悔,他其实没打算那么早回北城的,可是现在他需要段枂,所以只是安慰段枂的一句谎话,似乎说出去也是不要紧的。 他有一点心虚。 项书玉抽噎着,斟酌着措辞,分析着段枂的语气和心情,小声说:“我想……问你借点钱可以吗?” 这话一出,段枂却愣住了。 借钱? 项书玉打电话来求和,就是为了借钱的? 这样的认知让段枂一时间有点不太高兴,他忽然觉得项书玉求和的心不诚,可是转念一想,项书玉现在还对他有所图呢,要钱而已,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去的东西,他何必吝啬。 项书玉身边不缺有钱人,但还知道这种事情要来找他,说明心里对他还是信任的。 段枂很快又把自己哄好了,大方道:“不用借了,我给你就行,要多少?” “要还的,”项书玉很认真地说,“我之后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段枂快被他这话气笑了:“行,那你要借多少?” “二十万……”项书玉没想到段枂这么好说话,“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二十万对于段枂来说,也不过是一块手表的价钱。 他转头给助理发了消息,又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来,问:“怎么要那么多?你借高利贷了?” 借高利贷的话,可就严重了,那么高的利润,项书玉又笨,怎么还得起。 段枂语气严肃起来:“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借高利贷了?还是借了裸贷?” “没有,不是……”项书玉终于忍不住哭道,“我妈妈把我用五十万卖给项含了,想让我和项含结婚,我要是不答应,项含就说……要把我送进监狱。” 段枂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还在饭局上,桌上谁不是在盯着他的脸色说话行事,见段枂脸色变了,一时间各个都噤了声,揣测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段枂也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他摆摆手,说:“打个电话,失陪。” 随即便起身离开了饭桌。 电话那边,项书玉的哭声还没止住,委屈到了极点,这么多年总算碰到可以倾诉的人了,便将以前在项家遭遇的那些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段枂越听脸越黑,却也没有打断项书玉说话,一直到项书玉抽噎着停下话头,他才问:“除了这些呢?” “没有了,”项书玉抽泣着,小声道,“后来我就去国外念书了,在国外反而没人欺负我。” “行,我知道了,”段枂安慰道,“下周我去接你回来,我倒要看看那个项含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威胁人。” 话音一顿,他又道:“还生我气吗?” “没有……”项书玉嗓音很轻,“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没有说谎,也确实没什么好和段枂生气的,在一起或者分开,其实对他们两个人的生活都没多大的变化。 但今天这件事情又让项书玉意识到,在他彻底摆脱目前的处境之前,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段枂的。 能和段枂在一起,确实是他占了便宜。 他在想什么段枂不知道,段枂只知道项书玉好哄,原本烦躁的心情也轻松起来,道:“那先挂了宝宝,你去忙你的工作,晚上记得给我打视频。” 他又放轻了声音,说:“我真的很想你,小玉,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我真的好难过啊。” 项书玉一瞬间面颊滚烫,他嗫嚅着,他想他应该说点什么哄一哄段枂,让他高兴,于是他也跟着撒谎道:“我也很想你。” 他听见段枂在电话那边笑,心中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 哄好了。 项书玉挂断电话的时候想,段枂总觉得他好哄,可实际上好哄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只是段枂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他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担,短信也收到了银行的转款信息,项书玉脱力地坐在地上,圈抱着自己,将段枂刚转给他的那二十万转给了张妈。 “啪!” 段林将手机翻扣在桌上,额角青筋直跳。 他难得骂出声:“靠!” 真是好心为他人做了嫁衣,费劲心思,居然让他们两个和好了。 段林烦躁得想要摔东西,但他克制惯了,没有这样做,只是勉强平复着心情。 还是太留情面了,早知道…… 他看着电脑桌面上那个没有名字的文件夹,灯光反射在镜片上,挡住了他眼中所有神色—— 作者有话说:段林:[小丑]《 》 25-30 第26章 第 26 章 自己玩给我看 项书玉收到了张妈的感谢。 他都没有和段枂实话实说这二十万的动向, 其实应该和段枂说一声的,但项书玉想了又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说得那么详细, 段枂也未必想知道。 张妈平时对他不错, 经常给他送药,他很感激张妈, 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谢礼,张妈的孙女需要治病,无论如何,他都是应该表示一下的。 但钱转了过去, 他却头一次生出了“自己是否应该这样慷慨”的念头。 他脑子一片混乱,觉得自己很笨很傻,别人说两句软话他就心软了。 他就是很缺少赞扬和夸奖, 别人说他是好人,他就忍不住上赶着当血包。 项书玉恨自己软弱,可也没办法去改自己的臭毛病, 等下次有人再这样请求他,他或许还是会傻乎乎地照办。 项书玉吸吸鼻子, 去卫生间将脸上泪渍洗掉, 去了银行。 再过一个小时银行就要下班了, 项书玉赶紧赶慢去将钱转到账户上, 又问项含要他的账户。 项含半晌没有回复。 今天恐怕还不了钱了,项书玉想。 不过现在他手上有钱, 他不担心还不上, 于是身上重担也卸了下来,轻松了很多。 还得谢谢段枂呢,项书玉又想, 要不是他给自己借钱,他恐怕真的要去借贷了。 就算是欠得倾家荡产,他也不会和项含结婚的。 项书玉把这件事情想得很明白。 他将银行卡收起来,又去街上觅食。 南城他不是第一次来,其实小的时候,父亲和江夏月还没有离婚时,他们就是住在南城的,但是项书玉已经想不起自己曾经的家在什么地方了,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去寻找的必要。 等再回到南城来,他还是感到一阵熟悉。 二十年过去了,南城很多地方都已经有了改变,但整体来看,似乎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项书玉在这里是放松的。 他在路边买了一支棉花糖,踩着傍晚日暮昏黄的阳光顺着街道往前走。 路过一家琴行,他听见里面磕磕绊绊的古筝声,忽然站住了脚,看着橱窗里的古筝出神。 拿到都清的合约对项书玉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得知能搬来南城时他便有些着急了,今天赶着过来,也忘了将琴一起带过来。 他还得购置一架新的古筝才行。 或者……也不知道段枂同不同意把别墅里的琴送过来。 项书玉是喜欢段枂送的那架古筝的,那似乎是专门找匠人定制的手工琴,音色纯净通透,面板材质也很不错,是精心选的泡桐木,音色很是醇厚,手感也很舒适。 项书玉学琴至今,还是第一次碰到那样好的琴,总是爱不释手。 那架琴大概花了段枂不少钱,项书玉其实不太好意思去要过来,哪怕他知道那架古筝本来就是送给他的。 项书玉走了会儿神,也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人。 直到对方喊他:“项书玉。” 他这才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迎着那熟悉的声音和信息素下意识道:“段枂。”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又很快自己反应过来认错了人,于是有些尴尬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段林,我一下子没改过来,叫错名字了。” 段林神色冷淡,但也没有追究什么,只答非所问:“喜欢那架琴?” “啊……”项书玉的视线忍不住往橱窗里瞥,又实话实说,“没有,就是刚好看见了。” 刚解决掉项含的事情,他心情好了很多,现在也愿意对着段林笑了,弯着眼睛仰着头絮絮叨叨说:“我听见琴声,所以停下来听了一下,好像是那个小朋友在练琴,还有点稚嫩呢,总是有错音。” 段林看着他明显喜悦的眉眼,被他忽然涌现的明媚笑意刺激到了感官。 很少见。 很漂亮。 他忽然意识到,项书玉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古筝,并非只是把古筝当成事业来看待的。 难怪之前被抢走合约的时候会那么着急。 段林难得看着一个人走神,他觉得项书玉雀跃的样子像一只漂亮又自由的小鸟,叽叽喳喳说着琴行里的琴曲声,又忽然想起一句似乎很应景的词。 “曲有误,周郎顾。”段林喃喃道。 真是…… 他都有点嫉妒那个小孩了。 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项书玉的目光。 项书玉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那小孩大概是自己在练琴,没有老师和家长在,他实在是忍不住,推门进去了,门上风铃叮叮当当响,小孩的琴声也停顿了一下,转过脑袋望向项书玉。 是个小女孩,似乎还是个alpha。 项书玉脚步也跟着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许歉意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哦!”小女孩大度地说,又转回脑袋弹了一段,有些磕绊,但整体还算流畅。 她又像骄傲的小孔雀一样转过头仰着下巴问项书玉:“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项书玉笑着说,“但是这里情绪有点不对哦。” 他伸出手去,随意在琴弦上一拨,一段乐调如清泉般流淌而出,顿时充盈在整个琴房里。 小女孩顿时张大了嘴:“哇!哥哥,你好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项书玉喜欢这个小朋友,温声说,“你再试试,fa音这里停顿一下,情绪会更饱满。” 小女孩现在对项书玉很是崇拜,闻言便跟着照做,连段林这个门外汉都能听出来,两段乐调确实是有很明显的情绪区别的。 段林看着项书玉认真和小朋友说话的侧脸,他发现项书玉在弹琴的时候,和他平时有些不一样。 似乎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那么迷人,那么叫人怦然心动。 段林闭了闭眼,转过身去,点了根烟,将躁动不安的情绪强行压制。 琴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还有小女孩清脆的笑声,段林想,项书玉似乎是喜欢孩子的。 他记得段枂以前就说过他不喜欢孩子,那岂不是和项书玉三观不合。 段林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到了现在,他只会像个深闺怨夫一般哀怨地寻找着项书玉和自己兄长之间不相配的地方,试图找到能劝服自己去插手两人感情的理由。 项书玉真是给他下了好大的蛊,让他就这样越陷越深,坏事做尽,对着同胞的双生子也要痛下杀手- 天色已经逐渐转黑。 南城的夜晚也很是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南城和北城不一样,北城重商业,南城要更有烟火气一些,项书玉会喜欢南城也正常。 段林将第二只烟熄灭了,扔进垃圾桶的烟灰篓里。 身后琴房门上的风铃声又叮叮当当响起来,段林回头望去,项书玉正按揉着脖颈从琴房里走出来。 见段林还在外面站着,项书玉有些惊讶:“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段林直白地说,但又和项书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怕他嫌弃自己身上的烟草味,“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项书玉以为是都清的事情,他对着段林笑了一下:“好,什么事呀?” “那把琴我买下来了,”段林却说,“当见面礼,明天会送到你的住所。” 项书玉怔了一下:“给我的?不……不用了段林,谢谢你,我用工作室的琴就好了。” “你喜欢吗?”段林又问,“如果喜欢,如果想要,就说实话好吗?” 他自认为自己话里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但项书玉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段林身上的强制感和压迫感似乎是天生的,他严肃起来说话,项书玉便感到压力很大。 项书玉头皮有些发麻,支吾着,最终还是说:“喜欢。” “那就收着。”段林淡淡下了指令,“明天就会送到。”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要缓和一下自己的语气,说:“你的琴声很好听。” 但这样的夸奖项书玉有些不太能受用,他僵硬着,不自在地回应:“谢谢。” 除了谢谢,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表示了。 这让段林很焦躁。 他跟在项书玉身后,项书玉不习惯,像是被人监视着一般,原本想在小吃街逛逛买些东西填饱肚子,这会儿也没了胃口,一路便散步回了出租屋。 项书玉抓着单元楼下的机械门,轻声说:“我到了段林,谢谢你送我回来。” 虽然段林从来没说过是在送他,但他现在只想早些和段林分开。 段林没强求,他“嗯”了一声,站住了脚,看着项书玉松了手,机械门咔嗒一声锁上了,他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段林面无表情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十二楼的窗户里溢散出灯光,这才转身离开- 项书玉松了口气,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他总是胡思乱想,总觉得段林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又不敢深思。 他晃晃脑袋,把杂念祛除了,起身收拾了一下屋子。 房子里像是经常有人打扫,纤尘不染,家具似乎也没人用过,甚至还散发着一点点香水的味道。 项书玉闻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他嗅觉失灵,也分辨不出是好闻还是不好闻。 今天在琴房坐久了,他颈椎有些不舒服,兴许是前一天晚上有点落枕。 他站在衣橱前换睡衣,刚脱下裤子,又总觉得后背瘆得慌,像是被谁看着一般。 项书玉迷惘地回头看了看,身后是严丝合缝的窗帘,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太累了。项书玉想,所以才总是疑神疑鬼。 他去洗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段枂正好给他打了视频。 项书玉这才想起来段枂还让他晚上打视频来着,在琴房和那个小alpha弹琴让他很快乐,一开心,他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项书玉有点心虚,忙着接通了视频,屏幕里跳出段枂那张俊美无铸、似乎怎么看没有死角的脸,那脸上果然带着不满,嘟囔着问:“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我忙忘了。”项书玉着急解释,又看见段枂下巴右侧似乎有点淤青,“你……你下巴那里怎么了?” “不小心撞了,”还知道关心自己呢,也不算没良心了,段枂大度地原谅了他,视线又往项书玉身后瞟,“租了房吗宝宝,你也不早点和我说,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提前买一套新房送给你了。” 他张口就是送房子送钱的,项书玉有些惶恐:“不要送这些给我!” “不想要啊,”段枂撑着下巴笑,“你到底喜欢什么呢,我怎么猜也猜不透你啊。” “我没什么喜欢的,”项书玉小声说,“我是觉得,新房子还要装修,没有租房那么方便。” “说来也是。” 段枂把这个话题跳过了,又问:“房子检查过了吗?” 项书玉没什么生活常识:“检查什么?” “你是不是笨蛋啊,”段枂有点无奈地骂道,“现在站起来,打开门,看看楼道走廊的消防通道能不能打开,消防设施有没有都在。” 项书玉迷惘地跟着照做,段枂又道:“再看看墙上有没有小孔,可能会藏针孔摄像头。” 提到摄像头,项书玉不知道怎么,忽然又想起自己换衣前那股奇怪的窥伺感,他去撩了窗帘,窗帘后什么都没有。 项书玉松了口气,应该确实是他多想了。 段枂还在絮絮叨叨说他坏话:“你太笨了,不让你一个人去南城是对的,你看你,刚租的房子随便就住进去了,也不怕碰到危险是吗?明天记得去换门锁,或者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叫人去帮你换,对了,你赶紧把你的所有密码全换了,你妈都能直接登你账号去借钱了,什么时候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催促着:“快点快点,现在就换,我看着你换。” 项书玉有点羞怯,他确实是头一次租房,不懂这些,又和段枂说谢谢,然后听话地当着段枂的面把自己所有的账户密码都换了个新的。 段枂这才满意地笑道:“光说句谢谢啊,你早上问我要钱,也没给利息呢。” 项书玉有点为难:“你也要收利息吗?” “当然要了,”段枂满脑子没什么正经事,像是深思熟虑很久才做决定似的,神秘兮兮说,“你凑近点,我和你说收多少利息。” 项书玉忙将手机贴近耳朵,然后,他听见段枂坏透了的嗓音和语气说:“你把裤子脱了,对着镜头,自己玩给我看。”—— 作者有话说:这本数据不太好,但是评论还挺多的,后台看到了朋友们的担忧,想了想还是安抚一下大家,软弱的人更容易吸引奇葩,强大的人才会觉得身边的人都很温和,因为觉得书玉宝宝好欺负,所以人的本性会在他面前暴露,书玉宝宝以前没接受过正确的生活与社交的教育,他的青春期和成长期要比正常人晚一些,我有给他做完整的人物小传,所以不用担心他,他会成长的。 说得有些多啦,我评论看得少,都是按照自己既定的想法写的,之后可能也不会再发长作话啦,大家也安心看文。 本章掉落小红包哦![摸头] 第27章 第 27 章 等着项书玉重新临幸自己…… 项书玉一下子瞪大了眼, 面颊也瞬间浮上粉意。 还没等说话,门铃忽然被人从外面摁响。 项书玉茫然起身去开了门,门口没有别人, 只是地上放着个快递盒。 段枂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来, 带着一点看热闹的戏谑,说:“拆开来看看啊。” 项书玉不明所以, 拆了快递盒,里面东西还套着布袋子。 他茫然地拉开袋口,定睛一看,吓得他立马将东西扔了出去。 “段枂!”他似乎是有些羞恼了, 随手将身边的书拿起来,将手机镜头盖过去,说:“我不理你了。” 段枂算计落空, 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镜头,有些无奈地喊他:“小玉,宝宝, 你去哪啦,怎么不说话?” 镜头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与脚步声, 大概是项书玉已经远离了桌子, 去做别的事情了。 段枂也没挂断视频, 仍然将其开着放在桌上, 等着项书玉重新临幸自己。 项书玉打开了电脑。 平问春今晚给他上传了几张曲谱,说是以前组里没有古筝, 新曲子加进去了, 但模拟器跑出来的曲子总有点奇怪,想让项书玉帮忙看看曲谱有没有问题。 项书玉将模拟器打开,又输入了曲谱, 乐段在房间内回响,他揉着后颈起身去拿手机,才发现段枂没有挂断电话,甚至还在对着手机屏幕给自己下巴上的淤青抹药膏。 见项书玉拿起了手机,段枂冲着他笑了一下,又像是撒娇一般嘟囔道:“不愿意玩就算了,怎么还冷落我呢。” 项书玉脸上多了点无奈:“我以为你挂了。” “我才不会挂,”段枂似乎在床上趴着,他撑着下巴笑,“我看我朋友和他男朋友那可是如胶似漆的,听说晚上都会打着视频睡觉。” 项书玉顺手将手机扣在支架上,又去关掉了模拟器,问:“手机不会没电吗?” “不会啊,”段枂说,“手机掉电快那就得换个新的了,对了宝宝,你的手机是不是也该换了,最近新江科技的新产品上线了,我们是合作商,送了两部给我,我送你一个。” 项书玉的重点总是会抓偏:“你不是做房地产的吗?” 话音刚落,段枂脸上表情又不高兴起来:“哇项书玉,你是一点都不关心我是吗,房地产是我爸丢给我随便做的,段家主营业务是新能源啊,你上财经新闻一看就知道了的!” 项书玉平时很少看财经新闻,也确实对段家的事情知之甚少,段枂一下子戳穿了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摸了摸鼻头,又试图转移话题:“我要忙工作了。” “这么晚了还工作啊,”段枂说,“快别工作了,陪我说说话嘛,你中午那会儿还和我吵架呢,我现在好没安全感啊。” 项书玉知道段枂在胡说八道,他又把模拟器挂上了。 他平时就不是很会说话,也不擅长找话题,段枂让他陪说话,他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一脚踩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段枂的脸发呆。 那块淤青还真是有点碍眼的。 项书玉想。 “破相了吗?”段枂忽然开口问,给项书玉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出去了。 他心跳有点快,像是心虚,忍不住撇开视线没再看段枂了,含糊其辞道:“看起来有点严重。” 段枂还以为他会多问两句,但项书玉似乎对他没什么关切欲,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段枂觉得和项书玉相处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在项书玉面前的时候他总是能很妥帖地照顾好每一个人,尤其是和段枂住在一起那段时间,他的体贴温暖让段枂感到十分安心。 就好像在明明白白告诉段枂,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可一旦项书玉不在面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便冷淡了下来,项书玉的语气在文字里总是很冰冷,视频里的他也像是没什么情感一般,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社交任务。 段枂有点心烦,但是下一瞬,项书玉又像是醒神了,说:“我知道有一支药膏很好用,清淤消肿很快。” 他将手机拿过来,大概是网络有点卡,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在屏幕里停滞了一会儿,眼睛很漂亮,像琥珀,就这样穿透镜头,像是全身心都在段枂身上似的。 段枂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截了图。 很快,项书玉那边画面又恢复了正常,他没看段枂,只是盯着手机屏幕说:“我叫了外卖跑腿,你记得去拿,唔……我还点了粥,你晚上总是胃不舒服。” 段枂很享受项书玉的照顾,他看着项书玉认真的面容笑,许久没有说话。 项书玉又去改了两个调子,转头一看,段枂还在床上趴着,不知道是网卡了,还是在发呆。 项书玉忽然觉得如果能这样谈恋爱似乎也是不错的,可是他又很清楚,他和段枂没办法长久。 像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少的。 他已经因为那件事做好了接受所有结果的准备,并逐渐放平了心态。 项书玉将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他给平问春发消息:“问春姐,我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平问春也还没休息,她很快秒回:“项老师请说。” 项书玉便打了语音电话过去:“我接合约之前看过项目组的情况,这个游戏有自己的主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可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主线是现代背景,活动类都比较杂乱,古代音乐组的BGM似乎都是以二胡为主,之前没有用过古筝。” 他在谈及古筝的时候总是很认真,这让平问春和段枂都有些惊讶。 平时见他怯弱柔软的样子多了,谁能想到在工作上竟能有这样不同的一面,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也挺有底气,直戳重点。 平问春原本只是随口问一问,想让项书玉快速融入到组里,也不是真的希望从项书玉这里得到什么解决方案,但这时候也正色起来,认真地听着:“是,之前的主乐器都是二胡。” “二胡的音色偏向悲凉、伤怀,之前的小游戏故事线几乎都是bad ending,用二胡做主乐器贯穿整首曲子是合适的。” 项书玉以前学习乐器也不是只学了古筝,其他的古代乐器也有学过一些皮毛,虽然演奏上不一定好听,但编曲的理论他很清楚。 他将模拟器打开,又重新跑了一遍那两支发来的曲子,说:“这两支曲子的毛病都一样,音乐的情绪呈现出先抑后扬的态势,但是二胡的含量太高了,再加上古筝,古筝的曲调是对的,荒凉走向盛世的感觉是有的,但和二胡调子的情绪相悖,所以才显得不伦不类。” 项书玉直白地给出了解决方案:“删掉二胡再试试。” 他点了鼠标,将二胡删掉了,一瞬间,整个曲子的情绪走向像是攀上云巅一般,配合着古筝纯澈通透的音色,恍若盛世便在眼前。 平问春呼吸一滞,半晌,她激动道:“是这个感觉!书玉你真厉害!我现在就把这个方案分享到组群里,对了,我拉你进群。” 她挂断了语音电话,项书玉很久没说过那么多话了,电话挂断之后,他松了口气,摊在椅子上发呆。 段枂轻轻笑起来:“宝宝,我发现你认真的时候特别可爱。” 他也是头一次发现项书玉还有这样一面,他忽然想去搜一搜项书玉曾经的演出现场了,或许也会像今晚这样,让人眼前一亮。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项书玉不光是个空长着张漂亮脸蛋的花瓶,他有才华,也有能力,只是性格软弱了些。 对比起他,自己似乎有点没用。 段枂心头忽然一跳。 项书玉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他还是不经夸,被段枂夸得脸红,他开了一盒牛奶,咬着吸管腼腆地笑,说:“哪有那么夸张。” 段枂又问:“你很喜欢古筝啊。” “嗯,”项书玉重重点头,“我妈妈离婚前带着我去兴趣班,问我想学点什么,我看见显示屏上在放许成双的演奏现场,当时一下子就被吸引到了,所以我和妈妈说,我想学这个。” 他谈起古筝的时候总是停不下话头,眼眸似乎都明亮了一些,和段枂说:“你知道许成双吗?他是古筝首席,很厉害的前辈,我在音乐学院进修的时候还上过他的课呢,不过当时没好意思去问他要合照。” 他性格就这样软弱,喜欢的不会争取,不喜欢的不懂得拒绝,活到二十五岁,似乎只剩下了遗憾。 项书玉将这些念头又甩出去,他有点累了,想挂断视频休息,但刚开了口,段枂看起来又有点不太高兴,说:“就不能再多讲两句话嘛,像刚刚那样,我想听你以前的事。” 项书玉以前也没什么事能讲的,他这二十来年都过得一般,鸡毛蒜皮的家里事,说出去也丢脸。 “算了吧,”项书玉勉强对他笑笑,“有些事你不一定爱听,或者可以做点别的。” 他听说有一些情侣小游戏可以联机一起玩,他是个游戏黑洞,平时不爱玩游戏,但段枂应该会喜欢,他可以为了段枂学着玩一会儿。 没等他说,段枂神情又有些兴奋,说:“好啊好啊,那就继续你之前没做的那件事吧,我好想看啊。” 项书玉想问什么事,话到口边,又一下子想起之前段枂和他提的“利息”。 一想起要做那种事他便面颊泛红,心跳也不住地加快,想要满足段枂的念头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做呢。 项书玉咬着唇瓣,又听见段枂说:“和你打视频的时候你总是忽略我,你看我都为了你退掉相亲了,我暂时也不会结婚,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项书玉简直头大,觉得段枂在颠倒是非。 他还想让段枂对自己好一点呢。 但刚从段枂那借了钱,他着实是说不出什么太冷漠的拒绝的话,于是还是犹豫着问:“你……你那边没有别人了吧?” “没有啊,”段枂将手机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桌上还放着他刚才叫外卖跑腿给段枂送过去的粥碗和药膏,“粥我也喝完了,你看我多听话呀。” 他这话把项书玉逗笑了,项书玉心说他哪里听话,只是会一点甜言蜜语而已,但还是慢慢红了脸,用书本遮住了镜头:“那你……你先别看……” “我不看,你脱快点,你会用吗?” 项书玉把睡裤脱掉了,站在桌前,有些羞涩地拽着衣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像是不自在,正紧紧并拢着。 他脑袋像是要充血,脸颊滚烫得要命,又茫然地摆弄着东西,小声说:“我不会用。” “好笨啊,”段枂嗤笑着说,“拿起来一点,我教你怎么玩。” 项书玉蜷坐在椅子上,听着段枂教的打开开关和远程连接,他羞得像是要把脑袋低进桌子里,原本白皙的后颈都烧红了,信息素也抑制不住地外溢。 正想说要不还是算了,他忽然又感到那一股窥视感正正落在自己后颈上—— 作者有话说:项书玉(认真脸):但凡你长得丑一点我都不可能追着你跑的 段枂:[可怜] 第28章 第 28 章 下次,我希望你可以自己…… 项书玉懵然回了头, 段枂又问:“怎么啦?” “没事,”他抚了抚后颈,又将脑袋转了回来, “颈椎有一点不太舒服。” 他说了没事, 段枂便当了真,又把注意力放回在之前的事情上, 说:“你去床上。” 项书玉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房子里只有他自己,段枂也在镜头里,是他熟悉的人, 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他爬上床,隔得远了,就看不清手机上段枂的脸了。 但项书玉还是很局促, 很是紧张地蜷着腿靠在床头,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抬手挡着唇瓣,面颊已经红透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雾雾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而含糊:“然……然后呢……” “就像我平时做的那样, ”段枂将项书玉的模样一览无余, 一时间眸光也有些沉了, “乖宝宝, 你自己试一试。” alpha的声音像是带着天然的蛊惑力,更何况是曾经给过项书玉临时标记的alpha, 项书玉的身体对段枂很是依赖, 只是听着他的声音他便已经分外欢愉。 那朵生在枝叶里的含苞待放的花经他触碰,微微歪倒,夜露便顺着花瓣滚落到花盆里。 项书玉被这花的动静吓了一跳, 手指都有些瑟缩,面颊与耳廓已经红得像是要滴血。 正要缩回手,段枂又夸起来了:“宝宝好棒,你轻轻掰一下花瓣,醒花步骤很复杂的,你别着急。”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着急,先倒些水,醒花要用很多水的。” “段枂……”项书玉已经快要哭了,眼睫泛着潮湿,颤抖着声音说,“我不会。” 之前这种事情都是段枂来做的,他从来不需要自己处理,只需要乖顺地躺着,把一切都交到段枂,由他来掌控。 其实段枂每次醒花都醒得很好,不会摧残了花本身,他手很巧,这种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要不是确定了段枂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谈恋爱,他都要怀疑段枂是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了。 现在段枂不在,他怕弄坏了玫瑰花,行动起来总是小心翼翼,但信息素还是不断地开始外泄,成为了催化剂的一部分,勾着项书玉不断激起爱欲。 段枂的安抚和指令让他又羞耻又快乐,他咬着自己的手指骨节,嗓间却还是泄露出甜腻的轻哼,笨拙地对着屏幕那边的男友展露自己娇嫩鲜妍的一面。 段枂的呼吸也沉重了一些,他轻咳一声,喊道:“宝宝。” 项书玉被鲜花催熟后的模样惊得意识恍惚了,一时间竟然没听见段枂说话。 段枂又喊道:“小玉宝宝。” “嗯……”项书玉总算听见了段枂的声音,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变得格外缓慢,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偏过脸去,指腹拂过盛开的花瓣,将那朵已经开到靡烂的玫瑰留在了花盆里。 花香充斥在房间里,很是浓郁,项书玉觉得自己像是融化的冰激凌,变成了一滩没有骨头的水,瘫软着无力动弹。 那双浸着水的双眸迷惘地望向手机屏幕,段枂知道他其实没在看自己,但那样近似求救、求饶,还有渴望的视线让他隔着屏幕也一阵躁动不安。 他忽然有点后悔让项书玉和他连麦做这种事了,这种事情就应该当面做,现在这样,反而让自己难受。 段枂放在桌上的手攥紧了拳头,许久之后,他却笑出声来,说:“听话宝贝,去拿那个礼物。” 大概是受了自己信息素的影响,项书玉几乎已经不会自主思考了,只是乖乖地爬起来,将桌上的礼物握在手中,然后仔细又认真地包容接纳了段枂赠予他的一切。 他在不断地颤栗,像是难受,又像是舒服,喟叹的声息不断从口中传出。 直到意识快要散尽,段枂终于大发慈悲地给他放开了生路。 段枂自己也忍得难受,脖颈青筋几乎都要暴起,但还是克制着,先夸了项书玉两句:“很棒宝宝,你好漂亮。” 他发现项书玉是喜夸的。 他大概可以多夸一夸项书玉,这样他就能多笑一笑了。 项书玉没力气动,只是躺在床上讷讷地偏头看着台灯。 段枂打算自己去解决一下,手机那边传来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和粗重的呼吸声,项书玉睫羽颤抖着,将脸上无意识留下的泪痕轻轻擦去,有些迷惘地喊:“段枂……” “……怎么了?” “段枂,”项书玉又喊他,“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 段林关掉了监控。 他在南城也有套房子,平时出差就住在这。 房间里没有别人了,只有他自己,和满屋子弥漫的信息素。 他偷窥到了项书玉与众不同的一面,也很清楚,这样的一面经常出现在段枂面前,自己只是占了段枂的便宜而已。 可是真的很吸引人。段林想。 越了解项书玉,他只会越来越嫉妒段枂,嫉妒他早早就拥有了项书玉,而自己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窥视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段林起了身,他清楚自己那个针孔摄像头藏得不算隐蔽,但他知道项书玉很笨。 心思也很单纯。 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动物。 他会察觉异常,但未必会发现摄像头的存在。 - “或许是多想了,”项书玉果然说,“我有点累。” 他慢吞吞坐起身,身体还是酸软的,他想将东西拿出来。 段枂已经完事儿了,见状又制止道:“别拿。” 项书玉的睫毛轻颤,抬起眼来:“为什么?” “就放在那里,明天我叫你起床。” 项书玉被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段枂笑着说,“你之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不也整晚都这样?” 项书玉唇瓣哆嗦起来,却找不到理由反驳:“那是……那是因为……” 因为段枂不懂怜香惜玉,每一次都会折腾一整晚,到凌晨才会歇下。 “好宝宝就试一次好不好,”段枂撒娇道,“要是不喜欢,下次就不这样了。” 项书玉还是有些犹豫:“我明天早上要去银行。” “去给项含还钱?” “嗯。” 但项含还没有给项书玉发账户,甚至一整晚都没有回消息。 项书玉也不确定明天能不能把钱还上。 段枂那边传来他不加掩饰的嗤笑:“照我看,这钱不用还了。” “嗯?”项书玉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 段枂很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敢收你的钱的,这二十万你自己收着,就当老公送你的。” 项书玉愣了一下:“段枂,你是做什么了吗?” “没有啊,没做什么,你别管了。”段枂说,“去冲着澡,早点睡吧,不早了。” 到最后,项书玉还是没把东西拿出来,信了段枂一次。 适应久了,他也开始慢慢习惯了多余的存在感,夜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项书玉被段枂强制性唤醒。 迷迷糊糊间醒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下意识喘息出声。 项书玉哆哆嗦嗦,身体还没完全清醒,只下意识去摸手机,给段枂打电话。 段枂秒接:“宝宝醒啦。” “段枂……”项书玉抽泣着催促,“快点断掉连接……” 他被段枂隔着网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自己蹲在浴室洗澡,换了干净的衣衫,随便将换下来的东西塞进了抽屉。 项书玉洗过澡,眼尾还是绯红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气恼,难得冷着脸对着屏幕那边的段枂。 段枂快把这辈子学的所有情话都说了个遍,项书玉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垂眼做自己的事。 段枂心觉自己玩过火了,能把项书玉惹生气也挺难得的,他想了又想,又说:“这位漂亮的omega,你遗失了一个又帅又萌的男盆友,快快捡起来好吗?” 项书玉总算忍不住笑出了声:“段枂,你好土。” “网上搜来的。”段枂实话实说。 现在项书玉不在北城,他像是变成了苍耳,只想粘在项书玉身上跟着他一起去南城,也舍不得挂电话。 他总觉得昨天早上吵了一架之后项书玉似乎变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网线的原因,项书玉和自己交流时自然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软弱了。 他想不通项书玉变化的原因,也不知道,项书玉只是想通了他和段枂之间的关系。 他到底还是受了江夏月的影响,现在不在江夏月身边,他自在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不长久的感情没必要太患得患失,他大可以享受当下,把它当成一段过度亲密的包养关系就好了。 他给段枂容色,段枂给他资源,利益交换,似乎也没什么太特殊的。 项书玉和段枂说:“我要去工作室了,先挂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给你点了早餐,等会儿会送到你公司。”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体贴,段枂心里的失落被弥补了些许:“好吧,下班了跟我说。” “嗯。” 项书玉挂断电话,进了电梯。 刚出了单元门,一辆车忽然停在面前。 项书玉认出来,这是昨天段林坐的那辆。 项书玉下意识站住了脚,后脊僵直,眼睁睁看着段林放下车窗,语气淡淡:“上车。” “去……去哪?”项书玉硬着头皮问。 段林抬眼将他看了一会儿:“都清。” “限你五秒,”段林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冰冰地直接下达命令,“五——” “我……”项书玉咬咬下唇,还是打断道,“不用了,段林,我自己去就行,谢谢你。” 他转身要走,身后却忽然传来开门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保镖已经将他左右拉住,拽着他拖上了车。 段林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冷漠:“下次,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听话地上来。”—— 作者有话说:段林吃亏在不会喊宝宝(bushi 第29章 第 29 章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后车座很宽敞, 项书玉被人扔进去,扑在段林的双腿上,很快又惊恐万分地爬起来, 想要推门下车。 下一瞬, 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笼罩下来,项书玉的神志顿时一阵模糊, 在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中败下阵来,虚软无力地趴在后座上。 司机已经踩了油门往前开去了,驶入了道路。 项书玉喘息着,费劲力气才慢慢撑起身体, 后脊因为恐惧而细细颤抖,他哆嗦着问:“你要做什么?” “顺路,送你。”段林没看他, 还在看着膝上的平板,处理着工作。 项书玉蜷缩在角落,他有些抑制不住哭腔, 但还是强撑着,微微扬起声说:“我已经说了, 我不需要你送我。” 话音刚落, 段林的视线便俶然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里似乎还带着些冰冷的不耐, 项书玉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口间, 身体又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没得选。”段林欣赏着他的恐惧说。 “在南城一日,我会照顾你一日, ”段林口中的“照顾”两字多少有些意味不明, “每天早上这个点,我会来接你去都清,晚上我会去接你下班, 然后吃了饭再送你回去。” 他直白地安排好了一切,项书玉感到有点眩晕,大概还是受了alpha的信息素影响,他和段林的匹配度不知道有多少,但一定很高,高到他根本没办法抵御对方的压制。 项书玉像是忽然察觉到了段林的意图,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很难以置信,他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了:“我是你哥哥的男朋友……” “我知道,”段林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烦意乱,却反而冷笑一声,说,“用不着你提醒我。” 话音停顿片刻,段林又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你和段枂长久不了,反正早晚也要分手——” “早晚要分手我现在也是他男朋友!”项书玉忍不住大声道,“你这样做就是错的,你不要再逼我接受你一厢情愿给予的东西了。” 段林眉心狠狠一蹙:“我一厢情愿?你真是从段枂那学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段枂从小就这样,不喜欢的东西休想递到他手里去,哪怕是为了他好。 他知道项书玉怯弱惯了,他在项书玉从前接触过的人里周旋问询,谁不是说项书玉来者不拒,好的坏的都受着。 这才和段枂在一起一个月而已,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染上了段枂的性子了。 真是让人格外窝火。 项书玉已经上了贼车,现在在车行道上,他还没胆子开车门跳车,只能背过身去,想将段林的存在感忽视掉。 可是不看着段林,只是闻着对方的信息素,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起段枂来。 他们两个的信息素味道实在是太像了,像到根本无法分别。 项书玉的后颈腺体处微微发烫,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脖颈,闭上了眼。 后车厢一片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等到了都清,项书玉便逃也似的下了车,匆匆往电梯口跑,不想再和段林有任何的接触。 他之前是不讨厌段林的,只是有点畏惧段林的压迫感而已,段林帮他找了房子,他也是感激段林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在明知道自己和段枂是情侣关系时公然做出这些出格的事情。 这是不道德的,项书玉良心上很不安。 他进了工作室,平问春已经到了,见了项书玉,平问春顺手将他往身边捞,说:“你来得真早,吃早餐了吗?” 项书玉情绪不佳,只是摇头。 平问春没多问,她拉着项书玉去买包子,刚出了门,又迎面碰见段林。 段林手里提着几袋子早餐面点,脸色还是冷淡的,只把手里东西递给平问春,视线却还落在项书玉脸上。 项书玉脸色苍白,垂着眼,没看他。 平问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高高兴兴道:“段总今天这么好啊,还来送早餐?” “顺手。”段林说。 他的视线太直白,就这样一直看着项书玉,连平问春都已经察觉到。 平问春揶揄道:“哦……是为了书玉来的啊,真是便宜了我们。” “不是,”项书玉忽然开口打断道,“我自己会去买,不用给我。” 此话一出,氛围顿时尴尬了起来。 项书玉觉得段林在外人面前应该能收敛一点,他不想总是重复自己是段枂男朋友的事情,觉得没必要,而且,这不是一个很值得拿出手讲的身份。 现在一直强调,等他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或许还会给段林继续纠缠自己的理由。 项书玉饿得有点晕了,他避开段林,先一步离开了都清。 平问春尴尬道:“你……你们……” “先拿着吧,”段林没生气,甚至有了之前在车上的对峙,他早已经对项书玉现在的反应有了预料,“等他回来了,把他那份给他。” 他还有工作,不能为了情情爱爱徘徊在这里。 项书玉在附近买了包子,他又收到了段枂的消息:“宝宝,早餐是便当啊,好丰盛。” “嗯,”项书玉平静地回复着,“喜欢就好。” 他将手机放回到口袋,回到都清的时候,平问春在使唤人帮他收拾工位和琴房。 项书玉看见段林买来的早餐在桌上放着。 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视线,平问春对他笑了一下:“段总一定要我给你,我看他也挺用心的——” 话没说完,项书玉已经拿起了纸袋子,顺手塞进一个路过的、嘴里嚷嚷着“好饿”的同事怀里。 “送你了,别饿着。”项书玉弯着眼睛笑,看起来是那么温婉亲和。 “谢谢谢谢!你真是太好了!”同事是个beta,性子比较活泼,“你是……你是项书玉,我看过你的演出,你古筝弹得真好,我喜欢你!” 他一夸,项书玉又脸红了,小声道:“不客气。” 再转头,平问春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将项书玉看着。 项书玉不知道平问春是怎么看待他和段林之间的关系的,他知道平问春和段林很熟,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也可能是段林和她说了什么,项书玉有点心烦意乱,他想和平问春解释一下,但到底没什么开口说话的欲望,还是转身去了琴房。 音乐组最不缺的就是乐器,琴房里放满了各种古典乐器,隔壁似乎是西洋乐器组的,房间虽然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但走近了还是能听见音乐声。 项书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平问春追上来说:“抱歉书玉,我没想到你不喜欢段总,我还以为段总在追求你,你是同意的。” 她是段林的合作伙伴,利益相关,有时候难免要向着钱看,但她喜欢项书玉,单方面的追求对于被追求者来说是骚扰,都是omega,平问春很能理解项书玉现在的反应。 她主动道歉,项书玉也不是真的怪她,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我没有怪你,你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本来也是我的私事。” 见项书玉确实没有生气,平问春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八卦:“你是单纯不喜欢段总,还是……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项书玉愣了一下。 段枂是他喜欢的人吗?似乎也不是,只是有些好感而已。 段枂帮过他,还给他解围,大概是吊桥效应,他有心动的感觉是正常的,可是还并没有喜欢到非他不可。 项书玉只是迟疑了这一下,很快便否认道:“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乐谱已经调整过了,项书玉现在要去将音频录了传给后期。 这个项目因为少了乐器已经耽搁了很久,负责人催了几次,时间紧任务重,项书玉又有点精益求精,录了不满意便要重录,忙活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南城已经归于黑夜,大街小巷的灯光点缀,项书玉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手机又开始嗡嗡响,他这才发现好多人给他打了电话。 说来也奇怪,他一个没什么朋友和人际关系的人,每天还能有这么多的消息和电话,倒像是他多受欢迎似的。 项书玉自嘲地想,实际上却都是一些只会给自己带来烦扰的信息罢了。 他回着段枂的消息,说:“我之前在录曲。” “忙到现在啊,”段枂秒回,“可怜兮兮的,快回家去吃饭,老公给你叫了厨师做了三菜一汤,现在打电话过去马上就能送到。” 项书玉有点惊讶:“可我……我还在工作室,从这里赶回去,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呢。” “通勤这么久?”段枂轻轻“啧”了一声,“我得给你找一个工作室附近的房子了。” “不用了吧,”项书玉穿着外套往外走,站在电梯门前等着电梯,“收拾东西很累的。” “那我给你请一个专车司机,每天负责接送你上下班,宝宝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车?” “叮——”电梯铃声轻响了一下,金属门向两侧敞开,项书玉身前顿时落下大片阴影。 他怔怔抬起头,与段林没什么情绪的双眸正正对上。 段枂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电话里讲话:“其实黑色的车要低调一点,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的,我找一个普通的车型吧,宝宝?” 宝宝两个字,从电话那边传出来,顿时项书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眼见着段林一挑眉,张口就要说话,项书玉吓了一跳,忙扑过去垫着脚捂住了段林的唇瓣。 段林后背抵在电梯内壁上,垂眼看着满脸惊恐的omega,他慢慢释放出信息素,故意去勾着项书玉回应。 项书玉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哆嗦起来,却不敢松手,怕段林忽然开口说话。 他能感觉到段枂之前对自己弟弟的敌意。 被段枂知道的话,段枂要是多想,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 窸窸窣窣的动静让段枂感到疑惑:“宝宝,怎么了?” “没怎么,”项书玉声线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乎快要恍惚,“我……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 话音刚落,电梯门轻响一声,合上了。 第30章 第 30 章 段林已经吻到了他的锁骨…… 项书玉手忙脚乱挂断了电话, 又猛地瑟缩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后退两步紧紧靠着电梯内壁。 段林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项书玉的手指落在上面的感觉似乎还没散去, 带着一点点凉意, 指腹又是细腻柔软的。 昨天晚上,他就是用这样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 段林在看着视频的时候便已经不止一次想过要将项书玉的手指抓住, 想要把玩和捉弄,但他无能为力,却只能这样隔着屏幕看着,犹如望梅止渴。 段林视线沉下去, 看得项书玉一阵紧张,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掌心似乎还有段林呼吸时留下来的些许温度与潮湿, 项书玉视线慌乱地在电梯里幻视,等着电梯快一点到一楼。 “项书玉,”段林喊他, “你怕被段枂知道我们认识。” “我们本来就不认识……”项书玉声音里藏着一点颤抖,“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段枂多想。” 话音刚落, 段林忽然笑出声来:“不想让他多想?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竟然还能说得多么在意段枂一样。” 他一句话顿时戳穿了项书玉的本意, 项书玉脸色一阵惨白:“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很不擅长说谎,”段林说, “况且, 你今天才和平问春说过,你并不喜欢段枂。” 项书玉脑袋嗡的一声响:“你怎么知道的,是问春姐告诉你的?”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 门一开,平问春的身影映在眼前,项书玉呼吸一滞,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平问春。 平问春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是有些惊讶:“诶?书玉你还没回家?” 她往电梯里一晃眼,段林也在,顿时感到气氛有些尴尬。 没等她说话,段林已经面无表情抓住了项书玉的手臂,将他从电梯里拽出来,拉着他出了办公楼,径直上了车。 项书玉直到上了车才回过神来,他紧紧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道:“段林……你倒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相信问春姐会把这些告诉你。” “你怎么确定自己相信的人就是好人?”段林说话直击痛点,“你被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项书玉有些难堪:“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是不是喜欢段枂和你没关系。” 他又说:“段枂给我请了司机了,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家。” “那个司机我已经让他走了。” 段林吩咐自己的司机:“开车。” “不许开!”项书玉像是被惹急的兔子,眼眶都已经红了,扑上去,抓住了司机的袖子,阻止他正常开车,“放我下去。” “项书玉,”段林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只是仍然保持着平静,说着让项书玉绝望的话,“你知道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有多高,你也已经感受过了,只要我想,我可以直接终身标记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在这。” 项书玉顿时打了个寒颤,抓着司机衣袖的手指哆嗦着,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 他语气里满是哭腔,眼尾绯红,睫羽也已经湿透:“段林……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段林爱怜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项书玉的面颊,“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掌下的人像落入猎人手里的小兔子,被桎梏着,便丝毫反抗能力都不再有了。 段林倾身过去,项书玉恐惧地僵直着身体,但段林没做什么,只是伏在他耳边道:“你那个母亲,竟然养出你这样一个道德感极高的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项书玉唇瓣上下碰了碰,alpha的气质和信息素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他头晕得厉害,失去了思考和反抗的能力,只是不停流泪。 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大概真的是命不好- 段林的车停在餐厅停车场里,这里是整个南城富丽堂皇的顶奢餐厅,会员制和高额的消费将大部分普通顾客都拦在了门外,只有豪门话掐大手大脚的富家千金少爷,或者是其他各行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才会到这里来用餐。 这餐厅存在也有三十多年了,项书玉也知道这个地方,从前在项家的时候,也曾经听项俊远和项家两兄弟说起过。 他被段林拽下车,又不适应地挣着手臂。 段林淡声道:“安分点,这里很多人都是商界的熟人,你是想让他们发现你和我在一起,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段枂么?” 项书玉一时间身体僵硬。 段林见状,心里却越发烦躁起来。 段枂段枂,什么都和段枂有关。 不是没那么喜欢么?为什么偏偏只有提到段枂的时候,才能让他稍微听话一点? 他抓着项书玉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alpha原本力气便大,项书玉又自小身体孱弱,顿时疼得轻哼了一声。 段林瞬间松了手,又很快再度抬起来,揽住了项书玉的肩。 项书玉没敢挣扎,他头晕目眩,双脚都有些虚软,慢吞吞跟着段林近了餐厅。 服务员给他们引到包厢门口,一路上项书玉都瑟缩地低垂着脑袋,生怕碰见了段枂认识的人,然后认出他来。 见包厢门已经开了,项书玉隐隐松了口气。 只是吃个饭,应该不会有其他事了。 今天先应付一下段林就好。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人声:“段林?” 项书玉顿时后脊一僵。 他没回头,段林倒是转过身去,淡淡点头示意:“刘叔。” “来吃饭啊,”刘叔笑着说,视线一转,又落在站在他身后,几乎要将面容全挡住的omega身上,“这位是……” 段林垂下眼,跟着望向项书玉。 项书玉头皮发麻,后脊也一阵发凉,他躲在段林身后,紧紧抓着段林的衣袖,又求饶似的抬起脸望向他,视线里满是恳求。 这个时候,他也能像依赖段枂那样依赖自己了。 段林想着,又抬起眼,言简意赅道:“朋友。” 说是朋友,但对面信不信,他也并不在意。 应付了项书玉便够了。 “和朋友来吃饭啊,”刘叔意味深长地望向那omega的手指和发丝,“那便不打扰了,回见。” 段林点点头:“回见。” 他总算关上了门,项书玉松下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段林淡声说:“怕成这样?那些人也不一定知道你是段枂的男朋友。” 说完,段林又自己否定掉了这句话。 段枂那天带项书玉去参加同学聚会,其实有向别人介绍项书玉是他男朋友。 但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这个年龄段的公子哥们谁在恋爱的时候动过真心,那些人觉得段枂不是认真在谈的,怎么可能将一个家世平凡的omega当成是男朋友,或许只是一时说笑,哄人开心而已。 所以,也没人把段枂当时的介绍当回事,更没人记得段枂谈了恋爱。 段林想了想,要改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要怪,就怪段枂自己没有在所有人面前认认真真宣告过项书玉的身份。 项书玉还是没说话,他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张。 但情绪冷静下来,他又恢复了想和段林拉开距离的态度,垂着眼给段枂回消息。 “刚刚在路上。” “到家了吗?”段枂回道,“饭应该也送到了,快去吃饭吧,这都快九点了,肯定饿坏了。” 项书玉一想起段枂给他点了饭菜便一阵反胃,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周旋在兄弟两个之间太累,他忽然很想离这两个人都远一点,最好再也见不到。 项书玉失去了交流的欲望,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他兴致缺缺,段林给他夹菜,他吃得食不知味。 碗里又被段林放了菜,项书玉总算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道:“不用给我夹菜,我不爱吃这个。” “必须吃掉,”段林不容置疑,“或者你想试试不吃的下场。” 他说话总这样强势,项书玉呼吸急促起来,他和段林僵持了一会儿,态度还是很坚决。 段林便将手中筷子放下了,卷起衣袖来,向着项书玉伸出手。 项书玉顿时受惊一般向后靠去,椅子都被顶开,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段林没有碰他,只是抽走了他的手机,轻车熟路输入密码,打开了联系人。 项书玉瞳孔骤缩,甚至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知道密码,忙着扑过去想将手机夺回。 但这样的举动却犹如投怀送抱,段林顺势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按坐在自己腿上。 “啊!”项书玉顿时头皮绷紧,下意识惊叫出声。 “喂?宝宝怎么了?” 段枂的声音忽然从电话里传出来,项书玉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视线一转,却看见段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了段枂的电话,甚至打开了免提。 项书玉一瞬间掉了眼泪,慌乱又怨怒地看着段林。 段林紧紧扣着他的腰身,视线里满是戏谑的、看热闹的神情,欣赏着项书玉的表情。 他觉得项书玉这样子真是可爱。 段林比着口型道:“说话啊。” 段枂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喂?小玉?” “我……”项书玉声音颤抖,又混着哭腔,“我没事……看见一只小虫。” “啊小虫子而已,租的房子很容易生虫的,老公给你买点杀虫喷雾,”段枂还在加班处理工作,今晚不是很方便打视频了,只是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桌上,“吃饭了吗?” 段林饶有兴致夹着菜,塞进项书玉嘴里。 项书玉含糊着说:“在……在吃了……” 他早已经泪流满脸,又不敢发出太多声音,更不敢乱动,怕段枂听出不对。 “在吃了就好,”段枂笑着问,“喜欢吗?” 段林怀里的omega身体抖得像筛子,实在是可怜到了极点,哭起来更叫人怜爱非常。 他终于忍不住,微微扬起下巴,咬住了项书玉的喉结,轻轻舔舐。 项书玉身体一个哆嗦,神志如一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他下意识轻哼出声:“嗯……嗯,喜欢。” 他紧紧抓着段林的衣领,想将人拉开一些,却无法阻止。 段林已经吻到了他的锁骨,项书玉甚至觉得亲吻的声音都格外明显,段枂那边一定会听见的吧。 他又惊又怕,强忍着哭腔说:“段枂……能不能挂电话?” “怎么这么早就要挂了?”段枂有点不高兴。 “我……我今天一直加班,”项书玉思维已经有些混乱,“我想休息。” “好吧,”段枂还算体谅,反正项书玉下周就回家了,到时候他得缠着项书玉多做几次,把这一周欠的补回来才行,“叫声老公听听。” 项书玉半晌没说话,他被段林咬住了唇瓣,唇舌勾结,他颤抖不止,无法言语。 段枂听到电话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项书玉轻轻喊:“老公……老公拜拜……” 电话至此中断—— 作者有话说:段林把小丑面具递给了段枂 段枂:[小丑] 本章掉落小红包[猫头]《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他乐意谈恋爱,不排斥,…… 段林将项书玉的手机扔在桌上。 挂个电话也能这么啰里吧嗦, 真不愧是段枂那个讨人厌的性子。 他松了手,项书玉如获大赦一般迅速从段林身上站起来,但因为信息素的压制, 他腿脚有些虚软, 刚起了身便又双膝一弯,险些跪倒在地上。 段林眼疾手快将他捞起, 看着项书玉满面泪痕的脸,他兴致昂扬,又说:“我要是现在想标记你,也是可以的。” “你不能这样……”项书玉惊恐地推着他的胸膛。 之前段林逼着他给段枂打电话的事情已经让他很厌恶与恐惧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表现错漏百出,段枂一定能听出来他的不对劲。 要是段枂之后问起来,他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脱身。 项书玉身体细细密密发抖, 他终于被段林大发慈悲地放过了,重重跌坐在椅子里,近乎绝望般蜷缩着身体, 抓紧自己的衣领,眼眶里无数泪珠簌簌落下, 面颊都已经哭红。 段林不知道项书玉清不清楚, 他这幅样子最是让人想欺负, 就像丝毫不会还手, 或者毫无杀伤力到有些欲情故纵的软弱的食草动物。 只要看着他这张脸,便会忍不住滋生恶念。 但段林知道事情总得有个度, 今天已经吓唬过了, 他可以暂时收手。 段林将视线从项书玉身上收回来,继续用餐。 项书玉抽噎着,他颤抖着, 半晌还是强行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低声说:“我要回家。” 段林夹着菜,没说话。 项书玉咬了咬下唇,他实在是难受,也知道和段林提出请求他也不会答应,也没必要再提第二遍了。 段林却忽然抬眼看了看他:“再说一遍。” 项书玉吓了一跳,瑟缩着,琢磨着段林这话的意思是表意还是威胁。 段林冷笑一声:“我让你再说一遍。” 项书玉打了个寒颤,他察觉到了段林的不耐和烦躁,怕段林真的在这里对他做什么,他一个人,又这样无用,没办法躲开的。 他带着哭腔,声线也在颤抖,说:“我想回家……” 段林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将筷子放下,又将之前放在桌上并未开封的伏特加打开,往项书玉杯子里倒:“喝完,我就带你回家。” 项书玉呼吸微微一滞:“我不会喝酒。” “不会就学。”段林的话不容置疑,“喝醉了,我也不会动你。” 项书玉面上血色褪去,他确实不会喝酒,以前在国外念书时室友带着他进酒吧,只是一杯十三度的鸡尾酒下肚,他便已经醉得不行了,更遑论是伏特加。 项书玉身体僵直,他怔怔抬起眼望向段林,段林与他对视着,眼中情绪明明白白告诉项书玉,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项书玉伸出手去,手指都在轻颤,将酒杯抓在了手里,犹豫片刻,他还是仰头将酒液吞服入腹。 喝得太急,一瞬间,辛辣烧彻了整个嗓间,项书玉重重咳嗽起来,面上还是泪流不止,险些将肺咳出来。 段林难得好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又说:“再喝一杯。” 项书玉惊怒地抬起脸,哑声道:“你明明说了只喝一杯的。” “我没说过只喝一杯,”段林将添满的杯子推到项书玉面前,“喝了,或者,你想在这里和我耗着。” 项书玉满面屈辱,酒精上脸很快,他面颊已经有些红了,又咬咬牙将那一杯喝下去。 “听话才能少受罪,懂了吗?”段林淡淡道,“起来。” 他抓着项书玉的手臂,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出了门,夜风一吹,酒精顿时上头,项书玉瞬间感到一阵眩晕,脚步也略显虚浮起来。 他被段林塞进车后座,项书玉身体疲软无力,趴在座椅上,又被段林抱起,抱在怀里。 他亲吻着项书玉的后颈,腺体处的肌肤细嫩,又有一点轻微的烫意。 被alpha亲吻着,项书玉浑身肌肤像是敏感了无数倍,顿时如虫蚁攀爬过一般瘙痒难耐。 他轻轻哼着,下意识推拒着,却始终被alpha强劲有力的手臂困在怀中。 段林闻到了项书玉的信息素,这个腺体有残缺的omega连信息素的味道都这么浅淡,但是却格外好闻。 是虞美人的香气。 犬齿发酸泛痒,他想对着omega的腺体咬下去,然后,给他留下自己的标记与信息素。 但这样的话,项书玉恐怕会生气,项书玉现在也是从段枂那里学了些不得了的东西了,真惹急了,也是会挣脱束缚逃走的,到时候恐怕得不偿失。 于是段林还是克制着,只是亲吻,没再做什么了。 他把项书玉送回了家,项书玉已经软成了一滩水,身体歪七扭八抱不住。 段林单臂圈着项书玉,平静地输着房门密码,门开了,便将项书玉放在玄关角落处。 玄关走道的顶灯光线不算明亮,暖黄的灯光落下来,项书玉现场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微微垂着眼,眼睫还是湿润的,鼻头和面颊泛着湿红,唇瓣也秾艳红肿。 段林把他按在墙上又吻了他一会儿,项书玉神情迷离,像是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微微张着唇瓣喘息,落在段林眼中,却又像是索吻的信号。 段林帮他换了鞋,折身去关门的时候,他看见段枂给项书玉点的饭菜还在门口放着。 段林轻嗤一声,将其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项书玉酒量不行,酒品还算不错,喝醉了也不吵不闹,只是迷迷瞪瞪歪七扭八地找地方靠着。 段林将他脱光了送去浴室洗澡,他对项书玉的身体已经不算陌生了,曾经也已经在监控里看过了很多次。 但真的触碰上,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项书玉的身体真的很柔软,抱起来很舒服,也难怪段枂会这么痴迷。 段林帮项书玉洗澡总是心猿意马,水凉了些,项书玉便觉得不舒服,挣扎的动作大了一点。 段林抓着他的手腕用浴巾帮他擦水,项书玉迷蒙地睁着眼将他看着,视线是不清明的,段林能看得出来。 他把项书玉抱到床上,想转身去找吹风机,项书玉却忽然黏上来抱着他的腰,轻轻喊:“段枂……” 段林一瞬间攥紧了手里的毛巾,手背青筋凸起。 他胸口起伏大了一些,很快又平静下来,抓着项书玉的手腕,与他对视着,问:“是喜欢他,还是单纯依赖?” 项书玉听不清楚任何问句,他只是觉得有些燥热和眩晕,碰到熟悉的alpha和信息素,他便会忍不住去靠近。 他抱着段林,在他怀里陷入深眠。 段林眼中一片阴暗- 第二天早上,项书玉是被段枂的电话吵醒的。 段枂睡一觉起来还是觉得不对,昨晚隔着电话,项书玉的声音有些失真,他也听不出情绪如何。 今早再想想,却怎么想怎么奇怪。 这个点项书玉也该醒了,他给项书玉打了两个电话,第二个才被接听。 段枂心情有点糟糕:“喂?” “段枂……”项书玉声音有点含糊,“怎么了?” 段枂听他声音疲倦,像是刚醒,一时间心又软下来,“刚睡醒?请假了?” 提到请假,项书玉稍稍清醒了一些,又微微睁大眼仔细看了时间。 已经上午十点了,他竟然睡过了! 项书玉心里顿时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却觉得头晕目眩,嗓子也如火烧般难受,四肢酸软无力。 项书玉心跳一阵加快,迅速检查了身体上下,没发现被侵犯过的痕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我好像有一点低烧。” “听出来了,”段枂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又难免心疼,“身体差就别总是加班了,太辛苦。” “嗯。” 项书玉应着声,翻看着消息列表,段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自己的联系方式加进去了,还备注过,他给项书玉留了言,说:“我找平问春给你请了一天假。” 项书玉心中有点不适。 他的人生被江夏月掌控久了,但现在看来江夏月做的那些,还不及段林分毫。 这让他无比厌恶。 可发烧是事实,他身体不舒服,今天也确实不合适去上班了。 段枂还在说话:“我叫了个家庭医生,等会儿你去给他开个门。” 项书玉又“嗯”了一声。 不可否认,段枂对情人确实不错,也不会吝啬。 甜言蜜语说出口,不知道几句是真的,但也确实中听。 项书玉晕得不行,又躺回去,听着段枂絮絮叨叨和他说话,讲着工作和应酬上碰见的趣事,想哄他开心,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段枂口中的那些生活趣事对他来说似乎分外遥远,他无法切身体会,无法共情,只能从那些无需过度包装便自然流露而出的、独属于上层社会的优越感里,发现他与段枂之间越来越深的沟壑。 项书玉抬着手机翻着消息,下面还有江夏月发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又问他新工作怎么样,怎么什么都不和她说。 项书玉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把段枂的话音当成了背景音乐,给江夏月回复道:“还可以。” “工资多少啊,”江夏月问,“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接一点台前的工作,这种幕后工作做出来就是给别人当嫁衣的,谁知道是你的作品。” 项书玉不喜欢太过抛头露面,他觉得这样的幕后工作挺适合他的,也不需要去考虑自己的形象会不会让被人非议。 他没说话,他不说话,江夏月便感到烦躁:“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没有妈妈,”项书玉回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江夏月那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半晌没有回应。 项书玉又换了另一个人回复。 季烨然的消息只有一条,说:“项含被人揍了你知道吗?” 项书玉的回复多少有点冷淡:“不知道。” 他又点开第三个人的。 项明:“你疯了项书玉,你竟然让段枂来揍我哥!” 项书玉懵了一瞬。 “段枂,”他打断了段枂的话音,“你对项含做了什么?” 段枂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冷笑一声,说:“他欺负我男朋友,我去揍了他一顿,并且解除了和项家的合作项目,怎么了?” “没怎么。”项书玉忽然有点紧张。 他没想到段枂会去找项含的麻烦,还公然承认了自己是他男朋友。 项含和江夏月关系匪浅,他担心这件事被江夏月知道,江夏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逼着他去和段枂结婚的。 他乐意谈恋爱,不排斥,在一起也行,分了也行,但还没想过要结婚的—— 作者有话说:书玉就这样柔柔弱弱地谈了好几个(bushi 第32章 第 32 章 你妈好像是个小三来着 “那你……”项书玉有些犹豫着问, “项含他……他现在怎么样?” 话刚出口项书玉便有点后悔了,这种话怎么能和段枂说。 果然,段枂生气道:“你就光顾着问他怎么了?你还在意他不成?” “不是, 我没有, ”项书玉着急解释,他只是怕项含伤得太重, 或许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夏月,但这种话也不好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段枂,他只能想着借口,磕磕绊绊道, “我是怕……怕给你惹麻烦……” 他确实很不擅长说谎,项书玉说完时想,他好像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乱, 段枂要是在他面前,一定会听出不对来的。 不过兴许是隔着网线,段枂这次没听出他话里的紧张和遮掩, 反倒被安慰了下来,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我没事, 他还是先担心一下他自己吧, 恐吓和勒索可是违法的。” 项书玉知道违法, 但心中却仍然无法宁静, 七上八下的,他得提前想一些应对的方法了, 否则, 到时候真被江夏月知道了他和段枂的关系,他没办法硬着头皮去请求和段枂结婚。 可低烧实在让他头脑发晕,他思绪一片混乱, 只能继续听着段枂说话,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之脑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段枂请来的医生给项书玉开了点药,吃过午饭之后身体倒是好转了一些,项书玉在窗边练了会儿琴,平问春也给他发了新的乐谱,让他帮忙掌眼。 项书玉改了琴谱,他又觉得都清的活有些少了,等这次的游戏活动过去,他大概就没有事情要做了,只能眼巴巴盼望着游戏制作组开启下一个同类型的古风活动。 合同里是没有卖身契强行要求他只能在都清工作的,项书玉又想去接一点其他的工作,好歹先把江夏月之前欠的贷款还上,免得总是夜长梦多。 第二天,他退了烧,便又早早起床打算去都清录歌。 下了楼,他看见段林的车停在单元门外,后车座的窗户降下来,段林没看窗外,只是低着头看公司的项目数据。 他今天没戴眼镜,项书玉乍一看,恍惚间还以为看见的是段枂。 但他知道这不是段枂,段林的强势让他恐惧,那是他和他哥哥之间最大的差别。 段枂有时候说话也不中听,让人心里难受,也总有些坏主意,可真和他说不想要什么,他也是会听的,不会强求。 项书玉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犹豫着,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后退。 就这犹豫的一瞬,段林已经抬起眼望过来,淡声道:“上车。” 昨晚他对项书玉做的那些事情让项书玉很是惊恐,他不敢再忤逆段林的意思,满含恐惧上了车,缩在角落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几乎不敢和段林对视。 段林撑着额头,他像是有点头疼,指腹按压着额角,说:“母亲很满意段枂和关家的那个omega的婚事,他们两个结婚只会是迟早的事。” “嗯。”项书玉很平静,只是垂着眼。 这让段林感到很奇怪,上一次,项书玉不是这个反应。 他想知道是因为什么才让项书玉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但见项书玉这样沉默的模样,他又觉得说什么可能都没用。 段林偏头痛又严重了点,他烦躁地转开脸,望向窗外。 天转凉,日出也晚了些,车快要开到都清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项书玉身体还有些疲倦,打了个呵欠,忽然听见段林问:“过两天在北城有一个大型艺术展,需要请演艺人员,你想要这个机会吗?” 项书玉眼眶还带着生理性的泪珠,茫然地眨眨眼:“啊?” “许成双也会去。”段林淡淡地补充。 项书玉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许成双!那个他最敬重的前辈。 兴许是看到了项书玉脸上的喜色,段林原本因为烦躁而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又问了一遍:“想去吗?” “我……”项书玉很快又回过神来,艺术展在北城,请演职人员也是要经过公司选拔审核的,有明秀在,古伊肯定会将这个机会让给明秀的。 项书玉泄了气,道:“算了。” “我问你想不想去,”车停在都清门口,段林却没准许项书玉下车,“你只需要告诉我,想,或者不想,其他的废话不要多说。” 项书玉嗓间噎了一下,他嗫嚅着,半晌才小声又惶恐地说:“我想。” “那就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段林又将视线放回在自己的平板上,淡声说,“告诉她你想要那个合约,让她把合同给你。” 项书玉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让他直接去问古伊要合约,古伊怎么可能会给他。 项书玉觉得段林简直有些何不食肉糜了,但没等说话,段林便已经很没有耐心地倾身过来。 项书玉吓了一跳,他以为段林又要强吻自己,怕被公司的人看见,项书玉忙将窗户升起,但段林的吻没落下来,只是呼吸在他颈间轻轻绕了一圈,很快,他拿着项书玉的手机直起了身。 段林轻车熟路地拨通了古伊的电话,下达了指令:“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下一瞬,古伊接通了电话:“喂?书玉,找我什么事?” 项书玉喉结上下一动,紧张地下意识将视线转向段林,寻求着他的帮助。 段林仍然平静地看着他,项书玉知道段林或许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他咬着下唇,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喊:“古……古伊姐,我想……我想要这次北城艺术展的合约……” 说完,他声音越发没了底气;“可以吗……” “啊?”古伊语气里似乎有些疑惑,“你说那个啊,行呗,我等会儿把合同和活动流程发给你看看。” 这回轮到项书玉有些懵了。 古伊就这么答应了? 他怔怔的,只下意识说了声谢谢,段林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古伊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一边将电脑中的文件发过去,一边嘀咕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项书玉居然主动找我要合约来了。” “叮——” 手机响了一声,段林将古伊发来的文件点开,转头把手机还给了还在木楞的项书玉:“看合同。” 项书玉如梦初醒,将手机接过来,像是难以置信般望着段林:“她……她真的把这个合约给我了,但是,如果明秀还问她要怎么办?” 段林冷嗤一声:“她是你的经纪人,你自己都不了解她么?古伊这个人的脾气连我都清楚,她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提出来的,她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以为你之前合约那么容易被明秀抢走是因为什么?因为明秀比你厉害?” 他少见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项书玉消化了一下,走着神想,明秀的水平也就一般,只是讨喜一点而已。 难道真是自己从来没主动要过合约的原因吗? 项书玉愣愣下了车已经下了车,也没注意到段林在身后和他说什么。 平问春买了早餐从门外进来,见他呆呆站在门口,主动喊了他:“书玉!你怎么在门外站着呀,快上楼去,二胡组的路子默请整个古典乐器组喝奶茶呢。” 她自然地挽着项书玉的手臂,将自己手里的小笼包分了两个给项书玉。 项书玉受宠若惊:“谢谢。” “不客气啦,你刚刚碰到什么事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 项书玉心中还有些忐忑,他确实不够了解古伊,段林说的那些话他仔细想了想,他确实从来没有主动问古伊要过合约,明秀出现之前都是别人邀请他合作,明秀出现之后,合作也都是公司安排下来的,然后大部分都被明秀要走。 但他还是于心不安,他怕这次明秀再故技重施,然后,他又要变成招笑的可怜小丑,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上了楼,音乐组的工位上一片热闹,一个年轻的男性alpha正在给身边的同事送奶茶。 见平问春带着项书玉进来,他向着平问春那边笑着挥挥手:“问春姐,快来。” 他将手中奶茶递出去给平问春,说:“蜜桃乌龙,你最喜欢的甜度。” 平问春欣喜道:“这么有心。” “哇路子默,你怎么这么双标呢,你都不记得我的喜好。” “我的也不记得,光记得问春姐的是吧!” “哪有!”路子默看着有些羞涩,“刚好记得问春姐的而已,你们又没和我提过。” 整个音乐组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项书玉忽然刚到自己像是被孤立了似的,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人注意到他,他多少有点尴尬。 但项书玉也不难过,都清的项目工资很高,对他来说,是他占了便宜,至于同事关系,也不重要。 项书玉便打算回琴房去录曲,刚抬了脚,之前从他这里拿走早餐的beta忽然开口喊道:“书玉!喂路子默,书玉的呢?” 项书玉脚步一顿,又听见路子默笑着说:“哎呀,我不知道还有个新来的,不好意思啊,你叫项书玉是吧,我听说你是项家那个私生子?你妈好像是个小三来着。” 一时间,原本和谐的氛围都因为那突兀出现的两个字顿时冷了场。 项书玉睫羽轻轻颤抖着,他能听出来这个alpha口中的恶意和排挤,只是平静说:“没事,我确实是新来的,还有,我不是私生子。” 他转身就走,只听见路子默的声音微微放大了一些,说:“抱歉啊,听了些流言蜚语,当真了呢,你别放在心上。” “砰!”平问春将手中奶茶放回到桌上,语气也冷下来,“诽谤的话少说,对你自己也好,还有,音乐组里别搞小团体,又不是未成年了,一群人欺负一个新来,还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路子默愣了愣,那beta也跟着把手里的奶茶还回去:“书玉没有,那我也不要了。” 他追着平问春出去了,平问春正在琴房里和项书玉说话。 “抱歉书玉,”平问春有些懊恼,“路子默来都清很久了,之前的二胡曲子都是他演奏的,上次你说要把新曲子里的二胡删去,我和导演组那边也觉得可以,但是路子默可能有点不太高兴,所以我想着……要不还是把二胡加上,加一段也可以。” “问春姐,”项书玉往手指上缠甲片,抬起脸认真看着她说,“我知道路子默和你们更熟,以前的曲子主乐器也都是他的,他对整个制作组的功劳也很大,但这次的曲子,想要达到能和文案组和美工组所匹配的水平,二胡就必须要删掉,或者……” 项书玉话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或者,你们可以继续保留二胡,但我会拒绝这次合作,我不希望一首难听的、四不像的曲子里有我的演奏出现,那会降低业界对我水平的评估。” 第33章 第 33 章 幸好,那时候没有下意识…… 项书玉一向性子软, 但在音乐上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有时候倔强得像是不见南墙不回头。 平问春也跟着愣了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道:“书玉,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再去和路子默说一声, 今天的事情你别在意,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项书玉知道平问春没有坏心,她是都清的音乐总监,想要维系音乐组员工和谐是正常的, 而且那个时候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站队,帮自己说了话。 项书玉对着平问春笑了笑,反过去安抚道:“没事的问春姐, 我不在意。” 这种事情也确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江夏月做的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本来来就会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受人戳脊梁骨,项书玉从小到大听到类似的话已经不少了, 受到的排挤和造谣也不少了,一开始确实会难受, 到现在也早已经麻木。 他又将心思放回在录曲上, 平问春不便打扰, 从琴房内退出来, 工位上人群已经散去了,路子默排挤项书玉的事情谁都长了眼睛看得清楚, 现在再拿着路子默送的奶茶便怎么都觉得没劲, 喝起来甚至有些食不知味。 一时间,音乐组办公室一片安静,谁也没说话了。 平问春简直头大, 对着坐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玩手机的路子默道:“你跟我过来一趟。” “怎么了问春姐?”路子默抬起脸来,那张原本带着不满的面容上现在又一如既往地祥和起来,像是之前的事情不是因他而起的。 平问春对他有意无意的讨好视而不见,只淡声道:“你不应该欺负书玉。” 路子默脸上笑意淡了,平问春的办公室门已经关上,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这里也没有外人了,路子默忽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装的,道:“问春姐,你别被项书玉那张脸给骗了,你可能不怎么去北城,所以不知道,这人他妈就是个小三,小三家养出来的孩子,品行能好到哪里去,现在还不是在给有钱人当情人。” “行了路子默,”平问春怒道,“你在这背后嚼舌根,你算什么品行好?张口就是造谣,你有证据吗?” 她根本不信路子默说的,项书玉要真是被有钱人包养了,以段林那样的身家地位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求一个被别人包养的情人。 平问春一时间心中升起了想和路子默解除合作的念头,反正会二胡的人不少,也不是非路子默不可。 她把这个念头暂时放了放,摆了摆手,又说:“我能被书玉那张脸骗什么,他是个omega,我也是个omega,我又不是能喜欢他,还是说……你喜欢他?” 路子默原本想反驳,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你别瞎说!谁喜欢他了!” 平问春冷笑一声:“你最好不是。” 她不想再和路子默继续这件事了,只最后提醒了一句:“别让我再知道你又对着谁传谣言挑拨离间玩孤立,出去吧,别打扰我工作。” 路子默满肚子气无处发,怒气冲冲从平问春办公室出来,又摸出手机发消息。 屏幕上赫然便是明秀的名字。 “宝贝,你那里还有什么能证明项书玉被包养的东西。” 明秀很快回应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路子默撒了谎,“我和项书玉今天又闹了点矛盾,气不过,想吃瓜而已。” “那你答应我不要把这些照片发出去哦,”明秀将之前发过去给项书玉的照片转发给路子默,“这还是上次我跟着朋友去宴会上不小心拍到的呢。” 路子默点开照片看了一会儿,眼中隐隐冒着光,又想起明秀发八卦喜欢发一条撤回一条,于是便眼疾手快先保存了下来。 果然,刚保存完,明秀便撤销了所有消息。 “先不说啦,”明秀给男朋友撒娇,“我明天演出,现在要去走台了,明天晚上演出完我去南城找你呀!” 路子默忽然紧张起来:“怎么这么着急过来,明天晚上我还有事呢,你后天再来。” “可是我机票都买了诶。” “你把票退了,手续费我给你补上,”路子默道,“你明晚就过来,我没办法去接你,也没办法照顾你,那不就得让你受冷落了吗。” “好吧。” 总算挂了电话,路子默翻着手机里的照片,那上面项书玉的容貌很是清晰,但看起来状态很一般,被另一个alpha托抱着往电梯处去了。 听明秀说,那个人是段家的少爷段枂,明秀这次没能来都清,是因为项书玉卖身给段枂,段枂帮他从中周旋。 他根本没把这两人的关系往正常的伴侣上去想,只觉得项书玉这样的出身地位,和段枂那种人在一起,只能是不正当的情色交易。 路子默脸上浮现出冷笑,路过琴房的时候,琴声从门缝里隐隐约约传出来,路子默咬着牙道:“我非要让你身败名裂不可。”- 项书玉连轴转了两天,终于将最后一段录音交到了平问春手里。 平问春对这段音频赞不绝口,说了很多赞扬的话,将项书玉说得面颊都在泛红。 她说要请项书玉吃饭就一定会请,下午那会儿便已经定好了餐厅。 项书玉犹豫地想,不知道段林今天会不会也在楼下等着他。 他这人一向对事不对人,段林往常对他强势是一回事,昨天帮他从古伊那里要了合作又是一回事,在这件事情上,项书玉是感激段林的,因此心里总有些矛盾。 但跟着平问春下了楼,他却没看见段林的车。 项书玉眼睫颤了颤,他打量着周围,确实没看见段林。 “书玉,”平问春将开了车过来,“上车吧,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项书玉心中犹疑,但还是上了车,坐进副驾驶。 他这两天总觉得奇怪,段林像是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和所有行程似的,可他从来没和外人提起过自己的私事,段林又是怎么知道的? 项书玉后脊忽然一阵发凉,他又问:“问春姐,我还有其他的活要做吗?” “明天我把所有音频交到后期那看一看,如果整合起来没问题的话,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了。” 项书玉松了口气:“我接了一个北城艺术展的演出,下周必须要回北城了。” 他得先远离段林一段时间才行,哪怕回去见江夏月也好。 “啊没事的,先紧着演出去吧,”平问春道,“演出更重要。” 她真的很好说话。项书玉想。 为什么以前没有碰到过那么好说话的人呢。 平问春将车停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还在和项书玉闲聊:“我之前发现你口味好像和南城差不多诶。” “嗯,”项书玉心不在焉望向一旁河边的走道,“我父亲是南城人,小时候我家就在南城。” 他视线还落在河边,路灯下,他看见那个叫路子默的alpha正和一个年轻女孩抱在一起,举止亲密,似乎是男女朋友关系。 项书玉对路子默这人其实没什么印象,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和公司里其他omega调笑说话,似乎对平问春也有些暧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奇怪的alpha见多了,项书玉几乎能从这个alpha的视线、语气,和态度里察觉到他所有意图。 他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过分地花心。 进了包厢,菜还没上来,项书玉还是忍不住,头一次和平问春八卦:“问春姐,那个路子默是在追你吗?” “路子默?”平问春惊讶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哪有,这人一看就是个渣A,总是对着公司里其他omega广撒网,对谁都能暧昧一下似的,不过我去年好像听说他有男朋友的,不知道现在还在谈着没有。” 项书玉垂下眼,将这件事情默默记在心里。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他又看见路子默和那个女性beta坐在咖啡厅门外的椅子上,路子默正在给对方喂蛋糕。 项书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清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录像很久了。 他顿时有些心虚,忙将录像关掉,但没删掉那一段录像,仍然将其保留在了手机里。 平问春将他送到了出租房楼下,项书玉下车和平问春说拜拜,刚转了身,一具熟悉的身体忽然抱过来,带着熟悉的信息素和体温。 项书玉顿时吓了一跳,惊叫出声,下意识推拒着alpha的胸膛。 那人却还是紧紧抱着他,嘟囔道:“啊啊,别推我宝宝,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 项书玉身体先是一僵,之后才慢慢软下来,虚惊一场般颤着声音轻轻喊:“段枂?” “怎么,才来南城几天就不认识我了?”段枂语气里有些不满,将项书玉抱起来,往单元门里走,“看你吓成什么样了,胆子真小,离开我你可怎么生活。” 项书玉过速的心跳还未平息。 他以为是段林。 幸好,那时候没有下意识喊出段林的名字。 走廊顶灯将项书玉的面容照亮,他脸色有些苍白,额上还有些许冷汗。 段枂心疼又疑惑,站在电梯前替他擦着汗珠,问:“真吓到了?” “你突然出现,我一下子没认出来,”项书玉嗓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是别的人……” 段枂的疑虑顿时消散,只剩下后悔了:“好宝宝,是你太胆小了,没事了啊,老公摸摸后背。” 电梯还没下来,段枂按着项书玉的后脑和他接吻,项书玉被他温柔但又肆无忌惮不懂节制的吻夺走了呼吸,脑袋也一时间发蒙。 他眼眶里蓄着水汽,迷迷糊糊间,他在段枂身后的单元门外看见了段林的身影,和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作者有话说:段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愤怒] 本章掉落小红包哦! 第34章 第 34 章 段枂忽然觉得项书玉有些…… 项书玉像是见了厉鬼一般, 顿时被吓了一跳,身体也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紧接着, 他下意识将段枂推开。 项书玉急急喘着气, 面颊与唇瓣都是嫣红的,神色却很是苍白紧张, 像是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段枂原本因为项书玉这样的动作有些不悦,但见状也心中犹疑,转头望向身后。 单元门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段枂向着项书玉那边走了一步,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的面颊, “看见什么了这是,这么紧张。” “没……没什么……”项书玉惊疑不定,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太心虚太紧张, 他没想到段枂会突然来南城,还直接不打招呼就找上门来。 这地方平时最容易见到段林了。 项书玉自知自己和段林没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他不应该这样慌乱, 但段林对他做了太多越界的事情,他没办法把自己从这些事情里清清白白地摘出去。 段枂的手指已经碰上了他的面颊, alpha的指腹温度很热, 像落下的火种, 一瞬间将项书玉心中隐隐的恐惧烧彻。 他抑制不住害怕, 颤着声说:“能不能先回家再做这些……” 段枂紧蹙的眉头平和地铺展开。 他知道项书玉面皮薄,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有亲密接触, 哪怕是没人的时候也不可以。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等关上门,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项书玉做伴侣之间的事。 于是段枂很是体贴而宠溺般捏着项书玉的面颊晃了晃,说:“好好好, 老公听你的,不动你了。” 电梯门开了,他牵着项书玉的手进了电梯,又问:“这房子谁给你找的啊。” 又提到了和段林有关的事情,项书玉总是忍不住会紧张,磕磕绊绊道:“是……是朋友。” “今天送你回家那个omega?” “嗯……嗯。”项书玉微微低垂着头,心中有些对不起平问春。 “交朋友可得擦亮眼睛,”段枂状似无意般提醒道,“小心最后又被骗。” “不会的,”项书玉小声替平问春辩驳,“问春姐平时对我很好的。” 谈到工作上的事,项书玉又将自己险些出轨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和段枂讲起之前没来得及说的那件事。 “我们组里有一个拉二胡的alpha,叫路子默,”项书玉总觉得段枂见多识广,又问他,“你知道这个人吗?” “我不知道啊,”段枂揽着项书玉的肩,带着他从电梯里出来,往家门处走,“我的社交圈子里好像没有姓路的,或许只是个普通人?” 知道不是段枂那个阶层的人,项书玉便隐约松了口气,一边指纹解锁开着门一边道:“上次我和问春姐提了意见,说把二胡删掉更好,这人似乎有点怀恨在心,带头在公司排挤我,也是问春姐出面帮我摆平的。” 项书玉脸上是对平问春的感恩,段枂看着有点吃味:“你要是告诉我,我也能帮你的啊。” 段大少爷能帮什么,无非就是动用些许钱力权力给路子默穿小鞋罢了,项书玉还没有低劣到要用这种手段去对付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不置可否,将背包放在沙发上,又去开了冰箱问:“你来得太突然了,我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你想吃鸡蛋面吗?” 话没说完,alpha已经又从身后黏了上来,抱着项书玉的腰身,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轻声说:“我不想吃……” “那你——” “我想吃omega,”段枂打断了项书玉的话,在他耳边轻声说话,呼吸似乎都变成了游蛇一般径直便顺着耳道钻了进去,让项书玉一时间身体发颤,瘙痒难耐,“宝宝,我好饿啊。” 项书玉知道他嘴里的“饿”是什么意思,他面颊滚烫,但还是担心段枂是不是没吃饭:“你什么时候到的?” 段枂将他从冰箱面前抱走,单脚踢上了冰箱门,将人丢在沙发上,很是饥渴一般亲吻着项书玉的唇瓣和脖颈:“我把行李放到酒店就去洗澡了。” 项书玉被他乱七八糟的吻啄得发痒而止不住地笑:“我没问你洗没洗过澡。” 顿了顿,他又道:“我没洗澡呢。” 项书玉推拒着段枂的面庞,阻止他继续亲吻自己,起身去浴室了。 段枂闻过了omega的信息素,那临近易感期的躁动才稍许平息下来,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又难得贤惠起来,拿着吸尘器帮项书玉打扫卫生。 项书玉的一日三餐都有他帮忙请厨师送餐,厨房里没多少垃圾,只有一些速冻包子的包装袋。 他将垃圾袋抽起来,提到门外走廊的垃圾桶边,正弯身想将手中东西扔进去时,他忽然看见熟悉的饭盒躺在垃圾桶最下方,很明显还没开封过,从透明的盒盖上隐约可见下方的饭菜早已经发霉。 段枂盯着那饭盒愣了一会儿,项书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含含糊糊问:“段枂,怎么把门开着。” 半晌,段枂面无表情直起身,回了屋子关上门。 项书玉洗过澡似乎是有些困了,正打着呵欠,蹲在冰箱下层找鸡蛋。 段枂忽然觉得项书玉有些陌生。 “怎么了?”项书玉眼眶间还带着生理性的泪水,就这样一张脸,像是说谎都不会似的,兴许说了慌也不会被人发觉。 “没怎么,”段枂目光里多了些探究,但脸上却仍然是常见的笑意,“都说了我不吃了。” “先拿出来放着吧,”项书玉向他温顺地笑了一下,“要是晚一点饿了,我就给你煮面条。” 段枂又问:“明天不上班了?” “我的音频都交上去了,明天可以休息。” 项书玉把手里的两个鸡蛋放在桌上,他又被段枂抱着,段枂轻轻摩挲着项书玉的小腹问:“这两天给你找的厨师做的饭还喜欢吗?” 话音未落,项书玉骤然紧张起来:“还……还可以的。” 这段时间段林一直在试图插手他的一日三餐,至于段枂给他点的餐,他早就忘干净了,也根本没有收到过餐盒。 “还可以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段枂偏头去吻着项书玉的颈项,他几乎能感觉到项书玉的脉搏在跃动,兴许犬齿咬下去,便能瞬间咬破薄薄的皮肤,放出血来。 他眼中神色微黯,低声道:“喜欢的话,老公下次还给你点。” 他手上用了力,将项书玉按在餐桌上,单手脱掉了他的睡裤。 项书玉已经习惯了段枂在家里随地大小做了,也没怎么挣扎,只是顺从地被段枂亲吻着,被肆无忌惮地掠夺。 白皙的面庞染上情欲,他轻轻喘息着,额角都已经被汗湿,如陈列的珍馐一般躺在餐桌上,被段枂细细品尝。 “段枂……”项书玉恍惚间感知到了alpha浓郁的信息素,像洪水一般将他吞没了,他有些喘不上气,又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因此开始躁动不安。 他喊了段枂一声,段枂没回答,于是他又喊了一遍:“段枂……” “嗯?”段枂微微抬起脸来,神情是少见的凶狠与冷漠。 项书玉的话头堵在喉间,像是被吓了一跳。 段枂察觉到自己的神情有异,他迅速调整恢复了正常,俯身亲吻着项书玉的唇瓣,以作安抚。 项书玉这才继续道:“你是不是……快要到易感期了?” 他之前没谈过恋爱,只是印象里小时候见过父亲易感期的样子,那段时间家里似乎都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很浓郁,也很有压迫感。 每到那段时间,父亲的性情就会分外暴躁,江夏月的情绪也会很怪,项书玉被江夏月关在卧室里,房门阻隔了父亲的信息素,没让那个时候腺体还没发育好的项书玉受到太多影响,他从不隔音的墙壁外听见江夏月和父亲激烈的争吵,然后是毫无掩饰的做|爱的声音。 项书玉了解情事的年纪很小,但没有好奇和尝试的念头,只是越来越恐惧这些生理上的关系。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长大以后的自己也会变成被天性驱使的兽类,和另一个alpha经常做这样的事。 “嗯,”段枂嗓音有些闷,“或许是下周。” 他抱着项书玉,依赖项书玉,嘟囔着说:“你陪着我好不好。” “我下周有个演出,”项书玉实话实说道,“演出结束了,我就去陪你。” “你要说话算话,”段枂将脑袋埋在项书玉怀里撒娇,“我这两天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别说胡话。” 项书玉安抚了段枂,也安抚了自己。 段枂的异常或许就是因为易感期才出现的,他还一直战战兢兢,担心段枂发现什么不对。 项书玉冷静了下来,他第一次主动去捧了段枂的面庞,然后和他接吻- 做完已经不早了,项书玉打着哈欠在厨房煮面条,段枂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段母关心孩子,问他是不是已经到南城了。 段枂回道:“嗯嗯。” “你这孩子,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对了,见到你弟弟了吗?” 提到段林,段枂这才想起来南城前母亲还和他说过段林也在南城出差,让他来找段林凑合着住几天。 段枂下了飞机便着急忙慌来找项书玉了,哪里还想得起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他怕母亲担心,随口敷衍了两句:“见到了见到了,和他哥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顿了顿,他又有意无意试探着说:“那个关承悦,不如介绍给段林吧,我看他这性子注孤生,一辈子找不到对象的。” 段母不是很赞同:“人家喜欢的是你。” “喜欢的是脸而已,我和段林长得一样,他俩多相处相处不就移情别恋了,我又不缺谈恋爱结婚的机会,关承悦条件这么好,介绍给段林也行呗。” 段母那边没说话了,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 正要再开口,她忽然听见段枂那边穿来陌生人的声音:“段枂,来吃面吧,等会儿就要坨了。” 段母话音一顿,段枂已经急匆匆要挂电话了:“我先挂了啊。” 段枂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他已经闻到了鸡蛋挂面的香气,其实以前大鱼大肉没少吃,项书玉的面做得很普通,却好像是他这二十七年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段枂又想抱着项书玉亲了,甜言蜜语好不吝啬地往外蹦:“宝宝做的饭怎么都这么这么好吃啊,我好喜欢哦,让我亲亲宝宝的手。” 他亲着项书玉的手指,项书玉有些羞涩,推着段枂的面颊道:“快点吃你的吧,我困了,先睡了。” 他把围裙摘下来,挂在挂钩上,打着呵欠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项书玉忽然想,今天他没有那种异样的、被窥伺的感觉。 是因为段枂在的原因吗? 段枂还在餐厅嘬面条,动静不小,项书玉看着门外的灯光出神,总觉得今天的段枂有点反常。 那个没出现的段林也很反常。 段家这俩兄弟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项书玉合上眼睡去了。 第二天晌午,他被手机铃声吵醒,江夏月给他打了电话,开口便是要钱。 项书玉有点头疼:“我没钱了。” “你把支付密码换了?”江夏月语气有些平静,“防着我呢?” “嗯,”项书玉闭着眼,“我不想再帮你借钱了,我还不起,最后影响征信的是我。” 他以为江夏月会大发雷霆,也已经做好了听江夏月数落的心理准备,但江夏月却只冷笑一声,说:“不借算了,我自己去借。” 项书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社交不要钱吗?”江夏月一句话又把他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项书玉有些无奈地想,社交能花多少钱,只是因为江夏月爱慕虚荣而已,打扮自己,送礼,确实都需要钱,于是便越花越多,毫无节制。 他挣扎着睡意从床上坐起来,去浴室洗漱的时候他才发觉段枂不在家,只给他留了信息,说他是来南城出差的,要去见客户。 项书玉咬着牙刷回了个“好”,刚发出去,门铃忽然被人摁响了。 项书玉站在监控前瞧了一眼,见是段枂便开了门,咬着牙刷转身往浴室走,又含含糊糊问:“不是去见客户了吗?” 他将口中漱口水吐干净,段枂却什么都没说,仍然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项书玉看。 项书玉怔了怔,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正要开口,他看见对方从胸前口袋里抽出银框眼镜,戴在了鼻梁上—— 作者有话说:书玉:[害怕] 第35章 第 35 章 直到吃饱为止。 “啊!” 项书玉惊叫一声, 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洗漱台前。 “你……”项书玉头皮一阵发麻,“段林……” “看见是我很失望吗?”段林反手关上了房门, 一边低头卷着衣袖, 一边往项书玉这边走来。 项书玉后脊发凉,他浑身颤抖, 惊慌失措道:“你哥也在南城。” “我知道,”段林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身形挡住了门外走廊的灯光,庞大的阴影落下来, 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将项书玉整个人笼罩,像是要将他吞噬。 项书玉后脊哆嗦着,声线打颤:“你知道你还……” “他现在也不在, ”段林打断道,“还是说,你很害怕段枂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一出口, 项书玉呼吸凝滞了一瞬,头晕眼花, 下一瞬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急促又无力地解释:“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他这样子, 倒像是欲盖弥彰。 段林也跟着轻嗤一声, 深情还是格外寡淡。 “你出去,”项书玉还是强忍着恐惧, 上前去推着段林, 想将他退出家门,“你这样……算私闯民宅。” “嗯?”段林语气淡淡,“你别忘了, 这房子是谁帮你找的。” 项书玉的话音一时间堵在了喉间。 段林今天来也不是来找项书玉麻烦的,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外,看着项书玉还挂着水珠的可怜兮兮的面庞,道:“五分钟穿好衣服,出来。” 项书玉嗓间发紧:“要去做什么?” “别多问,”段林漠然道,“还是你想让我帮你换?”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反正,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也是我亲手帮你洗的澡。” 项书玉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上前去捂住了段林的唇瓣,近乎威胁一般扬起声音来:“别说了!” 因为伴侣在身边陪伴,项书玉昨晚被段枂的信息素影响,自己的腺体也溢散出许多信息素来,一晚上过去,现在身上还带着虞美人的香气。 他那双稍许冰凉的手捂在段林的唇上,段林能因此嗅到他手指上的香气,像诱人的甜点。 他想了便做了,段林抓着他的手腕,在项书玉惊慌的视线里,将他的指尖放进了自己口中,吮吸舔舐,感知着项书玉骤然紧张的身体和极度想要缩回的手指。 段林想起昨晚看见段枂抱着项书玉在楼下亲吻的样子,他没办法不嫉妒,段枂又很是机警,他没敢打开监控摄像头,但也能想象到段枂昨晚在这间屋子里和项书玉做了什么。 刚才项书玉打开门的时候,这里全是段枂那令人讨厌的信息素味道。 段林眸光沉下去,他拽着项书玉的手,在项书玉不安的叫喊声中将他拽进了卧室。 纤弱的omega被他强行按在床上,连挣扎和反抗都像是小猫挠痒一般,丝毫没能阻止段林的任何动作。 段林将项书玉的睡衣脱去了,露出白皙的身体,项书玉恐惧地哭泣,紧紧抓住段林的手腕,忍不住抽噎着求饶:“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换衣衫。” “你动作太慢。”段林将他脱了个精光,又起身去衣橱里挑衣衫。 项书玉衣服没多少,衣橱空荡荡的,平时也不是很擅长打扮自己,段林挑了半天才选了见不出错的白衬衫,转过身去时,项书玉正惊恐地、泪眼婆娑地蜷缩在被子里将他看着。 段林脸上神色未变,只俯身下去,抓住了项书玉的脚腕,将他用力拖拽到自己面前来。 项书玉惊叫了一声,眼泪簌簌落下,他咬着下唇默默地哭,像是多么屈辱一般。 段林却很喜欢看见他这样胆怯又屈辱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想打扮洋娃娃似的给他一件一件套上外衣。 之后,他拉着项书玉出了门,将他推上了车后座。 项书玉抽噎着问:“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吃饭。”段林淡声道。 项书玉呼吸急促起来:“段枂已经给我点了午餐了。” “嗯,”段林整理着自己因为之前动作而有些凌乱的衣领,“我看见了。” 项书玉一时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愣了一瞬,段林已经瞥过视线来,好心解释道:“我看见了,并且,我帮你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项书玉所有想说的话顿时都堵在了喉间,他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段林竟然还做了这些事:“你怎么能浪费粮食?” “哪又怎么样?”段林到底还是锦衣玉食久了,他对项书玉的质问感到可笑,“你很缺钱?” 项书玉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能和缺钱联系上的,就算他不缺钱,他也不会浪费粮食,段林的做法和他自小受到的三观教育毫不对等。 但项书玉也没什么好和段林说的,他逐渐意识到,他在段林面前就像和段枂在一起时一样,因为出身不对等,从小经历的一切教育也不对等,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段林也不会听他的想法和诉求。 于是项书玉只能保持着沉默。 段林这次又找了另外一个餐厅,不再是之前那个了,但仍然看起来很是昂贵,是项书玉平时怎么也舍不得过来消费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客人看起来都像是有钱人似的,项书玉脚步停顿了一下,心里升起了胆怯和退缩,又被段林拽着手腕继续往前走。 项书玉忍不住问:“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吃饭?” “没有为什么。”段林很是无情地说。 他将项书玉塞进椅子里,这餐厅空调开得不小,冷风直往项书玉薄薄的衬衫里灌,项书玉冻得瑟瑟发抖,却也不敢太过表现,还是像前几天一样,食不知味地和段林一起吃饭。 段林给他夹菜,忽然问:“你很冷?” 项书玉垂着眼摇头。 段林语气又冷了些许:“我要听实话。” 每次他这幅样子项书玉都很害怕,项书玉哆嗦了一下,才慢吞吞开了口:“嗯。” “所以呢,”段林又问,“觉得冷,所以你想要什么?” 项书玉不明白段林这样问自己的意义在何处,他也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犹豫着,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段林将手中筷子放下了:“项书玉,我在和你说话。” 项书玉忽然便感到有些生气,他总觉得段林对他掌控欲太强,分明他们之前只有段枂一个纽带,根本算不上有关系,但段林实在是太过界了,让他很不高兴。 项书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我听见了。” 生气也这么没杀伤力,段林看着他的面容想。 他冷笑一声,又继续道:“这里是中央空调,没办法因为你一个人关掉,你可以穿我的外套。” 项书玉下意识将视线望向一旁的椅背上,段林进了包间就把西装外套脱掉了,现在正挂在椅背上,项书玉已经冷得双手有些冰凉了,一时间有些意动。 段林又不说话了,只是继续用餐,项书玉纠结了很久才轻声开了口:“那你……你能把你的外套借我一下吗?” 出是出不去的,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怕会着凉生病,要是影响了下周的演出可就不好了。 项书玉说完又垂下眼,他其实不怀疑段林会不会把外套借给他,他只是在想,段林之前给他穿衬衫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为了现在给他外套。 他胡思乱想着,肩上忽然微微一沉。 段林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他肩上,一瞬间,之前残留在西装外套上还没散去的、属于alpha的体温便穿透了布料,顺着肌肤爬上来。 项书玉轻轻松了口气,身体也逐渐暖和了。 他又勉强吃了一点东西,他总觉得其实自己问段林要什么对方兴许都是会给的,但拒绝的话,段林却不一定会听。 某种程度上来看,他和段枂之间的区别似乎就在这里了,兄弟两个的作风简直南辕北辙。 桌上放着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项书玉喝了一口,酒很好喝,带着些许甜味,但他酒量还是一般,没一会儿就有点微醺上头。 他忽然想试探一下,他想弄明白段林这段时间对他做出的这些反常的举动是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他当然清楚这些有钱人的喜欢都是建立在玩乐之上的,或许没多少真心,但不纯洁的喜欢,可能对自己这样没有家世和背景的人来说,也已经是足够优秀的资源了。 项书玉头晕眼花,他夹着三文鱼往自己嘴里塞,芥末的味道冲得他皱眉,又被段林揽着肩,被他喂着水。 项书玉喘了两口气,总算开了口:“段林。” 段林语气有些冷漠:“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项书玉知道段林这种人,想调查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或许自己的有些事情能被他知道,也是因为他有去刻意调查过。 段林像是终于来了兴致,他将筷子放下,靠在椅背上看着项书玉问:“你想查谁?” “路子默,”项书玉有点醉意上头了,但他觉得自己还算清醒,只是酒精作祟,让他有一点冲动,“我想知道他男朋友是谁?” 路子默之前排挤他的事情项书玉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原来还是在意的啊。 项书玉想。 他拍到了疑似路子默出轨的视频,只要是能给他惹点绊子,也足够了。 段林轻嗤一声:“就这件事?路子默和他男朋友是本科的时候认识的,他成绩一般,二胡拉得也一般,当年申请留学,他没考上,他男朋友去了,后来他男朋友在古筝界小有名气,有意托举,他现在才能找到都清的工作。”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他男朋友是……明秀?” 段林“嗯”了一声。 项书玉忽然大彻大悟,难怪路子默对他意见这样大,兴许也有明秀从中作梗。 “我知道你手里有路子默出轨的视频,”段林又道,“我不建议你现在把视频发给明秀。” 项书玉感到胸口有点郁闷:“为什么?” “因为明秀今天会来南城找路子默,路子默已经把所有可能暴露的证据都藏好了,你的视频发过去,他有无数的理由去辩解,不一定能带来你想要的结果,”段林又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让他们两个这件事情闹得再大一些,闹得整个音乐界人尽皆知,从此身上只剩污点。” 项书玉呼吸微微一滞。 他知道这样做不好,那样的话会显得他自己手段太过卑劣,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意动。 “我……”项书玉咬着下唇,“我再想想。” 他和段林吃了午饭,今天中午段林没再做什么了,吃了午饭,段林便将项书玉送回了家。 今天段林难得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没停在单元门门口。 项书玉原本还有些奇怪,等上了楼,他才知道原来是段枂回来了。 段林大概是故意在躲着段枂。 但这样的遮掩却让项书玉分外紧张,原本还能坦然地安慰自己他和段林没什么其他的关系,但段林这样做了,到好似他们在偷情似的。 段枂来给项书玉开门,项书玉看着段枂时一阵心虚,忍不住结结巴巴问:“回来得那么早?” “你喝酒了?”段枂却答非所问道,“中午去哪里了?” “和一个朋友出去玩了……”项书玉撒了谎。 “哪个朋友?”段枂追问着,“上次送你回来那个omega?” 项书玉没办法再把平问春拉出来当挡箭牌了,他主动抱过去,笨拙地亲吻着段枂的唇瓣,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这件事情就此翻篇。 段枂高抬贵手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像是没察觉到不对。 他轻轻抚摸着项书玉的后背,温柔地回应着项书玉的亲吻,又问:“中午的饭好吃吗?” 提到那些被段林故意扔掉的饭菜,项书玉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喜欢那份辣椒炒肉,还是酸菜炒肉?” “我……”项书玉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硬着头皮道,“辣椒炒肉吧。”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段枂抱着项书玉亲,将他抱到沙发上去,将他扒干净。 项书玉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屋子里很冷,段枂的情绪也有些奇怪,让他有些害怕:“段枂……” “嗯?”段枂似笑非笑抓着他的脚腕,“怎么?” 虽然问着怎么,他却丝毫没有给项书玉任何准备,俯身侵蚀着他的身体。 项书玉顿时脸色苍白,额上也溢出冷汗,颤着手推拒着段枂:“轻一点。” “可是宝贝,”段枂无动于衷,只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天的饭菜里没有辣椒炒肉,也没有酸菜炒肉。” 项书玉身体骤然一僵。 段枂啄吻着他的唇瓣,神情发了狠,语气却还是很温柔:“你要是嘴上不想吃,那就用下面的嘴吃,直到吃饱为止。”—— 作者有话说:段枂:[小丑] 第36章 第 36 章 要是能早一点遇到段林……… 项书玉脑袋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只是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段枂……我——” 他话没说完, 段枂捂住了他的唇,将他所有想要解释的, 亦或者是狡辩的话音都堵在了唇齿之后。 激烈的动作让项书玉一时间又遗失了说话的能力,他像是被蹂躏撕扯的花束,无力挣扎,只能放任自己在对方掌心娇吟喘息, 展露出鲜妍的色泽,被捻抹散出花香与晨露。 他在段枂怀里颤抖哭泣,嘴里断断续续都是道歉的话语, 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意味着解释的话。 段枂几乎恨得想要将项书玉的颈项撕咬开,可牙齿触碰在对方的后颈上,去还是稍许温和下来, 只是咬着腺体,落下一个临时标记。 他捧着项书玉潮红的面庞, 看着他伤心难过的神色和被泪水打湿的眼睫, 心中五味杂陈。 项书玉长成这幅样子, 又怎么像是会说谎的人呢? 段枂埋首在他颈间, 那些因为临近易感期而多少有些暴动的信息素在控制着神志而不断叫嚣,他身体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他忽然发觉项书玉或许根本就不知道, 他身上还带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 这么笨,这么坦荡,他怎么会撒谎呢? 段枂将自己乱七八糟的一切都发泄在项书玉那里, 之后他抱着气喘吁吁的、神情迷离的项书玉,和他一起躺在沙发上。 因为有了临时标记,他终于没在项书玉身上嗅到其他人的味道了,全是他自己的。 全是他的信息素,他留下的痕迹。 是他愤怒的,恐慌的,不安的记号。 他仿佛已经变成了凶恶的野兽,一直谨小慎微盯紧着自己的猎物,而现在,还是有其他的同类闯入了他的安全区。 段枂的心里躁动不安,他的双臂将项书玉紧紧箍着,忽然哑声道:“你怎么不解释?” 项书玉缓缓回过神来,他又想起段枂那时候凶狠的面容与动作,他感到恐惧,语气里也染上了哭腔:“你想听我解释什么呢?” 那些事情,也不是他想这样做的。 项书玉抽噎着想,这明明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将他也牵扯进来。 “你不是故意的对吧,”段枂没等想要的答案,于是他自己把问题抛了出来,“你说是的话,这件事情就翻篇了好不好?” 项书玉怎么会出轨呢。段枂怎么想都只觉得不会。 他那么胆小,那么乖,一定是有人故意带着他去做了坏事,是那个恬不知耻的alpha带坏了项书玉。 段枂亲吻着项书玉的脖颈,他总算从项书玉口中听见了一句自己爱听的回答。 项书玉说“是”。 他抽泣着,轻声说:“我不知道跑腿的把饭盒送来了,放在门外,保洁阿姨或许以为是垃圾,把它扔了,不敢和你说。” 段枂心中怨怒稍稍散去了些许,他又觉得项书玉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很心疼。 他抱着项书玉哄,亲他的脸颊,额头,鼻梁和眼睛,问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项书玉眼尾绯红,泪珠顺着面颊滑下去,他却没什么哭泣的声息,只是垂着眼摇摇头。 这样看似顺从的态度却让段枂越发感到愧疚,他帮项书玉穿好衣衫,又安慰似的去吻他的面庞,帮他把泪痕擦去:“好宝宝,别哭了,是我错了,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才会生气的,你对我也没多少信任啊,下次相信我一下好不好,这种事情直说就好了的,我又怎么可能会生气。” 项书玉还是没说话,他甚至连段枂似有若无的PUA都没能听进去,只是垂着眼睫想,他现在也已经学会了说谎。 欺骗段枂的感觉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心虚和罪恶,就好像他本该这样做才对。 项书玉闭上了眼,慢慢抬起手,回抱着段枂的肩颈。 这样的姿势,让段枂原本有些慌乱的、患得患失的心稍稍放下来的些许。 他始终记得他和项书玉之间的开始是项书玉先主动的,项书玉喜欢他,又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于是段枂轻而易举地被一个沉默的拥抱安抚下所有乱糟糟的思绪。 临近易感期,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他主动将事情翻篇了,他抱着项书玉在家里消磨时光,晚上带着项书玉去外面餐厅吃饭。 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项书玉躺在床上,他没有睡意,但段枂已经睡着了,亲昵地、像是宣誓主权一般将项书玉抱在怀里。 项书玉借着一点点月色看段枂的面容,说实话,或许还是因为自己太笨了,他真的没办法区分段枂和段林。 段枂和段林的喜好似乎一模一样,项书玉忽然很好奇,他们喜欢自己的地方,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他深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但之前已经强压下去的想要分开的念头,这一刻又重新浮现在心间。 原本一开始口无遮拦说想和段枂在一起就是为了应付江夏月,但江夏月没应付成,反倒是自己不小心周旋在他们两个之间,倒不如,他从来没有和段枂在一起过。 但项书玉也清楚,这个时候再提分开,段枂却不一定会答应了。 看得出来,段枂现在正处于情绪和兴趣高涨的时期。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享受当下。 反正,和段枂在一起的多数时候,他也是顺心的。 总比在江夏月身边的时候顺心如意,最起码,段枂是真的舍得给他送东西。 项书玉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睡去了。 后两天,段枂几乎每天都亲自过手他所有的餐饮,盯着项书玉把他精心选择的饭菜吃完。 项书玉买了回北城的机票,他和段枂提过这件事,回北城是段枂期望的,段枂便没有阻止:“我明天要去谈生意,我找司机送你去机场。” 项书玉没拒绝:“嗯。” 他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段枂看着一下子空下来不少的出粗公寓,又说:“我感觉这房子一般,我帮你挑了一栋新的别墅,下次你再来南城可以直接住进去。” 项书玉本想说太麻烦了,但话到口边,他又忽然闭上了嘴,半晌才点头说:“好。”- 第二天,项书玉醒的时候,段枂已经走了。 他在楼下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等着段枂请的司机来接他去机场,但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了段林。 项书玉咬着包子的动作顿了顿,一时间,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怨恨,也不由得冷下了脸。 段林见他这幅样子,觉得难得,又像是猜到了什么,问:“你和段枂吵架了?” 他倒是很感兴趣似的,项书玉知道,他大概是想听自己说是,然后告诉他,自己和段枂吵架全是因为他。 但项书玉不想让段林如愿,他故意呛声问:“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呵,”段林冷笑一声,“没怎么,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而已。” 他转了话题,又像往常一般吩咐道:“上车。” “段枂请来的司机呢?”项书玉站着没动。 “我让他回去了。” “你这样做,段枂迟早会发现的,”项书玉还是没动作,仍然站在原地,说话间多少有点无情了起来,“我不希望你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明争暗斗要把我一起拉下水。” 段林半晌没说话。 项书玉还赶着去机场,他没时间在这里和段林掰扯,摸出手机来叫车。 段林又道:“明秀昨天和路子默见上面了,说了些话,我想你会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项书玉下单的手指停顿了片刻。 段林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又继续说:“有关你下周演出的事情,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项书玉心中到底还是犹豫起来。 他当然想知道,他一直战战兢兢担心明秀会像以前一样,又临时抢走自己的合约。 他已经不相信古伊了,也不相信他自己。 经常在发生的事,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被改变。 “想知道就上车。”段林将视线收了回去。 他像是丝毫不怀疑项书玉是否会拒绝,早就笃定了项书玉会做的决定。 果然,项书玉无法抗拒他给出的诱惑,到底还是上了段林的车:“如果段枂知道了怎么办?” “他现在不会知道,”段林翻看着新闻,又继续说,“等他知道的时候,或许也来不及了。” 项书玉没明白段林这句话的意思。 车向着机场方向开,段林将平板递给项书玉,平板上是一段带声音的监控录像,录像上明秀正和路子默在一起吃晚饭,他们倒真像是还在热恋中的情侣,互相给对方喂饭,像是多么恩爱似的。 尤其是明秀的视线里,似乎情爱都要溢散而出了,反倒显得路子默情绪寡淡了许多。 当局者迷,明秀自己大概并没有察觉到他这段感情早已经变质,又或者一开始就付出不对等。 项书玉忽然感到有些可笑,他抿着唇角藏着笑意,仔细听着明秀和路子默抱怨:“下周北城又有个演出了,我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拒绝古伊呢,没想到古伊根本没打算把合约给我,又给了项书玉了。” “那你再打电话过去要呗,”路子默觉得项书玉就是只好欺负的羊,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之前你的合约不都是这样要来的。” “那可不一样,”明秀嘟囔着说,“之前那是项书玉自己不争取,古伊这个人的脾气我最清楚了,她特别慕强的,觉得想要什么都得自己争取,谁先问她要了,她就觉得这人有主见,会先把东西给他,这可不是看情分的。” 顿了顿,明秀又继续说:“我哪想得到项书玉这次还自己去要合约了。” 闻言,项书玉怔了怔,下意识望向身边的段林。 段林闭着眼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还真被段林说准了,古伊真如他所说,是个只看请求不看情分的人,自己白白跟了古伊那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古伊。 他忽然有些后悔,要是能早点知道这件事,或许也不会平白无故将那么多还算优质的合约都拱手相让。 要是能早一点遇到段林…… 项书玉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了。 视频里,路子默和明秀还在说话,三句不离项书玉。 项书玉知道他们两个对自己很有意见,他又想起明秀手上还有自己的段枂一起出入酒店的照片,正想着,路子默忽然道:“你放心吧宝贝,我一定会帮你好好整一整那个项书玉的。” 项书玉和视频里的明秀一起愣了愣,明秀问:“你要做什么哦,也别太过分了。” “一点都不过分,”路子默对着男朋友讨好地笑着,“就是……宝宝,下场去音乐会的时候,如果需要二胡,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明秀面露难色:“可是……” 他对自己男朋友的水平有自知之明,路子默的水准放在游戏配乐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差别,但上音乐会,他还不够格。 路子默见明秀犹豫,又拉着明秀的手臂撒娇:“宝贝,就帮我引荐一下就好了,我自己也会努力的,不会让你为难。” 男朋友都这样发誓了,明秀也不好拒绝,私心也希望男朋友能和自己齐头并进,于是便应了下来。 监控到这里便中断了,虽然路子默没说要怎么搞项书玉,但项书玉却好像能猜到似的,愣愣问段林:“他要把我和段枂的照片发到网上吗?” 段林淡淡“嗯”了一声。 项书玉却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只是一些照片而已,或许路子默会说自己被段枂包养了,到时候只需要段枂出面澄清一下便好了,反正,他们也没有终身标记,互相身上没有对方留下的印记,他甚至不需要段枂承认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只要说自己是他的朋友,谣言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唯一要麻烦一点的,就是应付江夏月而已。 项书玉放下心来,车已经到了机场,项书玉将平板还给段林,忽然感到一身轻松,对段林说:“谢谢你今天送我来机场。” 段林眼中似乎有些犹疑,没想明白项书玉为什么不担心照片的事。 是不在意,还是单纯相信段枂? 段林私心希望是前者,但也知道以项书玉这样敏感内耗的性子,这么大的、关系到声誉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或许也只能是因为后者了。 这让段林感到有些吃味。 项书玉已经下了车,拉着行李箱进了机场。 这次,段林没再跟着去了,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项书玉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 “二少,现在去哪?” “去夏湾。”段林平静开口。 今天要谈的生意不仅仅是简单的合作,合作商在港湾展示了他的新游轮,并在游轮上举行了宴会,邀请了他和段枂一起参加。 这才是段枂赶着来南城的原因。 段林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想,他多希望段枂来南城只是为了参加宴会,而去见项书玉只是顺带的而已。 只有想象着段枂与项书玉交往的心不诚,他才能再坦然坦荡一些,放心大胆地去争夺段枂的omega。 段林深吸一口气,刚睁了眼,放在身侧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条私密消息跳了出来。 段枂:“别过来了,船开走了,现在已经进了深海区。” 段枂:“有人劫船。” 第37章 第 37 章 最先将其纳入到自己所有…… 飞机平安降落。 南城还隐隐只有些入秋的迹象, 回了北城,这里却好似已经一夜入冬。 项书玉下了飞机便先回了自己家,江夏月不在家里, 项书玉松了口气。 他不打招呼就去南城江夏月便已经很不高兴了, 他还将账户密码全改了,明摆着和江夏月对着干。 这时候要是见上了面, 必定又要有一场没有必要的争吵。 他这次回来想着也待不了多久,于是没带多少东西,行李也不多,方便随时离开。 项书玉把行李箱放在卧室门后, 忽然看见桌上放着一束已经枯死的玫瑰花。 项书玉眼睫轻轻颤了颤,忽然间便走了神。 童年的记忆其实已经不够清晰了,但看见这束花的时候他还是会记起来, 江夏月和父亲离婚前,也是有好好陪着项书玉长大的。 小时候家里阳台上种着一片玫瑰花,那就是江夏月给项书玉种的, 只因为有一天去幼儿园接项书玉放学,项书玉指着花店里的玫瑰说他想要。 他说想要, 于是第二天, 江夏月就在阳台上种满了玫瑰花, 为此没少和那个应该被称之为父亲的alpha发生争吵。 一晃过去二十年, 项书玉都已经忘记了,原来江夏月从前是这个样子的。 项书玉看着桌上枯死的玫瑰,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江夏月把这一束花放在他房间里是什么意思,也或许只是她和不知道哪一个露水情缘出去喝酒,喝醉了, 于是顺手把不要的东西扔进了他的房间。 项书玉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他将桌上的“垃圾”捡拾起来,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从他上了飞机到现在,段枂始终没有给项书玉发过消息,只有段林问了两句,问他到家了没有。 项书玉回复了段林,想了想,还是给段枂也留了一条信息:“我到北城了。” 电话对面一片安静,无人回应,但项书玉也不需要段枂的回应。 项书玉洗过澡便去找了古伊,想问一问后天演出的情况。 “彩排时间表已经出来了,”古伊道,“我把时间表发给你,明天你记得按时过去彩排。” 听古伊这话的意思,这次演出她又不跟着项书玉去了。 项书玉觉得她这个经纪人当得实在是不称职,或者说,是对项书玉不够上心。 项书玉之前看过这次演出的演出费,不多,但也不少了,段林给他挑合同的眼光还不错。 他不清楚和古伊这边解约要花多少,但加上演出费和之前剩下的五十万,应该也已经足够了。 项书玉还不知道那二十万张妈什么时候能还给自己,但张妈家里情况不好,治病也一直需要钱,还钱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急不得。 项书玉便又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去了一趟南城,他对古伊好像也已经没有了多少感情,拿了时间表便要走,古伊却忽然又喊住他:“诶,书玉啊,你最近气色好像好了很多。” 项书玉闻言也怔了怔。 他下意识转头望向挂在墙壁上的穿衣镜,镜子里年轻的omega肌肤白皙,面色与唇色都很是红润,似乎也没有上个月时看着那么清瘦了。 项书玉恍惚了一下。 其实也得亏了段林每天逼着他一起去吃饭,顿顿不落,虽然每顿饭吃得不多,但好歹作息是健康的,没让他像以前那样总是三班倒两班,两顿并作一顿随便敷衍。 想起段林,项书玉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信息素味道。 但究竟是段林的信息素,还是段枂的,项书玉并不能区分。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对着古伊浅浅笑了一下,竟也显得疏离了很多,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留着古伊呆愣在原地,像是没想到项书玉如今会这么冷漠。 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项书玉从古伊的办公室出来,项含又给他打电话。 项书玉盯着手机里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吗?” 项书玉疏离而冷静的话音让项含也愣了一下,半晌,他才回过劲儿来,道:“我有话想和你说,小书。” “我在听。”项书玉语气还是没什么波动。 项含要是再要钱,他也不会给了。 段枂说的是对的,项含当初那样威胁他,他可以直接把项含告上法庭的。 但项含没提钱的事,只说:“我听江阿姨说你回来了。” 项书玉呼吸微微凝滞了一瞬。 江夏月知道他回家了,竟然也没给他打电话质问,真是难得。 项书玉很快又调整好的呼吸:“嗯。” “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项含小心翼翼问,“我不做什么,就是单纯吃个饭。” 项书玉本想说算了,但想了想,他觉得有些话得和项含说清楚,省得他总是有一些不必要地想法存在,总是弄得大家都很难堪。 于是项书玉还是应了下来。 “那好,”项含语气多了点笑意,“五点半我来接你,你现在在家里吗?” “现在不在,”项书玉说,“等会儿也不在,你把地址告诉我,不用来接我了。” 项含大概没想到项书玉会这样说,他愣了愣,还想继续争取:“如果太远,还是我来——” “不用,”项书玉语气很平静,“地址给我。” 在项含的记忆里,项书玉一向性情软弱,也不擅长拒绝,但上次在项家家宴的时候,他便发觉项书玉似乎有些变了,也开始学会了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虽然那个时候,他在拒绝时还是怯弱不安的,但一个多月没见,他现在再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却好像坦然而直白了很多。 这样大的变化让项含有些不习惯了,项书玉已经挂断了电话,项含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怔怔地想,是不是因为和段枂在一起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项书玉才会出现这样明显的改变。 他忽然抓心挠肝,很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也确实,项书玉从前单纯得像一只胆小的兔子,有意的社会化训练下,会潜移默化将身边人的性情学过去,变成他的一部分。 要真是这样,他真的会格外后悔。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再对他好一点,或者劝一劝母亲,别那么残忍地将一个孩子赶出家门去。 江夏月的脾气项含也清楚,她爱慕虚荣,听自己提起想要和项书玉结婚,她便可以马上笑脸相迎,还答应和他一起去挑戒指。 项含前两天见了季烨然,他听季烨然说起过,说项书玉和段枂能在一起,全是因为江夏月逼迫。 要不是江夏月逼得紧,项书玉也不可能认识段枂,为此,项书玉还没少请季烨然帮忙。 要是那时候是自己陪着项书玉,或许近水楼台先得月,哪里还有段枂撒泼的地方。 项含靠在车座靠背上,有些烦躁地抬手按了按额头- “和段枂无关。” 项书玉听着项含开门见山的询问,脸上多了一点无奈:“别多想。” 他拿着筷子夹菜,又说:“项明说段枂打了你,伤得重吗?” 项含闻言却一皱眉:“项明去找你了?”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是段枂邀功主动和项书玉提起的,原来不是么? 项书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段枂主动告诉我的,他揍了你但没和我说,第二天我收到项明的消息,项明说,段枂打你是我的意思。” “不是!”项含语气急了一点,“都是项明乱猜的,我没有这样和他说过。” 他多少有些怪罪自己的弟弟,胡言乱语说一些不正确的话,倒显得他自己无能,竟然将所有的责任推卸给一个无关的omega身上似的。 段枂那天晚上找上门来,什么都没说便一拳打了过来,项含也是后来才清楚,原来他是为了自己勒索项书玉的那一通电话来的。 项含知道自己手段是低劣了,那时候脑子也不太清楚,想用债务胁迫项书玉和自己结婚是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他也没想到段枂对他和项书玉的这段感情是上心的。 以段家的财力,帮项书玉补上五十万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让自己在项书玉面前坏了好印象。 他试图补救,他记得项书玉心软,总觉得补救一下,项书玉就能原谅。 但现在他才发觉,项书玉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好说话了。 项书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去猜测,只说:“除了这些呢,你还想和我说什么?” “抱歉小书,”项含还是和项书玉道歉了,“那个时候,我不应该那样威胁你。” 项书玉没说话。 项含观察着他的神色,却越看越不安,小心翼翼起来:“小书……” “你只是怕丢了面子而已,”项书玉很理解项含这样的想法,就像他自己一样,虽然性格怯弱,但也有好面子而逞强的时候,“你别再给江夏月借钱了,你应该也知道,每次你给江夏月开的借条最终都会落到我头上,所以那个时候,你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给江夏月那五十万的。” 项含哑口无言。 他面前碗中的饭菜还丝毫未动,所有心力都放在项书玉身上了,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但项书玉像是无法感同身受一般,他吃饱了,起了身,说:“谢谢你的款待,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便走,项含匆匆起了身,追出去:“等等小书,我……我送你回家。” “不用。”项书玉还是这样说,“我要去很多地方,不麻烦你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了车,网约车很快停在了路边,项书玉没再和项含说什么,上了车,关上的车门挡住了项含的面容和信息素,项书玉终于长松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往常他把项含看做是自己敬重的大哥,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压力很大,也总是说的少,顺从的多,但今天他努力让自己强硬了一些,强势了一些,没想到,还能见到项含这样软弱的一面。 倒像是他们之间从来的地位,在这一刻发生了翻转。 项书玉忽然感到心情很好,他终于因为这些从别人那里学来的社交手段而记起了段枂,但翻了一圈社交软件,却没看见段枂回他消息。 项书玉轻轻皱了皱眉。 上次段枂这样沉默,还是因为他回家相亲。 项书玉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又想,或许只是谈生意太忙了。 他回了家,客厅的顶灯正在亮着,江夏月的高跟鞋歪七扭八躺在沙发前,项书玉下意识望向楼上江夏月的房间,房门是关着的,看样子或许是又喝醉了,已经歇下了。 项书玉睫羽轻轻一颤,叹了口气,弯身把江夏月的鞋捡拾起来,放到玄关的鞋柜里去。 年岁越长,他便越恐惧和江夏月交流,每一次见面都要被江夏月骂,或者发生争吵不欢而散。 他只希望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能像今天一样,只需要知道对方在,但见不上面,没有交集,就是最好的- 第二天一早,项书玉去了艺术展馆参加彩排。 在路上的时候他又看了手机,段枂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项书玉心里有些不适应,在他的记忆里,段枂从来没有这么久都不联系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给段枂打了电话,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项书玉终于心慌意乱起来,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在恐惧什么,或许还是害怕段枂因为那天的事情还没消气,只是在自己面前不好发作,一旦见不到面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断联。 项书玉呼吸急促,慌不择路下,他竟然下意识拨通了段林的电话。 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他如梦初醒,听着段林问“怎么了”,却也找不到理由再挂断。 项书玉声息凝滞了片刻,段林也不着急,也没有催促。 半晌,他慢慢平复下了心情,轻声道:“我……我没打通段枂的电话……” 段林轻嗤了一声:“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段枂的事情?” “……”项书玉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办法解释,“我只认识你。” 他心里也有一点难受,他当然知道段林也喜欢自己,但现在,段枂才是他的男朋友,两个人之间,他最先动心的,最先将其纳入到自己所有物的人,也只是段枂。 “我联系不上他,”项书玉的嗓音轻轻颤抖起来,似乎很伤心,“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段林又沉默下去。 他当然知道段枂去做什么了,游轮被歹人劫船,现在船已经开到深海区去了,海上还有风浪,早就没有任何通讯信号。 他和段枂是双生子,从小到大明争暗斗,但好歹也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他不希望段枂遇到危险,于是现在还在等着警方将船带回来。 可这些话在口边一打转,段林却忽然不想和项书玉说实话了。 不是为了让项书玉别担心,而是…… 他真的很希望,项书玉能和段枂分手。 “他没什么事,”段林半真半假道,“应该是在谈生意,没注意到消息。” 项书玉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你今天要去彩排,”段林转移了话题说,“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还有,我今天会回北城。” 项书玉怔了一瞬,忽然紧张了起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段林语气淡淡,“通知你一声,今天起我会接你去我那里住,提前把你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或者,我来替你准备。”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项书玉本想拒绝,又记起和段林拒绝没有用,说不定,他还会找到家里去,当着江夏月的面把自己带走。 和段枂的关系还剪不断理还乱,这时候再把段林牵扯进来,他想一想便觉得格外窒息。 项书玉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屈辱地“嗯”了一声。 他的反应让段林原本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段林挂断了电话,又去问了问海上的情况。 那艘已经消失在风浪里的游轮仍然没有任何下落- 项书玉今天来彩排没有经纪人陪伴,他也没有助理,在后台时一直被人忽视。 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轮到他上场走台。 他看得出来,这次展会的主办方对他并不上心,或者说,对所有古典曲目的节目都不上心,整个场子一片混乱,也没有按照流程一一上场。 项书玉饿得胃有点疼,正要离开展厅去觅食,忽然眼尖看见了许成双。 到底是古典乐器界声名大噪的前辈,他一来便被无数人簇拥着,互相打着招呼。 项书玉心跳微微加快,那是他最仰慕的前辈,他是听着许成双的琴曲长大的,当年在学院没有勇气上前去要合照便已经是横亘在心中很多年的遗憾了,这次还能见到,他高兴得快要手足无措。 项书玉心跳急促起来,狠狠撞击着胸膛,像是要破开血肉跃出似的,他感到大脑有些缺氧,只是盯着许成双那个方向看,心中七上八下,努力鼓励自己也跟上去。 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项书玉像是微醺一般站起身,刚迈出脚,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在嘈杂的环境里,那人说话声音也大了些,喊他:“项书玉是吧,你节目被删了。” 项书玉一时间没听明白,但身体里躁动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间被泼上了冷水,冻得肌骨都已经僵硬:“什么?” “你节目被删啦。”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 “等一下,”项书玉头脑一片空白,急急拉住对方的手臂,“为什么?明明之前都已经说好了,而且,我还没彩排。”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工作人员像是有些不屑,“主办方说删就删了呗,你要想问,你就问主办方去吧。” 他挣脱了项书玉的手,项书玉怔怔站在原地,先前见到偶像的激动也早已消弭,只剩下迷惘和失落。 主办方…… 项书玉双脚僵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似的,很是艰难地抬脚离开了展厅,见人便拉着对方问负责人在哪里。 他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被人删去节目。 “你找负责人啊,负责人去吃完饭了。”工作人员说。 项书玉又问:“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这个工作人员很好说话,她把联系方式给了项书玉,又道,“这位就是,他姓关,是关家的小少爷,但是你给他打电话不一定有用哦。” 项书玉说谢谢,颤着手正要打电话,他灵台忽然清明了一瞬。 关家的小少爷。 那不就是段枂那个相亲对象吗?  —— 作者有话说:段林和小玉宝宝都要同居了,段枂还在海上漂着[狗头] 本章掉落小红包哦! 第38章 第 38 章 段枂或许没机会了 项书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钻进脑海中,似乎已经变成了无数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痛着项书玉的大脑。 项书玉喘息着, 忽然又感到一丝恐惧和不安。 他胡思乱想, 猜测着是不是段枂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这个关家的小少爷了,他生气, 或者不甘心,又或者是因为吃醋,所以才会这样毫无缘由地将自己的节目划去。 他站在展厅里,喧嚣的说话声和音乐声不断传出来, 他却像是被抽离在世界之外一般,整个人犹如被浸在了水中,什么都听不真切了, 只颤着手给关承悦打电话。 关家小少爷日理万机,第一遍打过去没接,项书玉没放弃, 又给关承悦打了一遍,这一次, 关承悦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杂音, 关承悦大概也在展厅内, 无数说笑嬉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项书玉都有点听不清关承悦的声音了。 “喂?谁啊?”关承悦扬声问。 项书玉道:“我是项书玉,你刚才删掉了我的古筝曲目, 我想知道理由。” “噗嗤——”关承悦冷笑出声, “理由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项书玉心口有些郁闷。 兴许还真是他猜对了,是因为段枂。 他不是觉得难过,只是感到烦躁。 最开始答应江夏月去接触段枂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中了段枂的洁身自好, 没有桃色新闻,后来选择继续和段枂维持着伴侣关系,也是因为段枂身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 项书玉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更遑论是这些事情。 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段枂要真的想结婚,他会直接和段枂分手。 “你没必要做这些,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好宣誓主权吗?”项书玉直白地问,没等关承悦说话,他又继续道,“现在我和段枂还没分手,我不明白你要宣誓的主权究竟是什么。” 电话那边关承悦的呼吸微微凝滞了一瞬,半晌,他似乎有些愠怒道:“你在讥讽我?” “没有,”项书玉有点无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往自己记忆词库里随便翻了一句段枂经常和他说的话,对着关承悦扔了出去,“你太敏感了。” 关承悦气得浑身颤抖:“你竟然敢挑衅我!项书玉,你就是个私生子,我和段家门当户对,要不是因为你,段枂怎么会拒绝这门亲事,反而让我被人嘲笑。” “那是嘲笑你的人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项书玉不想继续和无理取闹的人交谈了,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这次的节目没可能再要回来了。 全是因为段枂。 项书玉终于感到了一丝委屈,在展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有时候不能不信命,他似乎在北城有点水土不服,无论是什么样的合约,最终都没办法留在自己手里。 项书玉鼻腔有些酸涩,正想起身离开,展厅里,宽大的投影屏上忽然跳出几张高清的照片,一时间,整个展厅内一片哗然。 “那是什么?” “好像是那个弹古筝的项书玉。” “他这是……这是被包养了?” 项书玉瞳孔骤缩。 是明秀拍到的那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怎么在关承悦手里? 项书玉脚下微微踉跄,后知后觉地跌跌撞撞跑找去调控室。 一路上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狼狈的脚步,将他看做是有趣的笑话。 项书玉没想到这些照片会这样明明白白展现在投影屏上,还是挡着他的面,当着那么多业界人士的面。 如果只是在网络上,他不会这样尴尬和难堪。 项书玉急得红了眼眶,眼中满是水汽。 他长得实在是漂亮,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有人见了他这样,一时也心中有些不忍起来:“你……你往这边走吧,这里没什么人。” “谢谢。”项书玉哽咽着说。 他给段枂打电话,段枂还是没有接听。 为什么不接听。 为什么不回消息。 为什么这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偏偏不在。 项书玉哽咽着,他听见关承悦站在展厅二楼观众席上拿着话筒说话:“很抱歉各位嘉宾们,因为我的一己私欲,我私自删去了项书玉的古筝演奏,但我不后悔,如大家所见,项书玉是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明知我与段枂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去勾引段枂做他的情人,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道德底线,我没有办法接受一个道德败坏的小三在关家主办的展会上演出。” 项书玉脑袋“嗡”地一声响,他唇瓣颤抖着喃喃道:“他撒谎,我和段枂是正常的情侣关系。” 可是已经没人听得见他说什么了,喧闹的争论声将他彻底淹没,项书玉一瞬间天旋地转,又听见有人大声说:“他妈不就是个小三吗?” “哈哈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妈好像就是个三来着,他是私生子?” 项书玉感到恶心想吐,他脚下往后退了一步,却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往后摔去。 然后,他摔进了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下一瞬,关承悦的话筒和投影屏都一起失灵,整个展厅陷入了寂静。 项书玉神情恍惚了许久,视线才逐渐清明,怔怔望向那个揽着自己肩膀的alpha。 段林西装革履。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冷漠到令人后脊发凉。 他将眼镜摘下,平静却掷地有声道:“你认错人了,关承悦。” 关承悦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不可能,这上面就是段枂和项书玉。” 说完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段林不戴眼镜的时候,段枂不笑的时候,谁能分清楚他和段枂。 甚至只是平面的照片。 “照片上面抱着项书玉的人不是段枂,”段林继续道,“段枂那天不想参加聚会,让我替他去的,项书玉是我男朋友,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起诉你侵犯他人肖像权,以及造谣诽谤,你好自为之吧。” 段林将还在出神的项书玉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临要离开时,他又提醒道:“我希望今天这件事情,谁要是想发在网上,请你调整好措辞,不要试图掩盖真相炒话题。” 全场鸦雀无声,段林也没再多说,带着项书玉离开了展厅,上了车。 项书玉因为恐惧而有些缺氧,脸色寡白一片,还没能从变故中回过神来。 段林没开车,也没主动说话,只是安静等着项书玉的情绪恢复正常。 他把手边的水杯递给项书玉,淡淡道:“喝一口。” 项书玉思维缓慢,跟着照做了,放下杯子时,他忽然呜咽着掉了眼泪。 项书玉狼狈地抹着眼泪,含糊着说:“谢谢你。” “嗯。”段林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思。 又过了很久,项书玉抽泣的声音慢慢停歇,他才继续问:“所以,你道谢的诚意在哪里?” 项书玉怔了怔,那些先前存续在心中的恐慌和不安顿时消弭,反而被另一种惴惴不安顶替而上。 项书玉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当alpha用各种语气问他索要谢礼,必定不是要什么好东西。 项书玉面颊顿时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什么?” 要是真的问他要亲吻或者别的,他一定会忍不住跳车的。 但段林没说这些,他倒像是正经了起来,说:“陪我去吃饭。” 项书玉怔了怔,半晌才会过神来,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了:“好,好的。” 段林心情好了一些,对着司机说:“开车。” 车驶离了展厅,那些混乱的声音和音响时不时发出的尖锐嘶鸣都跟着一起消散了去,段林余光看着项书玉出神的侧脸,他不知道项书玉在想什么,但想让项书玉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就像之前下意识依赖自己的时候一样。 他想了也就做了,出声打断了项书玉的思索,说:“路子默的另一个女朋友,是北城一个富商的私生女,平时和关承悦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厮混。”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将视线转向了段林,茫然地盯着他看。 段林看见他还带着泪痕的面庞和水润的双眸,瞧着是多么地楚楚可怜,让段林的心脏都跟着轻颤起来,像是被什么毛绒的触手轻轻触碰了心。 段林出了一瞬的神,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理智,继续说:“关承悦是段枂的相亲对象。” “我知道,”项书玉又垂下了眼,“我之前看见了新闻。”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项书玉实话实说,他脑子很乱,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办,“等段枂回我了再说吧。” 这件事是因为段枂而起的,最起码,他得做出正确的处理手段。 说实话,项书玉对段枂是有些失望的。 没处理好他和相亲对象之间的事是段枂的责任,碰到这样的事他却消失不见也是他的责任。 到最后,还是段林站出来顶替了段枂,才将这件事情暂时翻篇。 那要是他不认识段林呢。 要是段林和段枂不是双胞胎呢。 项书玉无法想象那样的结果。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项书玉晚饭也有些心不在焉,段林观察着他的神色,给他夹菜,又说:“段枂联系不上,我那样帮你澄清,很长时间内你在名义上都得是我的男朋友了。” 项书玉怔怔地问:“段枂也没联系你吗?” 段林一时间话音堵在了口中。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在想着段枂。 明明是自己帮了他。 段林抓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没有,你知道的,他很爱玩,或许是玩太高兴了,就会忘记掉现生的事情。” 项书玉承认段林这句话让他有些难受。 “项书玉,”段林又把新闻界面调出来,放到项书玉面前,“得吃快一点了,有媒体在外面偷拍。” 项书玉看见了新闻标题,《段氏二少携男友在西餐厅用餐,举止亲密》。 项书玉一阵头疼,又将手机推回到段林面前,问:“能让人把新闻撤掉吗?” “撤掉也没有用了,”段林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就算撤掉,流言蜚语也少不了。” “没关系。”项书玉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照片被做成新闻挂在社交平台上,他不习惯,私下里那些人要怎么说,他都不会多管。 反正,段林和段枂长得一样,是谁也没关系。 段林便让人将新闻撤去了,眼镜挡住了他眼中的深意,也掩藏了他所有暗地里的小动作。 段林知道自己卑劣,就这样趁着兄长还生死未知的时候,用这样的手段,先段枂一步让舆论风向倒向了自己。 “再帮你发个澄清怎么样?”段林将心情收拾好,又抬起头去看项书玉。 项书玉在翻着手机看词条,有关自己的不恰当的言论早已经消失,现在,挂在热搜的是关承悦做的一些侵犯他人隐私权的证据,还有段氏集团发布的律师函。 项书玉发着呆想,段林做事情倒是迅速。 段林又喊他:“项书玉。” “嗯?”项书玉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这次事情罪魁祸首是路子默,我再帮你发个澄清。” “唔,”项书玉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深思了,只说,“谢谢。” 他食不知味地将碗中的菜塞进嘴里,手机又开始震动,是江夏月给他打的电话。 到这一刻,项书玉的烦躁终于到达了顶峰。 到底还是让江夏月知道了,还是这样凌乱的事情,让江夏月给知道了。 项书玉疲于去应付江夏月,他忽然将手机递给段林,说:“你帮我接。” 段林怎么也没想到项书玉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愣神,揣测着项书玉的意图。 是想让他和江夏月解释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还是想让他承认下来? 段林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难猜的人就是项书玉了,分明他看起来如白纸一张,现在看着却像是故意藏起了纸上的文字,让人捉摸不透。 段林接通了电话,下一瞬,江夏月的质问劈头盖脸砸下来:“项书玉,你什么时候和段家二少爷处上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我说你怎么不想和项含结婚呢。” “江阿姨。”段林平静地打断了江夏月的话语。 江夏月怔了怔:“你……你是?” “我是段林,”段林转开视线望向项书玉,项书玉还在安静吃饭,似乎对他说什么都不会太在意,于是段林眸光微黯,又继续道,“这件事情不怪小玉,他觉得关系还没稳定下来,所以暂时还没告诉您。” 项书玉终于抬起了眼。 没有生气。段林想。 他没有因为自己这么说而生气。 但段林却忽然感到一丝郁闷。 江夏月似乎有些懵:“你们……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段林闭了闭眼,说。 虽然这两个月,和项书玉在一起的是段枂,而并不是自己。 江夏月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她大概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项书玉在展厅里被人针对为难的事情,于是又多问了一句:“小书还好吗?” “他还好,”段林说,“我——” 他话没说完,项书玉忽然把手机拿了回去,对江夏月道:“我没事妈妈,晚上我会回家。” 他挂断了电话,平静地看着段林说:“晚上跟我回家见我妈。” 这次轮到段林愣神了:“今晚?” “嗯,”项书玉将视线收回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挤了段枂的位置,早他一步去见了我妈妈,然后,在舆论上占上风,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后出门在外,都只能是你陪着我,或者段枂陪着我,他却只能装作是你。” 他就这样直戳了当地将段林的小心思戳破,段林脸上神色阴沉下来,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说:“是段枂自己不当回事。” 项书玉对他们兄弟之前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已经吃不下了,放了筷子说:“走吧。” 是段枂,还是段林,其实都没什么关系的。 反正,只要能应付了江夏月就好。 项书玉坐上段林的车时又想,其实他也有别的念头在。 段枂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他希望段枂能生气,这样,他心中才能平衡- 车停在临江湾的别墅铁门前,段林先下了车,二少爷难得委身做仆,主动下车帮项书玉开了车门。 项书玉忽然道:“段枂之前都没有把车开进临江湾的大门。” 段林手上动作顿了顿。 项书玉继续道:“我和段枂在一起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为什么他从来没出现过,也从来没承认过我和他的关系,你既然要做他的替身,顶替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就得弄明白为什么。” 段林抓着门把的手骤然收紧,淡淡应了声“嗯”。 项书玉下了车,去开门,段林跟在他身后,忽然收到了南城来的消息。 段枂所在的那艘游轮已经找到了,船上人员都安全,船长被歹徒挟持。 警方现在正在和歹徒交涉,或许要不了多久,段枂就要回来了。 段林看着项书玉的背影,他忽然觉得,段枂或许没机会了。 项书玉似乎很介意关承悦的存在,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婚约,是否有亲密联系,关承悦跳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辱项书玉的事情,已经彻底触碰了项书玉隐性的雷区—— 作者有话说:可能后一章分手,也可能两章 本章掉落小红包哦[猫头] 第39章 第 39 章 分手(上) 铁门开了, 项书玉知道江夏月的性格或许段林早有耳闻,但还是提醒了一句:“我妈妈说话不好听,也有可能脾气会很差, 你不要和她斗嘴。” 段林没说话。 他觉得项书玉确实还不够了解自己,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把段枂的性子往他身上扣。 这让他很是郁闷, 却又不愿意将自己这些小家子气的念头说出口,让项书玉知道。 项书玉心情有些烦乱,他已经能料到江夏月会和段林说什么了,大概会一直旁敲侧击催着他们结婚。 想到这里, 他的脚步在家门前停了下来,他忽然回身,段林一时走神, 没注意到项书玉停下了步子。 于是项书玉撞进了段林的怀中,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段林心下一惊,忙伸手拉住了项书玉的手臂, 将他拽回到自己怀里。 alpha的怀抱的体温让项书玉怔了一瞬,很快他又回过神来, 和段林拉开了距离。 在对方似有若无的信息素中, 项书玉也有些尴尬且不好意思了, 撇开了视线没去看段林, 只是轻咳了一声,说:“等会儿我妈要是问起结婚的事, 你就想办法敷衍一下。” 顿了顿, 项书玉又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段林:“一开始我去认识段枂,就是因为我妈妈想让我和段枂结婚。” 段林微微蹙了蹙眉。 以项书玉的家世能混到上层阶级的社交圈子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和段枂交往。 能和段枂在一起这事情确实让段林有些出乎意料, 他原本以为项书玉是因为喜欢段枂才去想办法和他接触的,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段林心里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有太多想要确认的事情。 项书玉转身去开门了,段林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欢——” 话没说完,门锁咔嗒一声响了,紧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江夏月那张年过半百却仍然看不出太多衰老痕迹的美艳面庞出现在门缝后,段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项书玉的母亲,他恍惚着想,项书玉和他母亲长得很像。 “回来啦!”江夏月今天很高兴,她亲昵地挽过项书玉的手腕,将人带进屋,但视线却仍在打量审视着跟在项书玉身后的那个alpha。 段林,段家的二少爷,兄弟两个各有自己的产业,也都在自己的行业内小有作为,因此很少会有人记得他们是双胞胎,也甚少会提起这件事。 江夏月也险些忘了,段家那个二少爷和段枂是双胞胎,只是那时候段林太过低调,行踪不定,江夏月也没把念头往这人身上打。 她很高兴,她就知道,项书玉是她的孩子,这么漂亮又有才华的omega,想要攀附权贵其实很容易,只不过从前全败在了项书玉那软弱的性子上了。 江夏月招呼着段林坐下,果然和项书玉预想中的一般无二,开始对段林进行了细致的盘问。 项书玉听得头疼,今天发生那一切时的情绪又开始反扑,他呼吸急促,猛地起了身说:“我去切点水果。” 眼见着他的身影进了厨房,段林的视线这才撤回来,继续放在江夏月身上。 “你和小书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江夏月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在情场上混迹久了,看得出来,段林确实是喜欢项书玉的。 “一个多月前,”段林淡淡道,“宴会上。” 项书玉关上了抽拉门,将客厅两人说话的声音都遮挡在外。 他靠在门上,也没开厨房灯,只将手机摸出来,垂眼翻看着新闻。 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是段林做了什么,路子默混乱的私生活被人爆出来,但却没几个人认识这个人是谁。 项书玉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急急喘息,翻着新闻下的评论,网友都在问这人是谁,但路子默在音乐界实在是没什么名气,一直都是捆绑着其他人或品牌出现,以至于这个花边新闻该有的冲击力也淡了很多了。 项书玉思绪已经有些乱了,他是性子软,是做惯了老好人,但这不代表他就该受人欺负。 他心脏剧烈跳动,手指颤抖得越发厉害,几乎是晕头转向地打着字,编辑了一段长长的博文,连着明秀和自己的聊天记录,路子默和其他人约会的视频,还有每一次古伊将他的合约强行让给明秀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一起发了出去。 项书玉曾经也是古筝界天之骄子般的存在,虽然这些年接的合约不好,一直饱受诟病,但他的账号上粉丝数却从未减少过,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新粉丝加入。 博文发出去不到三分钟,便瞬间将今日这场闹剧推向了顶峰。 【呃这个瓜怎么还有明秀的事】 【明秀平时看起来挺乖巧一人的,怎么还带头偷拍造谣】 【感觉还是经纪人的问题更大吧】 【项书玉也是可惜了,要不是碰到这种歪屁股的经纪人,也不至于接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商演】 【停之停之,偷拍造谣怎么就问题不大了】 项书玉的手机卡住了。 他放下了手,怔怔地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出神。 博文发出的这一瞬,他心里所有委屈和不甘似乎都跟着博文一起发泄出去了,只剩下迷惘。 紧接着,古伊的电话如催命一般打了进来。 项书玉睫羽轻颤着,他清楚自己这次一定要和古伊的工作室解约了。 没关系啊,多少解约费他都能给的。 只要能和这群人彻底撇清关系就好了。 项书玉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电话自动挂断了,很快,又是新的电话打进来。 这次是工作室的负责人打来的。 项书玉觉得很可笑,平时他被不公平对待的时候,这些人就像消失了一样,这个时候损伤到名誉了,才又想起来联系他。 他轻笑了一声,却咬着下唇掉了眼泪。 他思绪太乱了,因为段枂,因为今天被人当众折辱,那些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是私生子,说他是小三的时候,似乎根本不在乎真想究竟是什么,只是想享受当下八卦而情绪上头的快感,享受将一个并不认识的,或者没有好感的人放在低位践踏的感觉。 项书玉接了电话,也没听进去对面劈头盖脸在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慢慢说:“我要解约。” 电话那头声音停顿了片刻:“你想好了,解约费用可不低。” “我出得起,”项书玉语气平和,“我出得起,把解约合同给我,我要解约,马上。” 负责人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半晌,那人冷笑一声,说:“项书玉你牛,你把事情做这么绝,好歹我们和古伊曾经也是照顾过你的。” “你所谓的照顾就是把明秀和其他艺人挑剩下的合约施舍一样地递给我,就是把本来属于我的东西都像强盗土匪一样抢去给别人!” 项书玉声音忽然大了一些,他什么时候情绪这样激动过,虽然语气里还带着哭腔,但还是让电话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项书玉眼眶里簌簌掉下泪,但语气却很坚决:“如果你觉得这样算照顾,那我希望以后你们在职场上都能受到这样的照顾,也希望你们也像我一样,别去抱怨。” 他吸吸鼻子,情绪稍许冷静下来了:“尽快把解约合同给我,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时间,至于博文,我不会删除,你们死了这条心。” 他挂断了电话,也把负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一起阻隔在了电话那头。 刚起了身,段林忽然拉开了门,和转头的项书玉视线相交。 段林看见了他脸上的泪痕和红红的眼眶,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段林忽然感到心口有些抽痛,他也觉得奇怪,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因为一个人伤心的模样而感同身受了。 他伸了手,即将触碰到项书玉的面庞时,项书玉却侧身躲开了:“你和我妈妈聊完了吗?” 段林难得觉得尴尬,手指蜷曲了一下,收回了手:“嗯,她确实问了我们有没有打算结婚。” 项书玉问:“你怎么说的?” “说我们还不熟悉,还没考虑。” 思索片刻,段林又说:“她看起来很生气。” 但大概是想要在段林面前保住好的形象,江夏月没对着段林大发脾气。 项书玉早有预料,他偷偷摸摸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侧身从段林身边离开:“没有水果了,既然见了人,那就走吧。” 他将行李箱从楼上提下来,段林去帮他接了手。 江夏月面色稍霁,心觉这个段林还算上道。 项书玉要出门前,她拉着项书玉的手腕说:“小书,要好好把握机会,知道吗?” 项书玉对着江夏月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回应对方不切实际的豪门幻想- 段林把项书玉带回了家。 车停在车库里,项书玉看见一旁其他的跑车,有些他眼熟,知道是段枂,原本解着安全带的手也停顿了一下。 项书玉怔怔道:“你不是带我回你自己的房子吗?” 这里很明显,是段家的老宅。 “今晚先不回去了,”段林淡然解释,“我很久没回北区的房子,那里没收拾,暂时住不了人。” 他有意安抚项书玉,又说:“我父母很好说话。” 可这不是好不好说话的事。项书玉有些紧张起来:“还是算了,这么晚了登门拜访也不是很——” “项书玉。”段林的语气冷下来,又恢复了强硬,“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项书玉所有话音都堵在了喉间,后脊僵直,一时间不敢再多说。 段林吩咐道:“下车。” 项书玉没得选,跟着段林进了屋。 段父段母都还未休息,二老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段林回来,正要和他打招呼,又看见那个跟在段林身后的,行动间有些怯懦,但格外漂亮的omega。 段母忽然想起今天看到的新闻,忙屈肘怼了怼段父。 段林对着家人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似的,只说:“爸妈,我带个朋友回来住两天。” 段母愣愣地点头:“诶诶……那什么,保姆,去收拾一间客房。” “好的夫人。” 保姆应声去了,项书玉有些尴尬地跟段林身后,心说这算什么事。 虽然心里忐忑,他还是老老实实和段父段母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段林看得出他局促,将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说:“我先带他上楼。” 客房就在段林的房间旁边,项书玉看着紧闭的另一扇门,忽然有些好奇,问:“这是段枂的房间吗?” 段林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眼镜片后的双眼眸光阴沉,似乎是有些生气。 项书玉打了个寒颤,听见段林语气平铺直叙:“嗯。” 项书玉发憷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其实他自己的发情期也快到了,虽然和段枂没有终身标记,但临时标记也会影响到两个人,使两个人的情期逐渐趋同,便于繁衍。 项书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闻到了段枂房间残留的信息素味道,他感到自己的信息素也有些躁动,还想要更多。 但这种话,他不便和段林说。 段林的父母还在家里,段林的行径收敛了许多,只帮着项书玉收拾了一下床铺,告诉他浴室的方向,便关上门走了。 项书玉迷惘地坐在床脚的小沙发上发呆,他想不清自己是怎么就来到段家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段林才是情侣,今天专门回家见父母的。 他烦躁地趴在床上,被褥间有和段林身上香水味一样的气息。 项书玉睁着眼睛发呆,心里不停地回想着第一次和段枂提分手的时候,段枂和他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段枂话说得多好听,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给自己任何回音。 或许是真的想要断崖式结束了吧。 项书玉感到一丝郁闷- 夜里下了冻雨,冷风从纱窗外吹进来,将窗帘吹得轻轻鼓起。 项书玉白天劳力伤神,晚上睡得很熟,因此也没察觉到半夜有人进了房间。 段林的眼镜夜里微微反射着些许光,将他的神色都挡住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盯着项书玉的睡颜看着。 和之前都不一样,之前只能透过镜头才能看见的人,现在就睡在自己眼前。 段林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项书玉察觉到冷风而翻了身,他这才动起来,轻轻替项书玉将窗户关严了。 第二天,项书玉被楼下说话的动静吵醒。 他睡眼惺忪着,一时间也没能回过神,挣扎着起身,迷蒙地离开房间站在楼梯上往下看。 他忽然一激灵,清醒了。 楼下,段林正和消失一天的段枂说着话,那整整一天没有回音的alpha如今正面色憔悴地坐在轮椅里,察觉到楼上的动静,段枂仰头与项书玉的视线对上,顿时瞳孔骤缩。 “小玉?”段枂神色忡怔,“你怎么在这里?” 他似乎是伤到了腿,挣扎着站起身,向着项书玉那边急急走去。 直到看见段枂上了楼,项书玉才从怔神间回了神,有些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转开视线望向段林,想寻求帮助。 这样的举动,让段枂一时间怒火中烧:“你看他做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他去参加宴会,宴会主人自己做了坏事招惹了仇人,于是整艘船上的乘客都遭了殃,一起被人挟持。 海上碰见风雨,船身晃得厉害,一个小孩险些摔下船,他眼疾手快去捞人,还给自己摔断了腿。 昨天晚上游轮才在警方帮助下靠了岸,然后他连夜赶回北城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项书玉会出现在自己家,还用那样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样依赖地看着段林。 是段林把他带回来的? 段枂整夜没有休息了,他头疼欲裂,情绪暴躁,迎着项书玉惶恐的视线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进了房间。 房门重重合上,项书玉终于忍不住甩开了段枂的手,哽咽着说:“你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他手指颤抖着,哆哆嗦嗦点开那些现在还飘在博客首页的新闻词条,然后将手机翻转对着段枂的脸:“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被人当众造谣是小三,你的那个未婚夫已经欺负到我头上了,我早和你说过如果你要结婚你就直说我们好聚好散——” “谁说我有未婚夫了!”段枂怒道,“谁说我要结婚了?你对我就这点信任都没有?” “没有!”项书玉面颊已经被泪珠打湿,“你这种人,一开始上我的时候不就是想着玩玩吗?你以为我是傻子,以为我单纯我不知道,我能对你有什么信任……到最后,到最后还不是段林站出来帮我澄清,你呢,你除了消失不见,你除了留下一个未婚夫侮辱我,你都做了什么?” 段枂喘了两口气,他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项书玉说了什么,将他的手机夺过来,翻看着那些新闻。 越看却越觉得心惊肉跳,段枂怔怔的,像是自己也有些迷忙:“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当时在——” 话没说完,项书玉已经抬起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说:“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就不合适,还是分开比较好。” 他从段枂身边擦肩而过,段枂心下一急,忙折身拉住项书玉的手臂:“等等小玉,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和你说话,我知道你生气了,你看……” 他着急翻找着自己的口袋,将一枚精致的小盒子摸出来,小盒子里是一枚漂亮的蓝钻石戒指,雕饰是一朵美艳的虞美人:“你看,我想你会喜欢,所以专门买回来送给你的,我本来想着要和你结——” 项书玉抓起了他手里的盒子,向着段枂的脑袋狠狠砸去,也将他所有话都彻底中断:“别再像施舍乞丐一样耍我了!”—— 作者有话说:本章掉落小红包哦[猫头] 第40章 第 40 章 分手(下) 丝绒盒子擦着段枂的额头砸过去, 顿时在他额角留下了一道划痕。 紧接着,血渍缓缓从伤口中溢出,顺着肌肤往下流淌。 项书玉和段枂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项书玉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如同身处被抽离的真空,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段枂缓缓转过脸来, 他像是着急,又像是难以置信,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这个时候却像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 也失去了对事情的处理能力,只是口不择言地、踉踉跄跄地,想要拉住项书玉的手。 但项书玉抽开了, 抽得用力,手背都砸在门框上,顿时疼痛蔓延, 却让他清醒了一些。 项书玉轻轻抽泣着,他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说, 很早之前就想和段枂说了。 “你对我总是像对小猫小狗一样, ”项书玉哽咽着说, “你总是和我说, 我太敏感了,我太笨了太愚蠢了, 可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你在骗我耍我, 你让我戴着小玩具去参加宴会,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这些……这些事情除了满足你的特殊爱好, 你有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看待吗?” 段枂的唇瓣无力张合着,半晌,伸出的手缓缓垂下,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公开过项书玉的身份,没有带他回家见过父母,也没有在项书玉需要他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甚至,他一开始确确实实只是把项书玉当做一个可以随便玩玩,可以随时抛弃的小玩意。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项书玉,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现在会喜欢上,当初就他应该对项书玉一见钟情。 但这些解释的话他说不出口,项书玉也不想听。 项书玉吸吸鼻子,他觉得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也不想在段家继续待下去,提着行李箱要走。 段枂急急追了两步,伤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不中用起来,他猛地向前扑去,跪在了地上。 他却已经顾不上面子了,他意识到项书玉这次不是刷小脾气,不是欲擒故纵。 项书玉是真的想要分开。 段枂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他匆忙将掉在地上的丝绒盒子捡起来,又抓住了项书玉的裤脚。 “小玉,”段枂喃喃道,“我真的……不想分手……你看,我只想和你结婚的,我从来没有要和别人结婚,你看……” 他像是迫切地想要展示自己宝贝的小孩,急匆匆打开了盒子,视线接触到盒子里时大脑却空白了一瞬。 戒指不见了。 或许是刚才摔在地上,不小心摔出去了。 段枂呼吸微微一滞,他在地上摸索寻找,项书玉闭了闭眼,像是狠了心,提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段林站在门外,不知道将这些闹剧听进去了多少,见项书玉出来,他主动伸手去替他提过了箱子,问:“你现在要去哪?” 项书玉摇摇头。 他没地方去,也不想回到江夏月身边。 他现在只想回南城。 那里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心情安定的地方了。 段林见他情绪不佳,知道对方刚分手,有些事情急不得,得让项书玉慢慢消化才行。 他让项书玉上了车,替他关上了车门,段枂忽然又一瘸一拐从楼上追下来,想要拉开车门,却被段林抬臂挡住。 段枂满肚子气这一刻彻底抑制不住,对着弟弟怒吼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逞好人帮忙澄清,就真当自己是项书玉男朋友了?” 段林面无表情道:“我不是。” 他话音一顿,很快又接口继续说:“你也不是,段枂,你和项书玉已经分手了。” 他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段枂,段林还没反应过来,段枂已经一拳揍了过来,重重打在他的面颊上。 段林身形一偏,后背撞上了车门。 前座的车窗开着,他看见项书玉坐在后座上,对外界的争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根本不在意段家两兄弟的死活。 段林轻嗤一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项书玉是真的没有情。 他谁也不喜欢。 段林碰了碰自己唇角的淤青,刺痛却让他的信息素分外暴动,暴戾的因子在叫嚣,激化着两个同样临近易感期的alpha之间的矛盾。 他直起身望向段枂,淡声道:“哥,你打我有什么用,追着项书玉跑又有什么用,你本来就不喜欢项书玉。” “少在这和我胡说八道,”段枂咬牙说,“我是不是喜欢我男朋友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段林轻笑起来,神情带着讽刺,“哥别忘了,项书玉的花边新闻会被人挂出来是因为谁,现在我已经当着那么多人说他是我男朋友了,这段时间里,他在名义上就是我的人。” 他不欲和段枂争斗,只倾身过去,轻轻拍拍段枂的肩,轻声道:“想和我争,你还不如指望一下,时间能倒流回你上船的前一秒。” 段枂喘着粗气,正要说话,却见后座的车窗慢慢放了下来,露出项书玉还带着泪痕与红晕的、却没什么神色波动的侧脸。 项书玉轻声说:“我要去机场,别耽误我的时间。” 段枂什么时候见过项书玉这冷漠的样子,他怔怔走着神,却再没了动作。 段林又将他最后看了一眼,撞开了段枂的肩,绕过车前上了车。 很快,车从段枂面前径直开走,段枂看见项书玉平静无波的面容,他喃喃呼唤着:“小玉……” 项书玉没有任何回应,从他眼前消失了,变成再也无法追上的一片虚影。 但项书玉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段枂。 他觉得很难过,不完全是因为和段枂分开这件事。 他又开始无声地掉眼泪,段林等红绿灯时看了后视镜,见项书玉在哭,他却可耻地感到一丝快意。 “订了机票了?”段林状似无意般问。 项书玉嗓音有些闷:“嗯。” “那正好,”段林说,“我要去南城出差,这段时间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接你上下班,一起去吃饭。” 项书玉没力气再和段林争执什么,又“嗯”了一声。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和他八字相冲的地方,他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不想再被牵扯进这些弯弯绕绕里了。 红灯正在倒计时,起步前,段林看见段枂给他发了消息,不像是挑衅,更像是警告。 “你不要太得意了,段林,项书玉今天能和我变成这样,迟早也会应验在你身上。” 段林抬起眼,又望向后视镜。 镜子里,项书玉正闭着眼靠在车窗上,像是睡熟了,又像是没有。 段林没把段枂这句话放在心上,开着车扬长而去。 他又自作主张帮项书玉升舱了,这次项书玉没拒绝,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又改了一支平问春发送来的新曲谱。 平问春小心翼翼问道:“书玉,我知道北城的事情了,你还好吗?” “我还好,”项书玉说,“我今天就回南城。” “那太好了,我请你吃饭,去去晦气,庆祝那群心术不正的人倒大霉。” 项书玉心情好了一些,和平问春说了句谢谢。 挂了通讯,平问春又给他转了八百八十八的红包:“宝贝祝你发发发!” 项书玉脸上终于又恢复了笑意。 平问春的话里是真诚的,他能感觉得到,也很庆幸平问春没问他的段林之间的关系,这让项书玉有了一线喘息。 他不想把这个谎话继续下去了,一定得抽时间解释清楚,最起码,得先和段林摆脱关系。 项书玉将红包收下,起身想去卫生间时,他才注意到段林没有关门,视线一瞬间相交,项书玉忽然感到一丝紧张。 “等会儿要和平问春去吃饭?”段林没遮掩自己之前偷听的行为。 项书玉嗓间发紧,点了点头。 他还是控制不住在段林面前恐惧,哪怕段林帮过他几次,这一回还为了保住他的声誉站出来帮他遮掩。 项书玉这两天总是下意识依赖段林,但还是恐惧他的压迫感。 看见他的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段枂。 段枂之前有意无意PUA他,他不是没意识到,只是觉得没必要,他不会真的听段枂的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只是对段枂有好感,因为段枂从前替他解围,他对段枂还有一丝期待。 但不合适的人终究是不合适的,在一起太累,项书玉身体太弱,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维系一段很疲乏的关系。 两个月,交往一个各方面条件还不错的男朋友,也已经值得了。 项书玉心里想着事,将卫生间门关上,没等上锁,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抵开。 项书玉吓了一跳:“啊!谁?” 段林从门外挤了进来,扣上了门锁。 项书玉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又被段林抓了回来。 “你做什么?”项书玉慌乱道,“快出去。” “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就别声张,”段林淡声道,“手抬起来。” 项书玉后脊僵直,alpha的信息素溢散出来,将他彻底裹挟。 和段枂一样的信息素味道。项书玉想。 他恍惚了一瞬,段林已经将他的衬衫衣摆从裤腰间抽出,带着些许粗粝的指腹很是娴熟地从项书玉后腰摸上去,顺着脊柱抚到后背。 项书玉像浑身通了电流一般,顿时打了个哆嗦,闷哼一声,腿软向着段林怀里栽去。 段林将他捞在臂弯间,垂下头,呼吸落在项书玉的后颈上,让他止不住一阵一阵抽搐战栗。 段林轻声道:“你发情期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吧。” “……”项书玉神志一片空白,唇瓣颤抖着,说不出话。 段林继续道:“段枂的临时标记还在,会影响你的情期,到时候发情了没人帮你纾解,可能会出意外,我先替你把标记覆盖了。” 项书玉颤巍巍按住他的手,气若游丝般说:“不……不要……” 段林动作停了下来,半晌,他却道:“拒绝无效。” 他低下头,犬齿咬住了项书玉后颈的腺体,齿关用力,咬破那一片薄薄的、白皙的肌肤。 一瞬间血流如注,项书玉只觉得刺痛蔓延,忍不住痛呼出声,很快又感觉到浓郁的信息素从后颈腺体处注入进来,变成情欲的催化剂,又像一团燃烧的火种,霎时烧得项书玉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腺体处胀痛不已,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自己腺体间互相排斥,受折磨的却成了信息素的负载者。 项书玉忍不住呻吟,身体挣动,却被段林紧紧禁锢。 段林的语气没什么波动:“安分点,一会儿就好了。” 他已经受不了项书玉身上再带着段枂的信息素在自己面前走动了,项书玉这个腺体缺陷和嗅觉失灵的毛病真是让人格外窝火,他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就好像被段枂贴了个标签在脑袋上,谁见了都能知晓他属于谁。 段林心中又升起些许怨气,他再度咬下去,又给了项书玉一些信息素。 腺体内残存的临时标记逐渐又混浊变得清晰,项书玉的神情也随之清明。 他颤颤眼睛,用力将段林推开,身体和睫毛都在颤抖,可怜兮兮的,像是迎面撞上野兽的兔子。 项书玉捂着后颈,思绪乱七八糟涌进来,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段林竟然临时标记了他。 项书玉如遭雷轰:“你怎么可以直接标记我!” “如果我现在不标记你,等你发情期到了,你只会勾起其他alpha的欲望,变成他们发泄的容器,”段林冷声说,“你想变成那样?” 项书玉无话可说,只是身体还在发颤。 段林倒像是专门来做“好事”似的,他将卫生间门打开,离开了。 项书玉急急又上了锁,他接着冷水往自己后颈上扑,凉意麻木着刺痛,项书玉鼻腔酸涩,强忍着没掉眼泪。 返回座位时,段林还是没关上门,项书玉原本不想和他说话,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太当真了?” “你指什么?”段林看着电脑,没抬眼。 “假装我男朋友的事,”项书玉有些气急,“你是不是太当真了?我没问你要临时标记,就算是发情期到了,我也可以请假不出门,在家里谁会被我的信息素影响?” 段林微微抬起眼看过去,项书玉被他眼中的冷意吓到,喉结上下动了动,满肚子话不敢再出口。 段林却什么都没说。 太当真了? 或许吧。 他倒真希望这件事情能成真,而不是所谓的“假扮”。 项书玉有点生气。他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后颈,alpha留下的犬齿印很明显,他自己看不到,但每次摸到都觉得心惊肉跳。 段林真是狗变的,咬人怎么这么凶,当时段枂都没有这么凶狠。 又想起段枂了,项书玉心里更加郁闷。 飞机平安落地,项书玉去托运处找了自己的行李,见段林在身后泰然自若打电话讲生意,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影响,竟然下意识将行李箱推到段林面前,颐气指使:“帮我拿回出租屋。” 段林怔了怔,没等反应过来,项书玉已经转身走了。 平问春来接机,接了项书玉就要去吃饭,段林这次没有收到邀请,也不便再死皮赖脸跟着一起去。 项书玉把行李丢给他,段林眼中多了一丝兴味。 他之前对段枂那么依赖,或许就是因为他有段枂的临时标记。 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羁绊是天生的,项书玉和段枂的信息素匹配度似乎很高,留下了临时标记,就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而去逐渐喜欢上对方,也是正常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依赖似乎已经发生了转移。 段林微微低下头推了推眼镜,将项书玉的行李箱交给来接机的临时助理- 饭局上还有其他公司的员工,都是项书玉在都清还算熟悉的人,那个之前帮项书玉说话站队的beta也在,他对着项书玉热情地打招呼,项书玉唇瓣动了动,才忽然记起自己似乎还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项书玉有些尴尬:“对不起,你……你叫什么啊?” “嘿嘿没关系,我叫闻毛毛,哎,书玉哥你是不是社恐啊。” 项书玉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是。” “社恐是这样的啦,”另一个女性omega说,“我还记得我追我女朋友的时候,整整追了她三年才把她约出去吃了一顿晚餐,她就是个终极社恐,我和她大学四年同学,她到毕业都没认全班里的同学。” “哈哈哈这么好玩,书玉你呢,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没有,”项书玉不是很想谈论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只是勉强笑笑,“我还是认得清楚人的。” 只是没人和他做朋友而已,都觉得他性子软,都在欺负他捉弄他,看他的笑话。 项书玉没办法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 “好啦,吃你的饭,”平问春看得出来项书玉情绪不佳,或许还没从风波里走出来,她将话题打了个哈哈转过去,又给项书玉倒酒,“这是果酒,度数很低,你尝尝。” “多少度啊?” 平问春伸出三根手指:“三度,度数很低的,肯定不会把你放倒的,当然要是不幸倒了,我们会把你运送回家的,我们酒量可好了。” 在场的都是omega或者beta,项书玉也放下心来,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怎么样啊,”平问春问,“是不是很好喝,甜甜的像饮料。” 项书玉也没喝出什么酒味:“嗯嗯,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 两个小时后,包厢里歌舞升平。 几个醉醺醺的音乐人抱着自己的乐器吹拉弹唱,包厢外也能听见凄厉的呕哑嘲哳之声。 段林来的时候,餐厅经理有些为难地跟在他身边:“段总,您看这也太影响做生意了。” “下次她们再来就全场半价安抚其他顾客,不要赶人。” 他开了包厢门,入目皆是拉二胡的,吹唢呐的,弹琵琶的。 项书玉带不了古筝,但似乎也喝醉了,正趴在桌上睡觉。 段林先拿了桌上的酒瓶,瓶身明明白白标着三十三度。 段林又把酒瓶放回去,视线在项书玉露出的后颈上停留了片刻,那白皙的颈项上多了一个齿痕,是他留下的痕迹。 段林又感到犬齿发痒,他喉结上下一动,却不动声色,只吩咐身边人:“将这群人送回都清员工宿舍。” 他弯身下去,将项书玉抱起来,在一片“送葬”声中缓步离去。 出了门,冷风吹拂在项书玉绯红发烫的面庞上,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却也没清醒太多,只是迷惘地睁开眼,看着抱着自己的alpha发了会儿呆。 后颈腺体处又开始瘙痒灼烫,但这一次,却不仅仅只是后颈难受了,项书玉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燥热顺着血液攀爬过全身,他闻着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埋首在段林怀里,贪婪又无节制地汲取着信息素带来的安心与欲念。 段林将他带回出租屋,他把项书玉放在鞋柜上给他脱鞋,起身的时候,项书玉冰凉的双手忽然捧住了他的面庞,紧接着,混着一股甜腻香气的、柔软的唇瓣吻了过来,小心翼翼,却又分外胆大包天地贴在了段林的唇上。 段林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瞬间“啪”地断裂。 他回抱住项书玉纤细柔软的身体,然后,他听见项书玉轻轻喊他:“老公……”—— 作者有话说:段林到的时候包厢在演奏“你爱我我爱你xxxx甜蜜蜜” 本章掉落小红包[猫头]《 》 40-45 第41章 第 41 章 你怎么能标记我! 段林因为这一声轻唤稍稍清醒了一些, 却又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一瞬间冻得仿佛血液都已经凝滞。 项书玉还是没忘了段枂。 也是,刚分手, 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掉。 段林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掉了, 就好像有人在用一把生锈的刀子将他维系理智的绳索缓慢割断,引诱着他释放出藏在表皮下的野兽, 去依仗天性争夺掠取。 而那个持刀的人,是他面前这个看起来软弱又天真的omega。 可项书玉却像是丝毫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似的,他还在抱着段林撒娇,试探, 毫无章法的亲吻落在段林的唇角和下巴,那双恍若无骨般柔软的手正匆忙地抚摸、拥抱着段林的腰腹和后背。 甜腻的信息素勾着段林一起堕落,段林额角青筋暴起, 他紧紧抓着项书玉的肩,他想问问项书玉还认不认得清自己,但在对上项书玉迷离的浸润着水汽的双眸时, 眸底细碎的灯光似乎变成碎裂的刀刃,一瞬间将他的理智切割得七零八落。 段林神志就这样恍惚了一瞬, 再清醒的时候, 他已经用力将项书玉按在自己怀里, 在肆无忌惮地掠夺他的呼吸, 吞食着他的唇舌。 项书玉的轻哼,呻吟, 与那些细微的、如蜉蝣撼树般的挣扎,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引诱人堕落的罪恶天使,拉着段林越陷越深,丢弃掉最后残存的些许道德, 成为项书玉的膝下臣。 就把他当成是段枂吧。 段林喘着粗气将项书玉压在沙发上。 那是他曾经在监控里看着段枂作弄项书玉的地方,他们在一起躺过的沙发,餐桌,地毯,还有浴室和卧房。 他偷了段枂的东西,还有人。 他看着项书玉潮红的面庞和如蝶羽般颤抖的睫羽,还有那双浸了水汽的琥珀般的漂亮双眼。 项书玉像生来单纯又本性淫靡的恶魔,长着乖巧的羊角,似羔羊一般怯生生的,用那双恶魔的横瞳,给自己下了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情咒。 两个同处于情期的人连同信息素的纠缠都格外清晰起来,变成了爱欲的催化剂,项书玉神情迷离,他已经完全丢失了理智,只是下意识遵循着身体的欲求,去抱着面前熟悉的alpha,去嗅闻他信息素的味道。 迷乱的大脑从那些交汇的信息素里分辨出了一些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气味,但项书玉却无法辨别出更多,倒像只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于是身体帮着他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他喜爱被全全抱住的安心,享受被亲吻和爱抚的快乐,将自己的交付给了对方。 直到段林成结那一瞬,他才隐约感觉到了痛。 项书玉微弱地叫了一声,又被段林吻住了唇。 段林轻声安抚道:“很快就好。” 他揽着项书玉的腰,信息素仿佛直冲贯穿了项书玉的头脑,他开始抽搐颤抖,他紧紧抓着段林的肩背,含糊着哭腔:“不要……” 但拒绝还是无效,段林抱着他单薄的后背,埋首在omega的颈项间。 他终于给自己心心念念的omega,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终身标记- 项书玉睡着了。 被折腾了整夜,他现在睡得很熟,连段林摆弄他都没能将他吵醒。 段林帮项书玉洗漱过,给他擦着还在滴水的湿发时,他忽然看见项书玉后颈上多了一个标记。 是茉莉花的样子,一颗鲜红的,犹如胎记一般的存在。 段林现在脑子已经清醒了,他觉得项书玉醒了之后或许会生气,也有可能是害怕。 他眸光微沉,轻轻地、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项书玉后颈上的印记。 他附身亲吻项书玉的后颈,潮热的呼吸让项书玉在睡梦中感到有些不适,微微皱着眉翻了身,将自己睡得红润的面庞面向了段林。 段林怔怔看着项书玉的睡颜出神。 也不怪段枂不想分手。 谁见了项书玉会不想欺负他,逗弄他,看他气急败坏或者伤心流泪的样子。 谁会不想喜欢他。 段林将项书玉捞进自己怀里,抱着他睡去了。 第二天,项书玉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惺忪着睡眼伸出手臂,双臂却格外酸软,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 再动一动,便觉得浑身酸痛,身下一阵阵传来胀痛。 项书玉呆了一瞬,自己的信息素和alpha的信息素一起漫上来,他只感觉到身体像是被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彻底洗刷过一遍似的,腹腔里似乎都充盈着alpha的信息素。 项书玉顿时脸色苍白,他软着脚下了床,周围一片整洁,没有任何杂乱的痕迹。 可等他跌跌撞撞跑到镜子前,他看见自己身上斑驳的吻痕,还有后颈上若隐若现的茉莉花印记。 他被终身标记了…… 他竟然……被终身标记了。 项书玉怔怔后退了一步,恐慌顿时如洪水一般涌上来,他头疼欲裂。 是谁? 昨天晚上他和谁在一起? 项书玉身体僵直着,他听见了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抑制不住颤抖。 项书玉头晕眼花,他的身体感知到了自己alpha的气息,于是他扑过去,撞进段林的怀里。 熟悉的信息素漫上来,将他柔和地包裹,段林下意识接住了项书玉的身体,掌心的身躯在不断颤抖。 项书玉已经什么都意识到了,他哭着捶打着段林的心口,却又像是挠痒一般,没有带来任何痛楚。 项书玉抽泣着,恼羞成怒又崩溃:“你怎么能标记我!” “你昨晚发情了,”段林平静地受着他的攻击,“我在帮你。” “而且,”段林又补充道,“昨晚是你自己主动要和我做的。” “那是我认错了!”项书玉双手都在颤抖,“你的信息素,和段枂的很像,我认错了……” 他想不明白,段林怎么就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是自己主动的这种话,就算是他认错了,他还没完全从何段枂在一起的习惯里走出来,段林也不应该这样将错就错。 被标记怎么办?现在所有人都要知道段林是自己的alpha了,他明明还想和段林撇清关系的。 项书玉心里实在是崩溃,他后退了一步,软着身体跪坐在地毯上,捂着脸哭。 段林因为他这样的反应感到一丝生气:“只有段枂可以,是吗?” 项书玉没说话,他觉得项书玉这就是默认的意思,或许在项书玉心里,他能和他上床的人只能是段枂。 “段枂和我到底有什么区别?”段林闭了闭眼,强行抑制着暴戾的情绪,“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差在哪了,为什么只能是他?” “你想和我睡就直说!”项书玉抽泣着说,“你标记我,我以后都得带着你的终身标记了。” 段林一时间竟被项书玉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说得有些无言以对了。 敢情他这么难过,是因为当炮友可以,当伴侣不行? “呵。”段林简直要被气笑,“你真有出息项书玉。” 他拽着项书玉的手臂将他拉起来,用纸巾去擦拭他脸上的泪痕:“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 “谁要你的负责!”项书玉将他的手甩开,“我不需要!” 项书玉将自己脸上泪痕擦去,正要离开,段林忽然面色一沉,放出了信息素。 项书玉只感觉到一股快感与压迫感同时镇压而下,他忽然浑身抽搐,微微一翻白眼,软着身体又跪倒下去。 段林将他从地毯上抱起来,信息素牵引着项书玉身体里还未完全消退的欲念,项书玉浑身燥意无处宣泄,只能哆嗦着打颤,含含糊糊结结巴巴道:“放……放开我……” “项书玉,”段林淡声道,“别忘了,你现在有我给你的终身标记,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在大庭广众下发情,你是想和我好好地在一起,还是想像现在一样,在都清的办公室里出丑。” 他看似给了项书玉选择,却分明只有一个答案。 项书玉快要被信息素折磨得受不住了,他哭道:“我……我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 段林却又继续道:“还念着段枂吗?” 项书玉满脸泪水,摇摇头。 段林这才稍许满意,他将项书玉放在床上,一手按着项书玉颤抖的肩,一手解着自己的腰带:“嗯,听话。” 项书玉脸色苍白,眸中碎光轻颤着,他哆哆嗦嗦想要推拒着段林:“我不想做……” “不可以,”段林将他翻过身去,又抬起他的腰,“得让你认清现实。” “你和段枂已经分手了,”段林听着项书玉破碎的哭腔,他爽得额角青筋突起,呼吸也粗重了些,继续道,“他也没有终身标记你,他不想标记你不是么,项书玉。” 段林喊着他的名字:“你是喜欢孩子的吧,我昨晚打开了你的生殖腔,你看,现在也完全可以。” 项书玉身体猛地一颤,忽然惊叫出声:“啊!别碰那里!” 但段林从不听他的要求,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项书玉,又从项书玉那里索取他的眼泪和亲吻。 项书玉呜呜咽咽地哭着,他趴在枕头上,枕头都已经潮湿- 一天又过去了。项书玉躺在床上想。 他怔怔出神,段林已经换过衣衫,今天没有工作,他换了休闲一些的衬衫与风衣,眼镜搭在脸上,一副斯文又高冷的模样。 但项书玉没心情看他,他被段林折腾得难受,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怀孕。 他吞了好几颗避孕药,又被段枂掐着脸颊催着吐了出来。 项书玉心里有点烦。 他闭上了眼,但下一瞬,却被段林拉起。 段林熟练地把他的睡衣脱去了,套上了衬衫和裤子。 项书玉不得不承认,段家这兄弟俩审美都还不错,段林给他挑的衬衫虽然也是白衬衫,但衣领和袖口很有设计感,衣摆扎进黑色裤腰里,腰身纤细,盈盈一握,看起来矜贵又优雅。 项书玉垂着眼沉默地由着段林给他打扮,段林蹲下身给他套袜子的时候,项书玉忽然问:“做什么去?” “平问春给你打电话,”段林语气没什么波动,“她有话要和你说,我请饭。” “嗯。” 他双腿还有些虚软,情期让他多少有点发热,面颊一片粉红,唇瓣颜色却有些浅了,容色带着并不健康的漂亮。 段林扶着他上了车,司机在前面开车,项书玉也没有想要躲着外人的意思,只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段林神色微微一动,又听项书玉说:“但我要塔本亚音乐会的演出名额。” 顿了顿,他补充道:“必须是A级嘉宾邀请。” 项书玉撩起眼皮望向段林,他想了很久,他现在觉得和段林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终身标记要清理掉确实不容易,除非找一个比段林信息素更匹配的alpha再次终身标记他。 但这个世界上alpha不少,等他觉得相处够了,他也可以和段林分手,去找另一个alpha。 项书玉睫羽一颤,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做法已经越来越像江夏月了。 但像江夏月,似乎也没什么。 他们本就是母子。 和段枂在一起两个月没捞到什么好,段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手中人脉不少,当初没利用段枂是自己犯蠢,现在也没必要放着一个现成的人脉不用。 段枂,段家,还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把他在北城的合约毁得一干二净,他怎么也得索要一些赔偿。 不出所料,段林果然没有拒绝:“可以。” 他说到做到,马上就打电话着人去办,当着项书玉的面谈好了合作。 项书玉繁乱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他贪多不厌,又说:“我还要。” “要什么?”段林问。 “三十万,”项书玉说,“工作室那边问我要了三十万解约费,你帮我付了。” 段林又说:“可以。” 项书玉隐约摸清了这兄弟两个的性子,段枂喜听拒绝,段林喜欢被索要,似乎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才能来确认自己存在的价值。 项书玉垂下眼,睫羽挡住了眼中情绪了,像是累了,想要小憩。 平问春比他们先到一会儿,正在段林定好的包厢里坐立不安,见段林带着项书玉来了,平问春着急拉着他的手腕,问:“你没事吧书玉,你看我这个马大哈,昨晚看错了度数,那果酒竟然是三十度的,我们全喝醉了,我怕你喝不惯会酒精过敏。” 项书玉也没想到竟然是三十度的酒,但平问春这样愧疚,项书玉也没有要怪罪对方的意思,反而安抚道:“我没事的,问春姐。” 平问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项书玉身上有些奇怪。 像是…… 像是食饱餍足。 平问春意识到了什么,视线在他和段林身上来回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是你们……你……昨晚便宜他了?” “嗯?”项书玉愣了愣,“没有,便宜我了。” 塔本亚音乐会是全球顶尖音乐家交流会之一,能登上塔本亚舞台的演奏者,不仅能拿到高额的出场费,还能获得更权威的评估和邀请。 项书玉之前收到过塔本亚的邀约,但只是D级,大概率是穿插在群演当中演出,可对之前的项书玉来说,这样的邀约也已经足够有幸。 但后来明秀说想要,古伊便自作主张让给了明秀。 以明秀的水平完全不够进入会场,结局只能是在初选中落败,白白浪费了这个名额。 A级邀约,项书玉承认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了,或许也有些高看了自己的水平,但他想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书玉: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嗅觉治好[求求你了] 本章掉落小红包哦 第42章 第 42 章 肚子里可以带着我的种。…… 但这些近乎于情色交易的事情他没和平问春细说, 平问春虽然有些懵,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太方便细问,只能强忍着八卦的心, 拉着项书玉坐下。 段林来时已经提前定了餐, 很快,服务员陆陆续续将菜端上来了, 段林观察过项书玉的口味习惯,全是按照他的喜好点的。 omega坐在他身边,还在和平问春说话,信息素似有若无地传递过来, 段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和项书玉的距离这么近,这和之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都不一样。 这样难得的,来之不易的亲近, 让段林因为易感期而狂躁的信息素也跟着安定下来。 他用余光看着项书玉,项书玉是喜欢平问春这个朋友的,或许是因为真诚, 他在平问春面前能放心坦露自己所有的心情和想法,不用担心被背刺, 眉眼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听着平问春给自己讲八卦。 “最近都清解约了挺多人呢, ”平问春说, “路子默算一个,还有其他部门也解约了几个, 不过我听说, 这几个人平时就和路子默关系挺好的,经常在节假日一起出去吃喝/嫖/赌,唔……听说管理层那边也换掉了一两个。” 项书玉刚来都清不久, 除了路子默,他对其他人都不太熟悉,只是当成普通的八卦新闻听了听。 段林往常便不爱说话,今天请吃饭也没有在餐桌上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给项书玉夹菜。 项书玉没拒绝,享受着被照顾。 后来出去找洗手间,在洗手间外洗手的时候,平问春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心情追出来,问:“书玉,你和段总是在一起了吗?” “算是吧。”项书玉笑了一下,“你应该也看到新闻了。” “不是吧,”平问春忽然不知道自己有些问题到底应不应当问出口了,“我……我怎么感觉……” “嗯?” “我感觉照片上的那个人……他真的是段总吗?” 原来还是有人能看出不对来啊。项书玉想。 不过也确实,如果真的和段家两兄弟很熟悉,应该是不会认错的。 但项书玉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段枂从前还有一段经历,倒好像是他贪得无厌故意在兄弟两个之间周旋似的。 于是他弯弯眼睛,撒谎道:“是他,只是当时还没有在一起。” 平问春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看得出来,项书玉大概没那么喜欢段林,更甚至,他似乎连好感都没有多少,一直都像是段林在一厢情愿。 但现在他们两个也已经互相有了标记,平问春觉得段林今天像花枝招展开屏的孔雀,虽然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但似乎就是在有意无意炫耀什么。 平问春不好干预他人的感情生活,忍了半天,还是和项书玉说:“只要你自己舒服就好,书玉,别委屈了自己。” “嗯,我知道的。” 她和项书玉站在洗手间门口说悄悄话,之后才往包厢方向走。 路过大厅时,角落的餐桌那边忽然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声音不大不小,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项书玉也侧首望去,看清那一桌的客人,他脚步忽然一顿。 是明秀和路子默。 路子默今晚是和他的新女友来约会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反转太快,他原本只是想整一整项书玉,让项书玉声名狼藉被都清解约,又听关承悦经常和朋友抱怨段枂的婚事谈不下来,他才将照片托人发给了关承悦。 没想到,照片上和项书玉在一起的那个alpha根本不是段枂,而是段枂的双胞胎弟弟段林,项书玉现在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自己被人挂在网上骂,连工作都丢了。 路子默气得想要呕血,这段时间,除了和明秀吵架,连带着自己的女友也嫌弃他。 这女友是本地富商的女儿,家里有钱,虽然只是个私生女,但也比穷得叮当响的明秀好。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约出来,这餐厅贵得不行,他钱花得肉疼,好说歹说才哄好了对方,谁想得到明秀会忽然找过来。 明秀抓起桌上的红酒就往路子默脸上泼,骂道:“你把我丢在机场不管我,自己跑过来和别人约会,你怎么这么贱呢!” 路子默来不及躲,被泼了一脸的酒水,精心整理的发丝都乱糟糟地并成一缕,路子默脑子一片空白,声音也跟着扬起来:“你发什么疯啊?” “路子默,”座位对面的女性beta也不是吃素,抱着手臂冷冷问,“这是谁?” “我是谁?我是他男朋友!” 项书玉抓住了平问春的手臂,轻声道:“我们还是先走吧,万一等会儿不小心看到我就麻烦了。” 他可是在博客上发了小作文曝光了明秀和路子默的恋情的,现在闹成这样也有他的一份力,他怕自己被报复。 收拾了东西从包厢出来的时候,角落里的争端还未停止,明秀很是委屈,大哭大闹,场面一片混乱。 但项书玉对明秀没什么同情的,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么多年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和损失都无法磨灭,走到如今这一步,算是明秀咎由自取。 段林叫了人送平问春回家,项书玉对着上了车的平问春挥手:“明天我就去都清录曲,问春姐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哦,”平问春道,“拜拜。” 车扬长而去,项书玉脸上笑意浅下来,他听见身边的alpha点了根烟。 秋夜的风有些凉了,项书玉的衬衫稍显单薄,他感到有些冷。 下一瞬,带着段林信息素的风衣罩了下来,搭在了项书玉肩上。 段林咬着烟,含糊地、冷漠地说:“自己把袖子套上。” 他微微弯着身,替项书玉将风衣衣带系好,勾勒出项书玉纤细的腰身。 项书玉不喜欢烟味,觉得难闻,他皱了皱眉说:“把烟灭了。” 段林轻飘飘垂下眼来:“你在指挥我?” 虽然这么问了,但他却没有生气的意思,顺着项书玉的要求摁熄了烟,将其扔进了垃圾桶烟篓。 项书玉皱起的眉头稍稍铺展开,alpha的风衣带着他残留的体温,裹挟着项书玉的身体,没那么寒冷了。 他又问:“都清北开除的那些人,是你做的?” “嗯。”段林淡淡应了,“路子默和那些人沆瀣一气,觉得你害他丢了工作和名声,又害他丢了脸,所以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商量着怎么在公司给你穿小鞋,所以我去都清总部那边打了个招呼,把他们一起开了。” 项书玉怔了怔,一时间对段林昨晚强迫自己的事情也没那么怨了。 段林强势惯了,给的东西好的坏的都得受着,但有些时候也确实考虑很周到。 项书玉垂下眼,看着自己腰间那个漂亮的腰带结,轻声说:“谢谢你。” 段林还是“嗯”。 司机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了,段林帮项书玉拉开了车门,让项书玉先上车。 段林又道:“我给你定制了新的古筝,半个月之后是塔本亚音乐会初次筛选,如果能通过筛选,你就可以以个人名义登台演出。” 项书玉说他知道。 他想起段枂送他的那架琴,他是真的喜欢那一架古筝,但他已经和段枂分手了,也不会贪心到还要要回那把琴。 但他也没想到段林也会送他琴。 项书玉正想说话,还没等开口,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项书玉翻转了手机一看,是段枂发来的。 “小玉,古筝还在这里,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疲惫:“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好谈的。” “琴,吊坠,我都还你了,以后别联系了。” 项书玉的两条消息很是无情,段枂蜷缩在房间角落里,靠在那一把曾经项书玉很喜欢的古筝边。 房间里很黑,他没开灯,整个人都是恍惚迷茫的,还没能从项书玉已经和他分手的噩耗里走出来。 他手指在颤抖,他不明白项书玉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情,无情到甚至连之前的体贴都像是自己做的一个黄粱美梦,梦一醒,现实就像泡沫一样被戳破了。 段枂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反复想着这两个月和项书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项书玉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要和自己分手的念头的。 他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当着无数朋友的面将项书玉压在台球桌上,想到他将玩具塞进项书玉的身体里带着他出席宴会,想起他在项书玉知道自己相亲而伤心的时候故意把他晾在一边。 段枂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人,他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面颊火辣辣地疼痛,他却垂下头,颓唐地丢下了手机。 脚边都是酒瓶,他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却连借着酒劲和项书玉发疯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独自吞咽着痛苦。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段枂心脏顿时加快了跳跃的速度,他将手机翻过来一看,心跳却又像是泼了冷水一般坠入深处。 屏幕上,段林发了两段音频给他,项书玉的声音在音频里不算清晰,但能够辨认。 他说:“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又说:“我和段枂在一起,是因为我妈妈想让我和他结婚。” 段枂怔怔的,像是突然听不懂话了。 他颤着手,又点开了那段音频。 项书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又无情地、机械地将那两句话重复了一遍。 静谧的黑暗间,段枂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粗重,急促,紧接着,他着急站起身,肩头撞在琴架上,古筝被撞掉了,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段枂只觉得一阵怒火烧心,也有些难言的委屈,他给项书玉打电话,但到了这一刻,他和项书玉之间像是彻底发生了地位翻转,联系不上的那个人,成了项书玉- 段林将手机还给了项书玉,项书玉有些不满且慌乱:“你不要总是动我的东西。” “我是你男朋友。”段林淡淡地答非所问道。 “是男朋友也不能这样。”项书玉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段林似乎只是把段枂拉进了黑名单,其他的也没怎么动。 段林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又说:“你应该和段枂保持距离,他现在只是你的前男友。” 你也可以是。项书玉想。 但他没把这种话说出口,只是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出租房已经到了,项书玉下了车,正要开单元门,段林也跟着下了车,跟在他身后。 项书玉后脊有些僵硬:“你还要跟着我回家吗?” “这是我帮你找的房子,”段林说,“我是你男朋友,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或者,你去我那里住。” “算了,”项书玉不想来回奔波,“交往了不代表就要住在一起,我们今天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交往了就应该一直在一起。”段林语气平静地反驳。 项书玉觉得没这个道理,但又记起段林一向我行我素,说了大概也没什么用,再说多一点,把人惹怒了,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他进了单元楼,段林还在他身后跟着,一路跟回了家。 “项书玉,”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段林忽然又喊道,“你不喜欢段枂。” 项书玉的动作顿了顿,他不知道段林没头没尾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只觉得有点心虚。 “没有,”项书玉硬着头皮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他不是不喜欢段枂,只是喜欢停留在好感之上,如果不是因为江夏月的要求,这份好感不足以支撑项书玉去和段枂交往。 但段林似乎不信,又像是想给对方,或者给他自己洗脑:“你不喜段枂,你要是喜欢他,会带他回去见你母亲。” “那不一样!”项书玉有些不耐,“喜欢和把人介绍给我妈妈不是一回事,你也看到了我妈是那样的性子,她要是知道了我和段枂在一起了,她会逼着我们结婚的!”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段林又问:“你不想结婚?” “不想,”项书玉实话实说,“我不想结婚,要是江夏月没有嫁入豪门的梦想,我会在几年后找一个和我状况差不多的alpha谈恋爱,但不会结婚,对彼此都好。” 段林将项书玉看了一会儿,他觉得项书玉是有自己没见过的那一面的,或许段枂也没见过。 项书玉似乎有些恐惧和逃避婚姻,更享受当下。 他的视线似乎带着审视,项书玉喉结动了动,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刚转了身,又被段林抓着手臂拽回来。 段林按着他的后脑,淡声道:“死了这条心,只要我想,你马上就得收拾好和我去民政局。” 项书玉脑袋“嗡”地一响:“你在说什么?” “我乐意结婚,”段林语气还是那么寡淡,但说出口的话却有些惊世骇俗,“我还想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在你还是段枂的男朋友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每一次,我都会想着你和段枂□□的时候,肚子里可以带着我的种。” 项书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身体却隐隐颤抖起来。 他看着段林的眼睛,段林眼中的神色很冷,又带着凶,像是窥伺猎物的毒蛇。 项书玉声音颤抖起来:“你真是疯了!” “或许吧。” 段林轻飘飘丢下这一句话,俯身下去,咬住了项书玉的后颈。 信息素蔓延上来,项书玉挣扎着拳打脚踢:“放开我……” 昨夜被灌满信息素的腺体现在还在肿胀着,在平整的肌肤下随着脉搏而跳动,项书玉面颊潮红,已经隐隐有些要翻白眼的征兆了,却还努力保持着清醒,稍显无力地推拒着段林的亲吻。 “我明天……”项书玉含糊挣扎着,“我明天还要去都清……” “你还在发情期。”段林说话的时候,呼吸洒落在腺体上层的皮肤上,酥酥麻麻的,项书玉打了个哆嗦。 “就做一次。”段林继续道,“帮你解决发情。” 项书玉喘息着。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喜欢段林信息素注入进来的感觉,是他从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快感。 项书玉吐息着,忽然又说:“明天……古筝能送到了吗?” “可以。” 项书玉便放松下来,将自己交给了段林。 当作奖励- 第二天,段林帮项书玉请了一上午的假。 项书玉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段林没去公司,在项书玉的书房里开线上会议。 项书玉洗漱的时候听见段林说话,他在生意场上也这样严肃,说话一针见血,跟在他手底下做事应该压力很大。 和段林有了一晚上的契合,昨晚再做的时候没有那么难受了,项书玉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后颈,那一枚茉莉的印记似乎更红了一些。 他有些不太习惯地揉了揉后颈,去了厨房做饭。 冰箱里的蔬菜不多,项书玉想着初筛时自己应该弹哪首曲子比较有胜算,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点开了新闻。 这两天关于之前豪门感情的新闻热度还没下去,项书玉的那篇博文一直在被人转发,甚至被人添油加醋放上了营销号。 工作室和古伊总是在试图联系他出面帮忙澄清,甚至还开出了天价的封口费,但项书玉除了解约合同其他一概不理。 于是这两天,有很多新的合约直接来联系了项书玉,想趁着热度邀请项书玉参加演出。 项书玉现在还没正式和工作室解约,这些合约只能暂时先压着,等待他闲下来再细细择选。 他将虾仁倒进锅里,葱油香气弥漫,项书玉听着新闻里将工作室的老底扒了个遍,阴谋论层出不穷,他权当八卦听进去,手机却忽然被人拿走了。 段林关掉了新闻,问:“做饭?” 项书玉将炒虾仁装盘,转头递给段林,“你下午要去上班吗?” “嗯。” “吃完再去吧,”项书玉不希望有人饿着肚子从自己家里出去,“我再做一个菜,很快就好。” 段林将餐盘放在餐桌上,站在厨房门外抱着手臂看着项书玉忙活的背影。 项书玉之前就是这样照顾段枂的吧。段林想。 现在这样被照顾的待遇落在了他头上,他不觉得不公平了。 只是不爽快。 他只想独占项书玉的一切。 项书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将炒茄子端了出去,放在桌上。 围裙套在家居服上,项书玉的发丝柔软地搭落在眉梢,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婉,连神色都软和起来。 他招呼段林落座,说:“随便吃一点吧,我做饭不一定有饭店的好吃。” 段林神色不显,心脏却砰砰直跳:“嗯。” 他将项书玉随手夹进他碗中的虾仁放进了嘴里,项书玉难得对他笑了一下:“怎么样?” 比饭店好吃。段林想。 无论项书玉做什么,他都会吃的。 “好吃。”段林说。 “那就再吃点,”项书玉喜欢被欣赏和夸奖,他看起来有些高兴,又往段林碗里夹了一些,“我还会做鱼和螃蟹,等有时间,还可以买回来做。” 段林看着项书玉脸上清浅的笑意,他像是走了神,思维有些迟缓,只沉溺在对方的笑容里。 公司那边又在催了,他必须要从温柔乡里出来,段林吃了饭又去换了西装,和项书玉说:“等会儿司机会送你去都清,今晚我可能不会来了。” 项书玉点点头。 他把段林送出去,关上门,忽然在门后发起了呆。 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段枂和他唠家常,他和项书玉无意间提起来,段林海鲜过敏—— 作者有话说:段林:牡丹花下死…… 第43章 第 43 章 也有可能,是因为项书玉…… 项书玉只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试探一下段林对自己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那么大一盘虾仁, 段林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就往自己嘴里塞。 他还真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项书玉想。 就好像问他要什么都会给一样。 但项书玉只觉得段林这样的妥协、宠溺,像是在宠爱一只娇养在身边的小猫小狗, 因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附属品, 所以赏赐一些好处逗弄他开心也无所谓。 项书玉心里有些厌恶,但很快又收拾好了情绪, 换了衣衫去都清录曲。 闻毛毛给项书玉带了一点父母从老家寄回来的特产,放在项书玉的桌上,项书玉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放了很多小零食了,都像是随手放的, 没挂名字,不清楚都是谁送的。 只有闻毛毛热爱邀功,和项书玉兴奋地说:“那个绿豆沙糕是我给你的, 那是我老家的特产,特别好吃。” 项书玉说了声谢谢,他将沙糕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又和闻毛毛笑着说:“我要先去录曲了,对了毛毛, 我给你的筚篥曲调做了一点调整, 你有时间的话, 得麻烦你再重新录一次了。” 闻毛毛对项书玉擅自修改自己的曲谱没有意见, 上一期BGM后期文件已经发在群里了,项书玉在乐器演奏和编曲上是有有目共睹的天分的, 只是随手改了一点细节, 并不是大刀阔斧,却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闻毛毛很欣赏项书玉,甚至对他有些崇拜, 项书玉愿意帮他调整曲子,他高兴还来不及。 闻毛毛一高兴就声音大,很兴奋地和项书玉道谢,身边同事笑着问:“书玉帮你什么了,你这样子好像要以身相许一样。” “书玉给我改曲谱了嘿嘿!” “啊……”有人声调拉长,嘟囔道,“我也想要书玉老师的宠幸……” “我也想要,现在排队还来得及吗?” 办公室忽然热闹了起来,项书玉有些不太好意思,也有点无奈:“我真的要去录曲了,再不把音频上交,我就要被扣工资,被裁员——” “不要啊!我们一定会花钱把你赎回来的!” “帮我看看这个吧书玉,我总感觉吹出来很难听,想和作曲老师说又讲不明白。” 项书玉被簇拥着,大家都很热情,他不好拒绝,只好先放了包帮忙看起了谱子。 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挣脱了一群人的纠缠,微微喘息着关上了琴房的门。 他脸上还带着笑,脸颊有点红。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刻意的忽视和针对,也没有恶意的嘲讽和耍弄,只是自然的亲近。 项书玉坐在古筝前,砰砰乱跳的心缓慢宁静下来,他垂下眼,指尖拨动,琴音如绸缎般流淌- 天色已经黑了,项书玉将音频文件保存上传给后期,收拾了东西离开琴房。 锁上门的时候,他听见隔壁西洋乐器组的琴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这会儿离下班已经很久了,同事们都已经走光,办公室里的灯都已经熄灭,只有一盏顶灯还在亮着。 项书玉原本只是好奇才听了一会儿,正要继续离开,琴房里的钢琴曲又响了起来,还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初学者。 项书玉实在是忍不住,脚步一转,他走到了琴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琴声停顿了一下,不过片刻,声音从门后传来:“请进。” 项书玉打开了房门,西洋乐器组的琴房他从来没有来过,这还是第一次。 他看见暖黄的灯光下,钢琴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alpha,生得很是英俊。 项书玉有些不好意思,也因为alpha之间的信息素抵抗,他站在了门口,没再继续往前走了,只说:“抱歉,我听见你在弹琴。” “啊,”对方笑起来,“真是丢脸啊,我班门弄斧,弹得很难听。” 项书玉一瞬间忍不住连连摆手:“没有……你……” “你刚刚在隔壁弹古筝,我听见了。”那人又打断了说,“你很厉害,隔着门也能感觉到曲调里的力量和情绪。” 顿了顿,他又说:“我认识你,你是项书玉。” 项书玉怔了怔,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你知道我。” “嗯,”那人笑起来,看起来很是温和绅士,“你在古筝界名气不小的,我叫穆定和,我手下有一家工作室,是专门带古典乐器演艺人员的,我知道你要和旧的工作室解约,所以冒昧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的工作室。” 项书玉茫然了一瞬,很快便回过身来,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都清的办公室,你是怎么进来的?” 穆定和脸上笑意未变,他起了身,向着项书玉那边靠近了一些,却很懂得分寸一般,在离项书玉不远不近的距离间停下了脚步,将自己手中名片递了出去。 项书玉垂首看着名片上的照片和文字。 穆定和,都清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 项书玉猛地抬起脸:“你是……你是都清的老板……” 难怪可以直接进入公司。 “怎么样呢?”穆定和又问,“你签过音乐组的合同,应该也清楚,都清在福利方面一向大方,给得不少,资源一直公平公正,只要你想,只要你水平足够,我们会给你筛选出最有价值的合约。” 他像是状似无意,又有意无意提醒道:“你现在手上合约应当不少吧,小项先生,你能分清楚这些合约哪一个好,哪一个不好吗?” 项书玉本想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确实不太懂这些,也确实需要专门的法务人员帮他把关合同。 项书玉犹豫着,穆定和像是也不着急,只说:“没关系小项先生,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又靠近了些,项书玉走着神,没来得及反应,alpha的指尖已经落在了项书玉手中的名片上:“这是我的电话。” 紧接着,alpha的信息素也跟着一起传递过来,项书玉忽然感到后颈腺体处一阵燥热。 他骤然回神,脚下连连后退、 项书玉捂着后颈有些惊恐地看着穆定和,结结巴巴说:“我……我知道了,等我想一想。” 他有些头晕眼花了,第六感提醒着他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甚至没和穆定和再多说什么,转身匆匆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办公室陷入了寂静。 穆定和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绅士的笑意浅淡了不少,他捻了捻手指,指腹似乎也带了一股很浅的虞美人气息,是项书玉残留的信息素。 “项书玉,”穆定和轻声道,“这就是段林的小男朋友啊。”- 项书玉逃也似地上了车。 关上车门,他才松了口气,微微瘫软在后座上。 不知道为什么,项书玉觉得这些个alpha都有些吓人,和他们相处像是碰见了豺狼虎豹,总会有被窥伺的错觉。 他缓了一会儿,司机已经在开车往出租屋赶了,乱跳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今天,车上没有等着段林了,项书玉忽然还有些不习惯。 他顺口问司机:“段林呢?” “二少去工作了,今天好像还要加班。” 项书玉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他不知道段林的海鲜过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当时段枂说得很夸张,说会呼吸困难甚至休克,讲得很严重,项书玉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项书玉现在又有点后悔了,他摩挲着手机,犹豫着,将段林的联系方式翻出来。 屏幕里聊天记录很少,他和段林曾经也没有多少交流,寥寥几句混着转账信息,像不熟悉的两个陌生人。 项书玉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下一瞬,来电跳了进来,是段林定的琴到了,现在正等着主人回来收货。 项书玉像是忽然找到了说话的理由,他给段林打电话,那边很久没有接,久到项书玉怀疑段林是不是不会再接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听见了段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冷漠:“什么事?” 声音好像有些虚弱,电话那边也很安静。 项书玉沉默了一会儿,段林也没催促,只是等着他开口。 “古筝送到了,”项书玉说,“谢谢你。” “喜欢就好。”段林语气有些冷漠。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项书玉问得开门见山,段林却像是心虚,呼吸都凝滞了一瞬,但还是十分镇定般很快接了话:“我在加班。” “你把公司地址给我,”项书玉顺势道,“我现在要回家做饭,等会儿给你送过去。” 段林又是很久没有说话。 “段林,”这回轮到项书玉咄咄逼人了,“怎么不说话?” “嗯,在忙,”段林道,“别来了。” “你是不是在和其他人约会,”项书玉语出惊人,“别忘了你标记了我。” “我没有,”段林有些无奈,“别乱想,我把地址给你。” 他挂断了电话,让护士进来帮他将针拔了。 项书玉的那一盘虾仁下肚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打过医院的电话,但情况还是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上了车还没到医院的时候段林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一度丢失意识。 到了现在,他还有些头重脚轻。 但段林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项书玉,他知道项书玉不喜欢自己,不能再让他看不起自己了。 段林要面子,他没听医院劝阻,离开了病房,让司机送他回公司。 路上费了不少时间,段林刚落座便打开了电脑,又轻车熟路点开了项书玉家里的摄像头。 项书玉的新琴放在窗边,他正在将汤装进汤桶里,又带了饭菜换鞋出门。 段林闭了闭眼。 他能察觉到项书玉今天做饭时似有若无的恶念,但那太浅淡了,看不清楚,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想错了。 项书玉一向性子软,总是不惜以最大的善意去面对所有人,所以才这样遭人欺负。 他也没有和项书玉说过自己海鲜过敏,项书玉今天炒了虾仁,或许只是无心的。 项书玉很快到了公司楼下,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员工们都已经下班,保安给项书玉放了行,他上了楼,进了段林的办公室。 段林的办公室在顶层,铺了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檀木的沉香味道,都是一片沉闷单调的黑白搭配,看起来有些禁欲,不像段枂的办公室那样奢靡。 段林在电脑前坐着,电脑屏幕开着,看起来确实是在加班工作,见项书玉进来,他微微抬了抬眼,说:“过来。” 项书玉将手中保温桶放在桌上,桌上台灯暖黄的灯光映在项书玉的面容上,他脸上带着温婉的笑,轮廓都是柔和的,像灯光织就的虚影,看得段林一瞬间有些恍惚。 段林偏开脸撑了撑额头。 他过敏反应还没好全,吊瓶也没打完,临时赶回来,身体似乎确实有些在反抗他肆无忌惮的作弄了。 项书玉睫羽轻颤着,他将热汤倒进碗里,轻轻掀起眼皮望向段林。 段林的脸色有些苍白,眼镜架在鼻梁上,在脸上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项书玉忽然觉得段林这样看着也挺好看的,也能和段枂区分开了。 他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强势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把目光放在他的长相上,而去忽视对方的能力的。 只有虚弱的时候,这些无关紧要的特质才会被暴露出来,甚至成为唯一能被人观察和审视到的特征。 项书玉很快将视线收回来了,他将手中汤碗推过去,对着段林笑:“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段林身形一顿:“有吗?” “嗯,”项书玉故意没多问,又垂下眼看着汤碗,“喝一口吧,这是……” 他尾音稍许拖长了一些:“鱼汤。很好喝的,我已经尝过了。” 段林俶然抬起眼来,与项书玉视线相对。 项书玉心跳一阵加快,他偏开视线,没和段林对视。 段林总算明白,项书玉或许不是无意的。 他知道自己海鲜过敏。 或许,也猜出来他去了医院。 他觉得事情有些失控,项书玉这个人也有些失控。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过敏,还要给他做这些,还要装作好心一般送到他的面前来。 段林想不明白,他看不透项书玉的心,也看不透他的本性。 也有可能,是因为项书玉恨他。 如果是恨自己标记了他,威胁他和自己在一起,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如果真的恨他,那他和段枂相比,大概在项书玉的心里会占据更多的位置。 谁让恨也是那么浓烈的情感。 段林心跳加快,他闻到鱼汤的香味时似乎也会过敏了,头晕眼花,但还是伸手端起了汤碗,往自己口边送去。 下一秒,项书玉按住了他的手腕。 碗里鱼汤晃动着,泼洒出来,落在桌上和段林的手背上。 项书玉觉得段林真是不要命了。 “你海鲜过敏啊?”项书玉轻声问。 他这会儿还在这样装傻地询问,段林觉得有些可笑,可却笑不出来。 他还是平静地说:“嗯。” “你真是不要命了,”项书玉将汤碗夺回去,放在桌上,又把其他菜摆出来,“吃这些吧。” 他把筷子递给段林,又问:“去过医院了?” “去了。” 项书玉撑着下巴看着段林吃饭,他吃东西和段枂一样,都是豪门养出来的大少爷,有钱人吃饭不为了生存,所以总是慢条斯理。 但往常,他从来没有去刻意观察过他们细微的小动作,观察不到,也没那么多兴趣观察。 段林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可能是因为灯光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生病,往常凌厉又冷漠的人现在看起来温和了很多。 人是视觉动物,项书玉也不例外。 他伸手去拉扯段林的衣领,段林进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阻止项书玉的动作。 项书玉在段林的后颈上,和自己那个标记一样的位置那里,看见了自己给段林留下的反向标记。 是一株虞美人。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所有物。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项书玉的脑海里,他却觉得很满足,很快乐。 那样占有一个人,给对方刻下自己印记的做法,确实让人很是愉快。 也难怪那些alpha们都喜欢争夺占领自己的意中人。 项书玉不喜欢段林,但他很满意自己的“东西”,好歹段林看起来是有用的,长得漂亮,有钱,活好,还有极高的匹配度,真是难得。 他大概可以稍微喜欢一点点段林,反正也已经在一起了。 项书玉收回了手,他看见段林在看他。 “段林。”项书玉喊他,还没等说话,电话又响了。 项书玉直起身,带着信息素和逸散的体温远离了段林。 段林顿时感到烦躁且不安,攥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季烨然?”项书玉奇怪对方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什么事?” “问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南城。”季烨然道,“明天请你吃饭。” 项书玉下意识转头看了段林一眼,段林还在看着他,神色间似乎有不满。 项书玉下意识想说算了,但话到口边却打了个转,他说:“行啊。” “行什么?”段林抽走了他的手机,挂断了季烨然的电话,“今晚带着别的alpha的信息素来找我,明天还要和另一个alpha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小玉宝要开始猎杀了[猫头] 第44章 第 44 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段枂?…… 项书玉有些无奈, 却也没有要把自己手机拿回来的打算,只是回过身去面对着段林。 他们站得很近,像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站得那么近, 脚尖相抵,段林比项书玉高很多, 离得近的时候,项书玉得微微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alpha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是很有压迫感,但或许是因为生病了,脸色不太好, 曾经会让项书玉感到恐惧和紧张的信息素压力,这会儿也隐约变了味道,让段林变成了一只垂了脑袋讨摸的、拔掉牙齿与利爪的老虎。 项书玉又将眼睫垂了下来, 轻声说:“季烨然帮过我很多。” “帮了你什么?”段林有些不太高兴,“他能帮你什么?” 项书玉认识段枂前的那些事情段林早就已经查清楚了,项书玉能认识季烨然也是机缘巧合, 因为季烨然看上了他的脸,想包养他, 但项书玉不从, 季烨然也不喜欢巧取豪夺的戏码, 只能暂时放弃。 再之后, 项书玉一直跟着季烨然出入社交场合,只是为了能够接近段枂。 段林又说:“季烨然这个人不安好心。” “你也一样, ”项书玉很是直白地打断了他的话, 平静地阐述着事实,“一开始不是你非要强行融入到我的生活里,我现在就应该是一个人好好地生活。” 段林一瞬间情绪暴怒, 但还是克制着没有发泄,只是攥紧了拳头。 “段林,”项书玉又喊他,“你生气了吗?” 虽然是询问,但段林听得出来,项书玉其实心里什么都懂。 明明什么都懂,却还是要这样装模作样地问出来。 段林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他淡声说:“没有。” “没有季烨然的话,我不可能会认识段枂,不可能会和段枂在一起,更不会和你认识。”项书玉继续提醒道。 段林不知道项书玉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了,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总是往人心上最脆弱的地方戳,他心里不舒服:“好了,别说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说这些没意义。” 项书玉知道他在给自己找补,究竟有没有意义,他们两个人都是清楚的。 段林又退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了,他又问:“今晚又去见了哪个alpha?” 项书玉自己嗅觉不好,兴许根本没察觉到他身上带着穆定和的信息素。 穆定和是高阶段的alpha,信息素粘附力很强,哪怕他们并没有肢体接触,却依然能让项书玉带上他的信息素。 项书玉闻言也有些懵,他想起了那个让他有些浑身不适的、看似绅士却十分伪善的alpha,犹豫片刻还是说:“办公室里不小心沾上的吧。” 他也没撒谎,确实是在办公室里碰上的,段林将他拉到身边来,把他抱在自己腿上,去吻项书玉的唇瓣和脖颈,把那个陌生的、令人不爽快的信息素味道全都遮掩了过去。 那些灌注来的信息素让项书玉忍不住皱眉,他觉得有些恶心反胃,但身体与胃部像属于两个人,还在下意识去亲近和依赖。 一定是受了终身标记的影响。 项书玉靠在办公桌上,被段林亲吻着喉结和脖颈的时候想。 他也没想到一个终身标记,就能让他变成口是心非的骗子。 走神让段林不太爽快,段林咬了他的锁骨,刺痛让项书玉回过神来,项书玉紧紧抓着段林的头发,把他一丝不苟的发丝都弄乱。 他还是那么柔软且无力地躺在段林怀里,段林抚摸着他的面庞,项书玉被亲一亲就很容易哭,他一哭,就好像变成了初见时的性情和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欺负一点点。 “你讨厌我吗?”段林忽然很矫情地问了这一句。 问出口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心里有着其他期待。 项书玉喜欢和他亲近,这是段林能感觉到的,生理性的喜欢或许也算喜欢。 但期待是不切实际的,项书玉在信息素的勾引下头脑空白地说了自己的心里话:“讨厌。” 段林一瞬间觉得自己高涨的情欲都淡了一点,但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内,项书玉讨厌他是正常的。 都没关系。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段林故作不在意地说。 “嗯……”项书玉揪着段林的头发,他神志似乎有点恍惚,但人还是清醒的。 他在段林耳边喘息,甜腻的破碎声息从段林耳朵里钻进去,段林头皮发麻,忽然又听见项书玉轻声道:“你不可以在外面和别人说你是我男朋友。” “为什么?” “我不希望被打扰。”项书玉说,“不是商量段林,如果你不想,那现在就从我下面出去。” 段林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半晌,他还是没照做,反而将项书玉抱紧了一些,喘着粗气说:“可以。”- 项书玉和季烨然也有很久没见了,似乎有两个月了。 季烨然来南城找项书玉是项书玉没料到的,他一直以为他们算不上朋友,更没必要约着吃饭,利用价值用完就应该自然淡了才对。 下了班,项书玉径直去了季烨然定的餐厅。 季烨然早就看到了新闻,只是前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项书玉,后来新闻被压下,他知道是段家出了手,自己再过问也没什么意义了,只好又将见面的事情拖了两天。 他知道项书玉现在在南城工作,正好他来南城谈生意,想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项书玉,说说话。 但真看见项书玉的时候,季烨然又有些怔然。 项书玉似乎变很多。 季烨然的视线一直停在项书玉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中高领的白色羊毛衣,颈间挂着项链,风衣衣带将纤细腰身轻松勒出,看起来还是那么文气,但神色却冷淡了很多,面色也红润了些。 明明容貌和穿衣风格没怎么变,看起来却还是不一样了。 似乎没那么好亲近了。 项书玉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语气间略带疏远:“季少找我什么事?” “那个……”季烨然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不怀好意,但左思右想还是说出了口,“我前两天见到了段枂。” 提起段枂,项书玉下意识抬起了眼。 这样堂而皇之的在意,让季烨然一时间竟然没办法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但项书玉也没多问,似乎只是好奇,见季烨然不说话,他又低下头去吃饭。 季烨然这才继续道:“他这两天总是借酒消愁,把自己喝个烂醉,听朋友们说,他每天都这样……你们分手了吗?” 项书玉和段枂谈恋爱的事情传出去没人会信,只觉得段枂这样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和一个小三的儿子在一起,也只有季烨然这一个亲眼见证,甚至算得上是亲手拉过红线的人才清楚,他们之间这段感情不是假的,段枂喜欢项书玉也是真的。 段枂这两天这副模样,朋友们猜不到是怎么回事,但季烨然猜得到。 果然,项书玉想了想,说:“嗯,不合适,就分开了。” “你提的?”季烨然有些惊讶。 说实话,他最开始知道项书玉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想过项书玉会被段枂厌弃踹掉,从来没想过他们分开会是项书玉先开口。 他倒是小瞧了项书玉。 项书玉点点头,神色有些淡:“我提的,怎么了?” “没怎么。”季烨然忽然感到一阵爽快,心跳也有些加快。 他喜欢项书玉很久了,但项书玉没那个意思,季烨然被人追求久了,也不习惯去倒追一个人,觉得很掉价。 直到听说项书玉和段枂在一起。 两个月之前项书玉经常来找他,虽然只是找他帮忙,但他很受用,也能经常看见项书玉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必须要请求自己带他去宴会的憋屈模样。 这两个月里,项书玉得偿所愿,所有的精力大概都放在了段枂一个人身上,也不再主动联系他了。 季烨然这才像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魂不守舍很多天,才逐渐弄明白了,原来他喜欢项书玉。 现在项书玉和段枂分手了,是不是说明,他又有机会了? 季烨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心跳都抑制不住地加快,他呼吸急促起来,追问道:“那你……你……” “我怎么?”项书玉起身去拨弄转桌,一抬手,季烨然却从项书玉身上感知到了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 很浓郁,很有存在感,像是信息素的本人正在通过残留的信息素挑衅所有站在项书玉面前的alpha,宣示着主权。 季烨然怔了怔,话堵在口中。 项书玉微微侧首望过去:“嗯?” “你有新的男朋友了?”季烨然有些懵,“还有……终身标记?” 项书玉终于想起标记的事,他自己嗅觉有问题,都忘记了,alpha的信息素很容易沾在自己身上。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嗯。” 季烨然顿时感到一阵失落,心跳又落回到原处,怔怔走着神。 他想起了段枂,段枂还没从失恋里走出来,项书玉居然就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了。 原来最薄情的那个人,是项书玉。 “是谁?”季烨然失魂落魄地问。 项书玉不想把自己和段林谈恋爱的事情说出去,季烨然和段林不熟,但好歹也算是段枂的朋友,他怕季烨然把这件事情告诉段枂,段枂肯定会生气的。 不过段枂借酒消愁是项书玉没想到的,段枂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在乎这段感情,项书玉心里也有点不太舒服。 段枂有胃病,就这样喝,会把胃喝坏的。 于是项书玉还是忍不住和季烨然说:“你劝劝他,让他以后别这么喝了,对胃不好。” 他没回答季烨然之前的问题,但或许是因为心绪太乱,季烨然也没注意到话题被跳了过去:“你是不是还喜欢段枂?”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项书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段枂是他人生里第一个喜欢的人,虽然这份喜欢不够强烈,但那样的感觉是第一次,他永远不会忘记,也自然会保留在意。 但不合适终究是不合适的,他和段林也一样,是不合适的,被各种巧合推着走到一起,迟早也要分开。 项书玉对着季烨然笑了一下,还是从前那样温和柔软的笑容,却没有正面回答季烨然的问题。 季烨然心中五味杂陈。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项书玉胃口小,没吃多少东西就饱了。 段林原本不愿意他来见季烨然的,项书玉为了让他松口,被他缠着做了很长时间,甚至还被他翻出了之前段枂送来的玩具,折腾了他一整夜。 项书玉现在有点累了,他和季烨然没什么情感纠缠,也不算朋友,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段林还一直给他发消息催他早点回家。 项书玉被催得心烦,又怕段林找过来惹麻烦,只好先起了身,和季烨然说:“我吃饱了季少,就先走了。” 季烨然着急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不用。”项书玉将风衣穿上,系着腰带说,“我男朋友来接我。” 男朋友三个字,又提醒着季烨然,项书玉现在已经有男友了,甚至还是终身标记的状态。 季烨然一下子像被人灌了醋一样,浑身酸得没劲儿,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项书玉离开包间。 项书玉在门外看见了段林的车,段林为人确实低调许多,和段枂不太一样,车停在路边,只看车型也不算奢靡,并不引人注目。 项书玉拉开后车门,才看见段林在车上坐着。 段林的控制欲很强,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项书玉甚至怀疑他会每天跟着自己去都清琴房看着他工作。 这样密不透风的掌控,让项书玉感到一丝窒息。 项书玉皱皱眉,却垂下眼,乖顺地上了车,坐在段林身边。 段林将手机放下了,淡声道:“脱了。” 衣衫上都是季烨然的信息素味道,真是让人不爽快。 项书玉没说话,他将风衣脱下来扔到前座,又抽了自己的腰带,将裤子脱下来。 司机没敢回头,也没敢看后视镜,生怕自己看到不该看的,连累自己也丢了工作。 项书玉将身上可能会沾上其他人信息素的衣衫裤子都脱干净了,下一瞬,他被段林抱起来,放在腿上。 段林的贪婪都肆无忌惮地对着项书玉宣泄,项书玉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不喜欢段林的,但对他的身体欲念却不假,他主动捧着段林的面庞和他接吻,想要他的信息素。 段林把他裹在自己的大衣里,衣衫和车里气温都不低,项书玉没感觉到冷,所以只是放肆地遵从身体想要的东西,去汲取和索要。 段林把他带回了家,按在床上吻他的面颊和唇瓣,对他进行了第三次标记,终于将那些让自己不高兴的味道都清理干净,只剩下了他自己的气味。 他又开始试图去触碰项书玉的内心深处,说起来还是不甘心,他总觉得项书玉喜欢段枂,喜欢得那么明显。 会撒娇,会笑,会心软。 对着自己呢,却只有试探和交易。 项书玉身体轻轻颤抖着,含糊着、无力地推着段林的肩:“别往那里……” 但段林不听话,他我行我素,给了项书玉一切。 项书玉第二天想起来想吃药,但翻箱倒柜,之前买的避孕药已经找不到了。 项书玉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有些生气:“段林,你把我的药丢了!” 段林面不改色:“医生说避孕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那你就别碰我那。” 段林不说话了。 项书玉晕头转向坐回到沙发上,他头晕得厉害,面颊红得像苹果,呼吸很是滚烫。 段林从书房出来,伸手去摸项书玉的额头,项书玉的身体下意识亲近,在他掌心轻蹭。 “有点烧,”段林把项书玉抱起来,放到床上去,“我叫医生来,今早先不去都清了,我帮你请假。” “不需要,”项书玉咳了一声,“总监催着我交音频呢。” 段林没说话,只是脸色有些严肃。 项书玉只是不想和他在非□□的时候一直待在一起,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得也不算严重,有些没力气而已,项书玉还是打算先去公司。 他请求了,段林就一定会答应,段林把他送到都清楼下,又说:“我给你的手环上设置过健康监测,如果情况不对我会马上过来。” “知道了,”项书玉嗓音有些闷,听起来多少有点无情,“我走了。” 上了楼,项书玉把手环摘下来,对着闻毛毛说:“毛毛过来,帮我戴一下。” “这什么呀书玉哥?” “手环,”项书玉笑笑,撒谎道,“我等会儿要去琴房,有点影响我手上动作。” 闻毛毛单纯,没多问也没多想:“书玉哥,你脸好红,生病了吗?” “有点发烧,没事,我先去忙了。” 项书玉摆摆手,刚要走,又有人从门外进来,喊道:“书玉,总监找你。” 大概是来问他要音频的,项书玉想。 他把包放下:“来了。” 项书玉匆匆追出去,总监是个男性beta,神色有些紧张:“走走,跟我上楼。” 他拉着项书玉进了电梯,又紧张兮兮问:“你得罪总裁了吗?怎么突然把你喊去办公室?” 项书玉懵然摇头:“没有啊。” “没事啊没事,”总监咬着手指,“上去好好说话别顶嘴,我跟你说老板人脾气特别怪特别可怕,你又是个omega……”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下了。 电梯门开了,总裁办就在前方,总监敲了门,秘书来请项书玉进去。 厚重的办公门闷声合上了,项书玉在办公桌后看见了穆定和—— 作者有话说:本章掉落小红包[害羞] 第45章 第 45 章 就是有男朋友才有意思。 项书玉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了门上,结结巴巴喊:“穆……穆总……” “来了啊, ”穆定和起了身, 脸上带着笑向着项书玉走来,“脸这么红, 生病了?” “嗯……”项书玉后脊僵硬,头皮发麻,他转开了视线,没敢去和穆定和对视。 “正好我这里有药, 吃一点?” 穆定和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触碰项书玉的额头。 项书玉吓了一跳,他猛地偏过脸去, 紧张到声音都开始颤抖:“穆总!我……我吃过药了,谢谢关心。” 穆定和的手停在半空,半晌, 他冷笑一声,又将手收了回去:“这么胆小, 我有点好奇, 你是怎么和段林那种人认识的, 居然还能和他在一起。” 顿了顿, 穆定和的视线在项书玉身上打量,又故意羞辱道:“还是说, 谈恋爱只是说辞, 实际上是被包养了?”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项书玉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和段林平起平坐的,当时网络上为了辟谣说得那样恩爱, 私下里是什么样的谁说得清。 穆定和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项书玉的面颊在听见他说的那句话时一瞬间便涨红了,眼里也多了些愠怒:“穆总,这样揣测一个人的感情生活,和造谣没什么区别吧。” “就算是造谣又能怎么样?”穆定和闻言反倒笑出声来,“是不是造谣,不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和段林在一起,他那么无趣的一个人,你会觉得腻吗?” 项书玉脑袋“嗡”地响了一会儿,他忽然明白了穆定和把他叫过来羞辱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对他揣着那种心思。 项书玉思绪空白了一瞬,他喃喃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穆总要是没什么正经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他转身想走,手指刚碰上门把,忽然便被人一把抓住了。 项书玉吓得惊叫一声,转眼便被穆定和拽进了怀里。 穆定和将他困在墙边,埋首在他的颈项间,贪婪地嗅闻着他腺体处的信息素味道。 虞美人的香气混着段林的茉莉香,裹挟在一起,分不开,却让穆定和格外兴奋。 项书玉恐惧得身体僵硬,他拼命挣扎,却被穆定和紧紧箍着腰,那手臂像钢筋水泥一般勒着他的腰身,将他困在怀中。 陌生alpha的体温和信息素让项书玉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他脸色寡白,神色惊恐,穆定和看着他这幅模样,却反而越发兴奋起来。 他摸着项书玉的小腹和大腿,喘着气说:“你真可爱啊。” “放开我!”项书玉屈肘顶着穆定和的腰腹,却于事无补,他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点点哭腔,“我有男朋友了……” “就是有男朋友才有意思,”穆定和拨弄着他的腰带,嘴里说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带着别人的信息素脏兮兮地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走动,哪个alpha不知道你是个有主的,一边挑衅又一边勾引,就好像在提醒别人你是个被调/教过的好孩子,都不需要从头教起。” 项书玉之前哪里听过这种话,面颊顿时潮红一片,却是因为恐惧。 他挣扎的幅度大了一些,穆定和大概没想到会有omega这么抗拒他的接触,放松了警惕,竟让项书玉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 脚尖处顿时传来一阵钝痛,穆定和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松了手,项书玉身形往前扑,险些摔倒在地上,但他扶住了墙,勉强稳住了身形,几乎来不及多想便拉开办公室的门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项书玉脑子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什么都不会想了,只是心跳过速,呼吸也很是急促。 他匆匆进了电梯,又怕穆定和追出来,急着按电梯门。 门在穆定和追上前合上了,也挡开了穆定和恼怒的脸。 数字开始往下跳,项书玉惊魂未定地靠在内壁上,又慢慢蹲下去,抱着自己颤抖不停的身体掉眼泪。 怎么总是让他遇到这种事……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碰到这种事。 项书玉走失的思绪总算回归,他忽然鼻腔一酸,险些呜咽出声,却捂住唇瓣干呕了一会儿。 电梯门一开,他扶着墙站起来,也顾不上,正要进电梯的、疑惑问他怎么了的同事,匆匆便往卫生间跑。 什么都没吐出来,但胃里还是难受,翻江倒海。 项书玉呕得头晕,许久之后才缓过劲儿来,闻毛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卫生间,他搀着项书玉,神色担忧:“没事吧书玉哥,怎么吐成这样。” 项书玉耳朵有些耳鸣,听不太清楚闻毛毛说了什么,只是苍白着脸摇头。 闻毛毛扶着他往办公室走:“问春姐去开会了,你要不先回家吧,我帮你请个假,你身体好烫啊,好像烧得很严重。” 项书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哭,闻毛毛去帮他拿了包,送他下楼,又叫了车。 项书玉从闻毛毛手里拿回了手环,他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只是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垂着眼的时候,潮湿的睫羽也跟着垂下来,那么孱弱漂亮,让人忍不住生出爱怜的心。 闻毛毛只是beta,性取向也不是omega,见状也有些心疼项书玉,甚至还有些不太道德地想,项书玉这样看着比平时还好看。 “谢谢你毛毛,”项书玉上了车,头重脚轻的,他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你上去吧。” “诶好,书玉哥,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项书玉闭上眼,点了点头。 他没给段林打电话,谁也没联系。 回到家了,也只是给闻毛毛发了消息说了情况。 闻毛毛回道:“好的书玉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找问春姐给你请假了。” 项书玉躺在浴缸里,将手机扔在地上,怔怔看着天花板出神。 脑子还是很乱,走着神,想着想着,他就会想起穆定和把他抱在怀里摸他的小腹和大腿的样子。 项书玉忽然又感到反胃,但好歹不想吐了。 他抱着双膝,埋首在手臂里,身体还在一阵阵发凉。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会出现在自己身上,难道就因为…… 就因为他是omega,就因为他的长相吗? 还是因为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项书玉想起当时那个站在会展演播台上公然造谣自己是小三的omega关承悦,那是关家小少爷,哪怕关承悦做错了事,到最后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被伪装成另一个受害者,说他只是担心自己未婚夫出轨,才情急之下做了错事。 然后,只需要把问题归咎于omega的不安全感,就可以把一切都翻篇。 项书玉想明白了,原来只是人们习惯了仗势欺人。 他不觉得委屈,只是感到郁闷,感到不公平。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人们还是习惯于去依附追捧更有权有势的上位者,或者,去怜悯生活悲惨的苦难者,而对于中间不上不下的人来说,大家似乎都一样,于是只会把对方当镜子看,或者,当反面笑话看。 项书玉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滴——滴——” 持续而有规律的电子仪器声将项书玉从梦中吵醒,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似乎不是好梦也不是噩梦,所以记不清了。 他眼皮很沉重,费尽力气才睁开眼,迷惘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项书玉后知后觉,他现在大概在医院。 浑身上下都酸胀不已,他艰难转开视线,段林在他身边坐着,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他工作很认真,总是很忙,项书玉几乎从来没见过他去参加什么宴会和聚餐,每天总是枯燥地三点一线,在公司,都清和出租屋连轴转。 见项书玉醒了,段林将电脑合上,放在身后病床上,淡淡问:“醒了?” 项书玉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点头。 段林也只是顺口一问,他自己长了眼睛,看得出来项书玉的状态,他起身去外面叫了医生。 医生带着实习生进来转了一圈,检查了项书玉的状况,最后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项书玉疲倦地闭上眼,他发觉自己还是不愿意和段林在一个空间里出现,但身体又在渴望他的信息素和气息。 这样矛盾的感觉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去忽视对方的存在感,但大脑却又在听见对方声音时,自动将段林切换成了段枂。 项书玉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疯掉了。 段林不知道项书玉在想什么,只道:“你在浴缸里晕过去了,水都凉了,病情有点严重。” 项书玉还是没有说话。 段林又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身体不舒服?” 项书玉终于“嗯”了一声。 “我让你把手环戴好,你为什么摘了,”段林的语气还是冷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项书玉还是感觉到他似乎是生气了,“你知道多危险吗?如果我今天加班,你会在浴缸里休克。” “我很累了,”项书玉偏开脸,嗓音沙哑,“我不想听你指责我。” 段林没说话了。 许久之后,项书玉感觉到段林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一举一动都带着刻意的温柔。 段林不懂得爱人,强硬惯了,难得的温和,也显得无比僵硬。 说实话,项书玉对段枂那样无微不至的亲昵与照拂更受用,他喜欢被人夸奖,被欣赏的感觉,这一点,段林其实也清楚,也更加明白他和段枂之间的差别在哪里。 他不信邪,他还是想要试图去争夺项书玉的喜欢。 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 项书玉在医院躺了两天,高烧对身体损伤很大,项书玉的身形都消瘦了不少,这两天平问春和闻毛毛都来看过他,陪他说了说话。 段林又去上班了,平问春带了水果,坐在项书玉的病床边给他剥橘子。 项书玉有些不好意思,说:“问春姐,你放着吧,我想吃的时候会自己剥的,或者等段林回来让段林剥也好。” 平问春不听,她把橘子瓣塞进项书玉嘴里,堵住他的话头:“病人就别啰里吧嗦了,等着被照顾就好。” 她又往项书玉嘴里塞了一瓣,叹了口气,忽然严肃起来,轻声道:“我听说那天穆总找你。” 项书玉咀嚼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不用回答我书玉,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平问春说,“你看,都清的omega似乎都是单身,没有谈恋爱或者结婚的对吧,你刚来,穆定和平时也不是经常在都清出现,他是董事长,不是执行总裁,很多事情他不需要来管,所以一开始我也忘了和你说。” “他是个疯子,是个变态,他喜欢有对象的omega,最早之前,公司很多有对象的年轻omega都被他潜规则过,他们忍受不了,所以都离开了,你来的时候是单身,我也没想到你后来会和段总在一起的,更何况……” 平问春语气间有些犹豫:“段总的公司是都清的合作伙伴,段总和穆定和关系还不错,我以为穆定和知道这件事,会对你客气一点的。” 项书玉沉默了一会儿,平问春猜得倒是没错,穆定和确实知道他是段林的男朋友,但穆定和根本不在意两个企业的合作关系,还是对他动了手。 平问春又有些担心:“你……你那天没事吧?” “没事,”项书玉摇摇头,“我打算把这期活动主线的音频上交之后,就和都清解除合约。” 平问春有些舍不得,但又觉得这样也好:“找到下家了吗?” 项书玉还是摇头。 “没事的慢慢来,”平问春安抚道,“你这么厉害呢,合作机会很多的,况且你和段林还在恋爱,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啊。” 项书玉对她笑了笑:“你说得对,问春姐。” 段林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脉,但是他没把穆定和对他做的那些事告诉段林,他觉得暂时还不到时候。 他在医院住了两天院,退烧了,身体没什么异样,段林便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第二天,项书玉去都清录曲,段林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项书玉下车前,忽然觉得后颈腺体处有点不舒服。 他按揉着后颈,和段林说:“腺体有点难受。” “最近怎么总是不舒服?”段林淡声问,倾身过来对着他的腺体咬下去,给了他一点信息素。 项书玉摇摇头:“不知道,医生也没说有什么问题……我先上去了。” 他又想要接吻,于是主动亲了一下段林,下了车。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项书玉带着甜腻的信息素气味走了,段林隔着车窗看他的背影,眸光微微沉下来。 项书玉这两天很喜欢主动与他肢体接触,有时候还会主动缠着他要做。 段林一直没多想,直到昨天晚上,他吻着项书玉的脖颈,吻到面颊的时候,他看见项书玉正抬臂挡着眼睛。 段林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拿走。 然后,他在项书玉还没来得及遮掩的神情里看见了厌恶。 段林不得不承认,项书玉对他的讨厌还存在,可身体的欲望也是真实存在的。 项书玉这个人太矛盾,矛盾到他看不清楚,摸不透,他总觉得自己和项书玉之间的恋人关系似乎变了质,变成了扭曲畸形的样子,不像恩爱的情人,倒像是各取所需的炮/友。 段林贪心不足,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项书玉的身体,他从来都只想要项书玉的爱,或者喜欢,或者…… 或者,像他对段枂那样,就够了。 段林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捂住脸,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让司机开车离开。 项书玉进了电梯,电梯门还没关上,又被人从外面摁开。 他抬头望去,与西装革履的穆定和正正对上。 项书玉怔了怔,一瞬间后脊又是一阵发凉,顿时靠在了电梯内壁上。 电梯门关上了,穆定和看着项书玉瑟缩的样子,轻嗤一声道:“真巧啊,书玉,段林送你来的,你身上还有他的信息素味道。” 项书玉嗓间发紧:“你真是个变态!” “夸得真好听,”穆定和抓住了他的手腕,“再多夸两句给我听听。” 他开始吻项书玉的手腕,项书玉恶心得不行,电梯停在了音乐部门外,项书玉着急想出去,又被穆定和拽回来。 穆定和摁着关门,把项书玉留在自己身边。 “你是不是还想解约啊,”穆定和掐着项书玉的下巴,项书玉脸颊的肉被指腹推出来,柔软又细腻,“上次我说的考虑好没有,来我手底下工作,我给你最好的。” 项书玉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身高差距,他只能微微踮着脚去抵抗穆定和的桎梏。 他挣扎了一会儿,才道:“我要是真去了你的工作室,就只能和你一直做这些苟且的事情。” “这怎么能叫苟且的事情,照这么说……”穆定和晃晃他的脸,他俯身下去,轻声和项书玉耳语,“你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在和段林行苟且之事吗?”—— 作者有话说:书玉:屁大点事怎么一堆人都知道了[求求你了] 本章掉落小红包[猫头]《 》 45-50 第46章 第 46 章 那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项书玉脑子嗡地一下, 下意识颤声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宴会上见到不是很正常?”穆定和冷笑道,“段枂大张旗鼓带着你去参加同学聚会,还在聚会上说你是他男朋友, 确实啊, 没几个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也没把你这个小玩意儿当回事, 但出了事转头就说那天参加聚会的是段林,真当我们这些老同学都眼瞎啊。” 项书玉脸色苍白,却仍然想要解释:“你想多了,那个时候我确实和段枂在一起, 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段林,是在分手之后才在一起的。” 可是这种话说出去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他来南城的时候还在和段枂闹分手, 但并没有完全分开,他也确实在这段时间里和段林有过亲密接触。 虽然,都是段林逼他的。 项书玉一紧张心虚就很容易露馅, 穆定和看得一清二楚,他却懒得再提醒, 只拽着项书玉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把项书玉扔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 沙发面不是很柔软, 项书玉摔上去时只觉得屁股疼, 撑着身体的手肘也有些疼。 他闷哼了一声,眼眶顿时通红, 却咬着牙关坐起身来, 没说话。 他知道,这些alpha就喜欢看他脆弱的样子,觉得好欺负, 就会变本加厉。 穆定和将办公室门关上,他卷着衣袖往项书玉这边走,屈膝跪在项书玉身边,将他罩在自己身体下,看着项书玉扬起来的、带着怒气的漂亮面庞。 他有时候真觉得项书玉像古代话本里食人精气的妖怪,长得这样一张好皮囊,却性子怯懦单纯,引诱着人往他挖出来的火坑里跳。 但穆定和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项书玉这样的人,就算是给人挖坑,兴许也是挖不起来的。 太笨,太胆小。 活该被吃抹干净。 穆定和想出神了,他俯身下去想亲项书玉的脸,项书玉吓了一跳,忙抬首一挡,却下意识扇了穆定和一耳光。 “啪!” 巴掌声回荡在宽敞的办公室内,项书玉和穆定和都愣了一瞬,很快,穆定和那张英俊的面庞上慢慢浮出一片红痕。 项书玉心乱如麻,趁着穆定和没缓过劲儿来,他匆匆从沙发上爬起,躲到了穆定和身后。 他那一巴掌打得用力,穆定和耳边嗡嗡响,口腔内壁似乎都被牙齿刮破了,满腔都是血腥气。 穆定和回过脑袋,项书玉被他阴沉沉的视线看得后背发凉,结结巴巴道:“我早说过……不喜欢别人碰我……” “呵,”穆定和冷笑起来,“你倒是有点血性啊项书玉,真有意思,原来你也是会打人的。” 顿了顿,他又说:“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是兔子只能是兔子,食物而已。” 他这话讲得不好听,项书玉不喜欢被人物化,一时间气急,竟抓着了穆定和桌上的水杯,往穆定和脑袋上泼了过去。 凉水顿时打湿了穆定和的头发,淅淅沥沥往下滴水,连他那身骚包的西装都打湿了。 项书玉抓着水杯手足无措,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清醒清醒吧。” 说完,他将杯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转身跑出了穆定和的办公室。 项书玉气喘吁吁回到音乐部的工位,拉开椅子坐下喘气。 身边同事随口问道:“书玉,你刚从老板那过来啊。” “啊,”项书玉心跳还有些快,“老板找我介绍工作室。” “哦哦,这样啊。”同事的视线一时间有些奇怪,但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项书玉,很快又撇开了。 项书玉没注意对方的眼神,他心里乱糟糟的,想着穆定和之前在电梯里说的那些话。 那天宴会上他竟然也在,听他的意思,应该有很多人都清楚他和段枂之间有过一段,也清楚段林在展厅上撒了谎。 最起码,穆定和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是知道的。 那天在宴会上他思绪混乱,段枂确实带着他去给挺多人敬酒了,但他所有注意力都被身体里的小东西吸引,也没注意到自己都见过什么人,是不是也见过穆定和。 项书玉从来没有那么讨厌一个人,讨厌穆定和这样轻佻,这样在职场骚扰。 可思来想去,他又讨厌段枂那天要带自己去同学聚会,更讨厌段林没分没寸地在南城公然和他同进同出。 要是他和段枂分手前就和段林有过亲密联系的事情被人说出去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要是段林撒谎的时候被人知道了,那他岂不是又变成引诱段枂出轨的小三。 明明当时处理起来那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偏偏弄成了这样。 项书玉很烦躁,他潜意识觉得都是段林的错,却又说不清楚原因。 他不想冤枉人,他想知道段枂那天为什么不理他,又为什么要带着一枚戒指回来找他。 他现在才隐约感觉到不对。 段林或许对他也撒了谎。 项书玉弯下身捂住脸,他这连天总是胃不舒服,蜷缩了一会儿又开始隐隐难受。 他将手机翻出来想给平问春请假,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去翻了黑名单把段枂放了出来。 段枂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上一次对话,他说他想和项书玉好好聊聊,但项书玉拒绝了,之后,他被段林拉进了黑名单。 项书玉看着段枂发来的那些消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段枂总是话很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自说自话给项书玉发很多,却好像不需要项书玉回复什么,他很热情,很热闹,总是能找到很多乐子,项书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不无聊的,直到自己想离开北城前,他整天待在南区的房子里,他发觉这样两点一线围着段枂转悠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他来了南城,但是又这样不小心掉进了段林的圈套。 像这样和段林在一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和段枂分开。 项书玉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生出这种退而求其次的念头。 他手指翻动着聊天记录,翻到一个月前和段枂参加同学聚会回来之后,段枂在办公室给他发的八卦信息。 那时候项书玉在练琴,没细看这些消息,很快又被段枂用其他话题顶了上去。 他现在才开始仔细审视这些消息,段枂说的都是那天在聚会上碰到的人,他发了高中毕业的班级合照,然后一个一个和项书玉细数他们高中时干的蠢事。 项书玉翻到穆定和的名字。 穆定和果然是段枂的高中同学,甚至,也是段林的。 段枂和段林是双生子,从小做什么都在一起,连大学都考在了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项书玉之前注意力都在段枂身上,完全忽略了段林的存在,也根本没想起来段枂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更不会把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老同学记在脑子里。 ——“这是穆定和,一个装货,高中的时候整天盯着兄弟的对象,比谁都在意兄弟的对象在做什么,弄得兄弟们都很不爽,但是他又没干什么坏事,说他也不占理。” ——“你以后要是见了这人,记得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有什么坏心。” ——“不过我听说,他上了大学以后好像改了,现在在做电子科技产业,南城主要税收来源就是电子科技了,说起来,我们家做新能源的,和他还是竞争关系。” 段枂的公司和都清是竞争关系,都清怎么和段林又是合作商? 项书玉不太懂商业上的事情,他有些懵,于是还是第一次主动给段林发消息,问了他的公司情况,想知道段林为什么是自己开的公司。 段林现在还在开会,项书玉平时很少会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他,弹窗一下子投屏到了白板上。 段林心头一跳,忙将消息叉去,关掉了后台,又停下话头去用手机回复。 他在工作上总是一丝不苟,和在段氏工作的大少爷段枂不一样,段枂开会的时候似乎总是心不在焉的,平时也没个正形,但会议上说的事情其实他都有听进去。 而段林,他向来严肃,会议上以身作则,自己从来不走神,也不允许员工也走神。 这会儿看见他低下头给人发消息,会议室人人神色各异,心里揣着事琢磨,总觉得公司要变天。 段林:“问这个做什么?” 段林:“我喜欢自己开公司。” 项书玉:“那你现在和段枂是竞争关系吗?” 段林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半晌,他有些烦躁地攥紧了手机。 段枂,段枂。 又是段枂。 “我做房地产的,”段林深吸一口气,神色未变,“和段枂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或者说,合作的时候会更多。” 他不能表现得太小肚鸡肠。段林想。 好歹项书玉现在也开始了解他的情况了,他和段枂是双生子,从小到大他和段枂都会被人们一起提起,项书玉问到段枂,也是正常的。 项书玉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说了声“知道了”,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段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项书玉的消息,心跳也逐渐归于正常,他稍许失落地放下手机,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会议上。 项书玉攥着手机趴在桌上,他今天不想弹古筝了,也不想录曲,他在都清待得不舒服,想要离开。 但走到电梯门口时,他又站住了脚,站在电梯前出了会儿神。 “书玉,”有人在喊他,“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啊,”项书玉回过神来,“我在想事情,我看你从楼上下来,你知道穆总还在楼上吗?” “穆总?应该还在的。” 项书玉便道谢,进了电梯。 他又来了顶楼,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 项书玉轻车熟路走到穆定和的办公室门口,他没敲门,直接推开了穆定和的房门。 穆定和听见动静,生气道:“谁?进门怎么不敲门?” 一转头,他却看见项书玉站在门口,顿时又面色一变:“哟,书玉,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问工作室的事情,”项书玉开门见山问,“你能给我多少好处?” “想清楚了?” 穆定和之前被项书玉泼了水,这会儿已经换了衣衫,也吹干了头发,但头发没抹发胶做发型,发丝耷拉下来,看起来没那么精神了。 他心里对项书玉还有气,还想着怎么处理一下对方,也没想到项书玉还会去而复返。 项书玉喉结微微一动,半真半假道:“我和以前的工作室解约了,我现在缺钱。” “你跟着段林,竟然还会缺钱。” “那是段林的钱,”项书玉说,“不是我的,我需要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穆定和开始审视项书玉。 他听说过项书玉的家世,江夏月是北城有名的交际花,但只是一个依附他人生存的菟丝子,社交用的钱,想必都是从项书玉这里拿的。 说实话,项书玉那点乱七八糟的演出费用能支撑得起多少社交支出,估计还借了不少贷款吧。 穆定和对项书玉的审视变成了戏谑,他靠坐在办公桌边,笑着说:“那你要知道,在我这里工作意味着什么。” 项书玉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心里有些恶心,问:“你之前对其他omega也这样吗?” “什么样?” “摸他们,或者,”项书玉觉得这话有点难以启齿,“或者,睡他们。” “哈哈怎么可能,”穆定和轻嗤着,“我只想谈恋爱而已,谁让那些omega一个个都那么清高宁愿解约辞职,也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项书玉一时间有些无语。 原来是喜欢当第三者。 真是奇怪的癖好。 项书玉和他约法三章:“我要都清所有最好的资源,并且,在我和段林分手之前,你不可以对我做其他的事情。” 穆定和挑了挑眉,正要开口,项书玉又指着他的办公桌,说:“我要你的办公室。” 穆定和愣了愣,转瞬扬声笑出来:“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项书玉,直接就来要我的办公室了?” “你给不给?”项书玉只反问道。 “给,为什么不给,”穆定和抱着手臂,“你想改造成琴房都可以。” 项书玉已经绕到了穆定和的办公桌后,坐在他那把无比舒适的椅子上。 穆定和对项书玉是看不起的,也不设防,没关掉电脑。 项书玉的视线状似无意在屏幕上晃过,他看见桌面上的软件和财务的文件夹。 就在最显眼的地方。 项书玉垂下了眼。 “坐得还舒服吗?”穆定和往项书玉那边走,项书玉却起了身,与他绕开了。 他开了门,说:“还不错,签完合同,我会尽快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项书玉关上门,挡住了穆定和略显讶异的神色,离开了办公楼顶层- 北城艺术展因为那天的意外没办成,推了又推,许成双觉得这个展会有污点,宁可违约也不肯再上台,最后只能遗憾取消。 或许是有段氏施压,主办方给项书玉补偿了违约费。 账款到的时候,项书玉刚把穆定和工作室的合同签好。 段林站在他身后,语气淡淡:“为什么忽然要签到穆定和名下?” “挺合适的不是吗?”项书玉仰起脸说,“你和都清有合作,他们对我也会客气一点,你看,连合约都愿意给我找最好的。” 项书玉将合约合同点开给段林看,那是穆定和连同合同一起送过来表示诚意的合约,是国外名展的演出邀请。 “明天我就要去塔本亚音乐会初筛了,如果能过了初筛,这个合约也能拿稳一些。” “你以后想在国外发展?” “没想好,”项书玉谈起古筝的时候总是话多,“国外终究是没那么了解古筝的,也不懂古筝的底蕴,听不懂琴声里的情绪,有时候更像是在对牛弹琴。” 段林知道他说话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但还是感到心口有些刺痛。 他没什么音乐细胞,项书玉的琴声,对他来说也一样是对牛弹琴,永远走不到项书玉的心里去。 段林垂下眼,他抓着项书玉座椅靠背的手微微收紧了,很快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松开。 他说:“等我的公司状况稳定下来,我也可以开工作室养你。” 顿了顿,他终于说了自己的目的:“我不希望你去国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段林语气冷淡,“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国外周旋。” 项书玉终于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转开话题,又说:“段林,你教我怎么理财吧。” 段林微微皱眉:“怎么忽然想学这个?” “我妈妈那样子你也见到了,花钱如流水,我肯定要留下本来应急。” 段林想说他有钱,他可以补上项书玉需要的一切,但项书玉拉住了他的领带,逼着他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瓣。 像是奖励。 于是段林说:“好。” 项书玉没看他,只是摸着他的面颊和喉结:“怎么还穿着西装,去洗漱吧。” “现在去。” “段林,”见他要走,项书玉撑着下巴靠在桌上,忽然又喊住他问,“如果我要和你分手呢?” 段林脚步停了下来,他鼻梁上还架着眼镜,在灯光的反射下,连视线都被遮蔽,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但暴动不安的信息素提醒着项书玉,他不喜欢这种话题,甚至很生气。 段林将领带摘下来,顺手放在一边,语气还是平静的:“你尽管试试项书玉,我会把你的腿打断,关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你想弹琴,就一辈子在家里弹。” “有意思吗?”项书玉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吧,”项书玉将视线转回来,“去哪里我都得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要在一起,每天都要和你做/爱,然后离开这些事,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不觉得无聊吗?” 段林乱糟糟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你是嫌我无趣。” 确实,他没有段枂那样擅长甜言蜜语,但项书玉想要,他可以去学。 或许也因为项书玉的心还像鸟儿一样在天边盘旋着,他总是觉得,项书玉的巢穴里如果有一颗鸟蛋,他或许就会收起飞翔的心,会好好窝在鸟巢里。 所以他着急,他每天都想给项书玉留下自己的印记,项书玉不喜欢自己碰他的生殖腔,他却视若罔闻,他扔掉项书玉的避孕药,项书玉会给他一耳光,然后,带着他留下的东西去上班。 他今天还想继续这样做。 从浴室出来之后,他抱着项书玉接吻,掌心下的肌肤细腻,他含糊着说:“怀一个我的孩子。” “行啊……”项书玉迷离地、轻轻地说,“那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作者有话说:拉黑之后聊天记录会清空,这里为了剧情服务,所以稍作调整了。 he不是oe,两个攻,阶段式1V1,小玉两个都会爱,但不是现在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47章 第 47 章 段枂是死是活和他没关系…… 一瞬间, 段林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生出了恐惧。 他放开了项书玉,他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 项书玉躺在床上, 被褥压在身下,深色的四件套衬得他的皮肤像象牙白玉一般白, 浮着粉意,很是诱人的模样,但那张神色有些迷离的面庞上,视线却是平静的。 段林意识到, 项书玉不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段林说。 “认真的,”项书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段林一耳光, 但抬起的手却只是轻抚了段林的面庞,“我不会生你的孩子,没意义段林, 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生一个孩子, 除了消耗双方的自由和情绪, 什么好处都没有。” 段林像是被他冠冕堂皇的说辞逗笑了, 他嗤笑一声, 像是在嘲弄项书玉,又像是在笑话自己:“如果和你说这句话的人是段枂呢?” “这里没有段枂, ”项书玉说, “这句话也和段枂没关系,你不要总是提他,我不想在这里听见他的名字。” “是不想提还是只是不希望我提?”段林声线发冷, “项书玉你薄情,和段枂提分手的是你,抱着我喊段枂名字的是你,你现在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是我自己想要做他替身的吗?” “难道不是吗?”项书玉平静问出口。 就这一句话,彻底堵上了段林的嘴。 不是吗? 是啊。 就是他自己这样想的。 当时他只要站出来说项书玉和段枂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说段枂身上没有任何婚约,项书玉也不是小三,事情就能很快解决。 至于段枂和项书玉之间的矛盾,等段枂回来自己解释,说他当时被困在海上,他们现在或许也不会分手,还会继续恩恩爱爱在一起,直到走入婚姻殿堂。 但他撒了一个谎,他当着所有人和媒体的面,说照片上的人是他。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于是他又撒了无数个谎,他见了项书玉的母亲,朋友,背刺了段枂。 没人逼他活在段枂的阴影下做段枂的替身,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窃取来的,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段林坐在床边,他点了根烟,沉默着。 两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了,直到项书玉疲倦地睡过去。 第二天,项书玉早早起了床,换上西装去参加塔本亚音乐会初筛。 段林醒得比他早一些,也或许整夜没睡,项书玉在他眼下看见了乌青,神情也有些疲惫了。 但段林还是像往常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上前来帮他整理领带。 项书玉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段林觉得这身西装有些眼熟,也很少见项书玉穿深色的衣衫,面无表情的时候,倒显得五官冷艳了许多。 段林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之前没见过这套西装。” “段枂送的。”项书玉平静地说。 段林整理领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微微抬起眼,掐住了项书玉的下巴,逼着项书玉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项书玉对他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讨好,却又更像是敷衍。 段林呼吸起伏大了一些,却克制着,没有发泄。 项书玉还在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神色。 段林察觉到项书玉似乎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他闭了闭眼,松开手说:“随便你。” 他说要送项书玉去会堂,项书玉没拒绝,上了车,段林又说:“段枂给你送的东西尽快扔掉。” “我要是不扔呢?” “你没得选,项书玉,”段林语气不容拒绝,“你是我男朋友。” 项书玉觉得有些好笑,他和段枂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男朋友压着段林,现在段林也开始用男朋友的身份压着他了。 段林还挺在乎这个身份的。 项书玉却没什么想说的了。 车到了会堂,项书玉下了车,径直去了后台。 舞台上初筛已经开始了,一阵热闹,段林的车在门外停了一会儿,段林的秘书打电话过来催了很多次,他等不到项书玉上台了,只能让司机带他离开。 项书玉今天选的曲子是他最擅长的一首,由于难度大,抑扬顿挫间很考验情绪,而非技巧。 项书玉知道塔本亚音乐会邀请的都是行业内顶尖的演奏家,论技巧,谁不是有才有灵气又努力的,他要是盲目择选了炫技的曲子,很难出人头地。 他坐在后台候场,调整着自己的甲片,走着神酝酿情绪。 口袋里的手机在轻轻震动,项书玉将手机摸出来,还没等看消息,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项书玉仰头,对上了明秀带着怨怒和委屈的双眼。 “明秀?”项书玉喊他,“找我有事吗?” “你故意搞我,害我被网暴,你还问我找你有事吗?”明秀的声音都有些哽咽,那张很讨人喜欢的幼态的面庞上已经挂上了泪珠,“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坏啊!” “明秀,”周围的视线已经落了过来,项书玉心中有些不适,但还是好声好气和他说,“是你先拍照威胁我在先,也一直是你和古伊争抢我的合约,我只是曝光了这些事实而已,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项书玉快要上场了,他没工夫再和明秀多说,他喝了工作人员之前递来的水,起身绕开明秀往台边走。 明秀忽然情绪激动道:“都是因为你项书玉!我向你解释过了我没有要故意抢你的合约,况且合约这种东西不就是谁有本事谁拿到手吗,怎么又是我抢你的了?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解释,你视若无睹,你想逼我去死才满意吗? 你的博文早已经超过五百人浏览了,是你一直在诽谤,在诬陷。” 项书玉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他没回头,只淡声道:“这是你说的,谁有本事,谁拿合约,这次音乐会名额,我等着你用真材实料和我争,你要是觉得我在诽谤,那我等着你的起诉。” 他又继续向前去了,走上了台,走进明亮的灯光下,向着观众席前座的评委鞠躬。 黄白的灯光落在他的头顶,发丝泛着光,他面容柔和漂亮,又在黑色西装的映衬下格外夺目。 塔本亚的初筛现场也是公开的,也算一场不小的演出,说实话,项书玉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过这样的大型的演出现场了,他心跳很快,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抬手落下一瞬,铮铮弦音骤然爆出,如千军万马奔腾,硝烟战火淹没于风沙肆虐之间。 场内一片寂静,只有项书玉的琴音在回荡。 他最擅长的就是情绪,曾经在学院的时候,院长多次说起过项书玉的天赋,说他心思敏感,甚至有些多愁善感,在艺术创作上如有神助,只是也很容易罹患心病。 项书玉到现在没觉得自己心理有什么病,他只是缺钱,缺自由。 塔本亚音乐会,是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踏板- “段林,你去南城了?”段枂给段林打电话。 那时候,段林还在处理工作,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敷衍:“嗯。”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段枂和段林是双生子,段林想要什么他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项书玉是一个很容易吸引其他人目光的、很特殊的omega,“项书玉喜欢的人是我。” “段枂,”段林冷笑了一声,“项书玉要是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分手。” “那是他误会了,”段枂心情很是烦躁,尤其是面对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这样的燥意根本无法掩藏压制,“我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林本想说有,但话到口边一边,他想起项书玉之前和他说,让他不要和别人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段林不是真的听项书玉的话,他只是怕自己和项书玉在一起的事情被段枂知道了,段枂一定会发疯赶来南城找项书玉。 到时候,他故意在这两人之间挑拨离间的谎话就瞒不住了。 项书玉本来就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要是知道了这些,他只会更恨自己。 于是段林又沉默下来,没说话了。 段枂以为他理亏,他又问:“你见到项书玉了没有,他还好吗?” “他很好,”段林撒谎道,“离开你他什么都好,也很开心,段枂,是你不主动公开你和他的关系,你把他当玩意儿,你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也把他当个玩意儿,才会让关承悦跳出来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东西去戏弄。” 段枂的呼吸急促起来:“和你没关系。” 他还是嘴硬,但他心里也清楚,段林说的是对的。 谁都看不上项书玉,没把他当回事,所以才会故意选在项书玉最在意的场合,嘴尊敬的长辈面前捉弄他,让他社会性死亡,被扣上一个小三的帽子指指点点。 段枂喘气片刻,又说:“我现在就去南城找他。” 段林呼吸一顿。 这个时候来? 父亲这两天给他留下了很多工作,因此哪怕段枂心在项书玉身上,也没办法抽身离开。 钱和权力是他能靠近项书玉的基本,项书玉缺钱,他就会给项书玉钱,给项书玉所有自己能给的帮助,一旦被父亲放弃,他对于项书玉的存在价值就会降低。 这一点段枂和段林都清楚,但段林没想到段枂会突然突发奇想要来南城。 段林难得觉得紧张,但还是保持着冷静,说:“父亲交给你的活做完了?” “用不着你管,”段枂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语气不善,段林便也不客气起来:“我不管你。” 看你有没有本事顺利来南城。 段枂挂断了电话。 年岁长了后,他和段林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多。 小时候便总是明争暗斗,那会儿总是会因为食物和玩具互相争抢,长辈说是年纪小,小孩爱打架正常,有摩擦也正常的,长大了便好了。 等长大了,要争抢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也逐渐没那么交心了。 段枂知道这是豪门子嗣会走向的结局,每户人家都不例外。 他能察觉到段林的恶意,但也没当回事。 项书玉确实喜欢他,段枂知道,也明白项书玉的喜欢不多,似乎只是停留在好感上。 但那确实也是喜欢。 段枂放下手机,面前电脑屏幕上是塔本亚音乐会初筛的现场直播,项书玉的琴声落下最后一道弦音,如雷贯耳,绕梁不息,像奔腾的河与风云,又像尘埃落定的历史,沉重又彷徨。 段枂知道项书玉用了全力,也知道他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靠他自己的手,就能获得。 紧接着,场上掌声如雷声响起。 项书玉喘息着,思绪还未从音乐中脱离,掌声像隔着水雾,听不清楚,睫羽轻轻颤抖着,起了身,凭借着肢体习惯向着观众席鞠躬。 项书玉手指颤抖着,他呼吸有些粗重。 刚才在演出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手指虚软无力,身体也很是疲惫,但他还是强撑着,硬生生保持着状态和水准将曲子演奏完。 但报分数的时候他却已经听不清主持人在说什么了,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 那杯水…… 项书玉怔怔地想。 那杯水有问题。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十二号选手最终得分为——九十七点八分!恭喜你!” 项书玉神情恍惚着,没说话,台下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他怎么不说话,不高兴吗?” “这么高的分数,和之前古筝选手都断层了,何必装成这样宠辱不惊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好。” 项书玉终于动了动,他鞠了躬,什么都没说,也顾不得台下喧嚣的议论声,软着脚走下了台。 有人涌上来问他怎么了,项书玉却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跌跌撞撞走过去,抓住了明秀的衣领。 “你做了什么……”项书玉勉强提起劲儿来说,“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明秀神情惊慌:“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别赖我……” 项书玉却眼前一黑,软着身子摔下去。 “喂!项书玉!”明秀手忙脚乱把他架起来,“不是……快来个人帮个手,他晕过去了……” - “阿枂,你怎么突然要去南城。”段母在电话那头叹气,“你爸爸刚把项目交到你手里,你怎么就推了,他很生气。” “一个项目而已,”段枂安抚道,“妈你和爸说说,我这两天也忙了那么久了,想休息一下。” 他这两天晚上一直借酒消愁,白天又早期去埋头工作,段母一直看在眼里,心里心疼,担心段枂的身体会熬坏。 她又小心翼翼问:“阿枂,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叫项书玉的孩子啊?” 段枂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之前和你打电话听见他说话了。” 项书玉的声音好听,段母听了一次就记住了,后来项书玉跟着段林回来,一开口她就认了出来,却没想明白项书玉为什么会和段林在一起。 “我以为他是你在外面交的小男朋友,我还想着,是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拒绝和关家那孩子的婚事。” “嗯,”段枂沉默一会儿,还是承认了,“我是喜欢他,因为关承悦的事情他很生气,所以和我分开了。” 段母一时间无话可说。 关承悦做了什么她也是知道的,被人当众说是小三,换做谁都不可能不生气。 项书玉她见了一眼,胆子小,性子软,碰到这种事,恐怕要记在心里一辈子,想起来就难受。 段母忍不住道:“你见了他要好好说话,你脾气实在太差了,离开家里,谁还能惯着你。” 段枂没想到亲妈这样赞同他,他忍不住笑起来:“知道了妈,我还订了戒指想求——” 车转了弯,一辆逆行的货车忽然迎面而来,司机眼疾手快打了方向盘,段枂的声音中断,被剧烈的撞击声彻底掩盖,归于沉寂。 “阿枂!”段母的声音带着惊恐,“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听见段枂说话的声音,心里着急,忙起身去找丈夫,又给小儿子打电话。 段林听着母亲哭着说段枂车祸的事情,他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了,平静道:“没事的,妈,你别担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哥哥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暂时不回来了,”段林转开视线看着身边躺在床上熟睡的项书玉,“在忙着。” 他听见母亲叹气,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段枂会讨人喜欢,只有一直努力做第一名,才会有人提起他,让他和段枂平起平坐。 但还是有很多人说他冷血。 现在母亲应该也会这样想的,哪怕…… 哪怕段枂车祸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段母又在喊他:“阿林,你和那个项书玉是不是在一起?” 段林喉结微微一动:“嗯。” “你哥哥醒了,他想和项书玉说话,但是项书玉没接电话。” 段林又望向放在一边的手机。 他就知道项书玉对段枂念念不忘,竟然又把段枂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是不是自己没发现,他们什么时候就会联系上,然后破镜重圆。 段林唇瓣动了动,半晌,他轻抚着项书玉的面庞,轻声说:“他不接,妈,你和段枂说,项书玉说段枂是死是活和他没关系,让段枂别再去纠缠他了。”—— 作者有话说:段枂:弟你这样厚道吗[小丑] 段林:谁是你弟。 第48章 第 48 章 说谎,做坏事都是头一次…… 项书玉是夜里醒的。 身边萦绕着熟悉的alpha的信息素, 睁眼就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项书玉头脑空白,他身体很是疲惫,睁眼似乎都费尽了力气, 于是很快又闭上了眼。 缓了一会儿, 今天在台上发生的记忆终于缓慢地回到大脑内。 他在演出前被人在水里下药了,似乎不是什么很严重的药物, 倒像是安眠的。 但这种药出现在自己演出的时候,摆明了是想让他在演出上出现失误,从而丢失音乐会上场的资格。 项书玉想到这件事情便觉得后背发凉,他头疼得厉害, 抬手摁了摁眉心,身边坐着的alpha忽然开了口:“醒了?” “我……”项书玉嗓音有些沙哑,心里还挂念着音乐会的名额, 忙问道,“我通过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屋中没开灯, 他也看不清段林的神色,却觉得段林似乎情绪有些低沉, 像是乌云密布。 项书玉怔了怔, 心里忐忑起来:“段林……” “通过了。”段林倾身过去, 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暖黄的灯光充盈在整个卧室里的,项书玉这才看清了段林的神色。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似乎心情也不太好。 但听到自己已经通过了初筛, 项书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强撑着坐起来,垂着眼说:“有人给我的水里下了药。” “嗯。”段林应了一声。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项书玉又问, 他觉得段林想查什么简直轻而易举,都晚上九点多了,离事情发生也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段林要想差,一定早就查到了。 但段林还是沉默着,这样反常的举动,反而让项书玉觉得有些奇怪。 段林对他这么在意,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拖泥带水。 正要说话,段林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明秀,他不想让你拿到塔本亚的A级邀请,也清楚他的水平比不过你,所以用了这样的手段。” 项书玉又想起那时候明秀站在自己面前哭诉指控的样子,他觉得很无奈。 一开始他是把明秀当做欣赏的师弟看待的,但明秀的心思不在古筝上,他更在乎名声,项书玉一开始劝过他两句,但明秀听不进去,还反问项书玉:“师哥自己已赚的盆满钵满了,这会儿来跟我说不要看重名利,是不是有点太双标?” 项书玉当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后来也不再交心,逐渐分道扬镳,最终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项书玉叹了口气,又问:“明秀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样?”段林说,“我会想办法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 项书玉怔了怔,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段林什么意思。 换做娱乐圈内的说法,这就是要封杀雪藏明秀的意思。 项书玉没想过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他怔怔道:“可是……” “没有可是,项书玉。”段林打断了他的话,“他不能留,否则,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段林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我来处理。” 项书玉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段林这个人表里如一,外表冷,心里更冷,手段不会太温和的。 但他关心明秀又有什么用呢,是明秀自己动了邪念,自己帮不了他什么的。 他在水杯中给自己下了药,想看自己在舞台上出丑,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而现在,项书玉已经拿到了A级邀约。 他在邮箱里找到了塔本亚的邮件,电子邀约函是设计得很是漂亮,花体字也娟秀华丽,项书玉看着邀请函走神,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抛之脑后。 他将桌上手机拿起来,想给平问春发消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翻了一圈聊天记录,他却总觉得手机有些奇怪,像是被人动过。 平问春的新消息挂在上面,他却没有收到弹窗提醒,倒像是有人提前点开过他的账号。 项书玉将视线一转,落在段林身上,段林语气淡淡:“怎么?” “没什么?”项书玉睫羽颤了颤,“有点饿了。” 段林又“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卧室,去给项书玉热饭菜去了。 项书玉将自己手机里的软件翻了个遍,但还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或许是他误会段林了。 项书玉将心思放下,给平问春回着消息:“问春姐,我收到塔本亚的邀请函了。” 平问春:“太棒了书玉,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今天我们整个古典乐器组都在看你的演出现场呢,不过怎么会忽然晕倒啊?” 项书玉:“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项书玉出生时似乎是弱胎,体质一直不算好,总是生病,平问春都已经发觉了。 平问春道:“你身体太差啦,这半个月要好好休息啊,反正都清也没什么事干了,你就在家好好调养。” “项书玉,”段林在餐厅喊他,“吃饭。” 项书玉便和平问春打了个招呼,去了餐厅。 段林不会做饭,项书玉还在睡着的时候他叫了厨师来家里做好了放在保温箱里,都是按着项书玉的口味来做的,项书玉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对段林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他坐在座位上享受着段林的伺候,看着段林给他夹菜,忽然又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段林淡淡说,“等会儿我还要去公司。” “都这么晚了,”项书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工作很多吗?” “嗯。” 其实不是工作。段林想。 他得去问问段枂的情况,他找的那个货车司机是个死刑犯,当时越狱正在被通缉,段林向对方保证了会优待他的家里人,也让那个人注意控制了方向和车速。 他是冷血,是残忍,但也绝对没有想过要段枂的命,只是想让他受点伤,让他没办法来南城而已。 事实证明,他算计的是准确的,段枂很快就醒了,只是腿骨骨折,还有点脑震荡,闹着想见项书玉。 母亲似乎对段林不能回家的事情很失望,但父母对他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小时候段枂贪玩掉进泳池深水区,而他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时候,段枂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而他空着手去参加生日宴会的时候,还有每一年过年在长辈面前讨红包都说不出一句好话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对他很失望了。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段父段母更喜欢段枂的事情在豪门里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段林与家里人亲缘浅,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大概只有项书玉这个强行挤进上流社会社交圈的傻子,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在意和段枂之间的兄弟情分。 才会以为,念着他是段枂的男朋友,自己就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看着项书玉认真进食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当时要不是自己动了手段,现在坐在项书玉对面看着他用餐的那个人应该还是段枂,而自己只能从那些隐蔽的监控摄像头里,像躲在角落里不受待见的老鼠,窥伺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项书玉对此一无所知,他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又去给段林盛饭:“你也吃一点,太晚了,等会儿可能会胃疼的。” 段林没有拒绝,只是又想,他偶尔饿一顿并不会伤到胃,只有胃不好的人才会因为饥一顿而胃痛。 那个人是段枂。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抹去段枂在项书玉生活里留下来的痕迹? 段林撑着额头,他额角有点胀痛,心里烦躁,但还是把项书玉递来的饭菜吃完了。 看吧,项书玉不喜欢他,但也还是会照顾他的。 虽然只是因为项书玉习惯了照顾别人,可能无论谁在他面前,都是一样的待遇。 临走前,段林拉着项书玉在玄关处接吻,他像是被项书玉昨晚那句话吓到了,亲密的时候似乎也多了些忌惮和小心。 这还是项书玉头一次知道,原来段林与人亲密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温和的时候- 第二天,项书玉还是去了一趟都清,他要去看看自己的新办公室。 司机把项书玉送到了都清楼下,项书玉径直乘着电梯去了顶层。 到穆定和的办公室门外时,穆定和办公室门没关严,狎着一条缝,他生气而怒吼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项书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穆定和大概是在因为生产材料有问题而生气,商业上的有些东西项书玉确实不懂,但他知道穆定和的产业和政府产业挂钩,所有材料和零件都需要最标准的,质量最上乘的,所以在资金上需求量不小,账本,也成了都清最重要的东西。 和钱一挂钩,就很容易出现各种问题,当初项家败落也和财税有关。 项书玉在门外走着神,穆定和发了脾气,把文件摔地满地都是:“滚!都给我滚出去!” 紧接着,两人从办公室里跌跌撞撞跑出来,狼狈地捡拾着地上的文件。 见项书玉站在外面,都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他。 这样的举动被穆定和察觉,穆定和神色不悦:“谁在外面?” “我,”项书玉绕开那两人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把办公室让给我。” 见是项书玉来,穆定和脸色稍霁,轻哼一声说:“你倒是催得紧。”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琴房,半个月之后,我就要去参加塔本亚音乐会了。” 这件事穆定和是知道的,他说:“恭喜你啊,不过,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来一个庆祝的拥抱呢?” 项书玉没搭理穆定和的戏弄,他已经走到了穆定和的电脑桌前坐下,说:“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要做什么?” “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收到塔本亚那边发的消息,说要提前注册一个账户信息,我这半个月请假了,不方便回工位上去,省得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 “你用吧。”公司的专用软件都是要账号登录才能进去的,项书玉又不知道账户,穆定和也放心,顺带将电脑密码也告诉了项书玉。 楼下财务办公室又叫穆定和去看账本了,穆定和带着一股子气离开了办公室,将项书玉放心大胆留在自己办公室内。 项书玉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穆定和的电脑,又将自己口袋里的U盘取出来,插进主机。 U盘里是他前两天自己做出来的小程序,项书玉觉得穆定和大意失荆州,可能也是因为没把他当回事。 许多人都不把项书玉当回事,觉得他就是个无用的家伙,只会弹琴取乐、 实际上,在国外读书那些年,项书玉为了给自己赚外快,有去特意学过很多东西,包括做小程序。 他将小程序植入到系统里,又轻轻松松退了出来,穆定和说话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了,项书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是紧张。 他手忙脚乱将U盘收起,刚直起身,穆定和已经进了办公室。 项书玉的神色慌乱又心虚,额上都生了汗珠。 穆定和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他刚从审计那边过来,整个财务账单乱成了一团,各种事情都堆在一起,饶是他清闲惯了,这会儿也不得不站出去处理。 项书玉心跳很快,他攥着自己的袖口起了身,又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穆定和心情很是烦躁,见状,又想拉着项书玉去陪他吃饭:“先别走,你晚上还要去和段林去约会?” 项书玉和段林之间还没有恩爱到要约会的程度,段林今天似乎工作很忙,也说了晚上不会去项书玉的出租屋,项书玉想了想,道:“今天没有。” “那等我工作完,晚上陪我吃饭。” 提起工作他又开始烦了,项书玉观察着穆定和的脸色,忽然道:“段林公司有一份财务报销备忘录表,很方便,不是很容易遗漏数据。” 穆定和讲电话的话音停顿了一下,他挂断了电话,转过头来看着项书玉。 他还是头一次这样严肃,紧紧盯着项书玉的面庞,看得项书玉后脊一阵发凉。 穆定和打量着项书玉苍白的面容,揣摩着项书玉这话的意思:“项书玉,你想说什么?” “我……”项书玉心跳快起来,“我只是觉得,有了那份表或许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帮你提高效率。” 他确实很紧张,说谎,做坏事都是头一次,他怕被穆定和抓到把柄,说话也支支吾吾:“你,你要是不想要,那我就……不给你好了。” “要?那表格现在在你手上?” “段林之前……”项书玉垂下眼,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他之前用我的U盘存过,有备份还没删。” 穆定和眼珠子一转,心道段林也是粗心大意,竟然敢将公司的重要文件存在项书玉这里。 这项书玉又是个傻的,什么时候把段林卖了兴许都不知道吧。 穆定和又笑起来,说:“谁说我不要了,这样的好东西,就应该拿出来分享。” 他又想去拉项书玉的手,但项书玉害怕,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穆定和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半晌又像没事人似的,问:“你帮了我忙,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项书玉睫羽轻轻颤着,像是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说:“我要一个演出的合约。” 只是要合约而已,也不算太贪心。 穆定和爽快地应了下来。 项书玉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穆定和把他当成了傻子,于是便不会多怀疑,甚至还觉得他占了段林的便宜。 穆定和带着项书玉去吃饭,他有挺多话想和项书玉说的,项书玉心不在焉听着,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深秋的雨夜带着寒意,在窗上凝成了一片雾气,项书玉无所事事用手指在车窗玻璃上写写画画,脑子里却一直不由自主地想起和段枂分手的时候,段枂想要送给他的那枚钻戒。 那么漂亮的戒指,可能以后还会戴在其他omega的手指上吧。 到底是有缘无分,段枂说什么舍不得,想见他,喜欢他,也不过才分手几天,便可以做到这样再无联系,只有自己还在时不时地想起来。 项书玉心里不太舒服。 下车的时候,穆定和绅士地帮他拉开了车门,项书玉忽然在不远处的停车场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在拉扯。 项书玉脚步一顿,在看见alpha的面容时恍惚以为是段枂找来了,但很快他又想起来,段枂平时不喜欢穿风衣和大衣,也不喜欢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那是段林。 段林竟然和明秀在一起? 项书玉怔了一下,心中却顿时有些不爽快。 分明……他也不是那么喜欢段林,又何必,在意段林是不是撒谎骗他,在外面和其他的omega私会。 项书玉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视线收回来,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再往那边望去。 他看见明秀跪了下去,抱住了段林的腿。 项书玉顿时心头一跳,他下意识想要往那边走,却被穆定和拉住了手腕。 “往哪去呢?”穆定和跟着项书玉的视线望过去,但段林已经蹲下身了,大概是去搀扶明秀了,穆定和没见到人影,又说,“走吧,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没提前点餐,等会儿你自己点。” 项书玉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段林……和明秀在说什么呢?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段林那天,明秀就是这样跟着段林上了电梯的,他们之前就认识,后来段林说,明秀是朋友介绍给他才带上办公室的,项书玉一直信以为真。 但现在看来,段林和明秀私下里应该也有往来。 项书玉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菜单出神,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明秀下药那件事情,可能没有段林说得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段林的火葬场要开始烧了[猫头] 第49章 第 49 章 可怖又疯狂的厉鬼。 项书玉心里揣着事, 和穆定和吃饭的时候也总是走神,一顿饭下来穆定和不是很高兴,但也没办法对着项书玉发脾气。 毕竟项书玉还帮了他的忙, 于情于理, 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就算项书玉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也会对项书玉客气一些的。 从餐厅出来之后,穆定和又问:“吃饱了没?看你在餐桌上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抱歉,”项书玉知道自己刚才在餐桌上表现得很不好, 换做别人兴许早因为自己心不在焉而生气了,但穆定和没生气,也确实是难得,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有些扫兴了。” “没事啊,”穆定和觉得项书玉这人真有意思, 自己心情不好,竟然还反过来给别人道歉, 他故意揽着项书玉的肩, 说, “心里有事就和我说说呗。” 项书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现在知道自己身上很容易沾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了,下意识便将穆定和往一旁推了一把:“你别碰我, 段林会发现你的信息素的。” 他说话倒是实诚, 穆定和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松了手,放了项书玉一马。 他开车送项书玉回家, 项书玉下车的时候,穆定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和段林是认真的吗?他这人我建议你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了,他很恐怖,很冷血,高中那会儿大家都躲着他走的,现在看着倒像个人了,谁知道皮子底下是什么恶鬼。” 项书玉沉默着,没说话。 他知道段林性子冷,总是做一些很过分的举动,但真正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却并没有做,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好好地、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和他相处。 项书玉还是不喜欢段林,但他无法否认,大概是信息素作祟,他现在很依赖段林的信息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是想和段林亲密接触。 他也不习惯,不适应这种感觉,却无力改变。 项书玉对着穆定和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单元门。 段林今晚果然没来。 项书玉练了会儿琴,时间太晚了,他担心扰民,洗漱之后又趴在床上听曲子。 往常听曲子的时候他心情总是会好很多,但今晚大概是曲子选得不对,太伤春悲秋,总是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段林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他真的在公司,还是在和明秀在一起? 项书玉觉得不太可能是后者,其实他不算了解段林,但段林的心思他一直都清楚,段林要真是移情别恋,也应该不会选择明秀。 但思绪总是越想越多,项书玉躺在床上走神,他脑海里都是明秀向着段林跪下去的场景。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值得明秀这样卑微祈求。 项书玉后颈腺体处有些燥热,他捂着后颈辗转反侧,呼吸也粗重起来,身体似乎在渴求什么东西,扰得他神思凌乱。 项书玉忽然觉得胃里有些难受,他起身去卫生间,却也只是干呕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而红了眼眶,很想哭。 他头脑空白了一瞬,稍许清醒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然给段林打了电话。 电话已经通了,想挂也来不及了,段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虚假,像是混着电流,原本就没什么情绪的嗓音现在听着越发冷漠起来:“什么事?” “我不舒服,”项书玉鼻音有些重,“你回来。” 他以为段林会推三阻四,但段林没那样做,只说:“现在回。” 电话挂断了,项书玉抱着双膝蹲在卫生间里,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似乎都在叫嚣着不适。 他忽然想起之前生病的时候,段枂会抱着他安慰,会哄着他吃药,项书玉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想要的是段枂那样会照顾他情绪的恋人。 可他又很想要段林的信息素。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又或者是遗传了江夏月的本性,到这一刻完全暴露。 原来他也是三心二意的坏人。 项书玉蹲在浴室哭,段林回来的时候,项书玉还没哭够,白皙的面庞都已经哭红了,眼眶潮湿又绯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段林心头微微一跳,他难得紧张,语气也带了点慌乱:“哪里不舒服?” 他蹲下身想把项书玉抱起来,但项书玉却忽然抬起手臂揽住了他的肩颈,像段林平时标记他那样,狠狠对着段林的后颈咬下去。 项书玉没有标记他人的犬齿,但咬得很用力,段林只感到后颈一阵刺痛,紧接着,温热的液体从被咬伤的,带着潮湿与疼痛的部位缓慢溢出。 项书玉咬他像是在撒气,撒过气了,便松了嘴,含含糊糊带着哭腔说:“我肚子疼。” 说起来也说不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段林将项书玉裹进大衣里,抱着他出了门,打算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项书玉埋首在段林怀里,alpha的信息素和体温让他很安心,但胃里却一阵阵犯恶心。 两厢矛盾,项书玉头疼欲裂,忽然轻轻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段林正抱着他将他往车后座放,闻言,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又想起项书玉那时候在他耳边说:“那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段林顿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但还是平静又冷静,说:“或许只是着凉。” 这样的话对项书玉来说没有带来任何安抚的效果,他靠在车后座上,疲倦又烦躁地抬手挡着脸。 他自己也不敢多想,他现在根本没有怀孕的打算,更不想生一个段林的孽种。 他不敢深思,但又潜意识觉得或许没有猜错,他大概真的怀孕了,怀了段林的种,谁让段林总是不顾他的反抗去打开他的生殖腔。 项书玉恶心得不行,一边恶心,一边觉得肚子疼,心口也疼,他一直在哭,却没哭出声,只是默默掉眼泪。 “别哭了,”段林有些烦躁,语气多少也有些不耐,“上回你晕倒,医生给你做过检查了,你是弱胎早产儿,没那么好怀孕。” “所以呢,”项书玉含糊着,嗓音里裹着哭腔,似乎总有些无理取闹,“因为我不好怀孕,所以你后悔招惹我了是不是?” “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那——”拿明秀是怎么回事呢?项书玉很想问他。 但这种话他走到底还是没说出口,说出口了,倒还显得他多么在意段林一样。 项书玉把自己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段林也没再开口了,车厢里一阵安静。 段林将线上挂号的费用缴了,又听见项书玉说:“我是真的很讨厌你,段林。” 段林攥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是事实,都是事实。 项书玉本来就讨厌他,他早就知道的。 段林淡淡“嗯”了一声:“随便你。” 反正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项书玉只是一只被囿困在金线笼子里的金丝雀,从前一个笼子里飞出来,也会撞进另一个笼子里,他的喜恶,又能有多重要。 段林没把他的想法说出口,但项书玉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可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段林把他送进了医院,医生只说是项书玉体质不好,有点着凉,给他开了点药。 回家的路上,项书玉一直闭着眼,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但段林知道他还没睡着,他喊道:“项书玉。” 项书玉没说话,但睫羽颤了颤。 段林有些不耐:“别对我耍小性子项书玉,没有用。” “是啊,怎么会有用,”项书玉还是没睁眼,“什么时候你能听我的诉求,那才真的是……” 段林皱了皱眉,没等说话,项书玉又说:“我想做。” 他很少主动,但他说想做,段林就答应了。 段林这次没有再碰生殖腔,像是小心了很多,真的怕项书玉怀孕,怕他说到做到。 项书玉看着段林小心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段林偏过脸来吻他,把他的笑声堵起来,省得听着心烦。 他们纠缠了一整夜,做完的时候项书玉还没有睡意,他让段林教他看股票和账本。 项书玉坐在段林怀里,问:“段林,你妈妈没给你介绍人结婚?” “没有。” “他们给段枂介绍,怎么不给你介绍?” 项书玉这话问得无心,但段林却有些不太高兴起来,语气也变得生冷:“段枂更讨人喜欢。” “确实,”项书玉微微侧过身去,抬手轻抚着段林的面庞,说,“段枂确实比你讨喜一些。” 在段林恼怒前,项书玉仰头亲着段林的下巴和喉结,像是对他多么喜爱似的- 南城开始下雪了。 项书玉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将自己的东西搬进穆定和的办公室,偶尔在原办公室碰到同事。大家还是会和他打招呼。 大家都清楚项书玉是合约制请来的演奏家,不太需要什么固定的工位,只是偶尔来一趟,交一下音频,或者帮人改一下曲谱,不会多待,因此大家对项书玉都很是客气。 项书玉也一直觉得办公室里没什么矛盾,大家都挺好相处。 有一天晚上聚餐,项书玉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外听见包间里在说笑。 说他项书玉的八卦,说他总是在穆定和的办公室出入,说他被穆定和潜规则了,可能还怀了穆定和的孩子。 项书玉将门推开了,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尴尬的,不满的,看热闹的,项书玉全都忽视了过去,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餐厅。 段林叫了司机来接他,但最后来的是穆定和。 穆定和亲自开了车,说:“上车吧,别等你男朋友了,他估计还在忙着呢。” 项书玉在雪里站了一会儿,风雪把他的头发和肩膀都落白了,项书玉还是上了车,坐在后座上,问:“办公室那些绯闻是你传的?” “啊,被你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样,”项书玉攥紧了拳头,“你看见我被人造谣很高兴是吗?” “我就是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而已,”穆定和丝毫不觉得愧疚,“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有一腿了。” “我和你没有。” “就算没有,现在也得有了。” 项书玉烦躁地闭上眼,说:“你真无耻。” 但这种话,对穆定和来说只是称赞,没有任何杀伤力。 项书玉又提醒道:“段林的掌控欲很强,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他喜欢我,不一定会对我做什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车已经停在了单元门外,项书玉下了车,穆定和像是没把段林当回事,反而问道:“明天还去我办公室吗?” “嗯。”项书玉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外,看不清楚了。 第二天,项书玉去了都清。 穆定和还在忙着处理工作,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报税了,这段时间财务部门很忙,穆定和也很忙,事情总是一大堆,对着项书玉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折腾了。 项书玉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着平板自己打发时间。 穆定和又将一份乱七八糟的报表打了回去,项书玉听他在电话里怒吼,垂眼思索了一会儿,又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总裁办。 这段时间他跟着穆定和在公司里走动,各个部门的位置都已经摸清,甚至和部分员工也已经互相认识。 项书玉顺利找到了财务部总监的办公室,敲敲门,没等应声便自己开了门进去。 财务总监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性beta,刚被穆定和训过,他现在焦头烂额,怨气也大,见项书玉不请自来,他下意识便冲着项书玉发脾气:“你没看我在忙着啊,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不好意思,”项书玉攥着衣袖小心翼翼道,“我在穆定和那听见他骂你了,我之前在段氏那边知道一个整理借贷平衡表的的小程序,段氏每次都用这个,所以财务报表总是做得很好,我才想着要不要……” 他说话说到一半,像是有些难堪,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财务总监怨气慢慢散了下去,心思一转,问:“还有这种好东西?” “段氏做电子科技的,研发小程序很上道,”项书玉看起来总是那么无害,让人很难生出怀疑,他将U盘拿出来,本是笑着小心询问,却又像是勾人自己往陷阱里跳的恶魔,轻声问,“要试试吗?如果好用的话,也能早点完成穆定和的工作。” 他都这样说了,财务总监丝毫没多想,反倒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对着项书玉换了张脸似的,又笑道:“书玉你看这……我怎么好意思呢,这样吧,哥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了,”项书玉腼腆地说,“我晚上要去找我男朋友。” 他主动帮忙,将U盘插入电脑。 财务总监毫无防备地当着项书玉的面输入了财务系统的账户和密码,转眼,程序开始自动运行,借着项书玉之前从穆定和电脑内植入的主系统程序,开始暗自运作起来。 项书玉站在对方身后,看着屏幕上跃动的字符,脸上笑容慢慢浅淡下去,逐渐被紧张和心虚笼罩。 这样做是对的吗?项书玉问自己。 他问不出答案,他已经困于私心了,他厌恶穆定和,他想让穆定和吃点苦头,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已经足够了。 财务总监很快将U盘取出来,交还给项书玉。 项书玉慌忙回神。 “谢谢你啊,书玉,哥给你包了个红包,你收下,千万别客气。” 项书玉的视线在对方电脑上游转,心虚道:“嗯,好。” 他攥着那一枚小小的U盘,像是攥着一枚定时炸弹。 项书玉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晚上段林来接他回去,项书玉抱着段林索要他的信息素,似乎才稍稍安定下来,窝在段林怀里问:“你晚上还要去公司吗?” “嗯。” “我陪你去,”项书玉想要做坏事前总是下意识去讨好,“我给你做饭。” 段林还是“嗯”,带着项书玉去了公司。 他有事情要去处理,给项书玉开了电脑让他自己玩。 项书玉将U盘插进电脑,调出了U盘里的文件夹。 都清的财务数据,甚至还有其他的公司机密数据,现在都在文件夹当中了。 项书玉松了口气,怔怔地跌坐回椅子里。 他还是做了这种事情,如果被人知道的话,他或许会被起诉,会被送进监狱。 项书玉闭上眼,内心的纠结与彷徨都在想起穆定和抚摸他身体的那一瞬被彻底遮盖,他恶心得头晕眼花,颤抖着手将文件备份了,正要退出去,他却手误点开了电脑的隐藏账户。 小程序自动开始运转,复制了系统内的文件到U盘内。 项书玉看见那些多出来的文件,却忽然如遭雷轰,头脑一片空白。 他的双手颤抖着,将照片文件点开。 都是他的照片。 他和段枂在一起的照片,在宴会上相携离去的照片,在酒店顶层房间做/爱的照片,还有一些,是出租屋各个角落的监控视频。 项书玉瞳孔骤缩,恐惧顿时如潮水一般将他没顶淹没。 监控? 出租屋里有监控…… 段林在他的出租屋里放了监控,居然是…… 居然是段林拍下的那些照片,居然是他!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他靠在椅背上,心如擂鼓,连呼吸都艰难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到这一刻,他对段林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点可能存在的爱欲彻底化为乌有,只剩下了惊恐。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alpha,是这样可怖又疯狂的厉鬼—— 作者有话说:文案有排雷,这里再预警一下,小玉的报复手段会比较恶劣且残酷,不能接受的宝宝一定要小心观看[求求你了]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50章 第 50 章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了段…… 项书玉浑身都在颤抖, 思绪也一阵凌乱,只是怔怔地坐在椅子里。 脑海里是刚搬进出租屋时那些奇怪的窥伺感,是段林对自己情况了如指掌的模样, 那时候项书玉还在疑惑段林怎么会这么清楚自己的情况, 现在想想,原来是在他身边跟踪偷窥了很久, 将“眼镜”放在了自己身上,像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项书玉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后脊发凉头皮发麻,他觉得胃里一阵难受, 和段林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却没有一丝甜蜜,只让他分外厌恶, 甚至恶心到红了眼眶。 项书玉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片吞咽下,深深呼吸着,想要平复混乱的情绪, 他眼前早已经被泪水模糊,无法看清电脑屏幕上的东西, 但还是迅速将自己的访问日志删除, 删掉了小程序存在的痕迹。 他又搜了一部悲剧电影挂在屏幕上, 强行抑制着自己过速的心跳, 弯身找着纸巾。 起身时,段林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项书玉心跳也跟着对方的脚步声一起规律地撞击着胸口, 他后脊僵硬,刚抬起脸,便和段林的视线直直对上。 段林脚步停顿了一下:“怎么哭了?” “在看电影, ”项书玉哽咽着撒谎道,“电影……看得有点难受……” 项书玉往常多愁善感惯了,段林也没多想,只是走到了桌前,弯身撑着桌面,关掉了电影。 在办公室里稍显嘈杂的电影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静到项书玉觉得自己心跳声无比明显,好像能被段林听到似的。 段林的信息素现在对他而言也已经缺少了情动的能力,反而让他越发紧张,越发会记起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怎么就能这样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人间呢。 项书玉抓着衣袖的手指攥紧了,他甚至没敢抬头看段林,也不敢说话。 只有恐惧,厌恶。 还有不断滋生的恨。 “心情不好就不要看这种电影了。” 段林没发觉项书玉的异常,他从纸盒里抽出面巾纸,弯着身仔细给项书玉擦着泪痕。 项书玉的眼瞳清澈地映着他的面容,他纤长的睫羽和绯红的眼尾与面庞,在段林的眼中好似一只怯生生的、柔软的小兔子。 段林原本因为项目问题而烦躁的心跟着柔软下来,他少见地温和,轻轻摸了摸项书玉的脑袋。 项书玉心软,头发也很软,手感很是不错。 段林心中意动,倾身过去想要接吻,但往常很喜欢亲密接触的项书玉今晚却抗拒了起来,反而偏开了脸。 项书玉嗓间带着些许哭腔,也没有看段林,只是低垂着眉眼轻声问:“你还要工作到什么时候啊?” “很快,”顿了顿,段林又改了口,“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他还记得项书玉有些着凉,可能伤到了肠胃,又说:“不需要你做饭,你先照顾好自己,等会儿会有厨师去家里给你煮汤,记得开门。” 这样的话让项书玉松了口气:“嗯。” 段林将他送到楼下,司机已经等在办公楼门前了,项书玉上车前,段林又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搭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闻不到味道,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信息素味,他脸色一片寡白,段林借着路灯灯光看清了,他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项书玉含糊着说,“就是……有一点冷。” “冷就先回家,”段林帮他开了车门,“别等我了,我今晚不一定会去你那里。” 项书玉仰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好。” 段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项书玉今晚一直魂不守舍,到这会儿才像是真心实意了起来,却是因为自己晚上不能去陪他。 段林心中有些不快,但再看项书玉,他还是那副神色恹恹的模样,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项书玉已经上了车,车门合上,他也看不清楚项书玉的面容。 开出去好一会儿,项书玉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动起来,将肩上那件还裹着alpha信息素的大衣脱下,扔在了脚边。 有段林存在感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作呕- 第二天,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 项书玉醒的时候,窗外早已经银装素裹,窗上都已经凝出大片白霜。 项书玉今天醒得早,迷蒙地睁着眼坐在床边发呆。 很快,那些因昨晚辗转反侧而被他刻意忘在脑后的记忆与画面再度浮现,项书玉微微扬起脸,望向窗边的窗帘,看着最上方的挂杆出神,又望向无线网络光猫,还有衣柜的抽屉手柄,浴室的灯管,还有很多他往常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可以藏匿针孔摄像头的地方。 项书玉干呕了一下,他去了卫生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撑着身体站在洗漱台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憔悴的面容,项书玉轻咳了一声,洗过脸,又整理了一下发丝。 他给明秀发消息,说:“出来见一面吧。” 项书玉没等对方回复,直接发过去了见面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项书玉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离开了出租屋。 段林给他发过消息,说会有厨师来送饭,项书玉没回复,也没说要不要,段林又给他打了电话,项书玉知道他应该已经看过监控了,知道自己出了门。 他现在不想听见段林的声音,也不想记起他的脸,他只想早一点离段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见面。 但段林的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拨过来,项书玉烦不胜烦,最后挂断了电话,只回了一条信息,说:“出去见个朋友。” “见谁?”段林果然追问。 项书玉睫羽轻颤着,半晌,他回道:“明秀。” 他在咖啡厅附近下了车,段林许久不曾回消息,项书玉其实也并不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进了咖啡厅,明秀早已经到了,正焦急地坐立不安。 见项书玉来,他情绪顿时一阵激动,忙扑过来抓住了项书玉的手:“书玉哥你放过我吧,我不能被这样封杀,我还缺钱呢,我还想上台演出。” “封杀你的不是我啊,”项书玉轻轻开了口,搭在明秀手背上的指腹柔软细腻,却带着冰凉的触感,叫明秀心中不安更甚,项书玉拨开他的手,却还在继续说,“明秀你看,抢不到合约的我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封杀你?” “但你男朋友是段林,你想做什么,不还是他一句话的事!”明秀怒道,他已经顾不上周围人探究的目光了,只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声音也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放大起来,“你命好啊项书玉,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以前在学院院长说你是天之骄子,谁都只看着你,后来呢,交了两个男朋友都是豪门的有钱人,而我呢?遇人不淑就算了,还一直被你和你男朋友们戏弄!” 项书玉怔了怔:“你知道我和段枂在一起过?” 明秀没见过段枂,也没正式见过项书玉和段枂在一起过,就连他手上的那些照片都是段林给他的。 项书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抓住了明秀的肩,打断了他自顾自的宣泄:“是段林告诉你的?段林还和你说了什么?说话!” 他什么时候对着明秀这样凶过,明秀被他的怒吼吓得一愣,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道:“他和我说,你是被段枂包养的,是段枂养在身边的情人……是,他确实是让我做了一些事情,但给你下药的人真的不是我。” 明秀哭着说,又像是想要下跪,腿弯一软,向着项书玉跪下去。 项书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他将明秀一把拉了起来,骂道:“你不嫌丢脸吗,给我站好了!” 明秀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真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段林让我担下来的,他骗我,他明明说过不会让我的职业生涯受到影响的,可是他居然……” 后面明秀还说了什么,项书玉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怔怔站在原地,脑子里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念头。 ——是段林给他的水里下了药。 这也是段林做的。 为什么? 项书玉脚下后退了一步,他到现在才像是第一次认识段林似的,了解地越多,就越是心惊胆战。 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段林的所作所为了,他像一个捉摸不透,披着一张漂亮人皮面具的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扯掉画皮,对着猎物露出獠牙。 项书玉浑身血液像是都已经被冻僵,泛着凉意,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做不了,只是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明秀低着头哭。 项书玉匆忙转了身,身形却忽地一僵。 那只厉鬼,现在正阴沉着脸,站在咖啡厅对面的街道边。 项书玉一瞬间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掐住了脖子,他感到一阵窒息,眼睁睁看着段林过了红绿灯向着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抬脚迎上去,迎着段林带着不悦的脸,扬起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顿时让周围所有声音都静谧无声,段林耳边嗡嗡响,脸颊也跟着火辣辣地疼痛。 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似乎是耳光落下时牙齿刮伤了,他舔舐到一些血腥气,缓缓将打偏了的脸转过来,与项书玉对视着。 项书玉脸上满是泪痕,他似乎很生气,气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抬起来指着他的手指都难以稳住,甚至说不出话。 项书玉唇瓣哆嗦着,他指着段林,半晌又望向身边的明秀,忽然摸了把泪转而笑出声来,但笑声里却带着些许嘲弄:“你和你哥哥真是没两样。” 段林皱了皱眉,视线在瑟缩恐惧的明秀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回来看着项书玉,淡声问:“所以呢?” “我都看见了,”项书玉的声线发抖,“你那天……和明秀在停车场,你说晚上不回家,就是因为在和明秀在一起,对不对?” 段林神色微微一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微平展开,说:“就因为这个?我和他没什么,你误会了。”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什么!”项书玉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他又扬起手来,但这次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只是停在半空。 段林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你先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 他将哭泣的项书玉从咖啡厅拽出来,推上车后座,又倾身想要吻他。 项书玉推拒着,哭着说:“你别碰我,你真恶心。” 他终于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心里话。 项书玉难受得想吐,段林给了他一点信息素,他知道项书玉对他信息素是依赖的,也确实如他所想,项书玉在得到信息素之后,情绪到底还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段林让司机开车,又低声安抚着:“我和他没什么,那天和他见面,是因为他猜测我封杀了他,所以才来找我求情。” 项书玉闭着眼靠在一边,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想见到他,我可以想办法把他送到国外去,让他再也没办法回来。” “是不是等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也会这样把我处理掉?”项书玉忽然哑声问,“我觉得你们这种人都好奇怪,段林,就好像所有人在你们面前都只是个玩物,喜欢的时候捧在手心里,不喜欢的时候就随便丢弃掉,甚至处理干净掉。” “我是一个人,明秀也是个人,不是物品。” 段林没说话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 项书玉没什么想和段林说的,他沉默下来,段林大概以为他在生气,于是便将项书玉送回了家。 “在家待着,”段林道,“外面天冷,别出去乱跑了。” 项书玉还是不理他。 这让段林感到一丝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项书玉最讨厌感情里有第三者插足,当初他就是用的这个方式让项书玉和段枂分手的,现在,这种事情落在了他头上,他有些意外,也有些烦躁。 但幸好,他和段枂不一样,他与明秀之间没有太多的牵扯,只是有一些秘密而已,他能有无数种方式让明秀带着那些秘密消失。 段林说自己公司还有事,他看着项书玉吃饭,项书玉看见他便没胃口,吃了一点点就摔了筷子,项书玉抓着座椅上的靠垫往段林脑袋上砸:“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段林一丝不苟的发丝都被弄乱了,但他也没生气,只将歪斜的眼睛重新推正,平静道:“我今天会晚点回来。” “你最好别回来,”项书玉嗓音里又混上哭腔了,“你别再来了,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段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偷拍,跟踪,甚至还想要毁掉他的工作。 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项书玉抽泣着,他听见段林的脚步声远去了,紧接着,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但段林走了,他留下的监控却都还在,项书玉一想到这些紧盯着他的东西便感到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冒起来。 项书玉肚子又开始难受,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又脸色苍白坐起身,惶恐又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许久后,他软着脚下了床,还穿着睡衣,也不顾上天冷便出了门,去楼下买了验孕纸。 回家的时候,项书玉双手都已经冻僵,蹲在卫生间,颤抖着手攥着那张细细的试纸。 纸条上缓缓冒出一条红色的横杠。 项书玉顿时感到头晕眼花,耳边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又急促。 身体一阵阵发凉,他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很快又把试纸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一定是不准的。项书玉想。 他怎么会怀孕。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了段林的孩子。 项书玉喃喃安慰着自己,但心中却已经认可了这个结果,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和害怕,项书玉身体颤抖不止,他又匆匆离开家,想去其他药店换一个试剂。 刚出了门,段林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但项书玉忘了拿手机,响了一会儿无人接听,段林也知道项书玉出门去了,车还没到公司,段林又让司机转向原路返回。 项书玉在小区隔壁的药店买了新的验孕棒,他神色忡怔,早已经冻僵的双手甚至已经感知不到手里的东西了。 他怔然攥着验孕棒往药店外走,门上风铃叮铃一声响,项书玉还没开门,有人先一步从门外将店门推开了。 庞大的身躯落下一片阴影,瞬间将项书玉笼罩。 项书玉的瞳眸里映出对方陌生而凶神恶煞的脸,他瞳孔骤缩,仅仅只是脚下后退了一步,便被那人抓住了手臂,用力拽出的药店。 项书玉惊慌叫出声:“啊!” 紧接着,他被那人捂住了嘴,被拖抱着拉进角落。 alpha的信息素和他腺体里段林留下的信息素相互排斥起来,项书玉一阵头晕,险些张口吐出来。 那人见状,脸上有些嫌恶,将项书玉猛地往外一推:“靠,别吐老子身上。” 项书玉后背撞在墙上,钝痛瞬间蔓延,身体又僵冷又痛,他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看着那个靠近的陌生alpha却像是知道了什么,轻声道:“你是……明秀找来的?” “我可不认识什么明秀,”那人粗声粗气道,“拿钱办事,从不问雇主是谁。” 但他这么说,反而将雇主信息告知给了项书玉。 项书玉忽然有点后悔帮明秀说话了,他总是在给别人机会,但从来没有人在意他给的机会,还是肆无忌惮地欺辱他。 项书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又被那人拉着手臂拽进怀里。 家居服的裤子脱起来很方便,项书玉被他抱起来,只是一拽裤子便堆叠在了脚腕处,项书玉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连发声都已经不会了,只是双手挥动着,抓住了墙角保洁留下的扫帚,忙将其对着那人身下一捅。 那人登时痛叫一声,手一松,项书玉猛地摔在地上,白皙的膝盖擦出血痕,他倒吸一口冷气,匆匆拽着裤子爬起来,又给了那人一闷棍。 再想抬棍,那人已经气急败坏抓住了另一头,用力将扫帚从项书玉手中抽出。 项书玉掌心被磨出血痕,他吃痛地松了手,见那个暴怒的alpha扬起了棍子,心头忽然一跳,却也知道自己躲不开了,忙用双臂挡住头脸,微微弯下身去。 下一瞬,熟悉的信息素包裹到周身,他被人拉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棍子落在人体上,砸出沉闷的重响。 段林闷哼一声,眼镜从鼻梁上滑落,掉在地上,又在匆忙间被踩坏。 那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追来,慌不择路下,他又抬起棍子往段林身上打,段林只顾着护着项书玉,后脑一阵阵钝痛,眼前逐渐被一层血雾弥漫。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脑袋上似乎在流血。 那人再落棍时,段林回身抓住了棍子,咬着牙低吼道:“你真是找死!” “哐当——”那人见了血,心下慌乱,忙丢下二人匆促逃离。 不远处警笛声响彻云霄,项书玉还没从变故中回过神来,耳边嗡嗡响,头脑却一片空白。 直到身上抱着他的人失了力,慢慢将重量压在了他身上,他才后知后觉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气,然后抬起头,看见段林那被血糊满的面庞。 项书玉眸光轻颤着,他回身抱住了段林,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衫—— 作者有话说:小玉(叉腰指指点点):你别以为英雄救美我就会放过你!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 50-55 第51章 第 51 章 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雪越下越大了。 项书玉站在桌边心不在焉整理着饭菜, 鼻腔里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闻久了,让他有点想吐。 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味道也闻着格外油腻。 项书玉脸色苍白,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桌上的饭菜端起, 坐在段林的病床边。 段林脑袋被砸伤了,包扎过, 他现在已经醒了,但医院要求留院观察,项书玉便回家做了饭带过来。 项书玉垂着眼看着碗里的菜,却许久不曾拿起筷子, 大概是脸色实在难看,段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身体哪里不舒服?” 明秀找人来报复项书玉的事情是段林没料到的, 这是他第一次反思和后悔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不应该这样直接封杀明秀,他也没料到明秀会是这样的亡命之徒。 项书玉应该被吓到了。 段林看着项书玉魂不守舍的样子, 心脏竟然比受伤的脑袋更痛。 他伸出手去,想摸一摸项书玉的面颊, 项书玉却在他动作的一瞬回过神来, 起了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轻声道:“你还在吊针水, 别乱动了,我让你的助理去买了药膏送回家去了, 我问问他到了没有, 我去给他开门。” 项书玉没看段林,也没等他回应,只是把饭盒放在段林面前的小桌板上, 离开了病房。 他攥着口袋里的手机,紧张到手腕都在颤抖。 走到走廊尽头处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将手机拿出来,给税务局和经侦部门发送了两封举报信。 项书玉耳廓滚烫,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 他急急呼息着,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又将手机上的小程序退掉,抹去了自己匿名投诉的真实网络地址。 项书玉没敢再看手机,他将手机放回口袋,迎着窗外的冷风深呼吸着,很快又努力平静下来,恢复了往常温顺的笑意,转身返回了病房。 段林还没碰饭菜,项书玉坐回到椅子里,问:“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你心里有事,”段林说,“是因为那件事?” “那件事?”项书玉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又摇摇头说,“和明秀无关,反正,犯了错的人都应该接受惩罚,对吧。” 段林总觉得项书玉似乎话里有话,终归让他听着心里不太舒坦:“嗯。” 他认可了项书玉的话,心里却忍不住想,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是不是也该遭到报应。 但段林是唯物主义者,他不信命,也不信因果报应,我行我素惯了,这么多年他坏事做得不少,家庭里的,商业上的,他总有很多残忍的手段,但至今无人敢给他什么报应。 段林不信这个,他只是为了安慰项书玉。 项书玉对着他弯了弯眼睛,像是真的被他安抚到了,但很快又说:“你知道吗段林……或者,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怀孕了啊,”项书玉说话时声音在轻颤,“我怎么办呢段林,我早和你说过我不想……” 他再也说不下去,项书玉弯身捂住脸,呜咽着哭出声:“你让我变成和江夏月一样的人了怎么办?” 江夏月因为未婚先孕怀了他,于是草草嫁给一个不正确的人。 他谨小慎微那么久,却还是步了江夏月的后尘。 段林愕然看着他:“你知道了?” “我不是傻子!”项书玉怒道,“你总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看待,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他又将后半句话堵在了喉间,不想说了,只是难受地流泪。 段林心下一慌 ,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想下床去抱项书玉:“我会和你结婚,项书玉,我会对你负责。”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了,想着项书玉怀了他的孩子,他就可以想办法和项书玉结婚。 有了婚姻,有了承诺,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和项书玉在一起,直到项书玉爱上他。 他始终相信长久的陪伴是会生出情爱的,更何况,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这样高。 段林拉住了项书玉的手腕,项书玉身体在颤抖,却没有躲开对方的触碰。 于是段林抱住了项书玉,吻着他的后颈,又从后颈吻上去,轻轻啄吻着他的面庞。 信息素裹上来,项书玉双腿发软,很快便瘫在段林怀里。 怀上一个他并不希望出现的孩子,对项书玉来说是一种折磨与压力,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只想哭,想摔东西,想狠狠捶打面前的alpha。 但那些挣扎与发泄,对段林来说就像是调情的小打小闹,段林甚至还有些开心,他想他终于可以能让项书玉正视自己了。 作为他孩子的父亲。 段林抱着项书玉,他的眼镜毁坏了,没了镜片的遮挡,眼中的算计一清二楚地展露出来。 他轻声安抚了两句,说:“我会和我父母说这件事的,项书玉,他们也见过你,你母亲当时……也说过想让我们结婚。” 项书玉闭着眼靠在他怀里,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他想,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恋爱与婚姻,不应该还要听父母的话。 于是项书玉抬手推拒着段林的怀抱,段林现在身体还虚弱,项书玉轻轻一推,还真将他推开了。 项书玉抽噎着,情绪却像是已经努力平静,只是看着段林说:“我之前说过的,我宁愿死,也不会生你的孩子。” 段林嗓间忽然发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身体要是打胎会很很难再受孕,你不是喜欢孩子吗?” “我不喜欢,”项书玉嗓音带着一点点沙哑,“你好好养伤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需要你的负责,你的负责除了用婚姻把我关起来,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他折身要走,但那些话还是惹怒了段林,段林脸色阴沉,猛地攥住了项书玉的手腕,想将他拽回自己身边。 项书玉瞳孔微微一缩,像是之前被那人险些猥亵的惊恐在这一瞬再度冲击回心脏大脑,他惊恐地抓起桌上的花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哐当”一声砸在了段林的脑袋上。 段林先前原本受伤的地方再度遭到重创,瓷瓶碎片落了满地,段林脑袋上的伤口崩裂,血液浸湿了纱布,缓缓顺着他的发丝和面庞滑下来。 他的视线阴郁得像是盯紧了猎物的暴怒的兀鹫,项书玉后背发凉,也顾不上自己掌心被碎片划破,只怔怔地后退了两步,紧接着摔坐在地上。 项书玉仰头看着段林,他脸颊还是寡白一片,眼眶泛红,惊惧又怯生生地与段林对视着,那双漂亮的、盈满水汽的双眼里映出了段林的脸,就好像满心满眼都是段林似的。 但段林知道,项书玉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只有恨和无视。 段林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想抓住项书玉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但刚弯下身,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无数警察涌进来,将段林围起。 段林眉心微微一蹙,这阵仗看着可不像是因为明秀雇凶的事情来的。 他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了举报,你涉险泄露他人商业机密,我们需要带你回去询问。” “泄露商业机密?”段林眯了眯眼,视线一转,又落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躲在角落里,与段林故意拉开了距离。 段林忽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他反问道:“证据呢?” “有,有证据,”项书玉先警察一步开了口,声音还在轻颤,“我亲眼见到了,你利用私域网络和代码窃都清的财务信息,并且……对数据进行了篡改,这些都是我见到的……元数据内会留下访问痕迹,只要查一查IP地址,就能知道是不是你做的这些事。” 话音未落,段林的视线便紧紧落在了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没敢去看段林,他在说谎的时候总是紧张,但或许是这段时间谎言说得太多,他自己也已经习惯了,神情间并没有太多显而易见的破绽,只是慌张,恰到好处的慌张。 他没看段林,段林与病房内的警察对峙着,慢慢也清楚项书玉是什么意思了。 他忽然轻轻嗤笑起来,却更像是在自嘲。 “项书玉,”段林轻声问,“你见到了?” “……”项书玉垂着眼,咬着唇瓣,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半晌,他像是忍无可忍抬起脸,掷地有声说:“是,我是看见了,你是我男朋友你做什么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你在我家里放监控,你雇人在我水杯里投毒并且推卸责任给其他人,甚至教唆明秀雇凶侵犯我,这些事情我全都知道,还有……还有最开始,你英雄救美的那一天,那些事情也全因你而起。” 段林皱着眉,轻笑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如果不是你做的,难道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吗?”项书玉似是而非地问。 他这么问了,段林便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是项书玉做的。 项书玉在赌他会主动担下所有罪责,在赌他的真心。 “你赢了。”段林认输。 项书玉赌对了,他不会把项书玉交出去。 “都是我做的,”段林对着警察平静地说,“你们抓我。” *** 段林进看守所的事情闹得声势浩大,同时,一起登上财经新闻的,还有都清偷税漏税被举报的新闻。 项书玉坐车去看守所的路上一直在翻看新闻,看着那些嘲笑着说两个公司狗咬狗的评论,心里却并不松快。 段林人进去了,助理和保镖还在项书玉身边陪着,按段林之前吩咐的继续照顾着项书玉。 项书玉晚上总是从梦里惊醒,会想起段林那天被警察带走前落在他身上的探究的眼神,还有藏在眼睛深处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受伤。 每次醒来,他就觉得自己腺体处很难受,身体在渴求着段林的信息素。 项书玉汗涔涔地坐起身,有时候一睁眼就是一整夜。 警察这段时间有来问他一些细节,项书玉能说的细节,能甩的锅都说了,他攥着拳头,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又觉得很心虚。 他知道段林有罪,但泄露机密这件事不是段林干的,他故意在都清系统里留下了破绽,最终指向了段林的公司系统网络,但只要段林改口否认罪行,所有的一切就要重新进行调查。 项书玉很清楚,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他经不起细查。 项书玉听着警察说话,一直到警察离开都没有提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事,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这个男朋友手段挺黑的,听北城那边说他还把他亲生哥哥给弄了。” 项书玉睫羽一颤,猛地抬起脸:“什么?” “雇凶杀人,伪造车祸,也是他哥命大,只是脑震荡和骨折,没什么大事。” 项书玉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好像已经无法理解对面说的话了。 什么雇凶杀人,什么车祸。 段枂车祸了? 项书玉脑子一片空白,怔怔坐着。 “可以去探视了,项先生你跟我们来吧。” “哦……”项书玉呆愣地起了身,恍恍惚惚进了房间。 段林坐在玻璃窗后,他脑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现在还没有起诉,没有定罪,他暂时没办法离开看守所。 短短几天,看起来便憔悴了很多,但面色却依然是冷漠的,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见项书玉进来,他的视线便一直落在项书玉脸上,将他所有的反应与神情都尽收眼底。 项书玉眼睛里没有他。 段林这才惊觉项书玉原来可以无情到这样的地步,无情到所有的陪伴和恩怨都可以在转瞬之间消弭。 或者,也不完全。 项书玉还是恨他。 “为什么恨我?”段林实在是不明白,他问项书玉,“因为我巧取豪夺,还是因为段枂?” “为什么总要觉得和段枂有关系呢?”项书玉实在是匪夷所思,“为什么总要觉得没有段枂我就会爱你?” 段林沉默起来。 “段林,”项书玉主动喊他,“你要是后悔的话,可以现在就出去告诉警察,你没有泄露都清的机密,都是我做的,是我在嫁祸你。” “你知道我不会做这种事。”段林淡淡道,“我爱你,你也知道我爱你,否则你根本不会这样做。” “所以我问你后不后悔,”项书玉轻声说,“如果你现在说后悔了,不想爱了,你就还有机会还自己自由。” 段林像是听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喊项书玉的名字,说:“你薄情啊,项书玉,你以为谁都能说不爱就不爱吗?” “……”项书玉又是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段林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项书玉却忽然道:“比起你,我自愧不如。” “毕竟,我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一母同胞的手足,更不会用爱来当借口去试图毁掉爱人的事业和人际关系。” 段林一时间忽然无话可说,他清楚项书玉也应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他问:“你联系上段枂了?” “没有。”项书玉深吸一口气,但身体还是在颤抖。 因为段林的所作所为,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可怕,以彼之道说他薄情似乎都有些不太恰当,他没有心,他的血也是冷的,野兽的血液与心跳好歹还是温热的,可他连野兽都不如。 项书玉声线发抖,音调却隐隐尖锐起来:“我已经说了,我和你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和段枂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你,和段枂没有关系,我厌恶你恨你也和段枂没有关系!到现在你还在试图将所有原因推脱给一个外人,试图给自己找借口,你其实对我根本没多少爱吧,段林。” 段林像是情绪激动,他挣扎了一下,身后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段林眼白泛着血丝:“项书玉! 你究竟还要我重复说多少次!” 动静将门外警察吸引进来,几个人将段林按坐在椅子上,项书玉却没什么想和段林说的了,他起了身,最后对着段林轻声说:“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没有强迫我,在你扑过来抱住我,替我挡棍子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喜欢你的。” 段林的挣动停滞了一瞬,他脸上浮现出茫然,还没等反应过来,项书玉又对着他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我想那可能就只是吊桥效应而已,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情和爱而永远留在北城或者南城,塔本亚音乐会结束之后我会留在国外,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项书玉转了身,走出铁门,门一关上,便连着段林低声的嗤笑一起遮蔽得干干净净,好似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宁静。 项书玉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这两天他一直将手机关着,除了看新闻,其他消息一概不接收。 他终于登上了社交账号,消息铺天盖地地砸下来,项书玉还没来得及一一查看,一个电话又拨了进来。 是一个陌生电话。 项书玉迷茫地接通了,他听见了段枂的声音,还是熟悉的、以前总是说着好听的话夸奖他的嗓音,但却多了些大病未愈的疲态,和一点点欣喜。 “小玉,”段枂喃喃道,“你终于……愿意理理我了。” 项书玉承认自己分手以来一直还忘不了段枂,但现在有人打破了窗户纸,他却不觉得高兴,只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有点恐惧和段枂交谈,之前是因为厌恶段枂在交往期间相亲,现在他明白了,这些事情背后都有段林做推手,并非段枂的本意,他带回来的那枚戒指大概也是真心的,但项书玉却已经无法再回应任何抛来祈求反馈的感情了。 他不信任段枂,那个时候说了很多话,把事情做绝了,分了手,就不应该再有交集。 于是项书玉呼吸急促起来,也像是因为孕反而情绪激动,他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下章段大来追人[害羞]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52章 第 52 章 项先生好像是假孕症状 都清净了。 项书玉想。 他在路边站着, 这两天是冬日难得的晴天,残留的冬阳日光落在身上,却仍然带着暖意。 但项书玉的思绪却有些混乱, 他忽然便像是走到了十字路口, 可前后左右的方向他辨认不清,也不知道往前走还会碰见什么, 于是心里升起了退却的念头。 他知道以段家的财力与权力想要让段林从看守所出来轻而易举,以段林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他猜不到段林之后会对自己用出什么手段来。 项书玉烦躁得快要疯掉,他抑制不住地想, 如果最开始没有认识段枂,他也不会被动卷进段林的陷阱里,又或者, 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听江夏月的话去接近段枂,更不应该真的和段枂在一起。 思来想去,他惊觉自己原来是在抱怨江夏月的天真与压迫, 又更恨自己没有主见,像一只傀儡娃娃一般被人牵着鼻子走, 安置好人生的每一条路。 他的生活已经一团乱了, 似乎再也无法修复成完好无缺的样子, 做什么事情都战战兢兢瞻前顾后。 项书玉觉得头晕, 刺目的日光让他感到晕眩,他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但刚抬了脚, 他却骤然失去了意识- “有点低血糖,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医生说话的声音就在耳边,项书玉从黑沉一片的梦境中醒来, 可身体虚软,动不了。 他在看守所晕倒的,值班的警察将他送到医院来,那警察是个女性omega,心思细腻,见他醒了便好心安抚道:“你醒啦,我知道你刚失恋,情绪不太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呀。” “嗯……”项书玉嗓音有些闷,看起来闷闷不乐,“谢谢你。”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嗯。” 警察走了,病房里安静下来,项书玉迷惘地睁着眼睛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他又开始想段林了,却只是想起警察说的和他有关的事,说他雇凶杀人,让段枂受了伤。 段枂从分手到现在却没有任何挽留的行为,项书玉以为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自己没那么重要,现在想想,原来是因为段林从中作梗。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后怕,他不知道段枂伤得重不重,要是段林下了死手,段枂现在是不是早就死了。 他只是不想继续和段枂在一起了而已,觉得没有自由,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生离死别。 项书玉偏过脸去,手机在桌上放着,段枂给他打电话时嗓音是疲倦的,那边似乎还有医院仪器的声音,大概现在还在医院。 他忽然又想起来,自己之前明明把段枂的联系方式放出来的了,但昏过去前,段枂却是用的另一个号码。 项书玉居然身形一颤,他顾不上手背上还插着针头,忙起身抓过手机仔细翻着自己的联系人。 段枂被他拉黑了? 不对,他没有第二次拉黑段枂,这是段林做的。 项书玉想起那天演出结束之后自己昏迷了很久,听警察的意思,段枂就是那天出了车祸。 项书玉头皮发麻。 段林的手段或许远比他想的、听到的还要残忍。 项书玉怔了许久,他终于回过劲儿来,忙着定了一张明天飞去塔本亚的机票。 不能再在南城待下去了,项书玉想,否则等段林出来,不知道还要对自己做什么。 这种人似乎做什么坏事都不计后果,也是项书玉最怕碰到的人群,几乎找不到他的软肋。 他确实是赌了一次,赌自己在段林心里的位置,赌段林会为了保他而选择自认倒霉,但他今天刚和段林说了那么多断情绝爱的话,段林看起来很生气,像被逼到绝境的狼,他不确定段林还会不会放过他。 项书玉订了票,又忽然走神了一会儿,盯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新闻出神。 段家也没有到那样只手遮天的程度,穆定和因为都清被举报偷税漏税而被罚款,股市也一直骤跌,他现在对罪魁祸首恨之入骨,只想食其肉啖其骨。 项书玉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喘息着,头脑像灌了水一般无法清楚,但手上动作却没停,给穆定和发了消息。 “我这里还有段林更多的秘密,你如果想要报复他,那就来找我。” 穆定和秒回:“你在什么地方?” 项书玉便将地址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候,穆定和气喘吁吁赶来,似乎是在路上跑了一段路,发丝都是凌乱的,额角还有汗珠。 见项书玉躺在病床上,身形孱弱,那些原本因为项书玉是帮凶的怨怒在看见对方苍白的面庞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项书玉这张脸生得实在太过漂亮,却又没有太多的锋利感和攻击性,只觉得柔和。 看着软弱而温顺,让人没办法对他产生任何的怀疑,只觉得项书玉不会做坏事,就算是做了,兴许也是被陷害,被强迫,或者被蒙蔽的。 但穆定和还是觉得有些憋屈,他在项书玉病床边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关心他的身体:“怎么住院了?” “我今天去看了段林,出来的时候有点低血糖晕倒了,被警察送过来的。” 顿了顿,项书玉选择了实话实说:“段林被抓是我举报的,他也清楚这件事,但是因为他还对我残存着一点点爱意,他没有反抗。” 穆定和惊讶地将项书玉上下打量着:“竟然是你,你不是很依赖他吗?几次三番我想碰你,你都得把他拉出来做挡箭牌。” “因为他……”项书玉话音忽然犹豫起来,他不是很想将自己被段林掌控的这些脏事出口,也像是习惯了撒谎,道,“因为他想伤害段枂,我喜欢段枂,他做什么都不应该将念头放在段枂身上。” 这话说完,项书玉忽然感到心口有些疼。 原来说谎话也是会被反噬的。 项书玉脸色苍白,他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和段枂没关系,他在段林面前的时候也这样重复过很多遍。 他才发觉自己原来那么自私,段枂和段林之间怎么相杀他不想知道,他做这些,全都是因为段林让他自己丢了面子,甚至还威胁到了他的工作。 难怪段林说他无情。 但项书玉只是闭了闭眼,又继续道:“段林在商业上的手段一向残忍,以段家的能力很快就会把他泄露都清机密的事情翻篇,段氏亏损的利润完全比不上带给都清的损失,如果你想继续搞他,我可以将那些资料给你。” 那些资料和证据都是项书玉这几天扒到的,也有一些,是他伪造的。 穆定和一时间没说话,也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只是思索了一会儿,问:“你就这么恨他,都清损失超过二百五十万,那可是三年往上。” “和我有什么关系?”项书玉却反问道。 穆定和的话堵在嗓间。 “他要不要坐牢,坐几年牢,和我有什么关系?”项书玉声音颤抖,“我在问你,你不要把问题丢回到我身上。” 穆定和嗤笑起来:“谁不想搞他,除了我,他惹火过的那些竞争对手谁不是对他恨之入骨。” 项书玉睫羽轻轻抖了抖。 “行呗,你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把文件给我。” 他向项书玉伸出手,项书玉却掀了掀眼皮,认真看着穆定和:“我要交换。” “你要什么?” “……”项书玉唇瓣动了动,一字一句道,“一千万。” 这回,轮到穆定和哑口无言。 “一千万?”穆定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项书玉。” “我和你还有其他合约,以后我能带给你的利益或许还不止一千万。”项书玉轻声说,“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病房里两个人都没说话了,窗外传来楼下小花园里孩童清脆的笑声,但出现在医院里,却显得有些许的渗人。 半晌,穆定和将骇人的盯视从项书玉身上收回,说:“成交。”- 第二天,项书玉提着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从一开始他带过来的东西就不多,这段时间屋子里逐渐多了很多东西,也有些像一个家的样子了,但项书玉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段林期待的正常情侣一样的生活是不会存在的,迟早要像泡沫一般被戳破。 段林不是正常人,项书玉也不是。 他们永远也没办法做普通的爱侣。 项书玉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关上门,连着段林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都关在了门里,坐车去了机场。 平问春看到了新闻,给他打过电话,项书玉什么都没说,也不想和人交流,除了平问春,季烨然,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试图联系他。 于是项书玉换了新的电话卡,把自己所有账号的绑定联系方式都换成了新的,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打扰。 尤其是……段枂的。 项书玉总是会忍不住挂念段枂的伤势,但是段家有意压着消息,段枂出事的消息没有出现在新闻上,项书玉没办法通过这些媒体手段去了解段枂的近况。 或许,他也不应该再去了解,就这样淡去最好。 反正他们本来也不合适。 项书玉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可刚转了身,他却看见了自己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地方见到的人。 项书玉睫羽颤动起来,唇瓣动了动,喃喃而无声道:“段枂……” 他头脑有些空白,像是在做梦,在看见段枂靠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月没见而已,段枂变了很多。 瘦了,憔悴了,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坐在轮椅里,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只像一个狼狈求爱的普通人。 项书玉怔怔看着他,本来想问问伤势好一些了没有,却又觉得没有立场过问。 犹豫间,段枂先开口了,嗓音沙哑:“这一个多月,你都和段林在一起。” 终究还是被知道了。项书玉想,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他可以承受段枂的所有怒火,毕竟,是他无缝衔接在前。 项书玉轻轻“嗯”了一声,等着段枂像以前一样对着他发火,然后再看着自己被吓哭的时候又担惊受怕地抱着他安慰。 但他这次失策了,段枂没有生气,只是看起来很疲惫,语气很轻,像是说话都无比费力:“我有件事想要请求你,小玉。” 项书玉安静地看着他。 “母亲因为弟弟的事情急坏了,一口气没上来,现在还在昏迷住院,你们应该一直住在一起的,段林的事情你或许都知道,所以我想请你出庭作证。” “作证什么?”项书玉轻声问。 “证明段林没有窃取他人公司机密。” 项书玉许久没说话,他头有点晕,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他好想吐。 “你知道我和他在一起,”项书玉喃喃开口,“还是……在我们刚分手的第二天,就和他在一起了,你不生气你还让我……让我去给他出庭作证?” “我没办法生气,”段枂有些无奈,“我是哥哥,我答应过母亲要把他安全带回家,我不会和你生气,小玉,我知道你是被他逼着才做的决定——” “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把我照片给明秀的人是他,”项书玉的声音哽咽起来,“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家里放了监控,他文件夹里全是我的裸/照我的自/慰的视频!你知不知道他为了强行留我在南城做他的金丝雀,甚至在我上台演出的时候往我杯子里下药!” 项书玉声音尖锐,把段枂都吓了一跳。 “你都知道对吧,”项书玉又轻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你肯定是知道的,反正,你们这种人最喜欢玩弄像我这样的玩意儿了,段林是做的过分,你也不遑多让。” 段枂顿时说话结巴起来,脑袋嗡嗡响,下意识解释:“我没有……小玉,我从来都——” “我不会答应的,”项书玉语气平静下来,“我不会出庭作证,除非我死了。” “……” “或者你可以把我交出去,”项书玉喘息了一下,转而笑起来,说出了让段枂愕然的真相,“窃取都清财务数据的人是我,举报都清的也是我,段林只是一个替罪羊,你可以把我交出去,上诉要求重新调查,反正破绽那么多,我去坐牢,还段林一个自由。” “什么?”段枂从未想过会从项书玉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他也从来想过,这些事情竟然会是项书玉做的。 他怔怔看着项书玉,像是忽然觉得项书玉很陌生,他从未看清过这个人。 “你要把我送进监狱吗?”项书玉又问,“你知道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钱,有权,取保候审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对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而我呢?” 他没说完话,但段枂知道他想说什么。 项书玉是靠着名声吃饭的,他要在媒体抛头露面,身上沾了污点,他会失去所有价值,失去所有工作,再也没办法光明正大上台。 项书玉没说话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给警局拨电话。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段枂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扑过来拿走了项书玉的手机。 他腿上有伤,站不住,只是紧紧抓着项书玉的肩,目眦欲裂咬牙道:“你在逼我项书玉。” “是你们一直在逼我!” 项书玉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你舍不得对不对段枂,我真的很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有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不能和你们一起死了。” “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做决定逼我往死路上走,逼着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让我怀了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孩子!” “你放过我行吗段枂,”项书玉哭着说,“你放我走,或者,你把我抓起来送去监狱好了,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交集。” 他一哭,段枂像是心已经碎裂成了无数块,他变成了站在路口中央进退两难的抉择者,无论怎样选,似乎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广播已经在提醒着最后的乘客了,项书玉再不去安检,将会错过这一趟飞机。 段枂闭上眼,耳边是项书玉轻轻的抽泣声,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俯身下去,想将项书玉从椅子上拉起来:“别哭了,我送你去登机,有什么事情等你回国了再说。” 他决定给项书玉一点喘息的空间,他还是爱项书玉,没办法看着项书玉难受。 可是项书玉却忽然摇起头,哭着说:“我不去……我……” 他捂住嘴,弯着腰,猛地干呕起来。 他去不了了,他都忘记了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该存在的孽种,他现在才想起来,一想起来便觉得那还不成人形的东西正在吞噬他的五脏六腑,直到连着母体一起消化掉。 项书玉忽然后脊发麻,他惊恐万状,抓住了段枂的衣袖睁大着眼说:“我不能去,我要打掉这个孩子,我不能带着污脏的东西上台,我求求你了段枂,你救救我……” 他像是彻底崩溃,尖叫出声,被段枂紧紧抱在怀里。 怎么办呢……他做了错事,他才是偷了机密的那个人,他陷害段林进了监狱,又害了段母重病。 他只是想保住自己,他只是想报复一下段林,可是为什么会把事情搞得一团乱! 他情绪波动太大,段枂没见过他这幅样子,被吓了一跳,忙叫助理和保镖来:“快把他抬上车,去附近的医院。” 他已经站不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身体还没好透,只是说这几句话就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轮椅里。 项书玉干呕着,眼前阵阵发黑,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被搀扶着离开了候机厅,上了段枂的车。 alpha的信息素还是他熟悉的,但因为已经有了段林的标记,他现在很排斥段枂的存在,尤其是和他共处一个空间内。 项书玉靠在车窗上,神智迷离地哭着说:“我要标记,给我标记……” 他觉得身体很难受,他想要段林的标记。 段枂向他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抱住他,项书玉却在察觉到他靠近的一瞬皱了眉,紧接着扬手给了他一耳光,嗓音尖锐:“滚开!” 段枂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响,但偏开脸的那一瞬,他似乎在项书玉后颈上看到了印记。 段枂脑子一片空白,他强行捧住项书玉的面庞,项书玉的面颊滚烫到有些烫手了,脸上还有潮湿的泪渍。 段枂却顾不上太多了,他拉开项书玉的衣领,在他后颈上看到了一枚茉莉花印记。 段林给了他终身标记。 段枂呆愣地松了手。 终身标记,怀孕…… 刚分手项书玉就变成了这样…… 段枂想起他和项书玉刚分手地那天段林对他的挑衅,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段林做了什么。 他早在自己还在和项书玉恋爱的时候,就开始觊觎项书玉了! 段枂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恼怒,却又在想起段林的现状时偃旗息鼓。 怪不了谁。段枂想。 是他自己没保护好项书玉,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孩子…… 要是项书玉不想要,也可以打掉。 但段枂还是后悔,他当惯了天之骄子,前二十七年人生顺风顺水,从来不懂得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和项书玉分手之后,他才慢慢琢磨清楚。 他明知道项书玉喜欢孩子,项书玉不想吃避孕药,他却还是逼着项书玉吃下去。 若不是这样,项书玉会怀他的孩子,会和他结婚。 他们现在也不会这样相顾无言。 段枂后悔到心头泛酸,身上伤口又开始密密麻麻疼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又一刀。 他轻声道:“我把他的标记覆盖掉,好不好?” 他试图安抚项书玉:“覆盖掉,就不会难受了,我和你匹配度那么高,是可以覆盖掉段林的标记的。” 项书玉还是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看起来很累。 他现在冷静一些了,但小腹的坠痛变得格外清晰起来,他身体颤抖不止,心却直直下坠,像是坠进了深渊。 音乐会,他可能去不了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上了台恐怕也弹不出曲子,只会更丢脸。 项书玉失落又痛恨地咬着唇瓣,勉力抑制着哭腔。 机场附近有医院,项书玉被助理和保镖护着送上楼了,段枂行动不便,只是颓唐地坐在车里等着助理回消息。 他理还记得自己死里逃生那天,从抢救室里出来,隐隐约约听见母亲哭着给项书玉打电话,但项书玉只说,他不想看见自己,也不想管他的死活。 段枂一直记得项书玉心软,这么心软的人怎么会说这样无情的话呢。 他不相信,所以现在身体状况好一些了,他来见项书玉了,才发现原来不是他误会了。 项书玉确实无情,甚至还说恨他们。 段枂眼眶泛红,眼白都是血丝,他终于收到了助理的消息,他几乎都已经能猜到助理会和他说什么,或许会告诉他项书玉的孩子有两个月了,然后再告诉他项书玉身体不好坏的是个弱胎,需要尽快打掉。 段枂心中阴暗地盼望着医生会说后一句,但助理的消息只有一段话,说:“项先生好像是假孕症状。”—— 作者有话说:段大快给你老婆补一个更好的演出!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53章 第 53 章 在江夏月远去的脚步声里…… “假孕?”段枂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一时间竟然没能看懂文字,“什么意思?” “项先生没有怀孕,医生说可能是腺体短时间内没办法承受住两个alpha的信息素, 身体为了自保所以才会出现假孕症状来抗拒情事, 一些简单的检测手段或许没办法检测出真实的受孕情况,所以刚才医生已经带着项先生去做检查了。” 段枂紧紧盯着助理发来的消息, 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欣喜若狂。 原来项书玉没有怀上段林的孩子。 他实在是太可耻,都已经到了现在,段林还在看守所,他却在这里因为项书玉没有怀孕而喜悦。 他们这两兄弟真是……一样的冷血。 段枂捂了捂脸, 将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又给助理打去电话:“来带我上去。” 他这次来南城本意是想去看看段林的,最好能先将人取保候审了带回北城, 母亲还在住院,如果段林在,或许能好得快一点。 但来之前他查到项书玉订了一张去塔本亚的机票, 于是他临时起意堵了过来,也如愿见到了项书玉, 然后从项书玉那知道了很多不可抗力的真相。 这会儿他不急着去见段林了, 见了也没什么用, 他没办法让项书玉出去担责。 况且, 他现在更想确定项书玉究竟有没有怀上段林的孩子。 如果没有怀孕,那他就可以想办法重新追回项书玉, 然后帮他覆盖掉段林的标记。 这样, 或许一切都还能重来。 以后项书玉想要孩子,或者不要,他都可以依着项书玉, 不会强迫他任何。 段枂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便觉得心跳加快。 他被助理带到病房外,项书玉情绪过激是受到了孕反的影响,医生已经确定了他没有怀孕,但假孕的症状还未消减,不知道要在身上停留多久。 项书玉还有点难受,从身体到心理。 他躺在病床上,偏开了脸没看来人,只是闭着眼,但脸颊上还带着泪渍。 段枂在病床边待了一会儿,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想去做,但看着项书玉的样子,他知道现在和项书玉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反而可能让他的抑郁状况加重。 许久之后,他才道:“等我去见过了段林,我就先带你回北城。” 项书玉神色微微一动,像是要说话,段枂又继续道:“只是回去看看病,那边医生要更好一些,先把假孕的症状缓解了,然后看看还来不来得及送你去塔本亚。” “来不及了,”项书玉声音有些沙哑,也很是疲倦地闭上了眼,“无论做什么……都总是来不及的……” 段枂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项书玉。 项书玉像是想睡了,他翻了身,背对着段枂,段枂心里有一丝无力:“别这样悲观,况且,以后还会有更多机会,塔本亚不算很好的音乐会的……等会儿会有心理医生来找你。” “不见。” “听话宝宝,”段枂试图给他信息素安抚他,但没有任何用处,他只能放弃,劝说道,“你一定还想上台的,要早一些养好状态才行。” 项书玉半晌没有反应,久到段枂以为他睡着了,叹了口气正要离开,项书玉忽然喃喃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啊,几次三番想要让我放弃所有工作和前途做他一个人的金丝雀,看似想尽办法为我谋划,实际上也只是想得到我的爱,为了这一点点爱,就可以勉为其难做一点好事,然后再借别人的手把所有的一切都毁掉。” “初筛的时候我用尽了所有意志力才把曲子演奏完,我还在庆幸我还能去塔本亚音乐会的现场,我还在庆幸事情都没有搞砸,你看,到了现在不还是如他所愿。” 项书玉轻轻自嘲地笑起来,反问段枂:“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段枂无话可说。 他的出身是项书玉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天堑,父母恩爱,他也从来不需要为自己的未来操心,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有无数人愿意为他兜底。 他无法感同身受项书玉的痛苦和失望,也没有立场去安慰,说得越多,反而越像既得利益者的炫耀。 沉默片刻,段枂选择了回避:“我去看看段林,你好好休息。” 他走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但段枂将保镖留下了,就在门外守着他。 项书玉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仿佛只要睡着了,就可以远离所有不高兴的事情- 北城车祸的事情还没查清,那边警察也没有贸然将查到的信息告诉段枂,但段枂手上有自己的私人侦探,查一查总有蛛丝马迹,多少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尤其是今天刚从项书玉这边听到了段林做的那些事情,他现在也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不是错的。 他对段林的情感很复杂,尤其是看见段林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之后,段枂更觉得迷惘,许久都没开口。 “你恢复得还不错,”还是段林先起了话头,“我以为,你还会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但段枂却答非所问道:“我见到了项书玉。” 段林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没话说了,只是神色稍许阴沉。 “项书玉生病了,或许是抑郁症?或许也不太严重,应该和你有关,但他没有怀孕。”段枂观察着段林的神色,心里有一些隐秘的,并不恰当时宜的期待,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让自己满意的表情。 但他有些失望,段林面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你早知道他是假孕,怎么没告诉他?”段枂皱着眉问。 “我以为你今天来是想问问我在里面过得怎么样,或者是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段林声音冷淡,“原来只是来质问我和你前男友的事情。” “段林!”前男友三个字猛地刺痛了段枂努力隐藏起来的烦躁的心,他怒道,“你知道我现在不提这件事是因为什么,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有时候父亲母亲忘记了给你我也会去帮你索要,你竟然连我喜欢的人都要争?” “嗯,我就是要争,没有你喜欢我就不能喜欢的道理。” 段林说着又轻笑一声,他泰然自若,仿佛现在身陷牢狱之灾的人不是他似的:“我为什么不告诉项书玉他是假孕,当然是因为这样他就会认清现实和我结婚,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真的孩子,这样,他就一辈子没办法从我身边离开。” 他这话说得那样平静和自然,好像将一个人困在自己身边,变成他的附属品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他让段枂都感到了一丝荒唐的恐惧:“你疯了段林。”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是自己双生的弟弟,像是从前从未发觉。 “我以为你从项书玉那知道我雇凶撞你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个疯子了。” 段林丝毫没怀疑段枂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项书玉这么喜欢他。 “我标记项书玉的时候,他还在抱着我喊你的名字。”段林难得笑起来,迎着段枂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说,“他经常把我认错,觉得是你,有一次你来南城,前脚你刚走后脚我就进了他的家,他那么笨,摘了眼镜他根本认不清楚是你还是我——” “够了!”段枂心中一阵暴怒,“项书玉根本没和我说什么。” 段林的话忽然堵在了口中。 没说什么? 他让人撞伤了段枂的事情,项书玉居然没告诉段枂? 段林脸上出现了一瞬空白。 段枂胸膛剧烈起伏,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段林的话气到想要揍人,到时候惹了麻烦,父亲母亲又要为他们担心。 段枂起了身,说:“我去求过项书玉替你出庭作证——” “别去求他,”段林忽然打断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段枂没说话了。 段林这个态度,他多少心里也清楚,原来是段林自认倒霉,替项书玉担下了责任。 他唯一的温情没给父母和手足,给了一个并不爱他的omega。 段枂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段林也喜欢项书玉的事实,他觉得项书玉不像是段林会喜欢的类型,但是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项书玉这样的人,看着笨,单纯,又很容易心软,多少人见他第一面都是看不上和戏谑,相处久了,却很容易掉进项书玉的爱情陷阱里,成为他的阶下囚。 段林会喜欢他,兴许也是正常的。 段枂深吸一口气,他没什么想和段林说的了,离开了看守所。 段林的那些话让他这个亲哥哥都感到后脊发凉,也才开始后知后觉把旧事拉出来深思。 alpha对alpha的信息素气味感知没那么强烈,只能接收到对方信息素里的挑衅和宣战,当初他没认出项书玉身上带着的其他alpha的信息素,到现在也想明白了,原来是段林那会儿就开始接近项书玉了。 那些被扔掉的饭菜,或许也是段林做的好事。 助理推着段枂从看守所出来,段父又给段枂发消息,问他南城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段枂想起段林冷静到令人胆寒的模样,他怔了很久,才给父亲回消息:“段林已经全认罪了,签了认罪书,现在还要等都清起诉。” 他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段氏集团现在情况不算好,无数双眼睛都在虎视眈眈盯着段氏,连段枂自己手下的临风科技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看得出来穆家早已经下了狠手,势必要将段氏咬下一块肉。 这段时间段父一直在焦头烂额处理公司的事情,还要留在北城照顾母亲,段林的事就都交到了段枂手里。 但段枂看着段林那死不悔改的样子,却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来南城是想着把段林带回去的,但最后也只带回了项书玉。 项书玉很快转院进了北城中心医院,段枂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 其实身体上没有太多的毛病,真正囿困他身体健康的是心病。 从小到大积压的所有不开心的过去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项书玉甚至有些抗拒见医生,也不想见到段枂。 但到了夜里,却总是想要段林的信息素。 段枂在楼上看过母亲,回到项书玉的病房时,项书玉正坐在窗边看窗外。 北城下雪了,路边路灯的照射下雪花纷纷扬扬,堆在长椅和地面上。 项书玉看得出神,他听见段枂进屋了,却并不想理他,没有回头。 段枂又向他提了一次:“我帮你覆盖了段林的标记吧,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那还不如直接摘除腺体,”项书玉语气轻轻,“摘了腺体,我就不会不舒服了。” 也不会再被标记,不会再被信息素困在任何一个alpha身边。 段枂轻轻蹙了蹙眉:“会很疼。” “我不怕疼。” “……” “那好,”段枂觉得他可以尊重一下项书玉,“我去问医生,可不可以给你做腺体摘除手术。” 项书玉像是怔了怔,他终于回过身来,那双盈着些许水汽的漂亮的双眸里映出段枂的面容与身形。 他像是很委屈,也像是终于突破心防,尊崇本心抱住了段枂的腰,将脸埋进段枂怀里。 段枂感觉自己的衣衫正在被冰凉的液体浸湿。 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段枂想。 虽然,项书玉的身体似乎更想念段林,但这样撒娇与释放自己的委屈,却只在他面前这样。 他想吻项书玉,又怕项书玉不高兴,于是只能强忍着,只是单纯抱着他。 第二天,孕反症状又出现了。 项书玉肚子不舒服,脸色还是寡白的。 段枂来给项书玉送饭,他揉揉项书玉平坦的小腹,轻声哄着:“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胃会难受。” “我想吃甜的,”项书玉恹恹地说,“这个菜太腻了。” “等会儿我叫人送过来,”段枂又说,“你妈妈联系不上你,去找了项含,项含又来找我。” “别把我的情况告诉我妈妈。” “……”段枂有点纠结,“我已经和她说了。” 项书玉又觉得头晕。 先是段林入狱,自己又假孕,这种事情要是被江夏月知道了,她不知道又要怎么闹。 项书玉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江夏月了,他根本招架不住江夏月的无理取闹,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男朋友,得一直哄着她让她开心。 项书玉根本做不到。 但都这样了,他只叹了口气说:“算了,说了就说了吧。” “她可能一会儿就到了,”段枂伸手拨了拨项书玉颊边碎发,“我先去楼上看看我母亲。” 段枂一直没有和项书玉提起过母亲的情况,项书玉也才知道段母原来就在楼上住院。 他怔了怔,那样害过无辜的人的念头与恐慌再度浮现在心头,他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她……她还好吗?” “一切指标都是平稳的,只是心脏不太好,可能是老毛病了。” 项书玉头晕目眩,他轻轻说:“如果要赎罪,就让我去自首好了。” “好了宝宝,别多想,”段枂急急打断道,“这件事情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穆定和想对付段氏,穆定和喜欢你,你就算真的去自首他也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是凑巧这件事情撞上了,无论你有没有做,穆定和都会下手。” 项书玉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听不懂段枂在说什么,只是害怕。 “等会儿你妈妈就要来了,我先上去看看我母亲,她没事的话我就回来陪你。” 段枂知道项书玉的母亲是多么脾气怪的人,对项书玉也是非打即骂,他不太放心把项书玉一个人放在这里。 他拍拍项书玉的后背哄着人躺下了,匆匆离开了病房。 但段枂还是算错了江夏月到医院的时间,江夏月按着病房信息找过来的时候,段枂还没有从母亲那里回来。 项书玉听见有人开门,他转了头,见是江夏月,身体顿时僵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出乎意料,江夏月像是临时赶过来的,没像以前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没化妆。 没有胭脂敷粉,她脸上多了一些这个年岁应当有的衰老的痕迹。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江夏月嘟囔着坐到项书玉身边,却没有大吵大闹,只问,“医生说假孕症状和真孕差不多,你现在肚子疼不疼?” 项书玉摇头。 “怎么还能假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也会像兔子一样假孕的,”江夏月摸摸项书玉的肚皮,“幸好没怀,我生你的时候太早了,又早产,医生说你不好生育的,很伤身体。” “妈妈,”项书玉听见她的声音就有点烦,觉得聒噪,他根本不想见到江夏月,也不想听她啰嗦,“我有点累了。” 江夏月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盯着项书玉看。 项书玉闭了会儿眼,但江夏月的视线太灼热,他尽力想要忽视,却慢慢生出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江夏月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我怀你那年特别想吃甜的,你爸爸满大街帮我买蛋糕面包……算了,提他干什么。” 项书玉含糊道:“我想吃青提蛋糕。” 他彻底睡去了。 在江夏月远去的脚步声里—— 作者有话说: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54章 第 54 章 江夏月爱自己大过爱她的…… 项书玉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刚出生的时候江夏月和他生理学上的父亲关系还没有那么糟糕, 也曾经有过恩爱的时候。 就像江夏月说的,那个人曾经也会在江夏月怀孕时跑遍整个南城区找她想吃的东西,项书玉五岁以前, 也像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家庭一般无二, 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幼儿园上下学父母两个会一起来接他, 然后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回家。 周末的时候,江夏月也会带他去少年宫上课外班,项书玉小时候和其他小孩一样,做事情三分钟热度, 什么都学了一点,什么都没坚持下来。 江夏月也从来没有怪过他什么,直到项书玉喜欢上古筝, 她又带着项书玉去找了南城最好的老师学。 项书玉梦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他从琴房练琴回到家,等着江夏月和爸爸给他过生日, 等到晚上八点,没等到蛋糕和祝福, 只等来了江夏月和爸爸激烈的争吵。 以前也不是没有吵过架, 但这样大的阵仗还是第一次, 项书玉当初年纪小, 没听懂他们在吵什么,后来懂事了才慢慢琢磨过来, 原来是那个人出了轨。 江夏月那么相信爱情的人, 第一次被爱情背叛,身心俱伤哭了整整一夜。 项书玉抱着玩具娃娃站在江夏月的卧室门外半宿,听着江夏月的哭声安静下去, 才后知后觉,他的六岁生日没有了。 从那之后,接送项书玉上下学的只有江夏月,冬天天冷,下过雪又地滑,项书玉刚去上小学就被同学欺负,被推了一下,脚下打滑摔在地上,把手套磨破了,也不挡风了。 项书玉的手指冻得发红肿胀,隐隐作痛。 放学江夏月来接他,问他想吃什么,项书玉拉着江夏月的手仰着头说:“妈妈,我想吃青提蛋糕。”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六岁生日没过,但那时候江夏月情绪低落了很多天,他体谅妈妈,没有去索要补偿,现在再要一个小蛋糕,就当自己过了六岁生日了。 江夏月摸到他冰凉的小手,她问手套怎么坏了。 项书玉第一次被人欺负,还被警告过不许告诉家长和老师,他撒谎,半真半假说自己摔了一跤。 于是江夏月对他摆了脸色,江夏月说:“怎么笨手笨脚的啊,我现在哪有钱给你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要和你爸离婚了,他连你的抚养费都不愿意出。” 江夏月自己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离了婚,分了婚内财产,她手上没多少钱,确实生活拮据了些。 但她以前不会说项书玉的不是,项书玉本来就委屈,眼眶还带着哭后的红肿,但是江夏月并没有发觉,还又指责了他。 项书玉吸吸鼻子,垂下眼。 江夏月将自己的手套抽出来有些粗鲁地套在项书玉手上,拉着他站到路边,说:“我去对面买蛋糕,站这别乱跑。” 她松了手,项书玉又拉住她的手指,小声说:“妈妈我不想吃了。” 欠一个生日,欠一个蛋糕,项书玉其实不是那么在意这些,他只在乎江夏月给他的爱。 但自从离婚后,江夏月像变了一个人,连着从前毫无保留给项书玉的爱似乎都收回了。 项书玉再没问她要过什么。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嘈杂的说话声,项书玉的梦境在江夏月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消失了,他惺忪着睡眼睁开眼,面前是段枂狼狈而惊慌的脸,像是欲言又止。 项书玉撑着身体坐起来,心脏砰砰撞着胸膛,他迷惘而彷徨,问:“怎么了?” “你妈妈……”段枂说话时嗓音有些艰涩,像是多么难以启齿。 项书玉先是看着他懵了一瞬,慢慢才回过劲儿来,心中忽然像是空了一片,虽然段枂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项书玉忽然感到耳廓像是浸在水中一般,各种杂乱的声音模糊不清,他怔然开口,无声地询问段枂:“她怎么了?” 不是伤心,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迷茫。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但在听见段枂说话时,还是忽然感到胸口像是被人扎了一刀。 疼得有点喘不上气了。 段枂小心拉着项书玉的手,轻声道:“医院外去商场那段路的天桥塌方了,哪里人多车也多,死了很多人……” 他话没说完,只是看着项书玉的脸色,觉得他现在脸色苍白得可怕,段枂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他想要抱项书玉,项书玉却情绪诡异地平静,他挡开了段枂的手,下了床说:“我去看看。”- 今天太平间很多尸体,都是塌方的地方送来的,抢救室也很忙。 其实江夏月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没宣告死亡,项书玉站在抢救室外,医生给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伤者是躲避塌方坠落物的时候被车撞到了,我们尽力去救,但是现在情况并不好……” “嗯,”项书玉平静地说,“我知道。” 他对江夏月的情感很复杂,不是单纯的爱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这样的江夏月,却也谈不上难过。 段枂一直在观察着项书玉的神色,他担心项书玉受刺激,但现在看来似乎还好,没有情绪过激。 段枂轻轻扶着项书玉的肩,项书玉瘦了很多,肩骨都有些硌手了。 段枂心里乱糟糟的,他总觉得项书玉跟着自己之后好像没过过什么舒心的日子,分开以后也仍然没有。 大概一开始就别去招惹他是对的。 段枂轻声安慰道:“先走吧,小玉,这里有我的人看着,要是需要住ICU,我来垫付医疗费。” “ICU很贵,”项书玉声音很小,“我还不起。” “不用你还,”段枂抱着他说,“就当是我欠你的。” 他把项书玉带回了段家,段家这两天只有段枂和段父在,项书玉到的时候段父不在家,段枂把他送上卧室,说:“这两天先住我这里,家里有厨师和保姆,方便照顾你。” 项书玉没说话,只是安静坐在小沙发上。 段枂手里还有很多之前给项书玉准备的衣物,他把项书玉安置妥帖了,还要去书房处理工作。 这两天穆定和那边还在不断向互联网上买热搜和新闻,贴着段氏在商业上的各种雷霆手段。 有些方式是获取资源的必要手段,做生意的都心知肚明,但张贴出来让人知道了,却也免不了要受人置喙。 段枂忙活到大晚上,事情还在一堆一堆往脑袋上砸。 他身心俱疲,收拾了东西又去看项书玉。 项书玉在窗边坐着,之前段枂送他的古筝也在窗边放着,被打理得很干净,不染纤尘。 但项书玉没碰琴,只是看着古筝发呆。 段枂喊他:“小玉,你饿了吗?” 项书玉慢慢回过身去,摇摇头。 “我让阿姨先做饭。”段枂坐到项书玉身边,项书玉低着头,后颈上的那枚印记映入眼帘,看得段枂一阵燥意。 他强行撇开视线,说:“你还在给穆定和发段氏的东西是么?” 项书玉没否认:“嗯。” “先收手行吗?”段枂没生气,只是试图商量,“段氏集团是我父母的心血,我——” “那我呢?”项书玉打断道,“我的心血,就这样被你们毁掉吗?” 段枂一时间语塞。 但项书玉却不想放过他,他最近很少说话,但一开口就有些止不住话头。 他说:“这些名誉上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和我那些年被区别对待,被抢合约,被一直打压到现在,甚至去了公司还在被人针对排挤,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段枂嗓间发紧,“没有,不是你的错。” 是人们习惯了欺软怕硬,项书玉的好脾气是他带给外人和这个世界的善意,却成了好欺负的信号。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呢?”项书玉嗓音哽咽起来,他没头没尾问出这个问题,段枂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项书玉在说什么。 他在说江夏月的事。 “你要是不告诉她我出事了,她怎么会来找我?”项书玉情绪激动起来,“要不是她来找我,要不是我说我想要吃蛋糕,她怎么会刚好出去,刚好往那个地方走!” 项书玉像是终于说到了症结,他呼吸急促,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又哭道:“是我的错。”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六岁那年欠下的蛋糕,原来他没忘记,他还是问江夏月要了。 但那个蛋糕或许本来就不该属于他,所以他付出了代价,还是没有得到。 项书玉身体颤抖着,弯身捂着脸哭。 段枂抱着他安慰,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请求项书玉停手的话。 但对段氏的消耗也在折磨着段家,父亲对段枂失望的神情段枂记得清清楚楚,每次看见项书玉时都会想起来。 项书玉想要报复,他开始动手了,犯了错,就没办法再停手,只能自己劝着自己继续把错路走完,好像他一开始就是穷凶极恶的坏人,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项书玉去医院看江夏月,江夏月还在ICU躺着,所有最好的医疗设备都用在她身上,吊着命。 项书玉在门外看着,江夏月的脸上也有伤,多处骨折需要截肢,他觉得江夏月应该也不想醒。 她那么爱漂亮,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表,要是知道自己成了这样,只会更痛苦。 项书玉觉得她现在活着应该很累,又想兴许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将自己的念头投射到了江夏月身上,以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他太凌乱了,他想一个安静安静,但又没办法移开步子从ICU病房外走开。 于是,又站了一会儿,项书玉去找了医生,平平静静地说:“放弃治疗吧。” “家属确定放弃治疗了吗?确定的话就签字吧。” 项书玉的手在颤抖,声线也在颤抖:“嗯,确定。” 他在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医生护士进去撤掉了所有仪器,心电监护上波动的线条急促了一会儿,很快变成了一串平滑的直线。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酸涩直冲鼻腔,他狠狠闭上眼,然后,他被人从身后抱过来。 段枂捂着他的眼睛,带着他退到一边,江夏月被医护人员从病房里推出来,被段枂的助理跟着送去了太平间。 段枂心跳很快,他怀里的omega身体抖动不止,掌心下的双眼是潮湿的,将他的掌心都打湿了,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站着。 项书玉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抬手碰了碰段枂的手背,说:“我去处理我妈妈的后事。” “你先回去吧,小玉,”段枂抚着他的后背,“我帮你处理,你先回去休息。” 项书玉没拒绝。 他被段枂的司机送回了段家,阿姨来开门,项书玉才看见段父和段母都在家里。 段母刚醒不久,被接回了家,脸色还不太好,恹恹坐在沙发上受着丈夫的照顾。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他轻轻喊道:“叔叔阿姨。” 他不肯帮忙出庭,段父段母也不怨他,但也谈不上什么好脸色。 项书玉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了,甚至像在挑衅。 他脚下后退了一步,有些难堪且尴尬,匆匆说了一声“抱歉”便转身跑出了段家的大门。 他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剧烈活动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他站在路边喘气,终于见到了熟人。 项含那边消息得的快,他知道江夏月死了,便开着车想去医院看看情况,没想到会在路边看见项书玉。 见项书玉脸色绯红,喘不上气,他忙将项书玉抱上车,给他喂水。 项书玉呛咳着,又开始哭。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哭,项含手忙脚乱帮他擦眼泪:“大哥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项含哄着他:“没事了,以后和大哥住,我来代替你妈妈照顾你。” 项书玉哭得脑袋嗡嗡响,没回应。 项含便将他先带回了家。 刚下了车,又迎面撞上项明。 项明瞪着项含身后的项书玉,高声对家里的母亲告状:“妈!哥又把那个贱人的儿子带回来了!” “项明!”项含怒斥道,“少在这口无遮拦!” “你还帮着外人骂我!”项明大声道,“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弟弟!” 兄弟两个吵得项书玉头疼,项书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答应来项家。 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他这样来回奔走,像鸠占鹊巢博人同情的流浪汉。 这样的认知让项书玉有些难堪,他现在多少也清醒了一点。 他转身要走,容雅站在门口看热闹,忽然开口压过了两个儿子的声音,对着项书玉说:“听说你妈死了。” 项书玉脚步一顿。 “我给你点钱,你好好把她葬了吧,”容雅脸上神色难辨,又像是在随口打发人,“项明,进屋来。” 项明脸色涨红,狠狠瞪了眼项书玉,重重关上了门。 项书玉烦乱的心跳跟着乱糟糟的声音一起平息下来,他听见项含给他道歉:“对不起小书,项明脾气就这样。” “没事,”项书玉轻声道,“你送我回我家吧,我要去收拾我妈妈的东西。” - 家里都是江夏月的东西,江夏月生前把自己养的很好,虽然没赚什么钱,但也没有亏待过自己。 项书玉回家之后一直在收拾她的东西,整理出来很多她可能会想要带走的衣物,全都打包收拾好放在门口。 直起身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跌坐在地毯上。 心里是空落落的,这个家都是江夏月存在过的痕迹,收拾干净之后就空荡了下来。 他对江夏月的记忆已经完全停留在了离婚之后这个贪得无厌又爱慕虚荣的女人身上。 但将她的东西收拾出来以后,他忽然又想起六岁那年让他站在路边,要去买蛋糕的江夏月,想起那个会抱着他举高高说自己宝宝好可爱的江夏月。 这些好的坏的,全都是江夏月。 然后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项书玉忙了半个月,终于把江夏月的骨灰下葬了。 这几天段枂一直在段家和项书玉家来回走动,项书玉不想去段家,段枂担心他一个人想不开,总是很紧张。 项书玉觉得他这样的担心很没必要,他还没有悲观到要寻死觅活的地步,他永远觉得活着比死了更重要。 但是段枂要来照顾他,他也并没有拒绝。 或许是还喜欢吧。 项书玉想。 他确实是喜欢段枂的。 会不自觉地去依赖,去靠近。 这样的感觉和段林在一起的时候不同,似乎并没有任何肢体触碰的欲望。 这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有点区分不了自己对兄弟两个之间的感情了。 不过区分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项书玉去给江夏月烧衣服了,北城还在下雪,项书玉的手冻得发凉。 他对着掌心哈气,段枂在一旁帮忙,问他:“你先去车上坐会儿,我帮你把剩下的东西烧了。” “嗯。” 项书玉没必要亏待自己,有人愿意帮忙,他就只管受着。 他回到车上坐着,今天来烧纸的人很多,空气里面弥漫着烟雾。 他知道段家这种家世不需要他这样的大少爷亲自来做这种事。 但是段枂还是帮他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项书玉透过窗外看着忙碌的段枂出神。 段枂现在表现得对他十分在意,也总是很宽容,就好像多么爱他似的。 段枂烧了纸之后回到车上,又试探着问项书玉:“今晚去我家吃饭吗?” 项书玉怔了怔,一时间没开口应话。 段枂又解释道:“是我父母想见你,他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见见你。” 长辈的请求项书玉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应下来。 他对段枂的母亲有印象,是一个和江夏月完全不同的母亲。 江夏月爱自己大过爱她的孩子,段母却很爱段枂。 会宠着他,溺爱着他,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帮他谋划一切。 但项书玉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他又想起很多年前的江夏月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项书玉都忘记了,小时候他恃宠而骄,只要他主动和江夏月说,他想要玩具,想要新衣服新鞋子,江夏月都会想办法给他买回来。 可是他慢慢地遗忘了江夏月对儿子是这样慷慨的人,他开始不再主动索要过什么东西,江夏月以为他不需要,也从来不会主动给他什么。 错位的无声交流推着沉默被动的母子俩走到了今天,项书玉现在知道了,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作者有话说:小玉宝宝还有再干一件坏事,干完就跑,后面应该没那么压抑啦[摸头] 第55章 第 55 章 你要是恨我那你就杀了我…… 项书玉跟着段枂到了段家。 之前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他对这里已经熟悉了,只是一直没和段枂的父母碰上面。 这还是头一次。 段枂的父母似乎也有点尴尬,打过招呼, 饭桌上也没怎么说话, 只有阿姨在不断地往桌上端菜。 项书玉有些局促,假孕症状还没完全消减, 他吃不下太多东西,又怕拂了两个长辈的面子,很是艰难地握着筷子往自己嘴里塞。 但他的神色大概难看得明显,又一次想要强行往嘴里塞菜时, 段枂按住了他的手腕,音量不大不小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一时间,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慌乱不安,又觉得尴尬,终于还是失态地干呕了一声, 抛下桌上的主人匆匆跑去卫生间。 段枂急忙追去。 项书玉吐得昏天黑地,难受得掉眼泪, 段枂摸着他的后背安抚:“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项书玉只是摇头, 然后含含糊糊哭着说:“对不起。” 他又干了很扫兴的事情了, 本来…… 本来段枂的父母就很讨厌他吧。 “我想回家……”项书玉被段枂用热毛巾擦着脸, 哽咽着重复,“我想……我想回家……” “好, 先缓一缓, 我就带你回去。”段枂什么都听项书玉的,他心里难受,看见项书玉哭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觉得烦躁了, 只是心疼。 他把项书玉的发丝和衣襟整理好,带着项书玉下楼离开家。 冬夜的雪风让项书玉打了个寒战,却又稍稍清醒了一些,项书玉脸颊和鼻头泛红,眼眶也是红的,但脸色白得像雪。 司机今天请了假不在,段枂怕项书玉待久了情况加重,于是自己去开了车。 项书玉站在院子里的小长廊下等着,站了一会儿,他听见咕噜噜的响动从身后传来。 他身形僵硬,他知道来人是段母,但他不敢回头。 一看见段母那病殃殃的样子,他就会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想起对方生病是因为自己陷害段林入了狱。 “书玉,”段母轻声喊他,嗓音温柔,“来了那么久,也没有好好招待一下你,还做了你不爱吃的菜,实在是很抱歉。” 项书玉实在是没想到段母会给他道歉,他心里涌起歉疚,甚至想过给对方下跪。 但他还是站着没动,只是说:“没有阿姨,菜很好吃,是我的问题。” 他终于回过身去,他看着段母的脸色,却一阵阵头晕。 项书玉故作冷静地站着,问:“阿姨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听阿枂说了你母亲去世的事情,”段母勉强笑了一下,像是想安抚,“说起来,你之前不答应来见阿枂,后来又不愿意给段林出庭作证,我是有点怨你的,但你……你也不容易。” 是啊。项书玉想。 谁都说他不容易。 有江夏月那个妈在背后拖后腿,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人盘踞在身边,他从来没过上什么舒心的日子。 而这些情况,又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了。 项书玉忽然不明白,段母为什么要怨他呢? 明明他什么都不想做的,为什么别人犯了错可以不用受到惩罚,他为了自保而做错了事,就要去接受别人的怨恨。 项书玉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觉得不公平。 段母还在说话,她终于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希望你可以离我的两个儿子远一点,不是看不上你,不希望你和我的儿子结婚,你看,你和阿枂确实不太合适,段林又太偏执,你招架不住的,到最后又该怎么办?无论你选了谁结婚,都对另一个人不公平,反而把关系弄得太僵硬。”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项书玉因为对方的话彻底生了怒气,但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少许冲了起来,“我承认勾引段枂是我做的不对,我也没想到段枂会喜欢我,我更没想到段林也会喜欢我。” 说起段林,项书玉又笑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管段枂死活,是您的好儿子段林把我迷晕了,他不想让我去见段枂,所以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我有选择吗?我没得选。” 他看见段母脸上出现了惊讶彷徨的神色,他忽然感到一阵诡异的快意,脑袋越来越晕,他语速却越来越快:“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段枂故意带我上宴会让我险些在他的朋友面前出丑,不想让我怀他的孩子所以给我吃很多避孕药但从来不戴套,段林故意拍我和段枂的亲密照片,在我家里放监控拍我的裸/照发给别人坏我名声,甚至为了得到我想尽办法不让我去和段枂见面,对着你们说了很多很多谎话,把我塑造成一个贪得无厌的恶人,而他呢,却私底下专门找人开车想要撞死段枂。” 他看着段母颤抖而苍白的唇瓣,弯着眼睛笑了:“这些事情,您都不知道吧。” “您的两个好儿子都爱我,想要得到我而不择手段,您以为是我想要缠着他们不放吗?”项书玉肚子又开始痛了,他脸色寡白,却像是毫无所知,“我以为我怀上段林的孩子了,您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段母呼吸急促起来:“别说了!” “我在想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我宁愿死也不想和你们段家扯上任何关系!”项书玉怒声道,“我的一切都被你们所有人毁得干干净净,你还问我……还叫我离他们远一点?我倒想求你们放过我,而不是在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还假惺惺地把我叫过来吃饭!” “项书玉!”段枂惊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项书玉却耳边嗡嗡直响,顾不上段枂的叫喊,对着段母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小儿子就是个杀人凶手,他要杀的人,还是你大儿子——” 他猛地被段枂捂住了嘴。 但话已经被段母听了进去,段母心脏撑不住任何刺激,骤然间瞪大了眼,瘫坐在轮椅上。 段枂匆匆扔下项书玉向着母亲那边扑去:“妈!妈!快来人,去叫医生!” 段家举家忙乱,没人再管项书玉,项书玉在风雪里站着,他像是被丢弃在了荒山野岭中一般,孤零零的一个人。 项书玉慢慢回过劲儿来,那些一时冲动说出口的话,还有段母惊恐苍白的脸映浮现在脑海里,他轻轻笑了一下,却近乎崩溃般跪倒在地上。 项书玉捂着脸哭。 他身体冻得僵硬麻木,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段枂拽着手臂扯起来。 段枂眼眶充血发红,目眦欲裂:“你在做什么项书玉!你妈死了,你就要害死我妈是吗?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是恨我那你就杀了我好了!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这几天照顾项书玉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心力,他不是后悔照顾对方,只是看不到项书玉的情绪有任何好转,也是会累的。 他觉得累,项书玉也觉得累。 项书玉反而笑道:“我早说了,你应该把我送进监狱。” 他脸上还在哭,笑起来并不好看,那张从来漂亮的面庞这个时候却有些狰狞:“早点放开手把我丢弃了,不就没这些事儿了?” 段枂看着他的笑容,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喘着粗气,又将项书玉拽进屋,一路拉上楼,将他扯进自己的房间。 段枂“砰”地关上了门,道:“我妈醒之前,你就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项书玉跌坐在床上。 房间里的暖气让他冻僵的身体渐渐缓和,他后怕又胆怯起来,蜷缩着身体哆嗦着哭。 他不敢想象段母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段枂恐怕会恨他入骨。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矛盾的,怎么就走到了现在。 - 项书玉又在段枂房间里待了半个月,这两周段枂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会给他送饭。 然后洗漱之后,又抱着项书玉入睡。 项书玉睡不好,他也睡不好。 他和项书玉说:“我母亲心脏不好,还在手术。” 项书玉没说话。 他总是在哭,段枂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掉那么多眼泪,但是项书玉不说话,这样无声的哭泣像无形的对峙,让他压力很大。 段枂抱着项书玉,吻他的腺体。 他很想咬下去,咬下去,咬出血,让项书玉疼,但是项书玉已经疼了很久了,他还是不舍得。 他对项书玉是愧疚,但是项书玉不应该拿他母亲撒气。 已经完全纠缠不清了。 段枂叹了口气,整夜整夜失眠。 又睁着眼到天亮,他动了动身体想起床去医院,怀里本该睡着的omega却忽然哑声说:“我看不见了。” 段枂怔了一下:“什么?” “我……”项书玉嗓音干哑,像是说话艰难,又有些木然,“我看不见了,段枂,我是不是失明了……” 段枂忙将项书玉扶起来,他仔细看着项书玉的眼睛,是有点失神,是有点奇怪,段枂说话时语气都在颤抖:“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 项书玉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前天。” 你看,段枂根本不在乎你啊。 项书玉和自己自嘲地说。 日夜相处,却连他眼睛看不见了都不知道。 真是令人发笑的爱情。 他笑出声,轻轻的,却让段枂听得毛骨悚然。 段枂抱着他赶去了医院。 - “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哭多了诱发了急性青光眼,”医生给开了药说,“好好治疗还能恢复正常,先调整好心态吧。” 段枂松了口气,他双手拿着药,却还在抖动。 项书玉的眼睛,听觉,还有手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容不得一点损伤。 他很怕自己和项书玉之间再生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仇怨,到时候,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项书玉眼睛上过药,在床上躺着,面色还算恬静。 段枂坐在他身边说:“养几天就会好了,别担心。” “你母亲要是死了呢。”项书玉答非所问道。 段枂一时无言。 “我恨你有什么用啊,”项书玉眼睛上还盖着纱布,唇色很浅,双唇正在残忍地张合着,说着段枂并不爱听的话,“我不恨你,我最恨的人是你弟弟段林,但是能怎么办呢,我的身体爱他,好奇怪啊,他这样对我,我的身体却还是生理性地喜欢他,这就是信息素的影响吗?” 项书玉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恨他,伤害他,他也不会痛苦,你死了,或者你父母死了,他也不会难过,他没有心啊,他就是一个疯子,是一个怪物。” 所以只能转嫁痛苦,治标不治本地伤害更多人。 项书玉疲倦地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段枂似乎碰了碰他的脸颊,很轻柔的触碰,像是在触摸什么很珍爱的宝贝似的。 段枂轻声道:“你和我母亲都会没事的,你想报复段林,我不拦着你,塔本亚音乐会错过了,我会想办法给你找新的合约,等你状态好起来,我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项书玉没说话。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段枂的施舍,他沉默了许久才说:“不用了。” “为什么说不用?” “因为没必要,你再给我什么,我就会越欠越多,到最后会还不起的,”项书玉对着他笑了一下,“你不欠我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开心的,所以想我也不想再欠你什么了,段枂,就让关系这么断掉吧,你之前借我的二十万我会还给你,以后别再见面了。” 段枂没说话,没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过了两天,项书玉的眼睛好转,那天段枂还在段母那里陪房,他这段时间在医院待了太久,很不喜欢医院的氛围,于是自己去办了出院手续。 他手上还有穆定和给他的大笔钱,项书玉现在手上确实不缺钱,也能支付自己的各项医疗费用。 只是眼睛看东西还有点模糊,他没当回事,付了钱便离开了医院,叫了车送他回家。 江夏月的东西已经彻底清空了,项书玉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走着神,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逐渐认清了现实。 那个对他很不好的,却又让他无法割舍的母亲,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了。 他不觉得轻松,也并不快乐,只像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但常年积压在箱底的东西,平时兴许没什么用,可弄丢了又觉得难受不高兴。 项书玉拖着疲倦的身体去浴室洗澡,他感觉自己的发情期或许又要到了,后颈腺体处总是很燥热,在渴望着alpha的信息素和触碰。 他躺在床上试图将这些奇怪的身体情况抛之脑后,却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项书玉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喘息着,燥意正顺着身体攀爬,他并紧双腿,磨蹭着被褥,身体却慢慢滚烫起来。 情期果然到了,项书玉眼底满是朦胧水渍,面庞潮红一片,却没力气起身去服用抑制剂。 项书玉神志迷离起来,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瞪瞪间似乎听到楼下家门响,但太模糊了,像是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脚步声上了楼,停在了他的卧室门外。 项书玉含糊问:“谁……” 来人却没有说话,只是释放着信息素,将项书玉包裹压迫,项书玉下意识轻哼一声,也跟着调动出信息素,与对方纠缠起来,却更加渴求对方的触碰。 他微微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刚起了身,熟悉的怀抱抱了过来,困住了他,咬住了他的后颈。 犬齿刺穿了皮囊,项书玉痛得轻哼一声,却紧紧反抱住对方的肩,含混着哭腔喊:“段枂……” alpha的身形僵硬了一会儿,半晌,项书玉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 可alpha的怀抱没有项书玉想得那样温情,反而带着些惩戒意味,对着他肆意掠取。 项书玉眼前模糊,他有点痛,于是便下意识抬起手捧住了对方的面庞。 段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冷漠似的,但往常不觉得,如今碰到了他的脸,项书玉才惊觉他好像瘦了很多。 项书玉哭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那人说,“我不会讨厌你,永远也不会。”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但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只要你不离开,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动作间终于轻柔下来,触碰着项书玉的生殖腔,轻声哄道:“放松,让我……” 他陷在项书玉的温柔乡里,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项书玉,又像是心血来潮,问他:“你喜欢我吗?” 项书玉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利索,但被信息素灌溉之后身体上奇怪的感觉总算消退,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些许,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他还是迷离失神的,看不清眼前人,但仍然轻抚着他的面庞说:“我当然……我当然喜欢你……” 项书玉感到身下那人似乎又生了兴致,爱欲在膨胀,似乎想要填补项书玉身体不小心空缺的部分。 他惊叫一声,又被对方抱紧了。 “段枂,”项书玉叫喊着他的名字,颤抖着说,“轻一点。” 可对方却视若罔闻,仍然不见怜香惜玉。 项书玉只觉得身体似乎快要散架,他迷惘地抬起眼,那一瞬间,眼睛却忽然能从黑暗间看清什么东西了,他紧紧盯着面前抱着他作弄的alpha,身体顿时僵硬,后脊都在发凉。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身体状况,alpha对着他慢慢露出一个轻笑,却看得项书玉毛骨悚然。 “认出来了?”段林爱怜地摸着项书玉的面庞,轻声说,“看起来,你对段枂也不是那么喜欢啊。” “你的身体说喜欢我,哪怕嘴上心里叫嚣着恨我厌恶我,但你的身体那么诚实。” 项书玉头脑发晕,身体剧烈颤抖,他惊恐地叫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再预警一下:火葬场应该段二烧得比段大烈一些,小玉的报复手段会比较残酷[求求你了]会一直烧到快收尾的时候,小玉和段大的感情线更偏向破镜重圆《 》 55-60 第56章 第 56 章 我们到此为止了。 项书玉惊恐地瞪着眼, 下意识扬手给了段林一耳光。 他手上用了力,竟将段林的脸打偏过去,甚至打得段林咬破了口腔。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段林舌尖顶着口腔, 慢慢将脑袋转回来,与带着满目惊慌与泪水的项书玉对视着, 又很是珍爱般抚摸他的面颊,“你那么狠心,你将我送进监狱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项书玉又惊叫一声, 嫌恶地甩开段林的手,却终于怒骂道:“段林!” 他倒是没想到,段家竟然这么快就让段林出来了。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项书玉吼叫着, 他顺手抄起身边的台灯,像当时在医院时一样,向着段林的脑袋砸去, “滚远点!” 大概是在监狱待了一段时间,段林的身体也清瘦了很多, 一时间竟没能躲开, 被项书玉一台灯砸在后颈上。 钝痛让段林下意识松了手, 项书玉便匆忙从床上爬起来, 捡拾着自己七零八落的衣衫裤子往身上套。 段林慢慢站起身,他近视, 从前也想和段枂拉开区别, 所以习惯了戴眼镜。 他从自己口袋里抽出眼镜架在鼻梁上,视线却阴沉沉地,又像是带着看热闹般似的, 紧紧盯着项书玉尚在淌水的腿侧。 项书玉眼睛看不清楚,却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他哆哆嗦嗦站着,那都是段林留下来的痕迹。 借着段枂的名义。 项书玉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他竟然会因为认错了段枂和段林,而又和段林搞在了一起。 项书玉心乱如麻,他和段林面对面站着,alpha的信息素是他喜欢且依赖的,但他却只感到后脊发凉,他想离段林远一点,最好这辈子都别见面。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对方吞吃入腹。 但现在,段林堵住了门,他没办法从房间里逃出去。 项书玉的视线慌乱无措地在卧室里搜寻,段林还在向他靠近,说;“我知道你把我母亲的心脏气出毛病了,是想报复我?” “可是没用的,项书玉,”段林靠近了项书玉,“要报复,就报复我一个人好了,其他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你伤害了他们,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 项书玉头皮发麻,他甚至有些听不懂段林话里的意思了:“那是你母亲!” 项书玉自知自己对江夏月是有恨的,但江夏月死了他还是会伤心难过,段林竟是禽兽不如:“你母亲那么在意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一直在想办法请我出庭为你做证,想保你离开监狱。” “嗯,”段林微微倾身拿过了他手中的裤子,像是在说什么再小不过的小事,“然后呢?” 项书玉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事关母亲的生死,他竟然能问出“然后呢”。 他想起段枂那时候着急忙慌的样子,这个时候他忽然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两个人了。 好歹,段枂没有那么冷血无情。 就好像他们两个只是长得一样的陌生人。 段林已经抬起手按住了项书玉的后颈,掌下用力,想要将逼迫着项书玉贴近他,同他接吻。 项书玉绝望地闭了闭眼,又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猛地抓住了段林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拽。 紧接着,项书玉身体微微一转,将段林从窗户边推了下去。 身边空气清透了一瞬,项书玉面颊边的碎发被风一带,拂过脸颊时带了点痒意,他清醒了些,也突然心软,又匆匆拽住了段林的手腕。 项书玉被巨大的冲击拽着扑到窗边,胃部撞在窗口上,让他顿时感到一阵呕意,几近吐血。 他拽着段林的手腕,脸色苍白,手背上青筋凸起,咬着牙没松手。 段林还在看着他,被推下去的是他,他竟然拿在笑,说:“你不是恨我讨厌我,那就松手啊,让我死在你手里。” 但这里只是三楼,他摔不死,或许只会骨折。 项书玉哪里敢真的松手,他不是怕段林死了或者伤了,他只是怕自己又给段家留下什么把柄。 他用尽了力气,但段林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他开始拨着项书玉的手指。 项书玉又惊又怒:“段林,你想死就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嫌晦气!” 段林没说话,他还是轻笑一声,掰开了项书玉的手,当着项书玉的面摔进了楼下的花丛内。 项书玉扑在窗边,头脑一片空白。 段林是个疯子。 他疯了。 他想死,他不想活,竟然也不想让自己好过! 项书玉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跳出去,他闭上眼剧烈地喘息着,颤抖着手将裤子穿上,又去打电话。 他不敢打给警察,也不敢打给医院,他本来想告诉段枂,但鬼使神差的,他却拨通了项含的电话。 听见项含的声音,项书玉那一瞬间终于感到了后知后觉的害怕,噙着哭腔说:“大哥……大哥你帮帮我……” “怎么了小书,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紧张,大哥现在过来。” 他听见项含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项含本来没挂电话,大概是大晚上忽然要出门,响动惊动了容雅,项书玉听见容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问:“又要去找那个人的小拖油瓶?” “妈……”项含挂断了电话。 项书玉却已经顾不上外人的厌恶或者轻视了,他软着脚下了楼,夜空里飘着雪,他看见段林躺在院子里的玫瑰花丛里,天太黑了,项书玉眼睛还未完全恢复,他不知道段林现在情况如何,只是摸黑钻进去,冰凉的双手摸着段林的面庞,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还活着。 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 项书玉心中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了,他呜咽出声,哭得难以自抑。 一直到项含赶到。 项含见到一片狼藉的草丛先是怔了怔,之后才看见项书玉抱着段林坐在花丛间。 项含心头一跳,先叫跟着自己来的保镖将段林抬上车送医,他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罩在项书玉身上,将项书玉抱起来送进屋。 项书玉怔怔抓着他的衣袖,喃喃道:“大哥,我要离开这里。” “要去什么地方,大哥带你去。” 项含心疼地给项书玉擦拭着眼泪,他还是喜欢项书玉,之前以为能和项书玉结婚,项含还很高兴,最后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痴心妄想了,甚至还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想要去威胁勒索。 现在江夏月刚去世不久,项书玉正是缺少陪伴的时候,或许他可以在这个时候慢慢走进项书玉的心房去。 但项书玉却道:“我要出国,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这里的一切都令人作呕,他小时候就不喜欢北城,那个时候只是不喜欢项家的人,在学校也总是被人欺负。 一直到江夏月将他送出国,他的生存状况才好了一些。 回国之后,他像是又深陷在了泥沼中一般,挣扎数年,越陷越深。 现在江夏月死了,他却忽然觉得一身轻松,他想走。 “我想请你帮我,”项书玉抽噎着,但情绪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帮帮我,把我的航班信息和身份信息都抹去,我现在就要走,最好在段枂知道之前就离开。” 段枂的掌控欲没有段林那样严重,但依然是一个麻烦,今天段枂在忙着他的母亲的事,或者还要处理段林的事情,他给项书玉留言过晚上会来找他,项书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他不收拾行李了,他什么都不需要带走,就这样快点离开,离得远远的。 他就还能获得新的、自由的生活。 项书玉提了要求,是项含能做到的,项含便没有拒绝,并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一切。 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甚至不需要项书玉购置机票,便可以直接带着项书玉离开。 项书玉在去停机坪的路上又收到了段枂的消息,段枂问他是不是见到段林了。 项书玉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得说明白。 他和段枂之间最大的矛盾出现于没能说清楚的误会里,一次没说清楚,就会惹出原来越多的麻烦。 他想他应该把话说明白,然后干干净净地断开。 段枂很快接了电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小玉,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上了我,”项书玉平静地说,“装作是你的样子,来上了我。” “我不知道,”段枂有点懊恼,又觉得生气,手背都已经青筋凸起,“我让人把他接回来直接送到家里的,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我在医院看见他了,只是摔伤,没什么大事。” “和你当时比呢?”项书玉又问。 “……”段枂沉默了很久,他没明白项书玉为什么要问这个。 项书玉反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轻笑了一声,说:“他差点开车撞死你了啊,段枂,而他呢,只是从三楼摔下去,下面还有花丛,他伤得应该没你当时那么重吧,为什么你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把他放过了,还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你不在意自己的命吗?” 段枂还是沉默着。 项书玉眼前浮现出段枂这几天疲倦的面容,他睫羽轻轻颤抖着,半晌却转开眼望向车窗外。 雪已经越下越大,慢慢将整个北城掩盖,项书玉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说:“和你们两个扯上关系实在是太累了,段枂。” 项书玉轻轻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尊重我,你学会尊重我的时候,又出来一个段林。” 他笑起来,像是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况出现啊,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原来情情爱爱这么麻烦。” “小玉……”段枂的嗓间发紧,他承认自己后悔了,“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一直在让你难过,我有罪,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处理好——” “就这样结束吧,”项书玉打断道,“段枂,你也这样告诉段林。” “我们到此为止了。” 他狠心挂断了电话,将电话卡抽出来从窗口扔出去,藏进了茫茫雪地里- “西利比较适合生活,生活节奏比较慢。” 项含带着项书玉进了房间:“这是我临时托人找的房子,你可以暂时先住在这里,等之后稳定下来,想要换新的住处也可以。” 项书玉赶了整夜的路,心里和身体都很疲惫,只想先休息。 项含帮他检查了水电,都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说:“段枂还在往我这里打电话,待久了我怕他会发现,就先走了。” “等一等,”项书玉忽然叫住他,又请求他,“能不能帮我看看,房子里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项含怔了怔:“监控?” “嗯,”项书玉想起南城的那些事情便觉得胃里翻涌,“段林之前就在我的出租屋里放过很多针孔摄像头,我有点害怕,大哥……” 他知道alpha们都喜欢他示弱依赖的样子,项含自然也不例外,听到这种话顿时便感到怒火中烧,道:“他竟敢做这种事,段家确实有点手段,罪状都已经板上钉钉了,竟然还能让他从监狱里出来。” 项书玉脸色苍白,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项含仔细找了一圈,安抚项书玉:“没事了,没有摄像头,今晚好好休息,有需要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 他想了想,又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桑茜,她在西利生活,这房子也是她帮忙找的,你要是有需要,可以直接找她,今天太晚了,她应该已经睡了。” 项书玉点点头,和项含说了一声谢谢。 却也只有谢谢了,他对项含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也不是真心将项含当成是自己的大哥,只是需要他了,才会这么说两句好听的话,像是故意哄人开心。 小时候项含对着被项明欺负的他不闻不问,现在长大了,依仗于情爱才迟到的照拂,除了让项书玉感到压力外,并不能让他有太多的情感波动。 他对项含已经生不出太多的情感了,也对他没有任何对兄长的期待。 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关系。 项书玉的疏远是那么地明显,项含能察觉得到,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但他又觉得项书玉愿意来找他帮忙,兴许是慢慢开始在依赖他了。 项含丝毫没察觉自己想得太理想,他还念着来日方长,关上了房门。 项书玉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床垫很柔软,房间里是陌生的气息,但他却难得觉得安心,闭着眼睛想要入睡。 但迷迷糊糊间,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给那个叫桑茜的人留言,说想请她吃饭。 项书玉一走了之,身份信息全都抹得一干二净,也没留下联系方式。 他和国内的所有人断联,自然也包括刚给了他一千万的穆定和。 项书玉承认这一千万来路不清白,是他用段氏的商业秘密去换来的,穆定和自己兴许也得吃些苦头。 他乐意见着这群人挣个头破血流,往后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项书玉丢下手机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之后或许还要再找一个alpha,来帮他把段林的终身标记给覆盖掉。 他夜里睡得沉,段枂却急昏了头。 项书玉留下一句话便走了,他赶去项书玉家,东西什么都没少,但人却已经走了,像是要连着北城的一切都抛弃掉。 段枂给很多人打电话,查路边的监控。 他不得不承认,项书玉现在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也知道要找有钱有势的人帮忙了,竟然将他的所有信息都藏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他站在项书玉的家门外,雪花落了他一身,像是要将他也埋葬在这里,那些尚未好透的旧伤在风雪里如蚀骨般隐隐作痛。 他想不明白自己和项书玉怎么就到这一步了,项书玉说累,说结束了,所以就这样丢掉了所有包袱走远了,那他呢? 最开始和项书玉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项书玉是个称心如意的玩意儿,到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才是项书玉手里可有可无的那个玩意儿,却并没有那么地令人舒心。 他确实该离项书玉远一点。 可是他舍不得,不甘心。 他犯了一个错,他知道自己犯了错,想要弥补,所以去拍下了最珍贵的钻戒。 他想送给项书玉,想去求婚,想和项书玉永远在一起,想让身边的人都知道项书玉是他的爱人。 但出现了意外,段林故意对着项书玉隐瞒真相,段林从中作梗,他甚至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就和项书玉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对立面。 项书玉的质问没有错,要是没有段林,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地糟糕。 他却把自己也变成了帮凶,亲手将那个没有心的疯子带回到项书玉身边。 段枂心中抽痛,他很少抽烟,这会儿却从口袋里摸出来咬在齿尖,用力地咬着,像是在食肉啖骨,眼白泛上血丝。 那些翻涌的恼怒和怨恨正在不断地侵蚀他的理智和思绪。 段林撞了他,他差点就死了,能不怨吗? 当然是怨的,可是能怎么办,他们是手足是亲兄弟,母亲在意段林,他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怨也不能肆意发泄,还要担起长兄的责任去包容。 如果段林从来不存在就好了。 段枂咬着烟,闭着眼深呼吸。 如果没有他…… 项书玉今晚就不会离开自己—— 作者有话说:段枂(已黑化版) 第57章 第 57 章 他几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被…… 项书玉第二天收到了桑茜的回信。 “你好, 书玉,我今天有空,你刚来西利, 对这里不太熟悉, 请客就不用了,我是主人, 我来招待你。” 她做事很利落,很快便订好了餐厅。 项书玉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说:“我现在过来接你。” “太麻烦你了。”项书玉说。 “不麻烦,正好, 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项书玉没见过桑茜,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需要和自己说的。 他空着手来西利,项含担心他缺衣少粮, 昨夜帮他购置了一些衣物。 但项含不清楚他的身量尺寸,衣衫总有些不合身,要么袖口裤脚短了, 要么裤腰大了。 项书玉皱着眉站在镜子前换了一件又一件,最后才换了一身稍许体面的衣衫, 裹着风衣出门了。 西利的冬天很温暖, 不怎么下雪, 项书玉站在公寓楼下看着太阳。 他刚来这里, 原本只是想暂时落脚,之后再去其他地方。 但西利的环境实在是好, 刚来他便喜欢上了, 不太想走了。 他出着神,直到听见汽车鸣笛声,他才骤然回过神来。 车窗降下来, 一个女性beta的脸露出来,对着项书玉抬了抬下巴:“上车吧。” 项书玉匆匆上了副驾,腼腆地对着桑茜打招呼:“你好。” 桑茜看起来年纪和江夏月差不多,她长得算不上漂亮,但格外有气质,带着上位者的魄力,项书玉有点紧张。 桑茜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叫我桑阿姨就好,我已经五十多了。” “看不出来,”项书玉很诚实地笑着,“您看起来很年轻。” 桑茜耸了耸肩:“都这么说,等和我一起共事了,又嚷嚷着说我是个老不死的东西。” 项书玉听得出她在说笑,或许是想活跃气氛,于是便跟着笑了一下。 桑茜很快将项书玉带到餐厅,她给项书玉介绍道:“这里我常来,是我朋友的餐厅,包厢里更安静一点,我们去包厢坐着聊,对了,你有什么忌口吗?” “谢谢,我芒果过敏。” “哦真可惜,这里的芒果冰激凌还不错。” 桑茜说话做事都很干练,她落了座,又和项书玉说:“我和项含是谈生意的时候认识的,曾经的合作伙伴,不过,我对项俊远更熟悉一些。” 项书玉身形僵了僵,没等多想,桑茜又继续道:“别紧张,我知道你不是项家的私生子,你以前姓洛,对不对?” 项书玉怔了一下:“是项含……” “不是他告诉我的,”桑茜将手机调出照片,推到项书玉面前,“时间有点久了,但你应该还记得他。” 项书玉瞳孔微微一缩。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人。 是他那个抛妻弃子的亲生父亲,洛加。 项书玉已经苍白的记忆再度浮现在眼前,桑茜的面容在他记忆里也慢慢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当年江夏月和那个人离婚前,项书玉看见江夏月攥在手里的旧照片,照片上是那个人和桑茜的合照。 项书玉脸色苍白,抬起头来看着桑茜,桑茜却像是根本没把这些往事放在心上,只说:“我和洛加在一起的时候,要比你母亲早多了,你母亲可能到去世前都不知道,她这段婚姻也是洛加出轨的产物,不过我也确实不打算告诉她,没必要让她再多痛苦一些。” 项书玉唇瓣颤抖着:“你现在……还在和他在一起吗?” 桑茜手机上的照片很明显是近期拍的:“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出轨了,为什么还要和他继续在一起?” “因为我需要婚姻,”桑茜说,“我的家庭很传统,传统到有些封建,只有结了婚有了孩子,才有资格继承家产。” “但我没有孩子,我知道怀孕的时候,他和你母亲结婚了,所以我去打胎,后来医生告诉我,我很难再怀孕。” 桑茜笑着说:“它要是生下来了,现在就和你一样大了。”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后悔的意味,项书玉知道,她比江夏月要清醒。 “我今天确实有话想和你说,”桑茜道,“或者说,是想请你帮忙。” 项书玉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桑茜继续道:“我听项含说了你的情况,你被段家那两个小子缠上了对不对?” 提起段枂和段林,项书玉神色有些难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枂这个人我不熟悉,但段林我和他有接触过,这个人的性情很奇怪,平时你看着他似乎很高冷,斯文败类,但手段非常地毒辣。” 项书玉对这件事情非常有感触,他亲眼见过段林怎么搞段枂的,又是怎么试图毁掉自己的。 以至于现在提起段林,他都会感觉到后背发凉。 “以段家的财力,想要找到你轻而易举,”桑茜说,“除非让你的名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的身份证也停用,否则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所以我想着待一段时间就走。”项书玉苦笑着,“这样,也不会麻烦你们。” “你不需要一直颠沛流离。” 桑茜又将手机递过来,她道:“这里有一份很适合你的合约,不需要你亲自上场,是知名电影公司的配乐制作。” 项书玉看清了她手里的文件。 那是全球最有名的电影公司,从演员到导演再到配乐,一经公开都是能够轰动全球的精品佳作,至少都能流行五年。 项书玉隐隐心动,却有些惶恐的抬起眼望着桑茜:“桑阿姨……” “喜欢吗?”桑茜问,“我有人脉,可以帮你引荐过去,但前提是,你得隐姓埋名,我会给你新的身份,对外你做我的儿子,陪我出席各种宴会和名利场和。” 项书玉怔了怔,一时间没能明白桑茜话里的意思:“我做您的儿子?” “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毕竟你的母亲才刚刚去世。”桑茜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项书玉的思考,“所以我只要求是对外,对内依然以阿姨称呼我就好。”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虽然我现在并不缺钱,但做生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白拿的家产,等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把我的家产分一半留给你。” 项书玉彻底被她的话惊到:“这怎么可以,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反正我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给你又怎么样呢?”桑茜很大方,“桑家的家产可没你想的那么少,给你一半,我自己留一半,你一辈子不工作也可以保你衣食无忧。” “我可以给你时间仔细思考。”桑茜并不催促。 她给项书玉夹菜,像一个普通的长辈对待晚辈那样。 项书玉的心中却并不平静,桑茜的话让他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他实在是想不清,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大方。 但桑茜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吃完饭,她又带着项书玉去逛街。 “我建议你换一身衣裳。”桑茜道,“你不适合穿这个颜色,太素净了,显得很寡淡。” 项书玉想起段枂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他真是……又开始想段枂了。 项书玉走着神,桑茜已经开始在替他挑衣服了,时不时拿着两件设计精致的衬衫在他身上比划。 项书玉有点不好意思:“桑阿姨,您不用帮我挑衣服的。” “既然我有事情要请求你,当然得妥贴地帮你做一些事情啦,”桑茜无所谓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可以多考虑考虑一下我了。” 她说话总是很直白,开门见山,也不会扭扭捏捏。 项书玉慢慢回过味来,也逐渐明白,她是真心想要请求自己去做他的儿子的。 项书玉实话实说:“我怕我做不好,会给你丢脸。” “没人会嫌自己的孩子给自己丢脸。”桑茜道,“我的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在传统的观念里,他做了让别人受不了或者看不起的事,那就打破传统的观念,以我儿子的行为为标准。” 桑茜将手里那一身黑色高领衬衫递到项书玉手中,又给他挑了一条西装裤:“去试试。” 她在西利是一位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项书玉的长相是她很喜欢的类型,她很享受打扮他的乐趣。 项书玉见她兴致勃勃,也不好出言拒绝,只能先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衣裳的布料是很舒适的,项书玉攥着衣裳,站在镜子前出神。 桑茜说的那些话让他很是心动。 他几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被一个人宠着的感觉。 他想…… 去试一试。 - 年底,项书玉从现在的出租屋搬了出去,搬到了桑茜的家里。 桑茜有一栋很大的宅子,建在郊区,甚至还有一个很大的庄园。 项书玉到的时候,桑茜正在庄园里面采摘她自己种的水果。 项书玉还看见她养了一些马。 “书玉!” 桑茜远远地冲着他挥手:“快过来!” “你会骑马吗?”桑茜笑着问他。 项书玉摇了摇头。 “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是马术师,今天晚上有个宴会,陪我去参加,顺带我把他介绍给你,以后可以教你骑马。” “桑阿姨,”项书玉问,“您平时工作不忙吗?” “忙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忙的哦,”桑茜把果子放进篮子里,“一些大牌的明星或者富豪在出席宴会的前会过来找我帮忙设计礼服。” “那个时候一般是很忙的,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约到我的单。” 桑茜耸耸肩,把果子塞进项书玉嘴里。 项书玉没吃过这个水果,含糊着问:“这是什么?” “雪莲果。” “吃起来有点奇怪。” 桑茜就笑。 项书玉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非常亲昵的母子。 桑茜又开始全权负责他晚上参加宴会的衣服。 这段时间她给项书玉设计了很多衣裳,她觉得项书玉长得漂亮,好看的衣服也应该多一点。 项书玉受着她的打扮。 桑茜看着镜子里的青年,容色迤逦,皮肤白如象牙,五官精致漂亮。 中式的高领内衬显得脖颈修长,银色项链挂在颈上,搭在胸前,矜贵又冷清。 桑茜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她拍拍手,带着项书玉上了车。 宴会场是某个集团老总的私人会所,极尽奢华,像一座小城堡,从内到外富丽堂皇。 桑茜把项书玉领进门,对着熟人打招呼,又挽着项书玉的胳膊介绍:“这是我儿子,桑榆。”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儿子了?” “这能让你知道?”桑茜从侍者手中托盘里端起一杯红酒,对着说话的对方抬了抬酒杯,“我儿子长得漂亮吗?” “和你一样漂亮。” “谢谢。”桑茜拍拍项书玉的手背,不需要他应付这些尔虞我诈,只低声说:“去水吧区那休息吧,想做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惹祸了我来给你收拾。” 项书玉点点头,又对着和桑茜说话的那人颔首,转身走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跟着桑茜参加的宴会不少,一开始确实是有些惶恐的,慢慢的也就熟练了。 他发现跟在桑茜身边根本不会受到他人的怠慢。 桑茜对他的态度,也决定了她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 桑茜重视他,她的朋友也不会看轻了项书玉。 项书玉点了一杯度数并不高的鸡尾酒,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发呆。 他漂亮得实在是显眼,光在那边坐着,就有无数人的视线在偷偷默默地落在他身上。 但项书玉看起来像难以接近的月光,像是心理博弈了很久,终于有人鼓起勇气上前来搭讪。 “你好,桑榆,”满头金发的alpha带着腼腆的笑容坐在他身边,“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塞拉斯。” 他把手里的另一杯鸡尾酒放到了项书玉手边:“这是我自己调的。” “你好,塞拉斯。”项书玉对着他弯了弯眼睛,“我酒精过敏。” 塞拉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像是被拂了面子,让他有些不太爽快。 但看着项书玉的脸,又说不出太多难听的话。 项书玉的正脸,看起来更好看。 于是塞拉斯又讨好地笑了起来,说:“那真是很可惜了,我还想邀请你去我家酒庄参观参观。” “邀请就不用了,”项书玉不客气地说,“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塞拉斯以为他在开启新的话题,于是兴致勃勃地接了话。 “古典音乐吧。”项书玉说。 但在西利,了解国内古典音乐的人并不多,他和塞拉斯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 塞拉斯脸上多了点遗憾,但他追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像项书玉这样的omega。 他继续道:“虽然我不太了解,但你可以说给我听,你说了,我就了解了。” 项书玉觉得他有点可笑。 “我学了二十多年的东西,怎么可能一次性就跟你讲清楚呢。” 他说话语气并不友好,塞拉斯这会儿也听出他的态度了,项书玉纯粹地看不起自己。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 塞拉斯怒而拍桌:“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桑茜似笑非笑地坐了过来,手臂搭在项书玉的肩上,“你在和我宝贝儿子说什么呢?” “桑茜阿姨,”塞拉斯忽然有些紧张,“没说什么,就是闲聊而已。” 桑茜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警告。 她把项书玉带走了。 “那小子心术不正,”桑茜说,“记得离他远一点。” “嗯。” “我知道你有一个很喜欢的前辈,正好今天他在现场,我带你过去跟他合个影?” “是许成双吗?”项书玉眼眸亮亮的。 “是啊。” “谢谢桑阿姨,”项书玉有点兴奋,“我一直想和他合个影,可是总是没有机会。” “机会这种东西要自己去争取嘛。”桑茜教育他,“不过没关系,我来给你争取也行。” 她拖着项书玉去找人,项书玉却忽然感觉人群里好像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炽热又黏腻,让他难以忽视。 项书玉回过头去寻找视线的来源,却只看见熙熙攘攘觥筹交错的宾客,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 桑茜在前面催促着,他只好把疑虑放下,乖顺地跟着桑茜走了。 “许老,”桑茜笑着和许成双打招呼,“这是我儿子书玉,他——” “哦,项书玉是吧,”许成双竟然叫出了项书玉的名字,“我听过你在那个游戏里的配乐,说实话啊,我觉得那个游戏有点配不上你的曲子。” 项书玉受宠若惊:“您竟然记得我。” “我只是老了,记性可还没差,”许成双冷哼着,“你以前还上过我的课,我都记得呢。” 他很欣赏项书玉,有天分的后生他一向记得清楚,甚至还记得项书玉的学弟明秀。 “那个孩子心不在古筝上,我当年就看出来了,没想到还真让我说中了,现在沦落到名声尽毁的地步,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骤然提起明秀,项书玉懵了一瞬,才记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去打听过明秀的事情了。 从许成双身边离开后,他才将手机摸出来,翻看着国内的新闻。 他翻了好几个月,才看见几个月前明秀因为教唆他人故意伤害而入狱,这件事情多半还是段枂替他做的。 段枂做了事不喜欢去邀功,项书玉也很少去打听,很多事情还需要外人提醒他才清楚,没人说,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项书玉想了想,又因为好奇而去查了段林的信息。 不出所料,段林泄露他人公司财务信息的新闻早就撤了下去,关于段家的事,已经找不到任何消息了。 项书玉觉得心里有些烦,但又不想去深思,只能逼着自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许成双这次受邀来参加宴会,是因为他是这部电影的古筝作曲。 他在业界内非常受人尊敬,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对他礼让三分。 许成双主动说要引荐项书玉,项书玉得了意外之喜,又和许成双合照过,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宴会厅。 他还是喝了点酒,坐上桑茜的车时,他已经已经有些醉了。 项书玉面颊绯红,含含糊糊对着桑茜说:“谢谢桑阿姨。” “今晚是不是很开心呀?”桑茜笑着问。 项书玉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嗯嗯!” “以后这种好日子多的是呢。”桑茜道,“我真奇怪呀,段家那俩小子之前追着你跑的时候,就没给过你这些好处?” 项书玉愣了一下。 已经醉酒的大脑又开始思索起些他不愿意回想的往事。 没有给过他好处吗? 其实是给过的。 只是在给予他好处和爱意的时候,却似乎忽略了他的伤处,以项书玉并不高兴的方式将那些好处交到了他手里。 尤其是段林。 项书玉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他已经醉得昏了头,实话实说道:“其实……段枂对我还不错。” “你喜欢段枂是吗?” “是吧,”项书玉抱着车座抱枕发呆,“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可是这样的喜欢,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面前,却也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项书玉偏开了脑袋,靠在车窗上。 他很困了,想要睡觉,但刚闭上眼,他又察觉到那样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正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说:宝宝的好日子来了[害羞] 本章掉落小红包[摸头] 第58章 第 58 章 蓝钻石 桑茜已经叫司机开车了, 项书玉稍稍清醒了一点,匆匆扒着车窗往外看,却只看见灯红酒绿与往来人群, 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人。 桑茜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 ”项书玉迷迷瞪瞪说,“没找到。” “可能是醉得出现了幻觉, ”桑茜觉得项书玉这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宝贝,有人看你很正常,你长得那么好看, 谁不会被你吸引呀?” 项书玉被夸得忍不住脸红,嘟囔着靠在车窗边:“不要取笑我了。”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 桑茜伸手拂过他面颊上的碎发, 又轻轻说:“过两天去把标记洗了吧,帮你预约了一个医生。” 项书玉面颊酡红,迷离地点着脑袋。 桑茜脸上多了一点怜爱的烦忧, 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她是真的把项书玉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宠爱的。 有时候太过亲密,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对亲生的母子。 项书玉靠在窗边睡着了。 桑茜的房子在郊区, 路程比较远,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桑茜搀扶着项书玉回到房间, 又去找阿姨帮忙服侍着项书玉洗漱。 项书玉被水折腾得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迷蒙地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阿姨帮她洗漱完就走了,项书玉躺在床上发呆。 他终于和自己最敬重的长辈合了影。 也算是填补了遗憾。 项书玉又把手机拿出来, 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 许成双确实很喜欢他, 合照的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项书玉看着照片便觉得很高兴,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 又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 项书玉有点懊恼地捂着屁股坐起来,他才看见许成双居然还给他发了消息。 “书玉,这些谱子你先拿着,你自己先弹着试一试,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就先勾画下来,过两天我来找你商量改谱子。” 项书玉脑袋晕晕的,一时间都没看懂对方在说什么。 找他改谱子? 找他改谱子!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愿意交到他手上吗! 项书玉快要被喜悦和惶恐同时冲昏了头脑,他当然知道这份工作是多么的重要。 许成双是业界内最权威的前辈,电影公司也是最权威的公司,做什么事情都精益求精,项书玉自认为还没有能和徐成双平起平坐的水平,他根本没有想到许成双会来找他帮忙。 项书玉高兴得快要睡不着觉,但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打抑制剂,也没有任何发情的迹象,对于身上那个alpha留下来的标记也逐渐失去了关注。 但今天晚上,大概是因为喝了一点酒,他又感觉到腺体有一点难受,燥热又麻痒。 他在睡梦中抓挠着腺体,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往被子里伸。 真难受。 项书玉迷迷瞪瞪被自己弄醒了。 他怎么会这样难受。 难道是情期快到了吗? 项书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难堪和羞耻,但身体是在燥热难耐,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可磨蹭了一会儿,异样的感觉还未消散,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alpha给他临时标记了。 项书玉将手机拿起来,那一瞬间脑子却一片空白,他脑海里晃过段枂的脸,又或者是段林的。 他分不清这两个人的面容。 项书玉头有点晕,他跌跌撞撞下楼去,坐在客厅沙发上翻找着联系人。 酒精上头,他现在思绪一片混乱,记忆也是混乱的,竟然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来来回回翻看着联系人,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两个人的联系方式。 项书玉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他终于在自己的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项含。 项含也是alpha。 项书玉思绪空白了一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给项含打去了电话。 国内和西利有时差,这个时间点项含早已经休息了,手机响了很久没人接通。 项书玉难得有点固执,借着醉意又给项含继续打电话。 这次,项含终于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还含混着睡意,问:“小书,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项书玉颐气指使:“你过来。” “小书,”项含语气有点无奈,“我现在不在西利,要过去还要几个小时呢。” “那怎么办?”项书玉抽泣着哭,“我要信息素。” 项含的话音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电话里alpha的呼吸声粗重了些:“你情期到了?” “好像还没有,”项书玉趴在沙发上,想了想他又改口,“唔……好像快了。” 项含听出来他喝了酒,他知道项书玉酒量不好,年少的时候他曾经带着项书玉一起去参加过宴会,那个时候项明偶然发现他酒量不好,故意想让他在宴会上丢脸,让朋友压着项书玉喝了很多酒,险些让项书玉酒精中毒进医院。 项含起身开始换衣衫,一边安抚着项书玉,一边又觉得很是懊恼。 现在想起这些往事,他才发现自己当时是那么地冷漠,竟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项书玉被弟弟欺负,却从来没有想要去伸出援手。 项书玉现在对他有提防之心也是正常的,换做是谁也不可能会相信,一个曾经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人,会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莫名其妙对自己好起来。 项书玉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他,项含也没敢主动去联系,怕自己惹他不高兴,反而会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推得越来越远。 现在好不容易才等到项书玉主动联系他,却原来是为了这种事。 项含一边联系私人飞机,一边继续安慰着项书玉:“先别着急,我马上过来,你先去找一点抑制剂。” 项书玉说:“可是抑制剂没有用了。” “小书,在家待好了,别出去,”项含匆匆离开家,“现在太晚了,出去不安全。” “把地址给我,我帮你叫了一个医生,先让他帮你控制一下。” 项书玉听话地把地址给了项含。 项含的司机已经来接他了,正带着他往停机坪去。 项含原本还想再和项书玉说点什么,想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但项书玉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项书玉发现自己还是不喜欢和别人打电话,多聊两句就觉得心烦。 桑茜已经休息了,项书玉在楼下客厅里打转,但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桑茜。 项书玉又闲着无聊,突发奇想去花园给玫瑰花丛浇水。 桑茜也很喜欢玫瑰花,花园里种了很多,但现在不是应季,玫瑰花早谢了,花园里光秃秃的,也并不需要人去浇水。 但项书玉醉意正上头,哪顾得上花园里有没有花,忙前忙后浇了好一会,最后累得坐在台阶上发呆,看着星空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还是那么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他下意识地去依赖,去贴蹭。 之后,后颈腺体处被咬住,那个抱着他的人似乎给了他信息素作为临时标记。 情期的症状被缓解,项书玉沉沉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流光溢彩,是一个很轻柔的、没有任何压力的梦。 - 第二天,项书玉醒的时候有一点断片。 他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脑袋又有点疼,迷迷糊糊下了楼,他突然看见项含和桑茜正坐在客厅里说话。 项书玉总算想起来,他昨晚好像给项含打了电话。 还是因为情期的事。 项书玉脸颊顿时一片通红,他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竟然为了那么一点信息素给项含打电话。 他总不能真的去索要项含的信息素吧。 项含和桑茜已经看见了他,桑茜向他打招呼:“书玉快下来,洗漱过了吗?” 项书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还……还没有,我现在去。” 他逃之夭夭,没敢多待。 桑茜笑和项含道:“你看我都疏忽了,我是个beta,都忘了书玉还有情期这种东西了。” “没事的桑阿姨,”项含说话做事总是很有分寸,也很绅士,“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他了。” “不麻烦,”桑茜道,“其实也是我有事情要请求他帮忙。” 她没把他们之间关于母子的约定告诉项含,项含不会知道桑茜请项书玉做他儿子的事,自然也不会知道项书玉在西利有另外一个名字和身份。 所以这段时间,哪怕他有意去调查项书玉的现状,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项书玉洗漱之后又返回到客厅,有些局促地坐在项含身侧。 他结结巴巴打招呼:“大,大哥。” “身体好些了吗?”项含笑着问,“你凌晨给我打电话,给我吓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项书玉有点愧疚:“抱歉,我昨晚喝醉了,说了很多胡话。”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项含竟然还真的连夜赶了过来。 “我帮你叫了医生,”项含说,“刚刚桑阿姨已经帮你看过了,应该是医生给你打了抑制剂,已经把情期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项书玉懵然摸着自己的后颈,他对昨晚医生来过没有任何印象,也不记得对方给他打了抑制剂。 但确实,情期的症状已经好转,应该是抑制剂起了作用。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找别的alpha帮忙。 项含多少有点失望,但是项书玉愿意在出现这种事情时第一时间联系自己,是不是也能说明,他是依赖自己的? 项含对未来有了一点点期待,他总觉得如果可以和项书玉再多相处相处,是不是可以让他移情别恋。 他根本就不知道,项书玉联系他,也不过是因为联系人里只有他一个alpha。 如果有第二个人,他也会去联系,项含并非是他的唯一选择。 他不知道这个情况,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妄想,但桑茜是清楚的,也知道项书玉没有恋爱的打算。 桑茜觉得自己没有牵姻缘的必要,她也不会帮着项含撮合,她只尊重项书玉的选择。 如果项书玉对项含有意思,她就帮忙,没意思,她也不会多说。 桑茜甚至能感觉到项书玉和项含在一起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过想也知道,项书玉跟着江夏月在项家借住那段时间肯定不好过。 毕竟换做谁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小三带着她的儿子住在自己家里。 桑茜便下了逐客令,和项含说:“我要带着书玉去工作,今天不是很方便招呼你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吃饭。” 项含也没怪罪:“那好,桑阿姨,我先走了。” 走之前,他又和项书玉说:“有事的话都可以找我,我要在这里待几天。”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段家现在还在找你,尤其是段林,他好像疯了,到处威胁人,段枂和他打了一架,现在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很一般。” “他们有来调查过我的行踪,不过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可以放心。” 项书玉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项含走了,项书玉才松了口气,将抱枕抓过来抱在怀里,嘟囔着说:“我昨晚真是糊涂了,怎么给他打了电话。” 真是喝酒误事。 项含现在还被段家那两个人盯着,要是知道他大晚上匆匆忙忙赶来西利,肯定也会察觉不对的。 桑茜揉他脑袋:“他嘴严实,不会大大咧咧往外说,来了也没事,我都把你的身份信息抹去了,你平时在外活动也不用这个名字,段家那俩小子就算是怀疑,不一定能查到你在这里。” 最好是这样。项书玉想。 他今天又跟着桑茜去见桑茜的老朋友了,桑茜有意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人脉,想帮项书玉牵线搭桥。 项书玉在饭局里来回走动,认识了不少人,但社交实在是耗费心力,之后桑茜再想带他去参加宴会,他说什么都不去了。 项书玉瘫在床上摆烂,手上还在握着笔勾勾画画。 那是许成双给他的曲谱,他这两天试着在上面进行了修改,把一些自己觉得情绪不对的地方进行了调整。 许成双在催着他交谱子,他也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只是在面对很受人尊敬的前辈时,未免会觉得有些紧张,怕他自己让对方失望。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战战兢兢地把作业交过去。 许成双很快回复道:“这谱子你自己弹过吗?” 项书玉:“弹过的,老师。” “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许成双很是无情地把谱子打回了,“你不要小心翼翼的,松弛一些,写你自己想要的东西。” 项书玉怔了怔,他没想到许成双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他确实在为了满足许成双的要求时有些束手束脚,没有把自己真正想要修改的东西添上。 他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但又像被许成双鼓励到,下定了决心,最终在曲谱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 他咬咬牙,把面目全非的曲谱还给了许成双。 被骂就被骂吧。项书玉想。 反正是许成双这么要求他做的,许成双现在是他的老师,被骂了才能学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成双那边很久没有回复,项书玉等得有点紧张,茶不思饭不想,厨师在家里做了他喜欢的饭菜,他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看,等待着许成双的回复。 又过了很长时间,许成双终于回复他道:“很棒书玉!” “真是孺子可教也。” 项书玉愣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许成双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 许成双认可了他的作业! 许成双:“地址给你了,今天下午四点到琴房来,我们准备要录曲了。” 项书玉的手指都在颤抖,情绪激动,还没等打完字,许成双又补充道:“这支配乐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丢脸。” 项书玉:“肯定不会的!” 项书玉兴奋地在房间里挑衣服,挑了一会又总是觉得不满意,又跑下楼去书房找桑茜。 桑茜还在给电影节的明星设计礼服,项书玉敲了敲门,桑茜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进。” “桑阿姨……”项书玉心翼翼地扒在门上喊她,“你能帮我挑一件衣服吗?” 桑茜转过脑袋来看他,挑了挑眉问:“要去约会?” “不是,”项书玉腼腆地笑着,“老师让我修改电影配乐的曲子,今天把曲子交给他,他认可了我的修改成果,还叫我去录曲。” “好事呀!”桑茜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快快!快过来!阿姨帮你挑一件最合身的衣裳。”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刚送过来的新衬衫,和项书玉介绍道:“这些是我最近刚设计出来的,应该很合适你。” 是深蓝色的,衬得皮肤很白,又骄矜贵气。 “这串项链也是我托朋友从其他地方带过来的,搭配这件衣裳正合适。” 桑茜又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条羽毛样式的项链。 羽毛的中心,镶嵌着一颗漂亮的蓝钻石—— 作者有话说:猜猜是谁[狗头] 第59章 第 59 章 那人却早已经走远了。…… 项书玉觉得这颗蓝钻石很眼熟, 但一时半会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他攥着项链发了会儿呆,桑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将项链拿过来, 继续道:“听我朋友说, 这枚钻石是从萨西亚山开采出来的,专家说纯度非常高, 是难得一见的好料。” 项书玉轻轻“啊”了一声:“那这个也太昂贵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收。 桑茜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安抚道:“没事啊,我那个朋友第一次听说我有孩子,他还有事情想请我帮忙, 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帮了他不少,送点薄礼而已, 没那么贵重。” 她把项链挂在项书玉脖颈上,又离远了一些,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嗯…… 果然很合适呢。” “快要迟到了, ”桑茜打断了项书玉迟疑的思绪,“司机应该已经到了, 快下楼去吧, 别让你老师久等。” 项书玉只好先将杂乱的念头放下, 去找了许成双。 电影公司专门给许成双安置了一间隔音效果非常好的琴房, 选的古筝也是最好的。 项书玉摸过一把,便有些爱不释手。 许成双见他爱琴如此, 心里也觉得很高兴, 对他也愈发欣赏:“现在已经很少看见像你这样对古筝抱有热情的孩子了。” 项书玉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是我小时候看到的老师的演出现场,才生出想要学琴的念头的,我还想要谢谢老师的提点。” 许成双:“你要是喜欢这把琴, 等这次的工作结束了,你可以把这把琴带走。” 项书玉怔了怔:“我?我可以带走它?” “当然,主办方上门为我做的琴,现在是我的所有物,我想给谁就给谁。” 许成双很大方,他拍拍项书玉的肩,说:“好了,先别废话了,去录曲吧。” 项书玉的琴声里灵气充足,如山涧清泉,和琴腔共鸣,像仙乐般空灵。 这部电影背景有些灵异神怪,之前的曲子更显沉凝厚重,项书玉拿到谱子时草草扫过一眼,只觉得曲子和电影母题的精怪感觉有些不太匹配,但许成双弹出来兴许也是很好的。 可许成双让他大改了一通,项书玉改过的谱子里有他自己的风格,灵动轻巧,更有山里精怪的轻松愉悦感。 许成双之前只是看过谱子,还没有听项书玉弹过便觉得这曲子不错,现在听了项书玉的演奏,更觉得当初把他叫过来录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情绪实在难找,也只有项书玉可以做到。 许成双满意地点点头。 他没有打扰项书玉录曲,项书玉做事情精益求精,录完自己听了觉得不满意,又会再录第二遍。 许成双便悄悄地离开了琴房,站在外面和制作组的人说话。 “没事的,交给他就放心吧。”许成双拍着胸脯保证,“这可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比我这个老东西弹出来的东西灵动多了。” “许老真是谦虚。” “我谦虚什么?这小子才谦虚,多好的合约,各个都让给别人,没见过他那么善良的人。” 明秀抢项书玉合约的事情他也在新闻上了解了,至于项书玉现在为什么用另一个名字在乐界活跃,他活了这么多年,豪门的这些恩恩怨怨也不是没有见过。 他不会去刻意地揭露真相,就这样帮项书玉隐瞒下来。 许成双有意把项书玉介绍给制作组,希望之后有活还能想得起去找项书玉。 他主动引荐,对面便挂在心上,等了项书玉几个小时,项书玉才从琴房里出来。 见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项书玉脸颊顿时泛红,小声喊着许成双:“老师,我录完了。” “音频上交了吗?” “嗯嗯!” 许成双拍拍项书玉的肩:“我过去看一看啊。” 他走了,项书玉一个人面对着制作组的其他人,心里多少有一点点惶恐,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对着面前电影大拿们点头示意。 有人喊住了他:“桑榆,真是后生可畏。” “谢谢,”项书玉笑道,“抬举我了。” “你老师可是夸了你很久的。”众人笑起来,笑声里却不带恶意,只是欣赏。 项书玉也跟着轻松地笑了。 他的曲子毫无瑕疵,许成双满意得不得了,又解决了一桩大事,高高兴兴地要带着他去吃饭。 项书玉推脱不掉,只好给桑茜发了消息,说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桑茜很快回应道:“好的哦,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你母亲对你倒是很关心。”许成双说。 项书玉笑着没说话,只是思绪有些恍惚。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江夏月了,也逐渐习惯了将桑茜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去相处。 但听见许成双这么说,他突然觉得有点唏嘘。 江夏月对他也是关心的,只可惜关心太少,也没有关心到位,最终只留下了遗憾,和一些迟来的轻松与自由。 但项书玉心里还是难受。 他永远爱着曾经那个还在爱他的江夏月,他宁愿江夏月只是和自己脱离了母子关系,而不是和他天人两隔。 他沉默惯了,许成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还在继续说话:“说起来,我来见你之前,一直有人来请求我去见你一面。” “嗯?”项书玉懵然抬起脸望过去。 “他一直和我说,你是多么地仰慕我,多么地有灵气,念叨多了,我才想着来见一见。”许成双乐呵呵地说,“也幸好那个人一直在这儿念啊,否则我就要错过你这么好的苗子了。” 项书玉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 谁和许成双一直念叨自己呀?桑茜吗? 想起桑茜之前说要帮自己牵线搭桥的事,他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暖意。 桑茜对他是真的很好,可是他还没有办法能回报桑茜。 他也知道,桑茜帮他其实并不需要回报。 - 第二年年初,项书玉又接了个新活,结束之后他和桑茜一起在西利过了年,又一起去其他地方旅游。 说是旅游,其实也是桑茜在借着各种机会把项书玉往自己认识的人身边介绍。 名字对项书玉并不重要,项书玉也不是很在意能不能抛头露面。 对他来说,琴艺比容貌和名声更重要,他只希望自己的琴声能被更多人听到,欣赏到。 所以很多活计虽然不露脸,但他还是欣然接下来。 他在国外快活了很久,可惜身体不太好,不能做标记清洗,目前还带着段林的标记。 但项书玉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活得舒心,只是几月一次的情期,总能想办法抑制。 可在西利久了,他又忍不住去想国内的人和事。 他当时确实做了很过分的事情,险些酿下大祸,害了段枂的母亲。 后来他匆匆忙忙地出国,除了畏惧段林,也不敢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不敢面对段枂憔悴了脸色。 他逃之夭夭,把那些事情都故意忘在了脑后,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一样,也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和段枂段林他们认识。 现在时间久了,很多事情已经被他刻意遗忘,但关于段枂的那些事却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项书玉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第一次去主动翻看了国内的新闻。 他看到了段家的现状,段氏集团似乎遭遇了很严重的清洗,从内部分裂,几近破产。 段母重病,段父也引咎辞职,如今段氏集团在段枂的掌控当中,经他力挽狂澜,到前一个月才终于开始稳步向好。 项书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但翻了半天,他却没有看到段林的消息。 这些豪门的恩恩怨怨波涛汹涌都被表面的文字所隐瞒,把自己愿意展露出来的事实放在世人面前。 而更深层的真相,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项书玉心里闷得慌,他还是很畏惧段林,不知道段林的现状,就像拿着一个未知时限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项书玉只好先将新闻放下,强迫自己把这些事情继续忘记。 他打算换一个新住处,方便他的新工作,也可以散散心。 正好这段时间桑茜要出差,他一个人在家也不太方便,于是便收了行李准备离开。 桑茜在他身边帮忙,又嘱咐道:“需要什么你就联系我,别又自己一个人闷着,想着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也别外人说句什么你就听着去帮忙,该冷眼旁观的时候就站着,听到没有?” 项书玉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桑阿姨,我哪有那么软性子。” “怎么没有?” 项书玉嗫嚅着,找不到解释的话。 桑茜也不想听他解释,她把自己给项书玉设计的衣服都整理好了:“穿之前记得找人来给你熨一下,这衣服不能久折,会有折痕。” 她又把之前那枚羽毛项链放进首饰盒里:“怎么很少见你戴这串项链?” “怕把钻石弄坏。”项书玉笑笑。 他没说实话,只是之前每次带这串项链都隐隐觉得压力很大。 久而久之,他便舍弃了这串项链,把它放在首饰盒里蒙尘。 “没事儿嘛,弄坏了就换新的,又不是没钱。” 桑茜帮他把行李箱拉起来,送他去坐车。 “一路顺风,书玉。” “桑阿姨拜拜。” 项书玉飞去了莱兰文,他在这里有个演出,是一场假面舞会。 舞会的主办方,是莱兰文的一个富豪,每次举办舞会和宴会,他都会邀请很多有名的音乐家或演员出席。 这个名额是许成双帮他介绍的,许成双那时候说是一个朋友的邀请,邀请名额到他手里,他不想去,所以就给了项书玉。 项书玉现在也学会了坦然接受别人的好,给他了他就拿着,也不会扭扭捏捏欲擒故纵,反而还会惹人不快。 舞会第二天才开始,项书玉先找了住处,将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放好。 桑茜还给她做了新的面具。 她什么都得妥妥地办好了,几乎不需要项书玉多操心。 项书玉又去外面觅食,莱兰文的食物他吃不惯,只是随便吃了一点点饱腹。 离开餐厅时,他又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和那天喝醉酒时一样。 项书玉转头打量着四周,却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或许是自己精神压力太大了。项书玉想。 已经连轴转了快一年,等这次的工作结束,他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项书玉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之脑后,回到了住处。 原本想躺下调整时差,但刚闭上眼,他又潜意识觉得不安,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仔细查看自己这次暂住的出租屋。 他找得很认真,各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所幸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他松了口气,跌坐在床上想,他还是被段林搞得有了心理阴影,每去一个新的地方,都战战兢兢的。 项书玉将耳机戴上,打算听着音乐入睡,但拿起床上的毛绒玩具时,他突然觉得小熊的眼睛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项书玉手指僵硬起来,鬼使神差地,他拆下了玩具的眼睛,在里面发现了一枚很小的监控摄像头。 项书玉一瞬间感到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他惊恐地将玩具扔在地上,甚至不敢在这里多待,匆忙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为什么这里也会有监控? 为什么? 是谁放在这里的? 项书玉心乱如麻,走路时腿脚发软,他一想到监控摄像头就会想起当初段林是怎么对他的。 偷拍,跟踪,用自己的照片威胁,那些都是项书玉永远无法遗忘的可怕过往,只要想起来就会应激。 项书玉浑身都在颤抖,他哆哆嗦嗦地给桑茜打电话,但桑茜大概在飞机上,没有接到他的来电。 项书玉大脑嗡嗡直响,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特别害怕是段林找到了这里,那意味着他又重新进入到了对方的陷阱当中。 这样的下场他根本难以想象。 要冷静。项书玉告诉自己。 偷拍的事情并不少见,或许只是正好遇见了,不一定就和段林有关。 他深呼吸着,颤抖着手定了酒店,先将行李送到了房间。 桑茜确实告诉过他,遇到事情可以找她。 但他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解决的,没必要总是依赖他人。 项书玉安抚着自己,逐渐将心绪平静下来,然后迅速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去,也退掉了临时租借的那个房子。 等明天舞会结束了,他就尽快从这里离开。 - 第二天下午,桑茜为他请来的造型设计师到了,替他收拾好了发型和衣服配饰。 艳红的衬衫衣料让他像一朵盛放的红玫瑰,虽然戴着面具,但还是格外的惹眼。 造型师帮他把抑制环带在颈上,能帮他遮蔽住他的信息素,同时也是一条非常精致的饰品,衬得他脖颈修长。 造型师毫不吝啬地夸他:“你真漂亮,桑先生,今晚舞会上一定很引人注目。” 项书玉其实并不希望自己太惹人注意,但对方夸他,他还是很高兴的,说了句谢谢。 他被司机送到了舞会现场门外,舞会主任亲自来迎接他,将他从正门引了进去,又和他站在花园里握手打招呼。 “你好,桑先生。”对面很高兴道,“听说您是许老的得意门生,很有幸能够邀请您来参加我的舞会。” “能来参加也是我的荣幸,”项书玉很有礼貌地回应着,“也很感谢我老师的引荐。” 项书玉这会儿并没有戴面具,一颦一笑都很是耀眼,那主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些其他的宾客,虽然都戴着面具,但视线却不约而同地放在了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能察觉得到,也有点羞涩。 他要先去调试古筝,和主人家打了个招呼,对方便带着他先去看古筝。 临走之前,项书玉发现宾客中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但对方的面具把他的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每个人都带着抑制环,他不确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认识他。 项书玉迟疑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直到那个人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他,他才将自己的思绪收回,试探着问主人:“先生今天都邀请了一些什么人来?” “啊,都是各行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嘛,在我的假面舞会上,谁也不知道是谁,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也不会允许他们摘面具的。” 主人家笑道:“在我这儿可不分什么三六九等,也不允许借机谈生意的。” 项书玉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在房间里看见了自己等会儿要用的古筝,也是一把极好的琴,用的是上等的木材。 项书玉摸了摸琴身,他总觉得这把琴摸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和当初段枂送给他的那把是同一块木材。 或许也是同一个制琴师做出来吧。项书玉没多想。 他在房间里调试琴弦,偶尔随意拨动两下,但或许是没吃早饭的原因,有点低血糖,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险些向后摔倒下去。 但有人从身后抱了过来,克制又绅士地与他保持着距离搀扶着他,帮他稳住了身形。 项书玉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那人却早已经走远了,像是只是随手帮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忙。 项书玉茫然地按揉着后颈,强行逼迫自己将腺体处燥热的症状压下去。 第60章 第 60 章 他揪住了那人的面具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 水晶吊灯折射着斑斓灯光,落在厅间。 香水味道充斥在宴会厅中,宾客找着舞伴, 挽着手共舞, 乐声流淌,与欢声笑语交织。 项书玉弹了两只曲子, 之后被宴会主人拽下来,拉进了舞池。 身边都是欢笑舞动的宾客,项书玉一个人有些格格不入,惊慌地寻找着拉他下来的人, 却只看见攒动的脑袋和精致的首饰发饰。 他被人挤了一下,隐隐觉得似乎有谁在摸他屁股。 项书玉以外自己错觉了,还没等反应过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挡了过来,像是要将他护在怀里似的,又稍稍保持着距离, 没有完全触碰到项书玉的身体。 他不轻不重地抓着项书玉的手腕,将他带出拥挤的人群, 又一句话都没多说, 带着项书玉自觉跳起了舞。 项书玉有点紧张, 却没察觉到对方的恶意:“你想和我跳舞吗?” 那人不说话, 项书玉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有些熟悉,但还是陌生多一点。 他只是攥着项书玉的手腕, 轻柔又不容拒绝, 引着项书玉跟上他的舞步。 项书玉之前跟着桑茜学过交际舞,但没和人跳过,步子有些生疏, 总是跳错,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但那戴着面具的alpha很有耐心,总是等着项书玉调整。 终归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舞台,项书玉逐渐也找到了跳舞的乐趣,慢慢进了状态。 未被面具遮挡的下半张脸带着耀眼的笑,唇瓣红得像是上了胭脂。 那人的视线就这样一直看着项书玉的唇瓣,看着他在灯红酒绿间被琉璃灯光迷糊的眼睛。 项书玉和他松了手,原本转个圈就要回到他身边的,但松手那一瞬,他又混进了人群中。 项书玉脚步乱了一下,茫然转头去找着之前和他跳舞的alpha,下一瞬,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将他吞噬了。 项书玉身形一僵,下意识仰头望去。 是另一个人。 似乎也是alpha。 对方很是强势地将他纳入到自己的地盘内,带着他继续把之前没跳完的舞步继续下去。 项书玉后背发凉。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更熟悉一些,让他想起了…… 段林。 项书玉惊恐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强行揽住了腰身,将他拉近了。 项书玉险些撞进对方的怀里,他惊恐地睁大着眼,但对方带着他转身的一瞬,他又忽然鼓起了勇气,伸手去抓对方的面具。 没想到那人竟然松了手,顺势也远离了他。 项书玉被忘我的人群簇拥着,很快面前的人被替换,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 项书玉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个疑似段林的人身上,他匆匆挤着人群去追逐,艰难伸出手去,到底还是让他揪住了那人的面具边缘。 他几乎没有多想,手上用力,将面具摘了下来。 灯光闪烁着,在项书玉眼前落下斑驳细碎的光晕,他眼前模糊了一瞬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是熟悉的冷冰冰又阴骜的神色,视线里仿佛只能装下项书玉一个人,却并没有让项书玉感到一丝被爱着的欣喜,只有无尽的恐慌。 项书玉忙将自己手里的面具又罩了回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匆匆松了手。 但绳子已经散了,他一松手,那面具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身边似乎没人发现有人面具掉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交际,也无人关心这偏僻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项书玉大脑一片空白,他原本还想去捡那枚面具,但身体僵硬,他告诉自己,他现在应该离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项书玉捂着自己的面具,还在奢望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对不起……” 他转身想跑,段林却视线一沉,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项书玉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张了张唇瓣,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紧接着,身后人群又挤了过来,他感觉到有人按住了段林的手腕,段林的手指收紧了些,抓得项书玉肌肤生疼。 他唇色淡了些,慌乱地扒着段林的手指,终究还是将段林甩开了。 他在忙乱的人群中逃窜,被人引着往人群深处走。 那人走到一半便消失了,换成另一个人在身边,很快又换了人。 项书玉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再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车。 一个陌生的男性beta站在他车门外,轻声说:“桑先生先走吧。” 他没有恶意,项书玉知道他在帮自己逃离段林的追逐,他心跳还是很快,缓不过劲儿来,只连连点头。 司机很快带着他扬长而去,将那座富丽堂皇的城堡远远甩在身后。 项书玉丢弃了自己的行李,段林一定知道了他的行踪,所以出租屋里的那个毛绒玩具兴许也是段林留下来的。 他还是不知悔改,还在试图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获取他想要的一切。 令人作呕。 项书玉已经联系上了桑茜,桑茜也建议他别要行李箱了,他迅速离开了莱兰文,他讨厌的段林,甚至恨他,但他没有勇气和段林正面对上,他宁愿做胆小鬼躲起来。 有桑茜帮忙,他又大半年没有任何活动,甚至没接工作。 半年里商界情况变动,项书玉终于在新闻上看到了段林的消息,段林自己成立了新的集团,和段枂是同产业的竞争对手,半年里多次试图吞并段氏集团,闹得轰轰烈烈,网友都在猜测同胞兄弟反目成仇的原因,项书玉却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凉。 段林不喜欢段枂不是一天两天了,项书玉还没有那么大的脸说他们相争是因为自己,恐怕自己的存在也只是个幌子,段林最想要的是段家的家产。 项书玉不明白,他们是亲兄弟,甚至是双胞胎兄弟,为什么要闹得这么难看。 他更担心段枂。 现在看来段枂的手段比不上段林分毫,甚至算得上有些天真,还总觉得自己是兄长,应该让着段林。 项书玉看到了段林的照片,照片是在发布会上拍到的,他带着银框眼镜,西装革履,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又矜贵,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项书玉看见他的照片便想起那天在莱兰文舞会上见到段林时的场景。 他当时就这样看着自己,像是在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只是他署名的某个精致的摆件。 项书玉头皮发麻,他将照片叉去了,或许是脸色太苍白,桑茜站在他身后将他的手机拿走了,面带不悦道:“怎么又在看段家的事?” “我……”项书玉撒不出谎,“我担心段枂。” “他不需要你的担心,书玉,”桑茜提醒他,“他是段家的长子,不是傻子,段家将整个集团交到了他手里,他花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能让一个偌大的集团起死回生,你以为他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吗?” 项书玉神色犹豫起来。 “别再多想了,”桑茜拍着他的肩,“alpha是最爱说谎的群体,说不准,他还是专门装出来的,想让你心疼,让你心软。” 项书玉垂下眼,他确实心软了,也有些心乱,但桑茜说得不无道理。 他没必要去担心一个在豪门的尔虞我诈里长大的继任者,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将来。 “你要一直顶着假的身份在国外走动吗?”桑茜又问,“你有想好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吗?” 项书玉摇头。 他没想好,从一开始出国只是为了逃避,逃避到了现在,他还是想要接着逃避。 他原本想着段家兄弟俩或许对他的感情没那么深,也许他消失一段时间,他们会找到更合适的人在一起,然后结婚,到时候他再回国便不会再纠缠他了。 但目前看来,他们两个并没有结婚的打算,甚至段林还在寻找他的下落。 项书玉心情很糟糕。 “他们不可能一辈子纠缠你,书玉,”桑茜道,“你也不应该总是活在他们的阴影下,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有自己的事情去做,做你想做的。” 项书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是太胆小,他畏惧段林。 “段林只是在北城作威作福罢了,”桑茜冷笑道,“你让他出国,你看他敢和我作对吗?” 项书玉被桑茜勉强安慰到了,对着她笑了笑。 他一笑,桑茜便觉得来气:“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知道的桑阿姨,”项书玉拉着她的手腕撒娇,“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确实不能一直在国外当缩头乌龟,这里很少有人懂得古筝里的情绪和文化底蕴,他想要找到能共鸣的听众,最终还是要回国去。 项书玉说要想想,却又在家里待了两个月。 新一年的夏天又要来了,西利的气温逐渐热起来,桑茜算计着打算换个地方避暑,准备把项书玉也打包带上。 但项书玉难得犹豫,他看着桑茜收拾东西,又在她屁股后面打转,半晌才嗫嚅着说:“桑阿姨,我想……我想回国。” 桑茜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接了个国内的演出,”项书玉解释道,“是乐堂剪彩的庆功宴,请了很多有名的音乐家出席。” 桑茜道:“那不是正好?你的名字在乐坛沉寂太久了,再待久一点,都快没人认识你了。” 项书玉笑着说:“本来也没有几个人认识我。” “谁说的?你粉丝不还有几十万吗?” 项书玉很实诚:“很多是古伊卖的水军。” 桑茜有点无语:“这话你可千万别往外面说。” 她只是调侃两句,她一向尊重项书玉的选择,会引导项书玉去做决定,但不会过多干预。 项书玉说想回国,桑茜便为他安置好了一切:“缺什么就告诉我。” “还真的缺,”项书玉说,“我想要礼服。” “啊礼服,”桑茜拍拍脑袋,“看我真是年纪大了,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她将平板拿出来。放到项书玉面前道:“我给你设计了新的礼服,你看看这两个款式你喜欢什么样的。” 项书玉认真选了许久,没选出来。 桑茜又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两身都挺好看的,那就都做好了,到时候看心情选一身穿。” 项书玉哭笑不得:“礼服会不会太多了?” “怎么会嫌多,这衣衫顶多穿一两次,是消耗品。” 有钱人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也不会心疼,项书玉和桑茜在一起生活快两年,却还是没习惯桑茜的奢侈。 桑茜又把首饰项链全都给了项书玉,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次暂时不能回去看你演出了,你阿姨我得先回家去争个家产。” 项书玉怔了怔,他想起桑茜一开始确实说过认他做儿子是为了争夺遗产,但这么久没有动静,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快不行了,等我把桑家的公司拿到手,以后你想把钱当花撒了都行。” 项书玉终于被逗笑,只道桑茜在逗自己玩,他还是笑着说:“我很期待。”- 南城现在刚刚入夏,天气还不算太热。 项书玉下了飞机,之后先去找了住处。 在国内的一切都是桑茜为他准备的,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过手。 项书玉安心住进了新房,他想了想,又去联系房地产公司,打算把之前和江夏月一起住的别墅卖掉。 这边刚有了动作,转头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到了那群人手里。 项书玉先收到的是段林的短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威胁的意味说:“我等了你很久。” 项书玉强忍着不适将消息忽视了过去,很快又收到了季烨然的。 季烨然问他:“你这两年上哪去了?” 项书玉虽然也不太喜欢季烨然,但对比起段林,却多了一点调笑的兴致,回复道:“在国外快活。” 他想了想,又和季烨然说:“帮我个忙。” 项书玉刚回来就提见面,季烨然这两年根本忘不掉项书玉,得了邀请便连夜赶到了南城。 项书玉订了餐厅。 他变化不算很大,但却格外明显,季烨然见他第一眼便看出来了,像是被养得很好的盛放的花,无处不是张扬明媚的,却似乎更不好接近了。 季烨然安抚自己兴许是穿衣风格变了的原因,毕竟项书玉从前着装都有些寡淡,看起来人也很亲和。 季烨然试图从项书玉身上找着和以前相似的地方,找了半天,却还是只有那张脸没变。 气色好了,神情却淡了,发型似乎也变了,偏中分露着半个额头,眉眼清晰,看着极具攻击性。 耳钉项链反射着包间的灯光,怎么看怎么像富家从小养出来的大少爷,哪还有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季烨然有点呆。 项书玉赶着回来,飞机餐吃不饱,现在有点饿了,正认真进食。 他心里还在想着这些突然联系自己的“旧人”,但段枂始终没有给过他任何消息。 这让项书玉感到一丝郁闷。 项书玉咬着筷子,见季烨然还在发呆,又说:“我知道你手里有个娱乐公司。” “你想进我的娱乐公司吗?”季烨然下意识问。 “我进去做什么?我又不会演戏,”项书玉觉得好笑,“我是想要一个综艺的嘉宾名额,正好,你名下不是有艺人也要去,顺带把我也塞进去就行。”、 季烨然懵了懵:“可是那个综艺,就是个很小的生存综艺而已,拿不到多少钱。” “谁说我缺钱?”项书玉放下了筷子,“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件事情一定要让段林知道。”《 》 60-65 第61章 第 61 章 我来追你,就像其他人恋…… “段林?”季烨然懵了一瞬, 不知道这事儿和段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他?” 他还以为项书玉宴会更在乎段枂。 “这些事情你就别问了,”项书玉道, “事成了, 我会给你报酬。” 他现在说话有商有量的,季烨然不太适应, 但也好奇项书玉说的报酬是什么:“你要用什么来交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项书玉卖关子,他知道季烨然不会拒绝,季烨然喜欢他,恐怕只会高兴自己去找他帮忙。 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和季烨然在一起并不是很叫人高兴,对方的信息素他不喜欢,闻着难受。 项书玉已经吃饱了, 放下筷子准备商量他先走,季烨然又道:“你怎么不问问段枂?” “我问他做什么?” 项书玉反问道。 他和段枂已经分手很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似乎都觉得他应该想着段枂。 就好像他喜欢段枂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项书玉觉得很奇怪, 他觉得自己的喜欢还没那么深刻, 但或许是这群人从前没有见识过真情实意, 才会觉得这样浅淡的情爱也能刻骨铭心。 项书玉一时间对他们都有点同情, 但他确实好奇段枂的现状,于是只是将外套搭在手臂上, 安心坐着等着季烨然说话。 段夫人病得很严重, 心脏问题,是长期且慢性的病,需要慢慢调养。 项书玉对她是有一点愧疚的, 那时候自己的状态不对,做事很冲动,险些犯了错事。 他确实后悔,也一直念着对方的心脏疾病,总觉得和自己有关。 但当时发生的事情段家没有声张,季烨然不知道段母心脏病病发的真实原因,他还在继续说:“段家两个长辈现在身体状态都一般,段林那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和段家断绝关系,段夫人气急攻心住过几次院,都是段枂在照顾,那段时间忙得人都瘦了,整个人都是憔悴的,还一直在找你,每天都在问我们有没有见到你。” 项书玉心头一跳。 “慕家也像是疯了似的,追着段氏集团咬了一整年,那一年财经新闻上每天都能看见段氏的消息,一会儿爆出一个巨大故障,一会儿又说即将宣告破产,听说段林不知道在哪被人收拾了,住了几天院,段枂整天往医院跑,感觉全家都住在医院里。” “行了,”项书玉听不下去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吃饱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怕自己听多了晚上睡不着,他想自私一点,不想再因为别人的事情让自己难受了。 项书玉起了身,道:“等我闲下来,我会去联系你。” 他没再注意季烨然的视线,转身走了- 段林一直在给项书玉发消息,项书玉刻意抑制着自己,没去看对方的消息,只是先去联系了平问春。 平问春很想念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却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她总觉得,项书玉想说的话,会主动告诉他的,否则问多了,项书玉恐怕还会不高兴。 项书玉也庆幸平问春没多问,否则他这些烂账他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说出去反而还觉丢人现眼。 和平问春聊了两句,项书玉才知道平问春已经从都清离开了,曾经那些不算很熟悉的朋友和同事也已经陆陆续续离开。 “都清现在情况不好,”平问春说,“段家那个大少爷和穆定和的矛盾已经影响到了都清的经营状况,都清的发展前景不好,大家也不想冒险,怕之后不好找下家,所以能走的便都先走了。” 项书玉想起自己当时给穆定和的那些段氏的公司信息,他也不是没有留一手,穆定和要真是下了死手去对付段林,也会给自己惹出麻烦。 但他没想到,穆定和似乎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些事,段枂便已经先出手了。 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他一知半解,也不打算过多插手,只问了问平问春之后的工作计划,又问她:“或者,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新的工作。” “嗯?”平问春有些懵,“你有渠道吗?” “有人脉。”项书玉笑笑,低头给桑茜打电话。 桑茜什么都愿意给他,只是帮朋友介绍新的工作而已,桑茜答应得很爽快。 项书玉挂了电话,抬起头来时,平问春正一脸疑惑地审视着他。 项书玉茫然问:“怎么了问春姐?” “你傍上大款了?”平问春犹疑地问,“变化真大啊书玉,我才发现你换发型了,这个样子真好看。” 项书玉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是一个认识的长辈,这两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看你过得好就行,”平问春真心把项书玉当朋友,她又很担心似的,说,“你不知道,段林像是疯了,这两年做了很多很可怕的事。” 项书玉噎了噎。 他想起自己将段林从窗户口推下去的那天晚上,段林像来找他索命的厉鬼,他丝毫不怀疑段林会不会做什么很叫人胆寒的事,但平问春说了,他还是嗓音发紧,艰难地问:“他都做了什么?” “我那时候还没从都清离开,他来都清把穆定和的办公室砸了,还砸了你当时用的琴房。” “后来呢?”项书玉问。 “后来他和穆定和在办公室外斗殴,险些把穆定和打个半死,段林的哥哥来把段林拉走了。”平问春说这件事还有些惊魂未定似的,“之前也没发现他这样偏激,幸好你没和他继续在一起。” 项书玉唇色有些苍白,他捂着自己的后颈心想,可惜他现在还带着段林的终身标记。 他又想起段林发的那些消息。 他心一横,将段林的联系方式拉近了黑名单。 过了两天,他去参加了演出。 下台前,季烨然竟然从台下冲上台,往他怀里塞了一捧玫瑰花。 项书玉在镜头下,没办法摆脸色,只能对着镜头笑了笑,像是在感谢季烨然送的玫瑰花。 项书玉抱着捧花下了台,他又在一片黑暗中对上了项含。 项书玉有些无奈,但还是保持着好脸色问项含:“大哥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的演出,”项含的视线落在项书玉怀里的花束上,他忽然觉得那花有些碍眼,忍不住道,“小书,我帮你拿着吧,你衣领乱了。” 项书玉没怀疑,他把手中花束递给了对方,低头摸黑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走出会堂,路灯灯光落在他身上,也将前路照亮了。 项书玉这才发现之前还跟在自己身后的项含不见了。 他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实没再看见项含的踪影。 项书玉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没有多想。 他去了后台的化妆间,等着谢幕。 今天邀请的嘉宾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只有项书玉一个年轻人,项书玉突然觉得和他们一起去吃饭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是主办方热情邀请,他也不是很方便拒绝。 纠结到了最后,他还是去了庆功宴的现场。 大家都很照顾年轻人,一直和项书玉打招呼,问着项书玉的情况。 项书玉仔细地应付着,大家都很亲和,没什么架子,项书玉也逐渐放松下来。 有人给他递酒,他便也就顺手拿了过来,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他酒量还是很不好,没敢喝太多,桑茜也给他发消息,提醒他不要贪杯。 项书玉听着对方的嘱咐,小心谨慎,但到了后半夜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醉了。 但宴会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都是长辈,他不好提前离席,只能去找服务员帮他倒杯蜂蜜水解酒。 一杯蜂蜜水下肚,他还是没有任何的缓解,反而越来越迷糊了起来。 项书玉只好找地方先坐下来,摁着自己的额头。 身体越来越燥热,他的呼吸也粗重了些。 项书玉攥着自己的手机,他想给司机打电话来接他,眼前却一片模糊,看什么都一片虚影。 他胡乱翻找着联系人,手滑打出去了电话。 项书玉又着急把电话挂断了,他匆匆起身,跌跌撞撞地想要离开宴会厅。 刚走到花园里,一转头,他一脑袋撞进了另外一个人的怀中。 一瞬间,熟悉的信息素蔓延上来,想起一些秘密缠绕的触手,让他彻底包裹束缚。 项书玉腿脚一软,身形不自觉地向前扑去,又被对方托住了腋下。 那个alpha将他抱起来,带着他往酒店顶层去了。 空气的温度在不断上升,膨胀,像是濒临爆炸的气球,闷闷的堵在项书玉的胸口。 项书玉的思绪早已混乱,大脑像是已经不会转动了,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过快的心跳。 他忽然迷糊间意识到,自己之前喝的水似乎有点问题。 有人在他的水中下药了。 项书玉忍不住挣动起来,想从对方的怀抱中脱身,却被对方紧紧地束缚着,所有的挣扎犹如蜉蝣撼树,于事无补。 他大口的喘息着,想要呼救,却被人按在墙角处堵住了他的唇齿。 项书玉呜呜咽咽地挣扎着,恐惧和燥热的感觉交织,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软,迷迷糊糊的,似乎下一瞬就要彻底失去意识。 然而下一秒,他感到面前的人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那人发出吃痛的喊叫,项书玉却已经没有了反应能力,只是软着身体顺着墙壁往下滑,又被人紧紧地抱住。 还是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和让他安心的胸膛,但他有点记不清这是谁的气息了。 他迷茫地被人拉进房间,安置在小沙发上。 项书玉眨着眼看着那人走来走去地忙活,半晌,对方在他面前放了一杯蜂蜜水。 “喝点,”那人开口道,“解酒的。” 项书玉手指有点颤抖,哆哆嗦嗦地把杯子拿了起来,这许久没能把水喝下去。 对面的人像是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又从项书玉手中把杯子夺了回来,轻抚着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喂他喝。 项书玉含糊地说了声谢谢。 他又开始感觉到身体在燥热麻痒了,他不由自主地蹭着对方,希望能从对方那里索取到一些信息素。 那人按着他的肩,原本是想俯下身咬他的腺体,但唇瓣触碰到项书玉的肌肤时,他却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是……”项书玉看着面前模糊的虚影说,“你是……你是谁啊?” “你好好认一认,”那人继续道,“我不想和你顶着别人的身份做。” 项书玉很认真地认了,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对方的脸,他想起了段林段时间纠缠的信息,像是有些烦躁,也有点无奈。 项书玉道:“段林……” 那人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项书玉却一无所知,还在继续说:“我觉得你真的很恶心,真的,我以为过去了那么久,你会知道该放开我了。” “……” “段林?”项书玉见他半晌没有动作,又烦躁到了极点,催促道,“要做就快一点。” “我不知道,”那人捡着前面的问题答了,语气却很平静,“我不懂什么叫放手,我也不懂我怎么就恶心了。” 顿了顿,他又轻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不是段林吧。” 项书玉大脑突然空白了一瞬,一时间竟然没能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段林? 什么不是段林? 他不是段林? 那他…… “段枂……”项书玉喃喃地睁圆了眼睛。 是段枂。 真的是他。 也是,他都没有戴眼镜,确实也不可能是段林。 但段枂的神色似乎并不好看,阴沉沉的,像是带着怨恨与占有欲。 项书玉一时不查,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所以才会认错。 项书玉打了个哆嗦,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但身体的异样感却越发强烈。 项书玉轻声又恐惧道:“抱歉……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知道啊,”段枂轻声说,他的手掌抚摸着项书玉的脸颊,像是在轻抚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你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啊。” “不爱一个人,不爱我,也不爱段林,你又要怎么能区分出我们两个人呢?” 项书玉身体哆嗦了起来,他已经完全落入到了对方的陷阱里,周围虽然有灯光,但却让他感觉到一片阴暗,像是根本看不到光明的源头。 “你别这样段枂,”项书玉哽咽着说,“我只是太难受了,我身体好难受,不是故意——” “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段枂笑起来,可是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不是一次两次了,小玉,我已经知道了段林是怎样得到你的,我早就知道了。” 他觉得很讽刺,他一直以为项书玉是喜欢自己的。 什么费尽心思,他宁愿对方是想要自己的权和钱,最起码说明他是真心实意的。 可项书玉却连他和段林都分不清楚。 “那是因为你们两个的信息素味道很像,”项书玉忍不住开始哭,“你都知道我嗅觉有问题,我根本分不清楚。” “除了嗅觉呢!”段枂像是有些生气了,“我不信我和段林没有一丝半点的区别,你要是真把我们放在心上,绝不可能认不出来。” “是!”项书玉被逼问得终于发怒,“我就是没有把你们都放在心上,我根本不喜欢你们任何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纠缠,你们在强求,你们在逼我做选择!” 段枂半晌没说话。 项书玉重重地喘息着,他身体实在太难受,难受到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段枂故意的,自己被下药的事情或许也是段枂做的。 段枂却忽然冷哼一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货色?” 项书玉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去了。 但他又觉得委屈,他双腿紧紧并着,面颊都已经泛粉,难受到了极点,反倒怪罪道:“你到底做不做?” 段枂也跟着深呼吸,像是忍耐了许久,才贴过来抱住项书玉,犬齿咬破了对方的脖颈,给了他信息素。 段枂将项书玉身上精致的衣衫脱去了,冷声道:“之后我再收拾你。” 他要先把段林给项书玉留下的标记覆盖掉,省得每次碰见项书玉,总能感觉到他身上属于别人的气息,真是让人格外不爽。 段枂嘴上说得凶狠,身体却很实诚,对项书玉极尽温柔,不想让他难受,也不想看他哭。 怀里的omega不小心被他弄丢了很久,身上还沾上了其他人的信息素,他现在终于失而复得,只盼着能多和项书玉待一会儿,他不想把人气跑了。 他在成结前还是问了项书玉一句:“需要我覆盖掉他的标记吗?” 项书玉脸上的汗珠和泪珠混在一起,他视线迷蒙,耳边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有欢愉与快乐在大脑中充斥。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命途危险的泡沫,因为被人轻轻地捧着,所以身体轻飘飘的,很自由,却好似下一瞬就要被人戳破。 段枂吻他的脸颊和唇瓣,又问:“到底要不要?” 项书玉没听见他说要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 他点了头就开始后悔,他感觉段枂真的要把泡沫戳破了,于是又哭着推拒着,说:“会怀孕。” 他倒还记得段枂不喜欢孩子的事情。 段枂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他将项书玉抱紧了。 他像是后悔到了极点,甚至有点委屈,说:“是我给脸不要脸,只要是你生的我都会喜欢,不过,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小玉,”他喊着项书玉,埋首在对方颈间,“我真难受。”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我找不到你,我母亲还在生病,我每天都在忙得团团转,你和我说什么都结束了,可是我……” “我不想结束。” 项书玉感到自己颈间有些潮湿,似乎是段枂在哭。 多稀奇啊,大少爷居然也会哭。 项书玉迷迷糊糊捧着段枂的脸,他忽然觉得段枂很可怜,就像自己一样 ,都是可怜人,好像没得选择。 他含糊道:“只有你不联系我。” “我不敢联系你,”段枂说,“我怕你不想见我。” 确实不想见,项书玉想。 他本来都做好了要一辈子躲着段枂的打算了。 他想说今晚的事情都是意外,但段枂先一步打断道:“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我来追你,就像其他人恋爱那样,我追你,你喜欢我的话,你再答应我。”—— 作者有话说:段大能有这么老实?[让我康康] 第62章 第 62 章 那你唯一不讨厌的就是我…… 项书玉觉得段枂在耍赖皮。 但思绪还是乱糟糟的, 想说什么,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又不想说了。 项书玉有点不耐烦:“啊……再说吧……” 他摆明了不想负责, 段枂也没强求, 只又低下头去,仔细轻吻着项书玉的脸颊和唇瓣。 项书玉在对方的怀抱里沉沦, 又在后半夜枕着段枂的臂弯睡熟过去。 第二天一早,项书玉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半天却摸了个空。 项书玉迷惘地睁开眼, 眼前是陌生的房间内景,项书玉懵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后颈上一阵阵刺痛,身体也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还有些不太适应。 项书玉捂着脑袋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听见浴室里有人在说话, 仔细听听,似乎是段枂在开会。 项书玉揉着昨夜被alpha咬痛的后颈下了床, 轻手轻脚走到浴室门口, 打开了浴室门。 正坐在马桶盖上开视频会议的段枂神情怔了怔, 话也堵在口边, 微微仰头和项书玉对视着。 项书玉忽然有些尴尬,他唇瓣动了动, 像是无声说了句抱歉, 又重重合上了浴室门。 项书玉捂了捂自己滚烫的面庞,他只是突然恍惚了一下,想确认自己昨晚是不是确实见到了段枂, 还是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又或者,还是段林故意耍他的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现在知道了,确实不是做梦,他昨晚被人下了药,险些被人标记,然后被段枂救下来,算得上旧情复燃般做了情侣才应该做的事情。 项书玉有点懊恼,但也没办法补救了,甚至还让段枂覆盖掉了段林的标记。 早知道另一个高匹配度的alpha也可以覆盖标记,他就应该在西利谈个恋爱,这样段枂应该就不会还想着破镜重圆了。 项书玉又想起段枂昨晚说的那些话,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段枂大概是想要重新开始。 他这次回国,可没打算要和谁重新开始的。 项书玉懊恼地瘫坐在床上,没过一会儿,段枂从卫生间出来,像是有些尴尬似的说:“你醒了。” “嗯……”项书玉也没好意思看段枂,只问:“你怎么……在卫生间开会?” “怕吵到你,”段枂伸手碰了碰项书玉的脸颊,项书玉没躲开,只是受着,段枂见他对自己没有嫌弃,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昨晚给你下药的人是段林。” “我猜到了,”项书玉说,“我昨晚好像看见他了。” 顿了顿,他又问:“项含呢?” 段枂没想到他醒过来第一件事竟然是问那个无关紧要的项含,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但又不敢在项书玉面前表现,只是带着浓浓醋意说:“不知道,我没看见。” 项书玉也觉得段枂或许没见着项含,他只是有点可惜季烨然送给他的那束花:“他还拿着我的玫瑰花呢。” “玫瑰花?”段枂问。 项书玉想着他或许不知道季烨然上台给自己送花的事,于是便随口解释了两句:“我下台的时候收到了一束玫瑰,开得还不错呢,项含说帮我拿着,我就先给他了。” “可能是段林把人弄走了,”段枂好心帮忙,“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他像是有意要转移话题,又问项书玉:“现在还不到午饭的饭点,你想吃什么,去楼下餐厅看看?” 项书玉昨晚在宴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又和段枂折腾了整夜,现在确实也饿了。 他按着脖颈说:“我先去洗漱。” 他在卫生间刷牙,先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他这段时间好像胖了一点点,面色红润,也不见以前那样消瘦怯懦了。 一连见了几个熟人都说他变化大,项书玉之前没觉得,还想着对方有些夸张,现在自己看着又觉得似乎确实是这样。 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项书玉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又不自觉地转开视线,透过镜子去看外面的段枂。 段枂也变了很多啊。 项书玉想。 好像沉稳了些,更像一个集团当家做主的大家长了,但清瘦了些,也有点憔悴,眼下还有一点乌青。 可是看起来却还是很符合项书玉的审美,无可否认的英俊。 项书玉咬着牙刷看得有点走神,直到段枂察觉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来,和他在镜子中对视了一眼。 项书玉慌不择路地转开了视线,险些连着牙膏泡沫咽下去。 他低头漱口,强迫自己将思绪整理好,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表现得太小心翼翼。 但再抬头,他却看见段枂已经站到了浴室门边,正抱着手臂将他看着。 这会儿这样子,看着又像当初刚见面时那样风流倜傥了。 项书玉感觉自己耳廓有点发烫。 段枂却没调侃他,只说:“我刚刚打了个电话问了楼下餐厅,现在还剩一些甜点,要不要让人给你留着?” “不用了吧,”项书玉还是没敢对视,“这个点吃甜食很腻。” 段枂半晌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项书玉洗漱完,要从浴室出去了,但段枂堵在门口,像是很没有眼力见似的没打算让人。 项书玉和他在浴室门口对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上了脾气:“堵着门做什么?” “觉得你变了。”段枂答非所问。 他也开始说这件事了,项书玉听多了,见怪不怪:“我都快奔三了,长变了很正常。” “不是,”段枂让开了身子,让项书玉出去,又跟在他身后继续说,“是你的喜好变了,昨晚庆功宴上,你好像吃了很多从前不爱吃的东西。” “有吗?”项书玉自己也不曾注意,“你还知道我从前喜欢吃什么?” “怎么不记得,”段枂说,“吃饭也总是挑三拣四的,当初为了帮你选一个合适的厨子做饭,我可没少做筛选。” 项书玉想起那些被段林故意扔掉的餐盒,心里一时间有些不太好受。 他观察着段枂的神色,却不见他伤心难过,像是没有想起那时发生的不愉快。 “你很喜欢我吗?”项书玉还是忍不住问,“我以为我们当时连谈恋爱都算不上。” 说结束的时候,他说了分手,但他心中却并不认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实在再找不到合适的说法罢了。 “怎么不算谈恋爱呢?”段枂也有些懵似的,“我以为,我们一直在谈恋爱啊,我却确实很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的。” 项书玉脑子又开始乱了,他想自己根本不适合谈感情的事情,天生不擅长,也不会处理。 最开始他以为感情生活无非就是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谈恋爱,谈到谈婚论嫁,然后结婚,直到死亡。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把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从谈情说爱开始他就开始盲目且抓瞎,他根本接不住对方丢过来的好的坏的情感,只觉得压力很大。 段枂还在继续说话:“那我昨晚和你说的那些……我们可以重新试试在一起,你觉得呢?” “和之前不还是一样的吗?”项书玉问,“不还是整天黏在一起,然后做,尊崇原始的野性——” “不是,”段枂有些急切地打断道,“谈恋爱,应该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项书玉将问题丢回到对方身上。 段枂一时间哑口无言。 大少爷长得风流,实际上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只见过身边人谈过,别人的感情私事他向来懒得多管,只看得到表面的恩爱和争吵,内里是什么样的他一无所知。 项书玉见他吃瘪,又觉得有点好笑,追问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谈恋爱才是正常的,万一我们之后又变成以前一样,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玩物,”项书玉觉得自己应该认真和段枂说一说他的想法,还有底线,“我去西利躲着确实是因为你,因为我做错了事,我讨厌你弟弟段林,我也不喜欢你的父亲母亲。” “那你唯一不讨厌的就是我,就是喜欢我啊。”段枂喃喃道。 项书玉满头问号:“我没说过这个等式。” “可是,”段枂试图向他展示自己的思维逻辑,“你对我是特殊的,你喜欢我的吧,你之前还总是把段林认错是我。” 项书玉一时间哑口无言,他觉得段枂牙尖嘴利,自己嘴笨,他说不过段枂,只想逃避。 但刚起了念头,他忽然又想起段枂昨晚似乎还在吃醋。 “你昨晚还在怪我总是把你和段林认错,觉得我不爱你。” “没有这回事,”段大少爷睁眼说瞎话,“你记错了。” 项书玉懒得搭理他。 他饿了,他要去找吃的填饱肚子。 还没等出门,段枂又黏上来,问:“你答应吗,小玉?” “答应什么?” “我追求你的事。” “段枂,”项书玉认真道,“追不追一个人是你自己的事,你来问我,难道我说不可以,你就不追了吗?”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段枂居然会在这种小事上畏手畏脚,这一点都不符合段大少爷的行事作风。 见段枂要说话,项书玉又先他一打断道:“你得先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段枂愣了一瞬,但好歹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道,“钱,合约,你要什么都行。” “我不要。”项书玉扭头进了电梯,“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让段枂看着办,段枂从电梯门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模样,呆得可笑。 他后知后觉,项书玉并没有明令禁止自己要去追求他这件事。 段枂心中隐隐生出欣喜,还没等说话,电梯在下一层停下了,门一开,另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项书玉的眼帘。 项书玉瞳孔骤缩—— 作者有话说:电梯修罗场(bushi) 第63章 第 63 章 想要得到项书玉的身和心……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被段枂挡在了身后。 段枂与段林对视着,兄弟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段林也不再戴眼镜, 乍一看,倒像是一个人在照镜子, 但两个神色都很不好看,又更像是在对峙。 项书玉的视线被彻底遮挡,他看不见段林的脸,心中稍许安定了些, 却也更加依赖段枂,整个人小心藏在对方身后,紧张地抓着段枂的衣袖。 段林的视线从段枂脸上移开, 转向了他身后的那个omega身上。 这一瞬间却像是时间发生了倒转,回到了他和项书玉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项书玉就像现在这样躲在段枂身后, 对段枂无比地依赖。 段林忽然刚到一阵讽刺,只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 最终还是一败涂地, 总是在给段枂做嫁衣。 段枂察觉到他的视线, 他眉心微微一蹙, 像是不悦,也有些不耐, 又将项书玉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问:“你进不进来?” “你把他的标记覆盖了?”段林进了电梯,答非所问道。 他还在看着段枂身后的omega,只能看见发丝和一点点细白的手指, 揪着段枂的衣袖。 段枂现在对着弟弟也没那么多温和了,倒像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仇人。 段枂淡声道:“管你什么事?” “项书玉之前的终身标记是我的,”段林说,“我问我的omega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omega?”段枂冷笑出声,“当然那有问题,他现在不是你的omega了,更何况当初你是怎么得到他的,你不会自己忘了吧?” 兄弟两个剑拔弩张,项书玉听着也觉得紧张。 正值电梯到了餐厅门外,门也开了,项书玉忙拽了拽段枂的衣袖,轻声道:“快走吧,段枂,电梯里太闷了。” 他开口了,段林便又跟着望过去,但段枂视线却没跟着动,仍然看着段林,道:“你少打他的注意了段林,他不喜欢你。” 段林没说话。 他看着段枂牵着项书玉的手走出电梯,他终于和项书玉对视上了,项书玉看见他唇角处有一点淤青,一时间心中惊疑。 他没敢对视太久,很快便将视线垂下去了,跟着段枂离开了电梯。 但走出去很远,他还在想着段林唇角的伤痕,像是被人打了。 项书玉心神不定,段枂帮他挑了一些面点,转头却见项书玉心不在焉,神情中忽然涌上一阵阴沉,却又很快消弭,他轻声道:“小玉,来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带你去别的餐厅。” “啊,”项书玉回过神来,“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 段林没多问,只说:“那好,等你闲着,我再约你。” 他这样绅士,项书玉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他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实在是忍不住,又问:“你和段林……你们闹矛盾了?” “我们从小就这样,关系很一般。” 段枂将手中牛奶递出去,很是刻意地转移话题:“喝点牛奶。” “你之前还因为段林要坐牢的事情来找我求情,”项书玉很不客气地将话题掰了回去,“还是在明知道段林找人撞了你的事后……你当时表现的可不像关系不好。” 段枂神色有一瞬间尴尬:“也是为了我母亲。” 项书玉只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段林。” “我清楚。” “和你在一起就意味着要继续和段林产生交集,就像你说的,你还想和我结婚,我要是真和你结了婚,就要和段林也做家人。” 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都说了,越说段枂脸色越难看,甚至有些阴森可怖起来,他抓着牛奶玻璃杯的手指收紧了,又像是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怒火,道:“所以段林已经从段家离开了,你没必要愧疚,觉得我母亲生病是因为你,分明是段林这个白眼狼,是他在害我们所有人。” 项书玉清楚又是一本烂账,他疲倦地叹了口气,适当地安抚着段枂:“好了。别想这些事情了,我等会儿要去找季烨然,你送我。” 段枂猛地抬起头来:“你找季烨然做什么?” “当然是重要的事,”项书玉说,“你吃完了吗?能走了吗?” 他起了身,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颇有些不满地指责道:“你昨晚把我衬衫都扯皱了。” “哪里?”段枂倾身过来,伸手抚平了项书玉后腰处微微发皱的地方,“好了。” 直起身的时候,段枂又看见段林出现在不远处,正直勾勾地盯着项书玉看。 段枂下意识用身体将项书玉挡住了,和项书玉道:“走吧,季烨然作息不正常,去晚了恐怕又在哪找小姐少爷,找不到他人。” “他还在找人玩?”项书玉没怀疑段枂话里的真假,更没注意到段林也在餐厅内。 他完全被段枂挡住了视线,离开了餐厅。 段林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 项书玉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了。 就这样厌恶他么。 段林闭了闭眼,跟着下了楼,他还在不远不近地尾随,看着项书玉上了段枂的车。 其他的人他都能处理,什么季烨然,项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很好处理,唯有段枂不方便。 段枂是他的兄长,他亲缘寡淡,但到底血脉相连。 更因为如此,段枂疯起来的时候和自己不相上下,他也忌惮段枂。 想要得到项书玉的身和心,于他而言犹如登天一般困难- 项书玉从车侧后视镜看见了段林的身影,他却丝毫不意外。 段林这种事情做得不少了,甚至已经跟到莱兰文去了。 现代社会科技发展,项书玉早知道自己躲不了太久,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到他的踪迹,但段林的速度还是太快,才两年而已。 项书玉将视线收回来,他现在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对段林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了,原本以为是终身标记作祟,但现在标记被覆盖了,他看见段林的时候竟然还是会生出渴求的念头。 项书玉很烦躁,他想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三心二意,同时对两个人动心,其中一个还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原来他的审美这么稳定统一,长着同一张脸的两个人,他可以一起喜欢。 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项书玉撑着额头靠在窗上,段枂以为他累了,正想将车载毯子拿出来,项书玉却摆摆手说:“别拿了,我有事情想问你。” “你说。” “我想要一部电视剧的配乐工作,”项书玉也不客气,“我听说你是投资方,把我塞进去就好。” 他丝毫没想过自己走后门强塞进去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反正他的水平在那放着,没人会有意见。 段枂没有犹豫:“好,其他的呢,还想要什么?” “段枂,”项书玉又问,“你和段林昨晚打架了吗?” 段枂怔了怔,他没想到项书玉会突然提起段林,又觉得有些吃味:“你看见他脸上的伤了?” 他昨晚是下手重了一些,他看见段林抱着项书玉便觉得一肚子的气,他将段林揍了一顿,那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段林。 段枂心里郁闷,但项书玉却问:“你没受伤?” “没有,”段枂说,“段林打不过我。” 项书玉终于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幼稚段枂,快三十的人了,还在这和段林比谁拳头硬呢?” 说完,他又问:“真的没伤到?” 段枂后知后觉,项书玉似乎是在关心他。 他心跳微微加快:“没有,真的没有。” 他原以为去找季烨然这段路会长一些,没想到还没等他多说两句,司机却已经到了目的地。 项书玉毫无留念地开了车门下车:“那我先走了。” 他没等段枂说话,关上了车门,也把段枂有些懵的面容挡在了车门后。 季烨然最近在南城成立了分公司,知道项书玉回了南城,最近变一直住在这里。 前台打过了招呼,季烨然的助理到楼下接他,从总裁办专用电梯上去了。 项书玉想起段枂之前和他说的话,随口问季烨然的助理:“你们季总平时作息很乱吗?” “没有啊,”助理不知道项书玉为什么忽然问这些,“我们总裁平时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抽空还去运动健身,作息很规律的。” 这和段枂说的可完全不一样,项书玉后知后觉,段枂在造谣。 他心说段枂幼稚,却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等着助理敲门。 季烨然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进来。” 项书玉便和助理说了声“谢谢”,进了季烨然的办公室。 季烨然见他来,脸上挂上讨好的笑,请他坐在沙发上,又去给他端茶倒水。 项书玉想起自己认识段枂前,他就是这样招待季烨然的,季烨然坐着,他去忙前忙后敬茶。 只是离开两年,地位便发生了翻转。 项书玉聚得有些讽刺,他似笑非笑,说:“我还记得以前是我这样讨好你呢,真是世事无常。” 季烨然脸色有点难看,但笑容还未收回去:“书玉啊……”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从前他把项书玉当个不入眼的甚至有可能带在身边给自己丢脸的小玩意儿,谁能想到小玩意儿转头成了段枂的男朋友。 项书玉和他断联,他却像是忽然犯贱,又喜欢上了项书玉。 季烨然笑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他着急想把话题跳过,又从文件夹里拿出合同,说:“这是你之前想要的综艺合同,我帮你要来了。” “嗯,”项书玉向他摊开掌心,勾勾手指,“笔给我。” 他行云流水,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64章 第 64 章 你骗我,段林,你都是骗…… 他接的是一个生存类综艺, 因为要吃苦受累,导演资金也不够多,愿意接这个合约的流量明星不多, 只有一些十八线的小演员和网红或素人缺钱缺曝光才会倒贴着想要出镜。 季烨然一开始没明白项书玉在音乐界这样大的名气为什么还要选择参加这个综艺。 段枂知道的时候也没想明白。 综艺地点在南城郊区的山里, 集合地是一座山庄,段枂知道之后亲自送项书玉过去, 想和导演组打个招呼好好招待一下项书玉,但项书玉却没让段枂下车,只说:“你去了,人家之后还说我带资进组。” “怎么会忽然想着接综艺呢?”段枂还是很茫然,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实质性的舞台。” 综艺这种东西,隐私性差,也很容易闹笑话, 都是流量明星立人设的地方,项书玉在乐坛中走动,似乎并不是很需要这些曝光, 对他的工作没多少帮助。 项书玉当然也清楚没什么用处:“来玩一玩而已,别担心了, 段枂, 你没觉得你最近总是离我太近吗?” 段枂一时间有些紧张:“有吗?” 他这段时间总是想方设法想要约项书玉见面, 项书玉虽然没有拒绝, 每次都答应了,但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项书玉道:“没有吗?” 段枂没说话了, 项书玉又继续说:“这几天我只和你出了门, 也没有去见过别的人,也是因为我想着你会吃醋,但你也不能一直黏着我, 我需要自己的空间。” 段枂一时间脸色沉了下去,却又像是委屈:“我怕你不想理我。” “你表现好的话,”项书玉下了车,抓着车门弯着身和他说,“你先回去吧,这个综艺是直播形式的,要是网络上风向不对,你还得帮我处理。” 他一句话说到了重点,段枂总算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于是便听从着项书玉的嘱托离开了山庄。 但综艺刚开播,他就在镜头里看见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综艺开播请了主办方和投资商,段林会出现,其他的嘉宾没有多想,也在项书玉的意料之内。 几个嘉宾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段林握着项书玉的手,嘴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说了句“你好”,视线却紧紧落在项书玉脸上。 项书玉身体有些僵硬,但却没转开视线,平静地与段林对视着,轻声道:“好久不见。” 他丝毫没有要隐瞒自己和段林认识的打算,毕竟看过之前新闻的人应该都知道自己和段林在一起过,之后导演组介绍综艺规则时项书玉的注意力一直在段林身上。 他早知道段林会投资综艺,或许只是为了能多和他相处一段时日,他知道段林不会善罢甘休,这几天段枂看管得严,他没有机会见面,心里肯定着急。 这个综艺,是项书玉专门为段林选择的。 他将注意力收回来,认真听着导演说话。 “这次的综艺主旨是回归质朴本真,大家都在城市中浸染久了,很久没有体验过乡村生活了吧,这次综艺需要大家享受到乡村生活中,所有生存必需品都需要自己想办法获取。” 项书玉又开始走神,他不知道段林这样的大少爷,在这种环境下能不能适应。 或者也有可能待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放弃离开。 他看着段林,段林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段林从项书玉眼中看见了一丝难言的算计。 他知道项书玉来参加这样的综艺很反常,像是引狼入室,专门表演给他一个人看的演出,只为了引诱他掉进陷阱。 但他又很好奇项书玉想对他做什么,所以欣然入局。 项书玉去了自己分配的房子,房子有些破,但还好,他能接受。 身后还跟着录像的大哥,项书玉直到直播已经开始了,他却像是根本不在意身后的摄像头,只是先将床铺好,之后去附近农田转了一圈。 今日阳光还不错,项书玉站在田埂上远眺,忽然看见段林站在不远处,他的车停在他身后,正靠着车身点烟。 段林的视线像蛇瞳注视着猎物一般,明晃晃又直白地盯着项书玉看。 项书玉和他对视了一会人,像是嫌天气热,很快便转身走了。 他在综艺里表现得一直很随和,又很热心,其他嘉宾偶尔会来找他帮忙,项书玉也来者不拒,能帮的都会帮。 段枂看着社交平台上不断上涨的综艺热度,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段林是这个破综艺的投资方,现在也在村子里活动,和项书玉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又觉得心中一阵烦躁。 早知道段林是投资方,他绝对不要项书玉去参加这个综艺。 段枂想了想,他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带他去村子里,他打算趁晚上关播的时候去见见项书玉。 他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上次段林就是这样趁虚而入的,谁知道这次还会不会也这样。 但今夜大暴雨,段枂的车被堵在了山下,不方便上山了。 项书玉早上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山里的天气预报一直不准,但今天难得准了一次,项书玉说要去山里转转,到了关播的时间,摄像大哥便先走了,没有跟拍。 项书玉在山坡上看月亮,直到月亮被乌云遮蔽,他这才起了身准备离开山坡。 一转身,他看见段林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 黑夜里,段林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了,但阴鸷的神情似乎还是那样清晰,项书玉却忽然没觉得那么害怕了,只主动开口说:“我以为上次我把你从窗台上推下去之后,你会想办法找我的麻烦。” “没必要,”段林原本想点烟,但怕引山火,最后手指在口袋里摸了一圈,还是没把烟拿出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个时候又把话说得这么慷慨了,项书玉终于对他笑了一下:“我真的不想对你做什么的,段林,我只是不想和你有太多的交际,否则被你缠上了,就像撞了鬼一样令人窒息。” 他这话说得难听又直白,段林脸色不算好看,但远处已经隐隐有雷声了,今晚或许会下雨。 于是段林道:“先回去,要下雨了。” 项书玉往他面前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却并没有顺着小路原路返回,反而转道进了树林。 “项书玉,”段林皱了皱眉,紧紧跟了上去,“要下雨了。” “你要是不想跟着我,可以不用勉强。”项书玉说,心中却清楚段林不可能不跟着,这样的话,反而像是挑衅和激将。 果然,段林还是跟着他进了树林。 天际已经开始在飘雨,毛毛细雨穿透树叶间隙落在项书玉脸上,前路却越走越黑,几乎快要看不见路。 项书玉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下一瞬,他被段林猛地攥住了手腕。 段林将他拽回自己身边,像是有些生气了:“你要闹什么项书玉?” “不闹什么,”项书玉轻声说,“我想把你带进林子里丢掉,如果你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大家都会很高兴。” 话音刚落,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没有月色,什么都看不清楚,段林甚至看不到项书玉的神色,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轻嗤了一声,像是自嘲,声音却多少有些发紧:“大家?你是想说段枂?” “我早知道你只爱段枂,对不对,”段林说,“你从来不会拒绝段枂,段枂向你示好,你自己就黏上去,凭什么,我和他不是亲兄弟吗?我和他不是长得一样吗?” “你们完全不一样,”项书玉的声线和身体都开始颤抖,“你们真的不一样,他没有你那么残忍——” “怎么没有!”段林怒吼道,“他怎么没有,从小到大,他只要装乖讨巧,他只要示弱,就有无数人站在他那边说他听话,说他懂事,然后说我是个白眼狼!” “你本来就是!” “我不是!”段林紧紧抓着项书玉的手臂,他像是彻底忍不住了,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我算什么白眼狼,真可笑,段枂当初为了拿到父亲的集团掌控权,篡改项目数据嫁祸给我,这样的事情还不止发生了一次,父亲对我失望,所有的好处都给他了,我只能出来自立门户。” 项书玉唇瓣颤了颤,大脑空白地望着段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段林笑出声:“季烨然帮他,穆定和也帮他,你以为穆定和能搞垮我是因为你给的那些文件?就那些小儿科的东西怎么可能。都是段枂在后面下黑手,我是找人撞了他,但我和他彼此彼此,谁不是丧心病狂的疯子啊项书玉,你怎么就那么好骗,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你给穆定和的那些东西能搞垮段氏,你想想这可能吗?” “先把公司弄垮,再玩一出自导自演的起死回生的戏码就能让父亲对他器重,甚至放心把集团的所有大权都交到他手上,还能让你对他愧疚,让你安心留在他身边,你和我说,他没我残忍?” 项书玉脸色苍白,浑身血液似乎都已经冻僵。 他哆哆嗦嗦颤抖着说:“你骗我,段林,你都是骗我的……” “你以为是我想要和段家断绝关系是吗?”段林还在继续残忍地说出真相,“他用你胁迫我,他早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了,甚至一直在观察你的近况,然后跟我说——” “够了!”项书玉恐惧地发抖发冷,他几乎不敢再听下去,“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他脑子一片乱,雨也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林子里,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都打湿。 项书玉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想要做什么了,他匆匆转身想要往后走,但被打湿的泥地湿滑,他心神不宁,竟然踩滑了,顿时惊叫一声摔倒下去。 段林瞳孔一缩,忙伸手将他往怀中揽,却也跟着打滑。 视线太黑,他们都没注意到身后是一道长长的山坡,于是便这样顺着山坡滚下去,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作者有话说:本章掉落小红包[让我康康] 第65章 第 65 章 像是没办法再真心相待。…… 夜里雨越下越大, 项书玉这段时间热度正高,网友会想多看看项书玉关播之后的日常,所以夜里还会有录像一直持续到项书玉睡前。 但今夜, 大家没见到项书玉的身影。 导演组担心出事, 叫人冒着雨去找,找了一圈却没见到人, 于是紧急报了警。 很快,项书玉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段枂那里,段枂只是怔了一瞬,很快便感到一阵慌乱涌上心头。 他和段林断绝关系也快两年了, 两年里互不打扰,直到现在才终于拨通了段林的电话。 但山里信号本就不好,天又下雨, 段枂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音,他险些烦躁地将手机扔出去。 “雨什么时候停?”段枂问身边的助理。 助理战战兢兢道:“段总,山里的天气预报不准的, 只说两个小时后会雨停,不知道会不会停。” 段枂攥紧了拳头:“还不能上山?” “山路太滑了, 现在已经被封锁了。” 段枂忍耐半晌, 还是道:“算了。” 段林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 但有段林在,项书玉还有人能照顾。 他听说段林是和项书玉一起消失的, 或许只是在山里约会, 然后碰到暴雨不方便离开。 段枂只希望项书玉能平安,至于他和段林都做了什么,他可以完全不追究- 山里小溪被雨水拍打, 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在雨夜里越显喧嚣。 青蛙的叫声回荡在山林里,不知道是哪一声叫唤,忽然便将项书玉从梦中唤醒了。 项书玉迷迷糊糊睁开眼,先是感到一阵寒冷,之后才感到脚腕有点痛。 项书玉轻哼一声,彻底醒了。 他迷惘地打量着周围,他现在在树洞里,身后靠着段林。 段林怕他冷,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了,虽然有些不太管用,但总比之前好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项书玉的动静,段林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一下,他道:“你醒了。” 他的嗓音很是沙哑,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项书玉轻咳一声,乱糟糟的思绪慢慢恢复了正常,他问:“这是在山里?” “嗯,”段林说,“有没有哪里疼?” “脚腕有点,”项书玉现在还受着段林的照顾,对他有再多不满现在也不好发泄了,“可能是崴脚了……你,你身体好烫。” 项书玉冰凉的手摸黑碰到段林的下巴,又顺着摸上去,摸到段林的额头。 烫手。 项书玉险些被灼热的温度吓到:“你发烧了。” “没事,”段林道,“下雨,可能不是很方便救援,还要再坚持一下。”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胸闷,还有些头晕眼花,他觉得很郁闷,他说他想让段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段林居然还能护着他,宁可自己冻得发烧也要将自己的衣物给他。 “有必要做这些吗?”项书玉喃喃道,“我当时都那么说了,你还拉着我做什么?” “……”段林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答非所问道,“你之前觉得,我不在乎我父母和段枂,我母亲在意我到昏厥,我却无动于衷。” “是,她是在乎我,但从小到大她对我的关照都是关切段枂的时候顺带想起我的,他们不记得我喜欢什么,段枂喜欢的他们就给段枂,然后顺带给我带一份一模一样的。” 项书玉怔了怔,他忽然想起那个混乱的晚上,段母请求自己离段枂远一点的时候,她对着段枂额称呼总是亲昵,叫着段林的时候却直呼其名。 这些下意识流露出来的亲疏,当时也被项书玉忽略了过去,现在想想却格外地刺耳。 “段枂还觉得,我总是在和他争,他说从小到大他有什么我就有什么,但从来没人问过我是不是想要,没人问我到底想要什么,好不容易碰到了喜欢的,结果呢……”段林轻嗤了一声,“结果,他还是喜欢,你也喜欢他。”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丝愧疚;“段林,没必要真的,我也没有那么好。” 段林又不说话了。 黑夜的山林里一片寂静,又伸手不见五指,项书玉听不见段林说话就很担心,他在段林怀里挣动,问他:“你还好吗?” “嗯……” 段林嗓音有些低。 “你先别睡,”项书玉回抱着段林,想和他交换体温,“你好烫啊。” 他现在彻底后悔了,一开始是听说段林对段枂不好,他承认自己的心理状态也很一般,他总觉得段林消失了,段枂的人生就会顺遂。 现在想想,他实在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太看低了段枂。 段枂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就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何须项书玉来帮他做这些。 他埋首在段林怀中,听着段林的心跳,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段林要教他学会索要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因为段林没被别人问过,他只能自己去表达,然后去争夺。 项书玉知道自己实在心太软,但段林的状态让他心疼,也慢慢琢磨过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也不完全是段林一个人促成的。 也有段枂从中作梗。 他现在已经无法区分谁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了。 项书玉已经听不到段林说话了,只能感知着对方的心跳,知道他现在还没事。 项书玉哆哆嗦嗦和段林缩在树洞里互相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外头雨小了些,但空气还是潮湿的。 项书玉又去摸了摸段林的额头和脸颊,他感觉到段林的睫羽在自己掌心栩动,原来段林现在是醒着的。 他昏了一会儿,但抱着项书玉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项书玉轻声说:“雨停了。” “嗯。” “要不我出去找点吃的。”项书玉又看看外头的天光,夏天天亮得早,已经蒙蒙亮了。 但他没来得及动作,段林紧紧抱着他,说:“先别去,会摔倒。” 泥地很滑,他带着项书玉找到这处树洞的时候没少摔跤。 项书玉挣脱不开,只好先放弃:“他们要是找不过来,我们就要一起死在这了。” “……”段林半晌轻笑起来,“这不是很好么?” “这样,还能死在一起,一起下地狱。” 项书玉觉得他又在发疯,没搭理他。 他浑身冻得颤抖,自己也有点昏昏沉沉时,终于看见一道手电筒光从林子里晃过。 项书玉怔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地拍着段林的手臂:“你清醒点,有人来了。” 他从段林怀中挣脱而出,跌跌撞撞向着树洞外跑去,微微扬声道:“有人吗?” “有人!” “在那,看到了!” 手电筒的灯光闪烁着,人影也逐渐清晰,项书玉心中欣喜,迎着追上去,却被一道熟悉的拥抱包裹 。 项书玉脸上笑意僵了僵,听见段枂含糊着说:“我真是要担心坏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你。” “段枂……”项书玉又想起段林说的那些话,他现在对段枂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像是没办法再真心相待。 段枂满心都在关切着项书玉的身体,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异常,只紧张地问:“你没事吧?怎么脏兮兮的?”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项书玉身上,项书玉感到身体在慢慢回暖,他被段枂背起来,视线却一直盯着角落里被人搀扶出来的段林。 段林神情疲倦,却还在盯着项书玉看,眼中情绪难辨。 项书玉垂下眼,没再多看了- 项书玉扭了脚,还有点着凉,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段枂将他送回家,又把从医院拿回来的药膏放在桌上,嘱咐道:“定时给脚腕上药啊,别忘了,或者到点了我打电话给你。” 项书玉沉默着没说话。 段枂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他又问:“怎么了?怎么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 他没多问,但能猜到项书玉大概是在想着段林。 果然,项书玉很是实诚道:“在想段林,他发烧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段枂沉默了许久。 “他是alpha,又是个成年人了,”段枂故作无事般说,“你不用太担心他,照顾好你既就行了。” “所以你们以前也这样是吗?”项书玉平静地开口问,“觉得不用太担心他,所以不在意他的诉求,忽视他的想法,对吗?” 段枂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他直起身,脸上带着一些戏谑的探究:“他和你说了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你别信他说的话,小玉,他从小就谎话连篇。” 项书玉头疼地闭上眼:“我现在不知道你们谁才是说真话的那个,你让我冷静冷静。” 他还没脱掉身上污脏的衣衫,只是站在门口下逐客令:“我要先休息,药先放着吧,我自己会处理。” 他情绪明显冷淡了许多,段枂脸色稍许阴沉,但也没强求:“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离开了项书玉家,项书玉站在玄关处出神,脑子里想的都是段林那时候说的那些话。 项书玉现在觉得段枂也挺陌生的,之前对他装的可怜卖的惨,现在想想好像也看不出什么真心假意。 项书玉闭了闭眼,他去洗漱过,换了衣衫,然后吃过药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项书玉看见段林的助理正在前台办出院手续。 项书玉忙问道:“你们段总呢?” “啊项先生,”助理说,“段总已经先出院了,说是公司有事情要忙。” 当初因为入狱的事情段林的公司也陷入了低谷,现在正在稳步回升,项书玉知道这事情虽然罪魁祸首不是自己,但他也做了助纣为虐的事,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项书玉便道:“你带我去找他。”《 》 65-68 第66章 第 66 章 在那里他可以对段林做任…… 段林忙起来的时候像个工作狂, 甚至连身体都顾不上。 项书玉听助理说,自从段林的公司陷入低谷时起他几乎都已经住在了公司,废寝忘食, 经常搞垮身体。 项书玉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又问:“那他这两年易感期,没有找过其他omega吗?” 他对段林有反向标记, 要找新的omega也是要覆盖标记的,但昨晚他隐约发现段林身上似乎还带着他的标记。 虽然问了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自己心中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助理说:“没找啊, 身边人也有试着去介绍的,但是段总很生气,说不想听见这样的建议, 否则就把人开除,久而久之,大家便不再敢提了, 易感期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硬抗,这身体怎么受得住。” 项书玉嗓间发紧, 他被助理带上楼, 助理帮他敲了门, 对项书玉道:“我就先走了, 项先生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项书玉向他道谢,推门进了段林的办公室。 段林的喜好和风格一直很固定, 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办公室还是原来的布局。 项书玉看见他正坐在桌前处理工作,没抬头,大概也没想到是项书玉来了, 只道:“文件放桌边。” 项书玉看着他的脸色,没说话。 他感觉段林脸色实在是苍白,说话声音也还在哑着,一看就是病没好。 他站了太久,段林终于有些不耐地抬起脸来,正要开口,神色却在看见项书玉的那一瞬骤然变幻,像是错愕一般道:“你怎么来了?” “带了点药,”项书玉避开对方的触碰,将自己手中袋子里的药盒拿出来,“这个效果好,小时候我生病,我妈妈都给我吃这个药,比其他的效果都好。” 段林难得看起来有些局促:“你不是被段枂接走了。” 他还以为项书玉现在要和段枂待在一起,根本没想过项书玉还会来找他,让他想做梦一般,许久没能回过神。 项书玉帮他倒水:“嗯,他送我回家了,怎么?” 他还反问段林,段林一时间神色难辨,从项书玉手中接过水杯,兑着药丸一起吞下。 项书玉微微歪着头观察他的脸色,他忽然道:“我记得你的易感期是这段时间。” 段林放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这个。” “我记性很好,”项书玉说,“你不找omega,平时怎么度过易感期?” “我有你的标记,”段林道,“我不会找其他人,也不会喜欢其他人。” 他承认自己这话说得矫情了些,但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项书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了身,在段林的办公室内乱逛。 他将内置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像是在审视,段林竟觉得有些紧张,视线一直黏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在休息室内转了一圈,里面放了床和浴室,整体很简约,但看得出来,段林这段时间大概一直在这里休息。 “没有别人进来过这里,”段林揣测着项书玉的想法说,“这里只有我自己出入。” “嗯,”项书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问,“这里没放监控吧?” 他将衬衫的衣领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纤长而白皙的脖颈,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白得近乎刺眼。 项书玉向段林发出邀请:“过来,我帮你解决易感期。” 段林瞳孔骤缩,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帮你解决易感期,”项书玉又重复了一遍,“但我现在有段枂的终身标记,没办法给你反向标记了,不过信息素还是可以给你的。” 他坐在段林的床上,再一次催促道:“快一点,我有点困了。” 下一秒,段林已经沉着脸上前来,按着项书玉的后脑和他接吻。 他觉得项书玉这两年真是学了些不得了的东西了,竟然也学会了勾引人,他吻着项书玉,感知着对方娴熟的回应和拥抱。 他身上还带着段枂的信息素味道,段林知道项书玉分不清楚气味,也知道项书玉对信息素的感知程度很低。 就这样带着段枂的信息素过来找他,像是在光明正大地挑衅。 段林又怨又烦躁,他咬破了项书玉后颈的腺体,向对方给予自己的信息素,又因为其中的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而阻挡。 再强势一些,项书玉便感觉到疼痛,开始仅仅抓着他的肩头和头发,想逼着段林将嘴松开。 段林却越发生气起来,他咬得用力了些,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信息素也强行灌注,和段枂的混在一起,变成难舍难分的一部分。 项书玉在段林怀中睡去了,这两年他不在,段林也没有去找别人,易感期硬抗对他的身体也会造成一定的损伤,尤其是腺体。 骤然间,那个曾经反向标记过他的omega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像是久久没有吃饱过饭,不懂节制地吞咽了许多食物,身体却产生了排异反应,情欲过去,反而只剩下了难受。 段林强忍着,抱着项书玉入眠。 但腺体处的阵痛让他没办法睡熟,他又听见手机在震动,强撑着坐起身一看,是段枂发来的消息。 “我知道你和项书玉在一起。” “你真不要脸段林,卖惨博同情。” 段林脸色苍白,但看着对方挑衅的话语,却忽然轻笑起来,将手机关机放在了一边。 刚回过身,项书玉忽然抱过来,含含糊糊问:“怎么还没睡?” “睡了。”段林语气平静,轻轻吻了吻项书玉的唇瓣。 - 第二天,段林发烧又有一点反复,但他还是起的很早,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工作。 隔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项书玉没有被他工作的声音吵醒。 醒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项书玉洗漱了以后又把段林从办公桌前拽了回来。 “怎么又严重了?”项书玉皱着眉说,“早跟你说了,别那么忙,稍微放松两天能怎么样?” 段林撑着额头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很是疲惫。 项书玉又陪他吃过午饭,睡了午觉,下午三四点左右,两个人一起从办公室离开。 段林说要请他吃饭。 项书玉没拒绝,自己一个人也是吃,别人请他也是吃,还不用花自己的钱。 只是走到楼下,等着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项书玉突然隔着道路看见了段枂。 段枂坐在车里,车窗放下来,正紧紧地盯着他们这边看。 项书玉皱了皱眉,很是平静地回望了过去。 “来了。”段林突然出声打断,帮项书玉拉开了车门。 于是项书玉便在段枂的注视下,上了段林的车。 他在车上又收到了段枂的消息,段枂问他:“你要重新和段林在一起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项书玉回道。 “你别信他说的话,算我求你了。” “我没有偏听偏信,”项书玉说,“但你说的话,我也不会信。” 段枂一时间没有了动静。 项书玉把手机收起来,抬起头,对上了段林的视线。 段林平静地问道:“是段枂?” “嗯。”项书玉没否认。 段林竟然开始犹豫不决了起来,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项书玉好心地问他:“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以为你会答应他的追求。” 毕竟项书玉之前表现得是那么喜欢段枂,甚至为了对方陷害自己。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项书玉说。 他这样的回话,让段林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也弄不清他的态度。 段林的心情越发糟糕,情绪也低落了很多。 “段林,”项书玉又喊他,“什么时候你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许我可以和你好好地理清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段林怔了怔。 项书玉撑着脑袋靠在床边,继续道:“你不正常,段枂不正常,我也一样,我们的关系太复杂了,我想不清楚,也没办法负责。” “你可以不负责。”段林哑着声音说。 但项书玉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和段林吃过饭,段林问他要去哪里。 项书玉想了想,说:“有个活动,我现在要过去谈合作。” “让我的助理陪你去。”段林说,“他懂法律。” “不用了,”项书玉站在路边,没上他的车,“段枂会陪我去,这是之前和他说好的。” 段林眸色一暗。 又是段枂。 什么都被段枂抢先一步。 他真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把段枂撞死。 要真是撞死了,恐怕项书玉更没办法原谅他。 段林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没办法对项书玉强硬,否则项书玉很快就会从自己身边离开。 项书玉在门口等到了段枂。 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但段枂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属于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毫无遮掩又肆无忌惮地告诉他,项书玉作业和段林都做了些什么。 唯一的安慰,就是项书玉并没有让段林覆盖他的标记。 段枂故作无事般:“季烨然说联系不上你,因为出了事故,那个节目先暂停了。” “嗯。”项书玉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后要想再上综艺,我帮你挑一个好一点的,这个综艺资金太少,条件也不好。”段枂说。 他慢慢琢磨清楚了项书玉参加综艺的原因。 或许是觉得山里信号不好,也没有任何的监控,在那里他可以对段林做任何事情,包括性.爱,也包括生死。 第67章 第 67 章 那你叫我声妈妈。 项书玉有时候无情到让段枂都有些陌生, 他丝毫不会怀疑,如果有朝一日他背叛了项书玉,项书玉也会想办法报复他, 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大概是察觉到段枂的视线, 项书玉微微抬了抬眼,问:“看着我做什么?” “想给我们宝贝找点什么合约合适啊。”段枂笑道, “好不容易回国发展,现在正是上升期呢,合约当然要好好挑。” 项书玉对他笑笑,没说话。 段枂陪着他签了合同, 项书玉又问项书玉:“要不要帮你找一个新的经纪人?” 他其实话里有话,真听见项书玉说好,他又不高兴, 耍赖说:“我觉得我也可以做你的经纪人啊。” “你?”项书玉有点无奈,“你管着那么大个集团,干嘛浪费时间管我的事?” 段枂着急讨好:“我在追你, 小玉,这种事情我做最合适了啊。” “随便你吧, ”项书玉也不是非得拒绝, 反正最后浪费时间的不是自己, 他又说, “这是要开去哪?” “去吃饭。” “先不去了,”项书玉道, “我今晚会去找段林。” 段枂话音堵在了口中, 脸上神情冷淡下来,却强装镇定:“去找他做什么?昨晚不是见过了。” “段林还在易感期,”项书玉语气淡淡, “他身上还有我的标记,我得去帮忙。” “小玉,”段枂神情幽幽,“他到了易感期,那我也到了啊。” 车已经停在了项书玉家楼下,项书玉下了车,拉着车门和段枂说话,语气里多少有些无情:“别胡闹段枂,你易感期是下个月。” 段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项书玉记得自己的易感期,还是该生气。 项书玉却没有要等他说话的打算,关上车门走了。 他回家先洗了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平问春给他发消息,说是要和项书玉约约着出去玩。 项书玉便开始挑选电影。 他和平问春很久没见了,这两年国内的人谁也没见,也没联系,他对平问春有点愧疚,或许也让平问春担心了很久。 虽然平问春说没关系,但项书玉还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电影票和其他的支出都是他负责的。 段林到的时候,项书玉还在和平问春打电话,他给段林开了门,却没多看一眼,继续讲着电话去了厨房。 段林心中有点失望,但还是没出声打断项书玉做自己的事。 他现在想见到项书玉都需要等项书玉主动开口,否则,他很难知道项书玉的行踪。 这让他感到格外焦躁,他想自己要是还有项书玉的监控和定位就好了,但项书玉这两年在国外跟着那个叫桑茜的女人学了很多了不得的东西,他已经没办法再用不正当的手段靠近项书玉了,甚至还有可能惹怒他。 项书玉现在变得薄情寡义了很多,他很秦楚,那时候在山里,项书玉说的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真话,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临时出现了变故,他难得向项书玉示弱,也正好他赌对了,项书玉吃这一套,一切才有了转机。 项书玉挂断了电话,他和段林说:“明天早上十点我要出门。” “要去哪?” “约了朋友,”项书玉很不客气道,“九点半前你得离开,我会约她到我家里做客,你的信息素会影响她。” 段林皱了皱眉:“平问春?” “嗯。” “知道了,”段林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寡淡,“明天我会早点走。” 虽然这么说,但项书玉还是从他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点委屈。 项书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自己疯了。 他刻意忽视了段林的情绪,但还是问道:“吃过饭了吗?” “没有。” 于是项书玉进了厨房,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不大不小:“来帮忙。” 项书玉刚搬过来不久,他还打算等手头资金充足的时候换一套新的房子,之前的别墅也已经卖掉了,他现在在挑选新的住所。 这里待不了太久,他也便没有准备食材。 项书玉站在冰箱前嘀咕:“你吃什么?除了海鲜,还有其他忌口吗?” “……”段林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除了你,没人记得我海鲜过敏。” 项书玉拿着面粉的手顿了顿,又听段林继续说:“我母亲知道段枂喜欢河虾,饭桌上经常可以看见河虾,但我不吃,有时候会听见她和父亲说我难养,她好不容易下一次厨,我却不给面子。” 项书玉睫羽栩动着,他微微咬着下唇,沉默半晌才说:“和我讲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你母亲。” 段林又问:“你还想当我母亲?” “那你叫我声妈妈。” 段林像是不经逗,也开不起玩笑,没说话了,只是沉默地帮着项书玉揉面。 项书玉包了点饺子,想着平时也可以拿出来速食,他干活很快,但段林平时没动手做过这些“粗活”,在商界上游刃有余的总裁,拿着面皮却总显得笨手笨脚。 项书玉实在是看不下去,将他手中面皮夺过来,将人从自己身边顶出去,道:“去烧水。” 他迅速把剩下一点点面团消耗完,将两人份的饺子下了锅,又指挥段林去将剩下的冻起来。 段林没怨言地照做了,他想起年少时某一年放学,他被老师留在学校竞赛班补习,段枂没等他先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家里其乐融融,母亲和段枂正站在桌前包饺子。 那不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却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包饺子,像一家人一样,而这个“别人”,是他深爱着的人。 哪怕项书玉并不爱他,或者没那么爱他,他也永远不会放手。 段林垂下眼,睫羽挡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他不擅长示弱,但示弱能得到项书玉的关照和偏心,何乐而不为。 他和项书玉晚饭就吃了饺子,项书玉心情像是很好,在饭桌上还问段林:“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段林实话实说。 “那我和你母亲做的饺子,谁的更好吃啊?” 项书玉只是开玩笑,没有真的要去比较的意思,只是最近突然发觉段林逗起来很有意思,他开不起玩笑,逗弄起来就会冷脸,反而让人很想招惹。 但段林这次认真回答了,他说:“我母亲不会做饭,只是有这个爱好而已,做得不好吃。” “那就是更喜欢我做的,是不是?” “嗯。” 项书玉有点高兴了。 他喜欢被夸,只可惜段林没段枂那么擅长甜言蜜语,很少会说好听的话。 项书玉从饭桌前起身时说:“你要是有你哥哥一半会说好话,我可能会更喜欢你。” 段林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却只有怨怒而醋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拿他和段枂作对比,人人都喜欢段枂那样会哄人开心的性子,还让他去学一学对方。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他听了不少了,每次听见都很不高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项书玉这里听见。 他们在浴室洗澡,段林抱着项书玉亲吻他的后颈,信息素在浴室里弥漫,像是催生杂念与幻象的曼陀罗毒素,项书玉整个人都是迷蒙地,无力地仰靠在段林怀里。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段林喘着气问他:“是不是我多说点好听的话,你就会多喜欢我一点。” “这是你自己说的,项书玉,你能不能说话算话?” 项书玉脑子一片乱,被潮热的空气和激昂的情感充斥着头脑,他白皙的脸上都是汗珠和花洒下飞溅的水珠,睫羽都已经湿透,只能张着唇瓣失神地吐息。 “宝宝,”段林低声吐出这两个字,他感觉项书玉的身体在听到这两个字时骤然颤抖,他却牢牢地箍住了项书玉,不容他抵抗,“宝宝……” “你很漂亮。” “从我第一次在段枂身边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有你这么漂亮的omega,像小时候邻居家那个小丫头抱着的洋娃娃,不像个真人,后来又想,为什么你会在段枂身边。” 他二十多年没少和段枂争什么,段枂甚至觉得他对段林很慷慨很大方,准许段林和他拥有一样的东西,但段林从来不稀罕那些近似施舍一般的“一模一样”。 临了,他唯一一次和段枂喜欢上同样的东西,却是无可替代的项书玉。 “唔……”项书玉已经有点听不清段林在说什么了,他耳边嗡嗡响,艰难地踮起脚,又无力地坐回去,“嗯……” 他被段林放在床上,段林一开始亲得很是凶狠,像是捕捉了猎物之后拼命撕扯的野兽,直到项书玉觉得受不了,他开始推拒,段林又温和下来。 他亲着项书玉的脸颊和脖颈,啄吻他稍许红润潮湿的唇瓣。 项书玉沉溺在爱欲的漩涡风暴间,好似身体已经变成了鲜妍盛放的花,正在经历着名为爱而肆无忌惮砸落在身上的雨珠。 迷蒙间,他仿佛听见段林在说话,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神志稍稍清醒了点,微微瞪大眼道:“你说……你说什么?” “妈妈,”段林亲昵地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想……在里面……” 第68章 第 68 章 我在做那种事,怎么回你…… 项书玉抖着腿站在浴室里洗澡, 他没让段林进来,把人关在了门外。 他觉得段林很过分,得了便宜就卖乖, 折腾了他一整夜, 害得他现在都有点缓不过劲儿来。 他清理了很久,久到段林怀疑他在浴室晕过去了, 又来敲门问:“项书玉,你还醒着么?” “闭嘴,”项书玉虽然骂出了声,但语气却轻飘飘的, 像是没有底气,“你别和我说话。” 开个玩笑而已,段林竟然还一直记得, 还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这么喊他。 项书玉面皮薄,他实在是受不了,想想便觉得很尴尬。 他又在浴室里耽搁了一会儿, 许久之后才软着腿出来。 段林淡淡道:“我帮你挂了个电话。” 项书玉有点着急:“谁准你动我手机了?” 他忙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来,一边翻找着来电记录, 一边问:“谁打来的?” “段枂。” 项书玉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半晌还是生了气:“我已经说了你不要总是对段枂那么多敌意, 你过得不好也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那也不是我造成的, ”段林理所应当道,“他是既得利益者, 我有权利抱怨。” 项书玉无话可说。 他看见段枂给他发了消息, 问他睡了没有。 项书玉心说自己现在回复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好像子啊提醒着对方自己已经和段林完事儿了似的。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先放一放, 明天再找时间回复段枂。 第二天,段林说话算话,早早就离开了项书玉家,走之前还请了家政来给项书玉收拾房间。 十点,项书玉接到了平问春,带着人回自己家做饭给她吃。 平问春感叹道:“你这房子是租的吗?看起来还不错。” “嗯,”项书玉腼腆地笑着,将手中餐盘放在桌上,“不过过两天既要换新房了,我把北城的别墅卖了,还在物色新的住房。” “那你问问段总啊,他不是做房地产的。” “我才不问他呢,”项书玉笑起来,“问他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人脉。” “啧啧,”平问春打趣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前你除了怼路子默的时候,哪见得到你这么硬气。” 项书玉有点不好意思:“别取笑我。” 他和平问春关系还是像以前那样亲密,吃了饭又去看了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有粉丝认出了项书玉,于是便凑上来问他要合照。 项书玉这才惊觉自己的曝光度已经不同以往了,刚从综艺直播中出来,他现在知名度正广,走在路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以后出门大概要做保密工作了,”平问春道,“不然总是会被人看见,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或许吧,不过幸好,我不太喜欢出门。” 他和平问春吃过晚饭,又逛了会儿街,项书玉叫了司机把平问春送回家。 平问春上车前问他:“你怎么回去啊?” “段枂来接我,”项书玉对着平问春摆摆手,“不用担心我。” “那我先走了哦。” 项书玉点点头。 他在咖啡厅坐着等段枂的消息,段枂有些闹脾气,说他光顾着和段林在一起,都不回他的电话,甚至还让段林挂掉他的来电。 项书玉原本想解释一下挂电话的事情,但又忍不住说:“我在做那种事,怎么回你消息?” 段枂不说话了。 项书玉发出去消息之后就有点后悔,想撤回也来不及了。 三个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公然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捂着脸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去店内再点个小蛋糕,他又看见段林从路边车上下来。 黑色衬衫一丝不苟地将纽扣扣得整整齐齐,领带也端端正正,只是衣袖揽上去,露出了结实的手臂和腕上的手表。 项书玉怔了怔:“你怎么来了……你换眼镜了?” 段林垂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项书玉有些发毛,也有点莫名其妙。 他转过身去,继续点着蛋糕,嘟囔道:“怎么又不说话。” “没想好说什么,”段林说话声音有些僵硬,“你在点蛋糕?” “嗯,虽然吃了晚饭……好纠结,我想吃黑森林,但是红丝绒看着也可以。” 段林抬抬手招呼柜台:“两个都包起来。” “干嘛买那么多,”项书玉下意识制止,“吃不完的。” “那就一个吃一点,吃不完就扔了。”段林很是奢侈,项书玉犹疑地打量着他,却没说话了。 他从柜台手中拿到了蛋糕盒,段林说:“我送你回家。” “段枂说要来接我。” “和他说不用来了就行,”段林道,“还是我帮你说?” “我自己说。”项书玉上了段林的车后座,一边给段枂发消息,一边说,“你还换了车啊。” “那辆车送去保修了。” “哦。” 项书玉在车上就把小蛋糕拆开来咬了两口,他觉得自己想得倒是没错,小蛋糕吃多了会腻,就不应该买两个。 他把自己吃剩的一个给了段林,说:“别浪费粮食。” 段林也没拒绝,把他吃剩的蛋糕一口口吃完了。 “不腻吗?”项书玉看着他毫无怨言的样子,又问。 段林只是摇摇头。 他寡言惯了,项书玉也没多想,到了家,他想把段林关在门外,但晚了一步,段林已经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项书玉察觉到空气里暴动的情愫因子,对方的信息素在小心翼翼引诱他犯错,项书玉有点无奈,说:“昨天我已经陪过你了。” “我不记得,”段林顺口耍赖,“不算数了。” “段枂今晚要来,”项书玉又说,“我不想看你们兄弟两个吵架。” “他今天不会来。” 段林一说这话,项书玉就有点担心:“你对他做什么了?” “……”段林城口一会儿,项书玉以为他要生气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笑起来,轻轻问,“你很在意他啊?” “我是怕你又乱来。”项书玉没把话说得太满,他真是觉得和这兄弟两个相处很累,要时常担心会不会说错话激怒了他们,他们又会做一些疯事。 项书玉观察着段林的神色,见他情绪无异,又问:“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没有。”段林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生气的意思,项书玉虽然不太习惯,但又觉似乎还好,还没到要发疯的地步。 段林又说:“他今天确实不会来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向他求证。” 项书玉将信将疑,还是给段枂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 是段枂的助理,他语气带着歉意,说:“项先生,您找段总吗?” “他怎么不接电话?”项书玉转开视线望着段林,段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段总临时有个会,现在还在开会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什么会,怎么这么晚开?” “是一个国外来的客户,有时差,我们也没办法。” 这理由无可指摘,项书玉只好道:“那你让他结束之后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他挂断了电话,段林又问:“信了?” “我今晚不想做了,”项书玉跳过话题,“你昨晚弄得太凶,我现在还没缓过来。” “受伤了?”段林问,“我帮你看看。” 他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轻佻过,项书玉不习惯,又羞涩,忙将靠近的alpha往外推:“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他将人推开了,又问:“你今晚不会又是饿着肚子来的吧?” “真聪明。”段林说。 项书玉有些无奈:“那我把我们昨天包的饺子煮一点给你,还有今天中午我和平问春吃剩下的也还在,你吃吗?” 他转身往厨房走,等了半晌却没等到段林回话,项书玉又喊:“段林,我和你说话呢。” “哦,吃。”段林看起来心情又不好了,忽冷忽热的,项书玉觉得莫名,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饺子下了锅,又热了中午留下来的剩饭。 让客人吃剩饭也不是一件太礼貌的事情,但项书玉又想着自己要付出的太多了,让段林吃点剩饭剩菜还算是便宜了他,一时间心中的愧疚不安也消减了许多。 他把餐盘放在段林面前,段林确实也不挑,只是吃饺子的时候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项书玉疑惑道:“怎么这幅表情,不好吃?” “不爱吃。”段林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将面前盘子清空了。 项书玉多少有点受伤:“你昨天还说好吃的啊。” “今天口味变了。”段林说。 他主动把碗筷收拾了,又去黏着项书玉,想和他接吻。 项书玉推拒着,但最终还是受不住对方的死缠烂打,躺在床上撑着腿让对方检查。 段林仔细看过,说:“还好,有一点肿,没有伤到。” 他嘴上说着还好,已经倾身抱过来,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项书玉。 项书玉倒吸一口凉气,他紧紧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微微怒道:“你做什么呢?” “我想做……”alpha埋首在他颈间,咬他的后颈,给他信息素。 大概是终身标记的连结,项书玉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两个alpha之间的信息素差异,他顿时睁圆了眼睛,彻底生气发怒道:“段枂!”—— 作者有话说:段枂:老婆开门,我是我弟《 》 【全文完】 第69章 第 69 章 给这双胞胎兄…… 项书玉早发现段林今天怪怪的, 但他对信息素的敏感程度实在太低,没办法清晰地辨认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信息素,一时间也没忘其他地方想。 他将段枂推开了, 项书玉很生气, 他几乎想抬手打段枂一顿,但刚扬起手来, 段枂却委屈巴巴地先开了口:“明明是你自己认错的。” “谁让你要扮成段林那样的,”项书玉气得胸闷,“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根本不解释。” “是你自己分不清楚, ”段枂强词夺理,“谁规定了戴眼镜是段林专属的?我也很委屈啊。” 项书玉不想和他说话,他将下了床, 找着自己的裤子,又说:“我说了今晚不想做。” “小玉,”段枂忙拉住了他的手腕, 将他拽回自己身边来,“这次是我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总是在我面前念着段林,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段林那样的……” “你们两个长得一样, ”项书玉现在说话总有点无情,“我会喜欢他那样的, 就会喜欢你, 会喜欢你,也有可能会喜欢段林。” 段枂一时间语塞。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项书玉好脾气地多问了一句。 段枂知道他早猜到自己在胡说八正道装可怜博同情了,他也知道项书玉心软, 抱着项书玉耍赖撒娇,嘟囔着说:“我就是不想看你和段林走太近而已。” “段林也是这么觉得的,”项书玉道,“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 他大有不想负责的意思,段枂知道和他说这个没用,毕竟有个讨人厌的段林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竞争和项书玉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项书玉懒得在他们之间做选择。 毕竟他们长得像,甚至不能单纯用像来诠释,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好像和谁在一起都差不多。 现在需要等待择选的,是他们两个alpha。 段枂便也不想再装了,他问:“你不想做的话,那亲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项书玉经不起对方的软磨硬泡,只好妥协:“可以。” 于是段枂便心满意足吻过来,但又可耻地释放了信息素,引诱着项书玉与他一起沉溺。 项书玉和段枂有终身标记,他实在是撑不住段枂的诱惑,最后还是将身体交给了对方- 项书玉找到了新的住处,全款买下别墅,又去找装修,就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 装修家居都是项含陪着项书玉去选的,项书玉没叫上段家俩兄弟任何一个人,叫了谁,另外一个都会生气,会不高兴,说不公平。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项书玉刚和项含从家居城出来,见天上已经开始飘雪,项书玉有些惊喜,伸手去接。 项含下意识想将他的手拉回来,但还没等碰上对方手腕,项书玉却状似无意般躲开了。 项书玉还对着项含笑,说:“在西利待了两年,西利都不会下雪的。” 项含看着他的笑容出了会儿神,很快又转开视线,有些无措地将自己的手收回:“西利那个地方确实适合生活。” “但是没有明显的四季,似乎也挺无趣的,”项书玉说,“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南城。” 项含沉默不语。 项书玉出生在南城,却跟着江夏月颠沛流离,去了陌生的北城,又寄人篱下住在项家。 直到现在才费尽力气远离了北城的一切,马上要在南城有新的生活了。 项含忽然有些感慨,这段时间他看了项书玉很多场演出,他以前都不知道,项书玉在舞台上的时候是那么耀眼,和他印象里那个瘦瘦小小又怯懦的弟弟好像不是一个人。 项含又想起上次项书玉的演出上,他只是帮项书玉拿走了那束碍眼的花,转头便别人在黑暗里打晕,甚至还把他捆在仓库里很多天,直到有人进入仓库拿东西才给他放出去。 可这段时间里,项书玉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下落,像是对他的生死漠不关心。 项含也没好意思和项书玉提起这件事,他总觉得丢脸。 项书玉像是随便找点什么话说,说完又往前走了,其实对项含没有那么多的亲密,只是下意识找个身边人倾诉而已。 项含后来也查到了那天对自己动手的人,是段林。 他觉得段林真是个疯子,他甚至不敢和段林硬碰硬。 段林不要命,他还要。 项含又听说,项书玉这段时间一直在和段家那两兄弟之间周旋,身上也确实带着不知道是谁的信息素,项含觉得很是难闻,但不好在项书玉面前表现。 他担心项书玉的安全,也担心他不是自愿的。 说是担心,其实也有一点期待,似乎只要项书玉比啊露出一丁点不乐意,他就可以找到理由去“拯救”。 于是项含跟在项书玉身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段家那两个在一起了?” “你在说什么?”项书玉吓了一跳,“什么叫和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我谁也没答应。” 项含皱了皱眉:“你没答应?可是——” “我就是没有答应和谁在一起交往,”项书玉有些急切,“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一个朝三暮四的渣男一样。” 见项书玉神色认真,项含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顾着先安抚项书玉:“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毕竟那两个人谁也不是善茬。” 项书玉脸色稍霁,他道:“我没事,他们能做什么。” 项含有些难言,不过也对,项书玉是他们喜欢的人,他们只会捧在手心里,把刀子往项书玉身边的其他alpha身上挥。 项含又沉默了一会儿,项书玉往前去了,他只能继续跟上。 路边已经有些湿滑了 ,项书玉顺着路牙走,忽然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项含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但项书玉还是轻呼一声,皱起了脸。 “怎么了?”项含着急蹲下身去,“崴到脚了?” “好像是,”项书玉唇色有些苍白,“真倒霉。” “我打电话给司机了,先别走了,等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家。” 项书玉没拒绝。说了声谢谢。 项含便将人背起来,想带着他去一旁的咖啡厅坐坐。 刚走了两步,项含却听见身后有人道:“站住。” 项含站住了脚,项书玉也跟着回过头去。 项书玉先开了口道:“段枂?” 段枂的车停在路边,他怒气冲冲从车上下来,先质问项含:“你怎么和小玉在一起?” 项书玉唇瓣张了张,没等说话,项含已经回应道:“他让我陪他看家居。” “胡说八道,”段枂半个字都不信,“肯定是你死缠烂打。” 项含简直要气笑:“我没空陪你争辩,蠢货。” 他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段枂,项书玉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段枂已经一拳砸过来,狠狠砸在项含脸上。 项含身形顿时往旁摔下去,险些将项书玉也丢下。 但身后另一个alpha顺势迎上来,将项书玉接住了。 项书玉惊魂未定,微微瞪大了眼:“段林?” 今晚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一起来了? 段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将项书玉妥帖放到一边,淡淡道:“一个纵亲弟弟欺负后妈的儿子的人,什么时候也能做好人了?” 项含舌头顶了顶脸颊,口腔内壁有一点出血,满腔都是血腥气。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还挂着绅士的笑:“比起你们还算是个人吧。”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只是对峙。 项书玉头疼,又觉得累,他匆匆将几个人推攘开,像是不耐烦:“行了,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几个人又将视线放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想了想,他还是将项含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对着段枂段林说:“大哥会把我送回去的,你们别瞎操心了。” “不是瞎操心。”段枂急切道。 “项含喜欢你。”段林说。 项书玉很无情:“那也比你们两个省事。” 段枂和段林都不说话了。 项含的车已经到了,项书玉没再看这俩兄弟,让项含背着他上了车。 项书玉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已经能想到等他到家了会发生什么。 这俩兄弟都不是善茬,不好打发的。 项书玉想想就觉得烦 。 项含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问:“今晚去我那吗?” “不去,”项书玉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送我回家就行。” 他可不想在折腾另外一个alpha。 项含没办法,只能先将项书玉送回他的公寓,离开的时候,项含还看见疑似段枂的车停在楼下。 项书玉已经上楼了,他开了门,客厅的灯还在亮着。 他前两天演出结束后和朋友喝了点酒,晚上回家是段枂送的,他把家门密码告诉了段枂。 说已经说了,也没心情再去改,段枂偶尔会来,但是来之前会提前打招呼。 项书玉将门关上,站在玄关处换鞋,再抬头,兄弟两个都站在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项书玉语气淡淡:“都堵在这儿做什么呢?” “你怎么去找项含?”段枂问。 “我不能找他吗?” “我以为这种看家具的事情你会找我们。”段林说。 项书玉把兄弟两个推开,一瘸一拐地径直往客厅里走,很是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他道:“谁闲着我找谁,谁规定我必须找你们陪我的?” 兄弟两个一时间没有话说。 段枂应该是怕他生气,又主动上来献殷勤:“我看你崴了脚,我给你上药。” 段林没好气道:“你那什么破烂药?” “跌打损伤,总比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好吧。” “呵,”段林冷笑一声,“谁稀罕你的药?我刚叫了医生,医生等会就到。” 项书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两个的争执:“好了,崴个脚而已,干嘛叫医生啊。” 段枂得意洋洋地对着弟弟挑了挑眉,那一瞬,项书玉伸手抢走了他手里的药膏,自己对着脚腕涂抹了起来。 “你们别挡在我面前了。”项书玉说,“大晚上的跑我家来做什么呀?” “想见你啊。”段枂说。 段林道:“不想让段枂见你。” “段林你非得和我对着干是吗?” “是你一直在挑衅我。” 项书玉头疼欲裂,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给这双胞胎兄弟两个当前任真的好累。 - 夜里,雪下大了。 项书玉是让医生进门了,医生帮他正了正骨,又开了点药。 段枂把医生送出去,那会儿项书玉正在客厅看电影,客厅中央的大灯关掉了,只有电影闪烁的光影落在项书玉脸上。 项书玉有意去忽视兄弟两个的存在感,但段枂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大有要陪他一起看的打算。 项书玉便偏过头去问道:“段林呢?” “我在你身边啊,你怎么光顾着念他呀?”段枂有点不太高兴,看起来也有一点委屈。 “我是怕他去做什么坏事了。”项书玉很无奈,“你能不能少拈酸吃醋?” 段枂闷闷不乐。 项书玉确实没注意到段林去做了什么,但应该没有离开他家,或许是在书房处理工作。 时候段林来找他,不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段林一般都在书房做自己的事情,很有边界感,不会主动打扰项书玉。 这一点,项书玉是欣赏且喜欢。 项书玉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见没有动静,便侧身过去,亲了一下段枂的脸颊:“行了吗?” “嗯……”段枂语气尾调拉长,“勉强算是可以了吧。” 项书玉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不可以吗?” “随便你。” “我没有安全感啊,”段枂说,“上回……我和你去游乐园被别人拍到了照片挂在网上,我就是开个会的功夫,段林就巴巴的上去认下来了,搞得现在别人都以为你在和他谈恋爱。” “那也不怪我,”项书玉眼睛还看着电影,也没有打算去看段枂,“而且我也没有说过他是我的男朋友。” “那你就去解释一下呀。”段枂耍赖,“你就说是段林在和网友开玩笑,其实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项书玉懒得动:“我不想发帖子解释这件事。” “哎呀,就说一声嘛。”段枂粘着他蹭蹭,“就说一下,很快就能解决了。” 项书玉被蹭得没脾气,只好说:“行吧。” 他将手机拿出来,迅速地打了几个字,发出了博文。 段枂得意地拿出手机翻看,却只看见项书玉的博文上写着—— “不好意思,各位粉丝朋友们,一直没来得及出言解释,给大家造成了很多猜测和困扰,我目前没有谈恋爱,也没有任何恋爱结婚的打算,至于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段大少爷还是段二少爷,其实没有那么的重要,也请大家不要再去进行无端的猜测了。” 段枂脸上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玉……”段枂幽幽地说,“你就这么和我们撇清关系。” “不可以吗?”项书玉问,说完他又像无事一般转了话题,“我的情期快到了,今晚你陪我睡。” 他总是能一句话哄好段枂,段枂明知道他拿自己当工具人,还是忍不住高兴,连声应下来。 “那我们偷偷的好不好?”段枂轻声说,“别让段林知道,不然他又要闹,他一闹,我们两个就没有兴致了。” 项书玉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嗯嗯。” 段枂又顺势问他:“你喜欢我吗?” 项书玉:“嗯。” 段枂有点高兴,就好像小时候考试超过了段林一样兴奋。 他又问:“那你喜欢段林吗?” 项书玉还是:“嗯……” 段枂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把项书玉的嘴堵上了,心里想着,其实也没有关系。 项书玉的爱可能不专一,但是他自己调理好了,只要能分他一半,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项书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和这兄弟两个之间的纠缠不休,他也不得不承认,段家这两兄弟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他觉得自己很不耻。 他喜欢段枂的长相,所以来了一双,他就全盘接受。 但这样也不错。项书玉又想。 没有确切的关系,谁也不需要对谁负责。 很适合享受当下。 他被段枂吻住了唇瓣,唇舌纠缠,慢慢沉浸到欲念的爱海之中—— 作者有话说:正文就到这结束啦[抱抱]再写就是点鸡毛蒜皮的日常了,我也不是太擅长日常,怕写多了很水。 番外暂定了一个西幻的if线,双生子天使和恶魔×人类小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