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 二九三、宛若初见(二) 我等来了晓敏激动万分的电话。她的柔情蜜意顺着电波淌进我耳蜗里,我不由暗自得意起来。可紧接着,她的一句话又让我的心情直坠下去:“老公,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去接曦曦放学?晚上理事会团建,我实在走不开。” 我嘴上轻松应着,心里却莫名紧张起来,问道:“都哪些人和你一起吃饭?” 她笑了一声:“基金会总共不到二十个人,当然全都去呀。” 我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来。周正高大帅气的形象莫名浮现在眼前。我顿了顿,叮嘱她:“好,那少喝点酒。” 她声音带着甜度:“你老婆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他们那些人绑在一起也未必是我对手,放心吧。” 我心想:你有个酒鬼老爹,这酒量当然是遗传的——这话当然不敢说出口,只道:“别自己开车了,给我发个位置。等结束的时候,我让王勇去接你。” 她说:“谢谢老公!到了酒店就发给你。” 电话挂断后,我的心里却一片乱糟糟的。 站在学校门口等曦曦放学,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孩子像潮水一样从操场那边涌来。家长们纷纷踮脚张望,有人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开始用力挥手。 我在人群里来回扫视,忽然觉得眼睛不够用了——每个走出来的小女孩,怎么都长得差不多?想一眼找出曦曦,简直像大海捞针。 时间一点点过去,出来的孩子越来越少,门口渐渐变得空荡。我心里开始发慌,直到目光扫到校门另一侧,才发现曦曦早就站在那里了——她一个人,正嘟着嘴。 我快步走过去。曦曦看见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就问:“我妈呢?” “妈妈公司有事,让我来接你。”我边说边伸出手。 她把书包往我手里一推,自己转身就往停车场走。我接过书包,跟上去,用讨好的语气问:“宝贝,想吃点什么?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她头也不回,只丢过来两个字:“随便。” 我心里一阵发闷。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和我疏远了?明明我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 曦曦坐进后排,一言不发地扭过头,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流,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我试着问:“女儿,怎么不高兴了?是被老师批评了吗?” 后视镜里,她只是摇了摇头,依旧闷不吭声。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竟莫名迁怒到了彭晓敏身上。一脚油门,我调转方向,径直朝她们聚餐的那家酒店开去。 那是一家韩式烧肉店。我牵着曦曦站在落地窗外,透过明净的玻璃往里看去——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大桌旁,烤盘上的牛排正滋滋冒着油花,扎啤杯里盛满了金黄的液体。 我还在人群中寻找晓敏的身影,曦曦却突然兴奋地拽了拽我的手,开心地喊道:“我妈!我看见我妈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晓敏正端着酒杯与周正相碰。周正微微侧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神情愉悦;晓敏也笑着回应,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股酸涩的滋味,慢慢从我心底涌了上来。 我心下一横,拉着曦曦就推门进了店里,不忘低头嘱咐她:“一会儿进去,就装作没看见妈妈。我们等她吃完,再一起回家。” 曦曦不解:“妈妈明明在里面,为什么不能叫她?” 我板起脸:“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她见我神色严肃,便抿着嘴不再作声。我们走进店内,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我让曦曦点了些她爱吃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彭晓敏那一桌。 我翻烤着盘中的牛肉,心里堵着一股闷气。这情绪似乎也传染给了曦曦,她只是默默地吃着,我们父女之间几乎毫无交流。 她吃了几口就说饱了,忽然把手朝我一伸。 我一愣:“怎么了?” 她撇撇嘴:“手机。” 原来是想玩游戏。我皱了皱眉:“别玩了,伤眼睛。等哪天近视了,戴个大眼镜,你就知道不好看了。” 没想到曦曦反应很大,突然提高嗓音:“妈妈都说我每天可以玩半个小时的!” 这一声引得周围客人都看了过来,彭晓敏那桌人也纷纷侧目。 只见晓敏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过头张望。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碰的瞬间,她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哎呀,是我老公和女儿!” 她匆匆推开椅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快步走来,这下更是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她欢快地走到我们桌边,挨着曦曦坐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曦曦也瞬间变回乖巧的模样,脸上绽开笑容,依偎进她怀里。 “这么巧,你们爷俩也来这儿吃饭?”彭晓敏搂着曦曦,眼里漾着幸福的光。 我还没来得及编个借口,曦曦已经脱口而出:“才不是巧呢!爸爸知道您在这儿,特意来的,还不让我跟您打招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强作镇定,晓敏却已察觉出什么,带着嗔怪的眼神看向我:“对呀,位置是我发给你的,怎么可能碰巧。说说吧,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解释显得苍白:“我不想麻烦王勇跑一趟,反正带女儿吃饭,哪儿都是吃。” 她轻轻白了我一眼:“撒谎。曦曦不用写作业吗?而且接我也来得太早了吧?就算真要接,为什么不过去打招呼?” 我仍嘴硬:“你们公司团建,我一外人凑什么热闹。” 正说话间,周正和基金会几位高管端着酒杯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忙站起身,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各位。” 彭晓敏看着我装模作样的姿态,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拉着曦曦起身,介绍道:“我先生大家都见过。这位是我女儿,关宁曦。”又低头柔声说:“曦曦,跟叔叔伯伯们问好。” 曦曦乖巧地鞠了一躬:“各位叔叔伯伯好。” 这时,不知是哪位不清楚我们家情况的同事,想要奉承却找错了方向,赞叹道:“小美女长得可真漂亮,太像妈妈了!”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我略感尴尬,周正低声咳了一下,似在提醒对方失言。我看向晓敏,她却神色如常,反而因这句夸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那一瞬,我心中竟涌起一丝感动。 周正适时开口:“关行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碰上了,不如移步和我们一起聚聚?基金会的同仁们都很景仰您。” 我望向晓敏,她投来鼓励而赞许的目光。我自然不能显得小家子气,但也不便立刻答应,便推辞道:“这合适吗?毕竟是你们内部团建。” 周正笑道:“关行长这话见外了。彭理事长是您夫人,在家是您的内人,我们是她的部下,说到底也不算外人。来吧,请一定赏光。” 这时晓敏也柔声劝道:“老公,过去坐吧。我们理事会的同事,都像家里人一样。” 我便不再推辞,随他们走向主桌。晓敏则去车里取来曦曦的书包,陪她在我们原来的那一桌旁,安静地做起作业来。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九四、宛若初见(三) 我的手在握紧时暗暗加重了力道——正如初次见面时那样。他敏锐地察觉到,也微笑着回应了相同的力度。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满桌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周正环顾四周,朗声笑道:“关行长可是咱们基金会的‘姑爷’,不如大家一起敬他一杯?” 众人齐声应和,纷纷举杯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接过话头:“既然周理事都说了我是自家姑爷,那我也不见外了。客套话不多说,今天能感受到这个大家庭的温暖,我很感动。先干为敬!” 说完,我仰起头将整扎啤酒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便觉有人轻轻倚上我的肩头。侧目看去,晓敏正仰脸望着我,眼中漾着幸福的光晕。 她面颊微红,在柔和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动人。望着这样的她,我心底忽然涌起一阵陌生的悸动——像是久经风浪的船只,忽然望见了宁静港湾处那盏温暖的灯。 第二天,蒋美娇借送文件让我签字的机会,带着几分委屈道:“董事长,我命真苦。” 我瞥她一眼:“又怎么了?想家了?要不把你调回去?” 她急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原本以为能天天收到玫瑰,结果花店刚来电话,说嫂子把今天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全退了,还吩咐以后别再送了。” 我微微一怔,暂未作声,只将文件逐一签好递还给她。原想等她离开后再给晓敏打电话,她却仍立在原地,神秘兮兮地盯着我看。 “还有事?”我问。 她压低声音:“哥,我发现王勇谈恋爱了。” 我立刻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就咱们那天晚上去K歌之后。” 我心头一跳:“你该不会想说……对象是娄律师吧?” “就是她!”她语气笃定,“我好几次看见下班时,娄律师开着跑车来接他。最近王勇微信聊天也特别频繁——这要不是谈恋爱,还能是什么?” 我如遭电击般从椅子上弹起来:“把门锁好,我出去一趟。” 不待她回应,我已匆匆推门而出。 没叫王勇,我独自驾车直奔宇衡基金。到了楼层,径直走向欧阳办公室,门也没敲便一把推开。 可一脚踏进去,我却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沈梦昭正与欧阳相对而坐,显然在闲谈。两人对我这近乎破门而入的举动,同时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沈梦昭先反应过来,挑眉笑道:“哟,关大行长今天这是唱哪一出?连门都不敲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语塞。欧阳倒是从容,只轻轻放下茶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料到我会有此一行。 “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两位女士意味深长的注视下,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在安静空气里突兀的回响。 沈梦昭作势欲起:“看来你有话要单独和欧阳谈?那我先回避一下。” 我一步上前轻按住她的肩:“你在这儿正好,也帮我评评理。” 欧阳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关行长今天,是专程来兴师问罪的。”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九五、宛若初见(四) 沈梦昭被我按着肩膀重新坐了回去,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神情。欧阳则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仿佛在等我开口。 “王勇和娄佳怡,”我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压着火星,“欧阳,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欧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侧头,像在审视一个有趣的病例:“关行长,你是指他们交往这件事,还是指……他们交往这件事,竟然没有事先向你请示汇报?” 她的反问精准地刺中了我某种不愿承认的掌控欲。沈梦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试图维持语气平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王勇是我身边的人,娄佳怡是你介绍来的律师。他们突然……走在一起,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不需要考虑吗?” “利害关系?”欧阳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宏军,容我问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这件事呢?是王勇的领导,担心下属交友不慎影响工作?还是……”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一个担心自己棋盘上的棋子,突然有了自我意识,开始脱离掌控的棋手?”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沈梦昭适时地打破了沉默,语气轻松却带着分量:“宏军,要我说,你就是操心太多。王勇三十好几的人了,做事一向有分寸。娄律师更是人精里拔尖的,他们两个要真能成,那是强强联合,你该乐得少操份心才对。除非……”她拖长了调子,“你心里对王勇,或者对娄律师,有别的什么指望?” 我哑口无言。沈梦昭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心底连自己都未及细辨的复杂情绪——对王勇,那份超越上下级的信任与依赖,近乎一种对纯粹忠诚的渴望;对娄佳怡,则混杂着对其能力的欣赏和对她与欧阳那个圈子牵连不清的忌惮。他们的结合,像一道不可预测的变量,骤然投入我本就危机四伏的局中。 “我只是觉得,”我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疲惫,“现在是非常时期。岳明远虎视眈眈,徐彤那边随时可能引爆,城市银行上市在即……任何一点变故,都可能让所有努力功亏一篑。王勇知道太多事,娄佳怡又太聪明。他们的关系,万一被利用……” “你是怕被岳明远利用,还是怕被他们自己‘利用’?”欧阳的声音柔和下来,却更显深刻,“宏军,你身边不是机器,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有欲望,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你把王勇看作最可靠的盾,可曾想过,他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软肋与牵挂?而这份牵挂,未必就是你的弱点,也可能成为他更谨慎、更坚定的理由。”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们:“至于娄佳怡,我比你了解她。她选择王勇,恰恰说明她厌倦了那些虚与委蛇的算计,看中了王勇身上那份你一直倚重的、近乎笨拙的实在。这不是漏洞,关宏军,这可能是你身边最稳固的一道联盟。”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楼下车水马龙,众生如蚁。是啊,我总在计算得失,权衡利害,试图将每一个人、每一段关系都纳入可控的轨道。却忘了人心是最难算计的变量,而情感,往往在理性地图之外,开辟出意想不到的路径。 “那徐褐的事,”我换了个话题,但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焦躁,“娄佳怡查到的结果,你也知道了。行政拘留,嫖娼。岳明远这手‘高拿轻放’,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戏弄。” 欧阳转过身,点了点头:“他在提醒你,他能随时用各种方式,碰触到你身边哪怕最边缘的人。徐褐不成器,但他是徐彤的弟弟,是你女儿安琪的舅舅。这根线,一直捏在岳明远手里。他没真下死手,是因为徐褐的筹码还不够重,或者,他还在等更大的鱼咬钩。” 沈梦昭插话道:“那徐彤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她母亲来闹过,弟弟被抓过,下一步,她真可能带着孩子回来。超生的事或许如欧阳所说,风浪不大,但如果她铁了心要闹,总能找到别的痛点。” 这正是我最深的忧虑。我揉了揉眉心:“拖。岳明远想借徐彤逼我,徐彤想借岳明远压我。那我就让他们都等着。徐褐既然只是行政拘留,关够日子自然出来,娄佳怡那边不必再跟进。徐彤要回国,也需要时间筹备。而我……”我看向欧阳,“需要你帮我稳住一个人。” “芷萱?”欧阳了然。 “是。齐书记刚去省里,根基未稳,芷萱的情绪不能有大的波动。她哥哥的这些手段,最好不要让她知道细节。我怕她受不了刺激。” 提起魏芷萱,我心头掠过一丝愧疚。齐勖楷将她当作仕途的装饰,而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的依赖,来维系与齐勖楷之间脆弱的平衡? 欧阳静静地看着我,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里,没有评判,只有深深的洞悉。“我会照顾好她。但宏军,有些平衡是暂时的,有些依赖是危险的。你和齐勖楷之间,和岳明远之间,乃至和你身边所有人的关系,终究需要找到一个更坚实、更健康的支点。否则,你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话像最后的钟声,敲在空旷的心房里。我知道她是对的。我一直像个在悬崖间走钢丝的人,依靠着对各方势力的精准算计和对自己情绪的强行压抑保持平衡。但钢丝越拉越长,风也越来越大。 沈梦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起身道:“我得回去了,行里还有个会。”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关切,也有一丝促狭:“关大行长,有时候,试着相信一下你身边人的选择和判断,可能比你自己一个人扛着所有事,要管用得多。王勇的事,顺其自然吧。” 她带上门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欧阳,以及一片沉重的寂静。 “我该走了,”我终于说,“谢谢。” “不客气。”欧阳送我走到门口,在我拉开门时,她轻声说,“对了,有件事或许可以让你稍微宽心。娄佳怡昨天和我喝咖啡时提到,她接手徐褐案子时,顺便以律师的职业敏感,查了查李呈和徐彤在香港那个‘养老炒币’项目的公开信息。虽然只是皮毛,但她发现了一些资金流向上的疑点,和她经手过的几起跨境金融诈骗案前期特征很像。她说,如果关行长有兴趣,她可以整理一份非正式的风险提示给你。” 我脚步一顿,心中震动。这或许是娄佳怡的示好,也可能是她与王勇关系带来的、意想不到的“附加价值”。欧阳说得对,这未必是弱点,也可能是新的助力。 “告诉她,”我没有回头,“我很感兴趣。费用按她标准算。” 走出宇衡基金的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手机屏幕上,蒋美娇发来一条信息:“哥,王勇刚问我你今天下午的行程,好像有点心事。另外,沈总那边需要您确认一下季度报告的数据。”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许多面孔:王勇沉默刚毅的脸,娄佳怡精明干练的眼神,欧阳洞悉一切的目光,晓敏温柔依赖的微笑,徐彤歇斯底里的怨恨,岳明远深不可测的笑意……他们交织在一起,构成我无法逃离的罗网,也是我一路走来的凭依。 或许,我真的该试着松开一些掌控,看看那些脱离计算的轨迹,最终会通向何方。毕竟,人生的棋局,从来不是一个人能下完的。 我发动汽车,驶入川流不息的车道。后视镜里,宇衡基金的大楼渐渐远去,而前方,还有无数场硬仗在等着我。只是这一次,心底某个紧绷的角落,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线。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九六、宛若初见(五)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其次,是提供稳定、温和的陪伴。不是言语上的劝说,而是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除了佛堂的寂静,还有客厅的灯光,厨房的食物,父母无言的守候。这些日常的、无侵略性的温暖,或许能慢慢让那堵墙透进一点光,让‘隔离’不那么绝对。” “最后,”欧阳直视着我,话语清晰而慎重,“是关于你。你现在对她而言,是最大的‘不确定变量’,是强烈的情绪象征。短期内,你的频繁出现、情感索求或愧疚表现,都可能加剧她的退缩。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常来,但需要保持一种……有距离的关怀。让时间,让这种稳定的、无压力的环境,先帮她修复最基础的内心秩序。至于以后……” 她没有说下去。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我望向书房的方向,那里一片寂静。木鱼声不知何时停了,或许从未停过,只是被我此刻空洞的听觉滤掉了。 魏芷萱的父母相携着上楼了,脚步声缓慢而沉重,最终消失在楼梯尽头。客厅里骤然空了下来,只剩我和欧阳,以及那盏过于明亮、照得人无所遁形的吊灯。 我靠在沙发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睛干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胸口堵着一团厚重浑浊的东西,分不清是对魏芷萱几乎将自己焚毁在青灯前的悔恨,还是与彭晓敏冷战中那日夜啃噬的无力。两种重量压下来,几乎要听见自己脊椎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欧阳没有说话,起身又去厨房为我续了杯温水,轻轻放在我面前。然后她坐回原位,没有靠得太近,留下一个让人不至于窒息的距离。 她以近乎悲悯的目光看着我,轻声吟诵起来,语调哀婉如秋风拂过残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那声音将我从沉重的自责,慢慢引入一片更苍茫的悲凉。“是纳兰性德的词?”我低声问。 她微微颔首:“古往今来,多少词人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但纳兰的词,却是字字泣血,从肺腑里淌出来的。”她停顿片刻,目光仿佛穿过我,望向某个遥远的、已逝的时空,“听说这首《木兰花令》,是他为离去的小妾沈宛所作。寥寥数语,便道尽了情缘流转中的怅惘、释然与那一点点……终究未能全然放下的执念。” 我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我怎么敢以古人自比。纳兰是冰魂玉魄,心性中自有一段英雄气。不像我,不过是个身在迷障的凡夫,哪有那般灵性。” 她忽然笑了,那笑意里有些深长的意味:“我钟情纳兰,不只为他绝美的词,更为他那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他一生都处在理想与现实的冲撞之中,深陷情感的困局与不幸,直面生命的无常与惘然——那份哀婉、挣扎与凄凉,是活的。”她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脸上,“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我疑惑地看向她:“他是乌衣门第的贵公子,父亲是权倾朝野的明珠;我出身寒微,不过一介布衣。我们哪里相像?” 欧阳轻轻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回溯某个久远的故事。 “纳兰出身显赫,少年及第,看似拥有一切。可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落在‘门第’与‘责任’的棋盘上。发妻卢氏,是父母之命,是明珠府需要的贤淑儿媳。他敬她,或许也有温情,但那不是他灵魂渴望的烈火。”她转回头,眼神清亮地看着我,“直到遇见沈宛,那个江南的才女,他的灵性与情感才真正找到了映照。可那段情,注定为世所不容,最终离散收场。” 她向前倾了倾身,语气温和却直指核心:“你呢?你和晓敏的婚姻,是否也始于某种‘应该’或‘合适’?你们构建的家庭、事业、人前的光鲜,是否也像一座令人称羡的‘明珠府’?而芷萱……”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她是否在某个阶段,成了你疲惫现实之外,一个寄托了某种纯粹情感或慰藉的‘沈宛’?” 我心头一震,想反驳,却发现言语哽在喉头。 “我不是在评判对错,”欧阳继续说,“纳兰的悲剧,不在于他爱了谁,而在于他一生都活在‘身份’与‘本心’的撕裂里。他写给卢氏的悼亡词句句泣血,那是愧疚与责任化成的深情;他怀念沈宛的词篇篇惆怅,那是求而不得的灵魂之痛。他哪一边都无法全然拥抱,又哪一边都无法真正割舍,最终被这两种同样真实、却彼此冲撞的情感耗尽了心神。” 她的话像一把精细的柳叶刀,剖开了我未曾细思的层面。“你现在的痛苦,何尝不是一种撕裂?你觉得愧对芷萱,用她的自我放逐来惩罚自己;你又与晓敏冷战,因为她的独立觉醒挑战了你习惯的掌控。你被卡在‘过去的债’与‘当下的战’之间,动弹不得,这不正是纳兰式的困境吗?——被困在两种不同的情感责任里,彼此消耗,却都找不到圆满的出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沉默着,客厅的灯光仿佛暗了几分,只剩下她的话语在空气中缓缓沉淀。 “纳兰最终在词中找到了短暂的解脱,却未能走出人生的困局。”欧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他的词越美,底色越悲。关宏军,你不需要成为另一个纳兰。他的路,是诗词里的镜花水月,而你的路,还得在实实在在的生活里,一步一步踏出来。区别只在于,你是否愿意看清这困局的源头,然后做出选择——不是完美的选择,而是能让你的心,稍微不再那么四分五裂的选择。” 我缓缓点了点头。她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虽不能立刻打开所有的锁,却为我指明了那把锁所在的位置。 她用鼓励而清明的目光看着我:“走吧,趁夜色还未深透,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芷萱一段时日。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现在,轮到你去面对自己的选择了。”她停顿片刻,声音轻而坚定,“记住,除了你自己的本心,暂时抛开一切,什么都不要顾及。” 我望向她,心中涌起一片沉甸甸的感激,其间又缠绕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那温暖如同寒夜里的烛火,而那晦暗难明的情愫,则像烛火旁摇曳的、更深的影子。 她起身送我至门口。就在我即将踏入外面浓稠的夜色时,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地,却字字清晰地飘进耳中: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我没有回头。 她的这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它们像几滴冰凉又滚烫的雨,落进我心里那片荒芜与混沌交织的土壤,不知会催生出什么,又或将什么彻底埋葬。 车子驶入夜色,城市的流光在窗外拖曳成模糊的彩带。车内很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王勇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侧脸在偶尔掠过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又有些紧绷的沉默。 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打破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哥……有件事,搁心里很久了。” “嗯?”我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应了一声。 “是关于娄律师的。”他顿了顿,像在斟酌词句,“我们……在一起有些日子了。” 我微微侧头。这事我从未主动问及。此刻听他亲口说起,心下一动。 “她比我大八岁,离过婚,带着个十岁的儿子。”王勇的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我知道,外头人怎么看。条件差得太远,她是律师,有头有脸;我就是个开车的。” 我没接话,等着他说下去。 “我没想过要结婚,”他继续说,声音低沉,“不是不想,是觉得……不能。我不能耽误她。她那样的人,该有更稳妥的归宿,跟我在一起,闲话多,压力大,对她、对孩子都不好。”他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近乎苦涩的笑,“我就是想着,两个人……能互相陪着,说说话,驱驱冷清,就够了。我不贪心,哥。她给我的,已经比我敢想的多了。”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我心口某个麻木的地方。这个经年累月跟在我身边像一个影子一样的男人,一个总是沉默却无比可靠的汉子,原来心里也揣着这样一份清醒又无奈的感情。他向我袒露,不只是汇报,更是一种表态——一种向我表露心迹的的忠诚。 而我呢?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责。我只知道他车开得稳当,办事牢靠,却从未真正问过他一句“过得怎样”。我的世界被自己的纠葛塞满了,竟忽视了身边这个亲近的人,忽视了他的孤独、他的挣扎、他那份因为自觉“不配”而小心翼翼缩起来的、不敢声张的感情。 “王勇,”我声音有些沙哑,“你很好。值得好的。” 他飞快地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感激,“哥,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求什么。就是觉得……该让你知道。我王勇这辈子跟定你了,别的,都不重要。我和她的事,我们自己有分寸,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让人说闲话影响到你。” 他说得朴拙,却字字千斤。在这混乱而凉薄的夜晚,这份笨拙的忠诚,竟成了唯一可触摸的、带有温度的东西。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那些璀璨的光点连成一片虚幻的河流。我们都是这河流上的漂泊者。王勇选择了一条更窄、更安静,或许也更孤独的支流,但他至少看清了自己的岸在哪里。而我呢? “改天,”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叫上娄律师和孩子,一起吃个便饭吧。没什么外人,就是……自己人坐坐。” 王勇的背脊似乎微微挺直了一些。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过了好几秒,才很低、却很清晰地说:“哎。谢谢哥。”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但先前那种压抑的沉重,似乎被悄悄推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气息。那是一个普通人,在生活的夹缝中,努力守护一点灯火的气息。我看着王勇坚实的后颈,第一次觉得,这回家的路,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漫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回到家,屋子里一片寂静。我洗漱完,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和更深的疲惫,爬到了床上。 彭晓敏侧躺着,背对着我这边,呼吸均匀绵长,像是早已熟睡。但我太熟悉她了——那睫毛在壁灯下微微的颤动,出卖了她。她在装睡。 我心里那根紧绷了一晚的弦,忽然松了一下,泛起一丝无奈又柔软的涟漪。我轻手轻脚地上在她身边躺下,没有像往常冷战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而是悄悄挪近了些。 我看着她优美的肩颈曲线,忽然起了点“坏心”。伸出手指,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她纹丝不动。 我又碰了碰,稍微加了点力道,沿着她的小臂轻轻划了一下。 她还是没反应,但呼吸的节奏似乎乱了一拍。 我清了清嗓子,用不高不低、刚好她能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般念叨:“唉,某些人睡着了,那正好。我刚好学了一手‘睡穴按摩法’,据说专治心口不一、装睡怄气,百试百灵……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按错了穴道,把人按得明天起床直傻笑?”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忍住笑,继续自言自语,同时手指虚虚地在她腰间比划:“嗯……穴位大概在这儿?还是这儿?” “关宏军!”她终于憋不住了,猛地转过身来,脸上哪有一丝睡意,眼睛亮晶晶地瞪着我,带着羞恼,“你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看着她气鼓鼓又鲜活的脸,心里那块空缺的地方,好像瞬间被填满了。我故作无辜:“咦?醒了?还是被我神乎其技的‘隔空点穴’给点醒的?” “呸!”她啐了一口,又想转过身去。 我赶紧伸手,一把将她连人带被子轻轻拢住,不让她再背对我。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不动了,只是垂着眼不看我,嘴角却悄悄抿着,那股刻意维持的冷意正在迅速消融。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九七、宛若初见(六) 我叹了口气,收起调侃,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发,声音低了下来:“老婆,我错了。” 她没说话,但身体明显柔软了下来。 我斟酌着词句:“我不该疑神疑鬼,不该用那种方式去……。” 她终于抬起眼,睨着我:“你真得知道错了?” 我苦笑:“知道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还会不会怀疑我?”她问,眼神认真起来。 我把她搂紧了些,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说:“我都这么死皮赖脸的求饶了,哪里还敢怀疑。” 她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捶了我肩膀一下:“谁要你死皮赖脸了!讨厌。” 笑过之后,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而暧昧,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我睡衣的扣子…… 我很投入,她也极为动情。在亲密无间的缠绵之中,那些隔阂与冰冷被暂时冲散,我们似乎找回了最初的贴近。 潮水退去,风平浪静之后,我们静静躺着,毫无遮掩。她枕着我的胳膊,用柔和而深情的目光描摹着我的轮廓,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老公,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难受了。我以后……不任性了。” 我身体的倦意层层涌上。我吻了吻她的额头,以此作为全部回应。然而,魏芷萱那泛着青色的头顶,和那双空茫无物的眼睛,却在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心理上的疲惫,远比身体的酸痛更沉重地压了下来。 “你还生气呢?”她轻声问。 “我哪有生你的气,”我说,“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她微微撑起身,指尖温柔地掠过我的鬓角,在那里细细摩挲:“老公,你这里……有白头发了。” 我叹了口气:“虚岁四十了,长几根白发,不是很正常吗。” 她忽然有些难以自持,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声音里满是自责:“你整天那么辛苦,我还这样气你……都是我不好。” 我抬手,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人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很多事……都是我自己找的,怪不得你。” 她眼神里骤然涌起一股怨怼:“是不怪我,也不怪你,都怪欧阳医生!整天给我灌输什么性别觉醒、人格独立、自尊自爱……我真是昏了头,才会听信她那些话。现在想想,她根本就是在暗中搅和我们的感情!” 这突如其来的迁怒,倒颇有几分她从前偶尔使小性子的模样。我既觉有些好笑,又替欧阳感到不值——好心开解于人,反倒落得这般猜疑。 “别这么说,”我试着劝解,“她也是为你好。” 她却越说越气,索性坐起身来:“我真是傻透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早就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黄鼠狼给鸡拜年!说不定就是成心挑拨我们,她好趁虚而入。”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这回算是彻底看清了她那小女人心态发作时的模样——所有理不清的纠葛和自省带来的不安,此刻全都简简单单地推给了另一个“可疑”的女人。 她还在继续,语气里满是受伤的赌气:“人家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亏我还把她当成无话不谈的知心人!” 我心里一时气结,却也不好再责怪她。在她此刻的认知世界里,这大概就是她所能理解的、最直接也最完整的极限了。 灯光勾勒出她因气恼而起伏的胸膛,剪影坚实而饱满,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我的目光落在那片起伏上,手便不由自主地、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般探了过去…… 她像骤然触了电,身子一颤,从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嘤咛”:“关宏军,你又来……” 面对她这般喋喋不休、将矛头转向他人的嗔怒,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精巧的办法。只好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她的“嘴”堵上。 对付这种不讲理的小女人,这便是最“讲理”的方式——至少,是我屡试不爽的“真理”。毕竟真理只在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九八、装疯卖傻(一) 彭晓敏给我服下的药片很快起了作用,昏沉之间,我坠入了无梦的深眠。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从厚重的黑暗里一点点浮起。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浓稠的夜色,唯有远处零星的灯火在玻璃上映出微弱的光斑。病房里空调开得足,闷热得让人发慌。我下意识蹬开压在身上的被子,却立刻被一双手轻轻拉回,重新盖好。 烦躁伴着未散的睡意涌上来,我拧着眉看向手的主人——原以为是晓敏,可朦胧视线聚焦后,竟看见朱清婉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温和的笑容。 “新年快乐。”她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我怔了怔,一时有些恍惚:“清婉?今天……是元旦?”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眼里含着柔和的肯定:“嗯,今天是2015年第一天。”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岁月流逝的怅然:“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咱们俩的婚姻都走进第二个年头了。” 她眼神倏地一动,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像是要从我眼中辨认出什么:“我们……两个?” 我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我们两个,还能是谁?” “你看清楚了,”她微微俯身,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我究竟是谁?” 我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突然调皮起来了?你是朱清婉啊,还能是谁。” 她沉默了片刻,只轻轻“哦”了一声。见我试图坐起来,便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关切地问:“是要去卫生间吗?” 我点点头,喉咙发干:“水喝多了。” 她将一双棉绒拖鞋轻轻放在床边,然后搀扶着我慢慢起身。就在双脚触地的一刹那,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发黑,天地仿佛都颠倒旋转起来。她立刻用身体支撑住我摇摇欲坠的重量,架着我的胳膊,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卫生间的方向。我的大半重量都倚在她身上,能感觉到她纤细手臂传来的、稳稳支撑着我的力量。 到了卫生间门口,她试着松开搀扶我的手。我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额头险些撞在门框上。 她慌忙重新架住我的胳膊,力道比刚才更紧了些。我抬起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和不易察觉的羞赧,声音压得很低:“你自己……可以吗?” 我把手臂更紧地环在她肩上,几乎将一半重量都靠了过去,带着昏沉中的一点任性:“不行……腿脚发软,站不稳。你一松手,我准得摔。”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没再说话,只更稳地撑住我的身体,推开门,一步步挪进了卫生间。 到了马桶前,我试图褪下病号服的裤子,可手指虚浮无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一股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猛地涌了上来。我侧过头,几乎是哀求地看向她,希望能得到帮助。 却见她早已把头扭向了一旁,身体微微绷着,仿佛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极不恰当的场景。 “清婉,”我的声音因虚弱和沮丧而发颤,“我真是个废人了……帮帮我。” 她像是被我的话惊到,倏地转回头,眼神里交织着惊讶、为难,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 我不耐烦起来,昏沉的头脑让语气也失去了控制:“都老夫老妻了,什么没见过?别弄得这么……生分。”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九九、装疯卖傻(二) 演戏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而最高的境界,或许是在角色中彻底迷失了自己——关宏军。 接下来的日子里,前来医院探视的人络绎不绝。访客的目的各不相同:有关切备至的真心,有碍于情面的敷衍,当然,也不乏悄然打量、意图窥探虚实的目光。我的演技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愈发纯熟,时而混沌恍惚,时而又短暂地流露出几分残存的清明,将形形色色的来客一一应付过去,几乎无人起疑。 就连我的主治医生也被这反复无常的状态弄糊涂了。一次查房后,他对着满脸忧色的晓敏困惑道:“从各项检查指标看,器质性损伤已经基本恢复,按理说早该出院了。可这精神状况……实在令人费解。”他斟酌着建议,“或许,家属可以考虑带他看看专业的心理医生?对这种复杂的心因性表现,他们可能更有办法。” 晓敏听着医生的话,目光转向我,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疲惫与忧虑几乎将她压垮。她看着我,仿佛在凝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整个人已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2015年1月20日,大寒。天色阴郁,寒气刺骨。在这一天,我出院了。住院近一个月,“关宏军精神时好时坏”的消息,早已在圈子里不胫而走。 晓敏终究拗不过我,只得让王勇开车,载我前往市郊的温泉度假村。我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泉水中,闭目良久,仿佛要将这些天黏附在皮肤上的污秽和沉积在胸口的憋闷,都彻底洗涤干净。 回到家,家人见我外表已与常人无异,悬着的心总算暂时落下。晚餐时,一家人难得团圆围坐,气氛却依然小心翼翼。我克制着自己,除了偶尔必要的几句应答,尽量沉默。 饭后,我径直回到与晓敏的卧室,走进卫生间刷牙。晓敏随即跟了进来,背靠着门框,用一种近乎睥睨的眼神打量我,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冷意的弧度。 我佯装未觉,从镜子里瞥她一眼,用寻常口气说:“晓惠,帮我挠挠后背,有点痒。” 她没应声,径直走过来,将手从我睡衣下摆探入,在后背上带着点狠劲地挠了两下。 我吃痛,“嘶”了一声,皱眉呵斥:“你干什么?” 她收回手,语气冰凉:“你心心念念的彭晓惠明天就回来了。要不,等她回来给你挠?她可比我温柔多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她今晚的言行,与往日担忧焦虑的模样截然不同。难道……她看出了什么?我强压惊疑,继续“表演”下去,甚至让语气带上点痴迷的意味:“晓敏终于要回来了?我都快想死她了……” 她忽然抬手,在我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随即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嗔怪:“关宏军,你就接着装!害我这些天茶饭不思,真怕你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我刷牙的动作彻底僵住。看来,她是知道了。 但我仍不死心,硬着头皮把戏往下演,语气甚至更“茫然”了些:“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当初就不该让她赌气去了英国。跑那么远,她一定辛苦坏了……” “行了行了,”她这次伸手在我后腰上不客气地掐了一把,力道不轻,“别跟我这儿演了。我今天……去见欧阳了。” 我握着牙刷,透过镜子看向她。镜中的她,眼神明亮,了然,还带着点终于拆穿我后的、混合着心疼与气恼的复杂神情。 我明白了。欧阳这个“叛徒”,到底还是把真相告诉了她。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三〇〇、装疯卖傻(三) 易茂晟身体前倾,语气更加温和,像在引导一个迷路的孩子:“董事长,不急不急。那不说这个了。还有件人事上的事,想请您定夺。分行副行长老李到点了,空出的位置,按惯例该从几个资深行长助理里提。业务出身的赵助理锐意进取,但风控意识稍弱;搞风控出身的钱助理稳重有余,开拓性恐怕不足。您一向知人善任,不知更倾向哪一位?” 这又是一个埋着钩子的问题。人事任命是核心权力,我的判断力在此刻至关重要。 我听着,眼神却渐渐放空,焦点不知落在了何处。“助理……提上来……” 我喃喃重复,忽然咧嘴笑了笑,那笑容有些突兀,甚至有点傻气,“提上来,坐得高了,看得远。可万一……掉下来呢?” 我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我听说,城西新开了个钓鱼场,里面的鱼,又傻又肥,一钓一个准。改天,咱们去试试?” 易茂晟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眼角细微地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愕、失望,以及某种“果然如此”的复杂神情。他迅速垂下眼皮,再抬起时,已满是痛惜和安抚:“钓鱼好,钓鱼修身养性,最适合调养。董事长,这些琐事您千万别劳神。您回来了,就是定海神针,具体事情,我们下面人一定全力以赴办好,绝不让您操心。” 他站起身,姿态比来时更加恭敬:“您先休息,有什么指示,随时叫我。” 他退出去的脚步又轻又缓,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办公室里重新归于寂静。我脸上那种混沌、恍惚、偶尔跳跃的神色,像退潮般缓缓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冷漠。我慢慢靠向椅背,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藏愚守拙”匾额,四个字古朴厚重,落款是国内一线一位白姓书法家,钤了一方“师造化”的印章。看着这四个字,脸上禁不住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戏,还得演给更多看客看。只是下一次,来看戏的,又会是谁呢? 没想到的是,这回来的人竟然是陶鑫磊,他一听我已经上班,便马不停蹄地从市里赶来见我。 门一关上,他脸上挂着实实在在的焦虑和关切。他没像易茂晟那样拘谨地站着,而是几步跨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 “我的老弟!”他压低了声音,喉头有些发哽,“您……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把我们这些人急死了!下面什么传言都有,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的反应在预料之中。陶鑫磊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力虽然马马虎虎,可忠诚度没得说,是总行里我能真正敢把后背暴露出来的少数几人之一。面对他,我的“表演”需要更精细的刻度——不能是易茂晟面前那种彻底的混沌,但也不能让他觉得我完全正常。 我抬起眼看他,目光似乎比见易茂晟时略微清亮了一些,但也仅止于此。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太成功,最终只化作一个略显疲惫的弧度。 “老陶……坐。”我指了指椅子,声音依旧带着些飘忽。 陶鑫磊没坐,依旧紧紧盯着我:“您别光让我坐,您得给我句准话!身体到底怎么样?是不是上次……”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指的是我住院的“病因”。 我摆了摆手,动作有些迟缓,避开了他的问题:“老毛病……一阵一阵的。脑子里,有时候像蒙了层雾,有时候……又好像清楚点。” 我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这是真实的疲惫感,“你来了就好……外面,现在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得模糊,既可以指我的病情传言,也可以指行里的局势。 陶鑫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他拉过椅子坐下,但身体依旧前倾,保持着一种随时准备汇报和倾听的姿态。 “外头……有些人,心思是有点活络了。”他谨慎地选择着词汇,目光不离我的脸,似乎在判断我能接收多少信息,“省城分行的易行长,最近往总行几个要害部门跑得挺勤。不过,有我和几个老伙计盯着,大的风浪暂时掀不起来。” 他顿了顿,见我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便继续往下说,语气转为更务实的工作汇报: “业务上,我得跟您说说。去年一年,存款稳住了,还略有增长,主要是咱们布局得当,几个理财产品市场很受欢迎。但零售端,尤其是个人房贷,受市场影响,增长明显乏力,与前年比差了近两个点。”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我的反应。以往,听到这种关键数据偏差,我必然会立刻追问细节、分析原因、指示方向。 此刻,我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眼神似乎跟着手指在移动。过了几秒,我才像是消化了这段话,缓缓开口,却没有接零售业务的茬,反而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存款……稳住了就好。老陶,你还记得吗?在村镇银行并入城市银行的庆功宴上,你喝醉了,抱着我说胡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陶鑫磊一愣,脸上瞬间闪过窘迫、追忆,以及更深的忧虑。他苦笑道:“老弟,您这记性……怎么净记这些丢人的事。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是啊,猴年马月的事了……”我重复着,眼神又开始有些飘忽,声音低下去,“时间过得真快……人都变了。” 陶鑫磊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立刻接口,语气加重,试图把我拉回“正轨”:“时间快,业务可不能慢!零售的缺口,我们初步议了几个方案,一是加大消费贷和经营贷的营销力度,二是跟几家头部中介深化合作,包括达迅的汽车消费金融,三是考虑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对部分优质客户群的利率进行微调。具体方案我带来了,您……您现在方便看吗?” 他试探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摘要性的文件。 我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没有立刻去接,反而像是被封面某个反光点吸引了。几秒钟后,我才伸出手,动作很慢地接过文件,却没有翻开,只是拿在手里,指尖摩挲着纸张边缘。 “方案……你们定。” 我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倦怠,“你办事,我放心。就是……别太急,稳着点。有时候,慢一点,反而看得清楚。” 这话,听起来像是精力不济的敷衍,但又似乎暗含着某种一贯的、求稳的基调。陶鑫磊仔细品味着,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他想从我脸上找出更多熟悉的、运筹帷幄的影子,但看到的更多是一种陌生的、精神不济的涣散。 “我明白,稳字当头。” 他点头应下,却不肯放弃,又补充道,“还有件要紧事,关于今年总行战略研讨会的地点,几个候选方案……” “你定吧。” 我打断他,将那份根本没打开的文件轻轻放回桌上,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这些事……你看着处理。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这是明确的送客信号,也符合一个“病人”应有的状态。 陶鑫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我脸上毫不作伪的疲惫,终究把话咽了回去。他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我片刻,低声道:“那您好好休息,千万别勉强。有任何事,随时叫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他退出去的脚步很轻,关门的动作也小心翼翼。 直到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才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涣散,只剩下深沉的思量。 对陶鑫磊,不能完全“傻”,否则会寒了忠臣之心,甚至可能让他因绝望而转向。但也不能“好”,那会前功尽弃。必须保持一种“时而清醒,力不从心;根基犹在,但锋芒已敛”的模糊状态。让他觉得我依然是那个值得追随的掌舵人,只是暂时被病痛所困,需要他这样的股肱之臣更多承担、更多守护。 这就够了。现在,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是等着看,在不同的土壤和气候下,它会长出什么了。我重新拿起桌上那份陶鑫磊留下的文件,这一次,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关键数字和条款,指尖在“利率微调”和“头部中介”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若有所思。 晚上回到家,客厅里的灯光像比往常明亮。 曦曦率先向我扑过来:“爸,大姨回来了。” 彭晓惠从沙发上起身。她看向我时,眼睛一闪而过的是思念与忧虑。 她瞬间感觉这种表情不妥,立刻垂下眼睫毛,再抬起时,已换上得体的表情。 “回来了?”她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感,“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掠过我的脸庞、肩膀,乃至步伐,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我父母也坐在客厅里。母亲立刻笑着接话:“是啊,还得慢慢调理。你也别太担心,晓敏照顾得很好。” 她语气慈祥,却飞快地瞥了一眼正挽住我胳膊的晓敏,那眼神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是怕晓敏多心,也是提醒晓惠注意分寸。 父亲则只是对我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电视新闻上,显得有些过于专注——这是他面对复杂家庭情感局面时一贯的回避姿态。他们都清楚晓惠与我之间的那层关系,但此刻,在明媒正娶的晓敏面前,那是不被允许浮出水面的。 晓敏仿佛浑然未觉,她笑得温婉,手却很自然地滑下,与我十指相扣,指尖微微用力。“姐,你就放宽心吧。医生说了,主要是静养,不能劳神。他呀,现在家里大事小情都不让他管。” 她说着,将我轻轻拉向沙发,“快坐吧,站久了腿会酸。” 这亲昵的、宣示主权般的举动,让晓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脸上笑容不变,顺势坐回原位,接过曦曦递来的橙子:“是啊,听医生的最重要。我这次能多留几天,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晚餐的气氛表面和谐,底下却暗涌着细微的张力。晓惠坐在我对面,隔着一张餐桌,她恪守着“大姨姐”的本分,并不多看我,话题也绕着曦曦的学习、父母的健康打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有当我偶尔因“精力不济”而沉默,或是动作略显迟缓时,她递过来纸巾或添汤的手,才会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停顿,那目光快速拂过我,里面盛满了被理智死死压制的焦灼与心痛。 母亲会立刻将话题引开,父亲则咳嗽一声,示意我多吃点菜。晓敏则不动声色地,将剃好刺的鱼腹肉夹到我碗里,柔声说:“这个好消化。” 饭后,晓敏陪着父母在客厅看电视,曦曦缠着晓惠拆礼物。我按了按太阳穴,晓敏立刻看过来:“是不是又头疼了?去书房躺椅上歇会儿吧,那里安静。” 我点点头,起身走向书房。门虚掩着,我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极轻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门被推开一点缝隙的声音。 “是我” 是晓惠,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试探。 我睁开眼:“进来吧。” 她侧身进来,迅速将门在身后虚掩,却没有完全关上,留下一条象征性的缝隙。 “好点了吗?”她问,目光终于可以不必掩饰地落在我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决堤的关切、忧虑,还有长途奔波的疲惫,“你别敷衍我,我听说的……很不好。”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知道,她得到的消息大概是我“精神崩溃”、“记忆错乱”,甚至更糟。看着她强作镇定却苍白的面容,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愧疚与怜惜的情绪再次攥紧了我的心。她是这个家里,除晓敏外,唯一知晓我全部脆弱面,并曾给予我不同于责任与亲情的纯粹慰藉的女人。此刻对她隐瞒,像是一种残忍的背叛。 挑明装病这个秘密的冲动猛烈袭来。只需几句低语,就能抚平她眉间的刻痕,驱散她眼中的忧虑。她能理解,她或许还能成为另一个助力……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三〇一、装疯卖傻(四)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最终,我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避开了她灼灼的视线。 “诊断……就是那样,需要时间恢复。” 我的声音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病人特有的无力与模糊,“脑子是有点乱,容易累,很多事记不清,也懒得想。” 我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空洞一些,“你别太担心,死不了。就是……暂时成了个没用的人。” 晓惠的嘴唇微微颤抖,她上前一步,似乎想靠近,却又猛地停住,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别说这种话……” 她声音哽了一下,迅速低头,再抬起时,眼眶已有些发红,但她强行忍住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需要什么药,什么专家,你告诉我,我在香港想办法……” “不用了。” 我打断她,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一种深深的疏离感,“这里有晓敏,有医生。你……好好忙你的事,不用总惦记我。” 这句话,像一堵无形的墙,轻轻推开了她。她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光,渐渐熄灭了,化作一片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哀伤。她明白了,我不止是身体病了,似乎连心也对她关上了门,拒绝她的靠近。 “……好。” 她最终只吐出这一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没再看我,转身轻轻拉开了那扇一直虚掩的门。 “你休息吧。” 她背对着我说,然后走了出去,小心地将书房门重新带拢。 我独自感受着刚才她那哀伤欲绝的眼神,那像一根细针,扎在我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蔓延开细密而持久的痛楚。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闭上眼,将肺腑间那口浊气缓缓吐出。这条路,注定孤独,注定要背负着对至亲之人的谎言与伤害,才能踉跄前行。 夜深了,卧室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晓敏靠在我身边,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我姐想明天搬去酒店住。” 我背对着她,没应声。 “她看着你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受,又怕影响你休息。”晓敏转过身,手指轻触我肩膀,“要不……你跟她稍微透点底?她这次回来我发现人都瘦了一圈,眼圈都是黑的。” “不行。”我斩钉截铁打断,转身面对她,“这件事绝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晓敏蹙眉,“看着她煎熬,我心里也不好受。” “即使煎熬,”我声音冰冷,“也好过她被卷进来受伤害强。这事没有商量余地。” 沉默弥漫开来。晓敏别过脸去,肩头一抖一抖。许久,她才问:“那真让她去酒店住?” “家里有客房,她愿意住就住着。你多陪她说说话,叙叙旧旧。”我顿了顿,“她实在坚持,那就出去住。” 晓敏默默关了她那侧的灯,却转过身背对我。黑暗中,她呼吸起伏了几次,终于还是转回来,将微凉的手搭在我腰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你也不能对她太冷。她毕竟……那么担心你。” 我握住她的手,没说话。 她慢慢贴近,额头抵在我肩胛骨上。我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逐渐放松,但那只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我腰侧的睡衣。这是一种矛盾的占有姿态,既想确认自己作为妻子的独一无二,又因这“独宠”是建立在姐姐的痛苦之上而隐隐不安。 “睡吧。”我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再多说。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翻阅几分无关紧要的文件。内线电话响了,蒋美娇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快:“董事长,嫂子来了,现在方便进去吗?” 嫂子?晓敏通常不会这个时间不打招呼直接来我这里。我心中微动,应道:“请她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身影却让我目光一凝。 是彭晓惠。 她今天换了一身铁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脸上化了比昨天更精致的淡妆,唇色是端庄的豆沙红。她手里拎着一只低调的黑色公文包,脚步沉稳,神情是那种我在香港与她讨论公事时才见过的、摒除了私人情绪的冷静与专业。 蒋美娇跟在她身后半步,脸上还挂着对“嫂子”的热情笑容,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这也难怪,姐妹俩相貌本就相似,晓惠又刻意打扮成了晓敏偶尔来行里时的风格。 “你先出去吧。”我对蒋美娇说,也不想对她解释来人不是晓敏。 蒋美娇应声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椅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有什么话,家里不能说?” 晓惠没有立刻坐下。她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对面,目光平静地扫过我略显凌乱的桌面,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缩了一下,但表面依旧无波无澜。 “家里说不合适。”她开口,声音清晰平稳,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腔调,“关于你个人资产在香港及离岸部分,过去一年的投资运营与收益情况,需要向你做一次正式汇报。有些数据和文件,不方便带回家,也不适合在非办公环境讨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财务报告,轻轻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封面是素雅的暗纹,印着那家我从没在外人面前提过的惠敏私人财富管理公司的徽标。 我有些意外。这部分资产一直由晓惠协助打理,但她以往都是定期发送加密报告,或在我去香港时当面简要沟通,从未如此正式地登门到办公室汇报。这显然是她精心选择的、一个既能合情合理接近我,又能最大限度保持距离和“安全”的方式。 “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落在那份报告上,没有去翻,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缓了些,但依旧带着病中的迟缓,“你说,我听着。脑袋还是有点昏,太复杂的数字可能转不过来。” 晓惠依言坐下,脊背挺直,打开报告,开始逐一说明。她的语速适中,措辞专业,重点突出,完全是一个优秀的资产管家在向重要客户陈述工作的模样。从美股科技板块的调整,到东南亚新兴市场的布局,再到几笔固定收益产品的到期置换,条理清晰,数据确凿。 她全程没有看我,视线要么落在报告上,要么投向窗外某处虚空。只有在我偶尔因为“走神”而要求她重复某个数据时,她才会飞快地看我一眼,那眼神深得像潭水,瞬间便又移开。 汇报持续了约二十分钟。最后,她合上报告,总结道:“综上,过去一年,整体投资组合回报率跑赢了预设基准。风险控制均在预设范围内。具体明细和未来半年的初步策略建议,报告里都有。你可以……等精神好点的时候再看。”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辛苦你了。”我最终说道,声音有些干涩,“做得很好。就……按你们的策略继续吧。” “这是我的职责。”晓惠站起身,将报告往我这边又推了推,动作利落。她重新拎起公文包,仿佛真的只是来完成一项工作。 走到门口,她手搭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刚才低了几分,语速也慢了一丝:“你办公室的暖气,有点足。让人……头脑容易发昏。注意调节。” 说完,她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渐行渐远。 我靠在椅背上,良久未动。目光落在她留下的那份报告上,封面的徽标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 她以这种方式,闯入了我的战场,给了我一份无可挑剔的“工作汇报”,然后留下了一句看似关心环境、实则意有所指的提醒。 我伸手拿过报告,指尖感受到纸张的凉意。翻开,里面除了严谨的数据图表,在某一页的边角空白处,用极小的、熟悉的字体,写着一行铅笔字,几乎与印刷体融为一体: “装傻很累,别真傻了。港岛的夜灯,永远为你留着一盏。” 字迹很快被我用指尖抹去,留下一点淡淡的石墨痕迹。心脏某处,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锐痛之后,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暖流。她看出来了?还是仅仅是一种不甘心的试探和慰藉? 我将报告锁进抽屉最深处。 临近中午时,内线电话急促地响起来。蒋美娇声音急促,失了往日的明快:“董事长,市委办公室电话,一线。很急。”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我预感的事该来还是来了。我刻意让铃响多了一会儿,才慢慢提起听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缓:“喂,我是关宏军。” “关宏军同志,你好。我是市委胡书记办公室的赵秘书。” 对方的声音透着平稳和客气,有一种官场内的特有的程式化,“胡书记非常关心你的健康情况,也希望听听你对当前全市经济金融形势,特别是城市银行下一步发展的想法。书记下午三点到三点半之间有空,请你到市委他办公室来一趟。方便吗?” 不是“来看望”,是“请你来一趟”。地点在市委,他的办公室。时间精确到半小时的区间。这不是慰问,这是召见,是带着明确议题的谈话。 “感谢胡书记关心。赵秘书,我……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您可能也听说了,” 我语速很慢,像在艰难地组织语言,“反应有点慢,怕领会不清书记的指示,也怕耽误书记宝贵时间。不知道主要需要我准备哪些方面的材料?” “不必特别准备,书记主要是想当面听听你的看法。” 赵秘书的回答滴水不漏,“当然,组织上也充分理解你目前的健康状况。如果下午实在不方便……” “方便的。” 我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丝,随即又压下去,带着喘息般的虚弱,“书记召唤,我一定到。” “那好,就下午三点,市委大楼,书记办公室。”他又将时间地点重复了一遍。 电话挂断,忙音短促。我慢慢放下听筒,指尖冰凉。 胡海洋这个特殊的背景下亲自召见我,显然还是这个赵秘书所说的议题,我预感到对城市银行管理层的人事调整即将开始。毕竟,像我这样一个无法保证正常工作精力的领导者,显然不再适合兼任如此重要的具体管理职务。胡海洋不需要提出任何批评,他只需要表达“组织的关心”,后续的一切——分工调整、职务变动——都将顺理成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靠进椅背,闭上眼睛。 自从我与齐勖楷关系走近,胡海洋便有意无意地与我拉开了距离。如今他如愿坐上市委书记的位置,终于能以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姿态,来对我这个仍在市委领导下的党员干部“关心指导”了。至于这究竟有多少是出于组织因素,又有多少是掺杂了个人因素——到了这个层面,谁又分得清,或者说,谁又需要去分清呢? 下午,出发前,我给晓敏去了个电话。 “下午得去趟市委,胡海洋要见我。”我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晓敏的声音立刻绷紧了:“现在?就你一个人?不行,你现在的状态……”她顿住,显然想到了我是在“装病”,但这是我出院后第一次出远门,“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办?” 我没接话,等着她的下文。这种时候,她往往很有主意。 果然,她飞快地说:“让姐陪你去。有她在,我能放心点。” 我微微一怔。让晓惠陪我?这是晓敏为了制造我和晓惠单独相处的绝佳机会,这一安排又显得合情合理,我也不好再推脱。 “好。”我没多犹豫,“你跟她说吧。” “她知道轻重。”晓敏松了口气,语气却更复杂了些,“我这就让她准备,车到了直接走。” 一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几乎没有回头看彭晓惠一眼,我们之间也几乎没有语言交流,但我能感觉到,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我。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三〇二、装疯卖傻(五) 我独自去了胡海洋的市委书记办公室,也就是齐勖楷以前的那间。里面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确确实实换了新的主人。 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官,道理虽然如此,但每个人的主政风格迥异,此刻的胡海洋就和齐勖楷不一样,他端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的看我进来,像一尊佛一样纹丝未动。 我也未作客气,径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松垮,一副“爱谁谁”的淡然模样。 他面上浮起一层极淡的笑意,像是关心,又像试探:“身体恢复得如何?还能撑得住吗?” 都是相识多年的旧人,即便他已坐上这市里头一把交椅,我也未刻意拘着礼数,只以一贯的松泛口气回道:“全好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和没事人一样。” 他眉头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身子稍稍后仰,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种不容搪塞的逼仄:“宏军,这儿没外人,咱们是多年的兄弟了。不必硬撑——你刚才说的,和我耳朵里听到的,可不太一样。” 我眼睛一瞪,脸色一变,声音也冷了下来:“这他妈是谁在领导跟前嚼舌根子了?” 他抬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神情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稍安勿躁。怎么两句话没说完,就翻脸了呢?身体没问题自然是好事,何必在意旁人怎么说。” 我脸上立刻又堆起略显憨厚的笑容,语气也重新变得轻快,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情绪波动根本没发生:“领导说的是。我这人就是这副德行,政治上还是不够成熟,往后还得仰仗您多指点。” 他眼皮微微一动,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惯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眼睛里晦暗不明。 我俯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轻轻推到他的面前:“接到赵秘书电话后,我简单梳理了一份关于城市银行助力全市经济发展的初步设想,请您过目。” 他垂眼扫了扫那摞文件的封面,并未伸手去翻,目光又重新落回我脸上,声音平稳而直接:“宏军,你的能力水平,我再清楚不过。这些议题改日再找时间详谈不迟。今天请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看来,他要绕开所有铺垫,单刀直入了。 我脸色一沉,语气瞬间带上不满:“这个赵秘书,电话里言之凿凿让我准备这些材料来‘面圣’,结果连领导真正的意图都没揣摩明白。这不仅是失职,简直是无能。” 话锋一转,我忽然凑近些,压低了声音,脸上换上一副近乎荒唐的神情:“领导,要不考虑换一个?我手下有个小姑娘,能力没得说,而且……” 我故意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人长得也水灵。” 他明显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显然被我这一通完全不合常理、甚至有些轻浮的胡言乱语,彻底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和思路。 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他显然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怒火,没有理会我的荒唐,转而用上了四平八稳稳的官话:“考虑到你目前的健康状况,市委经过研究,认为有必要为你减轻一些工作负担。我们考虑,你专职担任城市银行的董事长,把握战略方向,为银行未来谋划大局。行长的职务,可以另择人选,负责具体事务的执行。这个安排,你怎么看?” 这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必须演出十足的意外和强烈的不满。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呵,都说‘杯酒释兵权’,胡书记,您这……连杯酒都舍不得备上?” 他终于被我这副油盐不进、胡搅蛮缠的模样激得失去了耐心,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斥责:“关宏军!我这是在代表组织和你谈话!你在这里东拉西扯,胡闹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状态,说话行事,还有一个正常领导干部的样子吗?!”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三〇三、装疯卖傻(六) 这一刻,我忽然觉出他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眉宇间裹着化不开的消沉。是了,他定是预感到了什么,不然怎会这般模样? “兄弟一场,我不能害你。”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只盼你往后多保重。”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漫上心头,喉头发紧,只挤出一句:“谢谢你。” 他忽然话锋一转,没头没脑地问:“你看过《雍正王朝》吗?” 我点头:“看过,不止一遍。” “那里面有个叫任伯安的人,你还有印象吗?” “怎么会没有?”我脱口而出,“就是那个暗中编撰《百官行述》,攥着满朝文武把柄的家伙。” 他沉默片刻,只淡淡道:“历史是一面镜子。” 我心头猛地一震,愕然看向他。难道他是在暗示,如今这现实里,也藏着这么一个“任伯安”,正悄无声息地收集着众人的把柄?这个人……会是岳明远吗? 没等我细想,他便岔开了话题,目光落在别处,随口问道:“晓敏怎么瞧着比从前清瘦了些?是基金会的工作太忙,累着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忙解释道:“哪是忙的,她这阵子犯了身材焦虑,正铆着劲儿节食呢。” 他的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忽然又跳跃到别处:“最近还能常碰见齐副省长吗?” “他调去省里之后,统共也就见过两次,还都是匆匆打个照面而已。”我据实答道。 “那人,可不简单。”他轻轻吐出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我摸不透他这话的深意,索性缄口不言。 他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裹着几分抱怨:“富锦城市花园那项目,现在简直成了市里财政的烫手山芋。我整天被这事缠得焦头烂额,四面八方全是伸着手要钱的。城市银行那十个亿的贷款,你可别想着来催我。” 我忍不住笑了笑:“亲兄弟明算账,真到了日子,我头一个就去市委书记办公室找你。” 他闻言,脸上难得漾开一抹笑:“别说催债了,你就算把这市委大楼给点了,我也掏不出钱来还你。” 我话锋一转:“新市长还没到任?按理说,也该来个人替你分担分担了。” 他抬眼看向我,眼神里一片漠然,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我倒宁愿省里直接派个书记过来,我还接着当我的市长。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滋味,真是糟透了。” 我刚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深聊,书房的门就被轻轻叩响了。酆姿探进半个脑袋,语气轻快地问:“你们聊完了吗?晓敏说该回去了。” 我和胡海洋的谈话只能戛然而止,两人起身握了握手,算是道别。出门时我扫了酆姿一眼,她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舒展,心情显然极好。 坐回车里,晓惠不由分说地接过了车钥匙,非要自己来开。我心里清楚,她是担心我这会儿心思纷乱,精神不集中。 车子往酒店的方向驶去,晓惠率先开口汇报道:“我刚才旁敲侧击问过了,城市银行要换行长的事,岳明远那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淡淡“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脑子里却翻江倒海——胡海洋这么擅自做主,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晓惠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我还打探到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我眉心倏地一蹙,抬眼看向她:“什么事?” “酆姿年前就要走了,去加拿大。” 我没太当回事,随口道:“是出去旅游散心?” “不是旅游,是投资移民。” 这话像一块石子投进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结合刚才胡海洋那番没头没尾的话,一个模糊的预感渐渐成形:“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移民……难道她是想给胡海洋铺路?” “不像。”晓惠立刻摇头,“我听她那意思,是想拉着胡海洋一起走,结果被胡海洋一口回绝了。” 我怔怔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忽然就生出几分对胡海洋的同情来。他分明是被岳明远裹挟着卷入这滩浑水,却偏不肯在沉船前独自攥着救生圈脱身,反倒选择留下来,扛下自己该担的责任。 这人,倒也算条敢作敢当的硬汉子。这么一想,他力推易茂晟出任总行行长的心思,恐怕真的没有半分恶意。 “你去把酒店房间退了,”我吩咐道,“今晚咱们回省城,我联系王勇。” 她蹙着眉,语气里满是关切:“你确定吗?这一路折腾,身体吃得消吗?” “没问题。”我斩钉截铁地答道。 赶回省城时,已是下半夜两点多。我怕惊扰家人,索性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间豪华套房,带着晓惠住了进去。王勇则开着车,回了他在省城租住的地方。 夜深人静,我在床上拥着刚洗完澡的晓惠,她发梢还凝着湿漉漉的水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这两日的刻意冷落,让她眉间锁着委屈与疏离,我又何尝不痛心。此刻,久别重逢的悸动翻涌上来,将两人都裹进这缱绻的夜色里。 空气里漾着她发间的栀子香,混着龙井的清冽,丝丝缕缕缠得人心尖发痒。我抬手替她拢住垂落的鬓发,指腹擦过她温热的耳垂。她抬眼望过来,眼底盛着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 额头相抵,呼吸渐渐乱了节拍。她的手轻轻攀上我的后背,指尖在脊骨上缓缓游走。我收紧手臂揽住她的腰,她却主动往我怀里靠得更紧,脸颊贴在我的锁骨处,温热的呼吸烫得人发麻。 窗外漏进几缕银辉,浅浅覆在床沿。她伸手勾住我的脖颈,唇瓣擦过我的下颌,软得像一朵含苞的山茶。 被子轻轻落下,遮住了一室温柔。屋里只剩彼此的心跳,一声叠着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烫。她蜷在我怀里,呼吸愈发急促。我低头,在她发旋处落下一个轻吻,声音喑哑:“我来了。” ……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三〇四、装疯卖傻(七) 离开沈梦昭的办公室,我又径直走向欧阳的办公室。推开门时,她明显愣了一下 —— 这是我出院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脸颊竟悄悄泛起一抹浅红。 “稀客啊,” 她很快平复神色,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关大行长今天登门,是以什么身份?是需要复诊的病人,还是…… 久未联系的故友?” 我轻哼一声,故意板起脸:“都不是。我今天来,是兴师问罪的。” 她闻言,反倒淡淡笑了,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行,我洗耳恭听,倒要听听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别装了,” 我沉下脸,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违背约定,把我的实际情况告诉彭晓敏?” 她先是一怔,随即失笑出声,眼底带着几分狡黠:“哦,原来是为这事。关宏军,彭晓敏是你合法妻子,我作为一名主治医师,有义务将患者的核心情况告知直系家属。这是医疗准则,你挑不出半分毛病。” “你?主治医师?” 我挑眉追问,语气里带着不服气,“心理医生也算医生?” 她抬眸直视着我,眼神明亮,一字一句道:“你还真说对了一半 —— 严格来讲,‘心理医生’确实不算规范的职业称谓,中国的法律和医疗体系里,根本没有这个正式头衔。但我不一样,我是医科大学精神医学专业出身,持有精神科执业医师资格证,同时还考取了心理治疗师资质。你说说,我算不算正儿八经的医生?” 我听完,非但没生气,反倒猛地一拍大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是合规的执业医生,那现在就给我办件事 —— 帮我建立一份正式的病人档案。” 她满脸困惑,蹙起眉头:“什么意思?你病情有反复?” 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低沉而清晰,一字一顿道:“不。我要你帮我做一份诊断 —— 我要成为一个‘精神病人’。” 她被气得失笑,连连摇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你这种要求 —— 就冲你这句话,我大概就能直接断定,你真是个精神病!” 我却丝毫不恼,反而勾着唇角笑了笑:“我没跟你开玩笑,是当真的。我需要你帮我提前备一份正式病历,万一哪天到了紧要关头,能随时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她定定地盯着我,目光犀利,不过几秒,眼底的错愕便化作了然,语气也沉了下来:“你是想玩金蝉脱壳的把戏?” “别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毕竟,和精神病院的铁窗比起来,监狱的铁窗,可要难熬太多了。” “关宏军啊关宏军!” 她猛地拔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是算计完身边人,又开始挖空心思算计组织!你这个人的本性,简直是糟糕透顶!” 我索性摆出一副无赖架势,起身踱到她的办公桌旁,微微俯身凑近:“反正我的老底早就被你看得一清二楚,还在乎你这几句负面评价?” 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试图拉开距离,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嘴上却不饶人:“我是医生,病人在我面前本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你总不能拿那件事要挟我,还想让我对你以身相许吗?” 我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便收敛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里多了几分恳切,近乎乞求地看着她:“欧阳,算我求你了,帮帮忙。我只是想在山穷水尽的时候,给自己留一条能活下去的退路。” 她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这是既违反法律,又违背医德的事,我真的爱莫能助。” 我没有放弃,反而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将整个人的重心都压过去,刻意制造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她被逼得节节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角,退无可退,才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妥协:“罢了…… 你也不算完全的正常人。之前因脑外伤后综合征引发的躁狂症,倒是能列入精神疾病的范畴。” 她万般无奈,只能顺着这个台阶给自己找补,嘴里低声嘀咕着,算是自圆其说。 紧接着,她起身拉开柜子,抽出一本崭新的病历本,往桌上一放,拿起钢笔,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煞有介事地提笔填写起来。 看着她笔尖落纸、一丝不苟的神情,我憋不住想笑,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 不管怎么说,都得对医生这份职业存着几分敬畏。 趁她埋首伏案、忙着记录的空档,我状似随意地开口:“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她笔尖一顿,抬眼扫了我一下,眼神里满是洞悉的戏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就咱们俩?我可不去,免得让人嚼舌根。” “那好办,” 我顺着她的话头接道,“把你家属带上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她终于停下笔,抬眸定定地看向我,目光里带着几分拆穿的了然:“关宏军,你可真是不要脸。想请齐勖楷,倒是拿我当幌子。” 我也不辩解,只嘿嘿一笑,摆出一副坦荡的样子:“嗨,醉翁之意不在酒嘛。说真的,我想请你们伉俪俩一块儿吃顿饭,这总不算过分吧?” 喜欢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请大家收藏:()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