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你的365天》 第638章 第215天 梦游(3) 监狱的生活有它自己的节奏,一种单调、重复、不容改变的节奏。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整理内务,吃早饭,劳动,学习,吃午饭,继续劳动,吃晚饭,集体活动,熄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被分配到了印刷车间,负责操作一台老式印刷机。机器轰鸣声中,时间变得模糊,只有墙上日历一页页翻过,提醒着我外面的世界仍在转动。 入狱第三个月,我收到了父亲的第一封信。信很短,字迹歪歪扭扭,说他身体还好,叫我不要担心,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我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泪水打湿了信纸。我知道,父亲的身体不可能“还好”,他年轻时在矿上工作落下的肺病,随着年龄增长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没有回信。我不知道该写什么,能写什么。告诉他在监狱里我学会了按时起床、整理床铺、操作机器?告诉他我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叶尘倒下的样子?告诉他我后悔了,不是因为被抓,而是因为毁掉了两个家庭? 不,有些话永远说不出口。 印刷车间的组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周,因经济犯罪入狱,已经服刑八年。周组长话不多,但做事公正,对新手也耐心。他看出我状态不对,有次休息时递给我一支烟——监狱里香烟是硬通货。 “抽一支,放松放松。”他说。 我摇摇头:“不会。” “学学,在这里,抽烟是少数几种享受之一。”他点燃自己的那支,深深吸了一口,“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杀人。”我低声说。 周组长点点头,没有表现出惊讶或鄙夷,这让我稍感安慰。监狱里最忌讳打听别人的罪名,但印刷车间就这么大,消息总会传开。 “刑期不短吧?”他问。 “十五年。” “还年轻,出去才四十岁,还有半辈子。”周组长吐出一口烟圈,“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我原来判十二年,现在只剩两年了。” 我沉默着。十五年,出去时我已经四十岁。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外面的世界不知变成什么样,而我除了在监狱印刷车间学到的技能,一无所有。 “想开点。”周组长拍拍我的肩膀,“每个进来的人都有后悔的事,但后悔没用。你得向前看,想想出去后要做什么。” 出去后要做什么?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来上海前,我想的是多赚钱,让父亲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个梦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劳动改造之外,监狱还组织学习课程。我报名参加了高中文化课补习和计算机基础培训。学习让时间过得快一些,也让我暂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有时我会想,如果三年前我有机会学习这些,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答案是无解。人生没有如果。 入狱第一年的春节,监狱组织了联欢会。犯人们自编自演节目,虽然简陋,但气氛热烈。我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一个小伙子用纸板做的吉他弹唱《故乡的云》,突然泪流满面。 我想家了。不是上海那间潮湿的出租屋,而是老家那栋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的老房子。想父亲做的臊子面,想村口那棵老槐树,想小时候在河里摸鱼的夏天。 联欢会结束后,我回到监舍,从枕头下拿出父亲的照片。那是他五十岁生日时拍的,头发还没全白,脸上有笑容。我轻轻抚摸照片,低声说:“爸,对不起。” 那天夜里,我又梦见了叶尘。梦中的场景不是那条昏暗的巷子,而是我们的出租屋。叶尘在厨房煮面,转头对我笑:“陈哥,吃饭了。” 我走过去,看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围裙。但他似乎毫无察觉,仍然笑着递给我一碗面。碗里不是面条,而是一团纠缠的数据线,像蛆虫一样蠕动。 我惊醒了,浑身冷汗。同监舍的老李也被我吵醒,嘟囔了一句:“又做噩梦了?” “嗯。”我低声回应。 “正常,刚进来都这样。”老李翻了个身,“睡吧,明天还得干活。” 我躺回去,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叶尘的脸在黑暗中浮现,不是死时惊恐的表情,而是我们刚合租时他友善的微笑。那时他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留一碗热汤,会在下雨天帮我收衣服,会在我感冒时去买药。 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或者,他一直都是那样,只是我没有看清? 心理咨询是监狱的常规项目,每两个月一次。我的咨询师姓吴,四十多岁,说话温和,从不评判。 “你最近还在梦见叶尘吗?”吴老师问。 我点点头。 “梦中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了想:“有时是死时的样子,有时是活着时的样子。最近一次...他在煮面。” “煮面?”吴老师记录下来,“这让你想到什么?” “想到我们刚合租的时候。他其实...不全是坏的。至少一开始不是。” 吴老师点点头:“人都是复杂的,很少有人纯粹是好人或坏人。叶尘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但这不意味着你们之间所有的互动都是虚假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不明白。”我说,“如果他一开始就想骗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可能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自己的动机。”吴老师放下笔,“也许最初他是真心想帮你,后来发现了容易赚钱的方法,逐渐滑向了欺骗。也许他从开始就在计划,但过程中产生了真实的情感。我们永远无法完全知道另一个人的内心。” 这番话让我思考了很久。如果叶尘不是纯粹的恶魔,那我呢?我是受害者,但也是杀人犯。我是被逼无奈,但也是有预谋的复仇者。善恶的界限,原来如此模糊。 入狱第二年,我获得了第一次减刑机会,因为劳动表现突出和认真学习,刑期减少三个月。父亲来信说,他存了点钱,等我出去后,我们可以开个小店。他说老家现在发展也不错,不比上海差。 我仍然很少回信,但开始攒钱。监狱里劳动有少量报酬,虽然微薄,但积少成多。我想,出狱后至少不能让父亲养我。 第三年春天,周组长刑满释放。临走前,他找我谈话。 “陈默,你还有十二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说,“我观察你三年,你本质不坏,只是一时冲动。记住,监狱可以关住你的身体,但不能关住你的心。别让这地方把你毁了。” “我该怎么做到?”我问。 “找点有意义的事做。”周组长说,“不光是劳动和学习,而是真正能让你感到活着的事。对我来说,是读书和写信。我在这里读了三百多本书,给女儿写了二百封信。虽然她很少回,但我知道她在看。” 周组长走后,我开始学画画。没有老师,就自己摸索。最初画得很差,但慢慢地,我能画出记忆中的风景:老家的山,村口的河,父亲的脸。 画画时,我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忘记了自己在监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痛苦。只有纸、笔和要表达的图像。 吴老师看到我的画,建议我参加监狱组织的艺术疗法小组。在那里,我认识了其他有类似经历的犯人。我们都不谈论自己的罪名,只谈论色彩、线条和构图。在这种奇特的平等中,我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第四年,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叶尘的母亲想见我。 最初我拒绝了。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对不起显得苍白,解释显得推卸责任。但吴老师劝我考虑。 “她失去了儿子,需要某种了结。”吴老师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 最终我同意了。会见室很安静,叶尘的母亲是一位瘦小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睛红肿。她看了我很久,才开口: “我儿子...他是个骗子,我知道。”她的声音颤抖,“他从小就不诚实,偷同学的钱,骗老师的假条...我管教过,打骂过,都没有用。但他罪不至死啊...” 我低下头:“对不起。” “我不是来听对不起的。”老人擦擦眼泪,“我只是想知道,那天晚上,他痛苦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进我心里。我回想起叶尘倒下的瞬间,他眼中的震惊,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很快。”我撒谎了,“他没有受太多痛苦。” 老人点点头,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他最后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说,“一切发生得太快。” 这是实话。叶尘没有遗言,没有忏悔,没有求饶。他的生命在震惊中突然结束,就像被掐灭的蜡烛。 会见结束时,老人站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不想恨你。恨太累了,我已经累了。” 她走后,我在会见室坐了很久。狱警来催了几次,我才慢慢站起来,走回监舍。那天晚上,我画了一幅画:一个老妇人站在墓前,背影瘦小孤独。画完后,我把它撕碎了。 第五年,父亲去世了。 消息是堂哥来信告知的,说父亲肺病恶化,住院一周就走了。走前很平静,只是反复说:“告诉默默,好好活着。”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感到悲伤,只觉得一片空白。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走了,而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连葬礼都无法参加。我给父亲写的那些从未寄出的信,如今再也没有收信人了。 那天夜里,我梦见了父亲。梦中的他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在矿上工作回家,满身煤灰,但笑容灿烂。他摸着我的头说:“默默,爸爸今天发工资了,给你买糖吃。”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大片。同监舍的老李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我一支烟。这次我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点燃,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慢慢来。”老李说,“第一口都这样。” 我学会了抽烟。烟雾缭绕中,痛苦似乎变得模糊了一些。 父亲去世后,我失去了与外界最后的联系。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更加孤独,反而有一种奇特的解脱感。现在,我真正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也无所期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更加投入到画画中。监狱方面注意到了我的才能,允许我参加更高级的艺术课程,甚至为我举办了一次小型画展——当然,只在监狱内部。我的画主题渐渐变化,从回忆家乡,到描绘监狱生活,再到抽象的内心世界。 第七年,我获得了第二次减刑,刑期减少一年。现在,我还有六年。 吴老师退休了,新的心理咨询师更年轻,更有理论水平,但总隔着一层。我仍然定期参加咨询,但更多是出于习惯而非需求。 第八年,印刷车间来了个新犯人,小张,才二十三岁,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五年。他情绪不稳定,经常与其他犯人冲突。有次我见他躲在角落里哭,走过去递了支烟。 “滚开!”他吼道。 我放下烟,坐在不远处,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拿起烟,抽了起来。 “你为什么进来?”他问,声音仍然带着敌意。 “杀人。” 他似乎有些惊讶:“你看着不像。” “什么样的人像杀人犯?”我问。 他答不上来。我们沉默地抽完烟,各自回去干活。后来,小张偶尔会找我说话,问我监狱里的规矩,问怎么适应。我尽量回答,但提醒他:“我的路走错了,你别学我。” “那你后悔吗?”他问。 我想了很久:“后悔杀人,但不后悔揭穿骗局。只是方法错了,大错特错。” 第九年,我开始写东西。不是日记,而是故事,基于真实经历改编的故事。我写了陈默和叶尘的故事,但给了他们不同的结局:陈默发现真相后没有杀人,而是收集证据报警;叶尘被捕后忏悔,出狱后重新做人。 写作和画画一样,是逃离现实的方式。在故事里,我可以改变过去,可以给予救赎,可以想象不同的人生选择会导向怎样的未来。 第十年,我的画被选送参加全市监狱系统艺术展,获得二等奖。颁奖典礼在监狱礼堂举行,我作为获奖者发言。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穿着同样囚服的听众,我一时语塞。 “我画的是救赎,”最终我说,“但救赎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找的。我还在找。” 台下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了掌声。不是热烈的掌声,而是缓慢、沉重、理解的掌声。 第十一年,小张刑满释放。临走前,他感谢我这几年的帮助。 “陈哥,出去后我会好好做人。”他说,“你也是,还有四年,很快的。” 我点点头。四年,确实很快,比我预期的十五年快多了。但出去后做什么,我仍然没有答案。 第十二年,监狱改革,引入了职业技能认证项目。我考取了印刷中级工证书和计算机操作员证书。这些证书在监狱外也许不值钱,但至少是一种证明,证明我没有完全虚度光阴。 第十三年,我获得了第三次减刑,刑期减少十个月。现在,我还有两年零两个月。 时间越来越近,焦虑却越来越强。外面的世界变了多少?智能手机、移动支付、共享经济...这些词我听狱警和新闻里说过,但具体是什么,我毫无概念。我会不会像个原始人一样,无法适应社会? 吴老师已经退休多年,但还偶尔来信。他在最近一封信中说:“恐惧是正常的,但别忘了,你比十三年前成熟多了。那时的你冲动易怒,现在的你学会了思考和忍耐。这是监狱给你的唯一礼物,别浪费它。” 第十四年,我开始规划出狱后的生活。老家回不去了,父亲不在了,房子也卖了。上海太大太贵,我负担不起。也许可以去二三线城市,找个印刷厂或工厂的工作,租个小房间,重新开始。 很卑微的计划,但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第十四年六个月,监狱组织了“重返社会”培训,教我们怎么写简历,怎么面试,怎么使用智能手机。我第一次真正接触智能手机,屏幕的触感陌生又新奇。年轻的培训老师耐心教我基本操作,就像教一个孩子。 “出去后买个便宜的先练手,”老师说,“熟练了再换好的。”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年轻人比我小十几岁,却在我面前像个老师。时间在我身上停滞了十多年,而世界已经飞奔向前。 第十四年九个月,我完成了最后一幅大型作品:《通道》。画中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端是黑暗,一端是光明,一个人影走在中间,影子被拉得很长。这幅画花了我三个月时间,是我在监狱的告别之作。 第十四年十一个月,我开始收拾个人物品。除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我只有一沓画作、一叠写作稿、几本证书和父亲的照片。东西少得可怜,装不满一个手提袋。 出狱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熟悉的硬板床上,听着同监舍的鼾声,我突然感到不舍。这个我恨了十四年的地方,这个剥夺了我自由的地方,如今却给了我一种扭曲的安全感。在这里,一切有规律,有边界,有明确的规则。外面的世界,充满未知和不确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天快亮时,我终于睡着了,梦见自己站在监狱大门外,看着铁门缓缓关闭。我想回去,但门已经锁上。我转过身,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车流不息,人群匆匆,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 我醒了,浑身冷汗。老李已经起床,正在整理床铺。他今天也要出狱,比我晚一周。 “紧张?”他问。 我点点头。 “正常,我上次出去也这样。”老李说,“但记住,自由是好的,无论多难适应。” 早晨七点,狱警叫到我的名字。我最后一次整理床铺,拎起手提袋,跟着狱警走出监舍。走廊两旁的房间里,熟识的面孔从窗口看我,有人挥手,有人点头,有人面无表情。 手续办了半个小时,签了各种文件,领回了入狱时的个人物品:一套旧衣服,一个钱包(里面还有二十三块钱),一块停了十四年的手表。 “出去后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了。”狱警说,递给我释放证明。 我点点头,换上来时的衣服。衣服已经发黄变小,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像孩子的衣服。 最后一道铁门打开了。我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阳光刺眼,我抬手遮挡。监狱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条马路通向远方。我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走。 手提袋里的东西很轻,但我感到沉重。十四年的重量,一个人的生命,无尽的后悔,渺茫的希望,都装在这个袋子里。 我迈开脚步,沿着马路慢慢走。没有回头,因为回头没有意义。 前方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还在走。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关于梦游、欺骗、冲动和救赎的故事。我杀了一个人,付出了十四年自由。我后悔吗?是的,每一天。 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只有继续向前的路。 而路,还在脚下延伸。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39章 第216天 初雪(1) 2025年12月12日, 农历十月廿三, 宜:祭祀、修饰垣墙、余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天空是灰色的,那种灰让人想起鸽子腹部的绒毛,柔软又厚重。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津会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我站在阳台望着天空,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小杰趴在玻璃门上,小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手印。 “爸爸,雪什么时候来?”他的问题已经重复了第十七遍。 “快了,就快了。”我这样回答,自己也数不清是第几次。 潇潇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她是地道的南方姑娘,来自一个我记不清名字的广东小镇,那里的冬天最高温度很少低于十五度。“雪”对她来说,是教科书上的图片,是电影里的特效,是遥远的、不属于她世界的东西。我们结婚六年,她只在视频里见过真正的雪。 “别抱太大希望,天气预报经常不准的。”她把一片苹果塞进小杰嘴里。 话音刚落,第一片雪花飘落下来。 它像一个小小的、犹豫的试探,在灰色的画布上轻轻一点,随即消失。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突然之间,整个天空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口子,雪花如释重负地倾泻而下。 “下雪了!”小杰尖叫起来,整张小脸都贴在玻璃上。 潇潇也愣住了,她走到窗前,屏住呼吸。雪花不像她想象中那样轻飘飘地落下,而是带着某种目的性,急匆匆地、争先恐后地覆盖着这个城市。树枝、车顶、街道,都开始染上那层纯净的白。 “真美...”她轻声说,眼睛里闪着孩子般的光。 我们很快收拾好,给小杰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毛线帽和手套,潇潇则在我的建议下穿上了两层袜子。她兴奋得像个小女孩,不停地问我:“手套是这样戴的吗?围巾会不会太厚了?” 我们是下午两点出门的。雪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地面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街道上人不多,偶尔有几个和我们一样出来赏雪的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微微惊讶的表情。 小杰一出门就往雪地里扑,被我用围巾拴住了。“慢慢来,小家伙。” 我们决定去离家不远的桥园公园。公园不大,平时是附近居民遛弯的地方,但在这初雪的日子,它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童话世界。树木披上了银装,长椅戴上了雪帽,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又被雪花轻轻覆盖。 “看,爸爸!”小杰挣脱我的手,蹲下来用戴着手套的小手去碰雪。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小撮,放在掌心观察,看着它慢慢融化。 潇潇学着小杰的样子蹲下,摘掉一只手套,用手指轻轻触摸雪面。“凉凉的...比我想象中要软。” “来,尝尝。”我捏了一小团干净的雪递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没什么味道...但有股清新的感觉。” 我们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小杰的兴奋劲丝毫不减,潇潇则不停地拍照,拍雪景,拍小杰,拍我,也自拍。她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发给远在南方的家人看。 “打雪仗吧!”我突然提议。 “怎么打?”潇潇一脸茫然。 “就像这样!”我蹲下身,快速捏了一个雪球,轻轻扔向她的肩膀。 雪球在她羽绒服上炸开,雪花四溅。潇潇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也开始学着捏雪球。但她捏的雪球松散不成形,还没扔出去就散了一半。小杰看到我们在玩,也加入进来,他的小手捏的雪球只有乒乓球大小,却扔得有模有样。 我们三个在雪地里追逐,笑声在寂静的公园里回荡。潇潇终于捏出了一个结实的雪球,她瞄准我,用力一扔,却因为太滑而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我和小杰笑得前仰后合,赶紧去扶她,结果三个人滚作一团。 雪越下越大了。天气预报说这场雪会持续到晚上,现在看起来没错。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几厘米厚,踩上去发出令人满足的“咯吱”声。 “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潇潇靠在我肩上,我们坐在长椅上休息,小杰在不远处堆着歪歪扭扭的雪人。 “以后每年初雪,我们都出来看。”我承诺道。 “每年都要。”她重复着,眼神温柔。 那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公园里的人渐渐变少了。最开始还有三三两两的赏雪者,但现在,除了我们,只剩下远处一个遛狗的老人,而他也正匆匆离开。 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化,从灰白转向一种奇异的暗黄色,就像老照片的色调。雪片也变得更大,更密集,仿佛天空裂开了更大的缝隙。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形成小小的漩涡。 “是不是该回去了?”潇潇问,把小杰叫回到身边。 我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半。天却暗得像傍晚。“嗯,走吧,雪太大了。”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但公园的景色在雪中变得陌生。每棵树、每条小路看起来都那么相似,覆盖着厚厚的白色外衣。我凭着记忆选择了一个方向,但走了十分钟后,发现我们并没有接近出口,反而似乎越走越深入公园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确定是这条路吗?”潇潇问,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应该没错...”我其实已经开始怀疑了。 小杰打了个喷嚏,鼻涕流了出来。潇潇蹲下为他擦拭,就在这个间隙,我注意到雪地上有一串奇怪的脚印。 它们不像是人的脚印——太大了,至少有普通人脚的两倍长,而且形状怪异,前端有深深的凹陷,像是某种爪子。脚印从我们右侧的树林延伸出来,横穿过小路,又消失在左侧的树林中。 “怎么了?”潇潇站起身,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些脚印。 “可能是狗吧,大型犬。”我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可是...这么大的雪,谁会带狗来公园?”潇潇的声音更紧张了。 她说的对。而且脚印看起来非常新鲜,几乎是刚留下的,因为边缘还没有被新雪覆盖太多。 “我们快走。”我抱起小杰,加快了脚步。 风更猛烈了,吹得雪花横飞,能见度迅速降低。周围的树木在风雪中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我们几乎是在小跑了,但公园的出口似乎永远找不到。 突然,小杰指着前方:“爸爸,有人!” 透过纷飞的雪花,我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影。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潇潇抓紧了我的手臂。“我们要不要去问路?” 我犹豫了一下。在这种天气里,独自坐在公园长椅上的人本身就有些不寻常。但我们现在确实迷路了,手机信号也变得时有时无。 “你好!”我隔着一段距离喊道。 那人没有反应。 “你好!”我又喊了一声,稍微靠近了一些。 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时,那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我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那不是一张正常的人脸。它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深邃的黑色空洞。脸颊凹陷得可怕,皮肤是青灰色的,像死去多时的尸体。它的嘴唇是紫色的,微微张开,露出一排不规则的、尖利的牙齿。 更可怕的是,它在笑。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声的笑容。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0章 第216天 初雪(2) 时间仿佛静止了。雪花在我们之间飘落,那个东西坐在长椅上,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小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把脸埋进我的颈窝,小声说:“爸爸,我怕。” “慢慢后退,”我低声对潇潇说,“不要转身跑,盯着它。” 潇潇的手冰凉,但她很勇敢,没有尖叫,只是紧紧抓着我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们一步一步向后退,眼睛不敢离开那个坐在长椅上的东西。 它没有动,只是继续笑着。 我们退到了小路转弯处,一丛被雪覆盖的灌木挡住了视线。我立刻转身,抱着小杰开始奔跑,潇潇紧跟在我身后。 “那是什么?”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人。”我喘着气说。 我们跑了几分钟,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才停下来。周围是密集的树林,雪已经深及脚踝,奔跑变得异常困难。我回头看,雪地上只有我们自己的脚印,没有追赶的迹象。 “它...没跟来?”潇潇也回头看着来路。 “也许它只是坐在那里...”我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但那张非人的面孔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杰开始哭了起来,不是大声哭闹,而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这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 “没事的,宝贝,没事的。”潇潇接过小杰,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们需要找到出去的路。手机信号几乎完全消失了,导航无法使用。我凭感觉选了一个方向,希望能找到公园的围墙或者出口。 雪下得更急了,风呼啸着穿过树林,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阵阵白色的烟雾。能见度越来越差,我们几乎看不清十米外的景物。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广场,中央有一座被雪覆盖的雕塑。我松了口气,我记得这个广场,它离公园的东门不远。 “快到了,”我告诉潇潇,“穿过这个广场,左转就是东门。” 我们踏入广场,脚下的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就在我们走到广场中央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一种轻微的、像是什么东西在雪地上拖行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怎么了?”潇潇问。 “嘘...” 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从我们的右侧传来。我转过头,看到广场边缘的树林中,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在移动。它移动的方式很奇怪,不是走,更像是...滑行。 “跑!”我喊道。 我们再次奔跑,这次是拼尽全力的冲刺。小杰在潇潇怀里哭得更大声了,但我们已经顾不上了。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追我们,虽然我没有回头看,但那种被追捕的直觉强烈到几乎能触摸到。 我们冲出了广场,沿着一条小路狂奔。前方出现了公园的围墙,还有一个熟悉的拱形门——东门! 希望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我的身体。门是开着的,门外就是街道,有车辆,有人,有安全的世界。 我们离门只有二十米了。 十五米。 十米。 突然,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树丛中窜出,挡在了门前。 是它。 现在我能更清楚地看到它了。它很高,至少有两米,身材瘦长得不自然,四肢的关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它的皮肤确实是青灰色的,紧贴着骨头,几乎能看到骨架的轮廓。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那两个黑色的洞似乎能吸收所有的光,所有的希望。 它缓缓张开嘴,发出一种声音——不是语言,更像是风吹过狭窄缝隙的嘶嘶声,但其中又夹杂着像是低语的声音,模糊不清,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僵在原地,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它朝我们迈出一步,雪地上留下那种巨大的、爪状的脚印。 “分开跑!”我对潇潇喊道,“我引开它,你带小杰从另一个方向出去!” “不!我不能丢下你!”潇潇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但眼神坚定。 “没时间争论了!快!” 我朝左边冲去,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声音。“嘿!这边!” 那个东西的头转向我,它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朝我移动。它的动作看起来很慢,但实际速度却很快,几乎是在雪地上滑行。 “跑!”我朝潇潇大喊。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然后抱着小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个东西完全转向了我。我转身就跑,钻进了树林深处。我能听到身后雪被压碎的声音,它在追我,而且越来越近。 树林很密,树枝挂满了雪,不时有雪块落在我头上、脖子里。我拼命奔跑,肺像要炸开一样,双腿沉重如铅。我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只想尽可能地远离潇潇和小杰。 突然,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陷入一堆厚厚的积雪中。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不是手,至少不是人类的手。它的手指又长又细,像枯树枝,但力量大得惊人。我感觉到刺骨的寒冷透过裤子渗入皮肤,几乎要冻僵我的血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使劲蹬腿,另一只脚踢中了什么东西。抓住我脚踝的手松了一下,我趁机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向前跑。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东西站在我摔倒的地方,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然后它再次张开嘴,发出那种嘶嘶的低语声。 这次,我听到了一些词语。 “冷...孤独...留下...” 它说的是中文,但每个词之间都有长长的、不自然的停顿,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又像是多年没有说话的人重新开口。 我继续跑,直到再也跑不动为止。我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从口中喷出。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雪落的声音。我竖起耳朵,没有听到追赶的声音。 它放弃了吗?还是去追潇潇和小杰了?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我必须找到她们。 我休息了几分钟,努力辨认方向。天几乎完全黑了,雪仍然在下,整个公园变成了一个白色的迷宫。我没有手机,没有指南针,只有本能。 我决定朝我认为是公园中心的方向走,那里有一个管理处,也许能找到帮助。 走了大约十分钟,我听到前方有人声。我的心跳加速,是潇潇和小杰吗?还是...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树林的缝隙,看到前方有一栋建筑的轮廓——公园的管理处!建筑前停着一辆车,车灯亮着,两个人正在铲车窗上的雪。 “救命!”我冲了过去。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个是中年男人,穿着公园管理员的制服;另一个是年轻些的女人,可能是工作人员。 “天哪,你怎么还在公园里?公园早就该关闭了!”管理员惊讶地说。 “我的妻子和儿子...我们走散了...有一个东西在追我们...”我语无伦次地说。 管理员和他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东西?你说的是什么?” 我试图描述那个东西,但话到嘴边,却觉得这一切听起来那么荒谬。一个青灰色皮肤、黑眼睛、会说中文的怪物在雪中追我们? “先生,你可能是低体温症,产生幻觉了。”女工作人员同情地说,“我们得先让你暖和起来,然后报警寻找你的家人。” “不,不是幻觉!我真的看到了!”我坚持道,但能感觉到他们不相信我。 管理员让我上了他们的车,打开暖气。温暖的感觉让我几乎哭出来,我意识到自己有多冷,手脚几乎失去知觉。 “公园里还有其他人吗?”管理员问。 “我不知道...我们之前看到一个人,但后来...”我停下来,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样,我们先开车在公园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然后报警。”管理员说。 我们开车在公园的主路上缓慢行驶,车灯在雪幕中开辟出有限的光明。我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希望能看到潇潇和小杰的身影。 “那是什么?”女工作人员突然指着前方。 车灯照到雪地上,有一串巨大的、爪状的脚印横穿道路,消失在另一侧的树林中。 “这...这是什么动物的脚印?”管理员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不是动物...”我喃喃道。 车继续前行,突然,前方路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管理员急忙刹车,车子在雪地上打滑,差点撞上路边的树。 站在路中央的是潇潇。 她独自一人,怀里没有小杰。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1章 第216天 初雪(3) 我冲下车,雪几乎淹没了我的小腿。“潇潇!小杰呢?” 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冰窟。雪花落在她头发上、肩膀上,她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成了这雪景的一部分。 “潇潇?”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陈默。”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雪很美,不是吗?” “小杰在哪里?”我抓住她的肩膀,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透过厚厚的羽绒服都能感受到的冰冷。 “他在安全的地方。”她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微笑,“雪会保护他。” 管理员和女工作人员也下了车。“女士,你还好吗?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暴风雪越来越大了。” 潇潇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我。“你感觉到了吗?雪的呼唤。它很孤独,已经孤独了太久。” 我后退了一步。这不是我的妻子,至少不完全是。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她整个人的存在都透着一股非人的陌生感。 “你对潇潇做了什么?”我问,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我只是...分享了。”她说,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向我们身后的树林,“他在那里,我们的儿子。他想玩雪,永远玩下去。”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树林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蓝光在闪烁。 “我去找他!”我对管理员喊道,“请照看我妻子!” “先生,这太危险了!我们应该报警,等专业人员来搜救!”管理员试图劝阻。 “没有时间了!”我挣脱他的手,朝那片树林冲去。 雪已经深及膝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树林里的光线更暗,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我朝着那点蓝光前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小杰。 蓝光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来源——一片林间空地上,雪地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边缘散发着诡异的蓝色光芒。图案中央,小杰躺在雪地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而他身边,站着那个东西。 它现在更清晰了。我看到了它青灰色皮肤上的纹理,像是冰冻的河面裂纹;看到了它黑色眼睛中闪烁的微光,像是遥远的星辰;看到了它瘦长身体上覆盖着的薄薄冰晶,像是天然的盔甲。 它的一只枯瘦的手悬在小杰上方,没有触碰,但一种可见的寒气正从它的手掌流向小杰的身体。 “离开我的儿子!”我吼道,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 它缓缓转过头,黑色的眼睛对上我的视线。那张非人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可怕的微笑。 “父亲...”它用那种嘶哑的、夹杂着风声的声音说,“你也...来加入...我们。” “你想要什么?”我试图保持冷静,但声音在颤抖。 “温暖...”它说,“记忆...情感...生命...雪带走一切...只留下寒冷...和孤独...” 我逐渐明白了。这个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它渴望活着的感觉,渴望人类的温暖和情感。雪是它的媒介,是它的领域,在初雪的日子里,它变得强大,能够接触我们的世界。 “放了我的家人,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必须救小杰和潇潇。 它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你愿意...交换?” “是的,什么都可以,只要放了他们。” 它缓缓收回悬在小杰上方的手。小杰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但眼睛仍然闭着。 “那么...来吧...”它朝我伸出手,那只枯瘦的、青灰色的手。 我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雪地上的蓝色符号似乎变得更加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像是冰冻花朵的香气。 就在我即将触碰到它的手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陈默!不要!” 是潇潇的声音,但这次听起来正常了,充满了恐惧和急切。 我回头,看到潇潇朝我们跑来,管理员和女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她脸上恢复了表情,眼中充满了泪水。 “我控制不了自己...它在我脑海里说话...”她哭着说,“不要答应它任何事!” 那个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不像之前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咆哮。蓝色的符号光芒大盛,整个空地上的雪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暴风雪。 “小心!”管理员喊道。 雪形成的漩涡中心,那个东西的身影开始变化,变得更加高大,更加扭曲。它的手臂伸长,手指变得更长更尖,像冰锥一样。黑色的眼睛中,蓝色的光点闪烁,像是冻结的火焰。 “你们...都是...我的...”它咆哮道。 女工作人员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个小的喷雾瓶。她朝那个东西喷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那个东西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后退了几步。喷雾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像是烧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盐!”女工作人员喊道,“它怕盐!我奶奶教我的,邪灵怕盐!” 管理员从车里抓出一袋东西——路盐,冬天用来融化冰雪的盐。他撕开袋子,朝那个东西撒去。 盐粒落在它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烧红的金属浸入水中。它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融化的冰雕。 “快!带走孩子!”管理员对我喊道。 我和潇潇冲向小杰。他浑身冰冷,但还有呼吸。我抱起他,感受到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中的重量,几乎要哭出来。 我们转身逃跑,身后传来那个东西最后的咆哮,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然后是玻璃破碎般的声音,接着一切归于寂静,只有风雪的呼啸。 我们冲回车里,管理员启动引擎,车轮在雪地上打滑了几次,终于获得了抓地力,沿着道路疾驰而去。 “它...死了吗?”潇潇颤抖着问,紧紧抱着已经苏醒、正在哭泣的小杰。 “我不知道,”女工作人员说,“但盐似乎伤害了它。我奶奶以前说过,有些古老的东西会在特殊的日子里醒来,雪,尤其是初雪,有时会带来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雪景,整个世界一片洁白,纯净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我知道那不是梦,小杰脖子上淡淡的蓝色印记证明着这一点,还有潇潇眼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们不会再在初雪的日子出来了,”我轻声说,“永远不会。” 车驶出了公园,回到了熟悉的街道。雪还在下,但路灯的光芒,偶尔驶过的车辆,都提醒着我们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但正常的世界已经不同了。我们知道,在那纯净的白色之下,可能隐藏着不应被唤醒的东西;我们知道,有些古老的恐惧从未真正离开,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归来。 回到家中,我们给小杰洗了热水澡,让他喝下热牛奶。他很快睡着了,但不时会在梦中抽泣。潇潇和我坐在客厅,看着窗外持续的雪,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潇潇轻声说:“明年初雪,我们就在家里看,透过窗户看。” 我点头,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终于暖和了。 电视上播放着天气预报,说明天雪会停,气温会回升。主持人微笑着说这场初雪给城市带来了美丽的风景。 他们不知道,有些风景最好不要欣赏,有些邀请最好不要接受。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最后一片雪花落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结束了。 但我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明年,后年,每一个初雪的日子,我们都会记起今天,记起雪中的那个东西,记起它孤独的呼唤。 而我们会待在家里,锁好门窗,祈祷雪只是雪,冬天只是冬天。 然而,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当明年第一片雪花落下时,它会记得我们吗?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2章 第217天 老来子(1) 2025年12月13日,农历十月廿四, 宜:入宅、安床、开光、祭祀、出火、拆卸 , 忌:嫁娶、开市、作灶、置产、作梁、伐木。 我成为拾亿夫人那年,三十七岁,他八十七岁。 媒体用尽了所有尖酸的词来形容我们——“黄昏的交易”“艺术的黄昏”“最悬殊的忘年恋”。我们的婚礼没有宾客,只有律师和公证人。我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他挂着那根据说是明清古董的沉香木拐杖,在结婚证书上签下了颤抖却依然有力的名字。 “潇潇,”他握着我的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光芒,“你会给我一个孩子。” 我当时以为这是老人的痴心妄想。八十七岁,已经超出医学上生育的极限至少二十年。但拾亿坚持要尝试,花重金聘请了国内外最顶尖的生育专家团队,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投入这场“造人计划”。 八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男孩。确切地说,是七个月零二十三天,但医院记录上是八个月整。拾亿坚持要这样写,他说“八”是个吉利的数字。 孩子出生时只有四斤二两,像只粉红色的小猫,哭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拾亿看到他那一刻,老泪纵横。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我的儿子,”他喃喃道,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婴儿的脸颊,“我的继承人。” 一周后,拾亿发表声明,宣布与之前三段婚姻中的所有子女断绝关系,剥夺他们的继承权,新生儿是他“法律与血缘上唯一的子嗣与继承人”。声明发布后的第四天,拾亿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律师宣读遗嘱时,我的手心全是汗。二十亿。书画、房产、古董、存款、投资...一切都归“拾亿之合法妻子潇潇及其子拾光共同所有”,由我作为监护人代管直至孩子成年。 媒体炸开了锅。“毒妇”“心机女”“千年狐狸精”——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堆在我身上。前妻和子女们联合提起诉讼,质疑遗嘱有效性,质疑孩子血缘,质疑一切可质疑的。 但拾亿早就料到了。DNA检测证明孩子确实是他的——这一点连我都感到震惊。遗嘱经过三位独立律师公证,无懈可击。案件拖了半年,最终以对方撤诉告终。 我赢了。从一个月薪八千的小报记者,一跃成为坐拥二十亿的超级富婆。骂声?让他们骂去吧。我订了去瑞士的机票,带着六个月大的拾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起飞时,我看着舷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切重新开始。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谁会知道我是谁呢? 但我没注意到,怀里的拾光正用他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窗外渐渐远离的故土。 我们在洛桑湖畔买了一栋白色别墅,有落地窗面对湖泊和远山。瑞士的安静与国内媒体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我几乎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拾光是个异常安静的孩子。他不怎么哭,即使饿了或不舒服,也只是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唧声。他的眼睛很大,瞳孔黑得几乎看不到虹膜,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地方,仿佛能看到我看不见的东西。 第一个怪事发生在他八个月大时。 那天我在书房整理拾亿留下的书画——我带走了他最具价值的几十幅作品,它们现在安静地躺在恒温恒湿的保险库里。我打开一幅水墨山水,是拾亿晚年的作品,笔墨苍劲,题着“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拾光坐在婴儿车里,突然伸出手,指向画面一角。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处极淡的墨迹,形状不规则,像是无意中滴落的。拾亿的作品向来严谨,这种“失误”很少见。 “光光看到了什么?”我笑着问,没太在意。 拾光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串音节。不是婴儿的咿呀学语,而是连贯的、低沉的音节,听起来像某种古老的语言。我愣住了,录下这段声音发给一位语言学家朋友,他回复说这听起来有点像古汉语的某种方言,但音节组合方式很奇怪,他无法解读。 第二件事是关于梦。 拾光开始整夜不睡,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带他去看儿科医生,做了全面检查,一切正常。医生说有些孩子睡眠需求少,只要发育指标正常就不用担心。 但拾光的发育指标不正常——不是落后,而是超前。十个月时,他已经能清晰地喊“妈妈”;一岁时,能说完整的句子;一岁三个月,开始识字。 我本该高兴,但那种高兴里掺杂着不安。他的语调太平静了,用词太准确了,不像个孩子,更像...一个缩小的大人。 一岁半的那个冬天,洛桑下了很大的雪。我在客厅壁炉前看书,拾光在厚地毯上玩积木。他突然抬起头说: “爸爸在画里看着我们。” 我手中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什么?” 拾光指着墙上一幅拾亿的书法作品,那是他最爱看的《心经》。“爸爸在那里,”他说,语气平淡,“他说湖底很冷。” 我强装镇定:“光光,爸爸在天堂,不冷。” 拾光摇摇头,不再说话,继续搭积木。那天晚上,我做了噩梦,梦见拾亿站在冰冷的湖水里,水没过他的胸口,他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形状的阴影。 第二天,我请人把那幅《心经》收了起来。 怪事越来越多。家里的物品会莫名移动位置;夜间常有细微的脚步声;镜子偶尔会映出不是我的倒影。我请保安公司检查了整栋别墅,安装了最先进的监控系统,一切正常。 直到监控拍到了不该拍到的东西。 那是拾光两岁生日前夕。凌晨两点,卧室的监控显示拾光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前,对着玻璃说话。他的嘴唇在动,但没有声音被录下来。更诡异的是,玻璃上凝结的水汽显出了文字——汉字,工整的楷书: “还我年岁” 我反复观看那段录像,脊背发凉。第二天,我试探着问拾光: “光光,昨晚睡得好吗?” 他正在用蜡笔画画,头也不抬:“好。我和爸爸说话了。” “爸爸...说了什么?” “他说他给了我时间,我要还给他。”拾光终于抬起头,那双黑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妈妈,什么是‘借寿’?” 我手中的咖啡杯滑落,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污渍。 借寿。这个词我在拾亿的笔记里见过。在他书桌最隐蔽的抽屉里,有一本用红线捆扎的旧笔记本,里面记录着一些古怪的东西:风水布局、生辰八字、还有“借寿”的方法。我当时以为是老人的迷信,匆匆瞥了几眼就放回去了。 现在想来,拾亿最后一年那些反常行为——每天子时在书房独处三小时,服用那些气味古怪的中药,甚至我们同房时那些奇怪的仪式要求...可能都有某种含义。 “谁告诉你这个词的?”我的声音在颤抖。 “爸爸说的。”拾光继续画画,画面上是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但两人的位置很奇怪,像是在交换什么东西。 那天下午,我翻出了那本笔记本。拾亿的笔迹颤抖但清晰,最后一页写着: “甲子轮回,以新生之躯载朽腐之魂。父借子寿,子承父业。血契既成,不可违逆。” 下面是一个复杂的阵法图,以及一行小字: “潇潇戊午年七月初七亥时生,八字纯阴,可为媒介。” 我的生日。我的生辰八字。 一阵恶心涌上喉头。我冲向卫生间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三十九岁看起来像四十九岁。 而拾光,两岁的拾光,眼神里有着八十七岁的沉淀。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3章 第217天 老来子(2) 拾光三岁时,已经能阅读拾亿收藏的古籍。他最喜欢待在书房,那些泛黄的线装书对他来说比任何玩具都有吸引力。他不再叫我“妈妈”,而是“潇潇”,像拾亿那样。 别墅里的异常现象越来越频繁。夜里,我能听到书房传来研墨的声音;浴室镜子上时常出现水墨画的痕迹;最可怕的是,我开始在梦里看到拾亿——不是老年垂死的他,而是年轻时的模样,站在远处朝我招手。 我找了瑞士当地的心理医生,也找了所谓的灵媒。心理医生说我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建议我住院治疗。灵媒则一进别墅就脸色大变,说什么也不肯进来第二次,只在门口匆匆说了一句:“这里有未完成的交易,涉及三代人。” 三代人?除了拾亿和拾光,还有谁? 我花了大价钱,聘请了一位研究神秘学的华裔教授陈博士。他仔细查看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书房的一面墙前停下。 “这后面有东西。”他敲了敲墙壁,传来空洞的回响。 我们找来工人,小心地拆开墙面。里面是一个隐藏的壁龛,放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没有锁,但打不开,像是被什么封住了。 “需要血亲的血。”陈博士仔细观察后说,“盒子上有血咒。” 我犹豫了。打开这个盒子,可能会知道真相,但也可能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正在我犹豫时,拾光走了进来——不,是“他”走了进来。那种步伐,那种神态,完全就是拾亿。 “打开它,潇潇。”他说,声音是三岁孩童的嗓音,语调却是八十七岁老人的沉稳。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我是拾亿,也是拾光。”他微笑了,那个笑容让我毛骨悚然,“父亲与儿子,过去与未来,借出者与偿还者。” 陈博士后退了一步,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借寿仪式需要三个条件:纯阴之体的媒介,”他指着我,“血亲的新生之躯,”指向拾光,“以及...一个自愿让渡寿命的宿主。”他顿了顿,“但拾亿先生已经去世,仪式应该中断了才对。” “所以需要补偿。”拾光——或者说拾亿——平静地说,“我的寿命还很长,分一半给父亲,我们都能存在。这是公平的交易。” “这不公平!”我喊道,“你没有选择!你还是个孩子!” “孩子?”他笑了,“从生物学上说,是的。但从意识上说,我已经九十一岁了。潇潇,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你的孩子,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新身体。” 陈博士脸色苍白:“灵魂转移...这是禁忌中的禁忌。即使成功,也需要持续的能量维持,否则两个灵魂都会...” “都会消散。”拾光接过话头,“所以需要潇潇。纯阴之体是最好的灵魂容器和能量源。只要她在附近,我和父亲就能共享这个身体,直到...” “直到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直到找到下一个媒介。”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一种可怕的评估意味,“或者,直到你为我们生下下一个容器。” 我崩溃了。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拾亿选中我,不是因为爱情,甚至不是因为我能给他生孩子,而是因为我的生辰八字。我是他长生计划的一部分,是维持他和“儿子”存在的电池。 陈博士试图带我离开,但别墅的门窗突然全部自动锁上。拾光——不,那个占据了我儿子身体的怪物——举起小手,书房里的古籍无风自动,纸张哗哗作响。 “潇潇,你签了婚前协议,记得吗?”他说,“还有生育同意书,监护权文件...每一份都有你的血指印。那些都是契约的一部分。你走不掉的。” 陈博士掏出一把盐——他随身带着的“防护措施”——洒在地上,形成一条线。“快,跨过来!” 我冲向盐线,但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拾光缓缓走近,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变成一个老人的轮廓。 “留下来,潇潇。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真正的、永恒的一家人。” 就在他的小手即将触碰到我时,陈博士扔过来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深红色的液体。“黑狗血!泼他!” 我接住瓶子,用力朝拾光泼去。液体没有碰到他,而是在空中停滞,然后倒流回瓶子里。拾光笑了:“这些民间小把戏,对我没用。” 但他错了。趁他注意力在瓶子上时,陈博士已经用盐在墙上画了一个符号,然后用力推开了那扇原本打不开的窗户。 “跳!”他喊道。 我没有犹豫,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落在柔软的草坪上。陈博士紧跟着跳下,拉着我冲向湖边码头。我们跳上一艘小船,拼命划向对岸。 回头望去,别墅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书房窗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望着我们离开。 我在陈博士的帮助下,隐姓埋名住在日内瓦的一个小公寓里。我不敢联系任何人,不敢使用真名,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律师告诉我,拾光——或者说那个存在——以未成年人的身份,通过代理律师掌控了所有资产。我的监护权被瑞士法院暂时冻结,理由是“精神不稳定”。 有时我会做噩梦,梦见拾光长大了,来找我,要我“履行契约”。有时我会想,也许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是巨额遗产带来的压力和罪恶感造成的妄想。 直到昨天,我收到一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里面是一幅小小的水墨画,画着一个女人站在湖边,远处是阿尔卑斯山。画风 unmistakable 是拾亿的,但比他的笔法更加...年轻有力。 画背后有一行小字: “妈妈,我五岁了。爸爸说,等我十八岁,就能去找你了。还有十三年。你要保重身体。——光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四十一岁,但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眼角皱纹深如刀刻。最近总是莫名疲劳,去医院检查却一切正常。 纯阴之体是最好的灵魂容器和能量源。 我拿出手机,搜索“借寿”“续命”“灵魂转移”,跳出的结果大多是无稽之谈。但其中一个论坛的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发帖人匿名,描述的情况与我惊人相似,最后一行写着: “他们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活着,作为永远的供能者。唯一的方法是...” 帖子在这里断了,账号已注销。 窗外,日内瓦湖平静如镜。我不知道湖对岸的洛桑,那个白色别墅里,我的“儿子”正在如何成长。不知道拾亿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占据了多少。不知道当我老去,是否真的会有下一个“我”出现。 但我知道一件事:十三年后,我会准备好。 无论是面对我的儿子,还是我丈夫,或者那个占据了他们身体的怪物。 毕竟,母亲总是要为孩子做最坏的打算。 而有时候,最坏的打算,就是最好的武器。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4章 第218天 吃播(1) 2025年 12月14日, 农历十月廿五, 宜:祭祀、解除、余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老铁们,今天咱们来点硬的!” 我对着手机镜头咧开嘴笑,露出一排被咖喱染黄的牙齿。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像疯了一样,礼物特效炸得我眼睛发花。 “默哥牛批!” “这次又是什么阴间食材?” “主播不要命了吧?”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87万。这是我直播生涯的巅峰。 桌上摆着一盘还在微微颤动的玩意儿——牛脑,刚取出不到半小时,粉红色的沟回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那东西在我的勺子上抖了一下。 “看见没,新鲜的!”我把勺子凑近镜头,“老铁们点点关注,礼物刷起来,马上开吃!” 弹幕又炸了一波。 我深呼吸,把勺子送进嘴里。冰凉、滑腻,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力咀嚼,黏糊糊的质感让我牙龈发酸。 “味道不错!”我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实际上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 这不是我第一次吃这么极端的东西。过去半年,我从吃普通食物一路升级:活章鱼、金枪鱼眼睛、发酵鲨鱼肉、蚕蛹、蝎子、蜘蛛……直到最近开始挑战各种动物的脑子和内脏。 平台警告过我三次,说我内容“违反公序良俗”。去他妈的公序良俗,观众爱看这个。每次我吃更离谱的东西,粉丝就涨一波,礼物就多一堆。 “接下来是重头戏。”我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保温箱,打开,冷气冒出来。 弹幕突然密集起来。 “卧槽那不是……” “狗脑子?” “主播疯了吧?” 我嘿嘿一笑:“猜对了一半。这是狗脑没错,但不是普通的狗……” 我故意停顿,看着在线人数飙到92万。 “这是我自己养的狗,养了八年,昨天刚走的。”我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老铁们,这算不算终极猎奇?为了直播效果,我把最亲的伙伴都奉献了!” 屏幕上的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像火山一样喷发。 “变态!” “已举报!” “取关了,恶心!” “主播你还是人吗?” 当然,也有为我辩护的。 “默哥真性情!” “为了直播效果牺牲这么大,泪目了!” “刷个火箭支持一下!” 火箭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一个,两个,三个……短短一分钟,我收了十二个火箭。一个火箭五百块,平台抽一半,这一分钟我挣了三千。 值了。 我拿起刀,切开那团粉白色的东西。手很稳,一点没抖。 “老铁们看,多新鲜。”我切下一块,放在盘子里,“我家狗子叫大黄,特别乖,让它为我的直播事业做最后贡献,它肯定也愿意。” 我叉起那块脑子,送进嘴里。 比牛脑更腥,更涩。我闭着眼睛咀嚼,想象这是普通的豆腐脑。 弹幕已经疯了。举报的言论刷了屏,但礼物也没停。我的胃抽搐着,喉咙发紧,但我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好吃!”我睁开眼睛,对着镜头笑,嘴角还沾着一点白色的粘液。 然后直播突然中断了。 黑屏。 我愣了两秒,重新进入直播间,看到一行红字:“该直播间因违反平台规定已被永久封禁。” “操!” 我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桌子上的狗脑还在盘子里,粉白色的,静静地躺着。 我冲进厕所,跪在马桶前呕吐。黄绿色的胆汁混着还没完全消化的脑浆,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弥漫开来。我吐了整整五分钟,直到胃里空空如也。 洗了把脸,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深陷,脸色蜡黄,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白渍。这半年来,我胖了二十斤,但肉是虚的,软塌塌地挂在骨架上。头发掉了不少,发际线明显后移。 值得吗?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男人,问自己。 手机响了,是经纪人老吴。 “陈默,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吃狗脑?还是自己养的狗?平台这次动真格了,永久封禁!你知道我们损失多大吗?” “老吴,我……” “别我了!合作到此为止!你自己作死别拖着我!”电话挂断了。 我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完了。全完了。 这半年来的一切,粉丝、流量、钱……都没了。 我环顾这个租来的豪华公寓,月租两万,下个月我就付不起了。桌上那些直播设备花了我十几万,现在都成了废铁。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 我爬起来,捡起摔碎的手机。还能用。我登录小号,看到关于我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 #陈默吃自己宠物狗# #猎奇吃播底线何在# #平台封禁变态主播# 评论一边倒地骂我。偶尔有几个为我说话的,也被喷得体无完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刷新了一下,看到一个新话题正在快速上升: #陈默是不是被胁迫的# 点进去,是一个自称“知情人士”的账号发的长文,说我背后有一个团队强迫我吃这些极端的东西,说我其实是个受害者。 评论区有人信,有人不信。 但最重要的是——有流量。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我可以用小号重开直播,说自己是被逼的,现在要重新开始,吃正常的食物。肯定有一波同情流量。等粉丝涨起来,我再慢慢重新开始猎奇路线,这次小心点,不吃违法的,只吃奇怪的。 对,就这样。 我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把桌上的狗脑收拾掉——说实话,处理那东西时我的手在抖。我把它装进黑色垃圾袋,打了个死结,扔进楼下垃圾桶。 回到房间,我设置好备用手机和灯光,开了个小号直播。 “大家好,我是陈默。”我对着镜头,摆出最诚恳的表情,“首先,我要向所有观众道歉。过去半年,我做错了很多事……” 直播了两小时,在线人数最高到五万。不算多,但是个开始。礼物收了一些,够付下个月房租了。 下播后,我累瘫在床上。 肚子突然一阵绞痛。 我冲进厕所,又是一阵呕吐。这次吐出来的东西很奇怪,不是食物,也不是胆汁,而是一种粘稠的、半透明的液体,带着一丝甜腥味。 我打开灯仔细看,马桶里的液体在灯光下微微反光,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我眨眨眼,再看时,什么都没有。 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我洗了把脸,回到床上,很快睡着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色的空间里,脚下软绵绵的。我低头看,发现踩在一片巨大的、蠕动的大脑上。沟回像迷宫一样延伸向远方,而我正站在迷宫中央。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好吃吗?” 我惊醒,浑身冷汗。 窗外的天刚刚亮,灰蒙蒙的。 我摸了摸肚子,又一阵绞痛。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5章 第218天 吃播(2) 小号直播进行了一周,粉丝慢慢涨到了十万。我按计划进行,吃正常的食物,偶尔聊聊心路历程,说自己如何被团队胁迫,如何痛苦,如何想要重新开始。 观众半信半疑,但礼物渐渐多了起来。 可是正常吃播太卷了。满屏幕都是漂亮小姐姐小哥哥吃蛋糕、海鲜、火锅,我一个三十岁男人,吃相又不优雅,凭什么吸引人? 我必须重新开始猎奇。 但要更聪明,更隐蔽。 我开始研究“合法猎奇”。世界上有很多奇怪但合法的食物:柬埔寨的炸蜘蛛、菲律宾的鸭胚蛋、日本的河豚刺身、瑞典的鲱鱼罐头…… 这些还不够。我要更特别的东西。 肚子又疼了。这一周,疼痛越来越频繁。有时是绞痛,有时是钝痛,有时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我去医院检查,做了胃镜、肠镜、B超,医生说一切正常,可能是压力导致的肠胃功能紊乱。 “压力?”我苦笑。 我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中药铺。橱窗里摆着各种晒干的动物尸体:蝎子、蜈蚣、蛇。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 中医里有很多奇怪的药材,很多都是动物部位。这算不算猎奇? 我走进药铺,一个白发老头坐在柜台后看书。 “老板,你们这里最奇怪的药材是什么?” 老头抬眼看看我:“你要治病?” “不,就……好奇。” 老头放下书,打量我一番:“年轻人,有些东西不好奇为妙。” 我笑了:“老板,你就说嘛,我买。” 老头摇摇头,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什么?” “太岁。” “太岁?”我在古书里看过这个名字,“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真的存在?” “存在。”老头打开罐子,一股刺鼻的酒味冒出来,“这是肉太岁,长在地下,非植物非动物,是一种罕见的粘菌复合体。中医认为它可治百病,但用法很有讲究。” 我盯着罐子里那团东西。它在酒里微微浮动,表面有不规则的纹理,像大脑,又像某种内脏。 “怎么卖?” “不卖。”老头盖上盖子,“这东西有灵性,不是谁都能用的。用错了,会出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我来了兴趣。 老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它会生长。” 我愣住了:“什么?” “太岁会生长。”老头把罐子收回柜台下,“你切下一块,它会自己长回来。如果你吃了它,它可能在你身体里生长。” 我背脊一阵发凉,但随即兴奋起来。 这简直是完美的直播素材!传说中的太岁,还会生长!观众肯定爱看! “老板,我出高价,一万块,卖我一点。” 老头摇头:“不行。” “两万。” “不是钱的问题……” “五万。”我说,“我就买一小块,做个收藏。” 老头犹豫了。我看得出他动摇了。最后他叹了口气:“你真要买?” “真要。” “出了事我不负责。” “当然。” 老头重新拿出罐子,用镊子夹出一小块太岁,大概拇指大小。那东西离开酒液后,表面闪着湿漉漉的光,微微收缩着,好像在呼吸。 “记住,不要吃。”老头严肃地说,“放在酒里泡着,当收藏就好。” “明白。”我付了钱,接过装着小太岁的密封袋。 当晚我就开了直播。 “老铁们,今天给大家看个神奇的东西。”我把太岁放在镜头前,“传说中的太岁!看到没,它在动!” 太岁在盘子里微微蠕动,表面渗出透明的粘液。 弹幕炸了。 “真的假的?” “主播在哪搞到的?” “这东西能吃吗?” 我笑了:“当然能吃。古代皇帝找这东西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今天我就替大家尝尝!” 我切下一小片,薄薄的,半透明。 “老铁们,礼物刷起来!我吃太岁了!” 火箭、跑车、嘉年华……礼物特效淹没了屏幕。在线人数飙到三十万。 我夹起那片太岁,对着镜头展示,然后送进嘴里。 口感像木耳,但更脆,更滑。味道很奇怪,说不清是甜是咸还是腥。咽下去时,感觉它像活的一样,自己滑进了喉咙。 “味道不错!”我竖起大拇指。 实际上,那东西一进胃里,我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绞痛。我强忍着,又和观众聊了十分钟,然后匆匆下播。 一关掉直播,我就冲进厕所,跪在马桶前。但这次没吐出来,只是干呕。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只手在我肚子里撕扯。 我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慢慢减轻了。我爬起来,照镜子,脸色苍白得像鬼。 但直播数据很好。太岁直播的视频被剪辑传播,我的小号粉丝一夜之间涨到五十万。 值了。我对自己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几天,我每天都直播吃一小片太岁。每次吃完都剧痛,但每次直播数据都创新高。粉丝们叫我“太岁哥”,相关话题上了好几次热搜。 但疼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有时半夜痛醒,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一天早上,我洗澡时,发现肚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在皮肤下面,硬硬的,按下去会动。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仔细看,那凸起大概指甲盖大小,在肚脐左边。我用手指按了按,它缩了一下,好像有生命一样。 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用力按压,疼痛袭来,但凸起没有消失。 我去了另一家医院,做了CT。医生看着片子,皱起眉头。 “陈先生,你肚子里……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的心跳加速。 “不清楚。”医生指着片子上一个模糊的阴影,“在这里,胃和肠之间。不是肿瘤,结构很奇怪。我建议做进一步检查。” “会是什么?” 医生摇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它似乎有自己的……结构。像组织,但又不像人体组织。” 我走出医院,手里拿着CT片子。阳光下,那片阴影清晰可见,一个不规则形状的东西,边缘模糊,好像在生长。 我想起中药铺老头的话:“如果你吃了它,它可能在你身体里生长。” 不,不可能。那只是传说。 但肚子上的凸起每天都在变大。一周后,已经有核桃那么大了。我能清楚感觉到它在皮肤下蠕动,有时还会微微鼓起,好像要破皮而出。 我必须直播。疼痛和恐惧让我无法集中,但直播是我唯一的收入来源。 这天晚上,我准备了新的素材:昆虫拼盘。蟋蟀、竹虫、蚕蛹、蝎子,全是活的。这是我能想到的合法猎奇里最刺激的了。 开播十分钟,在线人数到了四十万。 我夹起一只还在动的蝎子,对着镜头:“老铁们,活蝎子,看它的尾巴还在动!” 蝎子的尾巴蜷曲着,毒针闪着光。 我送进嘴里,用力咀嚼。脆脆的,有点苦。蝎子在我嘴里挣扎,尾巴刺了一下我的舌头,一阵刺痛。 我咽下去,强颜欢笑:“好吃!” 弹幕一片“666”。 肚子突然剧痛。不是往常的绞痛,而是一种撕裂般的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我脸色一变,但强忍着。 “接下来是竹虫……”我夹起一条肥白的虫子,它在我筷子上扭动。 疼痛加剧。我额头冒汗,手开始抖。 “默哥怎么了?” “主播脸色好差。” “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我挤出笑容,“继续。” 我把竹虫送进嘴里,还没嚼,一阵剧烈的痉挛从腹部传来。我弯腰干呕,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今天先到这里……”我想关直播,但手抖得按不到按钮。 疼痛达到了顶点。我尖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 摄像头还开着,拍着我在地上打滚。 弹幕疯了。 “主播怎么了?” “是不是演技?” “叫救护车啊!” 我蜷缩着,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在疯狂蠕动,像要破体而出。我撕开衣服,看见那个凸起已经长到拳头大小,在皮肤下剧烈起伏。 然后,皮肤裂开了。 不是撕裂,而是像熟透的果实一样自然裂开。没有流血,裂口处是粉红色的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我看清了。 那是一团肉,粉白色的,表面有沟回,像大脑。 太岁。它在我身体里长出来了。 我尖叫,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恐惧。那东西从我肚子里探出来,大概有苹果大小,表面湿润,微微搏动。 弹幕静止了一瞬,然后爆炸。 “特效吗?” “太逼真了吧!” “这是什么直播?” “报警!快报警!” 我想关掉直播,但手不听使唤。那团肉还在生长,从裂口慢慢挤出,连接着我的腹部,像第二个器官。 然后,它睁开了眼睛。 不是真的眼睛,而是肉团表面裂开两条缝,露出里面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珠子。那两只“眼睛”转动着,最后盯住了摄像头。 我失去了意识。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6章 第218天(3) 醒来时,我在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 我想坐起来,但腹部一阵剧痛。低头看,肚子缠着厚厚的绷带。 “你醒了。”一个医生走进来,表情严肃,“陈先生,我们需要谈谈你肚子里的东西。” “东西?”我的声音嘶哑。 “我们给你做了手术,取出了一个……组织。”医生打开病历,“但我们无法鉴定它是什么。它不是肿瘤,不是囊肿,也不是任何已知的人体组织或寄生虫。它有自己的血管系统,连接着你的胃和肠系膜,像是一个……独立的器官。” “独立的器官?”我重复着,感到一阵恶心。 “更奇怪的是,”医生继续说,“它似乎还在生长。手术后我们把它放在培养皿里,一晚上它长大了一倍。而且,它对刺激有反应。” 医生打开平板,播放一段视频。视频里,一团粉白色的肉放在玻璃皿中,表面微微起伏。医生用镊子碰了碰它,它收缩了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发抖。 “我们不知道。”医生摇头,“已经送到几个大医院和研究所了,没人见过这种东西。陈先生,你最近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我想起太岁,但没说出口。如果说出来,他们会把我当疯子。 “没有,就正常吃饭。” 医生怀疑地看着我,但没再追问:“你需要住院观察。那个东西……我们不确定是否完全取出了。它的根系很深,有些细小的部分可能还留在你体内。” “根系?” “像植物根系一样的结构,扎进你的组织里。我们切除了主体,但一些微小的部分可能还在。” 医生离开后,我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我拿起来,看到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直播平台的、媒体的、粉丝的、黑粉的…… 我打开社交媒体,看到自己又上了热搜。 #陈默直播肚子爆开# #太岁哥是真的吗# #猎奇主播终结者# 评论两极分化。有人说这是炒作,特效做得真逼真。有人说我真的被太岁寄生了。还有人说我是在表演一种行为艺术。 我点开直播平台,发现小号也被封了。但这次不是因为违规,而是“内容可能引起不适”。 完了。又一次。 但这次,我不在乎了。我摸着肚子上的绷带,想着那团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肉。 它还在我体内吗?那些“根系”? 住院一周,我做了各种检查。每次CT,医生都说看到模糊的阴影,但不确定是什么。他们建议再做手术,彻底探查。 我拒绝了。我受够了手术,受够了医院。 出院那天,我站在医院门口,阳光刺眼。肚子上的伤口还在疼,但更可怕的是那种感觉——有东西在体内蠕动的感觉。 回到家,公寓里一片狼藉。直播设备还摆在桌上,蒙了一层灰。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黑屏的电脑显示器。里面映出我的脸,憔悴,苍老,眼睛深陷。 肚子一阵熟悉的绞痛。 我掀开衣服,查看伤口。绷带已经拆了,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下一道红色的疤痕。但在疤痕旁边,皮肤下又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我用手按了按,它动了。 “不……”我喃喃自语。 但它确实在动。在皮肤下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我冲进厕所,对着镜子仔细观察。那个凸起有弹珠大小,在疤痕旁边,随着我的呼吸微微起伏。 我想起医生的话:“有些细小的部分可能还留在你体内。” 它们在生长。太岁的碎片在我体内生长。 我该怎么办?再去医院?再做手术?然后可能还有残留,再次生长? 一个疯狂的想法冒出来。 如果它非要生长,如果它非要成为我的一部分…… 为什么不利用它? 这念头一出现,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想起直播时观众的反应,想起那些礼物和关注。如果我能直播这个……如果我能展示身体里长出的太岁…… 不,我疯了吗? 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钱快花光了,事业毁了,健康也毁了。我还剩下什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肚子里的东西一直在动,轻微的,但持续不断。好像在呼吸,或者……在感知。 凌晨三点,我爬起来,打开电脑。我注册了一个新的直播账号,取名“共生者”。 然后我发了第一条动态:“我还活着。太岁还在生长。明晚九点,直播见证。” 配图是我肚子上的凸起,特写。 发出去十分钟,转发破万。 我知道,我找到了新的流量密码。 第二天晚上八点五十,我已经设置好直播设备。这次很简单,只有一个摄像头对着我的肚子。 九点整,我开播。 在线人数瞬间跳到十万,然后二十万,三十万…… “大家好。”我看着摄像头,声音平静,“如你们所见,我还活着。手术取出了大部分,但有些东西还在我体内生长。今晚,我让大家亲眼看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掀开衣服,露出肚子。那个凸起已经长到鸡蛋大小,在皮肤下清晰可见。灯光下,能看到它微微搏动,像第二个心脏。 弹幕疯狂滚动。 “这是真的吗?” “特效吧?” “主播太拼了!” “恶心!” “刷个火箭支持!” 火箭特效炸开。一个,两个,三个…… 我看着礼物,笑了。熟悉的兴奋感回来了。 “它一直在生长。”我对着镜头说,“每天变大一点。医生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知道——它是太岁,我吃下去的太岁,现在它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用手按住凸起,它在我手下蠕动。我用力按压,疼痛袭来,但我没松手。 “看,它有反应。” 凸起表面,皮肤绷紧,几乎透明。能看到下面粉红色的肉,还有细微的血管一样的纹路。 “接下来,我要做一件事。”我说,声音因兴奋而发抖,“我要让它出来一点。” 弹幕停顿了一秒,然后爆炸。 “不要!” “主播疯了!” “医生!快叫医生!” “刷个嘉年华,主播快做!” 嘉年华特效满屏。 我从旁边拿起一把消毒过的手术刀。刀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老铁们,礼物刷起来,我让你们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礼物淹没了屏幕。在线人数突破一百万。 我深吸一口气,将刀尖对准凸起的边缘。 轻轻一划。 皮肤裂开,没有流血,只有透明的液体渗出。裂口处,粉白色的肉露出来,湿润,微微反光。 疼痛剧烈,但我咬紧牙关。 那团肉从裂口挤出来,像新生的芽。它慢慢伸展,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大脑沟回,又像某种蕨类植物。 它长到核桃大小,停住了。顶端裂开一条缝,露出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那只眼睛转动着,最后盯住了摄像头。 我低头看着从我肚子里长出来的东西,看着它看着镜头,突然笑了。 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开始很小,然后越来越大,直到变成疯狂的大笑。 弹幕静止了。 屏幕上只有我疯狂的笑脸,和我肚子上那只盯着镜头的眼睛。 然后直播中断。 不是平台封禁,而是我自己关的。 我坐在椅子上,笑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出来。 肚子上,那团肉慢慢缩回裂口,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凸起和一道渗着透明液体的伤口。 我摸了摸它,它在我手下轻轻搏动,像在回应。 从那天起,我和它达成了协议。 我直播它的生长,展示它的存在,观众为此付费。作为回报,它不再让我剧痛,只是轻微的、持续的蠕动,提醒我它的存在。 我们成了搭档。共生的搭档。 我搬到了更偏僻的公寓,买了更好的直播设备。每次直播,我都展示它新的变化:它长大了,它分叉了,它表面长出了新的结构…… 观众爱看。他们叫我“共生者”,叫它“小太岁”。有人恐惧,有人好奇,有人崇拜。礼物源源不断。 有时夜深人静,我摸着肚子上的它,会想起中药铺老头的话:“它会生长。” 是的,它在生长。我也在生长。 我们成了一个新的生物,一个为直播而生的怪物。 今天,它又长大了。我从镜子里看,它从我肚脐旁边伸出来,像一根粉白色的触手,顶端裂开,露出黑色的眼睛。 它转动眼睛,看着镜子里的我。 我笑了。 “今晚直播什么?”我问它。 它轻轻蠕动,像是在思考。 然后我有了主意。 一个完美的、终极的直播创意。 我打开手机,开始写预告: “今晚九点,最终直播。共生者与小太岁,真正的合二为一。见证进化。” 发送。 几分钟后,转发破十万。 我知道,今晚会是我直播生涯的巅峰。 我准备好了刀,准备好了灯光,准备好了所有设备。 也准备好了,和它真正融为一体。 九点,开播。 镜头前,我微笑着抚摸从我肚子里伸出的触手。 “老铁们,欢迎来到终极直播。” 屏幕上,礼物如雨。 而我,终于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在镜头前。 在注视下。 在共生中。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7章 第219天 咸菜(1) 2025年12月15日, 农历十月廿六, 宜:破屋、坏垣、祭祀、沐浴、馀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不断攀升,从三千跳到五千,又跳到八千。 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 “68一斤咸菜?金子做的?” “韭菜收割机又来啦!” “什么三年六换料,不就是咸菜吗?” 我擦干手上的黄豆酱油,对着镜头挤出一个微笑:“大家好,我是陈默。今天我们继续直播狮子头咸菜的第三十七道工序——二次浸渍。” 窑洞改造的作坊里,十二口陶缸整齐排列,缸口用白布和麻绳封得严严实实。最老的那口缸已经跟了我七年,釉面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很多朋友问,为什么我们的咸菜要卖68元一斤。”我打开最中间那口缸,一股浓郁的酱香混合着花椒的辛香立刻弥漫开来,“大家看,这是第三年第三次换料后的状态。” 我戴上棉布手套,从缸里捞出一颗“狮子头”——其实是一种沂蒙山特产的芥菜疙瘩,因为形似蜷缩的狮子而得名。经过三年的腌制,它已经呈现出深琥珀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盐霜和香料残留。 “三年里,我们要更换六次配料。第一次用粗盐脱水,第二次加入沂蒙山红花椒,第三次是八角、桂皮等十三种香料,第四次换新的黄豆酱油,第五次加入冰糖和少量高度白酒,第六次加入炒熟的芝麻和特制香油。”我一边说,一边将狮子头放在白瓷盘上,用竹刀轻轻切开。 截面纹理像琥珀一样通透,深色的酱汁渗入每一丝纤维,却又保留了原料的质感。 “每次换料都不是简单添加,而是要把旧料全部取出,清洗缸体,重新调配比例。”我切下一小片,对着镜头展示,“口感的脆爽来自于精确的盐度控制和时间掌握,多一天太软,少一天太硬。” 弹幕又炸了: “说得天花乱坠,不就是咸菜?” “三年的时间成本确实高,但68还是太贵了” “主播家里有矿吧?这么折腾” “尝过的人说一句:真的值!” 我把那片咸菜送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脆、香、咸中带甜,后味是花椒的微麻和黄豆酱油特有的醇厚。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味道,也是沂水这片土地在时间中沉淀的滋味。 睁开眼时,我看到一条刺眼的弹幕: “三年?我怎么听说你去年才开始做这个?之前是卖化肥的?”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酱油差点洒出来。 “这位朋友可能记错了。”我保持微笑,声音却有些不自然,“我家做咸菜已经四代了。” “是吗?陈大富是你什么人?” 我关掉了弹幕显示。 直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观看人数最终定格在一万二,是平时的三倍,但打赏只有往常的一半。下播后,我坐在窑洞的矮凳上,盯着那些陶缸发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妹妹陈静发来的消息:“哥,今天直播怎么样?妈说这两天总有人在我们家老屋附近转悠。” 我回了个“没事”,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一句:“把老屋的门锁好,谁问都别说爷爷的事。” 退出聊天界面,屏幕上弹出新闻推送:“沂水‘天价咸菜’引争议,传统技艺还是营销噱头?” 我熄了屏。 作坊外,沂蒙山的夜晚来得早。六点钟天就黑透了,只有远处几户人家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晃。我检查了一遍陶缸的封口,关掉灯,锁上门。 回镇上的路要走二十分钟。这条路我走了三十年,从光着脚丫跟在爷爷身后,到后来推着自行车上学,再到现在开车来回。路边的老槐树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包括那个最大的秘密。 走到半路,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临沂。 “喂?” 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 “哪位?”我又问。 “咸菜……好吃吗?”一个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着听筒。 我停下脚步:“您是哪位?” “三年的咸菜,六次换料……嘿嘿……那你爷爷那缸十年的,换过多少次料?”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你到底是谁?” “小心缸里的东西……它有时候会自己爬出来……” 电话挂断了。 我站在原地,山风穿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远处传来狗吠,一声接一声,在群山间回荡。 十年的咸菜。 只有我和爷爷知道那口缸的存在。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8章 第219天 咸菜(2) 爷爷去世前三天,把我叫到床边。 他当时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肺癌晚期消耗了他最后的气力。但他用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那口缸……”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三口气,“不能……不能开……” “哪口缸?”我问。 “十年的……那个……”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浑浊的眼白布满血丝,“没换过料……一次都没……” 我以为他神志不清了。我们家的狮子头咸菜,最多只腌三年。三年是极限,再久就会过咸,质地也会变得太软。这是爷爷自己定的规矩。 “我记住了,爷爷。”我拍着他的手安慰。 “不,你不明白……”他突然有了力气,撑起上半身,凑到我耳边,“那不是给人吃的……是给……”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暗红色的血溅在白色床单上,像凋零的梅花。 护士冲进来,给他注射镇静剂。他渐渐安静下来,但眼睛一直盯着我,嘴唇无声地动着。 我看懂了那口型:“埋了它。” 三天后,爷爷走了。葬礼上,我作为长孙捧着遗像,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按沂蒙山的旧俗,老人去世后,他常用的物品要选几样陪葬。我问奶奶该放什么,她想了想,说:“放一罐他腌的咸菜吧,他做了一辈子这个。” 我在作坊里挑了一罐第三年的成品。装罐时,我的手在那些陶缸间游移,最后停在最角落那口蒙着厚厚灰尘的缸上。 十年的那口。 我揭开盖布,下面是一层油纸,再下面是一块青石板。石板很重,我一个人搬不动。正要去叫叔叔帮忙,窑洞外传来奶奶的喊声:“默默,快点,时辰要到了!” 我最终没有打开那口缸。 爷爷下葬后的第七天,按习俗要“烧七”。那晚我梦见他站在作坊里,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哭。我走过去,看见他正对着那口十年的缸。 “爷爷?”我轻声叫他。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窟窿。从窟窿里传出他的声音,像是在很深的地方说话:“默默,缸里的东西饿了……” 我惊醒了,浑身冷汗。 第二天,我去老屋收拾爷爷的遗物。在一个上了锁的桃木箱子里,我找到了他的笔记本。牛皮纸封面已经破损,里面用毛笔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配方和心得。 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十年前,正是他开始腌制那口特殊缸的时间。 “丙戌年腊月初八,大雪。今日起缸,用陈年酱油十斤,生盐三斤,另备特殊辅料。此缸不换料,不启封,待足十年。若成,可得至味;若败,速埋之,切不可尝。” 特殊辅料是什么,没有写。 接下来的几页被撕掉了,边缘参差不齐。 笔记本里掉出一张黑白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站在作坊门口,背后是那些陶缸。我认出左边是爷爷,年轻时的他笑得开朗,手臂搭在旁边人的肩上。 右边那个人……我凑近看,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那个人没有脸。 不是照片损坏,而是拍照的时候,他的脸的位置就是一片模糊,像被水浸过一样。但从身形和衣着看,应该是个男人。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与友陈大富摄于作坊前,一九六五年春。” 陈大富。 直播时那个弹幕提到过这个名字。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打开那口十年陈的缸。 我骗家里人说要去作坊核对一批订单,独自在深夜回到了窑洞。手电筒的光在陶缸表面移动,最后定格在最角落的那口。 青石板比记忆中更重。我用撬棍费力地移开它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涌了出来——不是酱香,也不是霉味,而是一种甜腻的、类似熟透水果腐烂的味道,底下还藏着一种铁锈般的腥气。 油纸下面是最后一层封泥,已经干裂。我敲碎封泥,缸口终于完全暴露。 手电光照进去的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缸里是满的,但不是液体,而是一种胶状的、半透明的物质,微微颤动,像巨大的果冻。在这果冻中央,悬浮着一颗颗“狮子头”,但它们已经不再是芥菜疙瘩的形状,而是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形态,有的像蜷缩的婴儿,有的像握紧的拳头。 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光。 我找来长柄勺,忍着恶心探进去。勺子碰到那些胶状物时,它们竟然向两侧分开,像是拥有生命一般。我舀起一勺,举到眼前。 在胶状物中,我看到了一缕黑色的头发。 还有半片指甲。 我扔掉勺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手电筒滚到一边,光线扫过窑洞墙壁,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影子。 爷爷的声音在记忆中回响:“那不是给人吃的……” 手机在这时响起,我惊得几乎跳起来。是妹妹。 “哥,你在哪?家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记者,想采访你关于咸菜的事。他们……他们一直在问爷爷的事,还提到了一个叫陈大富的人。” 我挂掉电话,盯着那口缸。 缸口深处,胶状物表面冒出一个气泡,缓缓破裂,发出轻微的“噗”声。 像是呼吸。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9章 第219天 咸菜(3) 我没有把缸重新封上。 相反,我搬来凳子,坐在缸边,盯着里面那团胶状物看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我做出了决定。 爷爷说这不是给人吃的。 但他没说不可以卖。 直播预告在早上八点发出:“十年陈酿狮子头咸菜,仅此一缸,限量发售。今晚八点,揭秘爷爷临终前传下的终极配方。” 评论区瞬间爆炸: “十年?真的假的?” “价格肯定天价吧” “之前还说最多只腌三年,打脸了吧” “坐等翻车” 我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有媒体,有同行,有好奇的网友,也有谩骂的。我一个都没接。只是给妹妹发了条消息:“带妈去城里住几天,等我通知再回来。” 然后我关了机。 白天,我仔细清理了作坊,调整了灯光,布置了拍摄背景。那口十年的缸被移到正中央,底下垫了红木座子,像某种圣物。我重新调配了封泥的成分,加入了些许朱砂——这是我从爷爷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的提示,字迹已经模糊,但能辨认出“若启封,以朱砂合泥补之”。 下午五点,窑洞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我透过门缝看到两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下来几个穿西装的人,在和一个村民交谈,手指向作坊的方向。 我拉上门闩,回到缸边。 离直播还有三小时。 我打开笔记本,翻到被撕掉的那几页后面。在强光下,纸张上显现出淡淡的印痕——是上一页写字时留下的压痕。我小心地用铅笔轻轻涂抹,字迹渐渐浮现: “……大富坚持要加那味料,说能得永生之味。我劝阻不得,只得依他。然那物邪性,入缸后竟有脉动,如活物然。大富笑曰:‘成了!’我心中不安,是夜无眠。” 下一段: “七日启视,缸中物已变。大富取一片尝之,神色大变,连称至味。邀我同尝,我拒之。是夜,闻作坊内有咀嚼声,窥之,见大富趴于缸沿,以手掏食,状若疯魔。” 再下一段: “大富日渐消瘦,眼窝深陷,然精神亢奋。每夜必至作坊,晨方归。其妻来寻,见缸中物,惊叫而逃。我欲毁此缸,大富以死相胁,言已与缸中物共生,毁之则亡。” 最后一段: “今晨见大富,已无人形。皮肤透明,可见血管内脏。自言将与缸合为一体,得真味永生。我封缸于此,永世不开。若后世子孙见之,当速埋之,切莫步大富后尘。” 笔记到此中断。 窗外传来敲门声,不紧不慢,很有节奏。 “陈默先生?我们是省电视台的,想跟您做个专访。” 我没回应。 敲门声停了片刻,然后变成撬锁的声音。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半。离直播还有半小时。 缸里的胶状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微微晃动,表面泛起涟漪。那些扭曲的“狮子头”在胶状物中缓慢旋转,像在跳一种诡异的舞蹈。 锁被撬开了。 门推开,三个男人走进来。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考究的羊毛大衣,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 “陈先生,终于见到您了。”他伸出手,“我是省报的记者,姓王。这两位是我的同事。” 我没握他的手。 “你们擅闯私人作坊。” “抱歉,实在是联系不上您。”王记者打量着作坊,目光最终落在那口缸上,“这就是那口十年陈的缸?可以看看吗?” “直播时会公开。” “现在看看也无妨嘛。”他走近缸边,俯身向内看去。 他的表情凝固了。 “这……这是……” 缸里的胶状物突然剧烈翻腾,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王记者的领带! “救命!”他尖叫着向后挣扎,但那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将他一点点拖向缸口。他的两个同事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抄起墙边的长柄勺,狠狠砸在那只手上。 手松开了,缩回胶状物中,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王记者瘫倒在地,大口喘气,领带已经被腐蚀得残缺不全,接触过那只手的地方冒着细小的白烟。 “那……那是什么……”他语无伦次。 “我爷爷的‘朋友’。”我平静地说,“或者说,曾经是朋友。” 另外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扶起王记者就往门外跑。我听到汽车引擎发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锁好门,回到缸边。 胶状物恢复了平静,只是颜色似乎深了一些,从半透明变成了浑浊的琥珀色。那些扭曲的“狮子头”沉到了底部,现在悬浮在中央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七点五十分。 我打开手机,登录直播账号。已有三万人在等待。 七点五十五分,我调整好镜头,让那口缸占据画面中央。 七点五十九分,我深吸一口气,按下“开始直播”按钮。 “晚上好,我是陈默。”我的声音在窑洞中回荡,“今晚,我将为大家展示我们家真正的传承——十年陈狮子头咸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弹幕开始滚动,快得看不清。 “这口缸,由我爷爷在十年前开启。按照他的特殊配方腌制,从未启封,从未换料。”我走到缸边,“很多人质疑,咸菜为什么能卖到68元一斤。今晚之后,你们会明白。” “现在,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伸手掀开缸口的封泥。 胶状物如沸腾般翻滚,那个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终于,一张脸浮出表面——是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脸,现在清晰可见:深陷的眼窝,张大的嘴巴,皮肤是半透明的蜡黄色,能看到皮下的血管和骨骼。 弹幕停滞了一瞬,然后爆炸: “这是什么特效?” “道具做得好逼真” “不对……那东西在动……” “报警!快报警!” 人脸的眼睛睁开了,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它的嘴一开一合,发出黏腻的水声。 然后它说话了,用爷爷的声音: “默默……你终于打开了……”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摄像机。画面晃动了一下,又恢复稳定。 “爷爷?” “是我……也不是我……”那张脸扭曲出一个笑容,“我和大富……我们都在这里……这缸里……我们一起尝到了真正的至味……” 胶状物中又浮出另一张脸,更年轻一些,表情狂热而陶醉。 “陈默……来尝尝……”第二张嘴说,“这是超越生死的美味……你爷爷保守了这个秘密十年……现在该分享了……” 我看着镜头,看着右上角已经突破十万的观看人数,看着那些疯狂滚动的弹幕。 突然明白了爷爷笔记里的那句话:“若成,可得至味;若败,速埋之,切不可尝。” 这缸东西既成了,也败了。 它确实产生了“至味”,但代价是吞噬了品尝者的人性。 “各位观众,”我对着麦克风说,声音异常平静,“这就是我们家咸菜的真正秘密。不是三年六换料,不是古法传承,而是这个——用时间和某种不可言说的‘辅料’酿造的、介于食物与生命之间的存在。” 我拿起长柄勺,伸进缸中。 两张脸同时露出期待的表情。 “现在,我将为大家展示它的……口感。” 我没有舀向那两张脸,而是伸到缸底,捞起一颗扭曲的“狮子头”。它已经看不出原料是什么,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摸上去有微弱的脉动。 我把它放在案板上,用刀切开。 截面是美丽的琥珀色,像顶级火腿的大理石花纹。肉质的纹理中,似乎有微光流动。 弹幕已经疯了,观看人数突破二十万。 “这是犯罪!” “什么东西这是” “好恶心……但我居然有点想尝……” “已报警” 我切下一小片,举到镜头前。 “爷爷,”我说,“你让我埋了它。但埋掉太可惜了,不是吗?这么好的‘产品’,应该让更多人‘品尝’。” 我把那片东西放进嘴里。 味道…… 无法形容的味道。 像浓缩了一百年的时光,像把生命最本质的滋味提炼出来。咸、鲜、甜、苦、酸,五味同时爆炸,然后又融合成一种全新的、从未尝过的味道。它顺着喉咙滑下,温暖扩散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我理解了陈大富的狂热。 理解了爷爷的矛盾。 理解了为什么这不是给人吃的——因为一旦尝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各位,”我对着镜头微笑,感觉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新品预售今晚开始。十年陈酿狮子头咸菜,限量一百份,每份一百克,售价一千元。” 弹幕一片“??????”。 “我知道很贵。”我舔了舔嘴唇,回味着那种滋味,“但相信我,它值这个价。这不仅是食物,这是一种……体验。一种超越平凡的体验。” 缸里的两张脸同时笑了。 “好孩子……”爷爷的声音说,“你终于明白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看了看时间,直播进行了十五分钟。足够了。 “抱歉各位,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我对着镜头挥挥手,“订购链接在下方,先到先得。” 我关掉直播。 几乎同时,作坊的门被撞开。警察冲了进来,看到缸里的东西,所有人都愣住了。 “别动!”为首的警察举枪对着我。 我举起双手,脸上挂着微笑。 “我投降。”我说,“但在带走我之前,警官,您想尝尝这世上最美味的咸菜吗?” 我的目光飘向那口缸。 胶状物表面,第三张脸正在慢慢浮出。 轮廓很年轻。 很像我。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8章 第127天 中元节(2) 绿色的烛光摇曳不定,在林月脸上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她那空洞的眼神锁定着我们,嘴角咧开的弧度超越了人类正常的范围,像是用钩子强行拉扯出的笑容。 剪刀的尖端已经刺破了红色的嫁衣,一点暗红色的血迹正在慢慢洇开。 “不要!”叶尘失声喊道,想要冲过去,但我死死拽住了他。 “别动!她不是在开玩笑!”我低声警告,大脑飞速运转。奶奶的手札里似乎提到过类似的局面,叫做“缚魂夺舍”,恶灵以生人性命相胁,逼迫他人进入阵法范围,从而一网打尽。 “我们...我们怎么办?”潇潇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靠在我身后颤抖着。 附在林月身上的东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是林月平时的音色:“时间不多了哦。要么进来陪我玩,要么我就把这漂亮的身躯剪碎...反正,我也快用腻了。” 剪刀又深入了一分,林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那副诡异的笑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好!我们进来!你别伤害她!”叶尘几乎是吼叫着回答。 “聪明 choice。”那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剪刀稍稍后退了一点。 “叶尘,你疯了?”我拉住他,“进去我们就全完了!” “那我能怎么办?看着林月死在我面前吗?”叶尘的眼睛布满血丝,几乎是咆哮着对我说道。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 就在我们僵持之际,我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铜镜在发烫。我悄悄掏出来瞥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沉——镜面上映出的不再是林月的身影,而是一团浓郁的黑雾,无数细小的痛苦人脸在黑雾中挣扎嘶嚎。而在黑雾中央,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旧式红嫁衣的女鬼,她的脸腐烂不堪,正通过林月的眼睛盯着我们。 这不是普通的游魂,而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怨灵。 “等等!”我急中生智,大声说道,“你要我们进阵可以,但阵法范围太小,站不下三个人。你得扩大阵法范围,我们才能全部进去。” 那东西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我的提议。趁这个机会,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香灰,悄悄塞给叶尘和潇潇,用眼神示意他们准备。 “狡猾...”它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怀疑,“但无所谓,再多玩物也只是增添乐趣。” 它控制着林月的手,开始用剪刀在地面上刻画,准备扩大蜡烛阵法的范围。就在它低头的瞬间,我大喊一声:“就是现在!撒灰!” 我们三人同时将手中的香灰撒向蜡烛阵。当香灰落在绿色烛火上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嘶嘶声,像是烧红的铁块被泼上了冷水。整个蜡烛阵瞬间明灭不定,那东西发出了痛苦的尖啸。 “跑!”我拉着潇潇转身就往门外冲,叶尘犹豫了一秒,看着痛苦挣扎的林月,最终还是跟了上来。 “你们竟敢骗我!”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伴随着蜡烛爆炸的声音。 我们头也不回地冲出公寓,疯狂地向楼下跑去。楼道里的灯全灭了,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标志提供着微弱的光源。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拽声紧追不舍,还夹杂着非人的嘶吼。 “去地下室!”我喊道,“那里可能有出路!” “地下室?那不是更危险吗?”叶尘边跑边反对。 “刚才那个红衣小女孩就是消失在地下室的!可能有其他出口!”我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把握,但眼下别无选择。 我们冲到底层,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进入了地下室。这里的空气更加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昏暗的长廊似乎没有尽头,两旁是各种管道和废弃的储藏室。 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近,我们只能拼命向前跑。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扇半掩的铁门,门后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里!”潇潇率先推开门冲了进去。 我们紧随其后,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地下室,看起来像是旧时的防空洞改造的储藏区。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废弃家具和杂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最令人毛骨悚的是,房间中央竟然摆放着几排长椅,像是某种小型集会的场所。 叶尘迅速关上门,我们搬来重物堵住门口,暂时喘息片刻。 “暂时安全了...”潇潇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但林月还在那里...”叶尘痛苦地捶打着墙壁,“我们丢下了她!” “我们救不了她,至少刚才不行。”我试图保持冷静,“那个附身的东西太强大了,我们需要更好的计划。” 突然,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响动。我们立刻警觉起来,我握紧桃木枝,对准声音来源。 “谁在那里?”我低声喝道。 从一堆旧家具后面,慢慢走出一个身影。当我们看清来人时,都愣住了——是那个红衣小女孩。但这次,她有了清晰的面容,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澈,与之前那个无面怪物判若两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伤害我,”小女孩轻声说,声音微弱但正常,“我和它们不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叶尘警惕地问。 “我叫小芸,”小女孩说,“我死在这里很多年了。” 我们面面相觑,想起了叶尘之前说的,林月提到过的那个名字——“小芸”。 “你就是那个要找林月玩的...”潇潇的声音颤抖。 小芸摇摇头:“不是我。那是另一个,更老的它。它模仿我的名字和样子,引诱活人。它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比我还早。” “它是什么?”我问,手中的桃木枝仍然对准她。 “它没有名字,只有怨恨。”小芸低声说,“它曾经是新娘,在婚礼当天被背叛杀害,尸体被埋在这栋楼的地基下。每年的中元节,它都会试图寻找替身,想要重回人间。” “所以它附在了林月身上...”叶尘喃喃道。 小芸点点头:“它需要活人的身体作为容器,但完全附身需要时间。现在它只是初步控制了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 “这意味着我们还有机会救出林月?”我急切地问。 “也许,”小芸说,“但你们必须快。当中元夜过,黎明到来时,融合就会完成,那时原来的灵魂将被完全吞噬。”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堵门的杂物随之震动。它已经追来了。 “没有时间了,”小芸的表情变得焦急,“我知道一个方法,但很危险。” “什么方法?”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它的真身被埋在地基下的某个地方。如果找到它的遗骨,用桃木钉入心脏位置,就能削弱它的力量,迫使它离开宿主身体。”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门已经开始变形。 “但我们需要有人引开它,同时有人去找遗骨。”小芸补充道。 “我去引开它!”叶尘毫不犹豫地说,“告诉我遗骨大概在什么位置。” 小芸指向房间深处的一扇小门:“通过那里可以进入地基下的空间。但那里很危险,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而且你们必须在中元夜结束前完成,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和潇潇去找遗骨,”我决定道,“叶尘,你和小芸尽量拖延时间。” 叶尘坚定地点头:“为了林月,我什么都愿意做。” 小芸走到叶尘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我给你暂时看见它们真实面貌的能力,这样你才能更好地躲避它们。但要小心,直视某些东西会让你发疯。” 叶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然后点了点头。 门外,撞击声突然停止了。一片死寂中,我们听到了林月的声音,温柔而熟悉: “叶尘,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吧,我已经没事了。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 叶尘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几乎要向门口走去。小芸拉住他,摇头道:“那是它的骗局。它能够读取宿主的记忆,模仿声音和语气。”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叶尘突然怀疑地看着小芸,“也许你才是那个骗我们的人?” 小芸悲伤地笑了笑,掀起她的红衣一角。我们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利器造成的。 “这就是我死亡的原因,”她平静地说,“那个男人,我的继父...在中元节那天...但我没有怨恨活着的人,我只是想帮助你们,不让更多悲剧发生。” 她的眼神如此真诚,让我们无法不相信。 最终,我们制定了计划:叶尘和小芸从主门引开那个附身林月的东西,我和潇潇则趁机进入地基下的空间寻找遗骨。 当门口的杂物被移开时,我们看到了“林月”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手中仍然握着那把血迹斑斑的剪刀。 “游戏时间结束了,小老鼠们。”它嘶声说道。 叶尘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你不是林月。离开她的身体!” 它发出刺耳的笑声:“但现在这就是我的身体了。很快,我就会完全掌控它,然后...” 小芸突然从叶尘身后闪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小镜子。当镜子照向“林月”时,它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暂时向后退去。 “就是现在!”叶尘大喊,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小芸紧随其后。 “林月”愤怒地嘶吼着,追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我和潇潇趁机冲出房间,奔向那扇通往地基下空间的小门。门被锈住了,我用力踹了几脚才勉强打开。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散发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你确定要下去吗?”潇潇恐惧地看着黑暗的通道。 “没有选择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亮前路,“跟紧我。” 我们一步步向下走去,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匍匐前进。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远处传来细微的抓挠声和呜咽声,令人毛骨悚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终于,通道开始变宽,我们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空间。这里似乎是建筑的地基部分,由混凝土柱和横梁支撑,到处是裸露的泥土和石块。 手机灯光扫过四周,我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白骨,有些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有些则相对新鲜。墙壁上布满了抓痕,仿佛有人曾拼命试图挖出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潇潇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的注意力被前方的东西吸引了。在空间中央,有一个略微隆起的土堆,上面插着一根已经腐朽的木桩。土堆周围摆放着一些早已枯萎的花环和祭品,看起来像是某种简陋的坟墓。 “可能就是那里。”我指着土堆说。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白骨,向土堆靠近。越靠近,空气就越寒冷,手机灯光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陈默,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潇潇抓紧我的手臂,声音里充满恐惧。 我其实也有同感。余光里,似乎总有什么影子在移动,但当我转头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终于,我们来到了土堆前。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用手挖土。泥土异常冰冷,几乎冻僵我的手指。没挖多久,我就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段已经发黑的骨头。 “帮我一起挖!”我对潇潇说。 尽管害怕,潇潇还是蹲下来开始帮忙。我们合力挖开泥土,逐渐露出了一具完整的骸骨。它穿着已经腐烂的红色嫁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褪色的项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头骨的位置钉着一根生锈的长钉。 “这就是它...”我喃喃自语。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震动,泥土和碎石从上方落下。远处传来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咆哮,显然它已经意识到我们的目的。 “快!桃木枝!”我对潇潇喊道。 潇潇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截桃木枝递给我。我对准骸骨胸部心脏的位置,用力刺下去—— 就在桃木枝即将触碰到骸骨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手机灯光完全熄灭,我们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冰冷的手指扼住了我的喉咙。 耳边响起一个充满怨恨的女性声音: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阻止我吗?”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5章 第211天 营销(2) 门把手在我掌心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不要开门,但一种更强大的惯性控制着我的动作——那种礼貌的、避免冲突的、不想惹麻烦的平庸人格,总是在关键时刻占上风。 “陈老师,您在家吗?”门外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带着职业性的温和。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都穿着绝味鸡爪的深红色工装,胸口绣着那只熟悉的卡通鸡爪。左边的人身材瘦高,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红色礼盒;右边的人稍矮,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的眼睛上。 楼道灯昏暗,我看不清他们眼睛的颜色。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陈老师。”高个子男人微笑着说,举起礼盒,“张经理特意嘱咐我们送些新品来给您试吃,希望给您带来创作灵感。这是我们即将推出的‘秘制黄金凤爪’,用的都是特殊选材。” 他把礼盒递过来。盒子是某种厚重的硬纸材质,上面印着繁复的金色纹路,与绝味鸡爪一贯的鲜红卡通风格截然不同。盒盖中央,有一个微微凸起的浮雕图案:一只抓住某种圆形物体的爪子。 我接过盒子,入手异常沉重。 “还有第三章的修改意见,”戴眼镜的男人递过平板电脑,“张经理说希望您看看这些建议,对后续创作很有帮助。” 我接过平板,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文档页面。标题是《第三章创作建议》,下面的内容让我脊背发凉: “建议增加以下元素: 男主带女主参观家族传承的卤制工坊 工坊中有一些古老的仪式器具,增加神秘感 女主发现男主只在月圆之夜食用特定产品 男主的眼睛在某些光线下会呈现金色(这点很好,请深入挖掘) 植入新产品‘黄金凤爪’,暗示其与男主家族的关联” 每一条建议都精准地踩在那封诡异邮件提供的“灵感”上。尤其是第四条——那是我原本写进第一章又删掉的内容。 “这些建议...很具体。”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是的,张经理非常重视这个项目,”高个子男人点头,“他说这个连载小说是我们品牌营销的一次创新尝试,希望能真正融入品牌文化。对了,您第二章中关于地下室的描写,张经理特别欣赏。” 我心中一紧:“第二章我写的是男主为女主亲自卤制鸡爪,没有什么地下室。”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当然,当然,是我们记错了。”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张经理希望第三章能在三天内完成,稿费已经预付一半到您的账户了。” 他们礼貌地点头告辞,转身下楼。我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才关上门,反锁,挂上防盗链。 我靠在门板上,心脏狂跳。他们明明提到了地下室——那是我写完后删掉的内容,他们怎么知道? 除非... 我冲回电脑前,打开发往张经理的邮件。附件里确实是我修改后的温馨版本,没有任何地下室内容。我又检查了本地文件,也没有问题。 但当我打开云端备份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记录:昨天晚上10点23分,有人访问了我的写作账号。访问IP显示为“绝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他们黑进了我的云端账户,看到了我删除的版本。 愤怒和恐惧在我体内交战。愤怒的是隐私被侵犯,恐惧的是这意味着他们对我写的内容异常关注——甚至关注那些我认为不合格而删除的段落。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沉重的礼盒上。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拆开了包装。盒子内部铺着黑色丝绒,上面整齐排列着六只鸡爪——如果那还能被称为鸡爪的话。 这些鸡爪比普通鸡爪大上一圈,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金黄色,表面覆盖着晶莹的胶质,像是涂了一层蜜蜡。最诡异的是它们的形态:每一只爪子的弯曲都极其相似,保持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抓握姿态,爪尖微微内扣,仿佛生前紧紧抓住了什么东西。 我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的卤香中混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某种香料过度发酵的味道,又隐约带着铁锈的气息。 盒盖内侧印着几行小字: “绝味黄金凤爪·限量典藏版 选用特殊培育品种,传承古法七十二小时秘制 富含独特风味因子,提供非凡体验 建议食用时间: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又和那些建议对上了。 我盖上盒子,把它推到桌子最远处。然后打开银行APP,果然看到一笔两万五千元的入账记录,附言“绝味文化创意费用”。 钱到账了,我应该感到安心,但那股不安感却越发强烈。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刻意。从诡异的邮件,到梦中的场景,再到深夜来访的配送员和这个诡异的“黄金凤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绝味鸡爪 黄金凤爪”,但没有任何相关信息。新产品尚未发布,网上自然查不到。我又搜索“绝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除了官网上的基本信息,几乎没有其他内容。这家公司似乎异常低调,没有媒体报道,没有招聘信息,甚至连工商注册信息都少得可怜。 接着我搜索“金色瞳孔 疾病”,医学资料显示,某些肝脏疾病或药物反应可能导致眼睛出现金色光泽,但那是整个眼白泛黄,并非瞳孔变色。 正当我准备关闭浏览器时,一个冷门论坛的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标题是“有谁记得二十年前的‘卤香门’事件吗?” 我点进去,发帖时间已经是三年前,最后回复在两年前。帖子内容很少: “2005年左右,城西老工业区有一家卤味作坊,据说用了特殊配方,做出来的卤味让人吃了上瘾。但后来整个作坊的人都失踪了,现场只留下几大锅还在沸腾的卤水。有人传言他们用了不该用的‘料’。现在市面上那些连锁卤味店,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底下只有三条回复: “都市传说而已,别瞎传。” “我记得!我叔叔当时是派出所的,说现场特别诡异,锅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现在那些大品牌都是正规企业,别乱联想。” 我盯着屏幕,试图搜索更多关于“卤香门”的信息,但除了这个孤零零的帖子,再无其他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2005年,二十年前。绝味鸡爪的官网显示品牌创立于2005年。 巧合? 我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窗外的绝味鸡爪招牌依然亮着,在夜色中像一个不眠的红色眼睛。我拉上窗帘,但那红光依然能透过布料的缝隙渗进来。 手机震动,是张经理发来的消息:“陈老师,新品收到了吧?感觉如何?期待您的反馈,这对第三章创作很重要哦~” 我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回复。说我还没尝?说我觉得这产品很诡异?还是直接问他们为什么要黑进我的云端账户? 最终,我选择了最安全的回应:“收到了,谢谢。正在构思第三章。” 几乎立即,张经理回复:“太好了!顺便说一下,我们老板看了您的前两章,非常喜欢。他说您对‘传统工艺’的理解很深刻,希望有机会和您当面聊聊创作。” 老板?绝味鸡爪的创始人周永福,一个在业内以神秘着称的人物,几乎从不公开露面,连公司官网都没有他的照片。 “我很荣幸,不过最近赶稿比较忙。”我找了个借口推脱。 “理解理解,那等您写完第三章再说。对了,老板让我转告您一句话:‘真正的美味来自对传统的敬畏。’希望这能给您带来灵感。” 真正的美味来自对传统的敬畏。 这句话让我莫名打了个寒颤。我关掉聊天窗口,打开文档,开始写第三章。既然他们想要融入品牌文化,既然他们喜欢那些诡异的元素,那我就写给他们看。 但这一次,我要用我的方式写。 “林晚晚终于有机会参观陆北辰的家族工坊。那是一个隐藏在郊区的古老院落,青砖灰瓦,与周围现代化的厂房格格不入。工坊内部弥漫着浓郁的卤香,但在这香气之下,林晚晚闻到了一丝别的气味——像是香烛,又像是旧书本。 陆北辰带她参观了整个流程,从选材到卤制。‘我们家族做这一行已经七代了,’他说,手指轻抚过一口巨大的紫砂卤锅,‘有些传统不能丢,即使外人无法理解。’ ‘比如月圆之夜的特别仪式?’林晚晚试探着问,她记得曾偶然听到管家提起。 陆北辰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谁告诉你的?’ ‘我...我猜的。’林晚晚后退一步,被他的反应吓到。 陆北辰的表情缓和下来,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工坊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闪过一丝金色的光泽。‘有些仪式是为了保持风味的纯粹,’他轻声说,‘就像有些秘密,是为了保护所爱之人。’ 他递给林晚晚一只金黄色的凤爪:‘尝尝看,这是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制作的特殊产品。’ 林晚晚接过凤爪,那奇特的颜色和形态让她犹豫。但看着陆北辰期待的眼神,她还是咬了一小口。味道异常鲜美,鲜到她几乎能感觉到味蕾在尖叫。但紧接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仿佛看到了工坊的过去,看到了穿长袍的人影在月下举行某种仪式... ‘怎么样?’陆北辰问。 ‘很...特别。’林晚晚说,感到一阵眩晕。 陆北辰微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诡异:‘因为它不仅是食物,也是记忆的载体。’” 写到这里,我停了下来。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言情小说的范畴,更像是在写某种都市怪谈。但张经理的“建议”和那封诡异邮件的内容,不就是在引导我往这个方向写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继续写下去,让林晚晚在工坊里发现一些奇怪的细节:刻在梁柱上的古老符号(我参考了礼盒上的图案),锁着的房间里传出的奇怪声响,还有工坊工人回避她的眼神。最后,她偷偷拍下了一些照片,发给了一个研究民俗学的朋友。 “朋友回复的消息让她浑身冰冷:‘这些符号属于一种已经失传的祭祀仪式,与某种交换有关——以特定的祭品,换取风味的永恒。’” 第三章结尾,我让林晚晚决定深入调查,而陆北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行动,在月圆之夜来到她的房门外... 写完两千字,我没有立即发送,而是保存了文档。我需要冷静一下,看看自己到底写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产品植入小说,而是在构建一个完整的恐怖世界观,而且这个世界观似乎与绝味鸡爪的品牌有着诡异的同步性。是我在无意识中受到了那些邮件和“建议”的影响,还是说...我真的触碰到了某个真实的秘密? 夜深了,但我毫无睡意。我打开那个装着黄金凤爪的礼盒,盯着里面那些金黄色的爪子。在台灯的光线下,它们的表面似乎有一层极其细微的纹理,像是...指纹?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凑近仔细看,那只是卤制过程中形成的自然褶皱,不是什么指纹。 但我的目光无法从那些爪子上移开。它们弯曲的弧度,爪尖内扣的姿态,仿佛在生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紧紧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一只,轻轻掰开爪子的弯曲。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卤制得很透,骨头都酥软了。我掰下一小截,犹豫了几秒,放进了嘴里。 味道在舌尖炸开。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鲜美,浓郁到几乎有实体感,顺着我的食道滑下,然后在胃里扩散开来。紧接着,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我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似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宁和满足感。 但在这满足感之下,有一种不对劲的东西。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房间像是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滤镜。我眨眨眼,视野恢复正常,但那种感觉还在——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我的意识表层,像是羽毛,又像是爪子。 我冲到卫生间,打开冷水拼命洗脸。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但除此之外,没有异常。没有金色瞳孔,没有奇怪的变化。 只是幻觉,我告诉自己。只是心理作用。 回到房间,我看着剩下的五只黄金凤爪,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我想再吃一只。那种鲜美,那种满足感,那种所有烦恼都消失的感觉... 我用力关上盒子,把它锁进抽屉。然后吞了两颗安眠药,强迫自己躺在床上。 那一夜,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卤锅前,锅里的液体沸腾翻滚,冒着浓密的蒸汽。我低头看去,锅里煮着的不是鸡爪,而是无数只人手,皮肤在卤汁中变得金黄透明,手指弯曲抓握着。我想要后退,但我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是从锅里伸出来的一只金色爪子,紧紧箍住我的脚踝。 锅边站着一个穿长袍的身影,背对着我。他缓缓转身,是陆北辰,但又不完全是。他的眼睛是纯金色的,没有瞳孔,像两面小小的镜子,映出我惊恐的脸。 “你写得不够真实,”他说,声音重叠着无数回音,“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理解。恐惧需要体验,美味需要品尝。下一章,你要写得更加...深入。” 我惊醒过来,浑身冷汗,天已经亮了。 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张经理。还有一条消息:“陈老师,老板想今天下午见您,讨论第四章的创作方向。地点在第三生产基地,地址如下。请务必前来,这对项目的后续很重要。” 随消息附上了一个郊区的地址,正是昨晚那封诡异邮件提到的“绝味鸡爪第三生产基地”。 我盯着手机,心脏狂跳。去,还是不去? 如果我去了,可能会发现真相,也可能陷入更深的危险。如果我不去,可能会失去这笔稿费,甚至可能因为知道得太多而惹上麻烦。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伤口很新,还在渗着一点点血珠。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了这个伤。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那只装着黄金凤爪的抽屉上。在光线下,抽屉的缝隙似乎也泛着一点微弱的金光。 我打开抽屉,拿出礼盒。盒盖上的那只抓住圆形物体的爪子浮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我盯着那个图案,突然意识到那圆形物体可能是什么—— 一只眼睛。 爪子抓住了一只眼睛。 我猛地盖上盒子,但那个图像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打开电脑,搜索“爪子 眼睛 符号”,找到了几个相近的古老符号,都属于某种已经失传的祭祀文化,象征“掌控视野”或“捕捉真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第567章 第192天 招弟(2) 娘那个冰冷的笑容,像一枚生锈的钉子,钉进了我三岁的记忆里,再也拔不出来。 从那以后,我变得很怕娘。不是怕她打我骂我——她很少那样做——而是怕她看我。她的眼神总像是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或者是在……计算着什么。那种感觉,就像王屠户看着栏里待宰的猪羊,掂量着从哪里下刀。 家里的气氛更沉了。阿奶开始频繁地往山里跑,有时会带回来一些用草叶包着的、根茎扭曲的奇怪东西,或者一包用黄纸符包着的香灰。她会在灶膛前,或者娘的床头,偷偷烧掉一些,嘴里念念有词,那烟雾带着一股辛辣又沉闷的气味,熏得人头晕。 有一次,我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经过阿奶虚掩的房门时,听到里面压低的说话声。是阿奶和……王婆子。 “……法子是有的,就看你们狠不狠得下这个心……”王婆子那沙哑的声音像砂纸在摩擦。 “只要能换来男丁,有什么不能的!”阿奶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狂热,“老陈家不能绝后!” “需要引子……至亲姐妹的……最好是‘招’字辈的,名里带‘招’,才有‘换’的效力……”王婆子的声音更低了,像毒蛇在吐信。 我站在门外,穿着单薄的小衣,觉得从脚底板一路凉到了头顶。“招”字辈……至亲姐妹……那不就是我和姐姐吗?她们要拿我们“换”什么?换一个弟弟? 我不敢再听,蹑手蹑脚地跑回我和姐姐睡的那张小床,钻进被子里,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姐姐被我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我:“招弟,你怎么了?冷吗?” 我紧紧抱住姐姐,把脸埋在她瘦弱的怀里,不敢说话。姐姐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皂角味,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温暖和安全。 第二天,我发现阿奶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纯粹的厌恶,而是多了几分审视,几分……难以言说的算计。她偶尔会摸摸我的头,那手干枯冰凉,像树皮刮过,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还会问我:“招弟,喜不喜欢弟弟啊?” 我怯生生地点头。阿奶就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好,好,招弟是个懂事的。” 娘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但阿奶指派给她的活计却一点没少。她常常累得脸色煞白,额头冒虚汗。有一次,她蹲着洗衣服,站起来时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是我下意识地冲过去想扶住她。 娘稳住身子,低头看到是我,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她伸出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脸,但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然后缓缓收了回去,只低声说了一句:“去玩吧。” 她指尖残留的冰冷,比打我更让我难受。 真正的恐惧,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降临。 闷雷在墨绿色的山峦间滚来滚去,闪电像巨人的鞭子,一次次抽亮漆黑的夜空,瞬间将屋里照得惨白,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狂风卷着雨水,拼命拍打着木窗,发出“哐哐”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想闯进来。 我们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压抑。阿爹闷头抽着水烟筒,咕噜咕噜的声音在雷声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阿奶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嘴唇无声地翕动。娘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护着肚子。 姐姐挨着我,我们挤在一条长凳上,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突然,“啪”一声脆响,屋顶一片瓦被风掀落,摔在院子里,碎裂声格外刺耳。几乎同时,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个几乎要在头顶炸开的巨雷! “轰隆——!” 屋子里那盏昏暗的电灯猛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黑暗像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 姐姐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抱住了我。 黑暗中,我听到阿奶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得盖过了风雨:“时辰到了!就是现在!” “娘……”是娘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为了陈家,必须这么做!”阿奶的声音不容置疑,“老大,按住盼弟!”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姐姐一声短促的惊叫,然后是被捂住嘴的“呜呜”声。是阿爹!阿爹在黑暗中按住了姐姐! “招弟!招弟过来!”阿奶的声音在黑暗中精准地指向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想往后退,想躲起来。可是一只冰冷湿滑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是阿奶!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放开我!阿奶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哭喊着。 没有人理我。阿爹沉默地制住姐姐,娘在角落里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哀鸣。 阿奶拖着我,一路走到堂屋正中央。又是一道闪电亮起,我惊恐地看到,屋子正中的地上,不知何时用锅底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圆圈里写着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红色字符,像扭曲的虫子。圆圈旁边,放着一个小碗,碗里是浑浊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婆子白天带来的那包香灰,就撒在圆圈周围。 “进去!”阿奶厉声命令,把我往那个圆圈里推。 “不要!娘!娘救我!”我朝着娘的方向哭喊。 闪电再次亮起,我看到了娘的脸。她惨白如纸,脸上满是泪水,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可是……可是她的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没动。 她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那声巨雷劈碎了。连娘……也不要我了吗? 阿奶一把将我推进那个锅底灰画的圆圈里。我的脚踩在那些红色的字符上,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脚底板直往身上钻。 “以女招娣,引凤还巢!血脉为引,香火为继!”阿奶用一种古怪的、高亢的调子嘶喊着,端起那个小碗,就要往我头上淋。 那碗里浑浊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我绝望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 “哇啊——!” 一声婴儿尖利的啼哭,毫无预兆地,穿透了狂风暴雨和屋内的混乱,清晰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 阿奶的动作停在半空。 阿爹松开了捂着姐姐嘴的手。 娘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下身。 黑暗中,只有那一声接一声的、嘹亮而急促的婴儿啼哭在持续。 灯,啪地一声,又亮了。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娘瘫坐在地上,她的裤腿一片湿濡,混合着雨水和……血水?而在她两腿之间,一个小小的、青紫色的婴儿,正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阿奶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液体洒了一地,那股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她顾不上我,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拨开婴儿的双腿。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婴儿的哭声和窗外未停的雨声。 片刻之后,阿奶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怎么……怎么还是个赔钱货——!!!” 喜欢吓你的365天请大家收藏:()吓你的365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