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禁止双A内部消化[电竞]》 1、第 1 章 舞台灯光炸开的一瞬间,江舸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的指腹还按在键盘上,但此时此刻,无论再做什么操作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defeat 已经变为灰暗的显示屏画面中,队伍列表的五个头像齐刷刷地以黑色的姿态排列着,决胜局的人头比分已经很明确: [3:10] 他们输掉了这局比赛。 电子大屏幕上,决赛场次大比分也安静地显示着: [2:3] 他们输掉了这场比赛。 输了。 bo5的决赛,在先手拿下两局、先一步进入赛点局,势无可当的情况下,被对方连追三局,和冠军擦肩而过。 “走了,下台!”教练的声音从台边传来。 江舸从怔愣中回神,发现身边的队友们都已经离开,只剩他还在座位里。 位席最边缘,教练望过来的表情中带着浓重的不满:“还坐着干什么,等着给冠军擦脚吗?” 冠军? 似乎没察觉到他难听的描述,只捕捉到了固定的词汇,江舸有些茫然地仰起头,望向天花板。 刺目的灯光中,金色的碎屑已经落了下来,洋洋洒洒,飘飘荡荡,如同一场金色的雨,耀眼夺目。 全息投影将冠军战队的logo投射在整个穹顶,燃烧的金色凤凰张开双翼,在金色的雨中腾飞,将舞台上冠军队的几名成员拢在其中。 主持人亢奋的声音简直要刺破耳膜:“让我们恭喜信仰战队——” 欢呼声霎时化作实体化的声浪,混着场馆中即便时时刻刻有在洒落喷射抑制喷雾、依旧冗杂纷乱的各类信息素袭来,让人快要喘不过气。 冠军,冠军已经产生了。 他们在为冠军庆祝。 ……而不是自己。 金色的雨屑和场馆内四处爆开的礼花彩带混在一起,甚至有些飘到了已经被彻底黑掉灯光的席位上,呼吸有些困难的江舸伸手接了一片落在身前的碎箔,垂下眼,神情莫测。 “磨叽什么磨叽,这么喜欢丢人现眼?”教练陈道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语气中的不耐烦已经呼之欲出。 江舸沉默着把那片金色的亮片轻轻放到了桌子上,拔下自己的键盘鼠标,拎起椅背上的衣服,转身朝着台下走去。 经过陈道杰的时候,他眉眼低垂,嘴唇翕动: “蠢猪,你想给他们擦脚都没资格。” 声音冷漠,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陈道杰一愣,旋即大为恼火:“你——” 然而江舸已经大步离开。 陈道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偏生镜头在此刻扫过,他只能挤出微笑,和善地对镜头挥了挥手。 - 归程的大巴上,江舸正带着眼罩睡觉,忽然被人大力搡了一把,闹闹哄哄的声音里,陈道杰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参加领奖?躲在这里做什么?!” 江舸拉掉眼罩,揉了揉还有些困乏的眉心。 他上来时还空荡荡的大巴里已经坐满了选手,正窃窃低语地听教练训话。 冠军有奖杯奖牌,亚军也是有的。 颁奖典礼的主角虽然是冠军,但亚军也不会被主办方无视,除了队长和教练,一些人气比较高的选手们也能登台。 可是刚刚颁奖时,所有人都发现,身为td战队名义上的队长、以及队内粉丝数量最多的选手,那个最应该到场的人——江舸,竟然不在。 很快,赛后的采访环节,就有媒体和粉丝对出席的教练和两位选手发出了质疑。 问题之尖锐,充满了电子竞技圈的风格。 身为教练的陈道杰站在采访席时,被记者们狂轰滥炸,直想找个地缝钻,哪成想罪魁祸首江舸竟在车里睡得昏天暗地。 他气结:“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是啊江哥,那么多粉丝和观众等着你呢,你就这么一声不吭溜了,多不像话啊。”后排有人悠悠插嘴,接了陈道杰的话,“说起来别人还以为战队虐待你了呢——先前你粉丝传的那些谣言,不就把战队害惨了吗?” 说话的是笑歌,队里的颂歌者选手,属奶妈职业,但凡有比赛,必有他一席的那类,主力位置稳定,平时在队里也比较吃得开,刚才登台领奖以及出席采访的都是他。 听他说话,江舸没回头,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垂着眼,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坑了你爹还有脸在这儿叫?滚。” 笑歌:“你——!” “我什么我?子不称父,不孝。” 笑歌:“……” “和队友说话这么呛?”陈道杰沉着脸接过话,“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给我们拿个冠军回来?” “冠军?”江舸半垂的眼微微一睁,惊奇地抬起头,又好像在讶异,带着点漫不经心,“没拿到冠军是为什么,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问我做什么?” 大巴车里,被他视线扫过的几个人神情中都有点不自在,似乎想辩解。 但鉴于今晚江舸的态度太尖锐,笑歌和教练就是前车之鉴,没人想在这时候跟他产生对话,一时竟发生了冷场。 见状,江舸天生就有些上挑的眸子又是一弯,十分露骨地嗤笑了一声,在粉丝们嘴里“漂亮乖巧得仿佛布偶猫”一样的脸上明晃晃挂着讥诮两个大字: “——怂货。” 说完,他拉上眼罩,继续歪头睡觉了。 余下一车人面面相觑。 平心而论,江舸平时性格就不算太好,又是以那张恨不得让人把他毒哑的嘴出名的——但那都是在直播里,或对着别的战队的人,在自己人面前他一向很好地维持着社交礼仪。 所以完全没人能想到,他今天会这么无所顾忌,跟吃了炸药一样,让他们有种一股子吃了屎还噎住的不上不下感。 回怼吧,他不要体面,不要素质,但他们还得要,一来一往两句话就让他们有种跟拿着个舀粪勺当武器的人对峙的无力感;不怼吧,又憋得难受。 回程的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一路静寂。 大巴开回俱乐部所在的园区后,江舸淡定下车,从一堆人本能让开的道里扬长而去,坦然上楼回了宿舍,没理会身后的一连串目光。 洗澡,换衣服,补阻隔剂。 做完这一套,他直接钻进被窝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九点,比闹钟要早两分钟醒,见其他人都还在睡,江舸随意摸件外套披上,脚步拖沓地进了卫生间,抬头就看见一头乱毛。 他头发是硬茬子,睡乱了很难压回去。洗漱完,沾了水的手抬起来在头发上随手抓两把,见还是翘,就干脆丢一边不理了。 凉水过了这一遭,潦草的睡意也没了,灌杯温水下肚,江舸眼皮半垂,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电子竞技没有早晨,况且是刚刚进行完总决赛的第二天。 这个点除了一楼运营后勤宣发那些办公室那边偶尔有声音传出来,偌大的基地一片寂静。 江舸溜达出了门,在园区的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一个面包,一小盒旺仔。然后毫无形象地蹲在俱乐部门口正对面的花坛边上,撕着面包一口一口往嘴里填。 干巴巴的面包噎得喉咙难受,他只是慢慢地嚼,脑袋放空,三两口解决了面包,再一口气把一小盒旺仔解决。 牛奶见底,吸不上来东西。他半眯起眼睛瞄准,手捏着牛奶盒对着门口的垃圾桶试探性地晃两下,嘴里小声念叨:“发射,咻——” 牛奶盒砸在桶边,当啷落地。 “——呯!正中靶心,好准的枪法。” 江舸全自动配音,面不改色跳下花坛,捡起牛奶盒丢进垃圾桶,拐上楼梯进了训练室。 熟门熟路按开电脑擦拭键盘,屁股还没坐热,训练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他回头看过去,是运营那边新来不久的实习生。 实习生把训练室的门推开一道缝,小心翼翼挤了个脑袋进来:“哥,我能进来吗?” td战队管理比较严格,训练室不让吃东西,无关人员不得允许也不准进入。不然要挨处罚。 “进呗。”江舸随口应了实习生的请求,姿态松散,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得了允许,实习生轻手轻脚地挤进来,他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凑到江舸旁边放到桌上,又赶忙站好,有点拘谨。 江舸没拒绝,单手捧上咖啡捂着,另外一只手操作鼠标连点打开游戏,盯着电脑屏幕等待登录界面加载。 见他不打算吭声,好像对自己的来意全无好奇,实习生张了张嘴,衣角都快被指头绞烂了,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开口: “那个,江哥,是这样…有个事儿。” “唔。”江舸抿了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输入小号的账号密码,头没回,声音也很轻,“你说。” 听他这语气不像是有什么情绪,实习生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江哥,上头的意思是,让你看看…能不能发条微博,表个态什么的。” 江舸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也不用特意说什么,露个头就行。”实习生有了开头,越说越顺,“昨天打完比赛之后,咱们队员回来都发了微博,对比赛失利的难过啊对接下来比赛的要求啊,只有哥一直没出声……粉丝们都急,都等着你呢……” 江舸没什么表情,默不作声翻出从昨晚就没怎么看过的手机,忽略掉已经快要爆掉的个人社交软件,打开某赛事相关的论坛。 【比赛都看了吧?我说徒弟内部不和还有人反对吗?】 【江舸离大满贯就差一个秋季赛的冠军了吧?倒在决赛,真是可惜了。】 【这波笑歌露了之后带着人去了江舸那儿,说不是故意我都不相信[视频]】 【徒弟这还真不像是演的,没看他们这赛季打比赛什么水平么?就是菜啊!】 【不是中途把我们江哥架上场,这破队季后赛都进不来,现在搞扔碗骂娘那一套了,辣鸡徒弟!】 【有没有屠帝内部人员啊,我们江猫状态到底怎么样啊,季后赛才给上场,决赛又被演,我真的好想替他哭啊】 【江舸连颁奖典礼都没来,不是对战队失望透了就是又被战队雪藏了,td这手过河拆桥玩的真是nb】 【江舸一直不出现,是用沉默来表示抗议吗?】 …… 果然,是预想中会出现的内容。 粗略扫过首页的帖子,江舸把手机锁上,扔到一边。 他干脆利落摇头:“不干。” “……”实习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脸都皱成了一坨,欲言又止。 “行了,”把桌上的咖啡推到一边,江舸双手抚上键盘平擦一遍,声音平白多了些冷淡,“没什么别的事就出去吧,我要开始排位了。” “……好。” 训练室的门被重新打开又换上,江舸盯着屏幕里的匹配界面,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又跳回了昨夜,读取回放一样,来来回回地播放。 赛前的一切,赛场上的一切,赛后的一切。 他捏了捏眉心,心情有些沉。 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是,他输了。 来之不易的登场机会,离大满贯的最后一步,他倒在了门槛上。 到底是为什么还没个定论,但不管怎么样,事到如今,他都不想再退让。 手指攥成了拳,又缓缓松开。江舸的眉眼映着屏幕的冷光,有几分漠然。 游戏里消息提示一直在闪,他回过神,点开消息。 [私聊]路秋2:来了?组我。 [私聊]路秋2:草,我就知道那些孙子要演你,王八蛋!《 》 2、第 2 章 [私聊]路秋2:起这么早,吃了没? [私聊]路秋2:要不是哥几个都被卖了,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那垃圾战队。 [私聊]路秋2:知道他们要演,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冠军都不要也要整你,真是牛了x了,配打职业吗?狗东西。 [私聊]路秋2:喂?喂喂?干嘛呢陆江舸,人呢?理理我?别让我在这儿说单口相声啊。 私聊里,消息一直在闪个不停,即便江舸没有回复,对方也毫不气馁地接连刷着,一条又一条。 看到这些消息,江舸表情一缓,眼角眉梢都舒缓了不少。 他戴好耳机,嘴角微微向上一扬,点开好友列表鼠标点了两下,发送邀请。 下一秒,一个穿着银铠白袍捏脸相当帅气的风骚神骑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头上的id明晃晃:路秋2。 陆秋这人跟从来不知道收敛一样,起id向来这么高调。 他的职业账号叫路秋,小号就叫路秋234,搞得路人撞车每次都以为他是高仿,没想过真有职业选手这么掉价自己cos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像自己这种id和真实姓名一模一样的也是头一份,也挺高调的? 想到这儿,江舸一乐,麦克风打开,抢在陆秋之前开了口:“难得啊你,这么早就爬起来了?没想到儿砸这么想爸爸!” 他很是张扬地笑着:“走着,秋宝!爸爸带你躺!” 听他和平常一样调笑,对面的人似乎松了口气,紧跟着,也照常回了一句:“嘿我说,陆江舸,长胆了啊,辈分都敢乱。” “儿子就老老实实当儿子,爸爸才是你爸爸,懂吗江陆秋。” 小学生一样拌着幼稚的嘴,江舸点下匹配键,“看在你一个破打游戏的,为了孝敬爸爸起这么早,挺不容易的份上,今儿个就先不跟你计较。” 陆秋的战队正在假期,他本人也没有早起习惯,之所以起这么早上线,八九不离十是在等自己。江舸还是很领情的。 陆秋呸了一声:“什么叫破打游戏的,你这是地图炮,公然职业侮辱啊!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我跟你说江舸同志——”他没否认是为了江舸才早起的,只是问道,“说真的,他们没怎么你吧?” 现在是工作日的上午,没什么闲人打游戏,匹配的速度比较慢。没能秒进不说,时间还在慢悠悠地转。 听了陆秋冷不丁的这一句,江舸盯着屏幕上的匹配计时,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听起来蔫儿了吧唧的?” 听他这么试试摸摸地打探,江舸嗤了一声,笑骂一句真八卦,松松垮垮地回:“没什么啊,就是刚刚他们找了个实习生来找我,让我发微博。” “我去?”陆秋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大怒,“这他爹的自己不敢舔着个脸来找你,就派个实习生过来?让你不好意思拒绝还是怎么的?恶心谁呢?” “战队名声落得现在这样埋怨谁呢?不是自作自受?还想把锅扣给你?感情就你是罪有应得呗?” 他在网线那边骂的真情实感,江舸在网线这边笑得眼睛弯起,心中的郁气一下都散了许多。 这才是亲兄弟啊!使劲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秋越骂越上火,拽起文来声音更是拔高了几个度,“还要不要点脸了?” “…不是,怎么回事,兄弟,这才刚见面就开骂了?我们什么也还没做呢。”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陆秋一噎,声音戛然而止。定睛一看,他们已经匹配进队伍了,路人队友被骂了一跳。 江舸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陆秋悲愤:“你还笑……” 江舸咳嗽一声,顾及兄弟之情地闭了嘴。 他瞄眼队伍配置,边设置出装边开麦跟三个路人队友解释: “那个,大家见谅,见谅!我儿子刚在学校学了新成语,想出来秀秀文化呢,多多担待一点啦。” 路人队友很上道,纷纷表示:“明白明白,您儿子真的很有文化,很不错。” 陆秋却没再出声。 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震动,江舸撇头看了一眼,是陆秋发过来的。 游戏中进了队伍之后发消息就只能是队伍频道,没有私信,这时候已经匹配到队伍,再发游戏消息所有人就都能看到,所以他干脆发了微信。 陆秋大儿:你这么毁我名声,等会儿打完游戏再跟你算账!! 陆秋大儿:对了,李风他们也很担心你,但是他那儿这几天封闭军训收手机。回头有空聚聚。 陆秋大儿:回头必须跟爸爸好好谈谈心,不许逃避,懂? 看清那一条条消息,江舸又笑了起来。 他打字:知道了,儿子有请求爸爸当然同意咯。 麦里,陆秋哼了两声,算是姑且满意。 “这个分段的局大家应该都有麦了吧兄弟们?”队伍里颂歌者开麦说道,是个女生,“谁指挥?” 游击玩家说:“我们这队伍标准配置,均衡配比加双神骑,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国际惯例,神骑来指挥吧?你们俩谁会?” 陆秋出声:“我……” “我来吧。”另一个男声截断了陆秋,是队里另一个神骑,“我国服在榜,指挥没问题。” 颂歌者:“好。” 游击:“行。” 江舸:“可以。” “真服了,话都不让人说完的,我专属大指挥在啊?国服在榜比得上我们天梯前十的指挥吗…无语……” 陆秋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人还在郁闷,就听见江舸也跟着其他几个人应和,眉毛一飞操起手机打字。 陆秋:你怎么叛变! 等待地图读取的空档,江舸慢吞吞摸起手机回复:有国服大佬在这指挥,我当然是躺啊。 陆秋打字飞快:拉倒吧,你就是偷懒。 江舸理直气壮:扯淡,我是那种人? 陆秋:呵呵。你自己没点数? 江舸:我觉得我不是。 江舸: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国服神骑,我看还是个盾骑,你这小鸡仔一样的剑骑,怕了吧? 陆秋:…… 陆秋:靠!你给我躺好了,看爸爸三冠神骑带你飞。 江舸:带不飞就乖乖叫爸爸咯。 陆秋:……行! 一把游戏结束,陆秋气急败坏,江舸顶着战绩结算里的mvp荣誉笑而不语。 江舸发消息:江陆秋,感觉怎么样? 陆秋:……陆江舸,我还会回来的!再来!! 一上午过去,陆秋哼不出声了,江舸顶着战绩里的一串mvp神清气爽。 下了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基地里陆陆续续有人起床,也有几个打训练室外头路过,走廊中来来回回总算有了人声。 江舸退出游戏,跟陆秋这么插科打诨一上午,他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打算出门吃点东西。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人,曲俊杰。江舸脸上神色一缓,按下接通。 “谁呀这是,这不是我们老曲么!稀客呀,怎么着,曲哥这是想我了吗?” “是啊,想死你了,小江同志。”电话那头曲俊杰配合着把这你来我往的开场白说完,没忍住笑了笑,才又继续道,“放假了吧?晚上出来聚聚。” 江舸笑:“陆秋还正说想聚聚呢你就来了,真不愧是前队友啊,你们真有默契——行啊,去哪儿?” “之前同批退役的朋友开了家酒吧,就在市区,环境挺不错的。正好最近决赛,除了小风他们队,大家都在这边,我也叫上了陆秋和海汾,咱们几个好好玩玩。” 酒吧。 听到这个地点,江舸眉头微微皱起:“我就不……” “小可,你先别急着拒绝。”曲俊杰叹了口气。 “最近你还在打比赛……应该挺难受的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还有受影响的情况吗?” 江舸沉默着,没应声。 曲俊杰继续道:“上次在陆秋那儿做的临时标记,早就没了吧?你信息素不稳定,又刚打比赛,也该补个标记了。” 江舸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江舸在联盟注册时候,报上去的性别是beta,但实际是个alpha,这点当初几个亲近的都知道。 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甚至有点厌恶这个性别,这一点几个朋友也都是知道的。 不过不管再怎么样,事实不会随着主观意愿改变,哪怕他表现在外的一直是个有点偏纤细的体格,也依旧是个alpha。 他会受信息素影响,会有易感期,会被信息素左右情绪,会在人多的场合拥有一个不定时的炸弹buff。 而且他的腺体发育似乎不是很好,比起寻常alpha来说有些过于敏感,更容易受到影响,被挑起情绪。 这对于一个参加竞技类赛事、且还在隐藏自己性别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其不利的。 要说起来,也有解决方法,找个长期稳定的omega伴侣,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精神屏障,依靠对方的信息素让自己稳定下来——这对于一个a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做到。 但江舸不愿意。 而且极其抵触。 江舸很讨厌alpha,连带也讨厌ao结合,绝对不可能去主动和某个o建立关系——虽然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反社会。 他这么犟,几个知情的朋友们也只能支持。好在休赛期以及平时训练的时候他都在基地,哪怕是易感期到了,靠着阻隔剂抑制剂等药物,以及最严重的时候把自己关起来几天,也能安然度过过。 但要是到了比赛比较频繁的时候,就算不是易感期,场馆中乱飞的信息素也会让他很痛苦,只能依靠临时标记先顶一顶。 a不能随便标记陌生o,o也不会随便给陌生a标记,何况还有江舸这个正主非常讨厌ao结合的前提——这时候就显出了beta的好来。 a不能像标记o一样标记b,b也感受不到信息素。可他们只是腺体近乎完全废掉,发育得几近于无,却并不是真的无。虽然他们自己感受不到,虽然那点信息素可怜得令人发指。 蚊子腿也是肉,关键时候能顶一下,无论是帮助一下讨厌a的o,又或者是满足一下a的需求。 他们本身全然不受影响,但a和o却多多少少能得到些安抚——也就是根本称不上“标记”的标记。 beta能派上用场,对江舸以及兄弟几个来说都是好事。他们里头只有江舸一个a,对外说的更是全b战队。 随便找谁啃一口就完事儿,既能稳定情况,也不会对双方造成什么依赖性,方便快捷。江舸打比赛期间,一向都采取的抑制剂+给beta一个临标这样的方法。 之前都在一个战队,上场之前啃一口而已,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现在只有江舸一个人还在这里,但是也不妨碍他们私下里见个面。 上次比赛是陆秋帮的忙。虽然标记的持续时间短得不行,陆秋的信息素在江舸这儿淡得几天都撑不下去,但是聊胜于无,临时顶一下也还是够用的。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电话挂断,江舸忽然感觉自己也没怎么饿,离开训练室就干脆直接回了宿舍。 早上离开时还在呼呼大睡的同寝队友没了人影,江舸倒是舒了口气,一头栽倒在床上,调出睡眠歌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是被闹钟叫醒的,屋外已经黑了。 江舸随便找了件卫衣套上,搭了条牛仔裤,围巾一带,就这么匆匆出了门。《 》 3、第 3 章 出租车里,江舸戴着耳机,给陆秋发消息。 【我快到了。】 陆秋的语音条回的很快:“快来快来,我在门口这等你呢,海汾也刚到!” 江舸等车辆停下,扫码付账,才把玩了一路的手机揣回兜里。 一下车,他就看见了路边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高点的一米八,身高腿长,着装休闲,是个男的,矮点的一米六,长发披散,妆容精致,穿着短裙,是名女性。 两人都盘条靓顺的,站一起很养眼,在酒吧门口一会儿功夫就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视线。 今年秋季赛打完已经到了十二月底。 即便本市地理位置偏南,气温偏暖,这会儿的天也足够冻人了。 两位俊男靓女俏归俏,往那儿一杵,忍不住还是要打哆嗦的。 见状,江舸是又想笑又无语,几步上前,解下围巾缠到了女生脖子里。 “谁袭击我——?!” “我。”江舸无语,“带上吧大小姐,身体可比美丽重要。” 海汾从围巾露出一双小鹿眼,快乐地弯起:“知道啦,小可妈咪!一阵子不见,还是这么温柔贴心啊~” “谁是你妈,叫爸。”江舸挑眉,作势要拧她脸。 “就要男妈妈!”海汾嘻嘻笑着,一点也不怕他真的捏过来,整理起了围巾。 旁边响起啧啧:“哎哟,温柔贴心~~” “你滚。”江舸头都没侧,抬起一脚踹过去。 陆秋灵敏躲过:“我举报你搞区别对待啊陆江舸!” “儿子和女儿地位本身就是不一样的知道吗?” “海汾,你就这么看他占我们便宜?” “占吧占吧~” “……没出息!” 三人虽然彼此之间有的好些日子没见了,但也不显生疏,开起玩笑来和之前朝夕相处时一样。 正要走进那间酒吧时,陆秋打发了海汾先进去。 江舸站在原地,颇有些莫名地看着忽然变得深沉起来的陆秋。 “抽什么风?” 陆秋显然习惯了江舸的风格,没被这句话打坏情绪,他视线落在店面那个颇显文艺的招牌上,欲言又止: “在微信上没好直接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毕竟你一向最讨厌这种地方。” 江舸不明就里,但是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没办法啊,曲俊杰喊我爸爸,求我来的。” 就算习惯了,陆秋也忍不住嘴角一抽:“你就仗着老曲惯你。” “呵呵,你嫉妒?”江舸把发凉的手插进卫衣兜里,觑了一眼神色古怪的陆秋,“有事说事,你到底怎么呢,便秘?那赶紧去厕所啊。” 陆秋:“……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行了你,有什么话赶紧直接说吧大少爷。”江舸无奈。 “就是——”陆秋开了个口,又停住了,犹豫半天才继续说道,“本来老曲说了不让提前跟你说,但我想了想,还有必要让你知道。” 江舸:“什么?” “就是,李风不是没时间来么,然后我一开始以为今晚就只有咱们四个,你我海汾老曲,后来才知道他还叫了别人来。” 江舸不明所以:“什么人?” 陆秋叹了口气,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他们说话的样子,应该是一些什么老板——我本来想着,你要是不来的话也挺好的,但是老曲又说肯定能把你叫来。” 江舸抬眉,眼角一跳:“他叫这些人做什么?” “我哪知道,你还不清楚他?不管什么事儿,只有他猜我们的份,我们哪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陆秋面色复杂,“不过既然他坚持要让你来,我估计不会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也不会害你。” 江舸沉默了一下,兜里手指已经有些发僵:“先进去再说吧。” 陆秋点点头,走在前边给江舸带路。 酒吧里头灯光昏暗,人也不少,吵吵嚷嚷的。 吧台靠着一边延展过去,卡座分布在不见光的各处,亮度极低的各色灯光下依稀可见人头黑影晃动,中央搭起的台子上,有个男人正在唱歌。 “这儿没包间,不过曲哥订了个好位置。”陆秋介绍着。 江舸没搭腔。 虽然门口的“入门须知”清晰标出,顾客得做好信息素防护才能进店,但真正进入酒吧,还是会有各种各样不太明显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像个大染缸。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打进来起就不太明显地皱着眉。两人一路向里,没走多久,就看到海汾在跟他们招手。 “小可哥,秋秋,这儿!” 曲俊杰确实是订了个好位置,正面就可以看到舞台的上等好座。座位里也正如陆秋所说,坐了不少不认识的人,男女都有。 曲俊杰的位置在最外侧,见两人过来,站起来招呼着:“小秋去你刚刚的位置坐,还给你留着呢。” 尔后他拉起江舸的胳膊,把人按到自己里边的位置坐下,笑着对同桌的其他人道: “这不就来了嘛,就是我们今晚的主角了——” 说着,他拿了杯酒放到江舸面前,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叮嘱了一句:“别耍脾气,来都来了,好好坐着,对你没坏处。” 江舸视线落在那杯酒上,无意识皱起眉,没拿。 陆秋注意到他神情,面色不虞看向曲俊杰,江舸又飞快地冲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用眼神示意着:稍安勿躁。 两人这点小插曲还没完,就听座上有人笑道: “小曲,还不赶紧给大家介绍介绍你这位漂亮朋友?” 同一时刻,齐刷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让江舸恍惚有种自己有种成了商品被人审视的错觉。 “这话说的,人都来了,我还能不给介绍么!”曲俊杰把那杯被无视的酒强行塞到江舸手里,笑道,“来来大家伙,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的大明星!这是江舸。” 他爽朗地笑着,拍了拍江舸的肩膀,“别看我们小江年轻,咱可是三个冠军的运动员呢!” “看不出来呀,这么厉害呢?” “是啊!就是这么厉害啊!”刚叠好围巾的海汾搭腔,语气与有荣焉,“而且昨天还又拿了个亚军呢!这可是银牌了!” 感受到全桌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和打比赛时被观众注视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江舸浑身都有点僵。 他不自然地扯起一抹笑,拿起杯子,有点生硬地空中摆了一圈做敬: “是曲哥夸张了,我就是个破打游戏的。” “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座中有人接茬道,“现在不都说那什么……对,电子竞技嘛!” 曲俊杰笑了,抬起酒杯敬过去:“不愧是王哥,果然见多识广,这么小众的东西都知道,来,咱走一个吧。”他没再叫江舸,只自己陪酒道。 “小曲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什么古董一样。” “哪能呢,赵姐您潮流着呢!来来来,我说错话,自罚一杯!” 众人哄笑,说话间就又碰起了杯。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震得江舸脑袋发懵地晕,也跟着喝了一口。 他本就不太习惯这样的应酬,有点头疼,于是难得乖巧,安静地把手里的酒喝完,曲俊杰余光瞥见,顺手又从托盘上给他拿了一杯。 江舸肩膀微微缩起,一口一口又抿完了。 陆秋想要跟曲俊杰说一下,结果手伸到一半,就被旁边的人拉着说话去了。 他长得帅,传统型阳光款的,本身就比较讨人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身在那摆着,应付这种场合倒比江舸从容许多。 江舸人在局内,偏生又像在局外,每当在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就配合地露出一个笑,提线木偶似的。 几杯下去,酒意慢慢熏上来,江舸自顾自又取了杯酒。无所事事,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喝酒。 周围的信息素越发杂乱了。江舸坐着坐着,忽然就有点不耐烦起来。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就为了在这里扮演一个人形陪笑机器? 加了冰块的酒过了喉咙,反而惹起一片火辣。江舸默不作声地听着曲俊杰在跟人聊着什么“以后多多支持我们江舸”“对现在在屠帝”“粉丝很多呢”诸如此类的话。 杯盏交错,碰撞清脆,曲俊杰的声音忽远忽近,伴随着频繁的灌酒声。江舸那点不耐烦又倏地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氛围太昏,他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今天这一趟,他本来是憋着满肚子牢骚,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来跟兄弟们吐吐心声的,把平时那些不可对人言的事拎出来和这些知根知底的亲友们唠一唠,结果一腔忐忑和期待都被这样突然的场面砸了个稀碎。 不过江舸自认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曲俊杰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于是本应该生出的怨又无处发作,最后只能跟说不出口的委屈矫情一块,都吞回自己肚子里。 酒气上头,江舸头脑混沌,可被酒意放大的五感又让他对周围的信息素敏感起来,先前还可以忍受的不适感被数倍放大,愈发不适。 他腺体发育得本来就有点问题,经不起什么信息素刺激,结果现在这种场合…… 稳着情绪自检了一下状态,江舸眉头死死拧起——他需要帮忙。 意识到这一点,江舸第一时间撑着脑袋去叫了身边的人:“海汾,海汾。” 海汾没反应。 她酒量不怎么样,被灌了几杯酒彻底不省人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江舸又去看对面的陆秋。 陆秋性子好,还不认生,被左右的贵客们拉着聊天,根本分身乏术。 再看曲俊杰……曲俊杰就更忙了。 无奈,江舸只好扶着桌子站起来,低声跟曲俊杰交代。 “我去趟卫生间……” 酒吧档次还不错,从卫生间就可以窥见一二。 这里除了普通的卫生间外,还分别设置有a和o的专属贵宾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供人暂时休息的单人床,淋浴间,独立卫生间,还有盛放着各类常用针剂和喷雾的小型冰箱。 捏着刚才曲俊杰塞过来的贵宾卡,江舸有些昏沉地刷开了更衣室的门。 他皮肤发烫,大脑沉沉,心底一股燥意无端涌起,叫嚣着想要破坏些什么,撕咬些什么。 江舸厌恶这种感觉。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让脑袋更清明一点,从冰箱里取出了几管药剂。 不等他分辨出药剂包装上的名称,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刚刚没反锁吗?! 江舸震惊之余,看见了推门而入的人。《 》 4、第 4 章 alpha专属的独立卫生间。 延续了酒吧统一的装修风格,灯光昏暗而暧昧。 暖色的灯光落在面前最多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帅哥身上,把他浅色的毛衣都染了一层朦胧的光。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卡片,神情中微带错愕,像是也没预料到这里会有人。 “抱歉,门没反锁,我以为这里没有人。”他说道。 可他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虽然说着抱歉,但已经走了进来,并且反手关上了门。 江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状态,把这个突然闯进来的来客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 对方身量修长,腰窄腿直,偏长的黑发和江舸的硬茬子是全然不同的柔顺,修饰出一张精致得有些锋利的脸。五官有些冷,但组合起来很漂亮。 单论脸、和气质…再加上声音来说,是很出众的款。 但这张脸……江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惜,脑子被酒和信息素双重糊住,只有一片空白。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正常的语气:“你不要进来,我还没有用完……你先出去。” 来人却好似没听到他声音似地,又往里走了几步。 “旁边满了,我可以借用这里休息一下吗?” “你不……” 被对方这么没分寸的举动惊到,江舸头皮发麻,视线又一次落在人身上,却瞥见他宽松的毛衣下透着若隐若现的腰线,以及一双裹在垂坠感十足的长裤里的、笔直笔直的腿。 江舸闭上了眼。 他理智已经被搅得不成样子,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脑子更不清醒了。 要不怎么光盯着人家脸看,还看人家身材……龌龊得有点像个痞子流氓,思想都是猥琐的。 江舸喉头滚了滚,刚才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带来的不适仍然不曾淡却,在逐渐升腾的酒意催动下,仿佛化作了一根根尖针,一下下刺着他的大脑,让每一根神经都饱受折磨。 他再难以将自己的信息素控制得严密而周整,丝丝缕缕的味道不受控地漫出,填满着这处空间。 江舸有些难耐地按住了自己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快点离开。” 对面那个年轻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单纯只是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坏了,有些呆滞地僵在了原地。 没被他的信息素刺激到原地暴起来揍他,更不可能是偷跑进alpha卫生间的omega……是个beta啊。 见状,下意识分析完情况的江舸本能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omega,是个beta。 就是耳朵好像不太好使,脑子也不太好使,听不见自己的劝告,也理解不了当下的情况。 ——何南雪当然听见了,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看见熟悉的身影,他当即就离席跟了过来,果然是江舸。 而从一踏进这间休息室,他就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来自一名alpha。 江舸是alpha。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现实,不过也不影响什么,何南雪的犹豫维持了甚至不到一秒钟,就已经反手锁上了门。 但在这种情况下要继续伪装成beta确实不是易事,不仅要捺下同样属于一名alpha受到挑衅后的攻击本能,还要装作全无所察。 好在他没有露出破绽。 意识到江舸总盯着自己看,何南雪心中微动,放缓声音,又靠近了一些。 …… 江舸正努力地克制着无处宣泄的情绪和欲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垂下眼,尽量忽视着对面那个人的存在。 “——你快点离开。”他重复道。 可是下一秒,就在他理智岌岌可危,濒临失控的时候,他看到对面那个年轻帅哥走了过来。 紧接着,他听到对方开了口:“你怎么了?” 江舸快气笑了,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一定会骂对方不知死活,见到一个alpha都这样了还不知道赶紧跑,还问问问,没一点危机意识吗? alpha这种狗,疯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对方却对他的恼火浑似未觉,语气轻轻:“需要帮忙吗,前辈?” ……前辈? 本来就不是正常理智状态的江舸一下子就被叫得有点飘飘乎起来。 意识已经有些破碎,他的大脑处理着这个词,却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它的含义。 只有前半句的“帮忙”占据了大脑——他说,要帮忙? 这一带着邀请的词仿佛打破了什么枷锁,血液中叫嚣着的本能操控了神经,经流浑身,直冲大脑。 江舸眼底的清明渐没,浓重炽烈的欲望再按捺不住地翻腾而起。 他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施力一推,直接将人抵在了墙上。 alpha专用的卫生间,连墙壁的瓷砖都是干净到能反射出人影的程度。 推搡间,江舸胳肘狠狠磕在了瓷砖上,但他察觉不到一点疼痛。 何南雪眉毛一皱,下意识想去看他的胳膊,却被狠狠搡了回去。 “前……” 和江舸仿佛燃了一把火的眼睛对上,何南雪心神微颤,不再出声。 江舸的信息素不受控地散逸着,微微有些清苦的味道填满了此处空间的每一寸空气。 他提膝,手下施力,将人牢牢桎梏在方寸空间内。指腹下的颈间血管仿佛在微微跳动,随着每一次呼吸。 江舸垂首,近在咫尺的腺体没有任何信息素传出,但似乎带着清淡的香水味道。 一个没有让人喜欢味道的beta。 江舸扣着对方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属于性别的本能在叫嚣着不悦,属于他本人的那部分却松了口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经在对峙中碰撞,爆炸碎裂。 继续动作前,他低声道:“……抱歉。”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激起一阵难以控制的颤栗。 何南雪身体紧绷,明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一切的本能却都被死死地压制,不露分毫。 他将自己的攻击性降到了最低,仿佛一只束手待擒的无害羔羊。 他半阖眼睛,任由江舸控制住自己全部的身体,又轻又促的低喃:“前辈——” 温顺的,水流般的嗓音,却仿佛什么催动剂,使得江舸手上力道更甚。 他低下头,炙热的呼吸落在何南雪皮肤,没有再留出任何的缓冲,径直合齿。 特殊状态的alpha牙齿,坚硬程度非比寻常,即便对面是一名alpha的腺体,也根本不成阻碍。自然,带来的痛楚也同样。 何南雪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从后颈传来——那是来自另一名alpha的信息素,进入了不属于它的领地。 痛,只有痛。 难以言喻的痛楚之中,神经和身体都在狂呼着反击,可理智却把它们强硬按下。何南雪眼闭上眼,将所有的本能压制得滴水不漏。 没有反抗,一丝一毫也无,何南雪敞开了接受江舸给予的一切。 压抑着的声音中似乎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江舸听在耳中,但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也无法在此时停下,大量的信息素裹挟着情绪,被他全数送入了对方腺体。 随着信息素的倾泻,激烈的情绪渐渐平息,但理智仍未回笼,江舸动了动鼻子,依稀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雅却馥郁的甜香。 好闻,没有任何攻击性,但让他莫名有些不舒服,似乎是天性敌对,带着于是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面前的人在止不住地发颤,呼吸也从短促的闷哼变成了断续的乱息,掺杂着绵长的痛苦,和一些难以形容的情绪。 迷迷蒙蒙间,江舸也有些困惑了。 beta被咬的时候,这么难受的?之前陆秋他们也没这样啊……还是说这个脸蛋漂亮的beta有点弱? 终于,漫长的一次发泄结束,作为安抚,江舸轻轻舔了舔被他咬过的地方,然后松开了禁锢。 后退两步,晃了晃被酒侵蚀得差不多了的脑袋,他非常有礼貌地低头: “不好意思啊兄弟,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可以赔偿你的精神损失,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哦,哦,对了,你喊我前辈……你也是玩迷途的?”他已经晕得快要断片了,“那这样吧,回头我带你打个国一……” 话没说完,他趔趄了一下。 眼看江舸就要原地摔倒,何南雪慌忙伸手把人接住。 他还没缓过劲来,手和胳膊仍在细微地抖,呼吸也紊乱不平,后颈疼得已经接近麻木,整个人都在一种近乎虚脱的状态中,凌乱而狼狈,但仍然把醉晕过去的江舸牢牢抱在了怀里,没让人就这么摔了。 何南雪低眉,看向已经无知无觉睡过去的江舸,尽管刚刚经历过一场堪称虐待的插曲,神色却温和得没有半点不悦。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终于找回了些力气。 扶着江舸走到洗手池边,何南雪替对方仔仔细细清洁了一下脸和手,又给他喷了些阻隔剂喷雾,做完一切,才整理起自己的状态。 还记得江舸先前是在哪桌,何南雪直接把人送了过去。 见到他,曲俊杰忙站起来:“沾雪?”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不掩惊讶,“你们今天也在这儿?” 何南雪略一点头:“嗯,今晚和队友们来这边玩。” 曲俊杰还是有点疑惑:“江舸这是……你们……” “在卫生间碰到的,他喝醉了。”何南雪简单道,“人多,不要让他一个人乱走。” “哦……哦,好,我知道的。”忽然就被外人教育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朋友的曲俊杰茫然地点点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那你……” 何南雪颔首:“我这就走了,队友还在等我。” “行,那你赶紧去吧,多谢你了。”曲俊杰把江舸接过来,又一次感谢。 直到何南雪离去,他仍旧一头雾水。 这位年轻一代的大神不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么?江舸认识?怎么没他听说过…… 把趴在桌上睡觉乖巧得不像本人的江舸拍醒:“记得谁送你回来的不?和他认识吗?” 江舸头晕得发懵,懒得理曲俊杰,把胳膊叠起来放到桌上,脑袋压上去趴着,随口道:“可能吧!” “……可能吧是什么意思,你们关系很好?” 江舸迷迷瞪瞪,昏昏欲睡:“可能吧!” “……你知道他是谁吗?” “味道很好闻的。” 他声音太小,含混不清,曲俊杰没能听清:“什么?” 江舸却没了声音,已经又一次睡着了。《 》 5、第 5 章 散局后,曲俊杰和陆秋一人架着一个醉鬼,站在路边面面相觑。 略一商讨,他俩到底是没把江舸直接这么送回基地。 一来各俱乐部有各俱乐部的管理条例,td向来禁止外人进入,他们现如今已经不是td的选手了,没进园区就会被保安拦下,二来么,就算是看在特殊情况下,保安允许他们把人送进去,他们也不乐意把江舸这么扔回宿舍。 宿舍又不止他一个人在住,哪怕是清醒的江舸,他们还担心会在那儿受欺负呢,更别提眼下这个已经醉得昏天暗地全然不知清醒为何物的傻子了。 两个还算有理智的人一合计,就近找了家酒店,半拖半抱地把两个晕乎乎的人弄过去开了间房。 开房的过程没再生出什么波折。只能说还好这俩傻子出门知道带上身份证,一个放在随身的包里,一个就在衣兜里揣着呢。 不过酒店那个alpha大堂经理看到他们一行三个b一个a的队伍配置时,眼神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的事就暂且不提了。 江舸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屋里窗帘大开,阳光照进来,晃得他不由眯起了眼。 脑子空空呆坐半晌,他的神智才慢慢回笼,明白过来昨晚估计是喝多了,这是被几个朋友给带到酒店了。 至于喝醉的原因……本来酒量就很一般,又刚好在情绪的临界点,那可不一下子就倒了么。 看来以后还是得离这种是非之地远一点…… 江舸默默反省着,扭头一看,其他几个人果然也都在,而且都还在呼呼大睡。 这是个双人间,陆秋在自己旁边,海汾自己一张床,曲俊杰则是在沙发上躺着,姿势看起来不太舒服。 江舸收回视线,下床去把窗帘拉上,厚厚的窗帘遮住了上午的日光,是个适合睡懒觉的环境。 确认没有光再漏进来后,江舸拐进卫生间洗漱。 他一向是九点钟起床的,就算没有闹钟,生物钟也会毫不懈怠地把他叫起来,但其他人就没这个习惯了。 打比赛的时候先不说,就算是平时训练,职业选手们也每每都是到凌晨才回去休息,一觉睡到中午都是早的。根本没精力自律。 上厕所,洗脸,刷牙。 擦干脸上水的时候,江舸的视线不期然地和镜子里毛巾中露出的那双眼睛对上,微微一怔。 不对劲啊…… 他很少喝酒,酒量也实实在在不怎么样,宿醉的后遗症一向很明显,蔫儿起来就一整天跟霜打了一样。 现在的话,虽然没以前那么厉害,不过这会儿确实是在头疼着。 但是为什么——精神这么好? 江舸眨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眨眼,眼角眉梢哪儿哪儿都看不出一丝疲态,简直像是吃好喝好又睡了十个小时一样。 江舸震惊了。 他的酒量这么好了吗?宿醉之后不仅不怎么头疼,反而跟磕了药一样了?那会被联盟查到吗? 不对不对,昨晚半醉半醒的时候,好像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里,他……碰到了个很漂亮的beta,然后啃了一口来着? 江舸努力地回忆着,可是不管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更具体的细节,甚至连那个路过被他抓住啃了一口的受害者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就记得一个脸蛋很漂亮,腰很细,腿很直,声音好像也挺好听…… 江舸沉默了。 合着自己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真是个该死的颜控。 江舸试着回忆了一下陈道杰那帮子蠢货,脸色倏地凝住。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心如止水,平和得简直不成样子,连想起那些蠢东西都不想拿拳头砸他们的脸了……! 脑子这么清明,情绪这么稳定,这是弄了多少信息素出去啊,假的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一个beta,能让他的情绪直接稳定成这样吗…… 抬手摸上颈后的腺体,江舸鼻翼翕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香气。很淡,客观来说很好闻,但是…… 江舸一巴掌按在了自己脸上。 这怎么……闻起来是个a的味儿啊? 不信邪,江舸拉起衣服,又深深闻了闻,眼前一黑。 ……真是a。 拿好房卡,出门买饭。 直到吃完饭又回到房间,江舸也没能从干干净净的记忆里翻出什么点新的花来。 他绞尽脑汁,愣是没想明白一个a啃了另一个a到底算谁受害。 更没想明白那个alpha怎么能脾气好成那个样子,被另一个a按着咬腺体都能忍着没当场送他归医院,甚至都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痕。 而且究极无敌费解的是—— a被信息素左右进入伪易感期的时候,可以通过咬另一个a的腺体调节吗? 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啊,说出去都要被当成神经病的! 可是自己的状态是实打实的好啊,感觉都能连续排位10小时了。 酒店窗帘遮光性良好,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又睡了两个多钟的几个人还是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抬脚踢上门,江舸把手里提着的饭放到桌上,毫不客气地拉开窗帘。 “起床!训练!!教练说迟到的等会儿出去跑圈!” “什么……唔,我马上起,别急!给我两分钟!!” 陆秋从床上弹起来,没找到应该出现的同样着急的队友们,茫然四顾,一时间没搞明白状况。 海汾揉着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嘴里嘟嘟囔囔:“教练,别罚我,我马上起……这一定是最后一回了……” 最先回过神的是曲俊杰,他年纪最长,又直接退役了,虽然喝了不少的酒,但似乎也习惯了。 穿好衣服下床,看见江舸打包回来的午餐,曲俊杰笑道:“谢江神投喂。” “平身。”江舸心里装着事儿,没太多心思玩闹,随意在床边坐了下来,靠着床头玩手机。 等几人都洗漱完,围着桌子享用他们的早餐,装模作样玩了半天手机的江舸终于有点耐不住了。 他从手机里抬起头,装作很随意地开口:“我今天怎么没那么头疼了,昨晚上你们给我吃了解酒的吗?” “不知道啊。”海汾埋头苦吃,反正昨晚她也晕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秋塞了个蒸饺到嘴里,含糊道:“可不是么祖宗,要不然你现在能这么活蹦乱跳的么?就你那点酒量,还喝那么多,我都没来得及拦——还有你曲俊杰,明知道他不能喝,还给他塞酒,干嘛呢?” 曲俊杰苦笑:“一个职业选手,黄金期就那么几年,战队现在压着不让上场,粉丝再多又怎么样?电竞说到底还是看比赛,这一整个秋季赛,小可上了几场?” 说到秋季赛,陆秋不说话了。 江舸也没想到话题怎么往这儿歪了。 “现在联盟的选手们更新迭代这么快,一茬比一茬年轻,哪个队的青训不是捂着一堆十五六岁的天才小孩儿?不打比赛,淡出大众视野,哪支战队敢拍你过去?” 曲俊杰叹息:“我现在是退了,但我不想你们也这样。所以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看向江舸,“小可,没跟你说明情况就把你叫过来是我的不对,但是没觉得我做错了。” 海汾听得云里雾里:“可是这跟你叫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啊曲哥?”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知道。”江舸揉了揉脸,打断了话题。 职业选手不能上场比赛,失去本身的价值,就会被遗忘。就算撑到合约到期,或转会窗开启,别的俱乐部面对一个长久不上场、状态一团雾的选手,也不会太感兴趣。 所以曲俊杰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他拉赞助,提曝光。江舸知道。 一个选手,除了在比赛台上发光发热,自身的商业价值也是一个发展方向。 在比赛的路多半已经被堵上的时候,曲俊杰想给他铺另一条路。 江舸都懂。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对曲俊杰的做法有任何不满,只有感激。 话说到这儿,陆秋也明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跟着长长叹了口气:“老曲,你总是操这么多心,老的快可怎么办啊。” 曲俊杰缓缓笑了:“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职业选手就这么几年,我坚持不下去,但希望你们都能如愿。所以只能尽我所能,能帮一点是一点了。而且,我也不老吧?” “二十四,已经是电竞圈大龄老人了。”江舸觑他。 “……谁老了!谁家好人二十四就老了!”曲俊杰瞪江舸一眼,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又想到什么,眉毛一挑,“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回事?” 江舸眼皮一跳:“我怎么了?” “算了,孩子大了,自己的事自己管吧。”曲俊杰摇摇头,“不过你可真的要谢谢人家了,如果不是他送来解酒药,我跟陆秋还真没有这么周到。” 江舸心头的警报在滴滴作响。 “……谁?” 这回轮到曲俊杰诧异了:“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江舸迟疑:“……我应该记得什么?” 啃了他一口吗? 这事儿记得啊。 但你们不应该知道吧?? 看江舸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曲俊杰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沾雪啊。” 江舸惊了:“……啊?” 曲俊杰顿时乐了,慢条斯理喝了几口粥,不吱声了。 江舸迟疑:“……不是,什么意思?怎么扯到沾雪了?” 陆秋在旁边哼了一声:“怎么不能扯,你昨晚上挂人家身上不下来呢,这会儿就不记得了?” 江舸:“?” 什么玩意?!《 》 6、第 6 章 沾雪,边侠队长,如果和曲俊杰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江舸确实知道他。 边侠是电竞圈的老牌俱乐部,在各个游戏的职业圈都有一定的底蕴,常规的那些游戏电竞赛事他们都驰骋多年了,不过《迷途》这边,是他们去年才新开拓的新业务。 老牌俱乐部家底厚,出手也阔绰,听说他们决定进军《迷途》后,就开始高价在各个青训圈子开始挖人,还拉了好多天梯榜在榜以及各种直播里的路人王到俱乐部试训,最终组起了一支有好几个alpha撑门面、平均年龄甚至不到二十的,堪称豪华的队伍。 这支重金组起来的队伍也确实很给力,秋季赛是他们第一次参赛,就打到了半决赛,成绩相当喜人。 边侠的游击,id沾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生,真实姓名叫何南雪,是他们队的队长、核心,人气和粉丝数量也是力压队里其他选手,一骑绝尘,崛起速度堪称离谱。 原因也不难猜,沾雪操作稳,技术牛,颜值也是一顶一的出众,再加上性格冷淡,即便是直播也从不多说废话,属实是粉丝们最喜欢的“高岭之花”那一类,能一出道就斩获无数喜爱也是名符其实。 更特别的是,他是个beta—— 一个beta,能在队里有alpha的情况下当上队长,还是毫无争议的那种,就足见他的能力了。 粉丝们也不因为他是个beta就觉得他比不过alpha,反而因为他是b的缘故,不止b,连a和o都争先恐后地要当他的“男朋友女朋友”,说是跨男女三性别通吃也不为过。 这么特殊的一个人,江舸当然也有留意过了。 其实也不止是留意…… 好吧,就是偶尔在微博刷到视频集锦的时候,也会停下来多看两眼的程度。 但这只是因为这个小beta长得该死的漂亮啊! 他只是有喜欢看脸的小爱好而已。 根本不熟啊——不不不,不止是不熟,他们根本不认识好吗! 边侠是新队,江舸活跃的时候他们根本还没进联盟呢。 秋季赛的常规赛里td和边侠有碰过,但是常规赛江舸都没有什么上场的机会,上哪能认识去? 季后赛他倒是上了,但边侠和td一个胜者组一个败者组,别说碰面了,连比赛都不会安排在同个时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边侠不是倒在了四分之一,那没准两队还真能碰一碰,自己也能亲眼见见这个新晋的人气王。想着想着,江舸的脑子又开始脱轨。 不过什么“挂人家身上”,听起来就是个渣渣行径,就算人家只是个b,也根本不可能的好吧,他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而且,与其在这儿纠缠跟这个b认不认识的问题,不如想法找找昨晚帮了自己的那个a……欠人家一顿打呢,总得还上。 “我跟他不熟。”江舸实话实说,“其实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曲俊杰笑了,“那昨晚你还非要跟人家回去?” “回去?”江舸茫然,“回哪?” “回人家边侠的主场,w市呗。”陆秋语气凉凉,“还跟人家说一定会带他上国一……人家早就是了好吧,还用你带?到处吹牛皮,处处撒播父爱,喊我儿子那么久,怎么没见你说带我上个神骑国榜第一?” 江舸:“……” 什么玩意儿,他为什么要去w市? 还有,你这个拈酸吃醋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曲俊杰在一边补充:“哦对,你还在人家衣服上乱涂乱画。啧啧,好好的毛衣,给你糟蹋得哟……” 江舸懵了。 ……什么? 什么跟什么啊? 他跟人沾雪之间,离“挂人家身上”、“跟人家回去”、“在人家衣服上乱涂乱画”——就差认识了好吗! 曲俊杰和陆秋对视一眼,都是噗嗤一笑。 这事也确实不怪江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酒醒后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丢脸事儿的。 昨晚在送别请来的客人后,曲俊杰跟陆秋架着两个酒鬼在路边等叫的车,没想到有一队人刚好也离开就把,还朝他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何南雪。 因为边侠都是新人,曲俊杰又退役了,不太能认得全,就只能跟比较出名的何南雪打了招呼。 何南雪礼貌回应,视线落到他胳膊托着的江舸身上,递来了一样东西:“我是来给你们送这个的。” 曲俊杰接过,那是盒解酒药。 不等他推辞,何南雪就道:“出门时候经理塞过来的,但我们几个都不怎么喝酒,你们拿去用吧。” 何南雪身边有个年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个子很高,接近一米八,她伸探头看了看,“呀”了一声: “路秋和曲水……还有纷纷,啊!这不是江神吗!” “浪海?”陆秋倒是认出她来了。 “是啊是我!我是边侠的浪海,我叫崔奕,你好呀!”崔奕笑眯眯道,又拿胳膊肘捅了捅何南雪,“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江神他们也在啊!那我们就过去敬一杯了。” 何南雪没理她,继续对曲俊杰道:“用温开水冲服,吃了药之后记得喝半杯温水再睡。” 崔奕诧异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古怪的事一样,然后鼻尖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咦?” 她旁边的队友也是神色一动,在崔奕将要开口前就一把拉住了她:“劝你别多嘴。” 崔奕眼珠转了转,视线在何南雪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对面曲俊杰身边打盹的江舸身上。 何南雪没功夫搭理他们的往来,叮嘱完毕,跟曲俊杰礼貌聊了几句,又看了一眼靠着曲俊杰睡觉的江舸,就要告辞。 却见江舸揉了揉眼,似乎被刚刚的声音吵到,正在转醒。 何南雪偏头瞥了崔奕一眼,后者无声看天,一脸无辜。 曲俊杰二人在表示过感谢后,也准备离开,但没料到刚刚还烂成一摊泥的江舸这时候醒了过来,然而更没料到的还在后边。 江舸睁眼,意识还没转醒呢,看见何南雪后,眼睛就立刻明亮起来。他挣脱了曲俊杰的搀扶,二话不说就往何南雪这里扑了过去。 众人都惊呆了。 好在有何南雪接住,没让江舸踉跄之下摔了。 但紧接着,江舸又开始了动作——他环住何南雪的腰,把脑袋埋到人家颈窝,深深吸了几口气。 曲俊杰:“……” 陆秋:“?” 崔奕:“???” 边侠其他队员:“……” 何南雪也明显僵了僵,胳膊架在半空,继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众人只能听到他略带凝滞的声音响起:“……前辈?” 崔奕目光好似见了鬼:“东哥……这人确定是何南雪吗?还有……我们要不要去搭把手啊。” 被她叫东哥的那人正是刚才制止他多嘴的人,这会儿老神在在把手揣进了衣兜: “想知道是不是南雪,你也去扑一把不就知道了。不过搭把手这种事,让思念和恩慈去,都比你去靠谱,你去就是找架打。” 旁边事不关己的两个人听着他们讨论到自己,赶紧摆手表明立场。 崔奕撇嘴:“谁没事儿扑他干嘛啊,我又不是a同。再说了,上回跟他打完伤才好多久啊,不去。” 曲俊杰把对面儿几人的小声谈话听在耳里,浑身冷汗涔涔,年轻人果然气血旺盛,扑一扑就要打架……别让人真把这小醉鬼给揍了。 他急忙上前,试图把江舸从何南雪身上拆下来:“小可,小可……别抱着人家了,我们该走了!” 哪成想醉鬼根本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不仅抱着人家的腰不撒手,甚至还腾出一只手,冲他摆了摆: “好了!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我们下次见!” 曲俊杰笑容都快裂开了。 陆秋见状,把背上的海汾交给他,自己则是撸起袖子上前,要不由分说直接把江舸弄下来。 “陆江舸,快点撒手!再不撒手我马上就去改你户口本了!” 江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个不孝子,急什么急,打扰到爹爹爸爸,生活费扣了。” 陆秋:“……” 理解过来江舸的意思,边侠的一堆选手们都别开头笑了起来,连曲俊杰也有点忍俊不禁。 陆秋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要死啊陆江舸!”还替他认爹,“酒鬼了不起吗?” 最终,还是何南雪轻轻拍了拍江舸的背,把他还要吵的架给生生掐断了: “前辈,今天先跟曲水他们回去,好吗?” “是啊小可,别折腾了,沾雪他们也该回去了,我们不能耽误人家呀。”曲俊杰趁机道。 “我不,”似乎是听何南雪也要赶自己,江舸有点急了,两条胳膊都用上了,恨不得把何南雪整个和自己揉在一起的架势,“不耽误,我跟他一起回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他们能看能听的吗? “更何况人家还帮了我,我还没谢谢人家呢。”江舸兀自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拿的出手的,就带他上个国一好了!” 曲俊杰陆秋:“……” 人家现在还在天梯第一高高挂着呢? 这么胡乱臭屁,希望你酒醒之后还有脸做人好吧? “……前辈。”何南雪语气轻缓,哄小孩似地,“先跟曲水回去,我跟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好不好?” 喜欢的声音,喜欢的脸,还有好闻的味道,对方发话,江舸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那好吧。” 松开何南雪前,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语气郑重:“很好闻,你很不错。” 何南雪垂目:“前辈喜欢就好。” 看着这一幕,崔奕眼皮狂抽,用质问的目光看向其他的队友,换来一堆无辜的摊手。 那厢,好容易愿意撒开何南雪的江舸踌躇片刻,眼睛又是一亮:“等等——” 曲俊杰头疼:“祖宗,你又要干什么?” 却只见江舸从衣兜里摸了个胶囊出来,掰开来微微一抖,就成了根笔。 他拿着笔笑眯眯凑近何南雪,翘着鼻子道:“我给你签个名,回头要是我忘了兑现承诺,你可以拿着签名来找我。” “好。”何南雪点头。 “签哪儿呢……就衣服上吧,你抻一下衣服。” 何南雪笑了笑:“好。” 眼见何南雪站真就配合地站好,浅米色的毛衣被江舸鬼画符一样拿个笔涂画,曲俊杰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去。 就这样,直到签名完成,江舸彻底不再作妖,一行人这才各自散去。 听完前后,江舸盘腿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昨晚帮他的,就是沾雪? 可是沾雪不是个beta吗?自己身上明明白白是alpha的信息素啊。 而且那么丢人的事,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吗? 江舸沉重:“你们骗我的吧?曲哥,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可以改。” 曲俊杰笑而不语。 陆秋翻了个白眼:“诓没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江舸:“。” ……他能不能现在就去佛祖面前自裁谢罪?真的有点痛苦了,兄弟。 “……啊!!” 江舸在床上拱了半天,把迟来这么久的尴尬全都发泄出来,然后彻底瘫下去不动了。 其他三人也不理他,自顾吃了东西收拾垃圾,准备过会儿退房各回各家。 良久,江舸从被子里抬起头来,迟疑道:“那个……” “嗯?” “……就是,你们谁有沾雪微信?”《 》 7、第 7 章 更早些时候,边侠居住的酒店。 由于要赶飞机回w市,早上五点钟一过,领队就开始挨个拍门叫人。 凌晨一点多钟才回来的几个大小孩儿们,没谁能起来。别说选手了,就连随队的工作人员,这么折腾下来也都叫苦不迭。 到了最后,崔奕更是被领队揪着领子从被窝里提溜出来的。 清晨六点,边侠战队所有前来s市参加比赛的所有人齐聚一堂,哈欠连天地汇集在候机大厅,东歪西倒,没精打采。 教练传北一一点名完成,视线落在某一处,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南雪今天这是……” 崔奕抱着拉杆坐在行李箱上,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咋啦教练?你终于发现我们的早起困难小王子、起床气技能十级拥有者——何南雪同学,竟然、一路上、都没有低气压了吗?” 众人闻声,纷纷看向何南雪,只见他这会儿正插着耳机靠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眉目舒缓,神态中不见半点不高兴。 传北点点头,持续震惊中:“被强行早起的南雪都能笑对世界了?……还是说这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缅怀啊?世界是不是明天就要毁灭了?” 崔奕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打哈欠沁出来的眼泪,脑袋直往下点:“你不懂,教练,队长他有情况。” “啊?”传北奇道,“什么情况?” “悄悄跟你说,昨晚上我们不是去玩么,然后我在一个人身上……”崔奕胳膊一抬,指向了何南雪,“他身上——闻到了别人的信息素!浓得很!” “哦?!”传北睁大眼睛,“omega吗?” “不不不,是alpha——!” 有人捧场,崔奕稍微来了点精神,困意都散了不少。 “想不到吧?我们也没想到呢!” 她压着声音神秘兮兮:“我们问他,他只跟我们说是人家喝醉了,他把人家送回朋友身边。话里话外不都是说那些信息素是意外蹭上去的么?” 传北咋舌:“就是啊!” “但是,我们以高岭之花闻名的小队长,会是那种热心的人吗?而且那可是个a啊!一个浑身散发着味儿的a诶——队长会贸然上去搂搂抱抱的吗?” “当然不能啊。”传北非常配合,“我们南雪见到这种情况肯定是离得远远的嘛。” “对嘛!所以啊……我们猜,”崔奕指了指旁边椅子上瘫着的几个队友,拖人下水,“是我们几个一起猜的哈,不是我自己这么说的……” 她跟传北凑堆八卦,也引得旁边几个人好奇地凑了耳朵过去。 何南雪抬眼瞥向他们:“你们猜什么?” “我们猜,队长没准把人家打了一顿了!”崔奕点着头,语气很坦然,“毕竟那种程度的信息素,我又不是嗅觉系统聋了,闻得很清楚。要不是肢体缠一块打了一通,怎么可能沾上那么多?” 说到这儿,她嘿了一声:“虽然有队长的信息素掺里头混淆,但还是相当清晰的。味道还……”崔奕摸摸下巴,“嗯,要不是个a,还挺好闻的。” “哦,是吗?”何南雪语气平淡。 “是啊,好像是什么……——我x!!队长你要吓死我吗!!” 何南雪神色凉凉:“你还会被吓到?” “……我不是,我没有,你误会我了。”崔奕干咳,“你不是在听歌吗?这也能听得到我们讲话?” 何南雪轻飘飘瞟了她一眼,眉梢压下,重新戴上耳机,闭上眼不再开口。 崔奕:“……” 让你嘴贱!口嗨人家信息素! 人家信息素什么味道关你什么事? 旁边等着吃瓜的传北和其余人都眨巴着眼睛看她:“还说吗?” 崔奕正直摆摆手指头:“no。” “虽然后边还有更劲爆的,比如我们后来见到了那个a,人家又跟我们队长之间发生了一些……嗯,你们想象不到的事,但是不好意思,队友爱在上,这个瓜我们到此为止!” “嘁!” 众人各自散去,传北左右看看,坐到何南雪身边。 他语重心长:“南雪啊,打人是不对的。” 何南雪:“……” - “……唉。”江舸脑袋靠着车窗玻璃,数不清第几次叹气。掏出手机解锁看眼屏幕,又心烦地锁上。 本来是想跟何南雪探探口风,再道个歉,所以才问他们几个谁有何南雪的联系方式,结果没想到被那几个人好一通嫌弃。 “任何一个职业选手在联盟注册开始,就要加入职业选手群,就算你从来不发言、也总该记得这事儿吧?群列表加一加不就行了吗?” 陆秋说这话时透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被点了一下,江舸才后知后觉想起还有这回事。 他平时除了公事,几个必要的群里会露头回复收到以外,私人交流只有跟几个兄弟的小群,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这档子。 等从群列表把何南雪的名片翻出来,江舸却又犯难了。 倒不是担心何南雪会不会通过申请,而是在想,等会儿加了以后,要说点什么? ——不好意思,昨晚唐突了? 怎么搞的一股子他是渣男的味道呢,不行不行。 而且万一那几个缺德的家伙夸大了形容,其实没有那么离谱,那直接冲上去就道歉,岂不是显得很傻了? 要不还是先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也不行啊,感觉是赖账的,咬都咬了,还不认的那种死渣。 不过沾雪为什么要伪装成b呢,a的身份在联盟里行走不是更方便么? 眼看就能看到基地大门了,江舸一咬牙。 算了,不管了,先约个双排吧! 毕竟打游戏是最快拉近人与人关系的途径,大不了他使点手段,把人哄开心点,然后再道歉。 越想越觉得是好办法,江舸把心一横,按下了添加。 【添加失败!】 【对方设置了禁止通过群聊添加好友】 ……靠! 江舸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下不得,最终郁忿地摔上了车门,在司机师傅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扬长而去。 还挺高冷……江舸腹诽着,走进基地。 前台看到他回来,招呼道:“江哥回来了?” 江舸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正怨气缭绕,没心思理会那么多。 上楼的时候碰到工作人员领着个有点半生不熟的面孔迎面而来,他侧身避过身体接触,随意地点了点头当做招呼,闷头继续往上走。 然而那人却是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江舸正在上楼的背影,眼神微闪。 “刚那个,是江舸吧?” “是的。”旁边的工作人员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多久:“没事,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经理。” 陈道杰正在会议室坐着。 见来人推门,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来,樊斌,先坐。” “去,小刘,倒杯水过来。”陈道杰指挥着工作人员,转而又和善地笑道,“参观完基地了?感觉怎么样?” 樊斌含笑点了点头:“环境挺不错的,地方也够大,不愧是三冠战队。” “哈哈,还好吧,也就联盟头部而已。” 待工作人员把纸杯放到樊斌面前,陈道杰才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吧。” 陈道杰开门见山:“今天的试训成绩还不错,教练组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俱乐部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不用再继续了。一天时间足以让战队看清楚想要的东西——战队对你的到来非常期待,所以接下,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他看了看樊斌,只觉得这人彬彬有礼,斯文挺拔。跟队里另一个圣言相比,简直称得上完美,一举一动间都让他很是满意。 alpha果然不一样。 樊斌却没正面回答,反而道:“一开始你们联系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想改变队伍配置,走双圣言流,可是试训时候却全程没有见到你们队的圣言……——那么,我想问的是,屠帝为什么要签我?” 陈道杰微笑:“俱乐部当然是有需求才会签选手。” “可是据我所知,贵战队圣言选手江舸,状态还很不错吧?”樊斌挑眉,“买我过来,是做他的替补吗?” “当然不是。” “战队签你就是来做主力的,合同里会标明,下赛季你就是屠帝的首发圣言。” “那江舸呢?”樊斌问。 “他不会有机会妨碍到你的。”陈道杰道,“等你来了战队,他不会上场,也不会参与训练,你和他不会有什么交集。” “为什么?” “俱乐部内部原因,不方便透露。” 樊斌打断了陈道杰:“我刚刚闻到他身上带着的味道了,很浓。” 他目含审视:“你们确定,会舍弃他?” 陈道杰一愣,旋即脸色难看起来。 “既然你知道了……那也就不瞒你了,他确实有问题。” 他看向樊斌:“所以,战队对签下你代替他的这件事上,拿出的诚意是非常足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 “这么舍得?”意识到他不是在说笑,樊斌有点诧异,“行,既然你们有魄力,那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合同我看过了,待遇什么的没有异议,只一点——” 他勾起嘴角:“我不止要首发,我还要做队长。签合同后,希望俱乐部公开宣布一下这条消息。” “没问题。”陈道杰说着,起身对樊斌伸出手,“——欢迎来到屠帝。” 樊斌微笑回握:“我会带着屠帝拿下冠军的。”《 》 8、第 8 章 吃晚饭的时候,那个实习生又来了。 他站宿舍外哆哆嗦嗦地喊:“……江,江哥。” 江舸从今天的大餐——老坛酸菜面(加蛋肠版)中抬起头,扭过去扫了一眼,就看见那差不多满脸都写着“愁”的实习生杵在宿舍门口,脚尖刚好卡着门口那块地砖的缝,仿佛面前是什么深山老妖的洞穴,一步也不肯进来。 没来得及细嚼,江舸含混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出声回应:“嗯?” 虽然在加沾雪的时候碰了一个小小的壁,但他今天整体心情还算不错,不想把之前的情绪带过来,更不会为难一个实习生,所以态度很和善。 实习生却并没有get到他的友善,兀自瑟缩着:“经理让我来送个东西……” 陈道杰,战队的经理兼教练。一般涉及训练或比赛相关的事儿时,会称教练,俱乐部或战队相关业务的时候,就是经理——反正都是他。 “送什么啊?”江舸捧起面碗喝了口汤,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别站那儿啊,你拿进来啊,给我看看。” 实习生这才小步挪了进来。 接了他递来的文件夹,江舸随口招呼:“你坐呀?吃饭没?” “没……不不,我吃了,吃了,哥你不用操心我。” “噢,没吃的话我这儿还有泡面,别客气哈。”江舸招呼着,一指凳子,但半天收到回应,抬头就瞅见这实习生还是僵成一根筷子戳在那儿。 江舸就无奈了,自己有那么不近人情吗?不应该是很和蔼可亲的么——要不怎么沾雪那种冷面a都能忍着被非礼的侮辱感也不打他呢? 摸了摸自己的脸,江舸懒得管了:“行,那你坐,等我看看。” 他决定放弃在同事眼中树立自己“慈祥”的形象,随缘好了,转而专心打量起手里这份文件来。 夹子里只有一页薄薄的纸。 江舸打眼扫过,蹙起眉。 这是一份直播合同的样本。 准确来说,是一份新的直播合同的样本。 联盟里,无论是为了赚点外快还是为了吸人气攒流量,电竞选手但凡是成了年的,几乎都会在空闲时间进行直播。 电竞毕竟是以游戏为载体的行业,而游戏的最大受众平台除了游戏本身,就是各种直播了。 一些游戏玩家哪怕都不知道职业比赛是什么,也总有爱刷直播的。 所以在职业选手跟俱乐部的签约合同里,无一例外,都会提到直播的问题。 选手的直播约一般都是归给俱乐部的,也就是说,选手没有权利和资格,越过俱乐部,单独和直播平台签约。 联盟里的战队很多,眼下比较热门的直播平台也很多,所以并不是所有战队都会在一家平台直播,他们会根据双方不同的需求,以及收益情况选择性合作。 屠帝就一直和当下堪称最火爆的一家直播平台绑定着,江舸的直播也签在那边儿。 这支队伍过往战绩辉煌,吸着一大票冠军粉,选手们直播的时候直播间热度总是居高不下的,平台也巴不得他们多播会儿,恨不得按着选手的头,让他们每月三十天每天二十四小时地播——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选手没有时间。 加上屠帝一贯在对外的商务中姿态都拿的很高,直播方也没办法多要求时长,所以屠帝的选手一直拿的都是中规中矩的直播合约。 即,每月三十个小时左右的规定直播时长。 时长内直播时收到的礼物打赏等收益,按一种固定的算法,由平台俱乐部选手共同分成——超出时长部分的礼物收成,则会以额外算法提给选手,用来鼓励选手多多直播。 三十小时不算多,选手们平时集中训练完,想起这茬子了,就随便播个一两把,心情好的时候多播一会儿,一个月的时长就随随便便混过去了。有少数不爱播的,总是拖到月底,顶着黑眼圈猛补时长,但基本补个几天也能补够。 要是谁手里临时缺钱花了,牺牲点休息时间,多播播,还能赚一些不少的零花钱。 总的来说,每月三十个小时,是绝对的中规中矩合约。 江舸虽然跟朋友们比较话多,但实际上不太爱和别人打交道,虽然粉丝很多,也很捧场,但钱够花,也没什么这方面追求,所以他每月的直播基本都是够数就行,无功无过。 而眼下,此时此刻,送到江舸手里的这份合同,跟之前一直以来的要求都不一样。 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的条约是:该选手每月直播时长不得小于200小时。 选手名字一栏,则清晰明了地,用黑体印着:江舸。 合同上字儿不多,很快就看完了。 毕竟这上面除了时长这一条有变化,其他的包括收益提成等在内的条款和之前的比,没有任何不同。 一行行看下来,饶是江舸今天心情不错,也忍不住被气笑了。 这就是战队给他的大礼? 二百个小时,匀在每天去播,一个月三十天下来每天也要播近七个小时,相当于是全职主播的量了,甚至比一些全职主播还离谱。 这就是俱乐部对他下个赛季的安排? 马上来的冬短赛,翻过年的春季赛,所有之后的赛季——他都会没有比赛、没有训练赛、甚至不能跟训。 ——从头到尾都要被按在俱乐部、按在直播间。 是这样吗? 那这礼物可真是够大的。 “两百个小时?” 江舸声音里的嘲讽意味太明显,实习生基本上是屁股刚沾椅子就又跳了起来,规规矩矩站得远远的,低着头不敢搭腔。 战队的这些大事,跟他是完全没关系的,他就是个大头兵,只管送死冲锋,管不到战略决策。 江舸知道,也没打算迁怒谁。 他抖了抖手里的这一纸合约捏,纸张哗啦啦的声音打破了宿舍里的死寂。 江舸看向实习生,噙着笑问:“陈道杰让你给我的?” “是,是的。”后者缩缩脖子,嗫嚅道。 江舸从头到尾把那合同又看一遍。 早在和曲俊杰他们聊天时——或者更早、早到前天比赛刚刚结束时,他就有在做心理建设,做好了战队会对他做点什么的准备。 所以眼下俱乐部这些行为虽然来得突然,来得突兀,但要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没有超出意料之外,甚至还很合理。 不管是俱乐部还是他本人,对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心知肚明,都很清楚地知道,这将是他们合作的最后一个赛年。 脸皮已经撕破,无论如何,江舸都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而他即便不打比赛,人气也流失了不少,可本身三届连冠主力选手、三届蝉联“最佳选手”的荣誉,他所带的流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选手约没到期,注定了江舸还会在屠帝再待个半年,直到明年春决结束。 那在这期间,冬短赛、春季赛,整整两个赛季、半个赛年——俱乐部自然要物尽其用,把这赚钱的劳动力好好压榨使用一番了。 合法理,但不合情理和道德,没点深仇大恨做不出来这种事。 要知道,屠帝的三个冠军,全都是江舸在役、在首发、在赛场上时拿下的,说一句他是屠帝的功勋元老也当得起了。 结果现在,俱乐部给他的,甚至都不再是替补席的冷板凳,而是远离一切比赛的直播间。 ……废物利用吗这是?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丢得一手好脸皮。 江舸冷笑。 如果他们想的是就这样把他毁在台下,也未免太理想化了。 真当他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呢? 想把他绑定在直播间,那就别怪他把这个当瞌睡时的枕头了。 思路理顺,江舸心里澎湃的怨气和恼火逐渐被压下,心境也逐渐趋于平静。 他垂了眼皮:“这种事情,他怎么不亲自通知我?” “经,经理在忙……” “他能忙什么?是不想看见我吧。”江舸笑笑,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以后我去哪儿?” 全天候直播,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待训练室的,那里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见江舸似乎有退让的意思,实习生忙道:“一楼,一楼——运营部那边的办公室腾出来了一间,我们稍微收拾了一下,以后哥你就在那播就行。” “哦。” 江舸捏着文件夹掂了掂,“哐当”丢到垃圾桶里,继续吃泡面。 实习生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看看垃圾桶里的文件,想捡,又看看江舸:“那哥,这……” 江舸把最后一块卤蛋塞嘴里,又顺口面汤:“他就是让你通知我一下,根本没打算让你把这东西再拿回去。” “你告诉他我知道了就行了。” 送走了实习生,江舸看着还剩下半碗的泡面,怎么看都没了胃口,干脆起身去泡了杯茶。 开水浸过竹叶,竹叶在水里慢慢展开,清气袅袅,江舸轻轻吸了几口热气,强迫自己暂时放空脑袋。 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和念头都清理掉后,他抱着茶杯窝上椅子玩手机。 打开微博,江舸没有理会翻了天的私信和艾特,嗅着竹叶青的味道,刷起了首页。 @td战队_v:#屠帝超话#前排带超话~ 好久不见,大家有没有想我们呢?官博君帮你们安排了一位选手开播,大家猜猜是谁呢? 锵锵!谜底揭晓~!@江舸88 今晚八点,xx直播86688,不见不散哦!” 江舸翻了个白眼,飞快把这条动态划走,眼不见心不烦。《 》 9、第 9 章 被收拾出来给江舸直播用的那间屋子,说是运营的某间办公室,其实也就是放放杂物的临时小仓库。 因为要做长期直播间,找人临时整理了一下之后,又放进去了完整的一套直播设备。 至于里头原本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起来、沿着侧边墙往外摞摆起来。 总之就是,保证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摄像头能照到的范围内。 江舸卡着开播前两三分钟出了宿舍下楼,秉承当和尚撞钟的基本原则,绝不迟到,也不早到。 拎着水杯进屋,他打量了一圈这个以后算是他“办公室”的地方,惊奇地发现,他们竟然还在电脑正对的墙上扯了块粉色的布,上边挂着各种小玩偶以及星星形状的彩灯。 这是真让他来做全职主播了啊。 就是有一点,他们不会以为全职主播都是这种调调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颜值区跳舞区主播的直播间呢。 看着这半精心半粗制滥造的半成品直播间,江舸半点火气也没有,只想笑,甚至还能淡定地点评两句。 哪怕是看到自己训练室专用的电竞椅都被挪了过来,他也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心道搬过来了也好,省得他还得去坐别的慢慢习惯,毕竟他金贵的屁股认椅子。 眼见离八点还有两分钟,江舸在电脑前坐下,发现电脑都不用他自己开机的——甚至连直播软件,都是已经开好的,账号都登上了,他只用点击一下[开始],就能开启工作了。 再心如止水,江舸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把俱乐部老板和陈道杰两个人拎出来骂了一顿。 直接在位置坐下,江舸开启直播。 直播间开启的一瞬间,一大批观众蜂拥而至,弹幕区更是欻欻欻就滚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江江我来了!】 【你终于想起来直播账号的密码了?】 【想死你了老公你怎么才来啊!】 【不愧是你卡点懒猫早两分钟来能怎么地啊?!】 【别难过比赛输了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 【111】 【今天打排位吗?】 【人呢?摄像头在拍哪?歪?】 【镜头歪了啊啊老婆快调一下!】 …… 和弹幕一起热闹起来的,还有各种礼物信息。 【[江喵的老公老婆]送出[应援棒]*6】 【[江舸的小娇夫]送出[应援棒]*9】 【[一可小舟]送出[巨幅广告]*1】 …… 估计大多是看到了战队官博预告,蹲点来的,也有部分比较眼熟的,是常年给江舸直播间开着特别关注的,总之这会儿的观众里,基本九成九的都是粉丝。 江舸看了一眼屏幕,先是感谢起礼物:“感谢一可小舟送出的广告,感谢江喵……” 一长串感谢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把歪了的摄像头掰回来。 “镜头怎么歪了……” 摄像头回正的一瞬间,他的画面出现在了屏幕的右下角。那枝桠乱飞的头发,有点恹恹的神色,还有身上的睡衣,都展现在了镜头前。 弹幕上立刻有观众嗷嗷嗷地刷了起来,喊老公老婆哥哥宝贝什么的都有,江舸面上不显,心里倒是被这帮粉丝们的夸奖捧得挺熨帖。 他就说嘛,他这皮囊还是挺不错的,哪儿吓人了。 一边打开游戏客户端,江舸回应着弹幕的询问。 “今天打小号排位,想来撞车吗,速上号,一较高下。” “衣服?哦,没看错,是睡衣,帅吧?” “直播间吗,我也不知道谁弄的,可能觉得我娇嫩,适合吧。” “没精神?我昨天连战48小时排位,困啊。” “……” 反正什么老公老婆、自己比赛相关的,他都选择性跳过了,只说自己想说的,满嘴跑火车。 粉丝们显然也习惯了他的风格,多的是嘻嘻哈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 登上昨天打的那个小号,江舸扫了一眼好友列表,陆秋他们都不在,偶尔一起组排的其他职业选手也不在,整个列表基本漆黑一片。 他叹息:“怠惰啊,刚进入假期,就都不上线工作了,没一个在的。” “对啊,可不就我勤奋么——迷途天团混剪?这是什么?” 有粉丝借着送礼物的发言,发了个链接,江舸看到标题,顺手打开网页,把链接复制了进去。 他今天一时半会儿注定是不能下播的,直播时长短不了。反正有的是时间打游戏,不用急在一时,可以分分心,聊点有的没的。 “嗯?”看着浏览器里新刷出来的一条微博视频,江舸又支棱了一点,“迷途天团混剪……” 看封面,都是职业选手,以脸出名的那几个。 是职业选手颜值向的剪辑啊?那这可是好东西啊。 江舸轻咳一声:“谁给我发这种东西啊,让我去看我自己吗?会不会太自恋了——先说好啊,这里头要是没有我,那视频就是作假了,虚假的偶像天团,知道了不?” 和观众调侃了两句,江舸打开视频。 两分钟后。 他意犹未尽地从自己的part开始,把进度条拉回了最开头,重播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谁说太自恋了的啊?】 【太自恋了,太自恋了!】 【刚看完自己就回拉,一遍都没看完啊你!这么迫不及待欣赏自己吗?】 【一遍不够,再来一遍哈哈哈】 【我当时也刷了好多遍嘿嘿】 …… 江舸没管观众的挤兑,他一本正经:“现在联盟好多新人选手啊,作为前辈,有义务把后辈们认一下啊,重刷一遍怎么了?看我只是顺带的。” “我看看,这个是fh的游击吧?还有他后边一身儿校服的,fh的颂歌者?小新人啊,不错不错。”真俊。 “竟然还有陆秋,啧……不愧是爸爸的血统,人模狗样的。” “嗯,儿子之后就是爸爸出场,这很合理——谁调慢速了,我可没有,它是自动变成0.5倍速的,这不,现在又自动变回1.0了。” “你家的电脑不会自动调速度吗?嘿,我的那确——” 视频播放到二分十五秒,江舸的视线落在屏幕上,话音一顿,心情一时有些难以形容。 画面上是一个年轻男性。 白衬衣黑长裤,背着单肩包在校园里走,披了一身阳光,但气质却是冷冽的,有种难以言说的矛盾与和谐。 是沾雪。 江舸见过这套图,是刚刚过去的那个赛季里联盟一次什么活动的物料,那会儿在微博上就闹得很热,因为沾雪的颜,出了一次圈。 不过之前看到的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欣赏了一下脸,感慨了一句要是谁跟他吵架,光看这脸都生不起气了吧,也没想过会和对方有什么交集。 现在再看,心情就比当初要复杂一点了。 ……沾雪是真的漂亮啊。 这外表,这气质,就算江舸知道他的真实性别是个alpha,也很难生出什么讨厌的心情。 一个伪装成beta的alpha……他是为什么要遮掩真实性别呢? 江舸默默地看着,关注点从对方的脸移到腰,又转到腿,最后重新回到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身上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又卷了上来,时而馥郁,时而轻淡,搅得人有点微妙的烦躁。 明明洗过澡了,也换过衣服的,还加补了阻隔剂,加上这都过去一夜又一天了……味道怎么还是这么浓? 不知不觉间,视频已经播放完毕,江舸舔了舔牙,叉掉了画面。 他随意扫了一眼弹幕,而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江哥这什么表情,怎么觉得恶狠狠的?】 【从沾雪出现就不说话了……你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想揍人家吧!】 【你是不是咬牙了?是不是?是不是?】 【有一说一,是江舸的话,就算强行要单方面收沾雪为儿子我也信】 【江江讨厌沾雪吗?补药啊,都是我的好好beta老公,千万别内斗啊!】 …… 江舸:“……” 什么鬼,他怎么就想揍人家了,怎么就讨厌人家了。 他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胡说什么呢,联盟大家和谐友爱啊,不许拉帮结派搞对立!更不许打架斗殴!” “什么咬牙切齿,看错了,我就是牙有点痒了而已。” 江舸非常迅速地关掉了浏览器。 不能再看了,再看还不知道要被这些人编排成什么。说不定明天就会在社区论坛见到“江舸看不顺眼沾雪在直播时藏不住了”之类的逆天言论。 那属实是太冤枉了就是说。 “行了,关于视频的话题打住了啊!谁还记得咱们这是个《迷途》的直播间?打游戏打游戏。” 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江舸义正词严地声明道,不过在关掉浏览器之前,他顺从本心地给那条视频剪辑点了个赞。 “排位排位!今天这个小号在4800分段,谁想撞车,速来。” “等你们三分钟,没开游戏的速速了啊。” 江舸调出音乐软件,又给自己续了杯茶,卡着三分钟的点,精确地按下了匹配。 “战歌起,看今晚能上多少分——”《 》 10、第 10 章 三把游戏结束,江舸面无表情地返回主页面。 【哈哈哈哈谁统计了,江江掉了多少分?】 【连着遇到奇葩也真是绝了,最后一把什么鬼,纯吵架?他们不是来打游戏的?】 【什么垃圾匹配机制,游戏公司能睁开眼看看吗!1打9,连职业选手都赢不了!】 【要不歇歇再打吧,去玩点别的小游戏换换心情】 【破案了,刚刚第三把对面有两个主播双排,现在他们正吹着虐爆了江哥呢[链接]】 【是的,它们还在直播间嚷嚷着让粉丝搞高光剪辑呢】 【我靠,这么恶心?什么cs】 …… 直播间弹幕一片沸腾,江舸看到观众讨论的内容,微微皱起了眉。 拿起手机,把媒体音量拉到最低,江舸打开直播平台的app,循着弹幕提到的关键词找到了那个直播间。 刚一点进直播间,一张战绩画面出现在了面前。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刚刚那把游戏的战绩总结—— 打完游戏好几分钟了,这主播竟然还在看战绩页面? 因为关闭了声音,江舸听不到画面角落里那个男人在说着什么,只能看到他的眉飞色舞。 而这里的弹幕中,是各种极尽嘲讽和赞美的词句。 【田哥吊打职业选手啊,厉害】 【江舸还是早点退役吧,赖在联盟里吸站队血养老呢?】 【就算拉了毕竟还是职业选手,能单杀他,田哥秀啊!】 【联盟圣言一哥就这?笑死】 【田哥牛x!】 【切片剪辑肯定安排上了,提前预定前排上电池vv】 【江舸退役吧,不到4500的局都被碾,废物】 …… 主播直播,为了流量难免会搞各种噱头做热点拉气氛,这很正常,江舸非常理解。 但噱头搞到他头上,还搞得如此难看…… 也难怪粉丝会生气和不服。 除了这个“田哥”本身的观众,现在他的直播间还涌进去了许多江舸的粉丝,在弹幕上和对方吵作一团。 粉丝们解释着刚刚那一把的事实情况,又让对方不要只看战绩总结,倒是点开数据看看详细,看看江舸的输出和其他各项数据——江舸一个人的输出占了全队的五分之三,这还不够c的吗? 但对方显然不吃这一套,翻来覆去就只拿“你们输了”来做回应,还原人与猴的交流,把粉丝气得够呛。 把手机锁屏丢到一边,江舸不再看他们的直播。 他知道,观众的话都是主播默许的,那位田哥肯定也正在说着什么,踩他捧己,吹嘘着刚才的胜利。 不止粉丝,看着这些言论和翻译,江舸心里也不太爽。 可不爽归不爽,理智在上,他下意识就归纳整理了当前的局势。 事实诚如曲俊杰所说,自己现在没有了任何上场的机会,需要从其他方面提升自己的[价值]。 俱乐部送来的合同是要把他按死在直播间里,但以现在直播业的发展势头来看,这对他——一个全无上场比赛的机会、但想等待机会复出的职业选手,说来也未尝全是坏事。 试问当代还有什么是比直播更容易提曝光的途径吗? 比起只能坐在幕后替补的冷板凳上,眼下这一纸合同简直是想睡就递来的枕头。只要运作得当,江舸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知名度、热度、曝光度等,再往上提一截儿。 那么,在这个基础上,现在这个突发的事件,难道就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吗? 江舸并不怀疑,以“田哥”这位主播的体量,这段交锋会被切片放出,成为一部分电竞观众口中的话题。 但,不够。 话题度不够,热度不够,能够为江舸带来的加成也不够。 既然不够,那就加把火吧。 由他——本该以陪衬的形象出现在话题中,被吸血的人,亲自添的一把火。 江舸冷静地思量起了应对方式。 自己怎么说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在公开场合的一言一行都多少代表着《迷途》这个电竞圈子的形象,从身份出发,他就不能真的和对方去计较什么。 至于粉丝们说的什么让他也“去对面直播间砸场子”就更不行了——看看对方都得关了声音从手机偷偷看呢,不能把矛盾放到前台来。 虽然自己现在也确实需要热度来维持曝光,从而吸聚话题度和人气,但联系到“找茬”“挑衅”的负面热度可不行。 想了想,他做了决定。 “走,咱们去御花园逛逛。” 江舸从电脑上打开了直播平台的《迷途》专区。 “看看有哪些勤劳的同事在直播,随机抓个幸运儿。” 抓个幸运儿,又名抓个壮丁。 意思很简单,给自己抓个双排队友过来。 刚刚那把,既然对面有双排的,就证明自家也至少有一组队友是双排—— 《迷途》作为一款5v5的竞技游戏,匹配机制在一定程度上遵循着公平的原则:双人组队进行排队,能匹配到的对手,至少也是双排。 如果江舸保持自己单排,虽然还有可能遇到对方,但概率极小。 但他要是也双排就不一样了——撞到的保底也是双排队伍,再度和刚刚对面那组主播撞车的概率大了不止一倍。 何况才过去的那一把,除了江舸以外,另外四个路人队友是两两组队的。 两组双排的路人在游戏中和另一对发生了矛盾,一整局打得一团糟乱,两组的心思都不在打游戏上,江舸实在独木难支,拉不回整局游戏。 要是来个正常点的队友,哪怕剩下三个路人队友都是不怎么厉害的纯混战士,江舸和对方二带三也能玩一玩,到时候再来碰碰试试呢? 想踩着他出名搏上位,那就再送你们个机会。 要是真的碰到了,就看对方有没有那个趁机上位扬名的本事了。 江舸心里呵呵。 不是爱碰瓷吗? 脸伸给你们了,敢来打打看吗? ——是,他承认,什么热度什么流量,都是顺带的、次要的。 之所以想要跟对方再碰一次,主要还是他不乐意咽下这口气。 就算今天不成,碰不上,之后他也会随时等待去撞车,反正全职主播,有的是时间。 田哥是吧,惹到他,你们算是完了,他可是有名的小心眼。 江舸自哂,目的明确地在《迷途》的直播分区中浏览起来。 他的好友列表没有职业选手在线,只能从这里找了。 联盟正式注册的职业选手好歹也有几百个人呢,虽然休赛期大部分人都跑出去玩了,但还是会有一些想赚钱、想吸粉、或单纯热爱打游戏的人在的。 江舸不可能全部加到他们的账号,全部和他们关系处得很好,万一就有些不认识的漏网之鱼正在直播呢? 没有他们的好友,可能不认识他们—— 这都不是问题。 去直播间里认识认识就行了。 果不其然,分区的直播间里,有不少id前缀都很眼熟。 “fh?” 按人气排序后,江舸看着位于第一顺位的直播间,念出了主播的id前缀。 fh,信仰。 刚刚结束的赛季里,新鲜出炉的冠军队。 “看看——都夺冠了还时时刻刻惦记着游戏,这才是觉悟!要不人家就是冠军呢。” 江舸啧啧着,视线从对面id扫过,鼠标轻动,点进了直播间。 [fh-四石] 决赛舞台上,和他正面对位的选手。 信仰战队的圣言者。 同样都是在联盟好几年的战队,同样都是昔有荣光,同样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同样的游戏职业——他们之间的相同点太多了。 但在一场比赛过后,却一人遗憾退场,一人金雨淋身。 在任何竞粉和观众的视角里,他们俩天生就是对立的,是绝佳的对立面。 直播画面右下方的小画面里,看起来颇为温和敦雅的男人正有些惊讶地看着镜头的方向。 想必是从弹幕中得知了江舸到来的消息、又或者看到了进入直播间的提示。 显然,应该是没想明白江舸忽然到来的理由。 或许在他看来,他们也是对立的。 江舸翘起嘴角,毫不避讳地在镜头前夸张地耸了耸肩:“我可不是来找茬的,是交朋友。” 说着,他鼠标轻点。 【[td-江舸]送出[跑车]x1】 本就因为他的突然到访而有些混乱的弹幕立刻又轰然炸开。 多到数不清的【合影】里,江舸的id顶着刚送完高级礼物而闪闪发亮的特效,极有分量地划过。 【td-江舸:嗨~】 四石似乎是彻底愣住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连他正在游戏中的角色都站住不动了。 江舸故作讶异:“直播间卡了?” 同时,他打字。 【td-江舸:静止画面?】 【td-江舸:嗨嗨?能看到我吗?】 镜头里,四石终于回过神来,先是有些忙乱地操作起挂机中的角色继续打怪收资源,而后对着镜头的角度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江老板打赏的跑车,感谢感谢。” 就算心里的疑惑快突破天了,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礼貌,周周道道,没有半点对江舸这名不速之客的不满。 是个体面人,江舸满意。 体面人好说话,就算不熟,估计也不会拒绝组队。看来计划马上能继续推行了。 江舸笑眯眯敲击键盘。 【td-江舸:主播带粉排位吗?多少礼物一个位置?】 【td-江舸:加急位怎么说?】 【好啊!图穷匕见】 【这地图好短】 【四石,拒绝他!他把你当陪玩呢哈哈哈哈哈】 【我们石哥可是冠军圣言,怎么能当陪玩?得加钱!】 【感受到他们的不熟了,不然江舸上来就喊儿子了】 …… 【双开了江舸的直播间,我笑死了,人家在逛御花园呢】 【哪是点陪玩啊,这是来御花园选妃啊!】 【四石,人家把你当后宫选呢】 【传下去,敌国皇帝把我国重臣当妃子选,石丞相不幸被看上】 …… 看到江舸闪亮亮的提问,四石笑容一滞,尔后又化开。 他哪里还没懂江舸是来找组排队友的?只是没想到闹得这么高调,就是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 不知道有没有留意那些飘过弹幕的调侃,四石操作着角色游戏,声音有些无奈: “不需要加钱,也不需要给礼物。” “车上还有一个位置,你要来吗?”他温声道,“下把可以一起。” 这下,江舸的笑容顿住了。 还有一个位置,也就是说在四排? ……那不行啊。 五排绝对遇不到双排,半点概率都没有。 江舸没了再呆在这儿的心情。 【[td-江舸]送出[跑车]x1】 【td-江舸:五排车就不上了,有空双排再约,88老石】 看着跳出的礼物特效,以及满屏的“完璧归赵”、“把石妃送回去吧”,四石又懵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继续打游戏吧。” 另一边,镜头前,江舸咋舌: “今天就想打个甜双——五个人太拥挤,我们换个再看。” 他返回直播间列表,忽然发现刚刚进去时还在人气第一的四石,现在落到了第二的位置。 而第一,是另一个很眼熟的id。 [bx-沾雪]《 》 11、第 11 章 说不上来看到这个id时候的心情,反正江舸是很有些复杂的。 有点想点进去,像刚刚对待四石那样“交个朋友”,但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合适,太唐突了。 怎么说沾雪也是个年轻一代的选手,和他和四石这种“老东西”当然不一样。 要是粉丝也像刚刚调侃四石和他那样调侃沾雪—— 等等,沾雪的粉丝好像大多都是那种男友女友向的吧,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 而且,自己原本就想加上沾雪道个歉交个朋友的,这不是正好的机会么? 斟酌再三,江舸把心一横,保持着笑容不变,点下了鼠标。 “咦,刚开播的啊。那估计还没队友,刚好,我们去碰碰运气。” 画面切换,直播间加载完成。 一张以边侠战队logo为背景的电脑桌面出现在画面里。 ……好古板的设置。 压下第一反应,江舸下意识往右下角看去,又看向左下角—— 都没有小画面。 沾雪没开摄像头。 而且,好像也没有声音? 【江江,送礼物啊快!】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江江,答应我,不要和沾雪吵架】 【不管不管,人家四石都有了,我们沾雪也要有!】 【一想到江江要开始管联盟新脸叫儿子了就有点想笑】 …… 看着自己直播间弹幕的消息,江舸嘴角无语地抽了抽,差点气笑了: “怎么还替他要起礼物了,你们到底是谁的观众啊?不会有内奸吧。博爱者自重啊。” “见谁都要喊儿子,我是那种人吗?举个例子吗,当然有了,看海汾啊,那就不是儿子。” “女儿怎么,女儿就不行了吗,海汾可是朕最疼爱的皇女。” 说归说,打嘴仗归打嘴仗,江舸的动作也没半点拖泥带水,唰唰送了礼物。 【[td-江舸]送出[跑车]x1】 无人回应。 沾雪的直播间里,除了他粉丝和观众的弹幕还在一直飘过,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这…… 不会吧,这小子在挂机,水直播时长? 正跟观众你来我往打嘴仗的江舸肃然起敬。 胆子太大了点吧,这么明目张胆水时长,难道这就是战队核心选手的底气? “他不在啊,那只能下一位了。” 有点遗憾,江舸鼠标移动,点到了右上角。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谢谢前辈的礼物。” 与此同时,一个小的画中画窗口出现在屏幕右下角。 比之明星也毫不逊色的一张脸,顶着似乎还有些淌水的头发,端正地坐在小画面正中。 沾雪回来了。 他似乎是刚刚坐下,举动间还有些几乎于无的轻喘,而且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身上的浅色t恤就被滴落的水珠晕开了几道水痕—— 这是……刚洗完澡,或洗完头发吧。 江舸有些不明觉厉。 直播之前还要洗个澡的吗,这么认真? 难怪会有这么高的人气了。 就是有个问题,既然要洗,那不能等洗完再开播么?非要挂机这么一会儿,这落在有心人嘴里,绝对是“水时长”啊,何必白送人家一个黑点。 这没心眼的。 江舸感慨着点开弹幕框,准备继续走流程,却见沾雪直播间满屏的问号和叹号。 【???】 【前辈?沾雪怎么了??】 【妈妈,我好像梦到我雪开摄像头了】 【啊啊啊好伟大的脸】 【家人们现在几点了,我在做梦吗,怎么梦到沾雪不仅突然开播,还感谢了礼物,还开摄像头了?】 【你谁??从沾雪身上下去】 【前辈?!】 【……前辈??!】 【我进错直播间了吗?】 …… 这么看来,沾雪直播应该是不怎么开摄像头的那一类。 正常,有些人就是不喜欢露脸。 但是—— 视线挪到其中某些句子,江舸沉默,困惑,不解: 为什么那么多感慨前辈的? 前辈怎么了吗? 加问号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不配做沾雪的前辈吗?! 你们这位选手比起他来说就是个新人啊,叫声前辈委屈了吗? 用粉圈话来说,这就是毒唯吗? 别太离谱啊。 江舸咬牙呵呵:“怎么了,我不是沾雪的前辈吗?我是妥妥的大前辈啊!” 【是,你不仅是前辈,你还是全联盟的父亲呢】 【哈哈哈哈哈哈江江的伦理梗虽迟但到】 【沾雪这张脸,虽然我是坚定江粉,但实在说不出不好看三个字】 【我才没有梦江江也美男出浴来直播呢】 【虽然但是,江江能不能快点约游戏啊】 …… 见无人理会自己的重点,江舸无语,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直播间里,沾雪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前辈,还在吗?” 与此同时,江舸看到自己直播间的弹幕框上,几条消息迅速地刷了过去。 【[bx-沾雪]进入直播间】 【[bx-沾雪]送出[跑车]x3】 “谢谢前辈的礼物。”他又在直播间里重复了一遍。 看着屏幕上闪过的特效,江舸愣了愣,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谢,下次记得小窗发,省个手续费。” 几秒过后,看到满屏的哈哈哈哈,江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微妙的尴尬。 呃,他其实真的没想搞抽象。 纯属本能反应。 却听耳机里传来一声笑。 “好。那前辈,以给我一个小窗表示感谢的机会吗。” 这是在……要联系方式? 江舸诧异盯向屏幕右下角,只见屏幕中的人正看着镜头,神情不见多少异常,仿佛在说什么非常平常的话。 江舸又有点拿不准了。 他无法确定沾雪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还是说,对方其实只是在很正常地出于礼节地回应他的玩笑? 这要是冲上去跟人家说让人家开放加好友,会不会被认为太冒犯、像是他在自作多情? 江舸脑子里飞快闪过这样那样的想法,然后迅速做了决定。 都已经在非清醒的状态下冒犯过一次了,欠着一次道歉呢,就先别贩剑了。 于是,他哈哈一笑,把这换个角度就可以理解成邀请的句子当成了玩笑话去听,很坦荡地回道: “行啊,回头记得带着谢礼登门。” “行了,闲话不说——小雪同学啊,实话实说,前辈这次来光顾你直播间呢,其实是来招商的。” 何南雪的视线从屏幕中直接拿大号挂进去的直播间画面移开,又落在镜头之外摆放着的手机上,落在手机四方小屏幕里那张看起来游刃有余、颇有点轻松散漫的脸上。 他擦了擦发尖处因为太着急所以没顾得上处理,导致现在还在往下淌的水,配合地接上了话题,明知故问道: “什么招商?” 然后他看到,随着他这句话出口,小屏幕中,那张熟悉的脸上笑容倏地变得灿烂,眼尾微微挑起,有种得逞后的小得意。 何南雪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些,安静地等待着江舸给出答案。 “当然是招一个老板了,今天第一天当陪玩,事业初起步,开业大酬宾,价格优惠,小雪同学,你们直播间有没有老板肯来支持一下的?” 【我靠,神他的第一天当陪玩,明明刚刚还把四石当陪玩点呢,原来是区别对待。】 【江舸的嘴,骗人的鬼!】 【小雪同学?小雪同学叫谁?沾雪?啊??】 …… 【遍观联盟各类物料,感觉沾雪今天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原来不止我这么觉得】 【江江这么搞笑,很难不被萌到,热情点也正常吧】 【告诉我,前边的家人,你们是怎么从这张脸上看出来“热情”的?这不是面无表情?】 …… 【对江江见人说人话的功夫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但是江江我想说我可以啊啊啊你开价吧多少一局你说!】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想亲】 …… 看着屏幕上一堆堆的弹幕,江舸理直气壮:“怎么了,我刚刚开始当陪玩难道就不是今天了吗?” “就叫,这是爱称懂不懂?我还管陆秋叫江陆秋呢,你们怎么没让我改?” 考虑到沾雪还在自己直播间待着,顾忌到自己的形象,江舸很矜持地就此打住了话头,没再继续跟粉丝插科打诨。 “帮我问问呗,小雪同学?什么老板都行,我业务能力你放心,绝对顶,输一赔二。”他用一种“你懂吧”的语气道,“怕观众被我坑的话,你可以先来验验。” 仿佛看到狐狸站在自己布下的陷阱边上甩尾巴,花言巧语引诱猎物靠近走入—— 何南雪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扮演着无辜猎物按照狐狸既定的套路前进:“现在吗?前辈稍等,我登录游戏。” 江舸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小后辈很给面子啊,顺杆就往下。 而且看这样子,是没把那晚上在酒吧的事放在心上……吧? 虽然没太关注过,但沾雪的技术好像也是很拔尖的,今晚要是撞车,那两个主播—— “等等,小雪同学,记得上小号,4400-4800段的。”想到那位田哥的分段,江舸忙道。 【活久见,一上来就呼喝老板的陪玩】 【江江,人家是老板,老板!】 【哈哈哈试问江舸的陪玩游戏能玩到什么时候掉马,答案:游戏都没登上就结束了】 …… 江舸:“……” “老板,那什么……请上小号。” 【活久见,一上来就使唤老板的陪玩】 【老板请换号哈哈哈哈】 【听话,这行咱干不来,之后退役了也别干。】 …… 江舸:“……” 有你们真是他的福气。 却听沾雪完全没拆台的意思,顺从地道:“好。” 江舸顿住,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怎么感觉这种回应…似曾相识?《 》 12、第 12 章 江舸到底没想起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大概还是那一晚吧。 而随着何南雪的上线,江舸很快便也没工夫去想那些了。 他和何南雪先把对方的游戏好友加上,然后组起了队伍。 江舸今天登录的小号是个男性的圣言者,id“江风落舟”,穿着花里胡哨的时装,提着根带有发光特效的法杖往那一站,跟个魔法仙似的——何南雪的号和他是两个极端。 何南雪开来的小号id叫做“江雪”,是个穿着朴素系统装的男性游击,背上背着一把最简单不过的木质长弓,一看就是没怎么玩过,所以不怎么上心收拾的小号,接地气到简直不像这个分段的角色。 江舸就瞅了一眼,立刻有点不忍直视地撇开了眼。 直播间里立刻刷过一堆哈哈哈。 江舸的颜控属性和自恋属性一样,实在是有点人尽皆知了。 不仅喜欢看漂亮的人,连虚拟的角色,他都看不得丑的。 《迷途》里职业总共四个,远程的游击和圣言,近战的神骑,以及治疗颂歌者——基础设置上只有这么些,给到玩家的选择实在算不得多。 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一点,官方在其他方面做得非常开放,给玩家的自由大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比如角色的外观,有成套售卖的,还有每个部位单卖的,随便搭配,而且每个部位、包括饰品上的小珠子,玩家都可以依照自己心意对它们进行改色处理;再比如体型和面容,从身高肤色到耳朵大小指甲睫毛长短都能让玩家自由发挥—— 这种限度的自由,带给游戏的,就是各种奇葩的造型。 什么绿巨人哥布林地精族纯黑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艺术作品里丑角的cos,无所不有。 上到职业选手下到普通玩家,都有不少这一类,热衷于玩抽象,把角色搞得另辟蹊径、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变成一个移动的梗。 但江舸从来不这样。 不仅不这样,他的每一个账号和角色,一个赛一个帅气漂亮,恨不得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非常主流的审美,非常执着地坚持。 在直播打游戏时,他真的会因为对方的谁丑到他了而搞一些小小的针对,观众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做直播效果,是真的很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陆秋李风他们和他一起打游戏时,角色都打扮得一个比一个骚包,有种审美偏移的趋势。 现在他的队友竟然这么“其貌不扬”…… 熟悉江舸的观众和粉丝都快乐疯了,就等着听江舸会发表什么辣评。 何南雪的观众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不搞抽象也不花哨,就这么穿着初始衣服杀穿高分段,才是高手风范好吧? 拿个一看就不咋玩的小号出来把别人的大号虐得死去活来,还有比这更爽的? 江舸这种总爱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连有点什么小技术都恨不得招摇得全天下都知道的人,怎么可能懂这种感觉? 江舸实在是太没品! 何南雪的直播间,因着江舸这一下意识的反应,弹幕上出现了许多对他态度变化的声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舸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本能似地移开了一下视线,很快就又转了回来,然后就这么默默点下了匹配键。 两方观众都愣了。 啊?江舸是……嗓子不舒服? 事实上,江舸确实没多说,他甚至没多看房间里那个丑了吧唧的游戏角色一眼——他用手机挂进了何南雪的直播间,视线直接搁在了他的脸上。 角色丑,那多看两眼人吧,找找平衡。 两人分段在玩家中属高分,不是一时半会能匹配进去的那一种,等待着匹配的时候,江舸就垂着眼睛,盯着手机里特地缩放过、占据了整个屏幕的何南雪。 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眼睛一直在电脑屏幕上,看起来很专心。 江舸有点好奇,不就是排队中的页面,有这么好看? 他不由地抬眼,看向屏幕,眼神却倏地顿住。 只见那个顶着“江雪”两字的游击,已经换上了一身侠客风格的长衫,短短的默认寸头也变成了高马尾,手中弓箭好似是玉做的,琉璃剔透。 而他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停变换着颜色。 这是刚买了衣服发型和武器,正在调整配色? 江舸心中哈了一声,要不是顾及着形象,真的想让直播间那些观众好好瞧瞧——果然不止他一个人觉得默认的丑啊! 这不,刚一想起来玩这号,就立刻忍不了,给买外观了。 事实在这里放着,江舸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而后,他就那么看着何南雪调整衣服。 看到合心意的,他会默默称赞,直到发现江雪身上的长衫下摆在两个颜色之间变幻不定,始终没有决定,江舸不由地张了张嘴,想发表一些意见,想到这不是自己的外观,没什么立场指手画脚,又把话咽了回去。 耳机里,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些许苦恼:“前辈,我不太擅长搭配,这里用什么颜色好?” 江舸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青色。你的弓是玉鉴穿杨,配深一些的青色好看,腰带的话可以把配饰的珠子染成玉的颜色,和弓做呼应。还有发绳,发绳上也有珠子……” “怎么让角色变好看”的话题,几乎算是江舸的半个专业领域,他很乐意在这方面给别人一些建议。 何南雪很配合,江舸说什么他就怎么去做,完全就像是一个不懂搭配的新手对前辈建议的无条件听从,态度之顺从让江舸简直通体舒泰,给建议时也越发尽心尽力。 两边直播间都懵了。 什么情况这是? 这还是职业选手的直播间吗?真的不是什么《迷途》搭配大赛的评比现场? 那个姓江的,你是服装导师吗?这么多要求。 穿得好看能加属性还是能让对面直接gg?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呢? 还有沾雪,你是来“验”陪玩的服务成色的还是来哄孩子玩的? 就算他资历比你老荣誉比你多,但你们又不熟,叫声前辈就够给面子的了,至于这么配合这个不称职的陪玩吗? 最后,你俩到底谁陪谁玩? 两分多钟后,两人终于排到队伍。 江雪身上的衣服还没彻底改完,江舸有点意犹未尽:“……先打游戏吧,游戏重要!” 何南雪:“好。” 观众:你们还记得这是游戏啊。 还好,这个环节可算结束了。 弹幕上,时刻留意情况的粉丝立马前来汇报。 【没撞上,田狗那边还在匹配中!】 【江江江江,没碰上,那俩人不在对面】 …… 江舸遗憾地在心里啧了一声。 可惜了。 不过这样也行,先来一把试试沾雪的游戏风格,看看能不能打配合。 队伍加载完毕,江舸扫眼队伍配置,两圣言一神骑一游击一颂歌者,不算标准配队,有点剑走偏锋,但也能玩。 相当于是三个脆皮输出,一个前排,一个治疗。 他鼠标连点,迅速更改着这局的出装预设。 江风落舟手中的武器还是法杖,预设的装备也没更换太多,把原本默认的半输出半防御换成了纯输出的。 直播间观众都兴奋了起来。 队里那个神骑和陆秋一样,玩的是剑,不是盾,坦度很低,需要治疗更多的照顾。 这种情况下,江舸作为圣言,一个脆皮职业,这把能吃到的治疗估计有限,按道理得选择坦度更高一点的装备自保一下,但看出出装预设,他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他还是打算走全输出。 要知道,江舸最早出名,就是因为他那手爆炸的输出和kd,圣言这个职业在他手里,脆皮得要死的缺点就跟不存在一样,最显眼的永远是他的输出。 观众最喜欢看这个。 眼看这么高危高压力的环境,他还不打算苟,弹幕都开始期待了起来。 这些都影响不到江舸,游戏排进后他就不怎么看弹幕了。 调整着自己的赛前设置,他顺便瞥了一眼房间里的江雪。 江雪还是拿着弓—— 《迷途》中,每个职业都有两个流派,圣言的法杖和匕首,神骑的剑和盾,颂歌的法杖和书,但游击不一样。 游击作为《迷途》官方偏爱的职业,两个大的流派下边,总共拥有五个小流派分支,分别是弓弩枪狙炮,射程攻速和伤害各有优劣,个别流派很吃操作。 因着这种特性,无论是主播圈子还是职业圈,粉丝比较多的基本都是游击选手,因为那技术和操作是一眼就看出来的“秀”。 相比较来说,无论攻速伤害还是射程都中规中矩的弓,是最“中庸”的一种,鲜少有人能用它玩出什么花来,也很少有人乐意玩它。 也不知道沾雪是擅长用弓,还是因为不是比赛,所以拿弓出来随便玩玩…… 江舸完全不了解沾雪,不了解边侠。 边侠上赛季的新队伍成型进入联盟,但江舸上赛季一整个赛季都没怎么上场,只有最后几场的机会,更别提参加训练了——季后赛之后更是把全部重心放在了下一场要面对的对手上,根本没工夫去观察边侠。 所以他真是现在才有机会了解这名年轻的对手。 想到这儿,江舸有点讥诮地提了提唇角。 可惜,了解也没什么用,下赛季还是没机会碰上。 “——喂喂,大家伙儿,都有麦吗?” 队伍里,有人语音打起了招呼,打断了江舸的思绪。《 》 13、第 13 章 “都有麦吗朋友们?” 五个人各自做着赛前的最后调整,队伍中的另一名圣言玩家打开了麦克风,出声问道。 她id后方的小喇叭持续闪烁着:“谁会指挥?神骑会吗?” 《迷途》是竞技类游戏,这种类型的游戏,玩家很少有不开语音交流的,尤其是高分段。 如果全凭眼神和意念交流,关键时候打打字发消息,那会错过许多战机,对队伍的胜利有害而无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五人的队伍,要是一齐开语音说话,和菜市场也没什么区别了——几个陌生人之间,谁知道谁是谁在说话? 所以稍微会玩一点的玩家们,都会选择开局后商讨协定选择一人出来做指挥,其余的四人除了必要交流以及团战时的信息互换,基本不会过多废话,影响大家听指令。 而这个指挥的身份,由于不同职业的分工不同,一般情况下都是由队伍里的神骑玩家或颂歌玩家担任,这两种职业更能统观全局。 圣言玩家问出这句话之后,神骑玩家id后的小喇叭也亮了亮,一个男声响起:“不会,颂歌来吧。” “诶,我也不会啊!”颂歌者声音有点小,轻轻柔柔的,“我很菜的……” “不至于,都这个分段了,再菜能菜到哪去,别太妄自菲薄了。”圣言玩家安慰道,“还有我们呢。” 颂歌玩家感激道:“谢谢姐姐,我会努力不坑你们的。” 一来一回几句话,江舸还没有什么感想,就听神骑玩家的麦里传来一声粗口:“……草,omega?” 他显然知道自己没有关麦:“x的,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把无了无了,到时间投降吧,快点开下一把。” 霎时,队伍语音里一片安静。 江舸直播间。 弹幕区域刷新速度飞快,是和队伍里截然不同的热闹。 【我的妈,江江这什么运气,又是奇葩】 【一上来就压力队友,毛病呢这种人?贷款被坑?】 【什么年代了,还有搞性别歧视这一套的……omega保护协会的人呢,快把这傻吊抓去上教育课啊】 【感觉江江快裂开了,晚上就没碰到过一个正常的队友。】 【别慌别慌,这把江江不是孤军奋战,还有沾雪呢!】 【有沾雪陪着一起被奇葩坑掉分,江江不孤独?】 【……夺笋呐!】 …… 江舸确实有点沉默了,他真就连着排了四把的非正常队友。 得亏见过的风浪够多,现在还能保持着完好的素质,淡定地面对这一切。 他甚至都只把这当成一出闹剧来看了,内心毫无波澜,有种抽离感。 眼看那个圣言玩家已经仗义执言,替颂歌玩家打抱不平,和神骑针尖麦芒地对上,江舸对自己的观众们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得我上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指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哦、噢,老板,这把我可能没办法全心全意陪你聊天了,咱们下把再考察?” 他没开游戏内的语音,只是在和直播间的观众交流,但忽然想到沾雪还在自己直播间挂着,想起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临时找补了半句。 不曾想,对方似乎笑了笑:“我可以指挥,前辈。” 江舸诧异:“你不是玩游击的?指挥起来方便吗?会不会影响你操作?” 何南雪声音清棱棱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还可以,不太影响。” 何南雪直播间,弹幕已经有些混乱了。 【沾雪好谦虚……职业队的正牌指挥只是还可以?】 【江舸在说什么p话,雪不能指挥难道他能吗?】 【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在为退役做准备了,连别队指挥是谁都不知道】 【人家是边侠正经的指挥好吗,怎么可能不会指挥】 【江舸不想打就早点退役吧……卖弄自己的无知也不嫌丢人】 …… 【吃瓜吃到战队都不让江舸跟训了,不了解新队也正常吧】 【他好久没打比赛了,边侠才进联盟一个赛季,说是纯新人也差不多,这事儿不好评价】 【拉倒吧,职业的就得有职业的素质,就算边侠进联盟才一天,作为职业不都得去了解?这是最基本的】 【厌蠢症犯了】 【等等,什么意思,意思是我雪要在排位里开麦指挥了??活久见啊家人们,我又行了!】 …… 因为江舸的随口一句话,许多人在何南雪的直播间发起了针对他的隔空讨伐。 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普通偏中立的观众,忍不住为江舸说了几句话,可惜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浪潮迭起的弹幕海洋中,找不到什么踪迹。 江舸对这些全无所知,他的手机屏幕被放大了的何南雪小镜头画面占满了,看不到什么弹幕。听何南雪说不会影响操作,他也乐得躲懒,直接把活甩出去了。 “行,那就你来吧。” 何南雪“嗯”了一声,随后,他角色旁边的小喇叭亮了起来,一个小型投票窗口弹出。 【[江雪]发起指挥权投票】 【[江雪]想要成为指挥者,是否支持?】 “这局我指挥,其余人闭麦。” 他嗓音质感偏冷,不带任何情绪开口时,就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透着莫名的距离感。 所以,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太突然,但是还是让队伍里正在吵闹的三人刹那息声。 几秒钟后,投票结束,指挥权落在了何南雪的手中。 略显漫长的赛前准备倒计时结束,游戏地图在静寂的氛围中进入加载。 三人里,只有神骑玩家尝试着说了一次话,还是在骂那位颂歌者:“真晦气,上赶着当舔狗,谁知道他在多少a的床上滚过了,把破鞋当宝……” 嘀咕着,他甚至想从何南雪这位一听就很“正常”的人这里得到一些观点上的认同: “哥们,你说我说的不对吗?有个omega在这儿,我们这把还怎么赢——这些玩意儿都是坑人的货啊!” 直播间,弹幕上omega观众们的气愤如洪水泄流,掺着许多正常ab对此等发言的不适,江舸微敛下眸,遮住眼中的情绪,端起茶杯小口抿着,等待读条加载完成。 他淡淡道:“人畜有别,无法沟通。之后打完游戏,给这人一套来自职业选手的举报大礼包以示教育。” 他深知自己的脾气,知道这会儿不能开口,不然必成骂战。所以这是他能给予这种人的惩罚教育。 至于这局游戏对方能不能再继续嚣张下去……江舸看向何南雪。 沾雪脾气确实是好,清醒状态下被他冒犯都没动手打人,那他面对这种人贴脸,会怎么处理? 却听何南雪略显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没有战况信息交流,其余人闭麦。” 神骑玩家一噎,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拽什么拽,打个游戏还打出优越感来了,以为自己职业选手吗……那么吊怎么才在四千五?” 江舸先是为何南雪这种他从未见过的态度挑了挑眉,旋即听到神骑玩家的下半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是啊,拽得很,不然呢。 我们之间混入了职业选手和小丑,猜猜谁是可怜的小丑? 他那句看似自言自语,实际上队伍中谁都听到了,可除了那个圣言玩家的麦克风标志闪了闪、但没说话以外,整个队伍频道无人回应。 何南雪根本没再理他,麦克风虽然开着,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似乎把他当成了空气,默契地当做没听见他刻意的“自言自语”。 加载时间很快结束,进入地图,何南雪声音响起:“报点。” 《迷途》是5v5公平竞技游戏,地图载入完毕后,十名玩家会随机被传到地图上的各个不同位置,多数情况下两方的“出生点”都会分别居于地图两边,各居一侧。 而系统为了保证让同队队友位置分散,杜绝同队落地就是两人组队的情况,会让玩家们的位置尽可能地分散,在各自区域的东南西北中随机刷新。 所以,两方玩家中,分别被刷到中间两片区域接轨处的两人,在位置上会是地图中距离最近的两人——拥有随时交火的可能性,十分危险。 这也就是稍微会玩一点的玩家都会开局和队友互通位置,以求照应的原因之一。 何南雪作为指挥,下达让所有人汇报出生点的指令是最基本的,其他队友很配合,饶是神骑玩家,这会儿也老老实实给了回应。 他道:“北半山地。” 另一名圣言玩家道:“西南山地,a2商店旁。” 江舸瞥眼直播间里何南雪的游戏画面,确认起对方的位置。 这张地图叫做《绿沼峡谷》,顾名思义,最具有地图代表性的地貌就是沼泽和峡谷。 地图大体呈一个平置的沙漏状,或者说展翅的蝴蝶更贴切一些,被一处中心沼泽和多群高山分成左右两半部分,本局游戏里江舸这一方分在了红方,在地图左侧,地形以低矮丘陵和树林为主。 神骑刷在了北边,圣言刷在了西南,从何南雪的屏幕上可以看到,他的位置是在稍偏东北树林区域和北部丘陵的接轨处。 江舸跟着开麦,报出位置:“我在东南这边的岩石区。” 稍微靠近中心区域,但和正中心的沼泽隔着一座大山,还算安全。 江舸看向了队伍中唯一还没报位置的人,有点无奈。 果然,今天霉运当头。 四个人位置都还算安全,那刷新到中央区域的人,只剩治疗职业的颂歌者了。 刷在中心区域,意味着和对方的一位玩家距离非常之近。 一旦对方没有选择撤退,而是大胆冒险、往他们这边进发,那只要遭遇,治疗就只能被动挨打——说句开局大劣势也不为过。 江舸收回视线,操作着角色动了起来。 这时,颂歌者玩家也开了麦,语气有点忐忑:“那个……我在沼泽这里……” 紧接着一声嗤笑就通过耳机传到了剩余四个人耳朵里。 “呵呵,老子就知道你要第一个送。” “开局一个头,还玩个毛。” “……你有完没完了!”圣言恼火,“叨叨赖赖没个头了?烦不烦啊?” 江舸仗着麦克风已经关闭,冷呵一声,自由发言道:“烦。耳朵都快被吵炸了。” 下一秒,队伍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安静来得太过诡异,完全是硬生生从一句话的半截儿给断开的。 江舸诧异抬眼。 队伍频道里,文字消息刷刷闪过。 “有毛病吧,你算哪根葱啊禁言**,当个指挥真把自己当个菜了?” “放**出来,**要跟这死娘们论论道理!” “***的游击,你*****!!” …… “兄弟有话好说,给我放开,我保证不理这**了。” “真的,我说到做到,咱们好好打游戏。” “我就是看不惯这蠢刁男乱咬人。” …… 其中一人的发言,到后边已经达成了几乎全是和谐符号的盛况,让人想做完形填空都做不到。 这人放过去铁定是传递密信的一把好手,这句子根本没法解密。江舸暗啧。 颂歌者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忙在麦里求道:“哥哥,姐姐她都是为了我,不是故意的——” 队伍里,何南雪的声音响起,像是根本没听到颂歌者的声音:“现在不吵了。” 圣言玩家:嗯嗯。 神骑玩家:……**不吵了! 江舸沉默了一下。 这是反问句吗?不是陈述吗? 有点微妙啊。 怎么感觉何南雪不是跟那俩人说话,而是在向他解释禁言的原因呢? 错觉吗?《 》 14、第 14 章 江舸还没决定要不要回应一下这句话,就听颂歌者玩家又一次开口,有点慌。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迷途》的游戏做得不错,物理碰撞声音捕捉等都非常真实,游戏镜头还可以设置视角,如果设置成第一视角,和玩真人虚拟密室逃脱也差不多。 颂歌者说听到了脚步,那就意味着,他的身边有其他玩家存在。 结合当前的位置,不难猜出对方那个刷新到中央区域的玩家做了什么决定。 对方竟然真的选择了冒险,不第一时间和队友汇合,而是试图潜进红方半场—— 《迷途》的单局获胜条件,每个玩家拥有被击杀两次的机会,死亡一次后可以在己方地图随意选择出生点复活,第二次则彻底出局。 哪一方率先拿够10个人头,就可以获得游戏的胜利。 要是开局就能杀对方一次,偷掉一个人头,无疑是己方的优势。 对方或许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的,又或者是想潜进地图内部,来偷取争夺这边的公共资源,抑制敌方发育;再或者,想要团战前悄悄里应外合,打通某一道路线,方便后边己方的入侵等—— 无论是哪个,都是用风险换收益,有着赌的心思。 一些高玩平时就很喜欢这么做,够刺激。 但,对于当下这一把的江舸一方来说,被刷到中间的是治疗—— 这对己方来说,都不是“小劣势”了,是巨大的劣势。 治疗开局给对面杀了一次,后边的团战还怎么打? 稍不注意就会成五人带治疗打四人无治疗,天崩。 刷新在地图中央区域的颂歌者,是一旦给对方看到,就无论如何一定要击杀的存在。 “……我要怎么办?” 颂歌者声音都在抖,他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被杀了,那就算指挥现在是站在他这边的也没用,他一定会被骂一整局的,连好心的圣言姐说不定也嫌他拖后腿了。 他不是没遇到过刷在中间的时候,但是野排而已,很少有人选择开局就过来,而就算过来,那也没事,队友们最多在之后叹息或者推卸责任一下,不会真的有什么。 可是眼下这一局,从开始他就背上了巨大的压力,被嫌弃,然后队友因他吵了起来,他又在中间,现在还碰到了对面的人—— debuff叠满了。 颂歌者一时有些六神无主,虽然耳机里那两个人还在被禁言,没有听到什么骂声,但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下一刻,他听到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响起:“待在原地,不要动,尽量把自己藏起来。” 颂歌者有点茫然地看向说话的人,发现不是指挥,而是那名一直很沉默的圣言,江风落舟。 “如果环境不允许,藏起来有被发现的风险,那就原地蹲下或躺下,不要发出声音。”江舸说着,操作角色的动作平稳而迅速。 他一边交代着颂歌者应对方式,一边操作角色快速移动。 颂歌者有点懵,原地……蹲下?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而且江风落舟他越过指挥来指挥,指挥不会生气吗? 颂歌者有些迟疑,“可……” “听他的。” 指挥冷淡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比之前听起来更凉了。 果然,指挥生气了。 颂歌者抿抿嘴,立刻操作角色蹲下来,一动不动。 没想到的是,冷冰冰的指挥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前辈,注意安全。” 虽然还是那个声音,但颂歌者却觉得里边莫名多了几分温度。 前辈……? 颂歌者脑子一片混沌,完全不能理解当前状况。 原来他们两个是双排的吗? 江舸嗯了一声:“放心吧,我出马,靠谱。” 这都点前辈道前辈了,肯定是和他说话了。 他随口应着,瞥了眼手机里沾雪的屏幕,发现对方也在往这边赶,看样子他在得到颂歌者位置的当时就已经在移动了,所以没有发出让别人去救援的指令。 “不错,反应还挺快嘛。”江舸小声夸了一句。 又自言自语:“可惜,前辈就是前辈,比你还要再走得靠前一步。” 何南雪翘了翘唇角,当做没有听到他的小嘀咕。 江舸已经翻过山头,往下快速滑行。 视野尽头,沼泽区域里,代表着队友位置的蓝色轮廓出现。 江舸手中法杖转了几转,在沼泽边缘停住冲刺,避开地上的落叶和硬草,快速而精准地挑选着落脚点,一路前行间,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方落地刷新在中央区域的是神骑玩家,江舸远远看到个影子,确认了这神骑手里拎的是盾牌而不是剑,把握又多了几成。 他单击麦克风说话:“你保持静止,如果被发现了就立刻跑,往我这里带,不要省技能,保命要紧。” 颂歌者开着自由麦,紧张地“嗯”了一声。 他正死死盯着接近中的敌人,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全神贯注。 “……他过来了…他走过去了,天哪,这没看见我吗?” 眼睁睁看着那个玩家从自己身边的草丛里走过去,半点没把视线往这边偏转,他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些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还没到近前,但见两人的轮廓真的就此错开,江舸笑了笑,又道,“但是别大意,注……” “——啊!他回头了!!”颂歌者惊叫起来。 只见正在前行的敌方神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调转了方向,拎着盾牌转身就砸向了颂歌者躺着的草丛。 颂歌者手忙脚乱翻滚躲闪着,差点把角色陷进被草丛掩映的沼泽里,惊慌之下吃了一记盾击的眩晕。 “他打到我了!啊、我眩晕了!他是个盾骑,我能撑——” 语音里,颂歌者不停地报着自己的状态,江舸却沉下了声音,短促地唤道:“出来!” 在颂歌者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他就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一个游击玩家正在拎着手枪朝这边赶来—— 敌方神骑确实没看到在草里装蜥蜴的颂歌者,但对方不是一个人。 他附近的队友没有原地发育,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来中央和他汇合,两人一起抢夺中央区的资源。 对方看到了队友身边的敌人,做出了预警。 眼看敌方游击正不顾一切地飞速赶路,显然也是得知了这个偶然遭遇的敌人是治疗,准备合力把他击杀,江舸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一些,他重复道:“你出来,我在沼泽边缘,和我汇合!” 时态紧急,江舸一时没控制住语气,进入了平常指挥时的状态,语气中带了点命令。 颂歌者发现不是指挥江雪,而是江风落舟,愣怔的同时,他忐忑地瞄了一眼指挥江雪,确认对方仍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才道:“……好,我这就来。” 虽然不明白这圣言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对方只是一个神骑而已,他们二打一,肯定能拿下的呀——但他还是听话地带着一直在揍他的神骑往江舸说的方向转移着。 听着麦里颂歌者时不时地惊叫,处于禁言中的神骑玩家没忍住,扣字道: 【送就送了呗,不抓紧时间发育还去救他,有必要吗?】 【发育起来我们四打五也可以嬴啊,理这拖油瓶干什么,fw一个】 圣言玩家不想发生争吵,没再和他对喷,安静地清理地图资源,自顾自发育。 文字频道只有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神骑玩家自觉无趣,刷了几句后也沉寂了下来。 另一边,江舸已经加入了战斗。 被几梭子弹射中后,颂歌者也意识到了江风落舟为什么让汇合,他握鼠标的手都出了汗,尽可能地朝对方的位置奔去。 “把他们朝这边带。” “你在做什么呢哥,我把人带过来了!”颂歌者血线飙红,加都加不上,只能一路狂奔,可是来到预定的位置却不见江舸在哪,“救我啊!” 拎着盾的神骑和后边缀着的游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治疗是来和队友汇合的,攻击越发猛烈,完全不管技能cd,一副不顾一切哪怕一换一也要拿下这治疗的架势。 江舸没有站在大路上,他操作角色藏在了几块丘陵的碎石后,锁定了某个位置,开始吟唱技能。 等到颂歌者走近,技能读条完毕,一个群攻的落石技能从天而降。 蓝方的语音频道里,神骑惊喜:“是个杖法,这轮赚翻了!” 落石的短暂控制过后,恢复自由行动的他也放起了群攻,试图把江舸和颂歌者“赶”到一起。 圣言,法杖流,脆皮,技能需要读条,近身死。 再加一个已经残到只剩丝血的治疗,这一轮没准能0换2! 江舸听不到对方的交流,但见对方忽然放弃了拼血流打法,想把他和颂歌者的血线一起压下的反应,他提起嘴角,笑了一声。 “以为我是来送的?” 下一秒,他手中法杖光芒微闪,一个瞬发的加持技能落到自己身上,随后,保命的位移技能直接交出,花里胡哨的圣言者仿佛化身鬼魅,几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敌方游击身后。 解控净化减伤套上身,江舸站在游击身边,堂而皇之吟唱起了技能。 在场四名玩家,三个都被这操作惊住了。 这什么玩法…… 手抖了? 明明只是摸了他一下而已,保命的解控位移大技能都直接交了,跟谁朝死里打他了一样。 碰瓷啊? 三分钟五分钟冷却cd呢,后边不玩了? 游击惊呆之余,立刻做出反应,想要拉开距离,同时打断他的吟唱。 可惜,游击本身就是打伤害的角色,控制技能少得可怜,打到江舸身上,全被解控技能附带的净化免控给消解掉了。 游击懵了,怒骂自己一句蠢蛋,在麦里狂吼起来:“先救我!” 圣言是脆皮远程不假,游击也好不到哪去。 这圣言身上的特效一看就是在读单体攻击的纯伤害大招——这技能,离得越近伤害越高,这个距离敢吃满,不死也残。 敌方神骑见状,下意识想要回援,但看看面前只剩一口血的颂歌者,又觉得可惜。 “要不,你先跑跑看,我把他杀了再去。一换一也不亏。” “……”游击骂了一句,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局面,对方说的是对的。 无奈,他只能放弃和江舸纠缠,闷头朝江舸的反方向冲去。 拉开距离,伤害会降低,只能努力跑远点了,要是能直接跑出他这个技能的攻击范围,那才是最好不过。 只是,不等他跑出两个身位格,一发闪烁着暗火的铁黑色箭簇忽然射到了面前,打断了他即将按出的位移技能。 游击躲闪不及,被这一箭刺了个正当中。 箭矢附带短暂的爆炸效果,造成0.25s眩晕,正射在脑袋上,眩晕效果翻倍。 0.5s的眩晕结束,灿金色的圣光已然加身。 几近满格的血条就像被什么巨兽忽然吞了一样,直接见了底。 紧接着,游击玩家的视角中,那个忽然突脸的圣言摇晃着手里的法杖,笑嘻嘻走近,拎着法杖给他脑门又来了一下。 见底的血条彻底清空,屏幕变成灰白。 游击玩家这回是真没忍住,怒骂了一声。 【[江风落舟]击杀[让我寂寞地帅]】 敌方神骑愣了。 “什么情况?” 敌方其余玩家也愣了:“你没跑吗?就站着吃了个满大??” 听他们的交流他们也知道这边是啥情况,2打2,就算对面儿圣言不要命地上来贴身,游击也有位移技能啊,不至于跑不出去吧? “老子吃你爹!”游击怒火冲冲,“对面还有个人!” “怎么可能,咱们的战略已经够激进的了,咋可能有人中心开局放三个人啊?” 游击玩家冷漠返回复活点,冷笑:“呵呵。” 下一秒,神骑也在麦里吼了起来:“我靠,真的有!对面游击也来了!!” 【[江风落舟]击杀[圣殿骑士]】 队伍语音里,江舸声音带笑:“不好意思啊小雪同学,抢了你的人头。” “是前辈的实力。”何南雪道。 江舸更满意了。 无视了弹幕上的哈哈哈/抢老板人头等内容。 开局拿下两人头,0换3,这才是赚大发。 还好开局他就直接朝这边赶了,还好何南雪开局也在往这边赶,才能一前一后抵达,卡在极限的边缘,扭转了劣势。 到场后那一发爆裂箭射得也挺准,还挺默契。 对面估计要气死了。 颂歌者劫后余生,又惊又喜,直在麦里表达感谢。 “谢谢哥哥们,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就死定了!呼呼……吓死我了,真的很感谢……!” 和江舸一起收割着中立区域的资源,何南雪心情不错,给剩下两个也解除了禁言。 “发育得差不多直接来中心,中心商店我们占下了,集合反攻。” “好好好,来了来了!”女性圣言玩家对他俩佩服得很,连声应道。 神骑也像丢失了刚刚吵架的记忆一样,一个劲找江舸搭话。 “兄弟,牛啊。什么段位的?这水平,最起码也得是个省服的吧?” “兄弟兄弟,下把一起呗!你俩双排,还有那么多坑位呢,带我一个啊,咱们三排,我也很厉害的。” “江风兄弟,说话啊,我送你个皮肤,一起上分呗?” 这人有病吧? 被烦得头大,江舸嘴角抽了抽,也开麦。 “哦,是吗,可我是o。” 神骑玩家:“……” 诡异的沉默过后,他不气馁地又一次开麦,这次是找上了何南雪。 “兄弟,带o上分啊?我看你实力不错,加我一个呗。” “我可以帮你们拉拉上限,考虑考虑?” 何南雪刚刚就在皱眉,但因为这是在和江舸搭话,他没有资格替江舸做决定,所以沉默听着。现在,话题到了自己身上,他也不再客气。 他冷淡地道:“哦,可我是被带的那个。” 神骑麦克风快速地闪了几下,然后忽然关上。《 》 15、第 15 章 【我靠,什么啊】 【江江你啥意思?装小甜o?】 【虽然很爽我说真的,看那个猪被噎得说不出话,但哥哥,你真的不像o啊!最起码语气软一点啊。】 【我脑子发散了一下,江江要是o,我会高兴死】 【江舸要是o,我认他当爹我也同意了,只要肯嫁给我】 【呜呜呜,江江,你要是真的变成了o,我可以为你当o同】 …… 直播间里一片欢腾,江舸已经快要乐疯了。 听到何南雪一本正经学他说话,棒读着念出“可我是被带的那个”的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得停不下来,一直到后边,和蓝方正面打大团战时,他都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忽然发出两声笑。 直播间观众一开始也觉得好玩,跟着他乐,后来实在是被他这动不动忽然“哈哈”两声的死动静搞得瘆得慌,纷纷在弹幕里询问起他是不是被点笑穴了。 江舸用咳嗽掩饰笑意,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只有他自己能get的非常冷的笑点。 太有反差了。 何南雪这种好看的乖巧的脾气好到不行的小后辈,竟然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好吧,江舸也知道,这说出来其实没那么好笑,但他就是觉得很有趣,莫名被戳了笑点。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小后辈是个a啊。 一个非常难搞的性别,但能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装beta,而且非常配合他的玩笑自降水准,只是为了“找场子”噎一下牲口队友,就是很好玩啊! 一局游戏打得顺风顺水,开局奠定的大优势没有被推翻,己方一鼓作气,直接拿下了对方。 最终比分定格在10:3,只有神骑玩家和颂歌者各死了两次和一次。 和自己看不上的omega一起死亡,还比对方死得多,不知道神骑作何感想,反正大家觉得是挺爽的。 结束后,终于酣畅淋漓赢了一把的江舸扬眉吐气,看着自己和何南雪加起来几乎70%的输出,神清气爽,反手给了神骑玩家一个举报,把整局的回放作为证据存下,上传当做了证据。 性别歧视,这在当下社会可是一种很严重的罪名,一不留神就会引起性别对立,是带节奏的大问题,让对方好好喝一壶去吧! 举报完,江舸返回房间,笑眯眯对何南雪道:“老板,怎么样,还继续吗?” 【你还记得是你老板啊?你这把哪有一点陪玩的样子!】 【差评,差评,我是老板我不会再点你!真的!】 【老板,这种陪玩留着干嘛,把他踢了,让我点。】 【江江啊,好好留下这个队友吧。看你直播这么久了,你想找到比他还靠谱的,难啊!】 …… “说什么呢,带老板拿下胜利就是最完美的陪玩好吗。” 江舸无语地回敬着观众。 何南雪莞尔:“好,继续。” 两人继续进行匹配,在江舸的“指点”下,何南雪小号的服装染色到搭配总算也在几局后彻底完善。 江舸很满意。 又一局游戏匹配完成加载中,直播间的弹幕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 【禀报陛下,发现敌情!】 【匹配到了哈哈哈哈啊啊】 【江江,那个田猪在对面!】 【总算撞上了,天啊,我还担心江江这波连胜下来就碰不见这人了呢】 …… 江舸挑挑眉,坐直了一些:“撞上了?” 【是的,撞上了!】 【那边也发现你了,他正嘴硬呢】 【笑死我了什么档次啊真敢跟直接选手对刚,说这把还要让江舸看看颜色?哇,脸都不要了】 【小心他们这把搞针对,江江】 …… 江舸翘起嘴角:“不慌。” 战前准备,江舸二话没说,放弃了之前几局一直在玩的百搭法杖,带上了仓库里的匕首。 搞针对? 他才要搞针对。 “小雪老板,这把我可能没空陪你了,先自己玩哈。” 本来就没被“陪”过的何南雪淡定开麦:“好,前辈加油。” 一派“真·宠辱不惊”的模样,让自己直播间的观众们又是一串匪夷所思的问号。 今天的沾雪真的看起来怪怪的,像被夺舍了。 不过还好,开着摄像头——有这张脸在,粉丝们可以暂时无视被夺舍的怪异。 先录素材,先截帅照! 游戏加载完成,地图:河洲渔村。 进入地图,队里自请指挥的神骑玩家率先道: “这张图横向面积不大,很容易跟对面前期遭遇,你们都报个点吧,我在渔场东南方向小船。” 另一名神骑道:“我在村长家。” 颂歌者:“我在小居民区这边。” 何南雪:“废市。” 江舸转着匕首,操作角色在区域内行动:“临时房。” “中头彩了啊兄弟。”神骑b道。 颂歌者忧心忡忡:“怎么把法师刷那儿了,这就有点悬了……” 临时房区域,就是河洲渔村相对来说最中间的地块。 圣言高攻低防,且主要输出大招要读条,刷在这里基本就是天谴开局——这是所有玩家默认的事实。 “法师随便刷点资源就行,别耽误时间,往我这儿转。”身担指挥责任的神骑a立刻道。 “唔。”江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其他人就近刷,这把a店在小渔村,或者等会儿在村中广场固定商店买也行,不过比较危险,推荐汇合之后来这边。” 每局游戏会刷新三个商店,供玩家刷完资源钱币后前来购买和升级装备。 除了地图中央区域的中心商店位置固定以外,剩下的两个商店地图双方各一个,从四个商店点里随机刷新。 玩家一般称呼己方刷新区域的商店为a店,对方刷新区的为b店。 “奶妈直接就近去找那个江雪,江雪注意保护一下,分资源给她,我这块的资源留点等下给法师补。”神骑b说。 还不错,虽然思路就是大众思路,但是语言表达还可以,说的很清楚。江舸心里给了个评价,操起匕首不急不慢收着转点路上身边的小怪,一间房挨着一间房过去,刀起刀落金币收入囊中。 姿态闲散,宛如闲庭信步,完全没有一个脆皮刷新在中央区域所以要小心翼翼行事的自觉。 转了个弯去走廊对面的房间,却是见到房间空空如也,中立怪物已经被击杀。 江舸轻轻咦了一声,神色间却已显出一些喜悦。 他操纵角色改跑为走,慢慢沿着墙壁路过一间间房,匕首在手里悄无声息转了个弯,透过空无一物的窗户看到了里边正在清怪的人。 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弩,眼下正在对着中立怪物贴脸射弩。 一个游击,弩射。 看不见id,不知道这玩家到底是对面的谁,不过这不影响江舸的计划。 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匕首上微微闪过几道并不明亮的光泽,随后,他操纵角色靠墙站好,就一动也不动了。 房间里的游击终于打完怪迈出了门,江舸手指微动,在他出门的瞬间,一个基础瞬发咒便从后a了过去。 匕法比杖法多了一些瞬发技能和短吟唱技能,但相对的,攻击距离也短得可怜,比起传统法师,更像刺客,打起近身偷袭来很有一手。 但是即便如此,玩匕法的还是少得可怜,因为它不仅继承了圣言这个职业的脆皮,还发扬光大、比杖法还要脆,一碰就碎。 牺牲了职业特色的长手,到后期也不见得真的能一两下偷袭杀掉对方,本身就脆,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家抓么?很多人认为这得不偿失,久而久之,玩这个流派的在游戏社区里就基本成了邪.教。 可是江舸不管。 他在职业赛场上都能掏出匕首呢,这才哪到哪啊? 游戏刚刚开局,角色初始只有一把武器,其他什么装备也没有,就是传说中的裸奔状态。 在这种没有穿防甲的情况下,角色防御点本就都是职业基础属性。游击更是出了名的低防,和圣言半斤八两,这会儿吃了江舸一个瞬发咒,血条哗地就掉了一截。 然而这玩家反应也不慢,一见血条往下掉,被攻击的特效音效同时响起,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是被偷袭了。 弩是游击里攻击距离最近的流派,但也算半远程,被近身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的余地,意识到被偷袭的瞬间,该玩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启了最终的保命脱身技,整个人瞬间消失了。 游击的脱身技能是强制脱战且隐匿1.5s。 眼见这人直接在眼前消失,江舸也不着急,收起匕首不紧不慢抬脚往外走。 1.5秒不长,技能持续时间很快结束,那拿着弩的身形再度出现时,已经马上要离开这长长的临时房,往b半场去了。 出了临时房,回到另外半场,那就是如鱼入大海,重归自由了。 临时房出口就在眼前,游击玩家正要松口气,却突然发现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僵直。 “靠,什么情况?”他惊道。 下一秒,血花飞溅。 他认得出身上爆开的技能光效,这是匕首系圣言的大招,魔言咒,附带短暂的锁足效果。 ——追着他打的竟然是个圣言。 游击玩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个法师开局敢这么嚣张!?” 可角色依然见底的血条正昭示着对方的底气到底在哪。 他气急:“怎么追击距离这么远的?他这技能没cd吗?什么时候读的条啊?什么情况啊?” “我日!人呢?再不过来老子要被这法师搞死了,快点过来救人。” “……靠,别来了。老子死了。” 【[江风落舟]击杀[过来打我啊]】 击杀公告跳出,双方的语音频道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等待复活时间倒数的被杀游击玩家,在队伍里再度爆了粗口。 “干,他凭什么能杀了我啊,一套我就没了?开挂吧这个b?” “怎么回事?”对方的指挥,主播田哥在麦里发问。 他知道对面是江舸,还想着这把继续给江舸点颜色看看,没想到开局队友就给对面送了一个……江舸拿了这个人头的经济,岂不是直接起飞了吗? 这还怎么打? 没听出来己方指挥的恼怒,游击气急败坏:“这个b追击距离太远了,我都直接交隐身了,还是被他追上来收了。他这个技能有点假。” 假你个头! 田哥气笑了。 “那是他近身咒等级比较高。” “不可能!”游击不服,烦躁得不行,“除非他近身咒点满级,才能有那个距离。我1.5秒的隐身加移速加成,那是摆设啊?” 话说到这儿,他觉得似乎确实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可依旧想不通。 “——谁玩个圣言主加近身咒啊,要不是我刚好是个游击,他不就玩脱了?命重要还是炫技找刺激重要啊?!” 田哥受不了路人队友的蠢劲儿,冷笑道:“他刚进来的时候只加了基础技能,其他技能点都留着没用。见你是个游击才点了技能,就为了杀你。” 游击不信:“什么玩意儿,前期不要钱了啊?就拿个破匕首普攻搁那儿戳吗?碰着人等不到他出手加技能人家就打上来了呢?或者是他先被对面发现什么的,那还不凉凉?” 另一名路人分析着:“但是确实见过有人这么玩……职业比赛你们看不看?有少数职业选手就会这么干。” “在会选择这种玩法的人眼里,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或者说,他们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让这样做带来的收益比风险要高。”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就联盟那个第一圣言,这就是从他那儿兴起的套路,有阵子还挺出名的。那会儿连排位里都有不少路人都在学这玩法,一片坑爹,论坛上哪儿哪儿都是骂这些坑的,然后就慢慢没人学了。” 听他们这样解释,游击大致明白了对面估计是个会玩儿的,但仍然很郁闷:“就算这样,还有那个大招呢?读条就不说了,我敢肯定他不是到我身边之后再读条的,就算是他比我牛逼的多,能完成卡着读条最后一秒放了近身咒这种极限操作——可我都有注意走位了!特地避着直线走的啊!这追击技能一百级也不应该能追上我才对吧!?” “肯定是开挂了啊他,开挂玩有意思吗啊?一会儿出去举报他啊兄弟们!” 闻言,他队友迟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预判了你的走位呢?” “毕竟他是一套就把你收了的人。” 游击:…… 你这跟直接说我跟他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就行了? “行了,够了,别聊这些没用的了。”田哥冷着脸制止了队友们关于“联盟第一圣言”的讨论,不想再听到相关内容,“好好打游戏,这把赢了一人500块红包。” “真的假的,哥,包给吗?” “包!”跟田哥组排的主播立刻捧场道,“我们田哥说一不二的。所以好好打啊兄弟们!” 话说到这儿,队伍气氛总算又拔起来了一些,除了游击还有点低迷,几个路人都相当有冲劲儿。 此时的a队麦里,也在就这个快得有点离谱的首杀展开讨论。 击杀公告跳出后,神骑玩家a第一时间问道:“这是……对面跟你贴脸刷了?” 江舸把对方死亡后掉落一地的金币收起来:“是啊。” 他有点遗憾:“可惜了。” 不是田哥。《 》 16、第 16 章 a队阵营语音里,一片寂静。 三名路人玩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刚开局,队友一个脆皮法师,怎么就秒了对面的一个人呢。 还是贴脸秒杀。 江舸也没工夫解释太多,他干脆没往a半区撤退,一个人在中立区收割资源,边刷怪吃钱边留意地图动静,注意力有一大半都放在了临时房区域通往b半区的几个出入口。 b队队伍语音,短暂的吵闹过后,在金钱的驱使下,已经再度恢复统一。 没人计较游击开局丢掉的一个人头,每个人都在想着田哥承诺的“赛后五百块”,刷经济刷得十分卖力,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冲去和对面爆了。 相比较来说,a队这边的气氛倒更闲散一些。 寂静过后,肩负指挥职责的神骑玩家a给各人发布了各自的任务,随后三名路人各就各位按部就班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除了指挥的声音以外,大家偶尔有一些交流,不算太多。 不多时,正待江舸把中央区域的中立资源刷得差不多,准备喊其他队友来占领中央商店时,队里忽然有人开麦了。 “——游击你是不是有病??” 江舸一愣,他直播间里的观众也都愣住。 游击?那不是沾雪吗? 这谁啊,在骂沾雪? 沾雪怎么他了? 江舸第一时间朝桌子上的手机看去,何南雪的直播间里,弹幕也都是满屏的问号。 不过何南雪倒是还淡定,正在一边赶路一边刷资源,动作熟练流畅,没有半点停滞。 他好像完全没听见那人的斥责一样。 他的角色身后,似乎一直跟着一个人,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停下,一边刷怪一边行进的操作无比流畅,以至于对方无论怎么追,都始终差着他一截儿。 江舸又看向队伍列表。 小喇叭正忽闪忽闪的,是队里的颂歌者。 颂歌者,是他在跟着沾雪的游击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江舸的猜想,颂歌者的喇叭再次亮起。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无视我,没看到我在你旁边?” 何南雪的角色仍然在保持高效的移动和发育,没有半点停步。 见自己都这么说了,对方竟然还是这么个做派,颂歌者气结。 “——给我吃点钱怎么了?你把钱全拿了,半点不给我,我拿什么奶你,拿头奶吗?” “喂,江雪——我跟你说话呢!!” 直到id被点出来,指名道姓,何南雪才好像注意到了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一样。 他百忙之中开了一下麦克风,语气冷淡:“你说什么?” “……我说!我、需、要、发育!”颂歌者咬牙切齿。 何南雪平静:“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指挥说让我跟着你,让你照顾我发育的,你没听到吗?!”颂歌者恼怒,“我跟着你一路了,你都没看到我吗?你刷了那么多了,把钱分我一半,我买点护甲和技能点去。” 何南雪这次没再回应了,他闭了麦,一言不发继续自己的事。 颂歌者:“……你&*5^&$,你还是个人吗?都不知道帮助队友的?团队协作你不懂吗?!” 江舸听不下去了。 “我没听错吧,你想当挂件还这么理直气壮?” “关你什么事?”颂歌者语气暴躁,“又没要你钱,你在临时房杀了个人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是治疗,他给我钱不是理所应当?指挥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照做,破坏团队协作是吧?” “是吗,指挥是这么说的?”江舸嗤了一声,“我可是全程有录像的,你要不要我给你拉个回放,让你看看指挥到底是怎么说的?” 两人剑拔弩张,队伍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那个……”指挥神骑玩家有点尴尬地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我说的是,奶爸位置和剑骑游击比较近,建议去找两人汇合,两人可以稍微照顾一下他,让他捡点装备在身上,省得被怪打死……然后等会儿我们去商店集合了再一起拼钱给他升级装备来着……” 颂歌者治疗职业,没什么伤害技能,只有平a和一些挠痒痒似的小技能,刷经济会很慢,所以一般情况下,有条件的时候队里的其他成员会稍稍照顾一下他们,分给他们一点暂时用不上的装备,或者遇到会说话态度好的颂歌者,个别其他玩家们心情好的时候,优先紧着他们先发育也是有的。 但这不代表所有的其他职业都得无条件照顾这个职业,毕竟地图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点,谁都想快点发育,尽早武装起来。 何南雪直播间,气愤的观众和粉丝们把事件还原了。 起因是,指挥刚说完治疗可以找他们俩汇合,这治疗就直接奔何南雪来了。估计要么是觉得何南雪游击刷怪比神骑快,要么是单纯喜欢游击大过神骑,又或者其他不靠谱的原因、例如他从之前开麦报点的环节里看中了何南雪的声音所以想贴近点之类,都有可能。 反正结果就是,他完全没考虑那个神骑的事。 何南雪刷怪的时候掉落了一把金币,一件护肘一件护膝,结果刚一掉落,还没捡进包里,就被这治疗全拿走了,一丁点没留。 然后这人就开始给何南雪发表情气泡,一会儿卖萌一会儿要抱抱的,估计是想以此来“哄”住他,把刚刚抢他钱和装备的事情合理化——情绪价值换钱,多合理啊,这可是娇软治疗天使宝宝的爱和依赖。 粉丝们当时就气疯了。跟谁搁这儿撒娇卖萌呢?把钱和装备全拿了,撒撒娇就过去了?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少爷呢?人上人了吗? 抢人装备,妨碍人发育,天打雷劈好吗。 何南雪不愧是懒得多费口舌的人,有这么一次之后,他每次就非常注意控血和补刀了,在怪物血条清空的最后一刻,他直接出手把掉落给收入囊中。 职业的素质在这儿,他一有意出手,哪还有颂歌者捡漏的份,可不就气炸了么。 从几条概括弹幕上了解完全貌,江舸也气笑了。 他自认没沾雪这么好的脾气,这事儿要是落到他身上,他早就开嘲讽了,那还能这么和平,只是把他甩身后而已。 结果他还恶人先告状? “听见指挥怎么说的了吗?知道什么叫‘稍微照顾’吗?” 江舸毫不客气:“上来就要人家一半的钱,脸比西瓜大?他玩个输出欠你的了?活该给你当保姆伺候你?” “你也别要别人的钱发育了,就你这脸的尺寸和厚度,等会儿开团直接往前边一顶,我们躲你身后估计能直接把对面全灭。” “别人是给点脸就顺着台阶下,你是脸大到能把整个台阶都占了,还得踩着别人的宽容和底线往上爬,真行啊。” 【我去,好久不见江江的嘲讽语录,笔记开记!】 【骂人不带脏字,就是这个味儿,爽了】 【好骂,绿茶活该!】 【常打职业比赛的人都知道的,江江就是这张嘴不饶人,其实心地还是非常善良的,尤其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 【沾雪这个闷鸭子,骂回去啊,怎么还得我们江江替他找场子啊,气死我了】 【江江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啊?我真是爱惨这张嘴和脾气了】 …… 何南雪的直播间则和江舸这里截然不同。 【……emmmm】 【这是在护我雪吗?害,害挺爽……】 【江舸是吧,长得很帅嘛,一直听说他嘴不讨喜,现在看,这不挺讨喜的吗?】 【今天列入我墙头了。】 【按照沾雪的脾气,其实早该把他们屏蔽一条龙了,怎么会还容忍他一直在这儿跳。】 【我雪今天被夺舍了,不管,图库已丰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个人的id我记住了,已拉黑!】 …… …… 【不是,等等,何南雪你干嘛呢?】 嗯?何南雪干嘛了?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江舸正在指挥玩家的劝架下和那个颂歌者你来我往,手上则操作角色离开临时房,进入b区的边缘,光速清空着剩余的中立资源。 冷不丁瞅见这条弹幕,耳机里除了颂歌者不服气的骂声以外,还有很轻的脚步。他一愣,视角转动朝向身后,正好瞧见一个很眼熟的少年游侠走到身边。 游侠腰间挎着箭囊,背负长弓,走动时高马尾微微甩动,带着发绳上的珠玉都在跳跃。 他走近,站到穿着风格十分欧式古典风格的圣言者刺客身边,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包裹,然后,哗啦啦地开始往外掉东西。 金币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一地,堆在圣言者脚边,摞起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山堆。 “……”难怪粉丝和观众都忍不住叫他大名了,就这行为,谁看了不奇怪。 江舸快被那堆金币晃瞎了,人都有点懵。 “这是?” “什么这是那是的……”一直被压着怼的颂歌者警惕,“你在弄什么玄虚?” “没跟你说话。”有点陌生的声音插入这场对局,半点没有队友之间该有的友爱。 “……你!”颂歌者哪还能没认出这是谁,那个不解风情的江雪呗! 可偏偏这人话音一转,却又变得温和,连棱角都被削去几分。 “这是……”他回答着江舸之前的疑问,微微思索,“谢礼,还有陪玩费,或者——嗯……保护费?” 江舸一时没转过弯:“保护费?” “是啊。”何南雪认真道,“谢谢前辈刚刚保护我,以及求前辈继续保护我的保护费。前辈收吗?” 江舸:“……” 收吗? 面对如此憧憬敬仰追捧的态度,面对小后辈的殷殷期盼…… “收!” 不收不是人。 把地上闪得耀眼的金币都收回背包,江舸看看越高兴,通体舒畅。 何南雪是真能刷啊……这么一会儿功夫,刷的钱比他清空中央区也不差多少了。 全收了,一波肥! 江舸感动。这才开局多久啊,直接可以拿下能购买的最高级别全套装备了。 这把不起飞他都愧对于抽屉里那那几枚冠军戒指好吗! 这会儿他再看队里的皇帝治疗、混子指挥,透明路人,也早就没了刚刚的不爽,整个人出离得平和。 什么妖魔鬼怪,乱不了道心。 “小雪老板,走,带你去购物!” 清空商店,然后去给对面一点小小的富贵震撼。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 17、第 17 章 a队中,三名路人都意识到了,这两位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两人的交流如此自然,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样,让人想找茬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好。 没了配合对吵的人,不知不觉间,颂歌者叫嚣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只是依稀还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不解风情”、“不知道照顾治疗”、“自私自利”的二位。 其他两位路人默契地装傻,谁也不肯掺和到这官司里来。 光看目前游戏的进程,那圣言开局秒了对面一个,那游击又刷了超过全队三分之一的经济,而跟他们有口角的是个目前毫无发挥的颂歌……大腿是谁很难辨认吗?这会儿谁出头谁傻子啊。 江舸听见了颂歌的嘀咕,但江舸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他现在心情好,不随随便跟人计较——让熟悉他的人来说,这个状态里的他可以原谅全世界。 在何南雪前来汇合后,他们两人便用金币直接搬空了中央区域的商店。 地图上的商店总共就只有三个,一个商店里的装备顶多够把一个半人武装到位,三个加起来才够整个队伍的。 所以玩家们在游戏中,要做的往往不仅仅是独自发育,还得保护己方商店,占领中立商店,努力攻占对方商店——方方面面齐下,才能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 在职业赛场上,有许多战术都是围绕商店展开的,但在网游里,即便玩家们有意识地模拟一些战术,可如果不是非常默契地五排队伍,在统筹和执行上终究会差上许多。 眼下的敌方队伍,在江舸看来显然就也是这样。 就看他一直在中央区刷了这么久的资源都没人过来,江舸就差不多能断定对方的战术水准了——普普通通的路人玩家队罢了。 连来中央区探探看他是不是还在的举动都没有,这主播估计最多也就是所谓的绝活哥,某个职业玩得很烧包、直播效果很好的那一种。甚至连绝活哥的门槛都摸不着,纯效果主播。 江舸可不觉得,这样的他们会有什么“守护”商店的意识。 把自己武装严实,又给何南雪买了件武器买了件护甲,江舸一琢磨,拍板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小雪同学,我们去b店探探。” 何南雪自无不可,全力支持,尽心扮演着被陪玩大哥带飞的“挂件”,听江舸安排,他自然应下:“好。”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偷偷摸摸从临时房区域离开,钻进了b区。 【报——启禀陛下,对面也在往商店集合!】 【快去,b区的商店在破船!!】 【哇擦两个人深入敌营,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吗?】 【我兴奋起来了】 …… 江舸笑着收回视线,故作严肃地对观众道:“玩场外这是不好的行为哦,我们不提倡,好孩子不要学。” “涉及正式比赛的场合绝对禁止这样做,知道吗?”他义正辞严。 【知道知道,江老师快别啰嗦了,他们快到了!】 【是是是,常打比赛的都知道,不能玩场外】 【联盟在上,我保证,我们打比赛的时候绝不玩场外,如果我有资格打比赛的话——江江快点的啊,他们把钱都放在田哥身上了!】 …… 此时,b区的队伍里,金钱在上,所有人的资源都汇合在了一起,交到了田哥的手里。 他们刚刚一直在努力刷钱,终于把b半区的中立资源差不多全部清空,然后在田哥的指挥下,赶到了商店附近汇合。 田哥意气风发:“等我买完装备,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优先买武器,把攻击力叠上去。” 【是吗,我觉得你们买护甲比较好诶?】 【耐揍。】 一直空荡荡的公共频道里,忽然有两句话刷出来,把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田哥定睛看去,发消息的id赫然是[江风落舟]。 是江舸! 一瞬间,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游戏里对方听不到己方的声音才对,可是江舸竟然在接他们队伍语音的话茬—— “……这厮在我直播间!”田哥立刻明白过来了原因。 他打开自己直播间的弹幕,果然,一堆人在告诉他江舸靠近的事。 刚要怒斥对面不要脸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到底没能说出来——他的观众也在人家直播间,还在实时转播对面的情况,只不过是他开局前为了装,说要“好好发挥”“碾压职业”,所以没开弹幕而已。 这要是骂了江舸,等于把自己观众也都骂了。 该死…… 田哥忍住火气,秉承着反正不看白不看的原则,飞快浏览起自己观众的实时打探。 江舸来b半区了?还带了个老板? 一个圣言一个游击,俩脆皮敢闯敌方大本营,真是不怕死啊。 然后呢? 江舸现在到哪了——到……江舸在破船上!! 捕捉到这一信息的同时,田哥本能地操作起正要登船的角色往旁边闪去,可是为时已晚,一抹匕首的寒光陡然出现,划向了他的脖颈。 该死,他从哪出来的? 田哥心慌意乱,手忙脚乱地闪躲逃避,眼睛不住地瞥向弹幕区域,想要从其中看到江舸现在的位置,江舸放了什么技能,江舸还有那些技能在cd—— 这些观众,怎么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给不出有用的信息了!! 不给信息,他怎么针对性地制定反击方案?! “干嘛呢这人?” 电脑前,江舸诧异地操作江风落舟追上滚地闪身的田哥,十分意外。 这么菜,真的是主播吗? 这把田哥的角色是一个神骑。 可一个神骑,就算是剑骑,也不该只顾着躲啊,都快把自己滚成粘毛器了。 他想不明白:“他在走神?” 田哥的观众也不懂,这好好的,正吹着一会儿杀灭对方呢,结果被袭击了一下,就开始在地上连滚。 滚啥呢,键盘坏了、攻击技能的快捷键都失灵了? 好在其他玩家还算给力,见到江舸出现,他们短暂地惊讶过后,立刻就做出了反应,给田哥加血的加血,对江舸出手的也开始释放攻击。 但江舸也不是吃素的,只会站着接技能。 他手指动得飞快,把键盘敲得劈啪作响,技能虽然不多,但小操作却不断,走位变视角加速小移动等技巧被他运用的无比丝滑,一套又一套的小操作衔接着不时掺在其中的技能,不仅闪避了直白冲他而来的技能,还紧紧地黏着在地上翻滚的田哥。 之前被江舸杀过一次的游击玩家眼睁睁看着这把圣言玩成泥鳅的人,彻底沉默了。 被这种人杀了一次,不亏。 不过为了五百块……——他拎起连弩,释放了一个短暂的吟唱附魔,将弩箭变成了带有控制效果的寒冰弩,而后对准了江舸。 弩射流派的大招,连环弩。 正在十二发弩箭蓄势待发,即将被蓄力射出的瞬间,一发带着寒意的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冲着他的手腕。 “我.操!!”游击破口大叫。 手臂被冰冻,足足2秒才会解冻,他有点崩溃。 哪儿来的箭! 寒冰箭矢都出来了,这玩意儿是弓射为数不多的蓄力箭,和爆裂箭一样,都带有控制效果。 视野范围内并没有看到那个弓手——他到底在哪儿?射这么准的吗?! 而直到此时,纠缠多秒之后,田哥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状态的不对,他在心里怒骂一声,强行控制自己不再去看弹幕,专心应对眼前的江舸。 穿着铠甲的神骑提起大剑,格挡技能释放,寻找着反击的空挡。 盯着他身上时不时闪过的白光,江舸瞥见何南雪的箭矢间或落在对面颂歌身上,他眯了眯眼,闪身又避开一个技能,笑着开口:“小雪同学,别管治疗,火力直接朝我这儿来。” “好。” 何南雪完全没问为什么,江舸说什么,他直接照做。 飞速移动转移位置的同时,视角转换,将箭矢瞄准了江舸所在。 何南雪的观众快吐血了。 哥今天怎么回事,是完全没有一点自我吗? 当花瓶有那么爽吗?! 啊?? “这帮小菜,还没意识到装备的差距能带来什么后果呢,”江舸笑眯眯地,“集火我吗?那就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们的老板先死。” 他不太习惯第一视角,玩游戏时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视角,但即便如此,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观众们也都快被他晃吐了。 几乎没有固定在同一个视角超过两秒的情况出现,江舸操作着角色,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支鼓点极快的乐曲,光效闪烁技能相接,江舸操作得轻轻松松,观众们看得头晕眼花。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看江舸玩游戏,还是得上帝视角,不然我真的会头晕】 【玩游戏这么多年,每次到这里才会发现,原来我晕3d】 【好炫,好炫。好久没见这么酣畅淋漓的操作了,爽!】 【不是,他真的能看清屏幕吗,为什么我这么想吐……】 【好奇被揍视角的表现】 【被揍视角?你们左转去那个主播直播间吧,江江跟鬼一样】 …… 一分零二秒。 击杀提醒跳出。 【[江风落舟]击杀[田哥开超跑]】 a队剩下几个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到江舸在公共频道发消息时指挥就让大家往他们这儿转,赶紧集合,省得两位惹出什么事,又回过头来骂他们不跟上。 没想到这才刚走到b区,还没进破船的范围,击杀提示就来了。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 【[江风落舟]击杀[过来打我啊]】 【[江雪]击杀[天天向上好米宁]】 “……” “……” 两个人,二打五,杀了三个。 ……难道还准备把对面团灭吗? “哎,你们不是过来了吗?”江舸在队伍语音喊道,“两个朝临时房跑了,刚好和你们撞上,你们堵一下。” 神骑指挥愣愣:“哦、……哦。” 好魔幻。 回过神,他疑惑:“那你们呢?” “我们?”江舸捡起地上爆出的金币,做了个没什么用但足够花哨的小操作,用手里的匕首挽了个花,笑道,“我们当然是去购物。” 然后,去对面复活点观光一下。 给那个想要踩着他扬名的主播把这份“富贵震撼”的套餐给续费一下。 有着完全体状态的圣言,虽然脆皮,但懂不懂什么是玻璃大炮? 只要他能躲掉一些大的伤害可控制技能,对面治疗那点小小的奶量,直接可以忽略。 当然了,马上就是完全体的圣言加游击了。 他吃了肉,也得给配合默契的沾雪把肉也安排上才行啊。 何南雪微微含笑,几个跳跃跟上江舸的脚步,听着他絮絮叨叨安排接下来的布局。 如果忽略输出统计中他占了近乎和江舸对半分的输出的话,活脱脱一枚安静无害的挂件。 金币花光,清空对面商店的高级装备和技能点,江舸何南雪分头行动,各自奔向对方一个复活点。 职业选手面对路人玩家,又是装备碾压,对面只要不是五个都在一起,任意两个三个,谁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这两个也清了。” 队伍里,神骑指挥汇报着情况。 “知道了。”江舸道,“小雪同学,小心对面抱团。” 何南雪嗓音轻和:“好的,前辈。” 与此同时,他蹲伏树枝,拉弦上弓。 浅淡的微茫中,刚才购物过后点到满级的技能开始蓄力,弓射最大的伤害技能,穿透箭,已在弦上。 嗖——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复活点正在交换仅剩金钱资源的四个人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中央位置的神骑已经轰然倒下,高大的身躯逐渐化作烟灰,缓缓散在了空气里。 【[江雪]击杀[田哥开超跑]】 全状态的游击,叠加了不知道多少buff,攻击力拉满的一箭,直接带走了田哥的生命。 一击必杀。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舸也有点状况外。 “四个人都在这里。”何南雪道,“杀了一个最丑的。” “……”江舸微愣,旋即失笑,“四个人都在,那你喊我啊,怎么就自己上了?” “我没上,偷袭的。”何南雪眨眨眼,解释。 看着屏幕里的人这么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江舸没能压下始终在往上翘的嘴角,干脆放弃。 这小后辈不光脸长得漂亮,人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他这是知道自己在针对田哥,所以替他出手吗? 江舸心中微动,面上却佯做严肃:“先说好,我可不管啊——保护费已经花完了,就算不让干活,也概不退款。不支持因此的差评。” “嗯,不退不换。”何南雪笑笑,看向镜头,“前辈,五星好评去哪里打?”《 》 18、第 18 章 何南雪的眼睛很黑。 虽然直播间的显示有些失真,但江舸仍然将那双眼睛看得真切。 沉静的,宛如湖泊的,仿佛在安静地诉说着什么,不声不响望来时,自带一股珍视意味的眼睛。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看狗都深情——当然,这不是说我自己是狗的意思,是这小子的皮囊太唬人了。 江舸被看得心头微突,给漫散的思绪找补了一下,喉咙却不受控地滚了滚。 本就没有彻底淡去的记忆不受控地再现,依稀浮现的画面里,这双黑沉的眸子似乎滤了水,浸了雾,冷静和克制都在摇曳,呼吸尾端是颤的,声音是轻的,空气黏浊,香气氤氲。 好像是什么花,甜而不腻,明明是该有攻击性的,偏偏没带出半点尖刺荆棘,反而异常柔顺服帖,湖一样将他承载其中,静水流深。 “……擦。”江舸耳朵忽然烧了起来。 太不该了,人家好心帮了一次忙救急,结果自己不争气不知道反省也就算了,还念念不忘上了……什么极品臭流氓啊? 而且对方可是个alpha,alpha! 易燃易爆,又臭又刺,最讨人厌的alpha,有什么好回味的? 唾弃自己一通,江舸偏开视线,不去和屏幕另一边的那双眼对视。 “那什么,店里不许私联啊!好评就不必传达给我们的陪玩了。” 江舸赶赴战场,收割着剩下几人的人头,随口胡扯起来:“不过我是店里老大,所以可以接收客户反馈。想给员工好评的话,欢迎金主老板私聊。” 总算得到了正面的肯定的答复,何南雪见好就收,配合道:“好的。” …… 田哥被杀了两次,游击被杀了两次,对方全体都被团灭了一次半,这局游戏的胜负再没有任何悬念。 a队轻轻松把对方撵出局,人头比0:10。 摧枯拉朽,极致碾压。 江舸游戏体验拉满,既打击了想要踩他扬名的主播,又打得再不能更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一局结束,他正要点击继续排队,忽然想起今晚是临时把何南雪约来的,之前没说好要打很久,只好生生停下排队的动作。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些微的尴尬没能敌过想要酣畅淋漓打游戏的渴望,诚恳地看向了镜头:“老板,续个套餐吗?” 【笑死,不是你喊着不能私联的时候了?】 【现在想起来是老板了,打游戏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照顾老板的游戏体验呢?】 【技术陪评分五颗星,娱乐陪的话,一颗星吧,游戏体验扣五分,人怪搞笑的赏一分】 【哈哈哈哈哈哈江江肉眼可见的打爽了这是】 【[链接]田狗脸都绿了我靠这打脸来的我天灵盖都爽飞了】 【继续继续,爱看】 【炸鱼上瘾了啊你们,能不能上大号来?】 …… 直播间里的各种调侃,江舸早已习惯,一副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脸不红心不跳,但对上何南雪的注视,他却有点忐忑了。 先是承了人家的情,现在又承了人家的情,结果打游戏一上头也不记得先照顾人家的游戏体验…… 莫名有种穿裤子无情的渣男感是怎么回事? 好在何南雪好像没察觉到这种古怪氛围似的,很平常地点了点头:“续吧。” 他拿起手机摆弄了两下,在镜头前晃了晃。 江舸微怔,旋即听到自己的手机震动。 把直播软件扔后台,他点开社交软件。 【[江雪]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来源:[联盟家人一起走谁拿冠军谁是狗]】 【是否同意?】 江舸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被放大的网页直播间里,何南雪安静地望着镜头,神情温和。 ……加! 反正正愁没地儿道歉呢。 江舸直接点了同意。 直播间的小画面里,何南雪垂下眼,似乎在查看什么。 下一秒,江舸手中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江雪]向您发起转账】 江舸:“……” 陪玩和点单就是开个玩笑,这怎么还当真了,自己不是真的在捞钱啊! 他又看向屏幕,何南雪仍然垂着眼,没往这边看。 江舸只能把转账退回,手忙脚乱地打字。 【不用转账,免费陪玩。】 【[小黑猫喝茶.gif]】 何南雪正看着手机呢,消息回得也很快。 【不止是陪玩,也谢谢前辈的打赏。】 是指给他直播间砸的那几辆跑车吗? 那只是为了约他来双排、用来当踩田哥的工具…… 江舸感觉自己的良心都在痛。 还谢呢,这人不光长得好脾气好,还这么单纯啊。 【不用谢,应该的[握手]】 【技术不错,很有前途[点赞]】 盯着江舸发过来的老干部表情,何南雪忍俊不禁。 【谢谢前辈夸奖。】 【怎么还谢,太见外了。】 【真要谢也得是我谢谢你,谢了啊,那天帮大忙了。】 江舸手指敲得飞快,直到消息发出去,他才猛地顿住。 看到自己刚刚发了什么,他差点眼前一黑。 这该死的手,就不能先让脑子过一遍再动吗?这是这种场合该说的话题吗? 江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屏幕里,何南雪似乎也愣住了,微长的刘海遮住垂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新的消息弹出来,江舸小心地瞄一眼,却见对方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小黑猫喝茶.gif]】 【不用谢,应该的。】 【前辈也很好闻。】 看着那刚刚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重新返了回来,还有似乎曾经也是自己说过的登徒子一样调戏别人的台词,饶是口舌伶俐如江舸,也罕见地失了语。 【这俩人干嘛呢?都不吭声了】 【背着我们说小话?】 【py交易!我举报!除非让我看看你们聊了什么】 【不会是真去下单了吧?】 江江,给个链接,我也要点你】 【聊什么呢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 视线掠过弹幕上一条条看热闹的内容,江舸不止耳尖在烧了,脸颊也有点热。 他绷起脸,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点击继续匹配。 直播间里,何南雪也抬起了眼,神色如常,安安静静的,看不出半点刚刚聊过成人话题的样子。 匹配完成,队友加载。 何南雪挑起指挥大权,再没给路人什么找事的机会。 一局又一局的碾压,两边的观众都看得酣畅淋漓,但也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开始发消息询问。 【怎么回事,江江是不是半天没说话了?】 【对哦,好像真的是】 【打得还是挺炫,但为什么不说话了】 【江江江江,呼叫江江】 【江舸杀疯了】 【老公好凶】 【老婆好凶】 【老公!】 【老婆!】 【你有病吧前边的,我就认是我老公咋了?我是o,他是beta,做我老公不行吗?】 【那我还是a呢,江江是我老婆也没问题啊。】 …… 什么老公老婆的…… 要知道他是a的话,还开得下去这玩笑么。 江舸忍着吐槽的欲望,听着耳机里何南雪指挥的声音,手上技能放得愈发精准。 十点五十分,游戏结束,江舸停止了继续排队的操作。 “十一点……”他出了声才意识到半天没说话的嗓子有点哑,抿了口水,他继续道,“十一点了,很晚了,今天就到这里。” “要早睡早起,都不要熬太晚啊。” 直播间观众显然习惯了他的作息,调侃着“老年养生”,但都很配合地说起再见。 江舸又看向何南雪。 “小——、沾雪同学,今天的考察就到这儿吧,你也早点睡,趁没比赛调整一下作息,熬夜伤身。” 他端着一本正经地架势用长辈口吻道。 见他总算又和自己发生对话,何南雪乖顺地点头。 “好,多谢前辈。” 江舸表情一顿,嘴巴抿成一条线,迅速地下了播。 直播关闭。 江舸总算松垮了下来。 他后靠倚在椅子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又谢,又谢! 刚刚何南雪最后的声音和对话框里的消息重合,江舸简直浑身都不自在。 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缓过神来,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发现何南雪直播间也已经关闭。 把手机踹进兜里,端上水杯,江舸关了电脑,关灯上楼回宿舍。 宿舍里漆黑一片,难得的休赛期,一起住的队友都还在外边玩,夜不归宿是常事。 江舸习以为常地放下水杯,洗澡上床。 正要睡觉,手机又蓦地震了震。 他停了停,隔了几秒钟才摸出手机,按亮查看。 发消息的是曲俊杰。 江舸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地松了一口气,打开对话框。 【小可,休息几天,来这儿玩玩?】 【[链接·新运动与少年,青春活……]】 江舸从被窝里坐起来,仔仔细细浏览着链接里的内容。 新运动与少年,一档正在筹办中,马上开录的真人秀综艺。 节目的主旨是介绍推广当下的各类“新运动”,邀请了一些明星偶像和各界新运动的代表人物,组局游戏比拼交朋友等。 退出链接,曲俊杰的新消息映入眼帘。 【投资商有我的朋友,说可以给两个名额,我觉得很适合你,去看看吧,捎上阿秋陪你。】 江舸没有犹豫,回了个“ok”的手势。 有明星艺人在,节目的关注度肯定不会差。 曲俊杰一片心意,他也刚好需要。 确定了这件事,江舸刚要关闭手机,新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吗? 江舸打开软件,却是[江雪]的对话框弹到了最上方。 【前辈,替我保密。】 【[兔兔恳求.gif]】 盯着那个不断作揖的白兔看了一会儿,江舸嘴角翘起,反应过来又迅速压下。 【好,一起保密。】 【[小黑猫点头.gif]】《 》 19、第 19 章 一夜无梦。 早晨起来,江舸照常去楼下自动售货机买了面包牛奶应付早餐,又在园区里慢跑了几圈。 结束晨练,简单冲了个澡,他给自己泡了杯茶,端着前往训练室,打算做另一种“晨练”。 推开训练室的房门,里边空无一人,这是决赛结束的第三天,假期刚刚开始,这里的冷清实属正常现象。 江舸对这一幕熟视无睹,哼着小曲走到熟悉的位置,正要拉开椅子坐下,却猛地转头,看向自己手掌下边的椅子。 俱乐部统一供给的电竞椅,表层的皮制的,印着俱乐部的logo,手感上佳。 桌子上,显示屏前,同样是俱乐部统一供给的键盘,敲起来很响,啪啪哒哒标准麻将音——因为手感太重,被江舸嫌弃过好多次的那一款。 江舸扶着椅背的手指蜷屈了一下,又缓缓展开。 “……差点忘了。”他啧了一声,唇角掀起个嘲弄的弧度。 差点忘了,现在训练室已经没他的位置了。 他专属定制的椅子和键盘,都已经被挪到“直播间”去了。 头也不回地来路返回,江舸拐进昨晚直播的房间,靠在椅背上放空了一会儿,随即打开电脑,开启直播。 虽然已经不是“大早上”了,但上午时间段,看直播的实在不多,即便给江舸加了特别关注的死忠粉,也没几个能在这会儿进来,直播间里莫名显得冷冷清清的。 江舸半耷拉着眼皮,视线落在屏幕上,没任何多余的情绪。 登上自己的大号,他打了两把天梯排位,把每日给自己固定的练习做了,然后下线,退出游戏。 【我嘞个,什么情况?】 【看到特关消息还以为没睡醒眼花了,真是江江啊?】 【这个点开播?江舸疯了吧,没睡啊刚醒啊?】 【不都说电子竞技没有早晨吗,妈妈,我见到了早上的职业选手qwq他也在上班】 【前边的肯定不是姜粉,江江老干部作息,了解的都知道】 【老干部作息这个点开播也离谱啊!谁家好人大早上直播】 【我没看错吧,老公怎么在玩斗地主】 【……我也看到了】 【+1008611】 【+111】 …… 【出对2啊!这你不打死他干嘛呢!他是地主!】 【你的王炸要留到什么时候?出啊,再不拆就死在手里了!】 …… 直播间观众少,弹幕也稀稀落落的,观众们竟然可以在弹幕上和别的观众互动聊天,放以前的直播里简直不敢想。 但江舸一直没看弹幕。 不知不觉间,观众们的聊天重点从“江舸今天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开播”转移到了直播内容上来,聊他操作的人多了起来,情绪也越发激烈起来。 【我靠啊,我身为男友粉都快忍不下去了,江江,你你牌技不是一般的烂啊!】 【感谢上天,让江江进了迷途,而不是斗地主,不然对手做梦都会笑醒】 【告诉我,你捏着牌不舍得出到底是想干嘛!!】 【家人们,江喵不会是想存点爆发,打点“炫”的吧?】 【……那问题来了,他炫了吗?】 【老师到底谁惹我家猫了,孩子从起床就喵喵咪咪挠一上午猫抓板了】 …… 【受不了了,看江舸斗地主我要气死,豆输光了吧?】 【他到底抽什么风啊?大早上的开直播,然后坐这儿打了一上午斗地主,当了几个小时散财童子】 【靠,他又氪金买豆了!】 江舸充了一波钱,买了几万欢乐豆,放下手机时,手心感到一阵震动。 他点亮屏幕看了一眼,眉梢不经意地微微挑了一下,按下接听。 一道情绪异常充沛的男声立时响彻整个直播间。 “歪,陆江舸,嘛呢?出来见面?” “呵呵,儿子又来老父亲这里表孝心了?”江舸不咸不淡回敬,“建设新家园呢,没空陪小学生玩耍。” 他正打着牌,懒得拿手机在耳边,干脆开了免提,把手机丢在了桌子上。 “和儿子两天不见了,可不得关心点么。”陆秋也不吃亏,立刻回嘴,停顿几秒后,声音陡然转了个弯,“……斗地主算什么建设新家园?” “噢,你来看我直播了啊。那没事了。我斗地主呢,没空。” “……” 陆秋的沉默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他没挂电话,过几秒后,他忽然“啧”了一声:“你笨啊,直接炸他啊!” “陆江舸,别斗了,听爸爸的话,金盆洗手吧。” 江舸:“……” 江舸:“?” 江舸:“挂了。” “哎哎哎,别啊。”陆秋忙声挽留,“说真的呢,有事找你——” 江舸没关麦克风,他们的电话内容实时被直播间的观众们收听着。 瞟见陡然密集起来、打趣调侃他们前队友相处的弹幕,陆秋没把话说得太明白,视线从那些猜测他们之间到底什么事的消息上掠过,只是暗示了了一句:“老曲跟你说过的,忘了?” 啊。 昨晚和曲俊杰发的消息闪现回脑海,江舸手一抖,把56789的8单独给出了出去。 看着手里的5679四张单牌,他无语地沉默了好半晌,态度总算软和下来:“这事儿啊,成,那下午见。” “好嘞,下播再聊。” 两人三言两语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观众们看得一头雾水却也兴奋不已。 江舸他们身为半个公众人物,大家所熟知的都只有他们出现在镜头前比赛场上的时刻,难得见到比赛场下和朋友们真实相处的这一面,就很有趣。 倒也不是什么窥私欲,主要是能更加了解比较喜爱的选手,见到对方更多的面貌,拼出更完整的形象,就还蛮让人高兴的。 尤其对面那个—— 但凡是常看江舸直播的,了解江舸的,都能从刚刚的对话中听出对方的身份。 陆秋嘛。 江舸的前队友,据说关系好得很。 此时此刻,电话虽然挂断了,弹幕却比刚刚热闹了不止一个度。 虽然大家都知道td的前主力这些人关系很好,但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好,都休赛期了,还约着一起见面。 【江江,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啊,聚餐唱歌吗?】 【把陆秋拉来双排啊!想看】 【江江,你还小,妈妈不许你去唱k】 …… 眼见观众越说越离谱,江舸无语:“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玩什么玩,工作做了吗就玩。我那时曲俊杰给安排了个活,陆秋这厮是我跟班,约着回头去上工呢。” “什么金盆洗手,不洗,今天我势必要拿下地主三连胜的成绩,绝不耻辱下播。” 他滔滔不绝地回应着观众们的消息。 【有人发现没有,江江这一上午莫名其妙的低气压,这一通电话打完,就几乎没了!】 【我靠你还真别说,感觉人都明媚了,总算肯搭理我们了】 【所以他到底咋了,谁惹他了?】 【说真的,要不是他们一口一个儿子爸爸的,我就磕了】 【这可不兴磕啊,父子违章的!】 【哈哈哈哈哈哈前边的你是江江本人吗,陆秋在打车赶来骂你的路上了】 …… 江舸到底还是耻辱下播了。 以他的水平,拿了个地主二连胜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成绩了。 只不过下播时他还在嘀嘀咕咕抱怨这游戏不合理,牌多的竟然打不过牌少的——一个上午时间,他输出去了几十万欢乐豆,氪金氪了小百来块。 下午他人还没出门,斗地主的切片剪辑已经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上了。 江舸坐在前往陆秋发来目的地的出租车上,刷到自己斗地主的视频,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这些观众真的是,一天天净整这些损事儿。 倒是搞点颜值向的剪辑啊。 手快地把糗事刷过去,江舸翻往下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的原因,没刷两条,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视频列表里。 这一次的视频,是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标题,和一张怎么看怎么怪异的封面。 [全世界的晴朗都在你身上] 封面是他的单人图片,两张一左一右合在了一起,都截取自直播时的小画面。 左边画面的他眼睛半耷,嘴角微微下抿,看着很有点没精打采的意味,右边的则眉尾上扬,眼睛微瞪,视线落在画面外的某一处,有种生气蓬勃的鲜活。 江舸带着十成十的好奇,试探着点开了视频。 几秒钟后,他满怀敬畏地点击了暂停。 什么鬼。 视频里竟然是他和陆秋上午打电话的剪辑片段,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泡泡,还搞了个怪模怪样的bgm……手机这是给他干哪个圈子来了? 他和陆秋? 粉红泡泡? 开什么玩笑。 光是想想就如坐针毡了好吗。 江舸不忍直视地撇开眼,腹诽的同时,他又发现这视频的弹幕和评论数量都不少,一个新视频而已,流量这么好? 他没忍住,又往下翻了翻。 一不小心,看到了下边热度更高的某条相关推荐: [你带来一片温柔] 视频的封面,一半是他,一半是fh的四石。 江舸:“……” 打扰了。 到达目的地,陆秋正等在路边。 结账下车,看着大步走来笑得一脸灿烂的陆秋,江舸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陆秋伸出去的手搂了把空气,愕然控诉。 “怎么了,现在爸爸抱一下都不行了?” 江舸:“……”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说话怪有毛病的呢? 他严肃拒绝:“话别说这么暧昧,男男授受不亲。” 陆秋:“……” 陆秋:“?”《 》 20、第 20 章 “你说你今天抽的什么风……” 二人会面,一起走进园区,陆秋还在满头雾水的嘀咕着,但不解归不解,江舸越这样,他就越是不依不饶地非要抱一下。 江舸十分嫌弃地撇嘴,十八般武艺皆上,一副良家好男抵死不从的模样,严防死守,反倒越发激起了陆秋的好胜心。 “嘿,你小子,爸爸今天还不信了——” “呵呵,怕你?”江舸抓了抓有点扎眼睛的刘海,一勾手指,“弱鸡。” 几十米外的独栋办公区。 几个人在一楼大厅待着,透过玻璃注视着一路打打闹闹,跟小学生放学似的两人,均有些好奇。 “那就是江舸?”一名穿着干练职业装的中年女性开口提问。 曲俊杰撑着体面的笑容,无奈点头:“是,自家孩子,贪玩惯了,关姐见笑了。” 被称为关姐的职业女性笑了笑:“很有活力。” 似乎听到了其他人的低低私语,曲俊杰感觉沙发上跟有钉子似地,辗转片刻,猛地起身:“我去接接他们。” 众人只见他蹬蹬蹬三步做两大步走出大厅,很快和两个边走边打闹的大男生汇合。 几句话后,个子比较高的那个男生就被他训得深深低下头去,成了个扫眉耷拉眼的乖乖鹌鹑,个子稍微逊了一点点的那位则对他气势汹汹的的架势毫不在意,一副“你好唠叨啊”的样子,甚至还直接上手揽住了这位沉着脸出门训人的老大哥。 然后,又是几句话的功夫,老大哥脸上的沉着和严肃全都没了,只剩下无奈又包容的表情,在对方的勾肩搭背中温和地说着些什么。 三人就这么两人在前一人在后地一起往这边走来。 “小曲这……”一名穿着迷彩马甲的中年男性不忍直视地叹了口气,“出去时候那架势,一分钟的场子都没撑住。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一点脾气都没有。” 关姐哈哈大笑:“看来我们这次的节目会很有趣。” “小可,今天只是和主办方见个面,沟通一下具体的情况。因为知道在役选手们的时间比较赶,这段休赛期短,所以没什么意外的话,今天咱们把合同签了,后天就要去首都参加统一的录制了。” 曲俊杰耐心地交代着:“俱乐部那边你放心,你在休赛期,他们没权利管你做什么,等之后冬短赛开了你可以再看情况是请假缺席拍摄或者其他——” “不用其他。”江舸拍拍曲俊杰肩膀,笑容散漫,“我不会参加训练,所以冬短赛我算是闲人一个,只有每天七个小时直播而已。” “而已?!” 曲俊杰皱起眉,神色不虞,落后半步的陆秋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掩惊愕。 “他们是不做人了?一天七个小时一个月两百多,谁家职业选手每月200小时直播?”越说,他脸色越难看,“难怪,难怪你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直播……这帮孙子!” 江舸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曲俊杰身上,两个好哥们怒火浓重,他“哎呀”一声,无所谓地摊摊单边的手: “没事,这不还有我曲哥的照顾么,不仅帮我接下了工作,还把小陆打包进来给我当助理,我就趁机多赚点小钱钱,请你们吃饭好了。” 他语气松快,看起来满不在意的样子,曲俊杰和陆秋却都心情沉沉。 半晌,曲俊杰叹了口气。 “小可,这个综艺,你好好表现,尽量把名声打造出破圈效应,让圈外的人也多多认识你。” 江舸笑嘻嘻道:“没问题,我是谁啊。凭我这脸,放镜头前都能直接圈粉无数好吧?” “……要点脸吧。”陆秋嘴角一抽,也深沉不下去了,对曲俊杰道,“交给我曲哥,我绝对把他照顾好。” 江舸给了他肩膀一巴掌,赞许点头:“为父的衣食住行都交给你了,好好孝敬啊。” “我靠,你别得寸进尺啊陆江舸!” 曲俊杰嗔怪地分开又闹作一团的两人,认认真真叮嘱江舸:“节目录制的安排至少要两个月,阿秋只能陪你到冬短赛开赛前,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小可,你要试着多交点朋友。” 他宛如送孩子远行前的老父亲,絮叨起来没个完。 陆秋也放弃跟他吵嘴了,跟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补充:“就是,你得多交点朋友,别跟之前似的只跟我们几个玩,旁人理都不理的,这是上电视,一言一行都会被审判的,到时候我一个人骂那些观众可骂不过来——你要是不喜欢那些人,也别当面起矛盾,可以下来之后和我们吐槽。还有还有……” 两人一左一右地念叨着,仿佛变成了两个蜜蜂,一直嗡嗡嗡个不停。 但江舸却没有打断,也没有以玩笑的口吻应付过去,他安静地听着,眼底淀着满足的柔和。 直到玻璃的大门近在眼前,曲俊杰主动收住话头,这场持续了几十米的嘱咐才到了头。 三人进入大厅,立刻收到了在场众人的欢迎。 冷不防见到这么多人,还都是“成功人士”的样子,江舸有点不自在。不过短暂的僵滞过后,他便调整好了状态,进入了社交的状态。 “这位是关姐,这位是阳哥,本次节目的主策划和总导演。” “关姐好,阳哥好。” “这位是丹丹哥,这位是乔姐,负责电竞这边的嘉宾妆造,以及后续的住宿等安排,迷途的也归他们管。” “丹丹哥好,乔姐好。” “这位……” 曲俊杰一一介绍着在场的人,江舸跟在旁边一个个打招呼,乖巧无比,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在外边和陆秋打闹时的“张牙舞爪”。 介绍到最后,曲俊杰神色中带了点先前都没有的感激:“小可,这位是赵总。” 江舸看向他示意的人,发现竟然是个熟面孔,好像在哪见过。 赵总是个相对年轻一些的女性,大概三十岁上下,妆容精致,气质明艳,栗色的波浪长发披肩落下,中和了有些锐利的艳丽。 她笑着对江舸伸出了手,态度亲和:“你好,江舸。上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很不错,可惜灯光太暗。现在再看,果然非常出众。不怪俊杰总和我提你。那天没有注意到你的状态,也是我们太粗心了。” 江舸恍然。 酒吧那次啊。 怪不得曲俊杰这样感激,原来这就是给他搞到机会的那位金主。 说没注意到他的状态……江舸留了份心,果然在香水的气味里捕捉到了一丝淡到趋近于无的信息素。一位alpha的信息素。 在他短暂的沉默思考中,赵总始终带着笑容,耐心等待着他回忆,显得彼此关系十分不错。 按理来说,嘉宾来见节目组的人,双方互选,筛筛眼缘,投资商是不用在的,但她今天竟然也抽出了时间来到这里,甚至还毫不避讳地在节目方的人面前对江舸表示出亲近和友善的意思——这是在给他做脸面。 很快想明白关窍,江舸态度也软和了许多。 他伸手,和赵总轻轻握了一下:“要不是赵总慧眼识珠,曲哥说再多也没用。” 赵总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人长得好,情商也高。希望你有个好的发展,也算不愧对俊杰的用心了——他原先还和我说你有些内敛,担心适应不了,让我看着多照顾一下呢。” 江舸没接这话,他侧头看向曲俊杰,对方面有窘色,合掌讨饶。 “这小子一向很记仇的,赵姐别说了,再说他之后又要怪我了。” 赵总莞尔,不再提。 一轮招呼打过,江舸视线在赵总和曲俊杰之间转了转,心中隐有些好奇,但明智地没有再问。 关姐在这时接过了话头。 “既然招呼也打过了,咱们聊聊节目的事吧。” “当然。”曲俊杰忙道,“小可,来这儿坐。” 众人在沙发不同位置各自落座,小助理端来咖啡果汁,总算进入正题。 “节目的概况小曲应该和你聊过,这边也没什么好再补充的,这是节目的策划案,你可以带回去仔细看看。”导演阳哥一挥手,他的助理送上来个文件夹。 江舸接过,没有立刻翻开,专注地听着他们继续讲话。 “迷途这边我们邀请了不止一位选手,所以提前和联盟沟通过,时间的安排上会尽量避免冲突,如果双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冲突,节目组允许嘉宾暂时请假,优先本职工作。” 江舸点点头,表现出在听,请继续的态度。 “节目录制在首都和s市两地,后续会根据嘉宾们不同行业的赛程安排前往不同城市,不过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也就几天,一期节目的量,这一点你能接受吗?” 江舸没有犹豫:“可以。” “好,那没什么了。接下来,谈谈你个人的情况吧。” 关姐道:“节目会请电竞、轮滑、极限运动,以及男女团偶像、青年演员等不同行业的嘉宾。嘉宾年龄普遍在18-30之间,在节目中,因为性格不同,所以各自的定位不同,受众也不同。” 她搅拌了几下咖啡,含笑看向江舸:“如果节目组有炒cp的倾向,你接受吗?” 炒cp?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江舸下意识看向曲俊杰。 曲俊杰咳嗽一声,装聋作哑地不回应他的眼神。 好,很明显,曲俊杰知情。 并且不反对。 江舸思考了一下:“是怎么炒,需要我配合吗?对方是谁?” 不曾想,他认认真真的提问刚出口,就引起了一串莞尔。 江舸不大理解,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陆秋,陆秋也满脸困惑。 好在妆造师丹丹笑着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不用的。节目组炒cp也是用现实的素材,不会捏造事实的——至于炒cp,主要也是观众们喜欢,好制造话题。” “我们是追求真实的真人秀,没有什么特殊任务安排,你只要在节目里做你自己就好了,喜欢谁就和谁多相处,讨厌谁就离谁远点,观众们喜欢真实的表现。” “我懂,我懂。”江舸连连点头。 就是说,真实的素材,加上具有偏向的剪辑,带着引导性去隐晦地卖cp呗。 就按他刚刚路上刷到的视频剪辑来看,现在的观众们,不光彼此喜欢的可以磕,讨厌的也能磕。 不过自己还真没炒过,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能跟他被节目组炒……一个打游戏的“死宅”,到时候人家不会嫌弃他吧? 接下来的环节不需要江舸再怎么出力,他只要坐在旁边,曲俊杰出面谈好了一切。 约定好后天出发去帝都,离开大厅时,赵总也跟着出来了。 她有些感叹地看着江舸:“这节目很适合你,外形出众,性格讨喜。抓住机会吧,退役后争取到娱乐圈发展。” 江舸眨眨眼,反应过来后,故作腼腆地笑了笑:“哎,老曲,赵总这是不是又在夸我长得好了?” “是是是,你最好看了。”曲俊杰无奈。 赵总失笑。 “对了,小江,那天送你回座位的那个——就那个沾雪。” “……嗯?”江舸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何南雪身上。 “我看他也不错,原本想邀约一下的,但被他们经理拒了。” “多好的条件,可惜了。” 赵总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迷途只有你自己,我们还在接洽别的选手,已经有在谈的,到时候首都你就能见到熟面孔了。” 和赵总告别,江舸刚刚回身,就看到陆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揶揄。 “沾雪啊~”他拖着音节,欠欠的,“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带他上个国~一~好~了~国一哎~~” “……” “很好闻~你~很~不~错~~” “……” 江舸面无表情抬腿,一脚踹在了陆秋小腿上。 “靠,谋杀亲爹啊!” 陆秋跳起来,嗷嗷直叫。 “爸爸给了不孝子生命,有权收回。”江舸无慈悲收回腿,挥蚊子一样把陆秋赶走,坐上了回俱乐部的车。 何南雪是边侠的队长兼主力,冬短赛绝对要出场。 自然没有时间来参加综艺节目。 可惜是在首都录制,如果是在w市,他可以请他吃顿饭,实实在在地表达一下对帮忙的感谢。 江舸出神地想着,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手机,界面正停留在和沾雪的聊天窗口中。 【前辈也很好闻】 陆秋贱嗖嗖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很不错~很~好~闻~~ “……” 咔。 江舸锁住了手机。《 》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做个好梦” 晚饭依旧是泡面, 草草吃完,江舸带上水杯下楼,继续今天的直播。 见他开播, 观众们一窝蜂涌进来, 弹幕就热闹了起来。 【我天啊, 江江怎么大早上开播,我中午下班刷到消息人都傻了!呜呜呜错过了我老婆的直播】 【江江最近几天直播有点勤快啊,好幸福, 但也好担心,幸福不会很短暂吧?】 【明天还播嘛江哥?】 【短暂点好, 短暂点好,休赛期完了就给妈妈好好去训练,再拿个冠军回来!】 【突击审查, 下午和陆秋干嘛去了!】 【出门玩了竟然还记得晚上回来直播,江江也太爱我们了8】 【我好好奇啊江哥江哥你们干嘛去了到底?】 …… 对于观众提到的直播勤劳,江舸并不打算正面回应。 至于后边的问询, 他则是神秘兮兮地摇头:“不可说, 不可说。” “哎, 在筹谋个大的呢,等着吧,很快就知道了。” “绝对惊喜。”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观众聊着,他打开游戏,登上小号,准备上分。 第一把快结束的时候, 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江舸等到本局彻底胜利,结算页面弹出,才拿起手机。 【江雪:[红包]】 【江雪:前辈, 想上分,带带。】 【江雪:[兔兔恳求.gif]】 没想到是何南雪的消息,江舸有些意外,看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他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原来是找他来上分的。 上分啊……人家后辈都这么礼貌这么诚恳地提出请求了,他哪里能拒绝呢,是吧? 把红包退回,江舸潇洒扣出两个字。 【上线!】 几乎只有几秒的时间,江舸就看到好友列表里[江雪]的ID亮了起来。 还挺迅速。 他鼠标连点,邀请发出。 何南雪秒同意。 看对方进入了房间,江舸开了队伍的语音:“那我排了?” 这一次何南雪没开直播,江舸想和对方沟通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开队伍语音了。 何南雪的声音很快从耳机里传来:“好。” 江舸开始排队,两人没再说话。 直播间里却炸开了。 【沾雪?沾雪怎么来了?】 【沾雪又和江江来组车了,颜狗盛宴嘿嘿嘿】 【不对啊,沾雪没开直播啊】 【打小号都不开直播混混时长吗,牛人啊。还有,这俩人私下约的啊?】 【昨天不是还不熟吗,今天就能一起排位了,不愧是江江,社交恐怖分子】 【我的老公和我的老公又一起打游戏了,录屏启动】 【我已经告诉我推沾雪的闺蜜了,她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江江放心,多少我也让她给你送个礼物!】 …… 江舸没再多关注弹幕,和何南雪一起打游戏,哪怕打的还只是小号的路人局,游戏体验也很好。 何南雪一力承包了指挥责任,他只需要操心自己的,怎么爽怎么打就行,完全不用管其他,正是兴奋的时候。 他兴头上来,全心都扑在了游戏上,哪顾得上管观众。 一晚上的连胜过去,江舸那叫一个身心畅快。 【[沾雪是我老公]送出[巨幅广告]x1】 【[沾雪是我老公]:主播主播,能不能让我老公开麦跟他的观众说句话啊?】 一局结束,正准备和何南雪打招呼说下次再打时,江舸看到了观众送出大额礼物。 他下意识道谢:“感谢沾雪是我老……——嗯?” ID念到一半,他又看到后边跟着的要求,江舸咋舌:“这位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的观众,你奔沾雪来的,礼物就不用破费了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绑架了你老…、不让他说话呢。” “来来,小雪老板。”他叫道。 何南雪:“我在,前辈。怎么了?” 江舸有一说一:“你粉丝问我你能不能跟他们说句话呢。” 语音里安静了两秒钟,接着,他的回应便响在了江舸直播间。 “我很高兴他们来到前辈的直播间,但这是前辈的直播间,我只是个蹭车的,不能喧宾夺主。” 何南雪语气平常,说到这里,才似乎带了点温和:“前辈替我拒绝了吧。” 江舸:“……啊?” 【我擦,好冷漠一男的。】 【粉丝追他到别的选手直播间,还花了不必要的钱,就想听他说句话,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我哭了,不想在别人直播间喧宾夺主,那你倒是开直播啊!】 【家人们,此男除了脸好,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迷恋的啊,又冷漠又无趣,技术也死气沉沉,粉啥啊,看看我们江喵呢】 【我觉得沾雪说的很对啊,这里是江江的直播间,他的粉丝在这儿找他,就是ky啊】 …… 【啊?冷漠吗?我看他和江江一起打游戏,不是很温柔吗?】 【你们不懂,我就是爱死了他这幅冷漠的样子……】 【呜呜,好吧老公,既然你说很高兴我来江舸直播间,那我以后多来就是了】 【……活久见,不理解,尊重祝福】 …… 江舸完全没想到何南雪会是这么个反应,愣了好一会儿。 在他看来,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有什么的。 谁知道何南雪竟然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而且,说让他去拒绝,都说的是“替我”拒绝,而不是“前辈你去拒绝了吧”——连被粉丝迁怒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是不是太严肃了? “其实我没事的。”江舸试着替那些送了礼物的粉丝说话,“就是说几句话,我不介意。” “前辈不在意是前辈宽容,其他人更不该得寸进尺。” 何南雪说着,他的语气很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江舸怔了怔,有些出神。 老实说,虽然跟何南雪认识不久,但就这几次的碎片相处,他就总有种无形之中自己地位非常高的错觉,对方面对他的时候老是这么没有棱角的温和,非常好说话的样子,而且还很有礼貌,事事以他为先,把他捧得非常舒服。 所以就算一开始的相识是那么个不太让人愉快的乌龙事件,他的态度也渐渐不自觉地随意了下来,不像和生人社交时候的紧绷,反而更接近和陆秋他们相处时候的风格。 冷不丁见到对方对待自己粉丝的态度,江舸还挺意外的。 但是怎么说呢……感觉也并不差。 是能够切身体会到的尊重。 江舸笑了笑,没再和何南雪往下讨论。 “好了好了,为了让你们能更多地见到你们的选手,主播不才,有个陪玩身份,以后争取多叫他一起打游戏,这样行了吧?” 他说着俏皮话缓和气氛,又道:“但是今天很晚了,主播要下播了。朋友们,早点睡,明天见了。” 告别结束,江舸关闭直播软件,游戏中,何南雪还没有退出房间,见状,江舸顺口也跟他告了个别。 “早点睡了,小雪同学,晚安。” “好,前辈晚安,”何南雪道,“做个好梦。” 江舸笑了:“嗯,你也做个好梦。” 好梦? 好梦是没有的。 半夜被从深眠中吵醒时,江舸头痛欲裂,火气噌噌噌往上涨。 他看向闹出动静的几人,嗓子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干什么呢,大半夜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们宿舍是双人间,另一个室友是队里的游击,ID七杀,男性beta。 但此时,房间里除了江舸,明显不止一个人在。 七杀又哭又嚎,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空海梦尘正七手八脚地给他脱衣服,把他往床上塞。 笑歌远远地站在几步外,手里拎着一件外套,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嫌弃。 见江舸起身发问,态度也算不上好,他皱起眉:“谁说不让你睡觉了?没看七杀喝醉了吗,不帮忙倒水洗漱,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有没有点队友情谊了。” 队友情谊? 江舸太阳穴突突地跳,没睡好的头疼把他搅得烦躁无比。 “你们大半夜闯进我宿舍号丧,让我有队友情?行,说说是谁出事了,逢年过节我去上几柱香。” “你!”笑歌脸色沉下,“七杀刚失恋,你还咒他出事?有你这么恶毒的吗?” 江舸揉了揉额头,不再跟他们说话。 “……这些该死的omega,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老子给他花了那么多钱……说劈腿就劈腿,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有把老子放眼里吗?” 七杀含糊地骂着,边骂,边乱扭乱动,空海和梦尘两个成年男人都没能治住他。 两人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和着他的话,试图把他稳住: “好好好,下次见他我们打死他。” 江舸懒得再听,他踩着拖鞋起身,下床去抽屉里翻找耳塞。 “……那人有什么好的,能给他钱还是给他房、车?凭什么甩了老子……就因为那是个Alpha?” “……被Alpha艹,比被老子艹爽吗?” 江舸深深呼吸,拿起耳塞往自己床位走。 刚走出一步,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失衡,向前踉跄去。 扶着手边的床位直起身,江舸冷下脸,看向身后的笑歌。 笑歌冲他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笑里带着赤.裸的恶意:“七杀,你看——这儿不就有个omega么,或许同类了解同类呢,不如问问他?” “omega……omega!” 关键词触发,七杀一把推开另外两个队友,不顾一切地冲向站在他床尾的江舸。 他一把抓住江舸衣领,眼睛通红,呼吸沉重:“贱人,都是贱人……” 第22章 第 22 章 “所以?” 七杀的双眼布满血丝, 仿佛陷入狂暴状态的恶兽,赤红可怖。 粗重的呼吸从极近的距离喷洒过来,浓到发臭的酒气熏得江舸几乎要吐出来。 他五感生就敏锐, 许多大众可能习以为常的气味和声音, 于他而言都是一种带有刺激性的负面buff, 如今直面这种酒气,原本就没睡好有些烦躁的神经更是紧紧绷起,心底难以遏制地生出些狂躁来。 忍住直接动手招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 江舸手上带力,把七杀直接推了出去。 他沉声道:“要发疯滚去大街上发疯, 别攀扯我。” “发疯?你说我发疯?” 七杀被他一推,趔趄着向后倒去,整个人摔在了床上, 小腿磕在床尾,他痛得大叫一声,但很快又爬起来, 不依不饶地又一次扑向江舸。 “明明都是你们的错, 凭什么怪我……你这人尽可夫的贱人, 贱人!” “一点信息素就压得你躺下流水,腰都软了吧!发疯,谁发疯?老子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发疯?”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江舸压抑着起伏翻腾的躁意,压下渐长渐起的火气,维持着队友间最后的体面:“蠢货, 看清楚我是谁再发癫。” “你们几个,就看他在这里胡言乱语?”他冷眼看向屋里另外几人。 “不好意思啊队长,你也看到了, 他醉了,这时候是不认人的。”梦尘揉着自己的手腕,“大家都是队友,你包容一下。” 空海一屁股坐到床边,一派累惨了的模样:“把他从酒吧带回来太不容易了,我得歇歇……哦,他啊,他都不理我们的,现在肯跟你说话,你就陪陪他呗。” 江舸没忍住呵了一声。 他转而看向刚刚故意绊了他一脚的笑歌:“你怎么说?” 而被他们讨论的七杀,在这三言两语间,已经又扑近来,伸手就要抓住江舸的肩膀。 笑歌一脸无辜,把手里掂着的衣服抖了抖:“七杀吐我衣服上了,我得去洗衣服——队长,你身为队长,照顾一下醉酒的队员,不是应该的吗?” 队长……这时候他又是队长了? “你是谁?哦,你是江舸啊——江舸怎么了,江舸了不起吗?”七杀嚷嚷着叫嚣着,他双手卡住江舸两边的肩膀,小臂青筋暴起。 “说啊?怎么不说话?江舸了不起吗?告诉你,江舸——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整天拽得二五八万的,冷着个脸给谁看,拿过几个冠军了不起?还不是只能被安排在替补席?” “告诉你,我们已经有新的队长了,你马上就凉了,卷铺盖滚蛋——滚蛋!” “知道什么是滚蛋吗?就是跟你之前那些垃圾队友一样,滚到不入流的小战队里,像条死鱼一样,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发烂!”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曲水那厮天天在外头陪酒,给那些老板金主陪酒都陪床上去了吧?怎么样,还不是只能退——” ——砰! 话音只有半截儿,被陡然高亢的痛呼打断。 七杀瘫倒在床上,单手捂着鼻子,怒火冲冲地看向身前的江舸。 一拳砸在对方鼻子上,江舸没有就此罢休,紧随着欺身而上,屈膝跪在床上,单手攥住七杀脖子,把人死死按在了枕头里。 他微垂着头,略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在本就只亮了床头灯的宿舍内显得愈发晦暗,只有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此时情绪的不平。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暴起的这一下惊呆了,连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笑歌都没反应过来。 梦尘最先回神,低喝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江舸,快松开,打人要被处分的!” 江舸似乎没听见,仍旧卡着七杀的脖子,逼得对方连连咳喘。 咳喘中,七杀却没再吐出任何叫嚣的言语,他直直地盯着江舸,目不转睛。 江舸原本就长得出众,五官是一种天然趋向温润的柔和,只不过因为性格过于招摇,棱刺分明,所以才总让人觉得有些难搞。 现在忽然安静下来,不声不响的,那双时常被讥讽和嘲弄充填的明亮眼眸也隐于昏暗,整个人忽然就有种文艺阴郁的气质。 即便他此时身处上位,即便此时做着攻击性的举动,近距离来看,那种气质却不减分毫,反而显得越发明晰,仿佛一朵坚韧的玫瑰。 七杀有些愣神,纵然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但眼中的情绪更加炽烈。 “江,江舸……”他带着些许癫狂地喃喃,“既然你都能跟陆秋……陆秋他们搞,不如也跟、咳,咳咳……也跟我们搞搞呗?” “你跟了我们,我们保证……保证不让战队把你卖出去……”七杀的音节断续,眼神却贪婪地落在江舸宽大的衣领,试图向下钻去,“我们也会争取给你留个上场的机会……” 意识到眼前是个什么情况,笑歌眼前一黑:“——七杀!!”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起色心。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什么话都敢说?! 空海也变了脸色,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就要上前帮忙拆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江舸,你现在住手,我们可以不向教练和老板揭发,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七杀醉意当头,意识早就不清晰了,哪顾得上理会他们。缺氧之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费力,但仍然坚持扬起了手,想要摸向江舸的腰。 他眼睛微翻,脸色潮.红,呼吸滚烫得炙人,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显然是兴奋到了某种程度。 “江,江舸……给我……” 笑歌破口:“我操了你个傻屌——” 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只能怪你自己作的! 精虫上脑不分场合的蠢猪!! 眼看三人就要一起冲上来,江舸却没再发难,他忽地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骤然重获呼吸权而大口喘着气的七杀。 “你说,我和陆秋他们搞过,是什么意思?” “他喝醉了,胡说八道你也信!”笑歌伸手抓向江舸,想要把他拉开。 江舸闭了闭眼,而后,平静望向对方。 他没有说话,没有应声,但不再收敛被激出的狂躁,刻写在性别里的暴虐因子不加掩饰地倾泻而出,猛地向四周铺散开来。 包括笑歌在内,所有人都被那股气势压得有些呼吸不畅。 他们感受不到信息素,但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江舸不是以前的江舸—— 他阴沉得可怕。 不大的宿舍内,气氛一片死寂。 只有七杀,或许因为意识不清的缘故,非但没觉得胆怯,反而愈发兴奋地震颤起来。 他热切地看着江舸,神情中是巴不得立刻把对方拆吃了的渴欲。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 “你在藏性别,你是omega,我们都知道啊——” omega。 又一次听到这个词落在自己身上,刚刚还以为是对方口误。 原来真的是在说自己。 江舸瞥了一眼僵立原地的笑歌,单手抓住七杀头发,直接把人抓了起来。 “哦?我是omega?” 七杀吃痛,大口大口喘息着,眼中渴盼几乎凝成实质,他有一说一地答:“嘶……对啊,你就是啊,你之前总跟陆秋曲水他们在一起,又亲又抱、教练和老板都知道——” 这应该是说,重要事情前,他们几个临时帮下忙的事。 也许是谁意外看到了他们在一起,所以以为在做那种事。 江舸神色暗了暗。 “所以?” “所……所以,教练就知道你是o了……招了个o在队里,还和队友乱搞,老板嫌丢人,就把他们都卖了啊。” “还有你,队伍主力竟然是个omega,怕不是一上场,对面A的信息素一压,你就软了……说出去别人会笑掉大牙的,当然要雪藏你了。”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一直没弄明白的事,其原因竟然是这么荒谬绝伦,江舸差点笑出声。 几欲捧腹大笑的冲动过后,浓重的寒意和渐次喷发的火气便一齐涌上了心头。 江舸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垂下眼,看向呼吸粗重,目光赤.裸巡视在他脖子、看样子是想找到腺体位置的七杀,冷冷提起了唇角:“你让我想吐。” 一拳砸到对方脸上,江舸揉了揉手腕,起身离开。 宽大的睡衣衬得他身形单薄瘦削,可气势却尖锐锋刺,如同无形的海水,填满了整个空间,让人不敢轻易动弹。 路过笑歌时,他没有分过去半个眼神,只冷漠地吐出一个音节:“滚。” 笑歌本能地让开,回过神来脸色青红相接,但最终也没敢说出半个不字。 满室的清苦中,江舸漠然地换衣,收拾行李,扬长而去。 临出门时,他回过身,看向屋里仍然在罚站的几人,神色冰凉: “如果你们不想被陈道杰知道事情是怎么败露的,今晚的事,你们知道怎么说。” 空海忙道:“是,今晚是我们喝多了,回来的时候七杀自己摔了……” 绝对不能让教练知道是他们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江舸,不然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该死的七杀! 江舸冷淡点头,又看向笑歌:“我要出门,至少两个月,你去和陈道杰解释。” 笑歌呆住,愣神的空挡,江舸已经离开,只剩下门被“砰”地关上的声音。 笑歌气笑了:“两个月?我去说?”他指着自己鼻子,不可置信地问旁边的另外两名队友,“我是谁?我是老板吗?我说话管用?他什么意思?” “还有他刚刚那个眼神,什么意思,看垃圾?我们是垃圾吗?” “一个omega,瞧不起谁呢?” “他,”梦尘停顿片刻,“他真的……是omega吗?” 三人沉默下来。 就刚刚那个气势…… 面对他们三个的拉架,都能精准挣脱,牢牢锢住醉汉七杀,这力气,这底气,就算真的是omega,也不是他们想象中可以随便拿捏的人。 真要打起来,估计他一个能打他们三个。 别看江舸看起来漂漂亮亮的,一副只会耍嘴皮子的样子——这可是平时就作息规律、晨跑不断的人啊……他们三个标准的电竞宅,拿头去打,还得跪下来求他别打脸。 想到已知的俱乐部接下来对江舸的安排,三人彼此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个激灵,浑身一抖。 “别说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帮他打掩护吧。” 随着电竞行业的发展,网络信息化的进递,近些年来,队内霸凌的事件已经愈发稀少,几近于无。 电子竞技选手属于公众人物,社会上对霸凌事件又是绝对的低容忍,一经爆出,选手和战队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但换个角度,这种事情也很难被“实锤”,加上职业选手总归还是想要上场的,不便和队伍闹太僵,一般在有被爆出苗头时,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像今天这种事,虽然是临时起意,但确实是他们想要欺负江舸在先,只不过被反揍了一顿而已。 队内打架,队内不和,这种事随便一上升,就会被扯到霸凌上。 到时候他们挨了打,还得被大众批斗,挂到耻辱柱上骂得体无完肤……想想都要死。 为了不登头条,他们几个只能内瞒外瞒,吃了今晚这个暗亏,假装一切无事发生过了。 “七杀这头猪,什么人都敢想……江舸那疯子什么德性他不知道?希望他明天清醒过来不会想死。” “两个月……这人到底干嘛去?” “谁知道呢……总归不是去打比赛。” “统一口径,七杀脸上是自己摔的,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不像的话我再补一拳。” …… 拉着行李箱离开俱乐部大楼,江舸拿出手机叫了个车。 凌晨三点多,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司机接单。 冷风呼呼地吹,那股上头的情绪渐渐冷却,江舸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手脚冰凉。 说来可笑,他们几个凑在一起思考了很久,为什么俱乐部突然要把他们拆开卖掉,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合着觉得他是“祸队妖男”? 而且就算这么以为了,还要藏着掖着,免得他这个“队耻”被宣扬出去,让大家看笑话。 “搞笑……”江舸讥讽地笑了一声,想要再说点什么抒发一下心中愤慨,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对事实的认知而被抹去了一般,渐渐涌起的,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无力感。 就因为这种轻率到可笑的理由。 连成绩都可以被抹去,连所有的一切成就都要被忽略,所有的贡献清零——只因为他“是个o”。 湿凉的风打来,吹得江舸脸颊发木。 他翻出手机,登录久不发动态的公众平台,面无表情地发了个表情上去。 系统自带的表情,一个拳头,一个大拇指,但指尖向下。 发完,江舸抬头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成想被空气中的冷意呛得立刻咳嗽起来。 “……服了!” 连装个深沉都不让。 坐上车,江舸捡漏订了张去首都的高铁票,到达时天还黑着,他没去附近酒店入住,直接找个长椅坐下,打了个小盹。 天濛濛亮的时候,江舸被一阵震动吵醒。 打开手机一看,海汾发了消息,询问动态相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何南雪也发了消息过来。 消息很简短,只有三个字,外加一个表情,兔兔献花。 [前辈,早。]—— 作者有话说:之后重点还是电竞哦,娱乐圈只是稍微涉及一丢丢,江江终极目标一直都是上场,拿冠军。 第23章 第 23 章 我不放心 深秋的清晨, 空气里还带着微潮的寒意,江舸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拢了拢衣服的前襟, 阻隔仿佛带着魔法伤害的冷空气。 他把拉链拉到最顶上, 双手放在嘴边呵出口热气, 活动了下有点发僵的手指,敲起输入法。 他先回了海汾。 [朕无事,乖女不必请安, 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 [摸头.gif] 然后转移至何南雪的对话框。 编辑回复消息时,江舸正要发挥扯皮功力随意地回应, 但几秒钟后,他缓慢地停住了动作。 何南雪这时候发来消息,是单纯的问早, 还是也看到了他的动态,来打探是怎么回事的? 江舸有点想不明白。 照理说,他和何南雪之间的关系没有非常熟, 除了最开始那一次酒吧休息室的意外乌龙, 就只是一起打了两次排位、刚认识没多久, 仅仅只是脱离了陌生人范畴的同事而已。 不管是问早安,还是问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都有点超出这个界限了。 手指蜷了蜷,江舸犹豫着,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早。] 凉风吹来,灌进衣领, 江舸一个激灵,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拎起手边的行李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先搞点东西吃吧。” 车站附近有许多餐饮店, 还有各种美食小摊,江舸随缘进了一家面点包子铺,吃了一笼小包子,喝了碗热粥。 热腾腾的粥点下肚,那股凉劲儿总算是没了,人也重新活了过来。 就着店里的空调,江舸靠坐在椅子上又小小地眯了一会儿,等车站开始运营,他才离开这里,检票进站。 刚一进站坐下,他就又抱着胳膊睡着了。 江舸神经向来敏感,所以才有时不时需要一定信息素帮忙稳固状态的情况出现。 昨晚睡到一半忽然被吵醒,折腾了那么一大通,后半段全凭着心里那股子火气给吊着,才坚持到拖着行李箱离开俱乐部,没精神崩溃,造成什么不好的事。 后来那股气儿散去,他精神就整个垮了,深深的疲惫次第涌来,反应到他身上,就是无尽的困乏。 从S市到首都的整个路途,江舸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直到下车时,他的精神状态才差不多调整过来,不再有明显的不适感。 站在首都的地面上,江舸原本还想感慨几句,可是一开口,满脸的冷风糊过来,他只能老实闭上嘴巴。 托了冷空气的福,他最后仅存的一点困懒劲儿也彻底没影了。 环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不是棉袄就是大衣,行色匆匆间脸和鼻子都是红的,江舸无声啧啧,首都这哪是深秋啊,明明都已经冬天了。 再看自己—— 呃,一看就是南边过来不知道备个厚衣服的傻子。 太冷了,还是赶紧问清楚录制的场地在哪,早点找地方落脚吧。 翻出手机,江舸瞄了一眼电量,还有八十六,一整天没碰它,十成的充足。 准备给曲俊杰拨个语音通话,他打开社交软件,旋即被满屏的红点点吓了一跳。 这…… 陆秋,曲俊杰,海汾,李风,何南雪,甚至还有笑歌和梦尘空海—— 没记错的话,他才睡了几个小时吧? 怎么就这么多人找他? 江舸从上往下,挨个点击查看。 最后发消息来的是笑歌,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几分钟前。 [教练问起来了,我说你回老家了,一星期后的冬短赛开赛也不回来,让我帮忙请个假,请了两个月] [教练说让你不要忘记直播] [算是应付过去了] [你到底干什么去?] [算了,干什么都无所谓,跟我们没关系,不要在网上乱说就行了] [早点回来,这责任在我身上,别让我被老板训] [记得你答应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点数] 江舸看完,回都没回,直接退出了对话框,梦尘和空海的也都差不多,简单说了说今天俱乐部里发生的事,说七杀这件事暂时揭过去了,他们统一口径咬死是七杀自己摔的,教练也只是罚他们加练,一个月内不许喝酒,没多追究。 这帮人的消息江舸统一无视掉,然后打开了何南雪的对话框。 早上那条一来一回的“早安”结束,对方也没多说别的。看起来就像是单纯地来问个早,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而新消息是午后发来的,条数不多,内容依旧很简短。 [下午没有安排] [前辈,上分吗?] 距离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江舸想了想,和善地回复: [今天在外边,打不了。] [晚上吧,老板。] 点击发送,江舸退出,把曲俊杰陆秋海汾李风他们的消息都看完,也没挨个回复,直接点开了他们几个的小群。 群里消息正一条条往上滚,聊的正是他。 连李风这个封闭训练中的人都发手机了。 [皇太女:怎么回事啊,从早上回了我一句之后就没再理我了,小可不会出什么事吧?急死我了] [联盟第一神骑:也不理我] [联盟第一神骑:我现在就在他们俱乐部门口,不在俱乐部,他们说不知道,昨天半夜就走了] [风仔:他半夜还发动态了,就是那会儿吧?] [联盟第一神骑:绝对受欺负了,那些孙子的样你们是没看见,那个七杀脸都是肿的,我跟其他人问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感觉都想冲上来打我] [联盟第一神骑:完犊子,陆江舸不会跟他打架了吧?被他们围殴了?] [风仔:他们敢,阿秋你等着我,我立马买票去S市找你,咱们去给小可撑场面] [皇太女:撑什么场面,能不能别添乱了你们] [皇太女: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找到小可去哪了,怎么样了] [曲水流觞:半夜走的,连说都没说一声,这不像小可的作风] [皇太女:就是啊!] [曲水流觞:我怀疑小可现在状态不太好] [风仔:……你是说] [联盟第一神骑:我擦,那咋办] [皇太女:再问问吧] 消息一条接一条往上蹦,江舸不声不响地看了一会儿,表情无意识地松缓了下来。 看到收到几人新发来的私聊弹窗,他没理,而是在群里发消息: [(定位)] [(小黑猫打哈欠.gif)] [睡了一路,好困] [皇太女:!!] [风仔:!!] [联盟第一神骑:!!!] [曲水流觞:……呼] 下一秒,江舸的手机上,新的弹窗就跳了出来。 【[曲水流觞]邀请您加入:[霸王龙聚集地]群视频通话】 【是否加入】 摸出耳机带上,又抓了两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仪表,江舸点击接通。 “我靠我靠我靠,你急死我了陆江舸!!”陆秋摇晃着镜头,他身后正是江舸熟悉的园区内的环境,“你怎么突然去首都了啊,是不是那帮孙子欺负你了?说句话,我现在就回去教育他们!” “别添乱了你,让小可说话。”海汾板着脸,一点也没有之前线下见面时候的温柔俏皮。 李风坐在电竞椅上,看着像在训练室里:“小可,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啊。”江舸笑着朝他们晃了晃手机,展示着周围的环境,“就是快被冻死了,满大街棉袄羽绒服,就我穿着单衣服。” “怎么忽然去首都了?”曲俊杰迟了一步打开摄像头,他在沙发坐下,看起来很是疲惫,但神情温和,语气也没有任何责备和质疑,“不是明天和阿秋一起吗?” “我靠,对啊。” 陆秋愕然:“你走了,我呢?” 江舸无所谓地笑笑:“你明天再来呗。” “不对,你不对劲——陆江舸,老实交代,到底咋了?” “没咋,就是我不想待那儿了。昨晚七杀喝醉,大半夜回来耍酒疯,吵得我头疼,睡不着,干脆就直接走了。” 李风不可置信:“选手喝成这样,俱乐部不管?我们那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和我们那时候比什么,我们那时候也不会决赛先手都两分了结果被人家赢回去啊。”海汾撇嘴。 “……”李风张口无言。 江舸没忍住乐了。 “嗯,是这个道理。” 他半点没有提起伤心事的不愉快,哪怕这场比赛是他亲自在场经历过的,这会儿和伙伴们提起来,也只有轻松的调侃。 “好了,”曲俊杰开口,拉回了侃东侃西的几个人,“小可,你既然去首都了,那快点找个地方安顿吧。我看那边是阴天,预告还有雪。” 他沉微微蹙眉:“可惜节目组的合约是明天开始,场地也是明天起租,今天不开放,不然直接让他们派车来接你。” “哦,没事,你把地址发我一个,我去附近订个酒店。”江舸道。 曲俊杰却摇头:“我不放心。” 江舸:“……” “老曲,我好歹也是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 “不行。”曲俊杰的语气毫无回旋的余地,“阿秋没和你一起去,你在那边又没个熟人,我不能让你单独行动。” 江舸无奈。 海汾吃吃笑了起来:“小可妈咪遇到了对手,这位是我们的曲妈咪。” 陆秋拱手,一副讨饶的样子:“一个赛一个唠叨。” 李风哈哈大笑。 曲俊杰没理会他们的调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好了,小可,你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一会儿有人去接你。” 江舸满头雾水:“啊?” 谁来接他? 曲俊杰人脉这么广的吗?首都都有关系? “我去,曲哥,你真是兴师动众啊——陆江舸,看联盟群聊!” 江舸疑惑缩小视频页面,找到被免打扰的联盟群聊,往上随便一翻,就懂了陆秋说的“兴师动众”是什么意思。 [曲水:在首都的朋友们,谁有空?] 下边好几条出来问是什么情况的。 [曲水:我兄弟去首都了,人生地不熟的,没落脚地,我想找个认识的人照看一下。 ] [黎明:哎哟,老曲] [黎明:你兄弟?都问到这儿来了,来的是你前队友?] [曲水:是啊。你现在在俱乐部吗?] [黎明:没,我在家呢,不过可以帮你问问,我们队有几个还在俱乐部没走,可以来我们这儿住晚] [黎明:行,找到人了,我队友去接,已经去开车了。在机场还是车站?] [黎明:你哪个队友?S市来的吗,陆秋还是江舸?] [曲水:多谢了] [曲水:谁来接?] [黎明:哦,四石说他去。]—— 作者有话说:新开了一本预收《合欢宗大师兄,但无情道》[让我康康] 主攻视角,无情道天才剑修成为合欢宗大师兄后的故事,xp文,攻高帅美受全洁,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移步专栏点个收藏~mua! 不太会写的初版文案放这儿,宝宝们根据口味考虑要不要浅尝一下~ 简介: 剑道天才秦如故,修真界大能们最为看好的无情道天选之子,意外被天劫劈晕,再醒来时,成为了下界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合欢宗大师兄。 合欢宗大师兄,修为平平,资质平平,除了脸以外唯二拿的出手的,只有本门镇派功法合欢功,以及遍布修真界的大小仇敌。 合欢功:顾名思义不怎么受待见的功法。 但于修行者而言,改善体质,提升功力,它都是一大利器。 大小仇敌:上至宗门天骄下至民间散修,应有尽有,个个修为出众,实力拔尖。没一个不想大师兄死的。 总结:只要他不想死,那摆在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条。 后来,宗门天骄民间散修上赶着来当双修炉鼎,合欢宗声名大噪,响彻上下两界,再无人不知秦如故大名。 面对一众师弟妹们殷殷憧憬的目光,以及曾经恩师变了质的注视……秦如故长叹。 他真的是修无情道的。 真的。 第24章 第 24 章 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 车站, 某M记店铺中。 江舸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放着一份赠送玩具的儿童套餐,和手机屏幕里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陆秋已经撤退了, 说是要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 买票飞首都。 曲俊杰则是在和黎明私下商讨完接他的具体事宜后, 又跟他们聊了有十几分钟,就退出了通话,忙他今天的事情去了—— 他已经退役, 没有职业选手所谓的“假期”一说了,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能抽出这会儿时间陪他们闲聊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视频电话里还剩下的,就只有李风和海汾两人。 曲俊杰刚一退出通话,语音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三人都不是话少的, 但此时都罕见地沉默着。 四石。 新鲜出炉的冠军队,FH的首发圣言。 刚刚曲俊杰聊下来的,要来接他的人, 正是这位和江舸互为敌方对位的选手。 安静的气氛蔓延了半晌, 李风先开口。 “那个……你待会见了人家, 记得说点好听的,表现得和蔼可亲一点,别太冷漠了,也别怼人家。” 他一开口,海汾也找到了话题,忙跟着补充:“对, 对对对,还有,千万不要跟人家打架, 知道吗?” 江舸:“……” “我是那种人吗?你们对我放心一点好不好。”他无语至极。 李风尴尬地咳嗽两声,无视了这可能会破坏前队友情的质问,目光游移: “首都好歹是人家的主场,你在那孤苦无依,没人能给你撑腰,听我的,咱们低调点。就算他们想跟你1v1,你也让着点,不然真惹事了最后还得哑巴吃黄连……” “……”听他越说越离谱,江舸面无表情,“够了,收收。” “我不会挑衅人家,人家也不会挑衅我。” 话虽如此,他也懂为什么这俩人是这种反应。 圈里现在谁都知道,TD和FH刚在决赛见过面。 TD在S市,而首都则是FH主场。 决赛刚过去没几天,江舸作为TD的圣言,在赛场上才惨获失败,转眼又要跟FH的人碰面,甚至还是去人家俱乐部——这不是妥妥深入敌营吗! 按照职业选手们这火爆脾气,心里那口气儿还没过去呢,要是一言不合就起了冲突…… 说不定会背上双处分。 “那谁能保证啊?”海汾忧心忡忡,凝重道,“反正你记住了,万一他们给你下马威,你暂时先忍忍——咱们把仇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到S市了再还,知道了不?” 她满脸严肃:“总之,保护好自己,就这一晚,忍忍就过去了,明天你的仆人就过去了!” 江舸直想把扶额苦笑的表情包具现化:“忍什么玩意……——曲俊杰他敢接黎明的帮助,让我去住FH,就证明他对对方、最起码mtg黎明这人,是有信任度的。” “你们信不过我,信不过FH,那还能信不过老曲吗?” 有黎明在,他的队友就算对自己有敌意,也不可能会做出过分的事,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何况双方对仗,输家可是TD——人家FH是冠军,冠军的胸襟,那能是虚的吗? 装也得装出个落落大方的样子才对。 “呃。” 李风和海汾面面相觑片刻,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确实,曲俊杰这人还是贼拉靠谱的,很把他们这些人放心上,尤其是还待在TD没能获得自由的江舸。 既然曲俊杰都放心让江舸去FH,那证明黎明这人确实可信,这事不会发展太坏。 几人揭过话题,又随便扯了一会儿别的,江舸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弹窗提示,是个陌生号码来电。 向来拒接陌生电话的江舸正要顺手划掉弹窗,想到什么,手指顿住,拐了个弯。 “我接个电话。”他对视频通话的两人匆匆交代了一句。 电话接通,江舸调整了一下耳机:“喂?” “你好,我是四石。” 温和的男声从耳机中传来,背景略显嘈杂,导致声音有些模糊:“请问是江舸吗?” “啊,是,我是。” “我已经到车站了,在C站口外。” “C是吗,我也在这边——” 江舸应着,扫了一眼桌上被吃得差不多的套餐,单手拿着手机,另手则一把抓起赠送的挂件玩具塞进兜里,拉起行李箱快步走出店铺。 “我已经出来了,”他四下扫视着,没发现疑似四石的人。 “这里——” 耳机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重叠,江舸视线循声望去,定在了正从楼梯向他走来的人身上。 四石穿着件棕色的大衣,颈间系着围巾,鼻梁上还架了副眼镜,脸的裸.露度有限,要不是他主动招呼,江舸还真认不出来他。 两人视线对上,江舸朝对方点点头,把电话挂断,而后看向手机里还在等他说话的李风和海汾,快速地低声道:“好了,FH的人到了,先挂了!” 说话间,四石已经走到近前。 他似乎听到了江舸最后一句话,态度自然地笑道:“队友吗?” 被他的随意感染,江舸原本有点绷着的状态松动少许,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个人出来,是要和朋友们保持联络的,也安全一些。等下到了俱乐部,我也要和黎明汇报一下,任务圆满完成。”四石含笑道,同时动作熟稔地伸手,准备替江舸提行李箱。 江舸下意识往后一缩避开接触,留意到对方有些愣住的反应,才略有些尴尬地回神:“啊,不重的,我自己拿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四石也缓过来,歉然道:“不好意思,差点把你当成队里那几个——”他迈开步子,朝出口走去,“平时接他们,总是大包小包地带,两个人拿都很困难。” 江舸跟上,两人并排前行,保持着两三个拳头的距离:“你是本地人?” “是啊,所以一直都是他们的司机。”四石笑容里似乎有点无奈,语气却很亲昵,“队里有几个年纪比较小,家里疼得很,所以每次返队都强塞不少东西。” 他边说边叹,江舸想到曾经的海汾也是这样,不由地翘了翘嘴角。 “年纪比较小的话,确实。” 到了停车场,江舸跟随四石上车,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车里提前开了暖气,温度比外边高了不少。 四石关上后备箱,后一步上车,他脱下大衣和围巾,转眼瞧见已经板板正正坐好,连安全带都系得规规整整的江舸,微微一愣,旋即无声笑开。 “你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系着自己的安全带,道。 江舸有些不解:“嗯?” 怎么忽然说这个。 而且哪里不一样了? “嗯……”四石落下手刹,启动车辆,“话比较少?” 江舸怔了怔,旋即,一些画面浮现脑海。 赛后第二还是第三天,他大摇大摆地进入别人直播间,砸礼物,约组排,一副金主的口吻和作态,最后在人家答应后还扬长而去…… 嘶。 好像确实不太一样哈…… “咳!”低促地干咳一声,江舸目光飘向窗外,又移回来,落在后视镜上挂着的红色中国结挂坠上。 “营业形象和真实形象……你懂的。” 他这解释非常牵强,四石却没深究,只是轻笑了两声:“听歌吗,还是电台?” “都行。”江舸没什么所谓。 四石调了个抒情音乐的电台,乐声很快回荡在车内,将先前那点尴尬拂去。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多数时候是四石在说,江舸简短地应着,彼此之间的生疏和陌生无形之间散了许多。 一个多小时后,车辆开入一处园区。 江舸打量着窗外,很快又收回视线。 和TD所在的园区没什么不同,都是小高层建筑的设置,区别只在于这里的绿化做得看起来没TD那边好,园区里属于俱乐部指示牌的logo不一样,而且这里植物看起来枯得枯掉的掉,一副入冬后衰败的模样。 “这边比S市冷,出门要做好防护。”四石倒车入库,偏头对江舸道。 江舸深有体会:“确实。” 之前也不是没来首都打过比赛,但那时候基本全程有车辆接送,也就只有下车到场馆或酒店的几步路而已,这一次自己动身过来,才知道到底有多不习惯。 冷风和刀子一样,没那种浸骨的潮劲儿,但扑面而来简直比巴掌还过分,生疼。 而且不仅室外干,室内也干,一觉睡醒嘴巴喉咙都是难受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习惯这边的。 四石道:“你要是没带厚衣服,可以在我们这儿带几件走。” “啊,谢谢。”这确实是需要的,连夜去买太赶了,江舸也就没拒绝。 车子停稳,他把手机塞兜里,正要下车,忽然在兜里摸到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哦,之前套餐里的。”江舸捏了捏手里的玩具挂件,反手塞给了四石,“送你了,谢礼。” 开门下车,江舸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拎出自己的行李箱。 驾驶室,四石看了看手里还带着包装的玩具,停了停,把它收进了口袋。 他锁好车子,走在靠前半步的位置带路:“走吧。” FH的主楼是一栋四层的别墅,一楼外立着属于战队的标志。 进入别墅,大厅基本没什么人在,只有暖色的灯光不怎么明亮地亮着。 “工作人员基本都趁假期回家了,俱乐部现在只有十几个人在。” 四石按开电梯:“宿舍在三楼,黎明的房间空着,他说你可以去他那里住一晚。他也是Beta,你可以放心住。” 江舸进入电梯的脚步一顿。 差点忘了。 在外头不比在队里,陆秋他们是知道他是Alpha,所以无所谓,笑歌和七杀他们都是Beta,不可能知道他是Alpha,他也不会仗着这个去做什么,所以也还可以凑合,但现在在外边、在别人战队—— 察觉到他微妙的迟滞,四石一愣,旋即又道:“或者你也可以住我这里,我去黎明那里。看你想住哪里。不用拘束,大家都是朋友。” “嗯……”江舸内心天人交战,最终道德感占了上风,“有客房吗?或者空着的休息室什么的,只要有个地方躺就行了。” 一路都沉稳从容的四石短暂沉默了一下。 他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黎明特意交代了,他愿意借出房间,我的床也是换的新套装,你如果介意,还有新的被褥可以换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江舸也有点苦手,他当然不介意住Beta的床,但问题是,Beta得知情,不能被瞒在鼓里,可是他跟人家FH的人又都不熟。 轻叹一声,他只能干巴巴道:“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 他真的不是找事,也不是挑衅,希望FH的人不会觉得他是来找茬的,这么“难伺候”。 “这样啊……空余的房间有是有,但是只有板床,很硬——” “没关系!我就喜欢睡硬板床。” “……好,那我待会去给你拿被褥。” 电梯到达三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迎面撞上一个穿着连体睡衣的男生。 男生眼下泛着青黑,怀里抱着个保温桶,还有几支零散的针剂。 江舸不太熟悉他,只隐约有一点点印象。 好像是FH的颂歌者……还是游击来着? 看见四石,男生挤出一个笑:“哥你回来了。” 四石颔首,看着他怀里东西:“多多还没醒?” “嗯……他时间长,一般得四五天,不过应该快了。”男生说着说着,才发现四石旁边的江舸,连忙又挤出一个礼貌的笑,“你好,江神,我是钱包。” 钱包,FH的游击。 打完招呼,不等江舸应声,他就匆匆道:“哥你们忙,我把东西给多多送过去。” “好。”四石道,“你也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的。” 目送男生进入电梯,四石带领江舸继续往前走:“四楼是医务室和隔离室,多多在隔离室。” 他没说更多,就这么含糊过去了。一般人哪怕听不懂,也会知道这是对方队内隐私,不再追问。 不过江舸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刚刚那个男生拿的针剂里有几支是Omega专用的抑制剂,而听他们的对话,不难猜出那位叫做多多的队员是O且正在处于发情期。 基地里有一位处于发情期的Omega…… 江舸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说,面上却没什么变化,淡定道:“空房是几楼的?一楼的有吗,二楼也行。我就不在三楼住了,三是我今天的厄运数字。” 刚刚那个钱包,如果他没感受错的话,应该是个Alpha,虽然不知道为什么FH的人放心让一名Alpha去接触处于发情期中的Omega,但既然人家一直都这么过来的,他也不会多嘴。 钱包不怕靠近,他可不行。 他得离得远远的。 越远越好。 “有,”短短一会儿功夫,已经习惯了他的特立独行,四石没多问原因,反而还被他这种天马行空的冷幽默逗得笑了一下,“一楼没有,二楼有。” 带上被子铺盖下到二楼,在四石的帮助下,江舸的临时酒店总算建设好了。 因为四石还在,他矜持地忍住了想要直接躺下大睡特睡好好休息一下的欲.望,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 四石给他倒来一杯热水:“你先休息休息,晚上一起去吃饭?” “好。”江舸客随主便。 只不过犹豫片刻,他还是斟酌着提了个小小的问题:“你们这儿,有方便直播的房间和设备吗?” 他补充说明道:“我有直播任务。” 才不是什么热爱直播事业出门也不忘。 四石沉吟:“有是有……” 毕竟他之前就也播过。 但那地方…… “方便借我用用吗?我就只直播,啥也不干。” 四石思考了片刻:“这样吧,我晚上也开直播,你和我一起去。” “行。”江舸一口答应。 小休息了一会儿,江舸和四石到附近火锅店吃饭。 热锅滚滚,江舸随手拍照发到霸王龙群里晒了一下。 左划退出,他瞥见消息列表熟悉的头像又弹到了最上方。 江雪。 江舸一怔,忽然就有点心虚。 [今晚不行了,有事。] 何南雪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又返回好友圈。 最上边的那条—— [四石:幸不辱命,和江神接头成功(图片)] 他眯了眯眼,眼帘微垂—— 作者有话说:加班加点,赶工更上! 要v啦,以后每周不出意外固定1.5w-2.1w字,根据作者码字状态以及绿江给的榜单浮动[垂耳兔头] 文太冷门了,宝宝们追更常来评论区玩哦[求你了]你们是作者更新的动力~[求你了]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去约五排 吃完饭是晚上七点多钟。 江舸站在火锅店外的空地上, 裹紧了出门前四石借给他的新围巾和外套,深深吸了口凉气。 仿佛夹带着冰碴子的空气进入大脑,他感觉刚刚在火锅店里被暖气熏得昏昏欲睡的脑子顿时清明了不少, 效果实在是太好, 好到连带肺里都冰冰一片。 遗憾增长一记教训, 江舸暗暗决定:好吧,这行为还是不妥,下次不吸了。 四石落后一步出来, 看到在门口百无聊赖踢马路牙子的江舸,忍俊不禁。 他走近:“走吧, 我们回去。” 江舸回头:“OK。” 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要不要给钱包带杯喝的?他喜欢喝什么,咖啡、奶茶、还是酒?” 四石侧目, 看到江舸略带思索的神色,顿时了然,这是想和钱包展示善意。 原本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他颔首:“可以, 他比较喜欢甜的, 奶茶就好。” 江舸无声放松了一些。 “那你等我,我记得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家奶茶店。” “好。” 回到俱乐部时,时间已经翻过了八点。 不知道那个叫多多的omega那里是什么情况,江舸没有贸然前去,而是拜托四石把奶茶转交。 回到临时的客房换下厚外套,四石也从正好从楼上下来。 “走吧, 我们去直播。” “好。”江舸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你直播时长也没刷够?” 四石微怔, 旋即失笑:“不是,我闲着也是闲着,在基地里也没事做,不如和观众聊聊天。” 好吧。 这是爱工作的。 江舸没再说些“我才不喜欢直播”之类的不识趣内容,异常老实地低着眼睛跟四石一起往前走,保证不乱看不斜视。 “滴——” “认证成功。” 电子机械音响起,江舸抬头,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他大感错愕。 “……你们训练室?” “嗯。”四石把水杯放到一个位置,打开电脑,又顺势打开邻座的电脑,“你坐这里吧。” 江舸沉默了一瞬,下意识仰头四处看着,果然见到了两个摄像头,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难怪下午问他能不能让他来直播,这人思考了那么一会儿,合着是人家训练室! 那当然得好好考虑了,擅自带不相干人士进入训练室,这可是违反队规的事。 见四石还在自然地接水,江舸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是你们训练室……”快步走到四石身边,他一把拉住对方小臂,凑上去贴近了一些,视线不安地打量周围,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努力降低着在摄像头前的存在感,“我……不方便进来吧?” 他不断用眼神往摄像头的方向瞟,试图让对方知道他的意思。 四石愣愣看着江舸抓过来的手,微微停顿,旋即意识到他这幅狗狗祟祟的紧张样子是为什么,不由莞尔。 “没关系的,训练室又不是什么禁地。” “啊?” 训练室不就是禁地吗? 四石见状,更是失笑,他笑得素来的平和都鲜活了起来,看向江舸时,那颇有几分儒雅气的面庞多了几许无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带你‘偷渡’的吧。” 不说偷渡,多少也是偷偷潜入…… 江舸心中腹诽,但明智地没说出口,只用诚恳的眼神表示了询问。 四石解释:“可能有些战队会比较严格,但在我们这里,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现在又不是训练期间,假期而已,整个基地都没什么人在,选手带旁的选手来参观而已,很寻常的事。” “哦……” “来吧。”四石抽出一张电竞椅,“这是阿恺的位置,电脑上是他账号,你直接给他下了就行。” 江舸也不说是信了还是没信,拘拘谨谨地坐过去,克制地打量着周围,不过不再像刚开始做贼一样地别扭了。 四石在旁边坐下,熟练地打开游戏,又打开直播软件。 江舸摸索了一会儿,默念莫怪莫怪,把电脑原本自动登录的账号给下线,更换上了自己的。 “组排吗?”四石问。 江舸没有多犹豫,人在屋檐下,当然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以。” 四石偏偏头,瞄了一眼江舸登录的账号ID,搜索添加。 江舸开启了直播,同意了四石的好友申请,顺手接受了对方发来的好友邀请:“你那边还有人要一起吗?” “没有。”四石道。 他记得江舸上次找他就是为了双排,应该比较喜欢双排,打惯了双排。 “大家好啊,对,眼睛真厉害,我今天换了个地方直播。” “哪里?佛曰了,不可说。这种问题不要问。” “旁边是谁?哦,佛也曰了,这个也不可说。” “是,今晚播《迷途》,不上分不下线。” “……” 江舸熟练地回应着观众们的招呼,忽然瞅见游戏中一条上线提示弹了出来。 【您的好友[江雪]已上线】 猛地想起先前的约定,江舸眼神游移了一瞬,打算当没看见。 但是下一秒,他就听到旁边的四石“咦”了一声。 江舸忍住好奇心,没去多看。 队伍已经进入排队,江舸边等待,边专心和自己的观众互动。 弹幕上,观众正热情地探讨着今天的情况。 【江江这直播间的背景,这布置,我绝对见过】 【我也见过!一时有点没想起来】 【家人们,你们不觉得江江旁边那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哥们能不能多说两句,让我这耳朵派上用场,分析分析啊】 …… …… 【我靠,我想起来了,这不是FH的训练室吗!!】 【啊??】 【啥玩意?!江喵去FH了?万万没想到的组合】 【我天,大新闻啊,江舸进FH了?都开始跟训了?】 【什么,江江转会FH?】 【合同到期了?真的吗?】 【为啥业内没媒体报这事儿啊,连个八卦新闻都没见??他们也太不敏感了吧!!】 【恭喜江江脱离苦海!脱离垃圾徒弟!恭喜!!】 【呜呜呜,我好感动,给大家发红包】 …… …… 留意到观众都在说什么,江舸嘴角一抽。 好好好,总算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了。 他只不过就是进了一趟FH的训练室,到那头立刻就变成转会FH了。 队伍匹配成功,江舸进入游戏,开始根据己方阵容更改出装:“你玩什么?” “杖。”四石道。 “哦哦。” 双圣言,四石玩法杖,那他这把玩匕首吧。 调整着出装,江舸又瞄向弹幕。 【问题来了,江舸转到FH了,那FH的首发圣言是谁?人家的圣言打得好好的,还刚得了冠军,不可能下场吧】 【江江都去了,首发肯定是江江啊】 【只有没眼光的垃圾徒弟才会让江江坐替补,FH都把江江买过去了,必然知道谁才更值得首发这个位置】 【四石一个靠队友才勉强得了个冠军的混子,拿什么和江江比?】 【讨论这种问题没意义,看官方信息不就知道了】 【我说实话,虽然FH得了个冠军,但这个冠军有多水谁看不出来?要不是TD犯病,这冠军轮得上他们?】 【江江去FH都有点屈才了,要我说,要么去边侠那种有钱的,要么去GP这种能跟TD掰手腕的,FH算什么啊,水货】 …… …… 江舸:“……” 好好好,这捕风捉影捉的,连他是不是首发、FH配不配得上他的问题都出来了。 瞥过那些堪称刺眼的争论,江舸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四石,发现对方没有注意到他这里的弹幕,稍微放下心来。 他绷起脸,对观众道:“我没有转会,下赛季依旧会在TD,不要凭空揣测。” 就这种讨论首发和战队的内容,真给FH的人看到,那就是破坏两边友谊的大问题了。 人家好心好意收留他一晚,他平白让人家多担了不少风言风语,多不合适。 江舸语气严肃下来:“其他战队的选手都很好,大家不要拉踩,影响哦我们之间的同事关系。” 他平时和观众粉丝们插科打诨,但是正经说什么的时候,观众还是很给面儿的。 眼看弹幕上,有粉丝已经开始道歉,反省起自己先前的发言,江舸神色缓和了些许。 远隔网线的另外一端,何南雪盯着屏幕里的情景,表情有一丝沉凝。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离开宿舍,到隔壁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一道女声传来,十几秒后,门被打开。 看到门口的人,崔奕诧异:“队长?” “上线,组排。”何南雪瞥了她一眼,道。 崔奕:“??” “不是,嘛啊?来找我就说这个?这不是逢年过节的,组排?” 何南雪却已经转向了下一间。 同样的流程,敲门,通知,然后离开。 等何南雪转身回自己房间,崔奕和旁边正在呆愣的袁博思对视一眼,俱皆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这?” “排吧,还能咋。队长都吩咐了。” 两人一头雾水地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刚一登上游戏,崔奕发现何南雪又给自己发了消息。 她满脑子问号地打开,对话框里的消息和他们家队长的风格如出一辙,冷漠而简短。 【江雪:去[链接]约五排。】 崔奕:“……” 神经病啊! 想五排不能找自己队友吗,做什么非要约别人。 而且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链……咦,FH四石的直播间? 崔奕眨眨眼,难道队长这是想借机观察敌情? 别说,还真明智。 还有什么能比做队友更能了解一个人的游戏风格的吗? 没有! 四分之一的时候边侠就是输给了FH,现在去提前了解一下,怎么看都稳赚不赔啊! 肯定了想法,崔奕大摇大摆开着自己的账号进了四石直播间。 一辆跑车砸出,她大气发消息: 【嘿,哥们,车队缺人,来吗?】 “抱歉,今天只想双排,车上没空位了。” “改天吧。” 听到身边的声音,江舸微怔,稍一偏头,就瞧见了四石屏幕上那个夸张的礼物特效,和加着特效的对话框。 有观众砸礼物约组排? 江舸没有犹豫,压低声音道:“有人找你就答应吧。” 那是人家的观众,礼物都送了,他总不好让人家因为再跟他打而罔顾观众老板的意愿吧。 他道:“多排也一样打。” 四石微怔,旋即也微微偏头:“不是三排,她那里不止一个人。” 不止一个…… 江舸愣了愣,旋即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那也很好啊。” 四石:“……嗯?” 人一多,就难免热闹,江舸好像不喜欢热闹。 但“很好”是什么意思? 江舸坐正身体,顺手收了眼前的中立怪物性命,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悄悄摸出手机,编辑消息,发送。 他头都没偏,一副专心操作的样子,只有身体微微歪了歪,用胳膊肘捅了捅四石:“我有个朋友,刚好来一起。” 边侠基地,宿舍。 看着直播画面里江舸那明显是和身边人肢体互动的样子,何南雪轻轻叹了口气,再转向游戏系统消息,一条提示扎眼无比—— 【房主[石石石石]拒绝了您的加入申请】 他皱了皱眉,盯着那个四字ID,眼中露出几许不善。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何南雪微怔,旋即立即拿起手机。 置顶的对话框里,几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来组排吗?人多,有位置] [小黑猫探头.gif] 何南雪弯了弯眼睛,如春风化雨,冷意全消。 [好呀,前辈。]—— 作者有话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来啦 第26章 第 26 章 你和沾雪很熟吗 “……” “……” “……” 五人齐聚一个游戏房间, 看着列表里五个排排坐ID,队伍中一阵沉默。 [石石石石] [江风落舟] [BX-浪海] [BX-思念] [江雪] 三个小号,两个职业账号。 因为分差过大, 甚至不能开启排队。 四石素来温和的笑容都似乎有了裂痕。 江舸是最不受诡异气氛影响的一个, 何南雪进队后, 他的心虚总算没了,语气堪称轻松: “小雪同学,这两位不也是你们队的吗?你们怎么没约好一起来啊?” 何南雪也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们也要打。” 崔奕:“……” 不知道? 你可太知道了吧, 没谁比你更知道了。 还有,这是没约好吗? 这是约太好了! 不是约好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在大好的假期上线加班呢请问? 但是, 但是但是—— 为什么这人刚刚找他们上线之前不说好让他们开小号? 还有那个什么“小雪同学”的称呼——那是在叫谁? 何南雪吗? 这厮什么时候用得上这么乖巧可爱的称呼了? 他能忍? 这个[江风落舟]是什么人,眼睛有问题还是脑袋有问题? 给这厮起这么可爱一个称呼?他不知道这有多违和吗? 崔奕大脑飞快运转着,脑子里一团乱麻, 感觉快抓住头绪,但又抓不住头绪。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袁博思在表达着他的默然。 [浪海, 这就是你说的了解FH实力的机会吗(/大拇指)] FH只有四石一个人在这里, 而且还是开的小号, 打的炸鱼局,有什么参与的必要? 崔奕:“……” 别问她,她不知道。 要问就去问何南雪。 真是神经病啊! 四石叹了口气,担起身为房主的责任:“这样没办法排位。” 说着,他看着队里那两个堂而皇之开着职业账号来的家伙,虽然没明说, 但意思很明显。 要么换号,要么就退出。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在搞什么,明明说好的就是三人约他们两人, 刚好五个人,怎么进房间之后就忽然成了他们只有两个、另一个是“走江舸关系”进来的,三个人连账号开得都不统一…… 但无可争议,他们仨内部的沟通问题,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何南雪在队里待得坦然,全没有要开口说什么的意思。 ……禽兽啊! 这种时候都不和队友统一战线,简直不是人啊! 崔奕捏了捏拳头,翻来覆去把何南雪骂了好几遍,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现在立刻去隔壁和对方掐架有几成概率能打赢,最终泪流满面咽下苦果: “那我们换小号吧。” 于是乎,匆匆上线又匆匆下线的两个职业账号就只在房间里当了个萍水过客。 等待他俩换号的空挡,队伍里三人也随意地聊着天。 “前辈不是说今晚没时间吗?”何南雪问道。 反正人都已经进一个队里了,江舸一点也不虚:“昂,本来以为没时间打游戏了,但是计划有变,天不亡我,四石借了我台电脑。” 其实不止借了台电脑,是连训练室都借了。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但因为还在直播,所以没把这种话公开说出来。 “这样,”何南雪微微点头,随后道,“那多谢四石对前辈的照拂了。” 江舸没作他想,连声附和:“是啊,是得谢谢,帮大忙了。” 四石扫过队伍里正在闪喇叭说话的[江雪],又看了看身边的江舸,心绪清明,面上却稍敛了神色,温和笑道: “我和阿舸已经是朋友了,哪里用得着这么生分。” 这次,不等何南雪开口,江舸便已经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哪里的话,朋友也得明算啊。人情是人情,是朋友也得记。” 他正经道:“放心吧,你帮我一次,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帮你。互帮互助,有借有还,这才公平嘛。” 四石微怔,旋即心中涌起无奈。 这种划界限一样的说法,把“朋友”这个定义带来的模糊界限规划清晰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生分呢。 或许江舸说这些话时是无心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是种“疏离”,但他这话绝对发自本心。 和四石的无奈截然相反的,是何南雪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轻轻笑了起来,心情极好:“前辈,他们换好号了,我邀请他们进来。” 低而轻的笑声沿着网络传进耳机,像幼猫轻轻挠抓一样,江舸抿抿嘴,轻咳道:“好。” 崔奕职业是颂歌者,虽然只进联盟没多久,但已经是圈子里远近闻名的暴脾气治疗,袁博思则是神骑。 再加上何南雪的游击,四石和江舸的圣言,一个队伍初具形态。 分配指挥权的时候,江舸很坦然地没担这个责任——他和何南雪双排,一向都是何南雪来指挥的,刚刚和四石一起打了一把,也是四石指挥,他乐得休息。 “你们看看谁来吧。”谁来都行。 谁来都行,那感情好——当然得让FH这位指挥来啊。 崔奕心头明镜似的,这不正是观察对方的时机吗? 可没想到,当她提出建议后,分歧却出现了。 何南雪开口了。 “我来吧。” 崔奕仿佛见了鬼,呼吸都重了好几分。 人家四石都没拒绝呢……他上赶着这是干嘛呢? 平时他们补时长队内五排,让他做指挥都跟要了他的命一样,说什么“路人局还要依照职业比赛的规格去打,不如趁早退役”,现在这连“路人局”的强度都比不上,开的全是低分小号,说句娱乐局都夸张了——结果这人却自告奋勇来当指挥?? 崔奕不懂,崔奕大受震撼,崔奕拿起手机,开始给遭到同等精神摧残的袁博思发消息轰炸。 听何南雪开口,四石觑了一眼江舸的神情,发现没什么变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应了下来。 “好。” 虽然是单神骑的脆皮阵容,但到底是五个职业,一把打得顺风顺水,没有半点波澜。 下把也是如此,下下把依然如此,下下下把……一连打了四五把,全都这么无风无波地结束。 炸鱼炸得有点无聊,崔奕没了一开始的精神劲儿,整个人都恹恹的,袁博思和四石也多少有点松懈,割草割多了也是一种精神疲惫。 只有江舸,兴奋劲儿和观众的弹幕如出一辙。 没别的原因——纯爽啊! 何南雪掌握着指挥权,无论江舸落在哪儿,都会单独给划出一块区域,让他不受影响地发育。并且等之后汇合,何南雪还会再给他丢一大笔钱,这导致每把游戏江舸的发育都远超所有人——包括队友在内。 割草会累,那要是割不仅水平差异大、经济和装备也差异极大的草呢? 那就是提神醒脑啊! 【呜呜呜呜好羡慕我雪好温柔,想跟他一起打游戏】 【这就是尊老爱幼吗,在前辈面前这么谦逊,人品亮点+1】 【我就说沾雪是上天最伟大的造物吧!】 【不懂就问,沾雪是欠江舸钱了吗,被这么拿捏】 【听说老公又开播了,我来了】 …… 【哈喽,奔着沾雪来的家人们,又见面了】 【谁说的尊老爱幼我笑死了快点撤回不能让江江发现】 【江江:exm?我老?】 【天天到我家来吃你家的饭,能不能留点口德,谁拿捏了,不是你们上赶着来的吗?】 【不是抓了把柄那为什么浪海和思念都在但沾雪只照顾江舸?】 【那谁知道,问你们正主去啊,神如经】 …… …… 【乖乖,你们说那些是谁?四石?沾雪?浪海?思念??】 【全明星集会啊这是……我天哪,谁碰上他们,不得倒霉死】 【截图了,我得给其他人分享一下,谁见过这阵仗啊】 【弱弱举手,倒霉死我也认了,能不能让我碰一把,我想游戏里和江江酱酱酿酿!诶嘿~他割我喉必须得抱我】 【……你也神如经!】 …… …… 十一点半,江舸准时收手,停下了游戏。 “很晚了,大家伙,我就撤了,”因为自己忽然离去的扫兴行为,江舸歉然道,“今天打的很高兴,你们可以换个人来继续哈。” 何南雪道:“下次见,前辈。” “嗯,下回约!” 四石揉着手腕,跟着笑道:“我也不打了。” 其实并没有很高兴而且很累的崔奕和袁博思:呼…… 总算要结束了。 虽然上了不少分,但因为一点意义也没有所以完全只当是加班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跟这个被夺舍了一样的何南雪一起……更觉得亚历山大啊! 和观众告别,江舸结束直播,下线。 四石也关了电脑,跟着起身:“我带你去洗漱。” 江舸点头:“成,多谢。” 四石沉默了一下,摇头笑道:“不用客气。” 离开训练室,两人走入电梯,四石随口道:“你和沾雪很熟悉吗?” 江舸愣了愣,下意识思考了一下:“……还行?” 其实算不上很熟。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彼此之间会道早安,会一起约着打游戏,有非单纯金钱的极小额金钱往来,也有过醉后送解酒药的情况,还…… 总之,也不能说完全不熟? “这样啊……”四石若有所思,“还以为你们很熟悉呢。” 江舸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四石笑笑:“在咱们开始打之前,他就申请过入队,我那时不知道是他,看到是个陌生ID,就直接拒绝了。想来他是点了你那边的申请入队,找你来的。” 啊。 江舸呆住。合着何南雪早就看到他上线了,还试着来组过他。 想起白天的约定,以及晚餐时自己毫不留情地拒绝,江舸忽然有些愧疚。 明明是自己放鸽子在先,说没时间但还是上线了,结果被看了个正着,而且人家请求组队竟然还被拒绝了。 可是看晚上的表现,沾雪不仅没有因为这个生气,甚至都没主动提起这茬,显然一点也没因为这个而对自己产生什么恶感。 沾雪这脾气和性格,未免有点太好了吧。 江舸无声感慨。 再看看自己——惭愧惭愧,好个渣男行为啊。 不管怎么说,要是以后还有什么约定,再碰上什么事的时候,最起码在鸽之前先把事情前因后果解释一下好了。 “阿舸?” “啊,不好意思,刚在想今晚的游戏——到了吗?” “…嗯,到了。洗漱间在这层。”- 边侠宿舍。 始终敲不开门,崔奕头顶生烟:“何南雪!你别躲在里边不出声,我知——” 咔。 门被打开,何南雪站在屋内,平静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什么事。” 被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扫过,崔奕顿时卡了壳。 她一推袁博思:“思念有事找你!” 袁博思:“??” 我不是被你拉来凑数的吗!? 顶着何南雪的目光,袁博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什么,队长啊……今晚那位是?” 何南雪:“FH,四石。” 我们能不知道是四石?崔奕暗骂,拧了一把袁博思后腰。 袁博思心里有苦:“……另一位呢?” 何南雪瞥了崔奕一眼,后者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横:“对,就是我想问的!” “你大半夜找我们上线跟你当陪玩,好歹给个正经理由啊!不求你给钱,最起码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啊……” 她的气势越说越弱,最后变成了嘀咕:“我真的是太好奇了……” 何南雪不置可否,却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崔奕豁然抬头。 真是江舸?—— 作者有话说:马上要上夹子了,给宝宝们开个抽奖发点小红包~ 顺便带带预收《非典型向导》《合欢宗大师兄,但无情道》,下本很有可能开其中一个,宝宝们求收藏哇,mua[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27章 第 27 章 这里有摄像头- 真是江舸?- 是的, 就是江舸。 从何南雪的态度里,崔奕二人都读出了这个信息。 袁博思脱口:“TD的江舸?队长,你什么时……” “好的队长再见队长晚安队长!”在袁博思犹觉得有点诧异的时候, 他的嘴巴已经被崔奕一把捂住。 Alpha的身体素质非同一般, 何况他只是个电竞宅, 被崔奕抓住的时候那真是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就这么半拉半拽地被扣离了现场。 走出去好几步,崔奕咬牙低声对袁博思道:“行了, 别说了,咱们回屋再说!” 她语气虽然硬巴巴的, 但神情中隐隐透着股兴奋,以袁博思对她的了解,几乎是同时就get到了她的脑回路—— 她有瓜要分享。 袁博思眼观鼻鼻观心, 从缝隙里抬起手,对还站在原地的何南雪摇了摇:“晚安晚安,队长。” 啪! 懒得理他们的何南雪关上了门。 拧开自己房间, 崔奕先把袁博思推进去, 探头回头四下张望, 确认没人后,才反手关上房门。 在袁博思困惑的注视中,她先是难掩激动地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忽然攥住拳头,在空气中挥了几下。 “哈哈,何南雪, 可给我抓住你小子把柄了!看你以后还敢记我迟到!” 袁博思:“你傻了?” “你才傻了!”崔奕白他一眼,旋即又神秘兮兮地嘿嘿两声,“今晚排位的情况, 你有什么体会?说说看?” “……有时候真不怪队长无视你。” “我呸,不就是卖了个关子吗。别扯他!来来,我跟你说道说道。” 崔奕拉出椅子反身坐下,抱着椅背噔噔噔挪到袁博思身边:“今晚和我们一起打游戏的,除了四石,还有江舸。” 袁博思点头。 嗯,那个江风落舟是江舸,刚刚已经知道了。 崔奕兴奋低语:“何南雪今晚那个死样子你印象深刻吧?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还在S市的时候,去聚餐那次?” 她提示着:“这厮巴巴上赶着给人家送解酒药你没忘吧?” 袁博思恍然:“哦,那一次也是江舸!” “是啊!”崔奕压低声音,“有个点,你是beta,可能不太清楚,但深埋肯定印象深刻——那晚咱们队长去了个厕所……” 袁博思点头:“我知道,去挺长时间的。” “对对,就那次——他去完厕所回来,浑身那个味儿啊……人家江舸的队友、曲俊杰可是说了——多谢何南雪把人送回去呢。那你说,这味儿是谁的?” 袁博思沉默了。 他想起来了第二天早上机场崔奕开的那个玩笑。 那一次,崔奕说,何南雪浑身带着一个另Alpha的味儿,而那种程度,没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是达不成的。 何南雪会和一个A和平地“亲密接触”? 早在今天之前,所有了解他的人都会毫不犹豫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人虽然看着只是有一点点不合群的样子,但其实性格差得很,脾气也不小,难相处得很。 他们这些人和他共事了快一年,都怀疑他从内到外都是冷的,根本不可能好脾气地跟另一个Alpha和谐共处。 但今天…… 袁博思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浮现起刚刚打游戏时候何南雪的表现。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拧起眉,神情间都是良心的挣扎。 队长和江舸? 两个……Alpha? 袁博思抿抿嘴,欲言又止:“这……我们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吧?” 却见崔奕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玩起了椅子,控制着平衡让它单腿着地: “不知道?哼哼,那得看何南雪什么态度了。他要是还这么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袁博思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合适……” 暴露人家隐私,天打雷劈的。 崔奕却撇嘴:“他打人的时候都没想过不合适?” “事后知道在人家面前伏低做小了,补救一下他良心就安稳了吗!” 袁博思:“……” 和傻子待久了会被传染吗?在线等,挺急的。 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沉浸在自己猜测中的崔奕,他站起身,默默道:“我回去睡了。” “哎哎,先说好啊,这事儿是我要拿捏何南雪的把柄,是秘密,我还得拿这个去要挟队长呢,你别跟别人说!”崔奕喊道。 “……放心,不说。” 绝对的秘密。 不能说- 江舸一觉睡到闹钟响起。 简单换好衣服,他带上牙刷毛巾去洗漱。 整个FH的基地一片安静,暖气在每一处空间蔓延,走在基地里,哪怕只穿着凉拖,都感觉不到半点冷意。 江舸被暖意熏得头脑昏昏,半梦半醒地拖着步子去洗漱,刚一走进洗漱间,却见已经有人在这里了。 一个男生正站在洗手池前,夏天的薄T和大裤衩把他纤瘦的身形衬得愈发单薄,他一手拿着牙刷另手拿着手机,边刷牙边唰唰翻着手机,一头短发干净柔顺地垂着,应该也是才洗过不久,脚下还踩着一双浅黄色的卡通小狗拖鞋。 听到脚步,他回过头来,见到江舸后似乎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汪月牙。 他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嘴里含着水,只能唔唔两句,双手并用地比划着,示意让江舸先等等。 看到对方的脸,江舸抓了一把头发,诧异道:“你也起这么早啊?” 说着,他走到一处没人的洗手池边,挤牙膏,刷牙。 男生漱了漱口,吐掉嘴里的沫沫,再三漱干净后,才看向江舸:“早上好呀,江前辈。” 他笑容灿烂,不见拘谨:“江前辈也起这么早啊!” 江舸刷着牙,含糊地回:“嗯,习惯了。” 显然,当前不是合适交谈的时候。男生便也不再搭话,开始洗脸。 等江舸刷完牙,男生非常自然地把一管洗面奶递了过去。 江舸愣了愣,原本想要拒绝,但本着不辜负好意的原则,还是接了过来。 洗面奶是柠檬味的,很好闻,江舸用完,把它还给了男生。 两人距离不算远,但直到都洗漱完,并肩走出去时,江舸才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柠檬味道,和刚刚洗面奶的味道一样。 香皂香水洗发露沐浴露都是柠檬味儿吗? 江舸心中默默想道,顿了顿,记起之前几位好哥们的“苦口婆心”,他主动开口破冰,尝试和对方友好相处: “昨晚带回来的奶茶合口味吗?那位……多多怎么样了?” 听他发问,男生明显愣住了。 短暂的怔愣后,男生笑了起来:“江前辈,我就是多多。” 江舸:“……” 啊? “你不是……”他震惊地看着男生的脸,表情明晃晃补足了未尽的后半句疑问:——钱包吗? 你不是钱包吗? 江舸昨天和钱包见过面,很确定,这就是钱包啊! 男生笑容更加灿烂了,又似乎带了些腼腆:“钱包是我哥,我们是双胞胎。” 江舸:“……” 双胞胎,一起打电竞,还在同一个战队。 这不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吗? “我叫丁多多,ID丁少,职业是颂歌。”丁多多贴心地介绍起自己,“我哥叫钱益善,ID钱包,在队里是游击位。” 合起来就是多多益善呗。 江舸听得头有点晕。不过也总算拼凑起了这兄弟俩的情况。 双胞胎,一个游击一个颂歌,一个A一个O,至于姓氏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舸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丁多多发情期时会是钱包这个A在守着了——有着血缘关系在这里,难怪基地里的人会放心。 心念百转,江舸尴尬地轻咳一声,同时默不作声感知了一下周围的信息素:“嗯……你没事了?” 还好,基本一点也感受不到,只有淡淡的柠檬味——估计他用的抑制剂阻隔剂也都是这味儿。 “嗯,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丁多多开朗道,“今天晚点还有工作呢,还好过去了,要不然工作就得先请假了。” 他对江舸眨眨眼:“江前辈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会在我们这里玩多久?要是能多几天,我可以带你出去玩,我知道好几家味道很好的小餐厅!” 他态度自然,像是早就习惯了被认错,也完全不介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身为omega不得不经历的尴尬时期,江舸也不由地笑了下。 “嗯,我也有工作,等会儿就要离开了。” “啊,那真是可惜啊,我还想和前辈一起玩呢。”丁多多遗憾,转而又道,“那,既然一会儿才走,我们先一起吃个早饭吧!” 江舸颔首:“好啊。” 发情期彻底过去,丁多多的状态固定下来,最近应该是最稳定的时间,再加上他防护做得这么好,江舸确认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便坦然地和他走在了一起。 园区里不止FH的基地在,还有其他一些独立的公司,所以有统一的餐厅。 丁多多熟门熟路带着江舸溜进餐厅,塞给他一张卡:“我哥的,前辈你放心刷!” 在他的推荐下,江舸点了一些看起来就很不错的餐点,一顿早餐吃得相当和谐。 江舸惬意地喝完最后一口粥,小小呼了口气。 好久没吃过这么舒坦的早餐了。 吃完喝完,两人又一起回了基地,丁多多兴冲冲地提议要不要一起去训练室打打游戏。 江舸无奈。你们FH的人,都很致力于把外人往训练室带啊? 他正要拒绝,忽然收到来电,陆秋打来的,说自己已经到首都了。 这下连借口都不用找了,江舸对丁多多摊摊手,歉然道:“喏,我儿子到了,我得去接他了。” “儿子?”丁多多眨眨眼,噗嗤笑了,“前辈你们的关系真好啊。” 江舸也笑:“昂,还成吧。” “那我送你去吧,刚好出去透透气,前辈稍等,我找石哥借车钥匙。” “不用了,我坐车就行。”江舸摇头拒绝,“我们等会儿就不回来了,直接去工作了。” 丁多多点点头:“那好吧,前辈路上小心。” “嗯,拜拜。” 收拾完东西,江舸和门口站着的丁多多挥手,带上行李箱,离开了FH的园区。 看着FH的标识被甩在后方,直到彻底走出园区,他叹了口气,又回头多看了几眼。 虽然FH没什么人在,但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这里真的很好。 在车站口接到陆秋,二人汇合,曲俊杰也把地址发了过来。 没再坐公共交通,陆秋直接叫了个车,载他们到了录制地的酒店。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江舸虽然不是很饿,但陆秋早上就没吃饭,嗷嗷了一路,两人还是在附近先吃了饭,才进入酒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这里等着了,陆秋把捏着的最后一口糖葫芦嚼碎咽下去,木签扔进垃圾桶,擦擦嘴,一转身,那流里流气的气质就没了。 他走上前,和前来接洽的工作人员交流起来。 江舸泰然地跟在身边,不声不响,扮演一尊安静的“漂亮玩偶”。 交谈终于告一段落,陆秋拿到一张房卡,和工作人员告别,带着江舸离开。 一走进电梯,他身上的气势就全垮了。 “唉我去,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我终于知道老曲多不容易了。” 江舸递过去湿纸巾,顺便把他手里的房卡抽过来,翻来覆去查看着,又笑他:“也很不错了,没给爸爸丢脸。” 陆秋翻个白眼:“你也没给爸爸丢脸,你没看他们看你的眼神多满意啊陆江舸。” 江舸充耳不闻,只当听不见。 电梯门打开,陆秋挎着的肩膀立刻又抖擞起来,先江舸一步走出,打量着外边的情况,对江舸呶嘴:“没人。” “有人又能怎么样,”江舸无语,“你能别跟做贼一样吗?” 陆秋瞪眼:“说什么呢,爸爸这不是怕你不自在!”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寻找着房间。等总算进了房间,他们彻底放松下来。 “你先去换衣服吧,等会儿晚餐好像有嘉宾集体会面。”陆秋把行李箱打开,从里头开始往外翻衣服,“这些都是曲俊杰让我带来的,帅得很!” 江舸点点头:“哦。” 走进卧室,没一会儿,他又大步走了出来,一脸沉重。 陆秋:“咋了?” 江舸:“……” 他表情一言难尽:“这里……有摄像头。” 陆秋:“啊?” 陆秋:“啊!我x——” 以为没摄影师就放心了,但这一路竟然都是有摄像头跟拍的?! 那完了,刚刚的路上有吗。 真人秀综艺那种“开场切入”“嘉宾剪辑”? ……他们私下里的交流不会全被后期剪出来吧? 形象岂不全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声,都不再说话。 江舸沉默地打开手机,登录直播软件:“好的,我现在开始工作——” “哈喽,意不意外,想我了吗?” “哦我在工作,是的,已经离开FH了。” “什么工作?保密。” “……” 既然太自由会出错,工作总行了吧! 直播里的他可是大家都熟悉的他。 总控室,负责审核的阳哥已经乐翻了。 “标记一下,把前后的反差剪出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点头:“是。” 时间临近下午四点,房门被敲响。陆秋打开门,来人是一个着装干练的女孩。 “我是丹姐助理,丹丹姐让我来叫你们去做造型。” 陆秋点点头,走进里间:“陆江……江舸,走,干活了——” 江舸端着手机走出:“介意直播吗?” 助理小姐姐微笑:“不介意,不拍到关键信息就可以。” “好。” 三人一行乘坐电梯到达目标楼层,来到造型室。 除了丹姐,造型室里还有另外两位嘉宾,都是女生,江舸看她们有点眼熟,应该是其他游戏的职业选手。 看到江舸,丹姐笑道:“来吧小江,上次见你就想画你的脸了。” 江舸被这直白的话搞了个不自在,但直播在这儿,他的观众们都在这儿,他端着才没露出端倪。 把手机交给陆秋,江舸乖巧坐在椅子上,任由丹姐摆弄。 “这皮肤真好啊。” 先从妆容做起,底妆打着打着,丹姐就没忍住感慨。 陆秋则是嘿嘿着把镜头凑近,拍了个放大的江舸侧脸,被江舸瞪了一眼,换来弹幕一群嗷嗷。 江舸底子不错,没怎么化就结束了。 他解脱般站起身,正要说话,门边又有声音。 “丹姐,另一位嘉宾带到了。” 丹姐满意欣赏着江舸的脸:“进。”—— 作者有话说:来啦[三花猫头]今天是加长版~ 第28章 第 28 章 谁和谁般配? 江舸很少有这样“全副武装”上阵的时候, 哪怕近两年电竞圈子逐渐看中起选手们的“外在”价值,强制要求选手们在上场比赛前化妆,负责他的造型师也基本都是只给涂个打底就完事。 现在忽然这么细致, 虽然整体效果还是“淡妆”吧, 但毕竟要照顾到之后的出镜, 所以该有的全都有,精致得很,搞得他一时颇为不自在,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新嘉宾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江舸正寻思着用指腹蹭蹭额头会不会蹭掉妆, 旁边陆秋就用胳膊肘使劲怼了怼他。 “还琢磨呢,人家过来找你说话了……!” 江舸一愣,连忙抬头, 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带着熟悉的笑站到了他面前。 “江前辈,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江舸眨了眨眼, 真怀疑自己看错了:“丁多多?” 丁多多连连点头:“是我呀江前辈。”说着, 他还转向旁边的陆秋, “陆秋前辈好,我是FH的颂歌者,ID丁少,叫我多多就行了!” 陆秋“哦哦”着:“知道,我认识你,我们打过的。” 丁多多喜笑颜开, 又礼礼貌貌地跟丹姐打招呼。 直到丹姐开始给他化妆,他才安稳坐下,专注地和身边的江舸闲聊:“原来前辈说的工作也是这里啊, 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在不属于联盟的同一个节目里出现。” 江舸道:“确实,我也没想到。” 丁多多:“中午的时候石哥还问我呢,我说你走了,他都愣了哈哈哈。哎,这些见不到早晨太阳的人啊,怠惰……~” 江舸点头:“确实,太怠惰了。” 陆秋眼睛滴溜溜落到表现得非常自来熟的丁多多身上,又转到复读机一样附和着的江舸身上,默默端着手机退远。 孩子好像交到朋友了,拍下来,给老父亲们看看! 丁多多才十九岁,长着张孩子气的娃娃脸。 在丹姐的巧手之下,妆容非但没有盖住他偏可爱的气质,反而把那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烘托得灵动非常。 给两人做完发型,丹姐让他们并排坐,看完丁多多又看江舸,满意之色挡都挡不住。 江舸五官轮廓生得很柔和,外在的气质却总表现得有点锋锐,丹姐深谙挖掘特点,给江舸的妆很淡,却做了个非常精心的发型,把他那股子微妙的矛盾冲突完美展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质偏硬的原因,整套下来,江舸的外貌精致之余,还平白杀出几丝少年气。 又像哥又像弟的……江舸无声嘀咕。 但丹姐很满意。 陆秋也很满意。 江舸的观众也很满意。 直播间里,已经不知道多少人欢天喜地刷礼物喊着感谢化妆老师感谢陆秋TV感谢全世界了。 “好了,你们可以去场地了。”丹姐欣赏够之后,笑着对二人道,“三楼会场集合。” “不过那边是正式场地,正式播出前要保密的哦。” 江舸立即明白,走到陆秋拿着的手机边上。 “朋友们,我要去工作了,接下来就不能给你们看了,不然罚款的。” 【不要啊啊啊我要看】 【罚吧罚多少我给你补上!!】 【被这张脸迷惑了,感觉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你们在说什么屁话,保密是业内的信誉,你们是让江江臭名声啊?】 【还回来吗江砸,记得回来啊江砸~】 【去吧去吧,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哦】 …… 观众大体上都很给江舸面子。简单的告别过后,江舸关掉了直播。 画面定格的最后一幕,丁多多好奇地凑近了一点,露了半张脸在镜头里,亲昵地拉住了江舸的胳膊:“前辈好敬业诶,做你的粉丝肯定很幸福!” 柠檬味儿飘近,江舸吓了一跳,本能地避开。 “呃,还好吧,也不是很幸福。” 丁多多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懵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原来前辈……” W市,边侠基地。 “咦。” 崔奕从袁博思手机屏幕上转开脑袋,疑惑:“你怎么关注起来江舸了?” 她啧啧:“看上人家了?你还别说,我听说江舸好像就喜欢beta诶,你有机会的。” 感受到不远处飘过来的死亡注视,袁博思头大如斗,恨不得立刻和这个没边界的傻蛋队友拉开距离。 “别胡说八道,”他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找个直播下饭,刚好他在播。” “哦。”崔奕没觉得哪儿不对,回忆着刚刚那一幕,随口道,“那是FH的丁少吧,他们怎么混一起去了?还工作,有什么工作能把他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凑一块啊。” 袁博思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不知道。” 崔奕点评:“我记得丁少是o吧?哎我去,刚刚那段儿,这俩人站一起还挺配。” “谁和谁配?” “丁少和江……——握草队长你是鬼啊!怎么走路没声的?” 何南雪单手端着餐盘,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语气凉凉:“谁跟谁配?” “……”这真是男鬼啊。 袁博思无声仰天。 还重复问题,真是鬼里鬼气的! 崔奕没怎么察觉到这气氛,她眼珠子一转,故作轻松道:“哦,说陆秋和丁少呢。” 何南雪看不见的角度,她使劲对袁博思挤眉弄眼:别跟他说江舸,这把柄我得之后用—— 袁博思:……傻子之所以能顺利活这么久,果然多少有点规避风险的玄学在。 没计较崔奕的胡言乱语,刚刚直播间的一幕犹在眼前,何南雪垂下眼,转身离开餐厅。 身后,崔奕拔高的声音传来:“干嘛去啊你——这么快吃完了吗?” 何南雪敛眉:“训练。” 袁博思叹气,这气压,真是低得惊人,比让他早起都恐怖。 “我靠,这么勤奋!” 旁边,崔奕大为震撼:“卷王?”转而又喃喃,“也是,还有一个多星期冬短赛就开赛了……不行不行,不能被甩下来,思念儿,快点吃,我们也回去练!” 袁博思:“……” 好累。 假期快点结束吧,基地里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受这份累- [新运动与少年]的第一个录制周期是一周,地点在首都。 江舸也是和所有嘉宾正式见面后才知道,这期节目的嘉宾竟然有十几个之多。 除了他和丁多多,以及另外两位已经见过的分属大热MOBA游戏、射击游戏的女选手外,还有轮滑、攀岩、跑酷组各两位,以及两位演员,三位青年偶像,一位歌手。 和十五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齐聚一堂——尤其是那几个娱乐圈的嘉宾彼此相熟,聊起天来就像是在自己的小圈子一样,完全没有别人说话的余地,江舸坐在这些人之中,那叫一个气场不合。 好在还有丁多多这个勉强还算熟的人在。 丁多多是个自来熟,不到两天时间,就跟其他人基本都能说上话了,江舸被他带着,也多少和几人达成了还算可以的关系。 第一期的录制主题是轮滑。 这属于江舸的陌生领域。 即便有心在镜头前多表现表现,但因为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又对陌生的专业领域抱有一定的敬畏心,江舸还是表现得很低调。他全程都学得非常认真小心,和打比赛时候的从容张扬完全不一样。 每晚和几个死党的视频电话里,陆秋都得做作地声泪泣下诉说自家儿子有多努力,今天又摔了多少跤。 当然,收获的只有江舸的白眼。 陆秋没能一路跟到这期节目录制结束,录制第五天的时候,假期结束,他不得不回了S市的俱乐部,投身冬短赛的备赛中。 陆秋一走,江舸就更安静了。 除了在镜头前时和其他嘉宾的场面化交流,他基本从不主动说话。只有丁多多在旁边的时候,会稍微活泼一些,流露出些原本属于他个人代表性的情绪和性格。 因为FH就在本市,而且录制只剩下了两天,所以丁多多被队里特批可以晚点回,没中途离开节目。 一周的封闭录制下来,江舸身体倒还好,但精神整个都麻了,只觉得录综艺比打比赛还累。 结束录制各返各家之前,丁多多敲响了江舸的房门。 他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揉着一周以来备受摧残的腰和腿,看江舸收拾东西: “江前辈,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基地玩玩呀?现在大家都在,可热闹了。” 江舸下意识就拒绝了:“不了吧,不合适。” 秋季赛和冬短赛之间的休赛期本来就短,现在马上就开赛了,各队都在紧张刺激地备赛。 他一个在役选手,这时候去人家队里跟刺探情报似的。 的确不合适。 丁多多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后天就开幕了,所有队伍都会来首都。你现在回S市,到时候还得跟着来,一来一回多麻烦啊!” 他分析着:“而且就这两三天了,时间全花在路上,也没状态训练呀——就去我们那儿呗,到时候刚好一起去开幕仪式。” 开幕仪式。 冷不防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江舸有些恍惚。 因为早早就知道这次冬短赛没机会上场,他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开幕仪式作为新的比赛阶段始伊,往往是在上次联赛的总冠军主场城市举办。 而这场仪式的流程也有很多,比如之后整个积分赛的抽签和排序,所有队伍新赛段的首发成员和替补成员,以及最具有话题的——“开幕赛”。 FH是秋季赛冠军,所以本次冬短赛的开幕仪式,是在他们的主场城市,也就是首都举办,冬短赛的“开幕赛”,也将由他们参与其中。 到时候联盟所有有资格参加冬短赛的队伍齐聚开幕会,作为上赛季冠军队,FH会当场抽签,来决定谁和他们打第一场,并现场比赛——开幕仪式一整晚,只有这一个大场的比赛。 剩下的队伍则会被机器后台打乱安排,进行积分赛的对战排序,然后公布。 总的来说,作为本个短赛季的[开门赛],这是一场比起传统的竞技性比赛来说,更加偏向“仪式性”的比赛。 “怎么样前辈?”丁多多还在劝,“而且基地哦哦设备好,你到时候可以异地线上跟训嘛,又不耽误。” 跟训。 听到这个词,江舸扯了扯嘴角,压下了不受控制翻起来的讽意,随口道:“我不用跟训。” 丁多多一愣。 不用跟训? 本身来参加综艺节目,训练的都少了,还不用跟训……到时候直接上吗? 江前辈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自负的人啊。他心中打鼓。不跟训也行……TD对他那么宠吗? 江舸却已经转了话题:“好,那就打扰了。” 丁多多忙收敛思绪,高高兴兴应道:“不打扰不打扰~” 来接丁多多的是FH俱乐部的车,就停在酒店的车库中。 见到江舸跟着丁多多上车,司机也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想来是丁多多早就和俱乐部报备过了。 车子开进FH基地所在的园区,江舸有些感慨。 原本以为没机会再见了,没想到才一个星期,这么快就又重返这里了。 进入俱乐部大厅,江舸微微恍神。 和之前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这偌大的基地空荡荡的,他全程只见过四石钱包和丁多多三人,灯光也是昏昏暗暗的,而现在,整栋楼几乎是灯火通明,还不时有工作人员在其中来往。 人好多。 丁多多笑吟吟凑近:“哎呀,假期结束了嘛,大家都回来上班了。那边是运营部的,那边是后勤人员,那边……” 他一一介绍着,没说几句,一个人走了过来。 “好了,别拉着人家说个不停了。” 来人是钱包,他顺手接过丁多多手里的行李箱,那张和丁多多如出一辙的脸上是无奈又包容的笑。 他数落完丁多多,转而和江舸打招呼:“江神好,还住上次的房间可以吗?我帮你把行李拿过去。” “什么叫我拉着人家说,明明前辈也很喜欢和我说话啊。”丁多多撇嘴,“我哥就这么麻烦,前辈别理他。” 看着兄弟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截然不同的气质,江舸再一次在心中感慨:双胞胎,好神奇。 他颔首:“可以的。” 钱包揉了一把丁多多头发,回头喊道:“石哥,恺哥,黎明哥——” “江神来了,别搁那坐着了,来接人啊——” 一嗓子嗷得江舸差点一个趔趄。 这么大场面吗,这么兴师动众吗? 他震惊地看着面无表情但扯着嗓门大喊的钱包,心尖直抖。 在俱乐部大厅这样子大喊大叫真的没问题吗…… “吵死了你!”丁多多无语,伸手去拉江舸小臂,“走前辈,我陪你去房间。” 江舸动作比脑子还快地熟练一避,让他抓了个空。 丁多多怔愣之余没忍住笑了起来,用很轻的声音和江舸嘀咕: “前辈,百分之百闪避的成就奖励到底是什么,可一定要分享给我知道啊。” 相处这么几天,他早就知道江舸是Alpha了,但完全没有什么防备,依旧非常自如坦荡地该怎么处怎么处。 虽然不算逾矩,但没什么距离感——估计是和他哥处多了习惯了。 可是江舸没习惯。 那怕丁多多这几天状态好得很,信息素那叫一个滴水不漏,相处下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他也依旧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度。 就算不是皮肤相触,只是拍拍肩挽挽胳膊什么的,也统统不行。 下意识的避让避多了,丁多多也明白过来江舸这是在避嫌,虽然他自己也有意识地开始规避,但架不住性格本身就大大喇喇,还是有忘了的时候。 不过忘了也没关系,江舸会躲。 一切的肢体接触,百出百躲。 此时,面对丁多多半调侃半圆场抛出来的梗,江舸一本正经:“行,里边反正有你一半功劳。” 两人聊着走进电梯,钱包跟在后头,任劳任怨帮他弟提着行李箱,原本还想拿江舸的,被江舸礼貌地拒绝了。 四石黎明和向恺闻声从训练室叫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只剩下了保洁大叔。 三人面面相觑,俱皆无奈。 钱包这小子……- 江舸在FH的基地住了两晚。 他没借训练室设备直播,而是选择了待在屋里用手机直播,白天就出门去附近网吧,播播不开摄像头也不开麦的“哑播”。 观众们对他这段时间的勤快很受用,虽然会可惜怎么不开麦不开镜头,但也看得很开心。 江舸起得早,睡得早,和其他人简直有时差。 FH的选手们配合比赛时段作息,起得比他晚不说,更是直接训练到凌晨,两边时间完全对不上。 所以虽然江舸是受丁多多邀请来到FH做客的,但实际上两天里他们根本没怎么碰过面。 不过江舸倒是在园区餐厅里和FH的教练经江意外相遇了一次,两人边吃饭边简单聊了几句,气氛还算愉快。 第三日,开幕仪式当天,曲俊杰到了首都。 江舸给四石和丁多多各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带上行李箱离开了FH基地。 在曲俊杰下榻的酒店汇合后,江舸借曲俊杰的笔记本又播了会儿,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断掉了直播,洗澡换衣服,准备出门——那晚趁夜收拾衣服离开的时候,习惯使然,他有把队服顺便带上。 曲俊杰也要去开幕仪式。 不过他是带着正在洽谈的合作去的。 为了让合作方体验一下电子竞技的魅力,实地感受一下现代观众对电子竞技的喜爱——换句话说,他是带着未来“金主”去的。 原本他想着江舸可能不太习惯和他们坐一辆车,打算把江舸安排到另一辆车上,单独坐,更自在一点。 不曾想江舸竟然主动上了车,更是有在尝试主动和合作方交谈。 “啊,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打了这么多年比赛了呀?”聊到职业经历,年过五十的慈和大叔讶然看着江舸。 江舸笑了笑,语调松快,尾音上扬:“谁说不是啊,我们这可是比好多青春饭都青春的青春饭呢,别看我才二十三,但比好多训练营的小孩儿们大了快一轮儿呢。多可怕呢。” 当他主动收了尖刺、释放善意的时候,气氛无论如何也冷不下来——对方显然也很喜欢和他说话,一路上,车里的聊天氛围相当和谐。 曲俊杰坐在副驾驶,看着江舸生疏地做着曾经最讨厌的事,欣慰之余,不免也有些心酸。 总决赛才过去多久,江舸就已经有这么大的改变了……他们几个,谁又没改变呢。 五个人对彼此是再了解不过的挚友,谁都知道,彼此是最想站在比赛场上的人。 现在他已经退了,急流勇退,但江舸不一样,江舸不愿意退,也没有退。 如今明明还在役,却只能在台下坐着,不知道心中是怎么个滋味,反正肯定不好受。 到达体育场,司机停好车,曲俊杰当先从车上下来,给后排的合作方开门。 江舸拎上队服外套套身上,从另一边的门下了车。 他对曲俊杰二人挥了挥手,露出了个相当灿烂的笑。 “我先走了,待会场内见!” 曲俊杰点头:“好。” 目送江舸离开,大叔不解地问曲俊杰:“小江这是去哪,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啊,”曲俊杰温和地笑了笑,“他去他的‘主场’了。”- 作为职业选手,江舸有内部入场通道,不用和观众一样集体检票入口。 熟门熟路从熟悉的路走进场馆,江舸没去找TD的休息室,而是径直进了内场,寻找起TD的坐席。 他是TD的选手,虽然不用上场,也不在大名单上,这种场合可来可不来。 但只要来了,毫无疑问,都得是和战队坐在一起的。 内场现在只有一些场务人员在校检设备,以及三两其他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整个场馆显得空空荡荡的。 在贴着TD标识的坐席挑了个边缘位置入座,江舸拢起队服前襟,闭眼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会场里渐渐热闹起来,驳杂的信息素和声音潮水般一层层涌来,江舸睁开眼,不太舒服地按了按后颈。 这些天状态一直挺稳定的,差点忘了这个不定时的炸弹…… 他有些乏地环视了一圈,TD依旧没人来,但旁边的席位里已经有了选手的身影。 TD是亚军,旁边的席位自然是冠军。 队长向恺正和几个随队的工作人员沟通着什么,注意到江舸,他和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走上前来,和江舸寒暄: “你离开怎么也没说一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请你来做客,结果连顿饭也没吃……——你怎么了?” 向恺是Alpha,敏锐地察觉到江舸状态的异常,神情微变。 但因为自己也是A,他担心贸然上前会引起江舸状态的恶化,只好站在两步开外: “要不要我叫人来?黎明和四石都在休息室,他们是beta,不会被影响——” 江舸掐了把眉心,扶着前排的椅背站起来:“……我没事。” 他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可能是阻隔剂不太顶用……我去趟卫生间就行。抱歉,只能晚会儿再聊了。” 向恺皱眉:“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让人陪你一起吧。” “不……我自己就行。” 江舸摆手,把队服的领子立起来,聊胜于无地盖住脖子,略有些踉跄地走向后台的卫生间——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超级大长章,大家当二合一看吧~[三花猫头] 综艺节目的内容会在之后放出来~ 第29章 第 29 章 你再帮我个忙? 江舸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往常来首都打比赛时,也多是在这个场馆,对内场的布置还算熟悉。 从员工通道进入后台, 他压制着有些不受控的信息素, 脚步不太稳但速度极快地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赶去。 “恺哥对象来看他比赛了?那赶紧告诉他去, 恺哥正在会场呢。” “人家说了别去找恺哥,想给个惊喜,别多事了。” “不行, 毕竟是亲属,咱们总得给安排个好位置吧?哪能让嫂子和那么多人去挤, 连恺哥正脸都看不到。” 熟悉的声音从拐角前方传来,伴随着轻快的脚步,两个人正交谈着靠近。 江舸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动作就猛地一顿, 心道大事不好,立刻准备调转方向,换条路先避开这两人。 可惜双方距离本就不远, 他还没来得及走, 那两人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我就是见不得嫂……——江前辈?” 瞧见江舸, 丁多多语气略带欣喜:“好巧啊——诶,对了,我刚还看见你们队的笑歌了,他问我你的情况呢,就那次我出现在你直播里那次。” 丁多多的信息素掩盖得很好,奈何江舸现在状态特殊, 信息素极其不稳定,所有感知都被放大了数倍,哪怕是一丁点微小的味道, 于他而言也相当于是不小的刺激了。 他甚至没顾得上礼貌回应,就大步后退了一些。 “抱歉……我要去卫生间,等会儿再聊。” 动作突兀,态度冷硬。 饶是丁多多神经有些大,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 后台人少,为了节能,通道中的灯隔一盏开一盏,光芒昏昏,江舸半个身子被笼在阴影中,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前辈?你怎么了?”丁多多下意识上前一步,随着距离接近,他浑身一僵,猛地后退几步,离开了那淡淡清苦味道弥散的范围。 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了吗? “对不起前辈,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丁多多连声道歉,飞快退到钱包身边,努力平复着刚刚被信息素影响到的状态,同时,把钱包往前一推,“哥,你去看看前辈怎么了,他好像有点不对。” 钱包也意识到状况的突然,严肃点头:“江神,我们随队医生就在休息室……” 江舸心中叫苦不迭。 有时候碰到太热心的人也不好,原本去补补阻隔剂抑制剂,再加点喷雾,独处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好了的,现在被这AO两兄弟一刺激,反而更难办了。 说不定还得看看陆秋李风他们谁有空,喊过来江湖救救急才行。 可是大家都在各自队伍中,离开队伍和他这么个前队友混在一起,万一落人口舌,影响到他们队友关系,影响到比赛状态…… 江舸咬了一口腮帮子,提醒自己不要走神。 换个方法的话,眼下这种情况……说不定跟FH的人走,让医生介入,他的状态会恢复得更快一点,也能不耽误等会的开幕仪式。 但是,这就代表着,他腺体有小毛病、信息素不稳定的问题,就会暴露在FH的面前了。 这…… “江神?”钱包的声音把江舸从思考中拉回,“需要帮……” “——前辈,需要帮忙吗?” 一道男声忽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突兀地亘入了这边的交谈中。 音色如冰雪溶溪,很是悦耳,轻而笃的脚步随之接近,一道身影站到了江舸半步外的地方。 来人身量高挑,黑发黑衣,样貌出众。没有拉上的队服前,半个金色的队伍logo似隐若现,前襟边上,金线绣出的两个小小行楷字体笔走龙蛇,勾勒着队服主人的ID。 认出来人,丁多多和钱包俱皆一愣。 “沾雪?你怎么……”钱包讶然,“等等,闲聊的话等会儿再说,先顾着江神。” 他伸出手,“江神,走吧?我们队配备的队医是专业好手。” 早在何南雪声音响起的时候,江舸就有点懵了。 沾雪?上次的关系才修复好,怎么又在这种时候遇到他? 江舸脑子里一片乱,冷不防见到钱包靠近,立刻回神的同时,下意识往后一让:“不,就不去了。” “啊?”丁多多震惊道,“不是,那前辈你要怎么办啊?TD有带医生吗?” 没有,TD全员beta,怎么可能有队医这种存在。 江舸心中道,FH队伍AO占比不少,配备的队医肯定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去。 要是信息素不稳定的事被队医知道,被俱乐部高层知道……即便这事实上是可控的,但在管理层眼里,有任何不确定因素,都相当于是个“炸弹”,万一传开,哪里还有队伍肯要他。 说是自私也好,说是不顾大局也罢,总之,他还想打比赛。 所以无论如何,能藏一时是一时。 “前辈。”何南雪的声音自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声,但似乎一切都又在不言中,他向江舸伸出了手。 江舸猛然回想起,他刚出现时所说的那句话——前辈,需要帮忙吗? “江神,你……”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就不去了。” 一前一后两人伸来的援手中,江舸幅度不大,但异常坚定地后退了小半步,抓住了何南雪手腕。 他看向丁多多和钱包,感激又歉然地开口:“待会儿内场见。” 随后,他低下头去,拉着何南雪大步朝前,径直越过了两人。 何南雪看着被江舸握住的右手,眼睫微垂,眨了几下,掩住笑意。 走出去几步,他略略侧头回首,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表情非常不解的丁多多二人,唇角微翘,回以一个礼貌点头做招呼。 “江前辈为什么不肯去看医生?难道真的没什么事?”丁多多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刚刚沾雪是不是对我们笑了?为什么要对我们笑?大家不是都说他是面瘫,不会笑吗?他在示好还是嘲讽啊?” 钱包嘴角微抽:“……谁知道。” 一个Alpha,被另一个明显有点控制不住信息素的Alpha抓走,还很高兴的样子……这人真的是和他们同年纪就当上队长的新一代大神?别不是误传了,其实脑子有什么不明显的问题吧- “谢谢你陪我过来了,小雪同……沾雪。对了,你有带阻隔喷雾吗?” 拉着何南雪一路往前走,江舸低声问道。 他随身带的只有阻隔剂和抑制剂,没有喷雾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算全面防护一下。 要是何南雪带了,可以借用一下,没有的话,就只能之后出去买一管了,或者去向FH的向恺钱包他们借借。 何南雪视线从两人接触的手和手腕上移开,轻声道:“不用客气,前辈——有的,给你,新的,前辈放心用。”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管还带着包装的阻隔剂喷雾,放进了江舸口袋。 江舸松了一口气,进到卫生间时,左右看了看,进了beta的卫生间。 比赛场地不比之前酒吧那等场合更加“私人订制”,卫生间和那边的“专属休息室”区别大了去了,虽然打扫得很干净,还有淡淡的熏香,但说到底也就是简单的隔间,没什么两性专属药剂之类。 而且这边终究人多事杂,相比较来说,还是beta这边更保险。 挑了个隔间,江舸松开何南雪,一步跨了进去。 反手锁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何南雪有些呆地看了看就这么被丢下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紧闭的隔间门,怔了怔,抿住了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他对江舸的了解,自然是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打算,但理解归理解,啼笑皆非也是真的。 他都明确说了可以帮忙了,还选择自己这么生扛,没苦硬吃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么? 别人。 何南雪看着面前被清洁工擦拭得几不染尘的门,仿佛在透过它凝视里边的人。 江舸咬着包装一角,单手撑在门上稳固身形,另手反折在脑后,试图将一管针剂刺入腺体。 他的额角渗出汗水,呼吸也愈发滚烫,奈何手腕一直在抖,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针头扎进去。 江舸快被自己气笑了。 厌恶地咬紧牙关,他不信邪地反复尝试,终于,有别于之前的痛感传入神经——虽然有点歪,但总算扎进去了。 将整管针剂推进去,江舸呼吸都是抖的,后颈腺体疼得麻木,他脱力地靠在隔间的墙上,将针管连带剩余的包装一起收起来,塞到随身的背包里,准备出去再扔。 浓郁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小隔间,江舸微仰起头,有些头痛地闭上了眼睛。 估计得散好久,才能彻底散尽吧,还好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 也不知道这针剂什么时候才能起效,一支够不够……要不要再补一针?超量使用会有什么副作用来着……现在这状态,能赶得上开幕仪式吗?要不,问一问曲俊杰有空没有? 笃笃。 轻轻的声响从门边传来。 江舸漫天乱飞的思绪缓慢回归,他一愣,听到极近的地方有人道: “你还好吗,前辈?” 沾雪,他还没走? 江舸愕然。 这么想着,他脱口便也这么问了。 门外却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何南雪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有点无奈,还有点委屈:“还没帮上前辈,我怎么会独自离开。” 江舸麻木地缓着状态,脑子转得没平时快,但也感到疑惑。 陪他从FH那两位面前脱身,借他喷雾,这不是已经帮了大忙吗? 怎么能说是没帮上忙呢? “前辈,你现在状态怎么样了?观众已经开始入场了。” 入场……入场—— 江舸嚯地站直。观众开始入场了,那不是开幕仪式快开始了吗? 可是这药才刚有个起效的苗头头,他信息素还没彻底稳定,那些烦人的东西正急吼吼地在神经里乱窜,这会儿让他去会场,那根本是分分钟又被刺激得“恶疾”复发。 “前辈?” 江舸沉默。 现在的状况,把这些作祟的信息素排出去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比如之前在酒吧那次。 但是……江舸内心挣扎,沾雪是个好人,总不能让人家一次次迁就自己吧? 想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嗯?” “我这给曲哥打个电话,你……帮我接接他?”—— 作者有话说:小雪同学:碎了.gif 第30章 第 30 章 前辈快点我赶时间 预想中的回应并没有如设想般响起, 门外的人沉默了下去。 沉默持续了足有十几秒,久到江舸都快要以为对方是不是离开了,又或者是自己漏听了回答, 心中不由地开始打起鼓来。 他和曲俊杰不熟, 这么突然拜托他去接曲俊杰……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终于, 何南雪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现在观众开始入场了,会场人很多,曲水如果不是跟着战队入场, 应该也已经入坐席了。要从观众席过来,恐怕不太容易, ”他语气温缓,徐徐地分析着,“被观众认出是一回事, 以观众的身份,也不太好到后台来。” 陈述完毕,他才仿佛不解地提问:“前辈, 你找他是有什么要事吗?” 冷静的话语给宛如沁凉的流水, 把江舸有点飘忽的思绪给重新按回了躯壳。 他有些哑然。 是啊, 沾雪说得对。 怎么就忘了,陆秋他们要打比赛,过来不方便,但曲俊杰也不方便啊,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虽然江舸知道,自己一个电话一条消息过去, 曲俊杰绝对会过来,可就这么丢下未来的合作伙伴在那里,这次的合作即便不告吹, 对方对他们的印象分也会大打折扣。 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说白了现在就是一个全职主播而已,既不用上场比赛也不用出场开幕仪式,为了他,让曲俊杰难做,不应该。 江舸闭了闭眼,繁冗的情绪在心中勾勾缠缠,渐渐凝成一柄刺,转向了自己。 他不能再拖累他们任何一个人了。 “也没什么事……” 江舸掐了掐自己手心,充斥感官的信息素味道让他有些反胃,哪怕它是属于自己的。 且正因如此,这股反胃才愈发明晰,愈演愈烈。 组织了一下语言,放弃。 “确实没什么事,”他重复道,咬字比刚刚要更加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继而又道,“今天多谢你了,你也快点去准备吧。” 沉默再度来袭。 但这一次,江舸没有半分忐忑。 不料,何南雪的回应却来得很快。 “前辈。”江舸听到他喊。 “你的信息素不太稳定,”何南雪的语气带着温煦的安抚,和些微几近于无的叹息,“这么让我离开,我没办法放心……我们约定过会为对方保密,所以,” 他的声音似乎靠得更近了一些,嗓音也放轻了很多:“可以打开门,让我看看你的状态吗?” 江舸怔怔回转过身,看向门板。 约定过为彼此保密。 沾雪在这时候说这件事,是在暗示他,他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不用隐藏? 因为约定过,所以,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给予对方信任? 他们虽然还不算太熟,但在这件事上,也算是拥有共同秘密的伙伴了,如果哪天联盟对第二性别的统计不再松散,决定来一次严格的重审大清洗,那他俩这伙伴关系都可以荣升“共犯”了——知情不报,帮忙隐瞒那种。 江舸被自己不合时宜的发散逗乐,有些低沉的情绪荡去不少,他视线落在门锁上,短暂犹豫了片刻。 何南雪的声音适时响起:“前辈,时间不早了,我队友估计在找我了。” 江舸听懂了言下之意——如果再磨蹭着浪费时间,就要耽误他之后的正事了。 江舸心一横,打开了门锁。 随着隔间门被打开,封闭狭窄空间内的空气再度流通起来,一股脑涌向更宽广的空间。 何南雪站在门口,被铺天盖地的清苦气罩了满身。 他神经猛地绷紧,旋即,在刻意的控制下,渐渐又舒缓开来。 把还没表露出来就被压下的攻击性掐断,何南雪抬眼,看向隔间里。 江舸单臂横在身侧依靠在一侧墙上,额发湿了许多,神情间隐忍之色难掩,伴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水里滤过一遭,说句狼狈也不为过。 见到他,江舸看起来还想露个轻松的笑出来,但抿了抿嘴,又似乎为当下的情形感到尴尬,到底没笑出来。 何南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泛起隐秘的痛。 江舸实在有些忐忑。 上一次两人相遇是在他不太清醒、何南雪又在全力伪装beta的情况下,两方各有各的情况和顾虑,所以才阴差阳错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有了交集。 但这一次,他是清醒的,也很清楚对方是Alpha。 一个Alpha,在自己信息素不稳定的时候邀请另一个Alpha来帮忙查看情况,怎么想都是在挑衅吧? 看何南雪发愣,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决定的草率,不由犹豫踌躇地开口。 “我……呃,确实不太稳定,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还是离我远——” 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何南雪一步上前,拉他离开了隔间。 江舸惊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人也有些踉跄。 “你……我——” “旁边有空的休息室,前辈,你需要坐下休息。”何南雪用手臂接住了江舸。 他握着江舸的手腕朝外走去,滚烫的热意自指腹传来,一如他心底翻腾的火。 虽然上次就有猜测,但江舸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差。 一个健康的成年Alpha,不是易感期,信息素怎么可能会不稳定成这个样子。 难道没有好好看过医生、没有调理过吗? TD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 何南雪所说的休息室距离卫生间只有十几米,江舸被带着走,依稀感觉到身边人在生气,但却不明所以,只能茫茫然地跟着。 休息室中漆黑一片,何南雪关上门反锁,按开灯,将江舸安置在了沙发上。 “前辈,介意我看看你腺体吗?” 江舸还没来得及感慨总算有地方坐了,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吓了一大跳。 “什,什么?” 他眼睛微微睁大,不大确定地看向何南雪。 沾雪难道不觉得来自其他Alpha的信息素让他难受吗? 和他勉强也算是手拉手地走了这么一截儿,现在又要去看信息素最浓的地方? ……他真的是Alpha吗,脾气能好成这样? 何南雪犹豫了一瞬,解释道:“抱歉,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是我想确定前辈现在的状况,还是要查看一下腺体的情况才行。” 他们都是Alpha,除了打架没别的风险,这有什么失礼的。而且冒犯也是自己冒犯他才对,他道什么歉。 江舸古怪地收回视线,颔首:“……噢,你看吧。” 说着,他脱下队服外套,把T恤的领子向下拉了拉,侧转了坐姿。 何南雪一僵,停顿了几秒,才走上前,站到江舸身畔。 在视线落到江舸后颈的刹那,所有的旖旎和怦怦都被冻结,他看着那堪称“狼藉”的脖颈,呼吸几欲停止。 江舸皮肤很好,原本后颈这里也该是白净的,但此时,腺体周围布满针孔,红肿殷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前辈。”何南雪想要伸手触碰一下,又担心刚结的薄薄血痂会再度破裂,手指蜷了蜷,复而收回。 江舸拽着自己的衣服,免得弹上去影响他观察:“嗯?” 何南雪压下呼吸中起伏的情绪,声音平缓温和:“下次再有这样的突发情况,可以让我帮你注射。” “……”江舸轻咳一声,知道应该是自己刚刚胡乱扎的“杰作”被发现了,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好场面,难道流血了? 但是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碰到,沾雪总不能那么倒霉吧,每次遇到他都是这种情况,被迫充当救世超人。 暗暗腹诽,他含糊应着:“昂。” 正待他想问问看完没有,发现什么了,能不能看出大概什么时候能稳定的时候,身前忽有一道阴影笼下。 江舸一愣。 何南雪已经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他单膝屈折,矮身蹲下,抬眼看着江舸。 “前辈,你的情况并不好,长久来说,需要去看医生。吃药也好,开专门的针剂也好,让医生为你调理。” “短的来说,发展到这一地步后要想稳定下来,需要至少半个小时的隔离冷置。” 他说得严肃认真,江舸听得呆了呆。 什么调理,不就是个先天的老毛病么。 而且要是这么严重…… “——那今天的开幕仪式我……” 他越说声音越轻。 自打入联盟起,他就没缺席过每个比赛季的开幕,他也不觉得在自己退役前会有缺席的一天。 难道今天……他真的要错过? “今天,先暂时采取别的办法稳定下来吧。” 何南雪的嗓音依旧和缓,他单手按在江舸身侧的沙发上,微微仰首,望着江舸。 那双漆色的眸中似乎蕴着平静的湖,四目相对,江舸觉得自己杂乱的心绪都被带得沉静下来。 意识到他在暗示什么,江舸张了张嘴,但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何南雪很好,也正因为很好,他不想再三麻烦人家。 但是,他也不想就此放弃这次的开幕仪式。 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良心,一边是追求,这抉择太困难。 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传来,江舸下意识看去,眼神倏地凝住。 何南雪单膝跪在地上,队服外套下滑落在臂弯处,T恤领口侧偏,他将颈侧的发丝捋向了一边,露出脖颈处的皮肤。 他没有转身背对江舸,而是就维持着这么面对面的姿势,亲自将对于Alpha来说,绝对私密、绝对不容他人染指的禁地,展现在了江舸面前。 他低垂着头,面容和表情都隐在阴影中,本该晦暗冰冷的气氛,江舸却没感受到半分的不适和攻击。 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伏低敞亮的轻柔,他所能接收到的,全部都是名为包容和顺从的反馈。 边侠的队服用色是大片的黑,和少量的金。在墨一般的黑色映衬下,那皮肤白得刺眼。 江舸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了。 胸腔中仿佛有什么动物在不知疲惫地奔跑,扰得他心脏剧烈跳动着。 随着情绪的起伏,周围信息素的浓度也陡地变了,何南雪捕捉着这一变化,饶是神经已经细细密密起了一层尖刺,姿态也依旧没有半分动摇。 他稍稍向前,略一抬头,发丝羽毛般轻轻拂过江舸下颌。 “前辈,快一些,我赶时间。” 这语气随意、半玩笑半缓和气氛的提醒,彻底把在犹豫和出神中摇摆的江舸给叫醒。 他喉咙滚了滚,咽下了一万句浅白的感谢,复杂的心绪翻腾又落下,重重拍打在心海的礁石上。 最终,江舸什么也没说,微俯下身,咬上了何南雪的脖颈。 不同于上一次,他的神智全在,意识清醒无比。 所以,他能敏锐感知到在唇齿接触到那片皮肤时,面前人轻微的一颤,和倏然乱了瞬间的呼吸。 江舸垂着眼睫,虽然模糊,但仍比上次清晰许多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状。 牙齿刺入,信息素倾泻,脑海中翻搅的隐痛抽丝般退却,身前人的抖颤却越发剧烈,因着二人几乎完全没有肢体接触,这般痛楚下摇摇欲倒,江舸及时伸手,撑住了何南雪的肩膀,借他稳固身体。 江舸听到,何南雪压抑在呼吸中的痛喘。 他终于清楚地明白上一次的困惑——为什么对方会那么难受。 江舸动作放轻了许多,齿关稍松,安抚地舔舐了一下被他咬得渗出血丝的地方,再次合齿时,他抬起一只手落在了对方发顶,轻轻揉了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馨甜的、浓密的花香,自满室清苦中静静地漫散开来,宛如轻飘飘的碎雪,缠落在江舸每一根神经,沁开浅浅的凉意,平息着每一寸的燥。 随着接受的信息素越来越多,即便有借力,何南雪依旧失力般向下跌去,江舸心中愧疚,顾不得其他,展臂直接把人揽了过来,掌心贴在他脑后,把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绵长而充满痛苦的一次信息素“单方面给予”结束,休息室里,两种信息素掺杂在一起,即便彼此排斥,泾渭却也再难分明。 沙发边,两人都没有立刻动作。 江舸感知着自己的情况,发现所有不适果然都随着多余的信息素被丢了出去,而且整个人超乎寻常的神清气爽。 反观何南雪,似乎仍处在疼痛的余韵中,他额头抵在江舸胸口,柔顺的黑发遮住面容,但发根微湿,呼吸颤喘,几十秒过去都未曾缓和。 江舸感激又愧疚,心间复杂,还有一些隐秘的、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的情绪混杂其中,他顿了顿,又摸了摸何南雪脑袋,任由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平缓状态。 “那个……”他组织着措辞,原本想道谢的,想到之前某次聊天,两人关于谢来谢去的那点往来,又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感谢咽了下去,“简单的道谢没办法表达我的心情……” 干巴,太干巴了。 这哪是咬完人该说的话。 人家好好一个三好队长新任人气王,被他不讲道理地啃了一口,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他不说点好听的,合适吗。 江舸飞快自省。 “嗯……作为感谢,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说,能做到我一定做,不能做我也会去试。赴汤蹈火——呃,应该不会到那一地步……反正就,你只管说就行了,只要不是让我让冠军,那要星星我也可以努努力。” 话一出口,江舸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笑了起来,虽然感觉还是有些虚弱,但情绪却是无比清楚——没有丝毫不快和埋怨,哪怕是出于对给自己疼痛的人本能的抵触,都半点没有。 何南雪借江舸身体的支撑抬起头,仰视着明显有点局促的某人,微红的眼角带出莞尔的弧度。 “星星就不用了,”他声音轻轻,“前辈,我腿有点麻,站不起来了,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他迎着灯,诚挚而恳切地望来,眼睛里宛如盛了璀璨的星子,这一幕看得江舸微微怔神。 确实不需要星星了,这不已经有星星了……江舸默默地想,又暗暗唾弃起自己还犯老毛病,看到个漂亮的脸蛋就移不开视线。 “前辈?”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江舸含糊应着,心虚地移开视线,伸手和对方拥抱了一下。 拥抱一触即分,何南雪很有分寸感,说让江舸抱他一下帮忙站起来,就真的只是借了个力,坐在了沙发另一边。 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喷雾和阻隔剂,处理起自己的情况。 注意到江舸还在看他,何南雪笑了一下,看看手里的喷雾:“怎么了,前辈?” “……没事。”江舸移开视线,也开始给自己补阻隔。 “对了,前辈。” 江舸抬头:“嗯?” 何南雪收起喷雾,认真道:“明天有时间吗,我认识一位医生,就在首都。” 江舸下意识要拒绝,想到两人之间关于“秘密”的关系,又想到这些年的状态,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 何南雪颔首:“那明天上午吧,开幕结束我去预约——我们在长盛住,你们呢?” “我和老曲在罗兴。”江舸想也没想就道,“你回头把地址发我,我们直接到地方见面也行。” 何南雪摸了摸后颈,浅浅笑道:“医生离你那里近,明天我去罗兴,我们再一起过去吧。” “也行。”江舸点点头,看了眼时间,“那我们走吧,估计各队在入场了。” “好。” 江舸想到什么:“你怎么样,能走吗?” 何南雪垂着眼睫,温声道:“应该可以。” “什么应该可以,劲儿还没过去直接和我说,”江舸轻咳一声,快步走回何南雪身边,“这段我扶你吧,到会场再说——” 何南雪眨眨眼,顺从地点头:“好。” 离开休息室,两人肩并肩走出通道,回到会场。 进入会场,为避免被镜头拍到,江舸手上早早松开了何南雪,但还是陪在身边一起走,省得他被什么绊倒,直到边侠席位有人和何南雪打起招呼,他才压低声音。 “我走了,离上场还早呢,你好好休息。” “嗯,好。” 目送何南雪进入边侠席位,江舸晃了晃脖子,继续向前。 会场中空气仍旧驳杂,但他身上始终有股淡淡的味道,将周遭的一切隔绝。 嗅着淡淡的花香,江舸脚步轻松,心情也轻松。 忘记问是什么花了……真的挺好闻的—— 作者有话说:来啦《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TD这是要搞什么? “回来了?” 边侠座位席, 见何南雪入座,教练传北偏头问候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快, 让小乐给你做做最后的整理, 马上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何南雪没立即搭话,他望着江舸离开的方向, 在对方不放心地回头看他的时候,回了个稍显虚弱的笑, 直到对方彻底离开,他才微微后靠,收敛了表情。 “我没事。”何南雪往上拉了拉衣领, 表情是一贯的从容淡定,“补妆是吧,好。” 传北紧张兮兮地过来, 见到他这样, 脸上的担忧还来不及收起, 凝固在了那里,和惊愕混杂,颇有点滑稽。 “……?” 这家伙是有什么变脸大师的技巧吗? 刚刚不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旁边,崔奕鼻子动了动,越嗅越疑惑,旋即脸色一瞬大变。 她看向何南雪, 神情变得惊恐:“你你你……” 何南雪后颈还在隐隐作痛,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但想到这感受是怎么来的, 又半分火气都没了,还有点隐秘的愉悦。 他稍稍有点疲倦地靠上椅背,抱臂阖目休息,任由随队化妆师小乐在他脸上头发上涂涂抹抹,也借此时间快速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听崔奕声音,何南雪分神掀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瞥过去一眼,转而又重新闭上,继续休息。 崔奕被他那一眼瞟得一个哆嗦,心尖颤抖,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去扯前排袁博思的衣服。 袁博思不解看她。 崔奕压低声音,一脸沉痛:“开赛前私下恶意体力报复对方选手,要是被联盟知道,会一整个队伍被禁赛吗……” 袁博思:??? 袁博思身边,边侠的另一位Alpha、ID深埋的游击选手程向东,往后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队长何南雪,又看看这如临大敌的崔奕和莫名其妙的袁博思。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开口:“你是说,他身上这味儿,是打人去了?” 袁博思:“……” 我滴个亲娘啊。 他都听到什么了? 队长身上又有别人信息素了? 而且看崔奕这个态度,队长身上带的信息素难道还是TD那位江神的? 还有,崔奕这傻货还以为队长是去打人的? 这明明是去鬼混……友好交流啊!! 完了,这种话也是他能听的吗,不会被灭口吧。 袁博思心中那叫一个骇啊,在底下使劲踢程向东的小腿,示意他快闭嘴。 程向东虽然不信何南雪能做出这种事,但见一贯冷静缜密的袁博思也这么如临大敌,顿时也察觉到什么。 他神情一整,跟着压低声音:“不会吧,真是去打人了?” “那不行啊,得帮兄弟擦屁股啊……”程向东犹豫。 崔奕瞪眼:“必须啊,不然我们比赛咋整?赶紧想想,是让这家伙去负荆请罪还是赔款割地,总之能私了最好私了……” 袁博思:“……” 为什么,为什么能闻见味儿的偏偏是这俩傻子,他俩能不能收敛点,别连累他啊! 队里的圣言选手卢籍恩带着替补选手过来,安排他们入席,见他们一片死寂,不由好奇:“这是怎么了,谁工资被罚了?不能上场了?收到黄牌了?” 收获三对眼睛幽怨的注视。 卢籍恩满头雾水:“?” 接下来,他被队里的两位Alpha选手拉着,强行塞入了一些“有可能会被禁赛”“做了违背规则的事”“做好心理准备”的预警信息,而另一位beta选手,则一脸心如死灰地捂住额头,直想离他们远点。 正在卢籍恩也被说得有点毛毛的时候,一道凉凉的声音不合时宜飘来:“你们很闲?” 几人俱皆一僵。 抬头就对上何南雪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袁博思头皮都麻了,两位Alpha更是心中一凛,暗叫不好。 却见那双有点吓人的眼睛倏地弯了弯:“没违规,不会被禁赛,不影响队伍。” 几人没觉得放心,反而更加惊悚,对视一眼,俱是心中打鼓。 这是在跟他们解释? 何南雪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 真不是犯事儿了? 更让他们觉得恐怖的是,他们的质疑如此明显,何南雪却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还是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甚至挑起了唇角,非常温和地又补了一句:“私人交际,无关战队。” 他态度虽然古怪,话却是彻底说清楚了。 归根到底,一句话:不会影响战队。 袁博思点头:懂了,私人感情,不要多问。 崔奕了然:懂了,私人恩怨,不要多问。 程向东/卢籍恩:懂了,反正不让问。 不过,还是很恐怖啊,这个脾气好到爆炸的,真的是他们队长? 真没被夺舍? 何南雪解释完,见他们几个还杵在这儿,引得周围的人都好奇地打量了过来,连后边观众席都又许多在尖叫想拍他们“全家福”的,好心情带出来的笑意落下,眉心微皱:还有事? 呼……还好,还是那个队长。 他们果然还是更习惯这个冷冰冰的。 四人默契地点点头,各自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围做一团。 教练传北和主办的工作人员沟通完回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抓了一把头发。 他错过什么了吗?- 另一边,江舸走到TD位席时,几位选手都已经在了,身兼教练经理两职的陈道杰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和各种工作人员交谈,虽然瞥见江舸回来,却也分身乏术,没空回来。 江舸也乐得不跟他说话,自顾自走进席位,走向先前自己坐的位置。 不料走了两步,他忽然看见原先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于是脚步一顿,准备换个其他空位。 这么偏的位也有人要,可能跟他一样,想要个安静的环境吧。 还好,空位挺多。 江舸刚迈出一步,就听有人叫他:“江舸。” 循声看去,他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一个看起来很有点眼熟的男人正微笑着看他。 男人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镜框,身体后仰,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周正的面庞上挂着矜贵从容的微笑:“你好,久仰大名。” 江舸被这架势搞得愣了愣,立刻调动思绪,回忆起这人是谁。 片刻后,他恍然:“神谕?” LK,绝杀战队。 眼前这装扮精致气质精致做派精致的男人,正是绝杀的王牌兼主力,圣言选手神谕。 好像也正是他们队的队长。 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江舸对他们印象实在不是很深—— LK整体实力不是很强,不仅从来没有打过总决赛,最好的成绩也是在季后赛的名额门槛上徘徊。 而且LK的氛围有点“独”,比赛就是比赛,几乎从来不跟别队选手有什么交流,即便是联盟年会之类全战队参与的盛事,他们的选手也始终自成一团,不跟别人有什么额外的交流,所以不止是江舸,估计联盟里几乎没有谁跟他们熟。 可能是感受到自己语气中的不确定似乎有点冒犯,对方的笑容明显落了下去,江舸忙找补了一句:“我也久仰,久仰久仰。” 樊斌笑容微僵。 好一个江舸。 下马威吗? 用不走心的伪装来表示对他的蔑视,果然有心机。 察觉到TD的其他主力选手都将视线投注了过来,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樊斌压下心中不悦,维持着得体的笑意,微抬下巴,看向站着的江舸:“这里应该是你的位置吧,非常抱歉,我坐在了这里。” 江舸一头雾水。 一个破后排的位置,爱坐就坐呗,而且他本身不是就要离开去坐别的位置了吗,至于叫住他再道个歉? 瞎讲究什么呢,怪莫名其妙的。 “没事啊,你愿意坐就坐啊。”江舸无所谓地道,转身要走,想起来什么,脚步又忽地一停,疑惑,“等会儿,你们队没你位置了?” 为什么要坐TD这儿? 樊斌嘴角微抽。 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几名其他队员也都诡异地沉默了下去。 ——江舸还不知道? ——对,江舸好像真的不知道。 几人无声对视,几个眼神交流下来,笑歌担了出面解释的任务。 既打击一下江舸,还能顺便卖新队长一个好,这活其实不错。 “那个啊,神谕转来我们队了,一会儿名单出了你就知道了。” 闻言,江舸一顿。 原来接替他的是这位,不是从替补提人啊。 联想刚刚这人的交流,江舸心里好笑,好吧,原来是示威。 还以为是脑子有病呢。 心情好,他也懒得在这时候计较,他审视地扫了一眼姿态端得很高的樊斌,点点头:“哦,那加油。”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直接挑了个离这些人最远的位置坐了过去,顺便把衣领朝上又拉了拉,拉链拉到了最顶,完整遮住脖子。 被甩下的樊斌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彻底冷了下来。 加油? 是说,他想要追上他留下的过往战绩,需要非常努力的意思吗?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带领的TD,根本无法超越他做队长时候的TD? “别生气,这厮就这狗脾气,说话难听得很,无视他就行。”看出来新队长在生气,笑歌连忙打圆场,“很快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了,我们的队长只有你一位。” 这可是个Alpha大爷,以后队里都指望这位呢,得好好哄着捧着,千万别气坏了。 一个O而已,哪里值得被Alpha放在眼里啊。 不料听了他这话,这位新队长好像更不高兴了。 “他不走,你们就有两位队长?” 笑歌:“……啊?” 樊斌心中冷笑。 外放信息素,又给他这么狠的一个下马威,正式宣战吗? 以为他会怕? 努力……呵,努力。 走着看- 江舸刚一坐下,不远处,一道刻意放轻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前辈,江前辈——” 江舸侧目,丁多多正半个身子都挂在四石身上,越过他朝这边不停挥手。 四石表情无奈,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撑着他,一边也看了过来。 江舸没由来地想起之前四石提过,队里有年纪小的,家里疼得很,现在看来,不仅是家里,队里也疼他们的很才对。 微微莞尔,他回了个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人多眼杂,不止观众,各战队的选手也差不多都到齐,现在不是方便“串门”的时候了,只能这么远远地比划一下。 丁多多会意,见江舸真的没事,又被向恺和他哥提溜着训了一顿,也乖乖坐了回去。 和四石交换了个友好的眼神招呼,江舸收回视线,不再左顾右盼。 似有若无的香味不时萦绕感官,江舸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想问问怎么样了,字打到一半,就全部清除,退出了社交app。 快上场了,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对着手机桌面发了会儿呆,江舸手指又动,点开了搜索软件。 输入:花香信息素有哪些种类。 搜索结果跳出来,江舸一目十行扫过前排几条,默默又退出了软件。 好多,好多好多。 这根本没法找。 以后有机会直接问吧。 没机会就算了,反正这么冒犯的问题…… 塞回手机,江舸心神敛起,在那淡淡的信息素围绕下,也闭目养神起来。 虽然是Alpha的信息素,但意外的没什么攻击性,他自己也没觉得闻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好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Alpha和beta果然不同,承受力要强好多,他这一次得了何南雪的帮助,给出去的信息素远不是之前咬陆秋他们一口能比的,效果也要强太多了。 真舒爽啊。 某些片段的画面复现脑海,江舸无意识地舔了舔牙齿,周身气场无比平和。 一段时间后,几道声音从会场多方响起,喧喧闹闹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开幕仪式即将开始。 漂亮的女性Omega解说小栗施施然登场,会场内所有灯光熄灭,只留下了主舞台附近的一些。 “各位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还有屏幕前观看直播的所有热爱《迷途》的伙伴们,大家晚上好!” 灯光汇集之处,小栗笑容甜美地说着开场白。 观众席安静下来,选手席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舞台之上。 “当聚光灯刺破夜幕,当键盘的敲击声汇成战歌,我们终于迎来了这场属于《迷途》爱好者的狂欢盛宴,欢迎大家来到今晚赛事、本年度冬短赛的开幕现场——” 陈道杰早已回到席位,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来找江舸说话,而是一直停在主力选手身边,低声交代着什么。 江舸懒得管,他现在反正无事一身轻,都被当成全职主播剥夺赛训资格了,最能捅他心窝子的结果已经在身,根本没什么好怕的,随他们作妖去,只要不怕玩火自焚,爱怎么玩怎么玩。 “这里是梦想碰撞的舞台,是技术交锋的战场,更是无数个日夜训练后,即将绽放光芒的起点……” 小栗悦耳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遍整个场馆,排排摄影机全方位在场中游荡着,还有不少自主媒体的摄影师在人力扛着设备移动,镜头统统对准了选手和主舞台。 各大战队的座位席上,所有选手都肃整了神情,进入了工作状态,个比个笑得灿烂,个比个礼貌得体。 “……南雪,主镜头拍你呢!”传北低声提醒。 何南雪睁开眼,看向都快怼到他脸上的大镜头,露出了个轻淡的笑。 大屏幕上,他的笑容被完美展现出来,场馆内顿时兴起一阵欢呼,一时间,把小栗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官方的直播间里,弹幕也是哗啦啦地陡然增厚。 导播忙在耳麦里吩咐:“多拍几秒,之后着重拍那几个长得好的选手,多给镜头。” 江舸望着场馆大屏幕上被放大的脸孔,不由也笑了起来。嗯,看起来是没事。 正准备肆无忌惮地欣赏上一会儿,镜头却倏地转走,江舸低啧一声,暗道导播真是有流量不想要,不曾想下一秒,他自己的脸就出现在了大屏幕。 江舸微愣,旋即真心实意地对镜头露出个笑容,又非常烧包地飞吻了一下。 场馆轰动,欢呼阵阵。 江舸心里哼哼。看来导播还是有眼光的,知道哪两位是联盟的门面。 喂喂喂,这么快就转走了,不多拍几秒? 时间太短了……不知道何南雪有没有留意到大屏幕。 “请准备好你们的呐喊和掌声……” 场内气氛被这一手帅哥美女展示彻底引爆,小栗的声音始终没停。 “现在,我宣布,《迷途》赛事,本年度冬短赛开幕仪式,正式开始!” 冗长的开场白说完,小栗声音里也带着愉悦:“接下来,各大战队本赛季出战大名单一览,请各位观看大屏幕——” 男O解说小米登台,同步念起名单。 “信仰战队,首发成员五人,替补一人。” “游击,Kai;游击,钱包;神骑,黎明;圣言者,四石;颂歌者,丁少——队长,Kai!” “替补:阿客。” “屠帝战队,首发成员五人,替补两人。” “游击,七杀;神骑,空海;神骑,梦尘;圣言者,神谕;颂歌者,笑歌——队长,神谕!” “替补:小易,明原。” 全场哗然。 江舸不仅不是TD的首发,甚至连大名单都没有上! ——队长都换了! TD这是要搞什么?—— 作者有话说:[抱抱]来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冬短赛首战 冬短赛大名单仅仅只展示到第二队, 场面就已经不受控制了起来。 看到名单的同时,所有在场的媒体和观众都如热锅蚂蚁,纷纷寻找起了相熟的人。或激烈地讨论TD用意, 或想预约稍后散场前TD的选手访谈。 会场的气氛被准确把握, 导播当即做出指示, 将大屏幕画面给到了TD——而操控场内设备的,早已经将游走中的几个大镜头都对准了TD的席位。 TD座位席中。 被这样无死角地拍摄,耳边又充斥着整个会场的喧嚣, 几名选手都有些僵。 但好在他们也是见过一些场面的,没有露出什么不得体的表现, 都只是有点不自然地笑着,可以被解读为怯场紧张的那种。 几人里,唯有樊斌从容自若, 被镜头放大拍摄,成为全场焦点,他斯文地微笑着, 扶了扶镜框, 对镜头颔首。 樊斌这副举动, 毫无疑问再度让观众席的气氛再次激烈起来。 喜欢江舸的观众们尤其气愤。 TD凭什么这样对待江舸? 这个十八线战队的狗屁选手又靠什么替代江舸? 他哪里比得上江舸?! 他们的气愤无比炙热,因为他们都清楚,清楚联盟的规则。 ——大名单没有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便比赛时TD的首发选手出了什么状况,江舸也无法替代出场——他连替补都不是! 这已经不仅仅是被安排坐冷板凳的程度了,这代表着接下来的一整个冬短赛, 他都将会被排除在所有的正式赛场之外。 他是谁? 他可是江舸啊! 江舸是谁? TD拿下的三个冠军里绝不可缺少的人! 如果说江舸状态下滑了,被从首发退下来做替补,进行战略调整, 那么或许还能让人理解。 可是事实呢? TD上赛季不正是靠着江舸才冲进的季后赛吗? 江舸的状态所有人有目共睹。 那么,TD这么做,和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为TD这份大名单感到惊愕愤怒不可置信的不止江舸的粉丝,还有大多数的TD队粉。 从当年江舸和几个朋友组起队伍从城市赛一路杀进联盟、整支队伍一起被TD签约起,到后来三个赛季的总冠军,三个总决赛的“最佳选手”——他和TD在大众眼中早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密不可分的那种。 他是TD的功臣,王牌,无可争议的“门面”。 哪怕近两个赛季TD的老队伍已经被彻底打散,选手卖的卖转的转,江舸都一直在。 在队伍粉看来,江舸几乎就是他们所喜爱的那支TD的标识——只要他还在,TD就没有散,没有变,仍然是曾经让他们热血沸腾的那支战队。 即便上个赛季江舸几乎坐了大半个赛季冷板凳,他们也始终觉得,没关系,会好的,电竞比赛嘛,有风雨才是正常。这不,后半段还是把江舸抬上来了么。 但现在,大名单都除名了! 看着大屏幕上那陌生的名单,他们再也无法从眼前这个TD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他们喜欢队伍的影子。 试问,这样的TD还是TD吗? TD是要算盘否定他们的过去吗? 是以他们和江舸的粉丝一样,都对这份名单发出了抗议。 而既不属于TD粉、也不属于江舸粉的路人观众,则是单纯讶然于TD的决策—— 谁都看得出来上赛季后半段江舸出场的时候状态有多好,既然要调整名单,总该是免弱,而不是去强吧? 要签神谕来补强可以,神谕实力确实还行,但为什么不走双圣言流呢? 他们队那俩神骑菜成那样,去掉谁不都行?非得坚持那菜得抠脚的双神骑流,放弃更厉害的圣言选手? 不理解,不明白。 …… 谩骂和争吵,讨论和怀疑,各种声音迅速在会场中蔓延,短短几秒钟,就已经趋近峰值。 台上小米念读下个战队大名单的声音都被完全盖了过去,甚至都没什么人关注到接下来几个队伍的名单。 不过和观众粉丝们不同,江舸本人倒是相对淡定,即便他清楚感受到其余战队席位不时投来的讶异目光,也始终没露什么情绪。 有了一整个休赛期的预警,再加上刚才樊斌无事生事的行为,他对这一事实早有猜测,此时并不惊讶。 虽然在真的看到屏幕上的大名单时,还是有些心凉就是了。 上不了场他知道,却没想到身上这个挂名队长的名头也被拿走了,而且这事还直到现在才让他知道。 怎么,还怕他早点得知这件事会心生不满,闹出什么不得体、影响战队的事来? 所以才一直捂到现在,捂到无可更改的地步,直接在所有人面前宣告? 这队长还是他们五个当初决定打城市赛的时候抓阄抓出来的呢,真当谁喜欢当呢。 失望累积多了,江舸反而觉得有点滑稽,滑稽得他想笑。 ……一群狗屎。 他心中嗤着。 就在此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 朝声音来源看去,丁多多正怒气冲冲瞪着TD前边几排的人群,还一边比划一边跟他说着什么。 会场太吵,江舸听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但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估计都是骂人的。 而丁多多旁边的四石,神情中则有些忧心忡忡。 各队的大名单都是才发布,在此之前他们也都只知道自己队伍的,直到现在,才知道其他队伍的情况。 江舸竟然没上大名单…… 再想想江舸这阵子在和他们相处时的状态,估计是早就知道了吧……得多不痛快啊。 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江舸朝他们笑了笑。 念着当下情景不方便过多交流,他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就收敛起心神,专注于场上的信息了。 上不了场,不代表不能关心比赛。 这是他所喜欢的地方,虽然暂时离开,但是之后一定会回来。 区区半个赛年而已,等到春季赛结束,选手约到期,他一定会离开这个让他陌生到想吐的队伍,他会有新的开始,新的未来。 在那之前,他不会松懈。 各大战队的名单一溜地放完,解说小栗宣布下一环节开始,会场里总算渐渐安静下来。 各队大名单选手依次上场露面,走流程。 随后,是上赛季冠军队伍FH留在台上,队长向恺出列抽签。 决定着本赛季第一场战斗的名额即将揭晓,观众和各战队的选手们大多暂时放下了别的事,提起精神关注起台上。 向恺走到担任本流程主持人的解说小米身边,伸手在透明密封箱中大小完全一致的十几个球里拿了一个出来。 将球从中间拧开,一分为二,向恺展开其中塞着的纸条,看向上面的内容。 大屏幕上实时捕捉着他的表情,众人屏住呼吸,等待最终结果。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向恺眉头动了动,似有些讶然,又似有些古怪。 非常微妙的情绪。 “不知道恺哥抽到了哪一队,想必大家都非常心急想要看到结果,”小米嗓音清亮地喊着,“有请Kai来为我们揭晓答案,本赛季的开门第一战,会是哪一队,来挑战我们秋季赛的冠军队伍呢——” 向恺什么也没说,只是相当微妙地把纸条转向会场方向,场馆内的摄像头拉近、再拉近…… “TD?!”小米惊呼。 会场一刹静寂。 旋即“哗”地沸腾。 秋季赛总决赛的两支队伍,竟然这么快又要碰面了? 这岂不是会热闹得很,两队粉丝上一架刚吵完呢,现在又能有新的架打了。 还有比赛,两队能再现秋决的精彩吗? 看到这一结果,TD的队粉也微微扫去了些刚刚的阴霾。 新队伍成色怎么样,似乎马上就可以确认了。 要不,给个机会……先看看再说? 只有江舸的粉丝,短暂的哄然过后,公然叫起了衰。 排挤江舸? 那就诅咒你们输! 场馆内所有的情绪都在此时汇聚在一起,正的负的,如同河水奔流,涌向了TD的位置。 几个选手脸皮发僵。 今晚是他们最不想出风头的时候,偏偏今晚,所有的风头都在他们身上。 台上,丁多多仗着没有带麦,拉着身边的钱包嘀嘀咕咕。 “恺哥这一手是什么……开过光的吗?刚在决赛打过,开赛第一场又是……也太抓马了吧……” 钱包也无奈:“谁知道,可能缘分吧。不过这次没江神,换上新的人了,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更少了,得谨慎点。” 丁多多撇嘴:“还能怎么样,没江前辈,指望那几个菜狗能翻天?” 钱包若有所思:“也是。” 黎明低咳一声,叫停了这说小话的兄弟俩:“……好了!” TD座位席,樊斌微笑起身,合掌相击: “好了各位,不要愁眉苦脸的,该我们上场了。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秋决的失利,丢掉的脸面,统统都会在今晚被我们拿回来!” “大家要记住,对方是我们曾经接连吃下两分、差一步就能彻底把他们碾入尘埃的队伍。我们比谁都清楚,他们的实力不过尔尔,远配不上他们所获得的荣誉。” 他语速不快不慢,口气笃定,很有队长范儿地做着战前发言。 “而要论荣誉,我们比他们要多的多——只要不掉以轻心,专注对待,我们要拿下这场胜利,轻而易举!” 樊斌来到队伍里不过一小段时间,但因为是高价挖来的选手,又是队里唯一的Alpha选手,备受俱乐部期待,连陈道杰对他都一贯是和颜悦色,其他选手看在眼里,对他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信服的心理。 此时此刻,见他如此自信从容,几人心中的忐忑也渐渐被抚平。 “队长说的对!我们怎么说也是亚军,联盟那么多队伍,偏偏只有我们打进决赛。足够说明我们很厉害!” “就是,FH算什么,要不是秋决我们大意,上赛季总冠军就是我们的,还轮得到他们。” “对啊,都是江——反正我们加油,区区FH,肯定能赢!” 七杀原本想说都是江舸拖后腿,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没能说出口,只能改了口风。 其他几人也只当没听出来,默契地绕开话题,讨论着待会儿比赛的安排。 没人再提江舸一句,仿佛这个名字已经成为禁忌。 江舸坐在队伍边缘区域,视线懒洋洋越过他们,望向旁边抽完签之后就下台做战前会议的FH选手们。 台上,联盟的某位代表人物正在打官腔发言,说着对本赛季的展望——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时间是留给下一环节比赛队伍的准备时间。 联盟代表发言完毕,解说小栗再次登台,宣布系统随机安排的后续赛程单已经出炉。 大屏幕切换,整个冬短赛积分赛阶段的比赛场次尽数被播放出来。 江舸简单扫过去,发现积分赛差不多进入中间阶段时,他的那个综艺的工作第二期就又要开始录制了。 可惜这一期好像是什么跑酷,又是个消耗体力的陌生领域,不知道到时候在录完每天的内容之后,还有没有精力和观众们一起看比赛直播了。 后续赛程单全部公开展示,环节结束,解说小栗小米结伴登台,宣布今晚的比赛、也是本联盟的第一场比赛,即将正式开始。 FH和TD的席位中,身穿队服的选手和教练接连起身,分别从两侧登台,进入比赛席位。 江舸拢着队服,抱臂后靠,视线落在FH队伍里,落在丁多多身上。 之后的录制,丁多多肯定参加不了了,那两位其他游戏的女选手估计也都有各自的比赛,不见得能来参加—— 唉。 想到之后的录制,江舸发愁地叹了口气。 孤苦无依啊。 后方观众席,有全程在注意江舸的观众立刻将这一幕拍下,准备开幕仪式结束就去发动态——作为队伍元老被过河拆桥,只能在观众席目睹队友登台,江舸都伤心欲绝了! …… 两队的比赛席分居舞台两侧,依照积分较高的在左、略低的在右分配。 选手先一步入席,或更换自己的随身外设,或调试已有的设备,双方教练则站到了舞台中央,在裁判的监督下,抽取地图和红蓝方。 常规赛是积分赛制,采取bo3模式,即大众口中的三局两胜,哪一队率先拿到两分,哪一队就获胜。 但不同之处在于,获胜的情况是2:1和2:0时,队伍所获得的净胜积分有一定的差距。 季后赛的名额是根据队伍总获得分和净胜分的双重标准计算而出的。 比赛前的准备相当冗长,每个环节都要反复确定,选手调试完设备,裁判组还要一一去检视,判断是否有第三方软件程序、外部辅助工具的介入,无比慎重和严肃。 两位解说终于卸下了主持的职责,坐到了拍摄区专门为他们搭建出的解说席中。 半晌过去,激昂的音乐骤起,代表着《迷途》官方战曲的音乐传遍整个会场。 大屏幕上,本次比赛的信息出现。 双方队伍准备完毕,前期准备完成,比赛载入。 “湮灭都市——这是一张相当标准的地图,整张地图接近正方形,废墟的风格是它的专属特色!” “是的,这张图里的建筑地形非常复杂,高矮不一的建筑群落,使得近距离巷战为代表的战术在这里十分吃香。” “小米说得对。有这样的大前提,从队伍配比上来看,双游击的FH在职业上就要落后双神骑的TD一头啊!” “是这样没错,但这也只是纸面的客观条件,具体情况怎么样,还要看双方发挥——刷新在中央广场的是钱包和笑歌!颂歌者刷新到了中心区,这相当危险啊!” “是的,钱包是枪射,手.枪作为游击中最适合近战的武器,如果双方相遇,笑歌恐怕是不妙了。” “等等,神谕就在公园附近,离中央广场非常近!如果他抓紧时间赶过来和笑歌汇合,转而进攻FH,那不妙的就将是钱包了!” 两位解说情绪充沛地交谈着,江舸盯着大屏幕中的情况,神色微动。 解说说得不错,神谕的位置很好。 钱包作为枪射,有一定的自信心,1v1只要不是碰上神骑,都可以进退自如,所以,他大概率会选择留在中心,刷取资源。 如果神谕此时选择立刻出发,治疗加圣言,有治疗有控有输出,即便是枪射,也难以轻松离开……双方碰上的一瞬间,FH将开局减员! “啊,笑歌撤退了,看来TD是选择了保守……嗯,看来他们非常谨慎啊,这也不是坏事!” “嗯?丁少在做什么,他竟然不和距离最近的四石汇合,开始往中心广场去了?” “……” “……” 比赛还在继续,解说们滴水不漏地工作着,江舸却觉得索然无味。 从看到笑歌选择撤退,他就对这场比赛失去了兴致。 FH虽然整体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出彩点,但作为上赛季最终的对手,江舸没少研究过——他们对经济的利用能力非常强,擅长在各种情况下发挥出每一分金币的用处,哪怕是他们劣势的比赛,经济低到离谱,也都物尽其用。 在上赛季,他明明和队员们都说过的,陈道杰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这一场比赛,天时地利,他们却选择了保守。 把中心区域的资源全部让给FH…… 神谕是新来的,在之前的队伍可能没有研究过FH,那陈道杰呢?其他队员呢? 在神谕作为指挥下达命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告诉他针对FH应该怎么打吗? 江舸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十几分钟后,象征胜利的音乐响起。 两位解说异口同声:“——恭喜FH,拿下这一小局的胜利!” “现在比分来到1:0,FH先下一城,且看下一局,TD又会如何应对。” “休息片刻,马上回来。” …… …… 四十分钟后。 “恭喜FH,连胜两场,2:0拿下本场胜利!” “不愧是冠军之师,首轮比赛就迎来开门红——看来休赛期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的气势和状态,手感依旧火热啊!” 将近半个小时的中场休息和赛前准备时间,第二局比赛开始后,不到十分钟就匆匆结束。 竟然比上一局还要快! 场馆内,嘘声震天。 江舸拎起随身的包,没等他们回来,直接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不要着急,江江合同结束会立马走人![抱抱] 第33章 第 33 章 明天见 “请问阿杰教练, 对于队伍在赛季初战遇到FH、并且以零分收场怎么看?” “请问神谕,转会TD的首战就以惨败告终,是和队伍磨合太差,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请问神谕, 为什么会选择转会TD, 据悉,LK并没有接触其他圣言选手的动作——你抛弃LK转会TD,是有什么特别的考量吗?” “请问笑歌, 第二局第一波团战爆发的时候,你被四位队友抛下, 是队伍决策需要你去做诱饵吗?后续没有看到任何战术成果,这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吗?” “请问教练阿杰,队伍今天的成绩, 是发挥失误,还是状态起伏?战队对这样的成绩是否感到失望?” “请问TD的队员,队伍今天的作战过程, 和江舸在场时有什么不同?教练对此又有什么特别的见解?” “请问……” “……” 频繁明灭的闪光灯中, 作为败者率先接受采访的TD众人表情僵硬, 气氛阴沉,强笑着回应每个或尖锐或讥讽的问题。 作为今天才被TD公开的新任队伍主心骨,樊斌毫无异议是迎接质疑和问题最多的。 即便不是针对他的问题,身为队长,他也要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替其他队友缓解尴尬, 化解为难。 感受着樊斌微笑回答问题时身上传来的低气压,站在他旁边的几位选手都不由地心尖发抖。 好可怕……不知道等会儿散场,这位队长会怎么把他今天为了他们受到的委屈给发泄出来…… 不止樊斌, 身为媒体们另一狂轰滥炸的核心,陈道杰脸色也不好。 在高层的设想里,能在第一天就被抽到的概率实在是很低,他们今天只是来放一个大名单的炸弹,引起的各种关注和热度,都等回去之后再让公关部公开做出总结表态。 但万万没想到,今天就踩中了头彩。 更没想到的是,不仅被抽中了,还输了——输得还相当难看。 比赛刚结束,网络上就已经出现了各种“TD被公开处刑”的言论,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的来自老板的风暴,陈道杰心中烦躁,脸上却只能挤出笑,耐着性子回答一个个问题。 就算再烦,态度也得好,不然又会给媒体送新的吐槽点。 “看直播呢?采访环节结束了吗。” 熟悉的声音飘来,半靠在车边的江舸随手按灭了播放着直播的屏幕,看向来人。 曲俊杰臂弯挂着外套,大步走来。 “没,还在采访。”江舸朝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金主呢?” “走了,他女儿刚好来这边,顺便把他接走了。”曲俊杰把车辆解锁,打开车门。 江舸拉开副驾,钻进车里。 “怎么样,他满意吗?” “怎么可能满意,”曲俊杰摇头低笑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一面倒的比赛,他还没看出什么就结束了,感触最深的估计就是旁边观众的骂声了。” 江舸会意,笑了起来:“那没办法,FH太强了。” “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 曲俊杰拿了瓶水递给江舸,松了松紧束的领口,向后调整椅背,半躺靠地闭上了眼。 短暂从被各种条框束缚的社会规则中脱身,他舒适地低喟一声,轻声说道:“秋决的时候还不太明显,但FH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的,就说今晚的两局,出现过几次不该有的漏洞了?懂门道的应该都能看出来,那不是战术失误,单纯是执行失误,只不过补救得比较快……嗯?你怎么不说话。” 江舸无奈。 “我说什么,你要我说不是FH太强,而是TD太弱?我好歹现在也是TD的在役选手,这么拆台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能拆的。”曲俊杰嗤笑,“他们都这么不要体面了,还指望你给他们体面?落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活该。” 他也是一出道就在TD的选手,要说对TD一点感情也没有,那肯定是虚的。 但即便有再多感情,这两年的辗转,也都被消磨光了。 提起TD,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和伙伴们站在舞台上共同举起冠军奖杯的时刻,而是被俱乐部三番四次推拒、甩卖、交换,从首发沦落替补、掉出大名单,最终退役的黯然。 只不过比起陆秋李风这些情感外放的选手,他要内敛得多,并不如何赤.裸地表达对TD的不满。 “你再坚持坚持,还有半年,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窝了。”曲俊杰道,“今天那位大哥虽然对比赛不是很感兴趣,但能看出来,对你兴趣还是蛮足的,还问我你在哪里坐,你的名字在哪里。临走的时候,和我约了之后再谈,还透露了想给你个代言的意思,这可是好事。” 他侧头看向江舸,笑容里没了讥讽,只有欣慰和喜悦:“我们小可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啊,几句话就拿下了我费尽心机的合作伙伴。” “话是这么说的吗,跟我是什么妲己一样。” 曲俊杰失笑:“是是是,你不是妲己,是队里唯一老父亲。” “敷衍。”江舸撇撇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几口,跳过话题,“能帮上你就好,真要是成了,可得记得感谢我啊。” “那当然,你可是大功臣,到时候给你包大红包。”曲俊杰道。 “对了,这几天状……”他视线从江舸脸上转到脖颈,看到高立的领口,忽地顿住,神情严肃起来,“状态不好?” 察觉到曲俊杰在看什么,江舸一口水差点呛住,合上瓶盖,尴尬地抬手覆住后颈,摇头:“没有的事,好得很。” “那你这……” “我就是防护一下,物理防护加化学防护,”江舸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曲俊杰闻不到味道,“省得被场馆里杂七杂八信息素影响,防患于未然!” 处在甜香味道全方位的萦绕下,他面不改色扯谎。 曲俊杰颔首:“那就好。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叫我。” “嗯嗯。”江舸连连应声,闭口不谈刚刚其实就想叫他的事。 “行,休息也休息够了,咱们回去。” 曲俊杰将座椅调回来,发动车辆,驶出会场园区。 返回酒店,李风和海汾晚上过来串了个门,四人一起出门吃了个饭。 陆秋因为下一场比赛在即,和队伍连夜返回S市,只能在群里嗷嗷痛呼错失家人聚会,云参与了本次聚餐。 短暂的会晤结束,江舸和曲俊杰回到房间,江舸不浪费时间地抱起笔记本开始直播。 他现在任务繁重,每天要播六七个小时才能保证总时间额度,不然就是违约,只能见缝插针地开播,越早播完时长越能轻松。 直播刚一开启,观众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看弹幕的密度,来的人比平时还要多。 【江江你怎么样啊啊啊】 【垃圾徒弟他们有病吧忘恩负义的东西祝早早倒闭!】 【宝你没事吧别伤心啊我们会永远支持你的】 …… 【路人,想问问江舸之后有什么打算】 【有没有瓜啊TD和江舸到底怎么了怎么到这一步的】 【徒弟今晚的操作和吃了shi一样给我看笑了,江舸你就甘心让新来的夺权?】 【别让TD变成这样啊】 …… 【路过,我雪今晚会出现吗,许愿】 【作法许愿雪雪出现】 【作法!许愿!】 …… 弹幕滚动速度极快,几派人马混在其中,江舸看了两眼,挑拣着几条问好的回了一下,其他就都只当没看到。 不管私下里和战队闹成了什么样,公开场合,他都不能做出怎么夸张的回应,毕竟还在合约期内,要遵循许多条律。 打开游戏客户端,江舸瞟一眼弹幕,沾雪的粉丝在充满戾气的氛围里格格不入,不是许愿就是作法的,还有知道时机不对己方多少有点ky了故而面子上过不去、给他一连刷好几辆跑车的富哥富姐。 “叫你们老公上线?” 江舸吸了吸鼻子,忽略那些让他看了也戾气横生的内容,拿起了手机。 “不知道,我问问。” “先说好,人家是要备赛的,就算来不了,也不能怪我,知道了不?” 江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同意这些观众的要求了,可能是今天的直播氛围太杂了,他想避一避吧。 打开对话框,他点击语音输入: “有空吗,双排吗?” 消息发送出去,江舸手机还没放下,对面的回复已经发来。 是一条语音消息。 看看直播间,江舸把手机媒体音量调小,放到了耳边。 “就来,前辈等等我。” 清冽的嗓音,简短地回应着邀请。手机放得太近,似乎还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咳——”重重咳嗽一声,江舸看向镜头,嘴角无意识地微微挑起,他汇报成果,“好了,你们老公马上来。” 无论是网络还是线下,《迷途》的电竞圈子乌烟瘴气的一晚,江舸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挂在游戏里,和何南雪打了大几个小时的排位。 一直到夜深,他活动着酸痛的手腕,结束直播,下线洗澡睡觉。 睡前,他查看了一下手机消息。 多是各种维持场面关系的朋友在试探询问TD情况的,少部分是或熟或不熟的人发来的安慰。 丁多多,四石,还有其他战队的一些选手都在其中,甚至还有之前录制综艺时认识的新朋友,小偶像白繁奂——这位因为自己也玩《迷途》,比较关注迷途的官方赛事,故而第一时间得知了江舸被换下来的消息,连忙发来问候。 江舸一目扫过,礼貌地统一回复:谢谢,不清楚,一切尊重俱乐部安排。 临睡前,新的消息弹出来。 【前辈,明天见。】 没有问询,没有安慰,只有简简单单的约定。 江舸愣了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何南雪好像一句话也没问过情况。 他是不关心不好奇,还是觉得现在问会影响他的心情? “我这是在想什么啊……”江舸为自己的发散感到无奈。 没准人家就是单纯的不好奇不关心呢。 腹诽两句,他打字回复。 【明天见。】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早点睡,晚安。】 没等对方回应,他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眼睡觉。 翌日,没有打扰还在睡觉的曲俊杰,江舸收拾完毕独自下楼。 今天除了去看病,他还打算看看房。 冬短赛的比赛大多在首都和S市,综艺的录制也是。 未来半年他要常往返两地,所以准备在这里稍微置办一下,租套房,省得天天住酒店了。 离开酒店大厅,江舸脚步忽地停住,怔愣地看着天地间多出的一层银白。 ……下雪了? 衣兜里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江舸还没缓过神地拿出手机,点开新消息。 【[图片]】 【前辈,我在这里等你。】 照片上,男生身穿深色大衣,黑如乌墨的发顶落了层浅浅的白絮。 他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正示意着身后的咖啡店。 不经意间定格的这一幕,刻下了他完美的侧颜。 江舸默默看了一会儿,从心地点击保存图片。 随手一拍就是正片,果然建模高怎么随意都是好的。 虽然知道人家是在借此告知地点和穿着,方便认人,但不影响他欣赏啊。 站在雪里,比冰雪还要干净的气质,优越的五官,满分十分能给到十二分的侧脸……这不就是给人欣赏的吗。 不看白不看。 江舸毫无心理负担,回复“ok就到”,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朝定位走去。 第34章 第 34 章 平衡状态的方式 江舸虽然常年生活在靠南的地方, 却并不是没有见过雪。 对于网络上每到季节就会固定刷新出的关于“南方人见到雪”的话题内容,他一向不以为意,玩梗多于真实的东西, 跟风罢了, 看看就行当什么真, 谁还没见过雪似的。 但等真正离开酒店,走入这场首都的冬雪中,他才意识到, 这雪,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 似乎都不太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冰冷的雪。 碎粒子裹在寒风里,阵阵地卷来,藏锋携刃, 每一下都带着无法忽视的锐利。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走到那家咖啡店时,江舸觉得自己脸都要被砸僵了。 “这见了鬼的雪……”被咖啡店的金属门把手冻得一个哆嗦, 虽然很喜欢高颜值的人和物、但在个人生活上, 绝对舒适主义盖过美观主义党的江舸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指, 忍不住低语,“好看不就行了吗搞这么冷干什么……!” “前辈说什么?” 清冽的嗓音温和响起,江舸一个激灵,看向身后,何南雪拎着个手提纸袋站在半步外,正疑惑地看着他。 想起这人的名字和ID, 江舸视线漂移一瞬,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没什么。” 好在何南雪也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他伸手握向门把手, 拉开那扇推拉力极其夸张的门,往边上站了站:“先进去坐会儿吧。” 江舸原本想说让他先进,但一看这架势,再推脱也太刻意了,只好道了声谢,从善如流先一步入内。 咖啡店中暖气烧得正旺,甫一进入,无所不在的暖气便缠了上来,熏得人浑身暖烘烘的。 引着江舸到先前定下的位置坐下,何南雪将每桌配备的饮品单打开,放到江舸面前:“前辈喝什么?” 江舸没什么所谓:“什么都行,我也不了解,你看着点吧。” “好。”何南雪应着,对跟来的服务生道,“和我一样的,再将这些、”他点着菜单上轻食小吃分区里的内容,一连点了好几种,“每样各来一份。” 服务生记下一串烤面包三明治等小吃,看了看他面前的纸质咖啡杯,大概懂了为什么打包带走了又要回来店里喝,敬业地点头:“好的,稍等。” 有这么一会儿的缓和,江舸觉得舒坦多了,他揉揉手指,看向对面:“你等久了吧,不好意思,路上有点滑,没敢走太快。” “没有等很久,也才刚来。”何南雪摇摇头,将刚才从外边过来提着的手提袋递给江舸,“天气不好,走路小心点是应该的。” 江舸不解地接过,打开朝里看了看:“这是……嗯?” 围巾,手套,帽子。 竟然是一整套的保暖用品,而且连标签都没拆。 “前辈不是随队来的,我想应该没有带太多衣服。”何南雪温声道,“这里温度低,出门要做好防护。” 听到前半句,江舸心情一时甚是复杂。 “你……”他顿了顿,“你看到网上的讨论了?” 昨晚的开幕仪式过去,网络上的电竞圈子里,不用想都知道,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他和队伍关系的猜测。 他们都说,他没有随队来,也不会随队走,已经被队伍放弃了。 “嗯?”何南雪像是愣了愣,旋即摇头,“我之前看到曲水在群里询问有没有人空闲——那时离开幕式还早,所以我猜前辈可能不是随队来的。抱歉,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猜测的依据,竟然还这么早,都能“追溯”到曲俊杰当时找人接他的事了,江舸少见失语:“没,没有……谢谢。” 何南雪温声道:“我们之间不用再说谢了,前辈。总之,先吃点东西吧。” 现在时间不早不晚,错过了早高峰,又没到中午下班的时间,咖啡店里人不多,出餐速度很快。 刚才点的几样食物和饮料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摆了一桌。 江舸看着面前的热牛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热牛奶还是热牛奶。 再看桌上的事物……烤面包,薯饼,三明治…… 察觉到他的疑问,何南雪坦荡微笑:“我喝不惯咖啡。” 江舸:。 合着这是真·早饭啊? 谁家好人专门跑咖啡店吃早餐,半点咖啡都不沾,真的不会被店长嫌弃吗。 好吧,反正他也喝不惯咖啡就是了。 一顿早餐吃完,江舸浑身都暖和起来,拆了围巾手套带上,跟在何南雪身边离开了咖啡店。 何南雪拦了辆出租车,将地址告知了司机。 江舸心里好奇,不是说离他这里很近吗,怎么还得打车,但因着还要沾人家光办事的缘故,没把这拆台的话问出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目的地抵达,两人下车。 竟然是一片看起来相当有科技感的园区。 江舸环视一圈,目露诧异。这怎么看也不像医院啊。 “医生开了家私人诊所,专门接待一些不太方便去公开医院的病人。”何南雪解释着,“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安静,另一方面也因为这里的安保系统很不错,对出入的车辆监管严格,不用担心行踪泄露的问题。” 江舸了然。 也就是说,专给明星之类不想暴露自身信息的公众人物看病的私人医院呗。 “前辈可以放心,我认识这位医生好多年了,她口碑和风评一向不错,对病人的隐私也十分看重,有什么困扰可以直接和她谈。” 走进电梯,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耳畔是何南雪的嘱咐,江舸忽然有点紧张:“……好。” “到了。” 私人诊室环境清幽,装潢和摆设都是暖色系的,比起医院,更像是家精致舒适的烘焙馆。 踩着柔软的地毯,江舸见到了此处的主人。 年约三十来岁的女性穿着宽松舒适的针织衫,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随性中带着些隐隐的秩序感,神情温和地看着到访的两人。 “阿雪,这位就是你说的朋友吗?” “是的,舒姐替他看看吧。”何南雪应着,示意江舸坐下,随后,只身前往了外间 ,“我去泡杯茶。” 知道他这是在借机让出空间,江舸没有挽留,心中暗暗给他又记了个好,旋即看向面前的女人。 “医生你好,我是江舸。” 舒医生笑容轻柔:“你好,江先生。既然阿雪带你来了我这里,想必是关于第二性方面的困扰——这是我所擅长的领域。江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述一下你的情况吗?” 她态度平和,语气轻淡,江舸也卸下了戒备。 听到问题,他轻轻吸了口气,点头:“……当然。” 随后,江舸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简短准确地把自身情况描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描述,舒医生渐渐慎重起来。 “因腺体发育不佳导致的信息素不定期紊乱么……” 她站至江舸身前,道:“江先生,请释放一些信息素——我们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检查。” 十分钟后,江舸和舒医生一起从诊室出来。 舒医生拿着一叠单子和存着鲜血的试管匆匆进入另一间房,关上了门。 何南雪看过去,江舸正整理衣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就做了点检查,拍了个片,抽了点血……”他在沙发落座,接过何南雪递来的茶水喝了两口,“舒医生说得等一会儿,才能给出答复。” 何南雪颔首,表示明白。 “看她的表现,应该不是很棘手的症状,前辈不必担忧。” “嗯……希望吧。”江舸默默叹了口气。 等待得无聊,他拿出手机,随手翻起了租房软件。 刷过去一套又一套,江舸漫无目的刷着,面前忽地出现了一小碟干果。 何南雪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把剥好的干果碟放在江舸面前,随意地瞥了一眼屏幕。 “前辈要租房?” 江舸看看那一盘干干净净的果子,再看何南雪的手,难以想象这人是怎么用他那又长又漂亮可以去做手模的手指剥了这么一碟干果。 暴殄天物啊,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默默发散着,他诚实地捏起几枚小小的松子仁扔嘴里,点头:“昂,想在首都租个房,之后有可能会常在这边。” 想到这位一向很热心,又好像对首都很熟的样子,江舸想了想,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推荐的小区或者给一些什么建议?” “有。”何南雪没想到江舸会主动开口求助,讶异过后,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刚好有一套还算合适的房源,前辈一会儿没事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真的吗,那太好了。” 江舸大喜。 熟人介绍的房子,既省了找中介乱七八糟的事,也能免去到处跑着看房的麻烦,省时省力,再好不过。 正待他要问问是哪里来的房源、为什么会有房子出租的时候,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舒医生走了出来。 “结果出来了,江先生,移步诊室吧。” 江舸又抓了几枚干果,匆匆起身跟上,对何南雪摆手:“房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诊室内,舒医生将一份报告单放到江舸面前。 “腺体发育情况确实不够完美,这使得它制造和存储信息素的机能失衡——你之前提到的,会有容易受到周围信息素影响的情况出现,那便是症状之一。” “除此之外,它还可能不定时地干扰你的神经、影响你的情绪,让你变得容易生气,被动调起易感期等……我们称它为[腺体激素紊乱机能失衡症],简称[失衡症]。” 江舸忙道:“能治吗?” “不,江先生。”舒医生摇头,“很遗憾,失衡症是无法被完全治愈的。” 江舸沉默了下来。 无法治愈。 那不就代表着,他要一直和这个听起来就很麻烦的病症相伴到底了吗。 “但我们可以进行药物干涉,调整腺体的状态,尽可能地让它维持在平衡的状态——” 舒医生温和的话语把江舸的神绪拉了回来,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犹豫着问道:“调整之后,我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不再出现那些症状了吗?去人很多的地方也不会被影响?” “很抱歉,药物只起到一个调和作用,保证平时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的生活,将它的爆发推迟延后——如果你进入人口非常密的场合,百分之九十五会有爆发可能。” 舒医生实事求是,同时给出建议:“如果想要彻底将它稳定下来,建议你与一名Omega结合,借O的信息素来做调和剂。某种程度上,彼此相契合的信息素,会比药物作用更好一些。” 江舸脸色不佳:“……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方式。” 舒医生客观地阐述着:“当你察觉到情绪的波动有异常时,一般就代表着你的腺体储存信息素的‘容量’已满——找到一位愿意施以援手的omega或beta,将多出的信息素排出去,就能防患于未然,扼止这次的信息素暴动。” 这不就和他之前一直以来采取的方式差不多了吗…… 今天这一趟看来是白跑了。 江舸心中叹息,忽然想起外间的何南雪,默然片刻,试探着开口:“那……Alpha呢?” 舒医生愣住。 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这句没头没尾的“那A呢”是在问什么,她表情古怪了起来。 “客观角度来看,Alpha的身体承受能力要比beta强,如果不会打架、对彼此信息素不排斥的话……可以做beta的上位替代,但无论是从彼此的接纳度还是对失衡症的控制效果来说,A和B都是O的下位替代——” 留意到江舸的表情也微妙起来,舒医生敏锐察觉到他对AO结合的排斥,又补充道: “如果你比较排斥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的原始方法,也可以选择使用其他方式,众所周知,将信息素排出体外的方式不止一种。” 江舸:“……比如?” “体.液的交换。”舒医生学术地道,“体.液是人类身体中,信息素浓度仅次于腺体的存在,如果不喜欢咬腺体,那可以试试这种方式——接吻,做.爱,无论哪种,都能有效帮你达成平衡状态的目的。”” 江舸呆住了。 舒医生仍在徐徐科普:“将你的体.液给予他人,并进行交换……” 江舸耳朵发烫,尴尬得直想找个地缝钻。 够了,舒医生,真的够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你也觉得他人不错吧…… “这是A针剂, 每五日腺体注射一次,B针剂在这里,每七日注射一次, 同样是腺体注射——它们能够在一定限度内调整你腺体的机能, 减少信息素暴走的几率。” “两种针剂可以同时使用, 使用的时候,可以照常使用阻隔和抑制喷雾,但注射24小时内, 其余针剂类就需要暂停了。” “C针剂,救急用。” “两个月后来复查, 到时候根据你的具体情况我们再调整后续的用药剂量。” 舒医生书写着标签,逐一给药物贴上,嘱咐着注意事项。 “这是口服药物, 每日按标注服用一次。它对信息素没有什么调整的作用,主要用途是让你心平气和,如果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那它就没有必要了, 可以删掉——” 江舸一样样听着, 沉默片刻,老实回答:“还是加上吧。” 保持心平气和……嗯,接受药物辅助也不错。 不然也太难为他了。 舒医生意外地抬了抬眼,了然地继续书写:“OK,那加上了。” 旁边,何南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没忍住笑了两声。 江舸侧目看去。 他轻咳一声,道:“像我们这种打电竞的,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嗯, 大家都是。” 何南雪说得诚恳,神态间不见一点揶揄,江舸却总有种被调侃了的感觉,但见对方认真正经的表情,又生不出火气,反而有种被当小孩儿哄了的错觉。 ……这对吗? 把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压下去,江舸结完账正欲走人时,舒医生又将他拉到了一边,低语了几句。 “如果真的很喜欢Alpha……”舒医生口吻中没了之前提到Alpha时的古怪,可见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只秉着对患者负责的关系尽心尽力地叮嘱着,“那即便不使用原始的方式,选择采取另外的途径,也要做好防护。” “在承受方无法安然接受的时候,千万不能勉强,你的情绪更重要,如果因剧烈的肢体冲突引起过大的情绪起伏,最后很可能会落得个双双进医院的局面,最差也会因为斗殴进去管制……” 江舸险些耳尖冒烟,匆匆应付几句,拽着门口等待的何南雪仓皇逃出。 即便是医生一本正经地用学术口吻讲述,即便知道这些事情在医生看来只是很正常的生理相关,听的人也很难保持听学术讲座的心态一本正经地听啊! 一些脸皮薄耻心重的患者轻轻碎掉了。 彻底离开园区范围,被凉风铺了满头满脸,江舸缓了闷着的呼吸,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何南雪的手腕,连忙松开。 “不好意思啊,只顾着走路了。” 何南雪看了看被松开的手腕,语气不甚在意:“没关系。舒医生怎么说?” 知道这是在问自己的情况,但江舸却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最后舒医生严肃交代的那几句话,短暂失语。 他含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保持心平气和,药物辅助一下就好了。” 何南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有距离感地不再问,转而道:“时间还早,要去看看房吗?” “好啊。”江舸点头,“对了,你今天没有事吗?跟我出来闲逛这么久。” “没事。我们还有几场比赛在首都,需要打完才离开,在那之前,除了集中训练,没别的安排。” “至于集中训练……”何南雪莞尔,“职业选手的作息,前辈知道的。” 江舸一顿,也无语地笑了起来。 那倒是……都说电子竞技没有早晨,其实也没有上午。 就算有训练,一般最早也是下午开始。 他们这都出来逛了这么久,现在也还没到中午,确实还有时间。 “离得远吗?不远的话我们去看看,早去早回,不能影响你的训练。” 何南雪温声颔首:“嗯,不会影响的。” 在何南雪这位向导的带领下,两人叫了辆车,花了近一个钟的时间,抵达目标所在地。 江舸后一步下车,打量着面前小区。 相当豪华精致的大门区域,摄像头车辆检索仪器读卡机等各项仪器均亮着运作中的提示灯。 飘飘洒洒的碎雪粒子中,后方的居民园区宛如雪中花园,仍有绿意掩映,建筑以中低小楼与高层为主,道路间不见什么人影,但被清理得相当干净,门口保安亭的玻璃上覆着一层熏暖的白雾。 江舸心中直打鼓。 这怎么看都是个高档小区了,按理来说租房信息应该会发布在特定的平台上,像他们这么潦草地直接赶过来,真的能租到房吗? 他靠近何南雪身边,压低声音:“确定是这儿?” 何南雪垂低眼睫,同样压低声音:“是。不过今天事发突然,前辈稍等。” 说罢,他当先走出,到保安亭处敲了敲玻璃。 不知道他和保安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只穿着单薄制服的保安从小房间里走出来,在行人通道的读卡机上操作了几下。 紧闭的门应声而开,保安搓搓手,对两人点点头,又钻了回去。 “走吧,前辈。” 这是没磁卡,联络了一下房东,让房东和门卫保安沟通了一下,助力放行了? 江舸猜测着,跟在何南雪身边走进小区,对今天这趟看房之旅多了一点信心。 既然能联系上房东,那证明还是有点可能能租下的——这环境他挺满意,环境不错,氛围安静,安保也还可以,只要房间条件不是太差,价格不是闭眼宰人,他已经有九成倾向想要签合约拿下了,甚至签个长约也不是不行。 两人并肩朝内走着,进入一栋高层。 看着何南雪按下电梯,江舸盯了数字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你对这里很熟悉?” 从和保安沟通到找楼号和楼层,处处透着熟稔。 何南雪一愣,略略沉吟:“算是吧……我之前偶尔会到这边来暂住。” 哦,难怪呢。 江舸了然。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啊。” 何南雪沉默一瞬:“前辈,其实……” “滴——” 微弱的电子提示音响起,电梯门打开。 江舸被电梯闷得慌,早两步走出,回头看向何南雪:“什么?” 何南雪抿抿唇,摇头:“没什么。” 他走到门户前,核入指纹开门。 江舸左右看了看,感慨:“一梯一户,这么奢侈。” 何南雪解释:“比较安静,没有那么多事。” “那倒是。”江舸深以为然。 有时候邻居多了也是一种吵闹,谁能理解大半夜被隔壁聚会蹦迪吵醒的烦躁。 打开门,何南雪按亮玄关的灯,江舸跟着走进屋子,走了半圈后,心中已无比满意。 “格局不错啊。”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本来就宽敞,里边还大多做了开放式设计,使得房内看起来愈发敞亮。 最重要的是,这里什么都有,硬装软装一应齐全不说,该有的充上费用即可使用的暖气宽带全有之余——连电脑都有! 江舸看了看配置,比起俱乐部配给选手使用的也不遑多让。 好家伙,这要是租下来,连再额外配电脑的功夫都省了,妥妥地拎包入住啊。 江舸越逛越满意,又不免忐忑起来。 他现在没比赛打,比起其他正式选手,少了不少收入来源,房租不会很贵吧? 疑问还没出口,他视线忽地一顿,落在了衣帽间的某样东西上。 “小雪同学,这……” 何南雪就陪在他旁边,在他出声的当时,已经利索关闭了衣帽间的灯。 “——这里没什么看的,前辈,不如再去看看书房吧,需要直播设备的话,可以配一套。” “啊,确实需要。”江舸注意力成功被带走,只不过临离开时,他还是有些怀疑地回头又看了两眼。 昏暗的衣帽间内,透明的陈列柜里,隐隐有几件衣服挂在那。 如果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件的样式和配色,看起来很眼熟啊…… 跟他当初打城市赛时候的队服好像差不多? 不过当时那套队服签约TD后就被经理他们要过去了,他们五个人的一起,说是为战队做宣传,搞了点纪念周边什么的。后来好像就不知道弄哪去了。据海汾某回的八卦信息说,好像是打包参与了什么慈善拍卖、还是卖给粉丝了来着,反正是没了后续。 江舸自认不是什么念旧的人,但这种具有代表意义的物件,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更想自己留着,当初知道被战队弄没了后,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可是要是真的被战队卖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就更没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真是看错了…… “前辈,觉得这里怎么样?” “啊,挺好的。”何南雪的声音把江舸有些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又道,“价格怎么说?房东要求长租还是短租?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价格好说,租期无所谓,也没什么要……” 眼看何南雪越说越离谱,江舸眉毛扬起,等他说完就准备立刻发出质疑。 这是正常房东租房的要求吗? 可别又是这家伙在里头充当老好人,准备两头协商。 留神到他的态度,何南雪明智改口:“——整月起租,押一付一,退租提前一到三天说,居住时注意干净卫生,不要破坏家具设施。” “月租金呢?” “租金,嗯……1k?” 江舸无奈:“……你这样我怀疑我中了什么诈骗套路,诚心点!我诚心租!” “对不起,”何南雪迅速认错,深思熟虑后给出新的答案,“3k。” 江舸欲言又止。 “前辈,真的不用给太多,空着也是空着,能有人住也算给房子添了人气,租金多少不重要的。”何南雪语气真诚,“如果前辈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给几个签名吧,抵价用。” “……那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舸推拒不过,只能应下,“替我谢谢、嗯,谢谢你!” 小同学真是好人当多了,又在紧急时刻帮忙又介绍医生又帮忙从中斡旋租房的,这朋友交得他都心里愧疚。 有机会多请人吃吃饭好了。 江舸暗暗决定,继而道:“签名等我之后回俱乐部拿点周边签了给你——嗯……合同?” “不用合同,我们现在直接去录指纹,”何南雪道,“租金的话,前辈发我吧。” 江舸点头:“也行。” 有熟人做中间人,又不是中介,就当个私下交易,他发给何南雪何南雪再转交,也没区别。 他当即将押一付一的两个月房租转给了何南雪:“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前辈还要回酒店收拾东西吧?晚上就行,门禁卡我到时候让他们给放保安那里,留前辈手机号。” “成。”江舸一点头,“那咱们去吃个饭吧,吃完我就回去收东西了,你也好回去训练。” 好歹他也得请一顿,聊表感谢。 何南雪没有拒绝。 两人在附近商业区吃了顿饭,江舸和何南雪告别。 何南雪在原地目送车辆离去,才拨通电话。 “我请一个小时的假。” 一个小时实在耽误不了什么,这些选手们每天训练的事前准备就不止这点时间了,教练传北没有多问缘由:“好。注意安全。” “什么?谁啊?队长要请假?不行不行,他请假干嘛去了——” “哎,别抢我手机啊!放下,放下!” 无视了对面传来的叫嚷,何南雪挂断电话,转身重回小区。 实在是事发突然……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早就把房子收拾好了。 他苦恼地叹了口气,走进物业处。 “你好,补办门禁卡。”- 得知江舸短短一上午就租好了房,曲俊杰有些不放心。 他刚起床不久,头发还乱着,捧着泡了枸杞的热茶忧虑提问:“没有被中介骗吧?” 江舸无奈:“真没有,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沾雪?” 曲俊杰一头雾水:“和沾雪有什么关系?” “那是沾雪介绍的房。”江舸把自己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人家总没必要骗我吧?” 见江舸态度不似作假,曲俊杰虽然还有点怀疑,但总算没再如何阻止。 虽然不知道沾雪为什么要帮这忙,但既然是在役的选手,那就好说了。 真要是骗人了,之后不愁没地方去说理。 看着江舸动作迅速地整理好了东西,曲俊杰拧起茶杯盖子,起身:“等会儿我送你去。” “行。”江舸没什么所谓,曲俊杰开车还省了他打车呢,更方便了。 傍晚时分,跟随江舸进入刚租到的大平层内逛了一圈,曲俊杰看着顶配电脑旁放着的、包装都没拆的崭新直播设备,想起刚刚领门禁卡时保安提醒,业主物品暂存处有某品牌家居店送货上门来的商品等,迟滞地陷入了沉默。 “你说,租金多少?” “……3k。”江舸心虚,“你也觉得太少了是吧,放心吧,我一定会常去他直播间光临,多给刷点礼物补回来这个人情的。” 曲俊杰无奈:“这要真是人家帮忙的结果,那点礼物不说,你带人家一个国服可不够,最起码得三个国服吧。” “哥,你是我哥,这茬能别提了吗?”江舸哭笑不得。 他早知道何南雪天梯在榜了,真不缺他这一个,没见陆秋现在提到这个就是在开他玩笑么。 他告饶:“黑历史,勿扒!” 曲俊杰摇头。 “对了,说起来,”江舸想到晌午时惊鸿一瞥的衣服,忙拽上曲俊杰,进入衣帽间,“你看看这……咦?” 衣帽间里空空荡荡,不止匆匆一见的那件衣服,陈列柜里其他东西也都全部没了踪影。 曲俊杰:“什么?” “……没。” 江舸摇头。 房子都租出去了,把自己的东西移出去,也确实正常。 看江舸一脸沉思地回忆着什么,曲俊杰再看房间里的一切,只觉得这地板烫脚。 虽然暖气是续上了,但这才多久,论温度,怎么也不至于真就温暖如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呆在这儿就是浑身不自在,莫名有种入侵了他人精心搭建出的领地的错觉。 尤其是越看房间里的一切,越这么觉得。 曲俊杰张了张嘴:“沾雪他……” 江舸无意识应:“嗯?” 看他浑然不觉,犹自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曲俊杰忽地也没了言语:“……没什么。” 江舸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回神,立刻回忆起刚刚曲俊杰说了什么:“哦,沾雪啊,你也觉得他人不错吧。” 曲俊杰沉默:“……嗯。” 从江舸的角度看,确实不错。 第36章 第 36 章 沾雪他图什么 ——沾雪人不错吧? 从江舸的角度看, 确实不错,不仅不错,甚至挑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 而且, 在有过接触之后, 他也去了解过这位在圈里的风评。 别的不说, 单就在电竞这么个鱼龙混杂、说句乌烟瘴气也不为过的圈子里,这位入行近一年,始终保持着干净得宛如白纸的作风, 怎么看都是个极其靠谱的人。 但,就是因为太干净了, 干净到除了他的队友、几乎没有任何和别人有交往的痕迹,才让曲俊杰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说江舸也算是这一类人,但江舸的“独”是在内里的, 外在表现的话,和所有的选手都还能说上几句话,在聚光灯下、镜头前时, 面对自己的粉丝观众, 更是相当活泼开朗。 沾雪可不是。 这位在自己粉丝面前, 都一贯是不苟言笑的冷淡。 这种人,怎么看也不是个会多事到喜欢掺和其他人事的性子吧? 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这位就出手帮了忙,不仅送江舸回位置,还在散场时热心地送上解酒药, 连江舸醉后那一系列堪称冒犯的举动都没有怎么追究,后来,直播中也答应了江舸组排……现在又来帮忙介绍房子。 曲俊杰试图去理解, 发现理解不了。 沾雪他图的是什么? 什么也不图、纯热心? ——世上不是没有这种圣人,但沾雪肯定不是。 这人单看目前所表露出来的性格特质,完全就是个事不关己两耳不闻的独行侠。 那能是什么呢…… 视线落在高高兴兴收拾起房间,准备就此“入驻据点”的江舸身上,曲俊杰思绪沉沉。 难道…… 他灵光一闪,讶然脱口:“小可,沾雪是不是看上你了?” 江舸正往衣柜挂衣服的手一个哆嗦,好险没把衣服扯烂。 江舸:“?” “神经病啊曲俊杰!!”回过神,他骂道,“人家单纯的好心,你想什么呢!” 天啊,真是有罪。 人家小同学好心好意,结果到了他兄弟这儿,竟然被曲解成了那档子事儿。 这不白白给人家冰清玉洁的小同志泼脏水呢? 江舸心虚得无以复加,只能色厉内茬地教育自家兄弟:“话不能乱说啊,给我对象粉听了要骂你的。” 曲俊杰却不认同,凝重地驳斥:“这个世界上没有单纯的好意。” 江舸:“……” 曲俊杰说得斩钉截铁,他也不由地思考了一下,旋即很严肃地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是陆秋那孙子看上我,沾雪都不会看上我。” “……”曲俊杰被他这下意识的套公式反驳搞得哑然,似乎已经听到了耳边陆秋愤怒的反驳:神经病啊陆江舸! 停顿片刻,他还是追问道:“为什么?你又好看又有实力,圈里很难有人不喜欢你吧?” 江舸下意识在心里回:因为他也是A啊。 虽然人家愿意帮忙……但那也都是关键时候,说句不好听的,那都生死关头了。 退一万步,就算真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人家对他动了心思,但在尝试过被Alpha咬之后估计也要罢休了,那可是非常难捱、能进医院或局子的地步。 自己也没那么大吸引力,能把人家三好青年掰弯成A同吧。 “难道你听说了他从来不炒cp,没有绯闻的事了?那都是虚的,小可,心动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没准他就是真的看上你了。毕竟你这么优秀,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江舸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自家兄弟,“差不多得了。” 除了你们,谁还把石头当宝。 思绪冗冗,最终,他只是抿抿唇:“反正不可能。” 曲俊杰皱眉。 连寻常的“好夸会夸多夸爱听”都不说了,就一脸沉重地摇头,看来真的不是? 但如果真的不是这个很浅显的原因…… “小可,你说,有没有可能——边侠想挖你过去?” 为了挖江舸过去,所以派队长来提前示好,打关系。 江舸一脑门问号:“……啊?” 不止江舸疑惑,这个猜测一出口,曲俊杰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旋即,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边侠现在五个首发,两个Alpha,再加上你的话,那就是三Alpha的超级舰队了——” “打住,打住打住老曲,”江舸无奈打断,“我注册性别的beta。” 而且人家边侠现在就是三Alpha的超级舰队了。 才注册进入联盟,磨合了没多久的新队伍,重金组成的队,怎么可能什么成绩没看到就这么草率的换人? “再说了,边侠是游击核心、颂歌次核心吧,人家队伍的经济分配,都是要侧重两个游击选手的,他们队伍需要的圣言,得是能充当队伍粘合剂的那种,吃钱少做事多,充当缝纫工的角色。” 察觉到曲俊杰隐隐的激动,江舸知道,这是在替自己高兴,他叹了口气,认认真真分析: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吃钱的怪物],我那打法,没钱打不出效果的。” “打法可以……” “是,打法可以改。”江舸道,“但改了,那还是我吗?我可以为了让队伍获胜,而强行改变自己的风格,融入队伍,但我不会为了一个完全陌生、还不知道会不会接纳我的新队伍,就贸然改变我的打法——老曲,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还有半年呢,这种事急不得。” 曲俊杰情绪沉了下去。 的确,他在猜测是不是边侠看上江舸的时候,心跳都加快了。 这种土豪战队,如果真的能把江舸挖过去,对江舸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重金挖的选手,首发肯定是有吧? 就算磨合不好,没有首发,那替补也总该有,零零散散的上场机会加起来,只要江舸发挥得好,那只会越来越多。 与其说他笃定是边侠想挖江舸,不如说是,他想让边侠对江舸有想法。 江舸的话他也理解。 江舸的打法向来就是一个“炫”字贯穿全局,属于观众最喜欢看的那一类,即便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他操作里的技术含量——炫技的资本,当然依托于大量的局内资源倾斜。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五个一起拿的冠军,偏偏江舸粉丝比他们四个加起来都多的原因之一。 除了长相,性格,粉丝最热衷的永远是操作。 而当这几样加起来组合在一个人身上,就是江舸。 这是他的招牌,也是他价值的所在。 “也是……恩慈打得很稳,目前没看出什么问题。”曲俊杰不得不承认。 “那就对了,人家干嘛要对我有想法。”江舸继续闷头收东西,“就算有,那也不是现在有。等这赛季他们一塌糊涂,下赛季也毫无收成,估计会问到我这里,给个试训的机会。” 不是两个赛季颗粒无收,重金组建的新队怎么可能会考虑换人。 曲俊杰沉默下来。 半晌后。 “那沾雪应该还是看上你了。”他旧事重提。 江舸扔衣服:“……没完了是吧!” 打闹暂歇,草草收拾了东西,两人一起把业主物品暂存处的东西搬上来,拆的拆摆的摆。 差不多整理了一遍,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江舸送别曲俊杰。 晚上,他舒舒服服窝在名为书房实为电竞房的房间里,给何南雪拍了新设备装上后的全貌,再次道谢。然后打开电脑,开启了直播。 他没再不看空气地去约职业选手双排,登上大号,进行了高强度的尖端分段排位。 键盘鼠标他用的房间里本身的,和他自己常用的是一个牌子,虽然不是自己那个定制款,但手感竟然差不离多少。 播放着音乐,江舸启动了专注上分模式,全程没有怎么和观众互动,但观众也不嫌腻,看得兴致勃勃。 一些奔着何南雪来的,看今晚等人无望,退出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里,一方面知道现在是备赛期、他们正主不会出现,难免失望,另一方面,看到江舸打游戏,又不由留下观看,看着看着,有不少都开始刷消息说有点想跨墙了。 【好……好牛,原来他真的是天梯在榜玩家?】 【虽然但是,这位不说话的时候,好漂亮,好像布偶猫。】 【说话也很好啊,他这不是指挥吗,声音好好听】 【这波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人埋伏的?我天,我倒回去看了十六遍,都没看出来破绽在哪!】 【不好意思,好像走错直播间了,请问各位,那个叫江舸的搞笑主播直播间怎么走?】 【我靠,被圈粉了,朱波朱波,你能不能一直保持高冷,不要给我好脸色啊?】 【主播,保持冷脸,骂我!我会爱上你的!】 …… …… 【……你们雪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抖M?】 【有一说一,江江今晚怎么上大号了,不打小号?】 【没训练赛了,只能拿路人局平替一下吧……】 【徒弟4000+了我说的,狗十玩意真的不让江江参加训练】 【后天就是TD的比赛了吧,江舸现在还在直播,看来大名单也是板上钉钉的了,散了吧】 【徒弟司马丝芭,别想赚我一毛门票钱】 【别吵了,这么难得的大号排位,你们吵吵吵,烦不烦啊,看直播吧】 …… 对于观众的热闹,江舸一概不知,保持着训练时的专注,如非意外,都是在开局时直接亮出胜率,拿过指挥权。 也有接近一半的局,是队友直接叫出他的ID和身份,主动让出了指挥权。 一晚上打得虽有波折,但整体上还算可以,上上下下,总分总归是正的。 到点,江舸心平气和地和观众道别,下线关电脑。 洗漱吃药上床。 一夜好梦。 就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过了几天,江舸全职安排直播,每天早上起床,除了吃饭睡觉和晨跑洗漱,所有闲余时间都放在了直播上,每天播将近十个小时。 在他都快忘记还有什么别的事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自《新运动与少年》的工作人员。 江舸从昏天暗地的直播中分出神来,看了一眼日历。 嗯,好像确实到新一期录制的时间了。 被暖气养刁了的他这几天连门都没怎么出过。 从窗户望了眼外边灰白的天,江舸哀叹。 这么冷的天,去哪跑酷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打工人,打工魂,他还是老老实实收拾东西,赶往了拍摄地。 这次节目组的酒店依旧是上次那家,但拍摄地并不是了。 丁多多等职业选手缺席,节目组临时组了飞行嘉宾进来,是其他小明星,以及另外两个正在尝试进军电竞、目前只是相对热门的游戏玩家,一圈看下来,正儿八经的电竞选手只剩下了江舸一个。 不过这阵子的独居生活让江舸心情很好,加上药物的作用,他觉得自己状态都好了很多,甚至游戏里遇到坑人且喷子的路人时,都能保证心境平和了——区区一次录制而已,人也不算多,无非是耗点能量,能行! 江舸斗志满满地加入了录制,做造型,和新嘉宾认识,组队,抵达场地,了解跑酷,体能训练…… 一圈轮下来,第一天接近尾声,他就已经快要电量告急。 “救命……江哥,救命……这还是人玩的吗,不是说跑酷吗,体能训练是什么鬼啊,长跑是要我的命吗……” 回程的大巴上,和江舸分到一组的小偶像白繁央揉着自己的大腿,凄凄惨惨戚戚。 “江哥,你不是电竞选手吗,怎么体力这么好?”白繁央眼泪汪汪,眉眼丧气十足,“我个唱跳选手都比不过你……” 江舸看着他一副被摧残狠了的样子,虽然自己的双腿也在隐隐发酸,心里却不由地庆幸了起来。 还好,还好没这么夸张…… 得把这个风度保持下来,不能露了疲惫。 “也没有吧,你也很强啊。”江舸干巴巴道,“我就,平时晨跑,所以可能会习惯跑步一点吧。” 白繁央更想哭了:“哥你就别哄我了,我这还强吗。给经纪人看见,肯定要骂我把出道前的训练全忘了!” 江舸低咳一声,出主意:“要不,早上和我一起跑步?” 白繁央:“……” 他闭上眼:“你杀了我吧,哥。” 江舸失笑:“我杀你干什么,不是你说救救你吗,那就练呀。多了就习惯了。” “……不和你们这些怪物讲了。”白繁央怏怏转头看向窗外,没一会儿,又默默转了回来,“我不和你讲话,你也可以和我讲啊。” 江舸:“……哦,好,下次。” 好险,好险一句神经病就脱口而出了。 白繁央浑然未觉,一边捶打着大腿,一边道:“说起私下的行动,哥,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 江舸一愣:“什么?” “最近不是冬短赛吗?前半个月的赛程是在首都吧,我应该没记错。” 白繁央道:“三天呢,刚好周五录完节目有自由行动的时间,周六也放假,到时候一起去看?你想看哪场?” 江舸还没搭话,两人中间忽地横了一个脑袋进来。 “去看《迷途》比赛?加我一个呗。” 是后排新加进来的飞行嘉宾之一,另外一个MMO游戏的高玩。 他兴奋地左看右看:“我一直买不到前排的票,后排又懒得凑热闹,你们有门道吗?” 另一边,另一位也凑了过来:“我也去我也去。” 白繁央眼睛亮亮:“我没有,但江哥肯定有!” 江舸:“……” 有是有。 第37章 第 37 章 边侠的选手都好高冷啊…… 白繁央话音刚落, 后排两人忽地恍然:“哎哟,差点忘了,这是职业选手吧?” “那确实, 肯定有门路了。兄弟, 去呗?” 两人起哄。 说实话, 突然被提起比赛的事,作为身份和立场都多少有点尴尬的中心人物,江舸心情有点微妙, 还有点复杂。 总之,不是什么好心情。 以至于他第一时间都没顾得上镜头还在、所以得立刻给出反应的体面, 而是有些愣怔。 后排两人对此浑然未觉,但作为提出看比赛的建议,又距离江舸最近的人, 白繁央没有遗漏对方这点情绪变化。 他连忙开口,声音也放低了一些:“哥,我想的是你应该也挺关心比赛的, 与其隔这么远挂心, 不如我们趁机去线下看看, 我们一起悄悄的,就当散心和观光了,也没有别的意思……” 白繁央知道江舸没有上队伍大名单,开幕仪式那晚还特地发消息问过。 提出一起看比赛,纯属是想借共同爱好拉近关系,顺便制造个话题, 热度人情双在手,没有任何恶意。 但在另外两个人大大喇喇地介入后,这拉关系的提议就全变了味儿了, 成了完全不在乎别人感受的观光旅游团,非常之微妙—— 白繁央也是在感受到江舸情绪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刚刚应和那两人的一句,纯属嘴比脑子快。 已经能想到这期节目播出后自己会被对家和江舸的粉丝怎么骂了:没脑子,没心眼,没情商……三无选手啊! 他心里欲哭无泪,只能绞尽脑汁地解释:“哥你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千万别勉强,我们可以不去,去玩别的!我有门道搞到其他剧场演出的票……” “别啊,难得有这个机会,给我碰到个职业选手,去看看呗。” “就是啊,机不可失嘛。” ……这俩没脑子的! 等着看这期节目播出你们会被观众骂多惨吧!! 白繁央在心里骂着,小心翼翼看向江舸:“哥……” “没事。”江舸忍住了想具现[扶额苦笑.jpg]表情包的冲动。 要是放之前,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在他面前这么搞,他虽然要顾及镜头前的人情世故,但也会维持自己的“人设”,直接呛回去。 还好,近来的养生生活让他心情好了不少,遇到这种情况也没什么火气了,乱七八糟的复杂心情综合一下,只剩了无奈。 不知者不怪,不怪。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非常了解联盟的规则,所以哪怕知道他被排除在大名单外,也不见得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说服着自己。 “想去看的话,那就去看吧。” 最终,在另两人热情无比的“怂恿”下,江舸心中叹气,硬着头皮答应了一起看比赛的邀请。 希望不要遇到熟人,也不要被熟人看到吧。 旁边,白繁央再观察,确认江舸真的没生气,才松下一口气,加入后续的讨论中。 ——决定了要去看比赛,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去看哪一场。 几人一起看起了赛程表。 《迷途》的职业比赛常规赛在每周的周三到周日、下午至晚上举行。 周三至周五每天开展两场,周六至周日每天开展三场,周一周二则是例行休息。 把周三周四和周日的这几天排除掉不谈,他们时间上能去看的正好是周五周六的比赛。 把赛程单从上到下看过一圈,白繁央跃跃欲试:“周五有荣耀的比赛诶……” 后排老墨摇头:“看周六的呗,周六第一场是战火和先锋打,他们风格不是都贼猛么,我听说是纯打架队?” 另一位游戏圈的飞行嘉宾辣辣则道:“我也想看周六,想看FH,听说是上赛季冠军队,那肯定精彩啊。” 瞅一眼周六第二场名单里的TD,白繁央决定好好维护一下自己在镜头前的形象,捍卫江舸的心情,于是一锤定音: “都别争了,看哪一场还得我江哥说了算,谁搞票谁老大!”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都认可了这个提议。 确实,指望江舸走门路搞内部票呢,还得人家说了算。 最终,三人由于各自的意见无法达成统一,齐刷刷看向了唯一没发言的江舸。 江舸当不下去透明人了,只好轻咳一声,以作回应。 他视线不经意扫过赛程单。 周五,第一场: [SK尖刺]VS[VD先锋] 第二场: [GP荣耀]VS[BX边侠] 周六,第一场: [WB战火]VS[LK绝杀] 第二场: [TD屠帝]VS[BZ闪电] 第三场: [FH信仰]VS[BW烈战] 他作思考状微微沉吟:“嗯……” “哥,江哥~”白繁央眼巴巴。 江哥肯定不想看TD的比赛,那自己就给递梯子嘛,多贴心。 老墨无语:“不许撒娇,走后门可耻!” “就是就是,别打断小江思考!”辣辣附和。 白繁央被迫禁言,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 三人瞩目下,江舸摆够了架势,终于一点头:“那就……周五吧。” “耶!我爱死你了江哥!” 白繁央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看吧,果然还是他了解一点。 老墨和辣辣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虽然知道应该不至于,但为了避免他们因此产生什么情绪,江舸还是补充解释了一句: “我兄弟在荣耀。” 他伸手指了指GP首发出战名单列表中,ID路秋的神骑选手:“喏,这我哥们。”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墨恍然大悟,“那确实,该给兄弟捧场。” 辣辣也若有所思:“嗐……早说嘛,我们还争什么争。小江的兄弟就是我们兄弟,既然去现场看比赛,那我们就去给兄弟应援啊!” 江舸轻轻笑着,不再说话。 白繁央狐疑地偷瞄他。 风问和纷纷不是都有比赛在周六吗,这俩好像也是江哥好朋友? 算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借口,他没不高兴就行! 白繁央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江舸没什么情绪后,终于放下心,加入后排两人的聊天中。 “周五我们录制完,赶紧换衣服收拾,争取不错过比赛。” “两场呢,第一场耽误一点也没什么,第二场关联的别耽误就行!” “那还是尽量都别耽误,机会难得。” “……” 他们发散着,很快聊到了去看比赛应该注意什么、带什么,又快进到了白繁央和江舸要是被观众认出来了怎么办。 江舸没再怎么掺和,凡是有提到他的,都只含糊着应了。 余途一路安稳。 回到酒店,江舸顺手给相熟的工作人员发了个消息,拿下了四张内场位置还不错的票,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洗澡换衣。 比赛公开售票时,都会预留一小部分各个位置的票,以便内部人员有需求时购买,有关系的想要购买还是很容易的。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江舸总算歇下心来,不再假模假式地维持表情,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窝到床上,揉起了腿。 这体能训练的量,太大了,遭不住啊。 …… 接下来的录制里,在节目组和职业跑酷者的协同安排下,每天的体能训练之余,逐渐加入了一些简单的跨障碍动作训练,到了录制最后一天,已经发展到了上阵室内搭建的初级跑酷场地。 周五下午,为期一周多的跑酷体验结束,除了专业的跑酷嘉宾,其余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在导演宣布集体活动结束,剩下的半天可以随意安排、只要带上摄影师后,众嘉宾齐齐欢呼,当场讨论起了各自准备去做什么。 老墨和辣辣虽然是飞行嘉宾,但性格外向,不拘小节,没一会儿所有人就都知道他们要去看《迷途》的比赛了。还有几人凑上来问能不能加他们一个,被白繁央一一直拒了。 开玩笑,演唱会人家也没有临场再买票的,真当电竞比赛不是事儿,谁忽然说来就能加的? 江舸换好衣服收拾完毕下楼和几人汇合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其余三人都到了。 白繁央穿着毛绒的针织套装,外边套了件中长款的浅粉色夹袄,又配低扣的毛绒鸭舌帽外加墨镜,能上大学生期刊封面的青春活力之余,多了点不伦不类的混搭感。 老墨和辣辣两人得益于圈子小众,没什么顾忌,很随便地穿着大衣和棉袄,为了风度,拉链都没拉,敞着怀在酒店大厅外的寒风里摆潇洒。 江舸左右看看,被几位烧包烧得眼睛疼,默默拉紧了自己的衣服。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属于既怕被认出来,又怕冷的那一种。所以除了保暖打底加运动套装外,还套了短款的双层羽绒服,顺便帽子围巾口罩一应俱全,裹得那叫一个严实。 不是对他特别特别熟悉的人,根本没法一照面就把他认出来。 而且江舸甚至敢打包票,就连陆秋他们几个,如果他不出声,也不见得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四人齐聚,彼此看了一眼,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各自压下了吐槽的欲望。 节目组跟拍的车早早到场,四人钻进一辆加长车里,一路直达比赛场馆。 工作日的比赛从下午七点钟开始,几人到达时,正值入场的高峰期。 司机师傅停好车,江舸和几人一同,找到一位场中零散分布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并出示了电子票据,得以同行。 但摄影师却因为没票被禁止进入,老墨嘻嘻着把微型的摄影设备接了过来,自告奋勇自己会承担起摄影大任。 在江舸的带领下,几人进了大门,避开人群,绕到平时职业选手们入场会使用的工作人员通道。 “真是托了小江的福啊,这待遇咱什么时候经历过。”轻轻松松进入场馆,辣辣唏嘘,“啥时候不是被挤成饼啊,头一回这么舒畅。” 江舸笑了笑:“还行吧。” 白繁央笑吟吟:“哪里还行了,今儿可全是沾了江哥你的福!”他转向老墨两人,“放心吧,等之后演唱会,我也给你们留几张票,跟江哥一样,让你们享受贵宾待遇。” “真的假的,你说了那我们可记住了啊,全体观众看着呢,回头不许赖账!” 老墨把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了白繁央,一副要录下证据的样子。 “真的真的。”白繁央拍胸,一歪脑袋看向江舸,“哥,你到时候也来看——哥?” 江舸收回落在通道尽头的视线,点头:“嗯,来看,来看。” 刚才好像听到陆秋在说话,那声音太熟悉了,不会听错,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应付着白繁央,他摸出手机,按亮看了一眼。 现在这个时间,检票快结束,第一场的选手正在后台紧急备赛中,第二场的选手也正是该来的时候。 那应该不是错觉,陆秋随队已经到了,从另外的通道走过来的。 江舸听着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口罩往上又拉了拉,用沉默扮演透明人,完全没有快走几步往前找陆秋在哪、上前唠唠嗑的打算。 什么给兄弟捧场,借口罢了。 真兄弟才不介意兄弟不到场。神隐,神隐最重要。 几人依照标识牌往前走着,没走出多远,正要走到新一轮岔口、拐入会场时,迎面又出现一队人。 那队约莫七八个人的样子,几乎都是高个子,穿着统一的黑金两色的队服,前后簇拥着走来,显得乌压压一片,气势相当吓人。 乍一见到那衣服的样式,江舸就立刻低下头去,一眼也没敢多看。 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均靠边站了站,给一看就是职业选手的队伍让路。 擦肩而过后,四人才再次迈步。 江舸听见白繁央低声嘟囔:“这是边侠的吧?看着都好高冷啊。” 高冷……吗? 江舸凭借为数不多的接触回忆着。 加上何南雪,他还跟浪海和思念一起打过游戏。 好像……都挺活泼的? 压下思绪,又走出去几步,在还能听到身后逐渐远去的脚步时,江舸听到有人声传来。 不知道是谁嘿嘿笑了起来:“被我抓住了吧!老实交代,这么严肃的时刻,给谁偷偷发消息呢?” 随后,是一道稍显清冷的男声,冷冷淡淡的: “哦,你想知道?” 第一道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气焰消失:“……哼,不稀罕。” 同一时刻,江舸塞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翻出手机,解锁。 【前辈来看比赛啦?】 【[兔兔献花.gif]】 江舸:“……”—— 作者有话说:江江:[害怕] 第38章 第 38 章 不好意思,我心直口快…… “哇……没想到这么酷的职业选手私下里也会打打闹闹。” 白繁央诧异地低语着:“好有活人感啊。” “这就活人感了?”一边的辣辣听见了哈哈直乐, “台前幕后那能一样么,谁还不会装了。别看他们那么酷,私底下指不定玩多花呢。” 老墨也笑:“就是啊, 而且都打游戏了, 还能是多严肃的人, 肯定爱玩的。” 白繁央不赞同:“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有的人就是很乖很老实啊,也不是谁私下里都喜欢玩。” “那是你太天真, 小明星。电竞圈比你们娱乐圈也差不多,说白了不都是一群没上过大学的小痞子么, 也就看起来人有点人模人样了,别慌——啊,我是说大多数, 不是说你和小江,别在意啊,你们。”辣辣伸手给自己脸上来了几下, “看我这破嘴, 没个把门的。” 白繁央撇撇嘴:“算了, 没跟你计较,也是纯刻板印象了。”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白繁央老墨几人重新开始交流,你一言我一语,不再担心被对方听到,话题也逐渐跑偏。 说话间被cue到, 江舸却也没有加入对话,只握着手机愣愣出神。 他虽然人还在这儿,但脑子里已经完全听不到旁边人在聊什么了, 一阵迭一阵的惊涛骇浪。 盯着手机里的表情包,江舸回想着刚刚那有点熟悉的声音——比较活泼的那个应该是边侠的浪海,另一个从音色到语气都清清冷冷的……何南雪? 何南雪会这么冷冰冰的说话吗? 可是,手机里这个—— 给他发消息的,正是江雪啊。 江舸沉默又沉默,终于艰难地把两个好像完全不一样的形象给对上,勉强合成一个人。 然后,再看聊天记录。 前辈,来看比赛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招呼……绝对是刚刚认出他了才发的消息吧!! 问题是,自己现在都裹成这样了……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江舸只觉一阵匪夷所思,继而又忧心忡忡起来。 完了,连何南雪这没见过几次面的都能认出来他,其他粉丝和观众能看出来就也不足为奇了。 等会儿该不会人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谁,上来就指着他鼻子喊“哎快看江舸也偷偷来看比赛了!”吧? 思及此,江舸低下头,反复打量起自己的着装来。 总不能今天穿成熊了的打扮都是无用功吧…… “哥,怎么了?”白繁央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切道,“哪儿不舒服吗?” 江舸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没事,走吧。过去就到会场了。” 说着,他顺手整了整穿戴,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围巾朝上拱了拱。 尽人事,听天命。 事已至此,反正也不能再临阵脱逃……不管了! 会场中一片热闹。 此时正是观众入场的尾声,座位席基本人满为患,尚且还亮着的灯光中,人头攒动。 “这就是正儿八经职业联赛的规模吗?”辣辣感慨低呼,“什么时候我们小破游能办到这一规模,我这游戏生涯才算完满了。” 白繁央拉了拉口罩:“你们那游戏玩的人也不少,但玩法太多内容太杂了吧?办成比赛的话,对观众的要求也很苛刻,门槛太高了,水平低的根本看不懂。” 他也开始“心直口快”起来:“而且单论竞技性和观赏性,你们那个比《迷途》差了很多,对于真正的职业比赛,应该是只能羡慕了。先天客观条件限制,官方再有钱也扶不起来这种规模的比赛。” “谁说不是呢,要不我们也不会这么苦了,混了这么久都还只是个被官方照顾扶持的主播,早进军职业圈上舞台了。” 老墨自嘲地唏嘘着,不知道是不是存了打圆场的心思,表现得半点没被白繁央“不礼貌”到,态度圆滑,笑容和善,顺便还给江舸递了个话头:“哪像人家江舸啊,拿了不少冠军吧?真的顶,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辣辣嘿嘿一笑:“采访一下,在这种舞台上拿冠军,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是不是很爽。” 见江舸没应声,他笑容落了一些,又喊:“——小江?” “嗯?啊,我们位置应该在那边,”江舸视线巡梭着会场,时而低头看一眼手机中的票据信息,闻言又匆匆看了几眼,旋即指向前边某个区域,“是那里,没错,直接过去就行。” 回过神来,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在看自己,他愣了愣,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在问位置:“……你们刚刚说什么?” “在想什么呢这么专心,跟你说话都听不到?”辣辣挑挑眉,凑上来。 江舸往后不着痕迹避了避,礼貌地解释:“在找位置。我很少在场下,所以不太清楚现在的布局成什么样了,怕弄错,就找了一会儿。” 察觉到他的躲让,辣辣皱了皱眉,“哦”了一声,转回之前的话题:“——我们想采访你,问你在这么豪华的舞台上拿冠军是什么感受呢。是不是很激动很兴奋、很血脉喷张?” 感受…… 江舸望了一眼舞台,上方此时已经被布置完毕,双方的对站台分居两侧,足以供所有选手使用的电脑设备静静陈列着,偶有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匆匆经过,神情认真,气氛肃整—— 但这都不是最吸引人的。 整个舞台之上,最吸引人的,是位于台子中央靠前、凸起台柱上的奖杯。 一座尚未写下得主,但其他全部已定的奖杯。 本年度冬短赛赛程总冠军的奖杯。 能够参加这季比赛的队伍总共有十几支,但最终能捧起它的,只有一支。 无论是观众还是选手,走过路过,都很难不把视线投注与它。 所有职业选手的最终追求。 在聚光灯下,在金色碎雨中,捧起它——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怎么不说话了,想不起来了?不能吧。” 辣辣轻咦,同时不露痕迹地用胳膊捅了一下身边的老墨,让他把镜头上调,对准自己二人:“我记得之前看资料,你上次拿冠军好像也就是一年多之前、还是两年来着?这也不久啊,这么快就忘啦?” “嘶,等等,一年多是几个赛季来着,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不会真的很久远了吧。” “说什么呢!”两步外的白繁央立时低声喝止,看向辣辣的眼神极其震惊。 这是在干什么,是说江舸上次拿冠军是很久之前、很久没拿冠军了? 之前小小的地图炮扯成无心之失也就算了,这次又是什么,嘲讽还是无心、有意还是无意? 这儿还有镜头的啊——敢这么问,就不怕节目组之后把他没情商的问话给剪出来放正片,被网上千夫所指吗? 还是说为了热度和话题,脸都不要,要走“黑红也是红”的路子? 辣辣抬眼:“啊?什么?”神情中有些不太走心装出的茫然。 江舸没对这暗含为难的提问放在心里,也没有收回落在冠军奖杯上的视线,反而一抬手,指向了台上。 “看那儿。”他声音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辣辣挑眉:“奖杯么,看到了,怎么了?” “你问我什么感受,我确实不太想得起来了,毕竟每一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江舸收回视线,继续朝位置区域走去:“不过我家里好几个奖杯,就和那样式差不多,你要是好奇,之后可以去我那做客,亲自抱起来感受一下。” 辣辣愣住。 白繁央也是一愣,但旋即回过味儿来,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他嘿嘿两声:“好啦,人家都说职业选手的奖杯比另一半都重要,肯借给你观赏,可见是真把你当朋友了——绝对不是因为我江哥什么都不多,就是奖杯多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快速赶上江舸:“哥,等等我!” 辣辣:“……” 两人逐渐远去,他表情冷淡下来,看向白繁央和江舸的视线里露出明显的不悦。 把微型摄影机随手放低的同时,老墨看了他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继而若无其事地道:“走吧,难得来看一次比赛,别等会儿真迷路了。” …… 几人到场的时间不算早,找位置又花了一番功夫,刚坐下没多久,第一场次的比赛就很快开始。 江舸虽然没想过要来现场看比赛,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便也既来之则安之,认认真真观看了起来。 台上的两支队伍是尖刺和先锋。 其中尖刺风格偏节奏型,用狂乱的节奏撕裂对方的节奏那种;而先锋则一直在摸索新的战术和套路,联盟里不少战术流派都是他们摸索出来的,后来被其他强力队伍发扬光大—— 两支队伍在联盟里,水平都属于中上水准,是每赛季竞争进入季后赛席位的常客。 江舸着重观察的就是这个类型的队伍。 虽然曲俊杰他们都希望江舸能在合同期后一举进入联盟大热队伍,成为首发,拿下核心,上场发光发热。 但在江舸看来,这类队伍才是他的好去处。 有独特的思想、也一直在争取更好的排名,但受限于队内选手水平,始终没有达到理想的层次—— 这种次一级的队伍,他发挥和操作的余地才会更大,也更容易接纳他。 他并不介意再度和队伍一起从低处努力攀高。 BO3的比赛,两边愣是打到第三场才结束比赛,尖刺2:1拿下胜利。 实力相近,打得也有来有往,比赛的观赏性非常不错,即便不是今晚的重头戏,场中观众也都很给面子,欢呼阵阵。 虽然尖刺赢了,但先锋发挥也很不错,战术意图很明确,可惜因为执行过程中选手操作失误了几次,被尖刺强势撕开口子,结束比赛。 握手,谢幕。 先锋的队员们气氛有些沉迷,黯然离场。 “这就是传说中顶级的电竞赛事吗?” 正在江舸为先锋感到遗憾,辣辣的低语声传来: “也没多厉害啊,值得这么嚎吗,感觉没吃过好……” 后半句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因为江舸看了过去。 他立刻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心直口快惯了,下次一定改!” “原来是你在说话啊,”江舸诧异地睁大眼,全没有之前装聋作哑的架势,“我还想会场里怎么会让狗进来了。” 辣辣拧眉:“你什么意思?” “哦,我心直口快也惯了。”江舸下颌微抬,淡定道,“不信你问我观众。”—— 作者有话说:[红心]新封面~ 第39章 第 39 章 “算了,打个招呼吧” “他那什么态度, 就差指着我们鼻子骂了!一点都不客气啊,嘴那么臭,难怪当替补——” “好了, 你也很不客气, 人家对你不礼貌不是正常吗。别闹了, 我们是来制造话题吸粉吃流量的,不是来结仇的。何况,要不是人家好心给指地方, 我们也不能找到这么安静的厕所,还得去跟那么多人去挤……” “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我不用你提醒!要不是冲着流量来的, 老子会上赶着黏着他?看比赛,呵呵,无聊要死的东西谁要看, 要不是为了……摄像关了吗?” “关了。” 场馆后台,二楼某处卫生间,两道身影在洗手池边并排站着, 一边整理仪容, 一边交谈。 “关了就行, ”辣辣捧起一把清水,正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可越想越气,又恶狠狠甩下,“——我就想不通了,他拽什么?都是打游戏的, 优越个什么劲?” 老墨叹气:“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他是《迷途》圈子里,粉丝数量非常多的选手之一, 说是迷途的顶流也差不多了。” 换言之:都顶流了,这还不优越,什么才值得优越? 辣辣一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他仍是不屑地低哼:“顶流?呵呵,谁知道粉丝是怎么来的。凭着一张小白脸,没少给粉丝发福利吧。” 这事也不少见,许多圈子里,都有人前不知道的私下交易在流传。 当然,圈子里有,不代表他们正在讨论的就是。他这么说,纯粹是在泄愤,百分之百的纯个人恩怨,没有其他添加。 “慎言。”老墨摇头,挤了洗手液,慢条斯理搓着泡泡,“你没好好看资料吗,人家可是从城市赛打上来的。自己组的野队,一路过关斩将,打败了不少掉出席位的职业队拿下的冠军。” “那之后,他们整个队一起被他现在的俱乐部签了——一进正式赛就是连着三个赛季的冠军。这荣誉可不是凭脸就能拿下的,是正儿八经的实力。有实力,自然也就有粉丝。” “实力?”辣辣嘲讽,“那他的对手也太菜了,就跟今天那些人似的?小孩过家家。” 老墨无奈,冲洗掉手上的泡沫:“差不多得了,你再这么闹下去,真起什么冲突,被节目组找上门,我就不管你了。” “节目组?要我说,像江舸这么半点情商都没有的孤僻玩意儿,能进综艺节目还不知道是走了谁的后门呢——也是,一张脸在那放着,能讨不少富哥富姐欢心吧。” “啧啧,谁啊,哪来的酸鸭。” 一道声音横里插进对话,洗手台前两人俱是一愣,倏地扭头看向发声人。 一男一女两个大高个站在卫生间入口处,女的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瞧着他们,不屑又讥讽,刚刚开口的就是她,而男的虽然没说话,但神情极冷,看他们的眼神宛如看待什么垃圾,又压着莫名的刀锋和火气。 两人就那么站在那,从表情到气场,无不清晰透出“难搞”两个字来。 看到来人身上衣服的一瞬间,老墨就已经暗道不好,等大致分辨出两人样貌,他心中的无奈更甚——熟衣服,熟面孔。 可不就是之前入场时见过的那队职业选手里的两人么。 “哟,怎么不说话了,被掐住脖子了?” 崔奕挑挑眉,提步超前迈了半米,头也没回,尾音上扬:“嗳,队长,你说,他们这种空口造谣背后诋毁职业选手的行径,我们要是录下来,发到围脖上,会引起什么反响?被唾沫星子淹死是第几档的死法?” ——那就完了! 老墨苦笑,抢在那个被称为“队长”的人搭话之前先一步开口:“对不住,朋友。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嘴贱了一下……” 辣辣也回过神来,他脸色难看,被崔奕的地痞气势给架住——这种流里流气、看起来混不吝的,是最难对付的,纠缠起来要命。 电竞这帮人的都是没上过学的小流氓,忍一忍,忍一忍,不能正面发生冲突,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先离开! 他在心中劝着自己,定了定神,复又开口:“我们说我们的,和你们没关系。” “你们都造谣我们长得好的选手都是靠‘发福利’才吸粉的了,还不是说我们呢?”崔奕夸张地吃惊道,“不是吧,你觉得我们长得不好看?那我可更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我们队长,看见没?联盟第一脸——你骂他丑?” “我没有,你——”辣辣胸膛起伏,被堵得有点说不出话。 老墨心中长长叹气,他和辣辣都是一个游戏圈的主播,平时互相联系都不少,现在又一起来参加节目的,说句不好听的,虽然不见得一荣俱荣,但几乎一损俱损。心中几经挣扎,他到底还是没能舍了同伴。 “是我们的失言,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们道歉,两位高抬贵手,待会儿还有比赛吧,别因为这点事耽误你们的重要事啊。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 崔奕“嘿”了一声:“威胁我们?” 辣辣忍了又忍:“……你神经病?好赖话听不懂?是那个意思吗?而且我们说的也不是你啊,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行,这下又开始人身攻击我了。”崔奕从兜里掏出手机,展示了一下录音界面,摊手,“上个厕所还能遇到癞皮蛤麻,流年不利啊,呸呸呸,霉运滚开,别耽误我的比赛。” “……”老墨眼前阵阵发黑。 这小流氓一样的女人到底是哪来的? 还说他们威胁……她这才是明白白的威胁吧。 这脾气放以前都要被人半夜套麻袋的啊! 但不得不说,这手段很有效。 没看辣辣已经说不出话了,盯着手机屏幕,面颊紧绷。 “行了。”见对面两人已经被逼得宛如热锅蚂蚁,无法从容自处,何南雪终于开了口。 崔奕撇撇嘴,不再说话,把场合让给他。 何南雪微垂下眼,冷冷地审视着这两人:“你们是该道歉,但不是向我们。” 辣辣始终没反应,老墨也来了气,顾不上那么多,立刻拉了拉他的胳膊。 辣辣忍气吞声:“……行,我们一会儿会跟他道歉的。” 老墨松下一口气,这人好像比旁边那个一直挑事的要和善很多。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那没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了。一会儿他们等急了。” 何南雪神色未动,凉凉吐出几个字:“记住你们的话。滚吧。” 崔奕倏地侧头:“嘶,你爆粗口!” 真是神经病……爆不爆粗口是现在的问题吗? 辣辣心中破口大骂,直想低着头快速离开。 “——你们干嘛呢?” 恰在此时,又一道声音夹进来。 随之出现的是穿着另外样式队服的男青年,同样人高腿长,留着利落的短发,但眉宇间透出的气质要更活泼一些。 他往这儿一站,刚好挡住卫生间门口剩下的空间。 “不是来上厕所吗,挤在这儿干嘛,里边很多人?不该吧,这不是职业选手才会来的吗。” 崔奕看清来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了。 “哦,路秋啊——” 路秋? 老墨和辣辣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开始调动回忆。 好像在哪听过。 “——人不多,就是我们听到了一点闲话。”崔奕神秘兮兮地开口。 下一秒,陆秋就好奇地接过了话题:“喔?什么闲话?” 完了,路秋,这不是江舸那个今天有比赛的兄弟—— 就在老墨心头猛地闪出惊雷时,崔奕下一句话也跟着飘了出来。 “他们说江神是经常给观众‘发福利’才有那么多粉丝的,还说江神走到尽头,全靠讨富哥富姐欢心呢。” 感受到空气氛围变化,老墨僵硬着脖子转头,直接撞入了一双蕴着火气的眼睛。 与此同时,还有崔奕隐含深意的“点拨”:“悠着点,虽然这里没人,虽然我有视频证据,虽然他们理亏,虽然公开出去你会被罚款、可能被黄牌警告、也不至于被禁赛、但得公开道歉,可他们却要承受肉.体和舆论的双折磨,虽然嘴贱造谣再上升一下还能律师函警告,虽然可能真的有大粉是富哥富姐为此冲冠一怒,使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的手段……” “哦对,主要是那个贱嗖嗖的瘦子,旁边那个人还行,就是出门遛狗不栓绳。” 陆秋冷笑着,把袖子往上一撸,下巴一抬,以身高的优势,把辣辣整个人逼进了卫生间里面。 崔奕乐颠颠拐进了旁边的女厕,也不再围观。 何南雪看着陆秋的举动,冷眼瞥了想要说话的老墨,成功让对方把话憋了回去。 随后,他启唇,只有一句:“前辈跟他们一起来的。” 陆秋正要扇到对方脸上的巴掌顿时一停,拐了个弯,收了回来。 好险。 既然是跟江舸一起来的,那得挑个不显眼的地方了,最起码不能让江舸看出来。 老墨:“……”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比刚刚那个已经进了厕所的要和善? 这不是纯黑心吗? …… 中场休息结束,第二场比赛很快进行。 去厕所的两人回来时,江舸正偏着头听白繁央说话,余光瞥见两人走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还是白繁央“啊”了一声,指着辣辣道:“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辣辣瞪了他一眼,没吱声。 老墨尴尬地开口,解释了一句:“他摔了一跤,磕在台子边上了。” “哦。”白繁央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知道没什么事,就不再关心了。 倒是老墨,解释完之后,不动声色挤开辣辣,坐到了江舸身边的位置。 江舸侧目看过去。 老墨轻咳一声:“那什么,对不住啊。”他道,“就之前那些话,我们不是故意的。” 说他们比赛很垃圾、菜鸡互啄那些吗? 江舸会意,不甚在意地撇开眼:“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道歉了,但是说话冒犯的是他们,道歉也是应该的。 “欢迎回来,今天的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 广播中,主持人的声音传来,压下了会场中乱糟糟的人声。 见江舸没有继续聊天的兴致,老墨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坐回去,看向台上。 “……有请双方选手上台~!” 主持人激情洋溢的宣读中,十名年轻人五五一队从两个方向登台。 场馆中的大屏幕,在全景筛选过十人全体之后,就目的非常明确地把镜头对准了其中几张脸。 辣辣身体不自觉地绷紧,老墨也是无声叹息。 被着重关照的几张面孔,他们刚刚见过的三个可不正都在其中么! 看着人模人样的,镜头前要么活泼友善要么斯文安静,谁知道私下里真是小黄毛行径,说“私了”就“私了”,仗着身高和力气,手段强硬得很。 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直到选手们进入坐席,调试设备,镜头都始终流连在那几张面孔上。 每一次照过,都会引起一阵欢呼。 老墨低叹:“人不可貌相,果然诚不我欺……” 江舸不由地看了他一眼,不懂这感慨是从哪来的。 很快,他被身边白繁央的低叫拉去了注意力。 “哇塞江哥,线下看路秋,比线上还帅啊!好一个开朗男大!” 说起路秋,江舸嘴角不自觉挑了挑,声音也带上了笑:“可不能给他听见,那蠢货能炫耀死。” 蠢货……吗。 老墨眼观鼻鼻观心,对方踹在辣辣身上那几脚的狠辣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没敢搭话。 白繁央美滋滋地:“那就炫耀吧,谁还不知道你们五个都是高颜值啊——哎呀,边侠的选手也颜值好高,之前在过道太昏了都没看清。” 可不没看清吗,要是看清了,他们刚才第一时间就冲出卫生间跑开了。 老墨凉凉地想。 失了先机啊…… “那个女生,我记得是个Alpha?好帅啊!”白繁央嗷嗷。 江舸笑笑:“是啊,他们队配置超一线的豪华,好几个Alpha。” “厉害。”白繁央赞叹,然后,在镜头长久凝固在某一张脸上时,没忍住地低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沾雪,好绝的一张脸,好绝的气质,这是什么绝世文静美人高山雪莲花啊!连调整个麦克风都这么好看!” 高山雪莲花? 黑心莲吧! 老墨无声扯扯嘴角,却发现旁边一直在回应白繁央感慨的江舸忽然沉默了下去,半晌没吱声。 他诧异转头。 昏暗的场馆里,江舸正直勾勾地看着台上。 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那双眼就异常醒目——此时正盛着台上的点点明光,温和地、专注地、微微出神地看着大屏幕。 老墨无声张了张嘴。 大屏幕上,那人似乎也在朝下看,不知道是看到了哪里,忽地愣了愣,旋即弯起眼睛,冷淡的面容刹那明媚起来。 场馆内立刻爆发一阵激烈的尖叫。 摄影也很懂,立刻调转镜头,朝着台下拍了过来。 很快,层层的游走筛选中,它锁定了方向。 “等等,怎么会拍到我们了。完了!”白繁央低叫不好。 就算隐入人群不会被发现,但被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大拍摄,看不出来才怪。 他慌张地看向江舸——恰见江舸眼中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温和,和微微的错愕。 白繁央一怔。 旋即听到江舸似嗔怪的叹息:“算了,打个招呼吧……”—— 作者有话说:身份大公开[未来版]: 江江视角: 陆秋:(自家兄弟团成员)(娘家人) 小崔:(男友的朋友团成员)(小男友的娘家人) 小雪:(单纯无辜良善纯真漂亮帅气小男友) 小雪同志视角: 陆秋:(男友的笨蛋朋友) 小崔:(自己的笨蛋朋友) 江江:(单纯无辜良善纯真漂亮帅气男朋友) #情人眼里出小白花# 第40章 第 40 章 “好巧” 紧接着, 白繁央见到了江舸所谓的“招呼”。 人声浩荡的场馆中,坐在观众席的他直直地望着台上,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带着笑意, 朝着前方挥了挥手。 白繁央:“……” 没看错的话, 江哥这不是对镜头打招呼吧? 不是因为镜头拍到他, 所以对有可能认出他的观众打招呼—— 怎么看,他视线的落点好像都是台上的选手区域? 这么“限定”的招呼,这么多的人, 对方能看到知道感受到么…… 大屏幕上,镜头再转。 身为老牌豪门战队荣耀的首发神骑, 脸也相当出众的陆秋出现在屏幕里。 从游走摄像结束了对边侠的拍摄,转到他们那里的刚开始,他就大大喇喇挤开了身边的队友, 愣是把自己整张脸都塞进了镜头,霸占着从镜头扫到他们队伍开始的第一秒,直到最后一秒—— 其间, 他一直朝着镜头猛猛挥手, 又是wink又是飞吻, 引得观众们一阵接一阵的欢呼。 白繁央明白了:“哦哦……原来哥是和路秋打招呼啊。” 他语带羡慕:“感情真好啊。” 江舸眉眼动了动,口罩下的嘴微微一抿,没搭话。 对啊,应该和他的好大儿打招呼才对,怎么下意识是回应何南雪。 嗯……先来后到吧! 谁让摄像先拍到何南雪。 而且好大儿也没人家长得好看,论起颜值稍逊一筹, 作为颜控,肯定要偏心好看的一点,这没问题。 找到了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江舸心里莫名升起的心虚消失殆尽。 他理直气壮地坐直,堂而皇之地看向了台上。 先是回了回极力找存在感的陆秋,稍微点了个头,然后,在镜头在两队中来回游荡时,肆无忌惮地盯起了大屏幕。 大隐隐于人群,这么多观众在呢,他多看两眼也没什么。 时不时用余光留意着江舸的老墨瞅到这儿,依稀觉得自己琢磨出了什么,但理智在上,他明智地选择中止继续揣摩的本能,全当做什么也没琢磨到。 比赛很快开始。 由于之前摄影师的操作,会场里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白繁央—— 白繁央的伪装没有那么层层叠叠,而且在年轻一辈中知名度相当不错,很容易被认了出来。 随着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对于场中观众而言,让他们更为熟悉的另一道身影也被分辨了出来。 ——那不是江舸吗! 江舸也来现场了啊!? 随后的比赛里,江舸一时都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看比赛,还是在被围观。 各种各样自以为隐蔽的讨论和偷拍中,他默默把帽檐和口罩都又捂紧了点,连放在比赛上的注意力都少了很多,始终没法集中。 两个小场结束,BX2:0拿下了胜利。 虽然打得有些艰难,但结果写出来却是干脆利索。 险胜也是胜,还是非常漂亮的胜。 “我们走吧,哥?” 选手都还没下台,白繁央就已经光速低下头,试图征求江舸的意见。 他不能待到彻底散场了,不然要完蛋。 一会儿肯定会被堵着寸步难行。 江舸点点头,也有这个意思。 “我们去后台吧,既然来了,和陆秋见一面,我介绍他给你认识。”说到这儿,他偏头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两人,“你们呢?” 辣辣还没出声,老墨已经抢先开口:“我们回酒店,行程有点赶,节目也录完了,快点收拾东西赶飞机了。” “哦。” 江舸无心分辨是借口还是事实,反正他也不太想让他们跟着,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那你们出去跟摄影师一起走吧,就说不用管我们了。” 三言两语定下,他按着帽子,压低声音对白繁央道:“我们走吧。” “好嘞。” 白繁央双手赞同。 从选手通道进入后台,先于观众们离席,江舸带领着白繁央,熟门熟路朝选手休息室摸过去。 主力选手和教练还在台前,休息室里是在后台看比赛的替补选手和其他随队人员,江舸敲开荣耀战队的门时,受到了礼貌的招待。 倒是白繁央,头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到职业队伍,哪哪都透着拘谨,坐站不安的。 荣耀的工作人员们很有“主家风范”,虽然前边的比赛0:2输了,但面对其他选手,还是很友善礼貌,半点沮丧和倾颓都不显,一言一行间都充斥着老牌豪门战队的自信和底蕴。 主力队的队员们十几分钟后回来。 见到江舸在这儿,陆秋高兴得不行。 “我擦,我感动死了!” 陆秋几乎是冲进休息室的,几大步跨到江舸面前,毫无形象地来了个大熊抱:“你竟然还知道来后台等我!我以为你看完就走了呢。” 江舸一巴掌拍上他后背:“什么鬼话,我是那么不讲兄弟情的人吗?快松开——勒死了!” 荣耀的主力圣言选手石榴笑着插话:“这小子刚才在台上都快疯了,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我还寻思怎么着呢,原来是你来了。” 陆秋啧了一声,放开江舸,撇嘴:“你们不知道,这人可没良心了,我来咱们队这么久,他从来没主动看过我一场比赛——被动也没有!” 看他小学生一样翻账单的举动,再看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荣耀选手们,江舸深深觉得丢脸。 “你们看你们看,他心虚了还——”陆秋立刻指着他嚷嚷了起来,“陆江舸,老实交代,这次来是不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了!”一直在旁观的白繁央闻言立刻出面,全力为江舸作证,“我们原本在考虑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比赛,是江哥做决定,选了今天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在今天。” “这还差不多。”陆秋满意了。 江舸心虚得说不出话,只能配合地连连点头。 顺便介绍:“这是白繁央,上次录制你应该也见过,但是没怎么接触过,人家很有名的,今天也来捧你场了。” 陆秋:“噢噢,谢谢谢谢,今天没发挥好,我们下场比赛肯定会嬴,到时候有空再来看,我给你搞票!” 白繁央笑容灿烂:“好啊。” “水果零食点心,喏,都有。吃吧,别客气。”陆秋一指桌面,顺便抻着脖子对收拾东西的队友们喊道,“我东西很少,小鹅替我捎一下!” 交代完队友,他给江舸拿了根香蕉,两人在沙发坐下,顺口抱怨着:“你都不知道,我听说你来现场的时候,我那个激动啊,差点以为是幻听。” “听说?” 江舸捕捉到关键词。 陆秋脸一僵。 感受到江舸的狐疑,他轻咳一声,尽可能面不改色地道:“嗯,听说的——” “之前在厕所见到了那谁,边侠那个,听他们说看见了你,我就知道你来了。” 边侠的,谈论他? 他有什么好谈的,为什么会忽然提起他? 江舸一愣,旋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复现出多日前搬家那天曲俊杰和他提出的观点。 [沾雪是不是看上你了?] “……” 怎么可能。 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会在背后提起他呢……沾雪人很好,肯定不会是说坏话——但他和边侠的选手什么的基本也没任何接触啊。 “他、我是说他们——” 江舸用腿撞了撞陆秋的腿:“就提到我的那些人,他们说起我时,什么态度和语气啊?” 陆秋一心要遮掩做过的“坏事”,心里正慌得很。 冷不丁听江舸发问,又是不会暴露自己的问题,他立刻什么也没想就老实回答了。 “很和善啊——就沾雪还有浪海他俩。哦,对,和我说你来了现场的是沾雪,浪海没。他之所以跟我说这个……额,我猜,估计是因为知道咱俩是朋友,想让我心里有数,记得找你,省得忽略了你。” 不仅老实回答了,并且因为存着遮掩自己的心思,在说起和自己无关的事上,陆秋恨不得描述得细致入微,大费口舌,力求江舸彻底把注意力转移。 “你担心他背后说你坏话?不可能。虽然我不喜欢这小子,长得比我帅的一概视为狐狸精,但这点我可没撒谎啊。”他信誓旦旦,“人家对你绝对没坏心,而且我看对你挺关心的。” 江舸默默地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 何南雪很贴心很温和他知道,但是人都不在跟前了,背地里也……? 回忆着曲俊杰的话,他不由地思考起来:普通的交朋友真的会这样吗? 邀请打游戏基本从不拒绝,帮忙解决麻烦,遮掩状况,介绍医生,介绍房子,当面背地都一样地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还肯给咬腺体。 可是……他是A啊。 总不能真的是A同吧? 江舸被这一观点搞得有点乱,思绪纷飞间,脑子里一片嗡嗡。 “——哎、哎!陆江舸!” “啊,没什么。”江舸回神,摇了摇头,强行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看向陆秋,“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陆秋点头:“对,下场在S市,我们主场,今晚的飞机。” “行,那你快点收东西吧,我也撤了。” “不是吧,说走就走?不多坐会儿?”陆秋睁大眼。 江舸白他一眼,把香蕉皮扔掉,擦擦嘴擦擦手,开始重新做起伪装防护。 “我过几天也回去了,再过几天要在S市录新一期节目。” “噢噢,那我回去等你,到时候有时间了去探你班。” 陆秋没了异议:“回来记得一块吃饭啊。” “好。”江舸应着,结束了短暂的一次后台探亲,“小白,走了。” 正和荣耀的选手们聊得不亦乐乎的白繁央闻声赶紧和对方告别:“好啦,我们得走了。很高兴认识你们,回头去S市开巡演送你们票!” 双方热情地告别,分开。 离开休息室,白繁央仍然在感叹:“荣耀的氛围好好哦。” 江舸:“嗯,他们队一直是这样。” “今天的比赛也很精彩,很好看!边侠实力获胜,荣耀虽败犹荣!大家都优秀!” “……你还挺会端水。” “嘿嘿。” 两人并排走出去一段,沿着进来时的员工通道离开。 正要走到尽头,白繁央轻“咦”了一声。 “那是不是有人啊?” 江舸顺着他目光看去,一道高挑的身影正立在通道出口处。 “这是在等人吗?”白繁央嘀咕。 已经多少分辨出一点那人是谁的江舸脚步一顿,脑子里几句话反复播放着。 [他是不是喜欢你] [他很关心你啊] …… 原本很坦然很自若、甚至能打包票和曲俊杰发誓“陆秋看上我他都不可能”的江舸同志,此时此刻心境大乱。 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微妙还是期待还是困扰还是别的什么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堆在心头。 他低下头,认真考虑起闷头往外冲、装作没看到对方的成功率有几成。 八成? 大不了之后线上道个歉。 七成? 虽然完全没什么,但总觉得现在见面很微妙…… 六成? “——前辈。” ……好了,零成了。 被一声呼唤扼住命门,江舸心中百转千回,叹息着停住脚,在对方几步外站定。 身高腿长,腰细脸俊,可不就是何南雪么。 “哈哈,你还没走啊,真巧。” 江舸打着哈哈,莫名心虚地不敢和人对视。 “嗯,是很巧。”何南雪道,“没想到前辈今晚会来看比赛,希望比赛的内容没有让前辈失望。” “哪能呢!你们打的很好!”白繁央赞叹捧场,“帅得很,不愧是你们啊!” 何南雪微微一顿,侧头看去:“这位是……” “我新同事。”已经多少知道了一点何南雪不怎么和陌生人说话,江舸忙道,“一起录制节目的,明星偶像,也玩迷途。”他介绍着,“今天录完节目,就顺便一起来看看比赛。” 何南雪微微颔首,墨色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你好,边侠沾雪。” 白繁央好像没察觉出他的疏离,自顾自快乐道:“我不太看得懂高深的比赛,还好有江哥在,你们打的时候,江哥一直在和我解释哪里是什么意思,提到你们都是夸呢!” 何南雪眼波微动,正式看向他:“嗯?” “嗯!”白繁央点头,掰指头数,“江哥说你操作精准,稳重踏实,细节处理得非常漂亮,大局观无懈可击……” “咳!”江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白繁央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俏皮笑道:“嗯嗯嗯,反正就那些嘛——我们要快点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比赛。” “好的。”何南雪声音都愉悦了几分,似乎带上了笑意。 他语调温和:“今天队里给带的点心很好吃,前辈尝尝。” 说着,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哪怕他态度前后转变再小,如今江舸特地留心观察,也很难不发现。 好像,对待他的时候,就是比对别人要和善很多,人都多了几分温度。 甚至还有专门的小点心。 ——现在出现在这里,恐怕也不是单纯地“好巧”吧? 难道真的…… 如果何南雪真的喜欢他,想和他搞A同…… 江舸强硬止住思维发散,借着口罩遮掩,咬了咬腮帮,镇定下来。 “不用了。” 他摇摇头,拒绝了何南雪递过来的盒子,然后对白繁央使了个眼色,从旁边空间快步离开了通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繁央见状,连忙跟上。 何南雪被留在了原地。 他有些愣神地看着江舸离去的方向,又垂眼看了看没能送出去的小蛋糕,沉默。《 》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我没失恋” 夜。 边侠去往机场的大巴上。 崔奕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袁博思, 朝后边某个方向呶呶嘴,压低声音:“他咋了?” 袁博思头也没回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但知道归知道, 就是知道, 他才更不想掺和。 “不知道。” 崔奕惊讶:“这都不知道, 要你有什么用。” 袁博思忍气吞声:“……你好奇就自己去问啊。” 崔奕眼珠转动,移到上方的车壁:“哼,不好奇。” 说是不好奇, 但安静了没一会儿,她就又坐不住, 解了安全带,猫着腰跑到另一边坐着刷视频的卢籍恩身边。 “队长咋了?怎么一副要孤立全世界的样子?” 卢籍恩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啊,从上车就这样了, 我还想问你呢。在比赛场地的时候,不是你俩一起行动的吗?” 崔奕:“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比赛前跟他一块儿去了厕所,还是各进男女厕所那种, 别说得跟我俩手拉手上厕所了一样——那会儿还挺高兴的啊, 而且比赛不是我们赢了吗?下台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 卢籍恩诧异地望她:“你怎么看出来他高兴的?” 崔奕理所当然地说:“就很明显啊, 嘴角都上扬好几个像素点呢。” 卢籍恩:“……” 信了你的邪。 他摇头:“反正我不知道,可能是失恋了吧。” “这玩笑不好笑。”崔奕面无表情,“像鬼故事。” 卢籍恩摊手:“那你去问问他呗。咱们队里能跟他过几招还没被压趴下的只有你了,连深埋都不够格呢。” 他棒读着:“冲啊勇士,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崔奕嘴角一抽,低骂了两句:“没义气。养你们何用!” 然后闭嘴不说话了。 一直忍到落地W市, 坐上俱乐部安排来接人的大巴,她还是没忍住,坐到了何南雪身边。 何南雪抱臂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耳朵里塞着耳机,对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半分注意力都没分。 崔奕低咳一声,开口:“哎,你——” 何南雪还是闭着眼,但崔奕知道,这厮肯定听着呢。 于是,终于还是被抓心挠肝的好奇驱使着,她把心一横,问出了口:“谁招你了?” 见何南雪还是不理她,她胆子也大了起来。 “——从离场就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教练跟你说话都不理,你知不知道,卢籍恩都开始造谣你失恋了……” 她话忽然一卡壳,因为发现一直不理她的何南雪竟然掀起了眼皮,就那么凉丝丝地看着她。 然后,双唇微微抿起,似乎很想反驳,但又没那么理直气壮,于是陷入了思考。 最终,只有一句虽然是冒着寒气,但因为多少有几分底气不足、所以有点显得是在嘴硬的斥驳: “没失恋。” 崔奕愣住。 旋即,她大喜。 这何南雪转性了? 都没让她“滚”了哎! 也没让她“闭嘴”! 更没直接把她当空气——! 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哦哦,失恋。 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啊……嘎嘎。 自认找到重点,崔奕做贼似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袁博思和卢籍恩他们都在睡觉,没谁在注意他们这边,她有点失望,但还是老神在在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现在不失恋,那是你还没谈。照你这样发展下去,之后谈了也迟早失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向现场送别的粉丝们致谢的时候也板着一张死人脸,那多伤人家小女孩小男孩的心啊。这我得好好说说你了,身为新时代的Alpha,就算别人不知道你是,但你的涵养不能丢,对待小B小O粉丝要温柔耐心,这样才讨人喜欢,知道吗!” 说着,她发现何南雪一直没吭声,不由侧目又瞥瞧过去,却见对方眉心微拢,显然不怎么认同。 不等她再开口,一句疑问就提了出来: “所以,只有O和B喜欢温柔耐心款?” 崔奕:“……你这个学生,是不是破题重心偏离了?” 她是那个意思吗? 她是说,温柔点才会有小B和小O喜欢,什么叫“只有”,对于他们A来说,难道还有其他性别吗? 就算有,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认清了她只是个狗头军师的事实,何南雪已经再度闭上眼,不再理她了。 崔奕难得有一次找上门八卦还没被骂,又被没头没尾一句噎得哪哪都不顺畅,不肯罢休地还想说点什么,奈何不管她再说什么,何南雪都不理会她了,气得她只想上去把何南雪耳机拿掉,问问他到底在听什么,真的连她一句话也听不到吗—— 何南雪耳机里,是某视频平台某ID:江哥录屏组的博主发布的视频。 他闭着眼,听着耳边前几天直播时的江舸大呼小叫,眉宇渐渐缓和,嘴角却不自觉又稍稍向下抿了起来。 江舸不接受他的小礼物了。 有点疏远的意思。 明明入场的时候还不是。 发生什么了吗? 还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所以用疏远来做礼貌的拒绝? 何南雪自省着,深刻反思自己和江舸接触以来的所有举动,是不是有哪里让对方觉得被冒犯了,或其他的不舒服。 思来想去,想了一整路,直到返回俱乐部,他也没想明白。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他眼下都蓄了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没睡好的那种。 惹得边侠主力队的生活管理老师吓得三魂丢了俩。 “什么情况啊,祖宗,你可是我们的脸,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脸,这可什么怎么见人啊乖乖——!!” 他大呼小叫着,把教练传北也从宿舍揪了出来,瞪着眼询问是怎么回事。 “怎么让小雪忧心成这样的?!老板之前才交代过的,小雪过几天要去拍联盟的宣传片,你都忘了?你这教练和领队怎么当的!” 传北那个冤啊。 有苦难言,一颗心也七上八下,提心吊胆地问何南雪:“南雪啊……有什么难事烦心事,跟队里说,别自己窝着……” 何南雪垂着眼应声,但由着他们翻来覆去地问,愣是什么也没说,只说没事,就是没睡好。 他体质如此,不管是划个口子还是没睡好,就是容易留痕迹,缓缓就好了。 也确实没什么大事,无非辗转反侧没睡着罢了,一闭眼就是江舸避开他的手,低着头快步离开的情景,心头始终蒙着层忧虑。 要真的是拒绝……怎么补救? 他觉得失眠小事,俱乐部可不这么认为。 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基地基本全都知道何南雪因为没睡好精神萎靡的事了,差点鸡飞狗跳。 几个主力队员都被传北叫过去,一个个地旁敲侧击,试图问出点什么来。 不是他们小题大做,实在是何南雪太重要了。 年轻,帅气,性格内敛稳重,打法风格也踏实,实在是圈里不可多得的人才。 多少届小年轻来来去去,才能出这么一个各种标签集一体的。 不仅队里看中他,联盟也很重他的价值,就等他拿个冠军,有了板上钉钉荣誉的光环,马上开始下血本大力造星呢。 游戏打得好但长得拿不出手,长得很好可是技术太抠脚,长得好游戏打的也好性格却烂到贷款素质—— 这些都不适合做联盟的形象代表,只有何南雪这种全方位无短板的才适合。 俱乐部恨不得把他当宝贝供起来。 现在,这宝贝竟然被烦扰得眼下青黑,满面憔悴。 这得重视起来啊! 他们昨天的比赛明明赢了,还赢得很漂亮,所以不可能是因为比赛。 其他的…… 俱乐部知道队里氛围和谐,所以不像其他队伍那样,先怀疑是对内霸凌。 他们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何南雪是不是遇到什么影响心情但难以言说的事了,比如私生。 但问一圈,也没问出个什么。 还是何南雪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么草木皆兵,主动叫停了闹剧,承诺拍摄前绝对不会出岔子,也不会影响比赛,这才停歇。 传北还在老板和生活助理老师宣传部负责人等多方压力下,真心实意地对何南雪道:“有什么事千万记得找队里。” 得了肯定答复才罢休。 因为是比赛的第二天,俱乐部照常是给选手放假的。 晚饭时分,边侠的众选手都聚在训练室里,各自松松散散地打排位练习,或直播一下提前刷刷时长。 何南雪没直播,刚打开电脑,准备用手机挂进江舸直播间,就听到深埋在旁边怪叫了一声。 “我去,丁少之前说的那个节目,今天播了啊!” 崔奕抬头:“啊?哪个?” 袁博思不着痕迹瞄着何南雪的方向,扬声问道:“是丁少和江舸那个吗?” 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他看到他们被当成易碎物捧了一天的宝贝队长,忽然坐直了一些,不动声色地往深埋那边瞧了一眼。 袁博思心中明镜,庆幸自己生了一双慧眼。 深埋不懂他们的官司,看了两眼自己的屏幕,立刻道:“哦,是!原来江舸也在啊,我之前就听丁少说他去录综艺节目了,没想到啊——我来看看这个节目是什么路数!” 说着,他对其他队友招呼:“你们看不?” 崔奕摇头:“不了,没劲,还不如看我男团小弟弟们选秀。” 卢籍恩也道:“我排位。” 袁博思则老神在在转回头:“恩慈,加我一个,双排。” 没问到的只剩了一个,深埋像是笃定了他不会感兴趣一样,问都没问一句,自己戴上耳机看去了。 被遗漏的何南雪没事儿人一样,对着电脑坐了片刻,打开游戏客户端,又起身倒了杯水,去了趟厕所,晃了一会儿,才重新回来。 袁博思余光看到,他没登录游戏,而是打开了网页,找到了某个视频平台,好像中途还拿出手机扫了个支付码,开了个会员,然后调整耳机,淡定地靠上了椅背。 ……这么闷呢。 偷偷关注,看来是玩暗恋。 想到崔奕昨儿提起在线下见到了江舸,袁博思心中暗暗叹气:难道是表白被拒了? 不对啊,这表现,不像是真的敢表白的样子。 那是怎么了? 继昨晚崔奕的火急火燎,今天俱乐部的鸡飞狗跳后,袁博思后知后觉地开始好奇起来。 正想着,却见何南雪忽地把水杯搁到了桌子上,重重的。 那双比起敲键盘更适合敲钢琴的手也攥了起来,在训练室冷色的灯光下,显得指节都泛着白。 而他本人——嗯,眼睛还在看屏幕,但整个人都在冒冷气,跟平时比赛打输了似的。 袁博思不解。 看个综艺怎么还看生气了? 旋即,他看到何南雪低下头去,视线落到了在桌上平放着的手机上,不知道看了什么,反正抿成一条线的嘴很快就化开了,又带上了几分温缓。 这一怒一喜的…… 袁博思着实纳闷。 什么灵丹妙药?上一秒还不高兴呢,立刻开心了? “思念!你还打不打了!!” 卢籍恩的怒吼把袁博思出神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自己屏幕,发现本该被他护在身后的圣言,卢籍恩的[恩慈]已经被对面集火打死,不由一阵心虚。 “打,打……”他惭愧道歉,被迫收敛心神。 一局打完,袁博思实在忍不住了,借口上厕所,从何南雪身后溜了一趟,总算看到了对方手机里的灵丹妙药。 ……江舸的直播间。 这小子,至于吗? 看综艺生气了,看看直播哄哄自己? 袁博思一阵匪夷所思。 就何南雪这条件,搞个暗恋,还把自己搞这么卑微? 但是转念一想,一想到对面江舸的性别,他又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嗯…… 想拉人家搞同.性.恋,那确实好像有点,困难哈? 还挺不道德的。 江舸那种一看就有点强势的,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们队长这么个冰块A。 总得是个温柔小意一点的o才够和谐相处。 没希望,没希望啊。 正感慨着,后边也在看综艺的深埋拿下耳机,伸了个懒腰。 “艾玛,倍速着终于看完了。” 袁博思回头:“哦?怎么说?” 何南雪看得又气又恼还得安抚自己继续看的,到底咋样? “还行吧,我主要是看熟人,”深埋想了想,“以前没看出来,丁少和江舸关系还挺好的,老黏在一起,还有那个姓白的小明星。” “他们是在炒cp吧?” 他点评:“还挺配诶,江舸温和包容,那俩活泼俏皮,怪萌的。” 袁博思:…… 又来? 这话可不兴说啊!—— 作者有话说:一起打游戏会有的,比赛也会有的,宝宝们不要急啊!!我们得循序渐进嘛[让我康康] 第42章 第 42 章 有没有空来s市玩 得知自己参与的综艺节目第一期正式上线时, 江舸正直播打小号排位。 他还没有启程回S市,窝在舒舒服服的暖气房里,穿着单薄轻便的短衫, 在镜头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全然不管弹幕观众撺掇他直播一起看节目的建议。 对于观众们询问节目录制相关内容的, 他也只回以“我还没看呢,别剧透”给全塞了回去。 直到直播结束下线,洗完澡, 他才端着平板进被窝,挤了点时间出来自己悄摸看了几眼。 没看二十分钟, 江舸就忍不住唏嘘。 “社会险恶啊!” 身为参与了全程录制的人,虽然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具体的细节有的他也记不大清楚了, 但他可以打包票地说,有好多地方根本不是节目组放出来的这样。 在这期节目里,刚一开始, 就有几个嘉宾在开场的时候背地里悄咪咪diss别的嘉宾, 刚开头的那一次“聚餐”里, 这几位更是有当场开始和别人闹矛盾的—— 事实是,大家表面上其实都很和善,根本没有这样的事,节目放出来的“矛盾”场合,只是他们在开玩笑、一起插科打诨而已。 果然是剪辑一把刀,想让观众看到什么就自己动手放什么啊…… 至于节目组从头到尾给他剪的镜头里, 那小心思更是藏也藏不住。 一开始陆秋在身边,他们剪出来的片段就有陆秋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以及他和陆秋悄悄交流的画面, 甚至还总有“他爱往陆秋身上靠”等产生肢体接触的画面。 到了中半段,陆秋走了,丁多多又补上了这个空缺。 每每丁多多在他身边,他俩说个话什么的,后期都要在画面上加上很萌很可爱的“贴贴~”“蹭”“靠”等类似撒娇卖萌的贴图,把两人的相处塑造成了活泼单纯甜甜小后辈和温柔包容大前辈的模式。 其中还时不时插进来个白繁央。 ——节目组给白繁央的定位,看起来应该是真·单纯小白花。 有白繁央在的时候,丁多多都成了争风吃醋的小绿茶,总是明里暗里和白繁央较劲搏他关注的那种。 而江舸本人,就成了不解风情但无差别对后辈释放温暖善意的可靠前辈。 温暖?可靠?包容? 熬夜看完节目,了无睡意的江舸提炼出节目组给他塑造的人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要给联盟里那些熟悉他的人看到了,该吓死了吧。 尤其是他队里那些个。 估计要风中凌乱。 恨不得摔键盘质问节目组:这些词哪个跟他江舸搭得上边? 他不是个嘴贱脾气差不容人还难伺候的小心眼孤僻狂吗?! 江舸越想越乐,因为小心眼,所以一想到那些“熟人”们在看到节目后的错愕,都没心情吐槽节目的胡乱剪辑了,只想捧腹笑个够。 笑完,他又忍不住陷入沉默。 节目组的意思,很明显。 从之前签合同时的问询就已经很明显。 问他接不接受炒cp。 并且,后续里,丁多多和白繁央,这些愿意往他身边凑,和他处关系的人,都自动被节目组归成了和其他愿意凑堆搭关系的嘉宾们一样的,被拉出来乱炖制造话题的“cp组”。 江舸对这些本身是无可无不可的。 他老老实实录节目,节目组爱怎么剪怎么剪,爱怎么卖怎么卖。 只要顺其自然就行了。 但…… 想到这些天,冬短赛开幕以来,网上关于他的讨论,从铺天盖地,到渐渐沉寂—— 这才几场比赛过去? 连积分赛都还没过去呢。 他的名字已经渐渐消去,只有在有TD比赛的日子才会被提起来,跟着讨论一下。 太快了。 消匿的太快了。 对于一个没有上场机会、被迫退居后台的职业选手来说,没有比赛,就相当于在慢性死亡。 他虽然有不少粉丝,能带来不少话题,但时效性一过,什么都没了—— 甚至,在职业联盟,因为人才济济,一茬又一茬的新人不停歇地在“补货”,这个“时效性”还要更短! 端看他的现状就知道了。 月余而已,他就已经快要成为透明人了,名字还得蹭着TD才能跟着出现。 已经快要成为透明人了。 如今随着综艺节目的正式上线,他的名字再次被短暂提出了一下,小小又有了个话题。 但是之后呢? 难道就要这样,靠着一期又一期综艺节目的维持吗? 这个节目结束之后呢? 他带不来任何爆点,维持不住任何流量,抓不来新的长久的额外的粉丝和关注,那只能就这样,彻底淹没下去。 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江舸刷着这期综艺节目的相关话题讨论,神思冗冗。 熬了个大夜,直到凌晨才睡着,但生物钟仍是尽职尽责地在老时间把他给叫醒。 江舸撑着还有点混沌的脑子起床洗漱,下楼晨跑。 溜达一圈之后,被冷风彻底浇醒了。 不能再清高了。 曲俊杰他们能做的都为他做了,他也要争点气。 买了早饭回家,江舸定了定心,拿出手机,有点生疏地给白繁央发了条消息。 【有没有空,到S市玩玩?我做东】 消息过去,如石沉大海。 江舸也不着急,毕竟时间还早,不是谁都跟他一个时间起床的。 果不其然,中午过半,白繁央的回信发了过来。 【对不起啊江哥,这几天太累了,我睡得晚了点,刚看到消息】 【可以呀,最近我只有咱们那一个工作,档期都空着,江哥愿意请我去玩,我当然乐意的】 【江哥说个日子就行!】 【嘿嘿,顺便问问,能参观参观TD战队吗】 江舸松了一口气。 头一回做这种项庄舞剑的事,还有点紧张。 不知道白繁央看得出来他有什么图谋没有…… 不管怎么说,人家一片心意交朋友,他现在虽然有别的意图,也得多拿出些诚心才行。 下定决心,江舸自忖没什么事需要再滞留首都了,虽然在这里窝着很舒服,但还是定了赶早的机票,准备返回S市。 临行前,他去舒医生那里预拿了两个月的药,又把家里东西都盖好防尘布,收拾完毕,才带上行李离开。 到达俱乐部已是深夜,但基地里灯火通明。 主力选手们都在训练室里做备赛训练,大厅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么久不见的江舸忽然回来,还都有点愣神。 江舸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东西回宿舍了。 整理完行李,洗漱换衣,他早早进了被窝,盖被睡觉。 七杀训练完回来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根本没注意旁边的空床上多了个人,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江舸第二天早起,起来之后晨跑吃早点,然后直接去了他的直播专属房间。 堪称“时差”的作用下,以至于主力选手们一直到了晚上吃饭时,被教练陈道杰忽然抓去开会,才知道江舸回来了。 陈道杰开会的中心只有一条: “我们和他不相干,他爱干什么干什么,有俱乐部管,你们不要去招他,省得沾了晦气,知道吗?” 笑歌空海等人面面相觑,心里惊疑不定。 对江舸,他们总还是有些发憷,不由自主就想起对方离开那晚的情景。 黑灯瞎火,他那神情作态,看起来是真的会把他们全部打一顿。 七杀脸都白了。 江舸又回来了? 昨晚他跟江舸共睡一屋? 这疯子,不会偷拍他,然后用视频威胁他做些不道德的事…… 他的名声! 樊斌冷眼看着神色各异的一干人等,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摆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给谁看?他怎么样是他的事,他一个没有比赛打的边缘人物,关得着你们什么?” “他都废了,除了直播什么也做不了——你们的队长是我,有我在这里,一个个的还这么怕他?” 笑歌嘴里发苦。 陈道杰轻咳一声,给队员们解围:“主要是这人太混不吝,他们也是被搞怕了。没事,神谕你多管着他们点就行。” 樊斌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以后和比赛无关的事不要找我们开会,小题大做!” 陈道杰身为教练,被他这么在队员面前下脸面,却没半点被管制的不高兴,而是非常诚恳地点头:“好,下回就不了。你们快吃饭吧,吃完去训练。” 樊斌心气不顺,直接丢了碗筷,起身离开:“倒胃口,吃不下了。” 陈道杰含笑目送他离开,又提点了其余队员一番,也匆匆离开了。 笑歌等人看着他们走掉,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Alpha就是牛……连教练都不敢管。我要也是Alpha就好了。” “你要是Alpha,当队长的就是你了,还用得着从别队挖,你早就是队里的老大了,老板都捧着你的那种。” “嗐,不说了,吃!” 陈道杰从食堂离开,拐进江舸直播的房间,敲了敲门。 江舸瞥了他一眼:“直播呢,等会儿。” 陈道杰被他轻慢的态度搞得恼火,但碍于摄像头在,也不敢走近,只能在门口等着。 不紧不慢把一局游戏打完,江舸对着观众们交代了一句,才关闭麦克风,走到陈道杰旁边。 他散漫抬眼:“有事?” 被晾了快半个小时的陈道杰冷笑:“你还知道回来?” 江舸斜倚门框,漫不经心:“怎么不能回来?我不是你们选手了?合同到期了?” ……想得美你! 陈道杰心中怒骂。 “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还以为你不知道谁是你老板了。去录综艺,挺爽哈?” “是挺爽的。”江舸打了个哈欠,“还认识了不少金主呢,想认识认识吗?” “……江舸!别以为这样你翅膀就硬了,没人管得了你了——威胁我们?”陈道杰胸膛起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你合同一天没到期,就得给我栓死在俱乐部,哪也去不了!” “认识再多资方能怎么样?谁也没权利给你弄比赛打——你就给我坐死了直播间的椅子,哪也别想去!合约到期前,你死也是屠帝的人……” “——别想有一场比赛打!” 陈道杰这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江舸听着,脸上虽然还挂着散漫的神情,但眼睛却不受控地眯了眯。 他额角微跳,丝丝缕缕的火气从心底渗出,往上蔓延,撩拨着本能要释放而出压人的信息素。 深呼吸一口,把心里的火盖住,江舸挑起嘴角,笑容凉凉:“放心,我不打比赛,直播会按时按量完成,也不会把你们这些腌臜事乱说——” 陈道杰冷下脸。 “怎么,你还打算造谣污蔑?” “那当然不,”江舸抱臂,垂眼觑着陈道杰,“就是你们也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狗要是急了……哼,那更是什么都不管,直接窜上墙、逮谁咬谁了。” 他不急不慢,慢条斯理地吐字:“比如直播的合约,比如选手间的霸凌,比如酒后x骚扰……你知道的呀,有些事,即便没有实在的证据,大家也是很乐意来穴口探探风向的。” 陈道杰眼角抽搐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江舸放下胳膊,站直身体,淡淡道:“我请了明星来玩,给俱乐部添点人气和流量,不要给我找事。” 说罢,他转身回了位置,继续直播。 陈道杰脸色变换几番,狠狠瞪了一眼江舸,转身离开,拨通了老板电话。 江舸回到位置,给白繁央发消息。 【这几天都有空,什么时候来?】 因为刚好是晚上,白繁央消息也回得很及时。 【真的吗,那后天吧!我明天就收拾东西。】 看到如此正常且不设防的答复,江舸心中微松,又不由有些利用朋友的愧疚。 却见白繁央又发了新消息来。 【江哥,那个……】 江舸一愣: 【怎么了?】 白繁央: 【那个……你能带我上上分吗~】 【[可怜.gif]】 【我又被人骂菜了!(/大哭)】 这…… 甜蜜双排,这不是炒cp的大好噱头吗? ——瞌睡来了就递枕头? 还是说,白繁央也是心照不宣,在有意识地做这些事? 他知道自己在直播吗? 江舸看了眼时间,还早,抽个时间打打小号也行。 但在那之前,还是得把话说清楚,然后问一句。 【我在直播,没问题吗?】 白繁央: 【啊?什么问题?】 【哥你是说要带我见你粉丝吗?嘿嘿,好啊,刚好我也是粉丝了】 【和大家交个朋友嘛,很好的!】 江舸默了默,拿不准白繁央到底是在装不懂还是有意炒,干脆也不想了,顺水推舟直接应了下来。 【好。什么分段?我找个号。】 白繁央: 【分不高,哥你可以来炸鱼了!】 【ID一只小繁繁,加我,哥!我在线!】 换了个小号,添加白繁央好友,拉进队里。 白繁央开麦,脆生生的“哥”一出口,直播间弹幕哇地炸了起来,纷纷讨论起这个小年轻是谁。 白繁央笑嘻嘻地摆着架势跟直播间观众打招呼,又引起一番热议。 江舸心有别的目的,就也不制止,由着他们讨论。 偶然瞥见几条来自何南雪粉丝询问什么时候和何南雪组排的,他心跳一突,默默抿起嘴巴,移开视线。 人家还要备赛,而且…… 还说不准何南雪到底是什么心思,人家一个大好潜力股,没必要跟他搭上关系。 他还是少惹来些两人相关的话题,省得给对方添麻烦。 能避就避吧。 第43章 第 43 章 冬短赛结束 江舸的威胁还是很有效的, 白繁央到访的时候,俱乐部果然没有做出任何妨碍的事。 加上白繁央毕竟是个小有名气的男团偶像,人气流量都有, 俱乐部本身也没有和他交恶的想法, 倒不如说, 对方肯来这里玩,要是宣扬出去,对双方都是个能增加讨论度和热度的事——所以基地上下, 非但没有太疏远,还显得相当热情友善。 白繁央本人也很懂事, 礼礼貌貌地和代表俱乐部方出面的经理陈道杰打过招呼,就跟着江舸走了,半点没提想去参观训练室之类的话。 有此, 俱乐部也就理所当然地限制着现役主力选手,没让他们出来接待,打断训练, 和白繁央见面。 江舸带着白繁央一路参观, 基地一楼大厅, 荣誉室,会议室,食堂,宿舍…… 他认认真真介绍着每一处,尽职尽责扮演着东道主的身份,同时在征得白繁央同意后, 全程都开着直播。 200个小时时长呢,得一点点积少成多。 而且出于某种秘而不宣的打算,他也得把这次的共游给放出去。 不知道白繁央是个什么念想, 反正他出现在江舸的镜头里,一片落落大方,表现得和江舸很亲昵,比起第一期综艺节目中展示出来的还要更加熟稔。 参观结束,他还非常自然地挤进了江舸平时直播的房间,搬了把椅子坐到旁边,兴冲冲提议一起看他们的综艺。 江舸虽然已经私下里看过了,但对方这么主动,他又有意向,便也同意下来,两人便在直播里,和观众一起看了场综艺节目。 从当天开始,网上和他们相关话题就不断出现,到了看完节目,个别话题甚至都爬到了热度搜索榜单的首页。 晚上吃饭时,刷到网上的消息,江舸也很意外,只是小小炒作一把,就能有这么热的反馈,虽然他有想过要不要去联络曲俊杰,让曲俊杰找找人脉,把话题再炒炒,但他还没动手呢,流量怎么就这么惊人了。 心中疑惑,但视线落在对面位置抱着菜单一副沉思着模样的白繁央身上,又微微恍然。 估计,对方的人没少下功夫。 他们出手了。 到底是娱乐圈的,在制造话题方面,比他这种门外汉要精通太多了。 白繁央仍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询问江舸哪道菜好吃。 果然,曲俊杰说的很对,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单纯的友善。 之前一起去看比赛,他还差点以为,真的能多一个陆秋他们那种的朋友。 江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虽然从一开始相交时也没期待什么,但等真的认清楚彼此之间存在的利用似乎超过了本真,还是有些怅然,还有点遗憾。 他接过菜单,神色如常地指了几道菜:“如果你能吃辣的话,这些还不错。喜欢酸甜口的话,就点这几样。” “好诶,那每样都来吧,难得有机会,既然是哥推荐的,就都尝尝!” 江舸微笑:“好,别客气。” 一顿结束,江舸送白繁央回酒店,期间被拉着拍了几条短视频。 鉴于对方答应了自己的邀请来S市玩,反正都是互惠互利的事,他便也投桃报李,不怎么熟练地配合着对方拍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前的次数多了不少。 在江舸的直播间双排,在白繁央的主页双人短视频出镜,综艺节目的拍摄路透…… 网上,关于两人的话题和讨论也越来越多。 没了最初的热度巅峰,却渐渐趋于平稳,维持在了一个相对热门的水平。 新生的cp党们雨后春笋一样,簇簇簇地冒头,挥毫创作,给江舸带来了一波新粉,也让电竞圈子里出现了不少新面孔。 新粉们原本身处在各个不同的圈子里,偶然邂逅江舸一张并不逊色小明星们的脸,一见惊鸿,多了个墙头,然后慕名而来,生疏地开始了解起比赛相关——主要是了解江舸这个人的相关。 发现江舸并不上场比赛,他们失望之余,不可避免踏上了考古之路。 好在江舸这人,什么都不多,就是“史料”多。 一考古,好家伙,他们的新墙头竟然是个能铭刻进《迷途》电竞圈历史的名字,而且这经历,谁看了不说一句“美强惨”? 年少出道,出道即巅峰,好一个意气风发,好一个绝顶天才。 但世事无常,他遭逢巨变,忽然被深信的俱乐部背叛,一朝跌落深潭,直到现在,都还在泥潭里挣扎,没能得见曙光。 可是他就此沉沦、自怨自艾吗? 没有! 在综艺节目里温柔包容,在直播里开朗俏皮,全然就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这反差,才更让人动容。 这不是超绝美强惨是什么! ——搞创作的谁受得了这种人设啊? 他不觉得委屈吗?但他还是对世界笑! 他为什么总是以笑见人?那是为了隐藏内心的孤独和痛苦! 原本因为刷到cp相关被吸引来的新粉们,心中天平倾斜,纷纷忘记了一开始的初衷,被他们的新墙头彻底圈死,被迷得死去活来。 他们要陪他重登巅峰! 脚踩反派俱乐部,再夺荣光! 蹲守江舸直播间的新面孔越来越多,以他为主角进行二次创作的也越来越多,江舸感受到变化,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一些。 不知道白繁央那边“吸粉”的结果怎么样,但应该比他只多不少才对。 毕竟白繁央人设是活泼可爱的年下弟弟,更招人喜欢。 而他这边,因为个人原因,好像来的路人变唯粉比贯彻的cp粉要多点。 总之,但看结果的话,勉强自己去做那些不擅长的事,也算没白费功夫。 就是偶然间刷到一些“同人文”,会忍不住沉默许久。 这……是他吗? 那个被俱乐部明着欺压队友凶恶霸凌,委屈得只能半夜躲着人掉眼泪、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努力直播的倔强小白花? 是他? 江舸抬起头,看着舍友七杀被他一瞟给吓得立刻站起身倒水擦脸换衣服总之就是假装很忙的一系列动作,摸了摸鼻子。 嗯……粉丝说是,那就是吧。 反正能记得他这个人就行。 冬短赛之所以叫冬短赛,就是因为整个赛季的赛程都不算长。 江舸在S市又录了一期节目的时候,冬短赛的积分赛就已经结束。 等他又录完一期,淘汰赛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四分之一刚好举行。 返回基地,卸完妆洗完澡,江舸拎着充当晚餐的面包牛奶,匆匆坐到了直播间电脑前,和观众们一起看四分之一的第二场比赛。 这次冬短赛,走到最后的四个队伍,是GP荣耀,WB战火,FH信仰,以及BX边侠。 四支队伍里,A组是WB战火和GP荣耀,B组则是FH信仰和BX边侠。 A组比赛在昨天打过,获胜者是荣耀,提前锁定了总决赛的一个名额,今天是B组。 江舸的手机里,陆秋正嗷嗷着,他今年冬短赛最少也是个亚军了,在等这场比赛决出谁是他的最终对手。 FH和BX,一个是秋季赛的冠军队伍,一个一路高歌猛进,这一整个赛季都没怎么输过的新生代队伍。 比赛还是很有爆点的。 江舸开播的时候,比赛正进行到第四局。 淘汰赛是bo5赛制,哪支队伍率先赢下3分,就会赢下比赛。 现在已经结束三局,比分2:1,FH2分,BX一分。 是FH的赛点局。 江舸翻看了一下刚刚过去的三局,是FH先拿一分,然后BX一分,有来有往的进行了三把。 FH刚拿下第三局的胜利,又占着赛点,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 照理说,BX这把该很难打。 可事实却是,BX打得一路高歌猛进,FH在被动防守。 确认了局面,江舸有点诧异。 BX的风格,其实就是何南雪这个主指挥的风格,走的是稳健流,这种大基调的前提下,但凡给他们抓到错处,那就是会百分百被直接照错处打死,不给任何反抗余地的—— 所以,能到这一步,让BX都打得这么猛冲猛打,FH是犯错了? 江舸咬着面包,等这局基本没什么意外的比赛结束,就调回去看了回放。 果然,FH虽然没犯什么大错,但出现了好几个小错: 在发育时期被BX的治疗浪海骚扰了一手、为求稳防止被钓鱼所以没有追击,而是选了撤退,没料到浪海那其实就是纯浪,结果丢了一波经济; 然后在占商店的时候,也因为决策出现了小失误,导致了圣言四石并游击Kai和对方双游击沾雪深埋撞到了一起——Kai这局玩的是狙击,攻速慢不说,对输出环境也有很高要求,灵活性不是很高,被沾雪深埋一个弩射一个炮射缠上,直接被打了一波掉点。 再往后…… 再往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BX抓住优势,穷追猛打,强势追回一分。 比分2:2。 原本属于FH的赛点,属于FH的士气,一波调转。 从直播中传回的画面看,FH的选手们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去。 陆秋在江舸对话框里啧啧:哎,看来决赛得跟BX打了。 江舸没说话,却也认同。 从刚刚那把打完就能看出来,FH的状态不对,受失败的影响了。 果不其然,最后一场打完,总决赛的另一个名额,被边侠拿下。 陆秋长吁短叹:这队伍,秋季赛还在四分之一倒了,冬短赛一路杀进来,半点没打岔地进了决赛,后生可畏啊。 江舸看着屏幕里站到赛后采访席的何南雪,无声点了点头。 是啊。 后生可畏。 人长得好,性格好,技术也好。 联盟有像这样的年轻选手出现,一茬接一茬,很快,就不再有他的位置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人,他却生不出半点嫉妒。 决赛当天,江舸早早点好了外卖,坐到了直播间电脑前。 下午六点钟,比赛正式开始。 晚上十点钟,比赛结束。 边侠以3:2的分数,战胜老牌战队荣耀,拿下冬短赛的冠军,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冠军。 金色的雨铺洒而下,何南雪被队友簇拥着,一起捧起冠军奖杯。 少年人们为胜利欢庆,江舸不由地恍惚了一瞬。 手机振动,海汾发来安慰失败小陆的聚餐邀请。 江舸低头回复,恰和屏幕画面中身处台上、却越过奖杯看向镜头,仿佛探寻着什么存在的视线完美错开。 第44章 第 44 章 “我们这样很像在偷”…… 陆秋总决赛失利, 作为死党,江舸等人自然是要作陪开导一下放松放松心情的。 不过和秋季赛江舸那时不一样,这次的聚会主角是陆秋, 曲俊杰也就没再试图叫上一些生意伙伴什么的, 任凭海汾李风做主, 定了个相当雅致的日料店。 江舸不大爱这口,但他是配角,就也不挑。 第二天早上, 江舸照常起床,晨跑, 在自动售货机解决早餐,又上线直播打了几个小时排位,过了中午,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跟观众道别,结束直播下线。 TD没有进淘汰赛, 所以早早就放了春节假, 这几天俱乐部都没什么人, 江舸进进出出没了旁的眼睛,也自在不少。 拎了件加薄绒的连帽卫衣穿上,外边又套了件双层的夹克衫,江舸系上围巾,出门赴约。 春节在即,李风所在的战火也终于不再拘着队员“军事化管理”, 给了不少自由。 五人难得齐聚,坐在同一个包间里,一时都很唏嘘。 陆秋纵是输了比赛, 那点失落的情绪也很快被好朋友们齐聚的喜悦给冲散,高高兴兴起来。 一顿饭吃完,他很有点不舍得:“我们天南海北的,多不容易聚在一起啊,就这么一顿饭就完了?别啊,再续几场啊!” 李风跟他勾肩搭背:“上哪续,你说,哥们今天陪到底。” “拉倒吧,续不续是你俩说了算的吗?”海汾付完账出来,不客气地撇嘴。 “我是主角,我说了不算谁说的……——咳!” 江舸和曲俊杰说这话走出餐厅,刚一出来,就看见陆秋带着讨好的笑,大狗一样地蹭了过来。 他挑眉,望向海汾。 这是做什么? 海汾摊手:“听他自己说吧。” 陆秋很没有主角气质地低头讨好:“曲哥,江爸爸,咱们续个场?” 曲俊杰好笑:“为了续场,这么不要形象啊?” 陆秋理直气壮:“是啊,所以走不?” 众人视线落到江舸身上。 江舸把手机揣回兜里,笑:“行啊,儿子都这么求了,那就去呗。” “好哎!” 陆秋和李风撞了撞拳头。 作为小团体里地位最低的人,他俩一向很有难兄难弟的自觉。 决定了续场,去哪续又是个问题。 不过大家好歹都在S市待过几年,对哪里有好玩的还是很了解的,三言两语就定下了目的地,叫车前往。 他们准备续场的地方是家桌游店,剧本杀狼人杀跑团什么的,都很齐全。 因为本子新颖,DM专业,道具精致,场景沉浸,在电竞圈的这些职业选手里也小有名气,有事没事喊着出来玩的时候都没少来这儿光顾。 “上次来玩还是一年多以前了吧,不知道又进什么新本子了。” 远远看见门头招牌,陆秋唏嘘。 这家店在圈里太有名了,他们当初也没少到这儿来。 李风也吁:“你们就在S市,想玩还不容易,我才是难。” “喜欢玩以后就多来,”曲俊杰无奈,“好了,赶紧走吧。” 他们来的不早了,玩起来很费时间的,早开始早结束,不然估计又要到凌晨了。 他现在熬不动,江舸也没有熬夜的习惯,都不太适应通宵了。 海汾埋头敲手机:“我问了DM,她说现在进了几个很有意思的本,但是需要十个人,我让她去喊拼桌的了,但是还没叫到。一会儿到店看能不能蹲一波。” “凑不够就玩人少的也行。”江舸没什么所谓,“我们是来聚会的,和陌生人反而不好玩。” 曲俊杰颔首:“是这个理。遇到脾气合不来的,那就不划算了。” 他俩都开了口,陆秋和李风也没异议。 “确实不一定非要玩大型本。” “那就看看情况。” 几人说着,走进熟悉的店铺。 还不到前台,就听有人在争论着什么。 “我们都等一晚上了,好不容易说来了可以拼桌的,我们衣服都换完了,又跟我们说他们鸽了?” “有你们这样的吗,没确定就别跟我们说确定了啊——他们都安利这儿,我还以为多好呢,怎么连最基础的服务都做不好啊?” “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今天还能玩成吗?” 一连串的问句,一句高过一句,语气里的埋怨和不满呼之欲出。 另几道声音则一直在道歉。 “抱歉抱歉,是我们没有做好沟通工作。” “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非常不好意思,您再稍等一等?” “实在对不起,今晚你们的零食酒水免单……” “我们缺的是那点钱吗?与其在这儿和我们说这些,不如快点去叫人啊——真让我们白换衣服啊?” “已经在找了,在找了……” 曲俊杰摇头:“看来是组不上局的。” 海汾却道:“我们去看看他们玩的什么本?好玩的话可以凑凑。也能省……” 话说没说完,前台的工作人员一眼瞅见他们,跟见了救星似的,小跑着从柜台后蹿了出来。 “几位,有和DM预约吗?挑好了本子吗?” 一双眼中满是期冀,仿佛在看救世主。 江舸看到他脸上的汗,不由地心软。 他越过正要开口拒绝的海汾,主动接话道:“还没有,有推荐吗?” “有!” 前台猛出一口气,对他们道:“跟我来,这边刚好有一桌还没够人,十个人的本子。各位看看怎么样,可以的话我们刚好拼个桌。” “这个本子是新上的,情感本,很有趣。”说着,他领着几人朝休息区走去。 江舸做了决定,其他几人也就都没了异议,反正玩什么不是玩,江舸都接受和陌生人拼了,他们也不介意。 而且一来就拼上,也刚好省时省事。 “——浪海?!” 刚一走进休息室,陆秋就跟被踩中了尾巴一样,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 休息室里,穿着一身古装做侠客装扮、正跟一个工作人员理论的,竟然是崔奕。 崔奕听见自己的ID,扭头一看,瞅见陆秋,也“嘶”了一声:“不是吧,世界这么小?” “我还没嫌小呢,你怎么先嫌了——”陆秋哼道。 俗话说敌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虽然没有私怨,但昨天刚刚结束的总决赛,可是在他们两方战队之间发生的,说是敌人,也没什么错。 陆秋当即就要掉头离开:“不拼了不拼了,我们去玩五人本。” 崔奕也理解了状况,下巴一抬:“切,谁稀罕。” 领着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讷讷:“哎,哎……别……” “别闹了。”同样穿着古装的卢籍恩上前,拍了拍崔奕肩膀,上前和江舸几人打招呼,“你们也来玩啊,一起?” “不玩!我区区亚军,哪里配得上和冠……” “你也别闹了。”曲俊杰一把拽回装腔作势的陆秋,走上前,和卢籍恩握了握手,“缺几个人?我们五个。” 卢籍恩笑道:“十个人的本,刚好我们五个人——你们加入,刚好就够了。” “那很巧。”曲俊杰给海汾递了个眼神。 海汾会意,和前台去登记了。 江舸左看看,又看看,没看到想看的人。 他们说是五个人,这里只有三个,剩下两个去哪了? ……何南雪没来吗? “小可,我们也去换衣服吧——小可?” “啊,哦,好。” 江舸回神,跟着曲俊杰陆秋几人一起去挑衣服。 这家店规模不小,但毕竟大家不会一股脑全攒堆换衣服,所以更衣室没有太多,只有三间并排的小房间。 江舸拿着分到的衣服,随便挑了间没上锁的。 手还没握住把手,门却从里边被打开。 江舸一愣,下意识脱口:“抱歉,我不……” 何南雪一袭青衫,广袖宽摆,长身玉立,神色间还有没掩去的惊讶。 江舸一时有点看呆了。 何南雪又惊又喜:“前辈?你怎——” 话没说完,一串脚步声响起,他被仿佛忽然受了惊吓一样的江舸推着重新按回了更衣室,啪地关上了门。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陆江舸,人呢?你拿裤子了没有啊?” 江舸脑子有点空,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听到有人来的瞬间,第一反应是拉着何南雪躲:“……拿了。” “哦,那没事了。”陆秋嘀咕着,推门进入了旁边那间。 窸窸窣窣的布料声传来,他还在跟江舸说话:“怎么会遇到边侠呢,哎,真是流年不利,等着吧,我迟早报仇!” 江舸一只手还抓着何南雪的手腕,整个人都是僵的,闻言也只是道:“……哦,哦。” 陆秋换衣服的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搞好了。 “我换好了,你也快点啊。”门被打开的声音再度响起,陆秋的声音远去。 确认真的是离开了,江舸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形。 更衣室不算大,但也不是商场常见的那种窄小隔间,塞两个成年人也绰绰有余。 可即便如此,更衣室里的温度还是不可避免地上升。 何南雪背抵着墙面,眉眼低垂,没有被忽然抓回来的莫名,也没有什么生气和不解,就像是个漂亮的人偶,没有什么自我意志,任由江舸操控行动。 江舸张了张嘴,觉得有点口干:“那个,我,这个……” 他该解释的。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听到有人来,下意识觉得该躲、不能被看到? 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就是很普普通通的意外遭遇了一下,为什么要躲? 江舸脑子里一片混乱。 “前辈不想让别人见到我们在一起。” 低低的,清朗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江舸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 是什么? 他自己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情于理,他的反应都太反常了。 别说他和何南雪根本没在聊天,就算是真的在热聊——有什么好躲的? 是何南雪见不得人,还是他自己见不得人? 左想右想,江舸只能把自己的反常认定为抽风。 就是这一抽风,不仅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还把何南雪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什么,本能反应……”他试图解释。 何南雪看着他,看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忽地开口:“前辈。” 江舸:“嗯?” “我们这样子,很像偷晴。” 江舸:“是很像……——不是!” 他愕然抬眼,却见放出这种惊世骇俗言论的人仍旧垂着眼,漆黑的睫毛盖住眼帘,乖顺又无辜。 偷…… 别说,要是这么解释,那就说得通了。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才下意识要躲。 可是哪来的情可偷?他俩就是普通朋友。 “前辈拉着我躲……是觉得我对前辈有别的心思,不方便被其他人看到吗?” 轻飘飘的问询,落在江舸耳里,却宛如放了串鞭炮。 他觉得何南雪对他有别的心思,两人之间气氛暧昧,本该避嫌,所以不适合让陆秋他们撞见一起出现? 这样的话,那他这行为岂不是做贼心虚了。 等等,别的心思? 何南雪知道他是这么想他的? 要命了,好像自作多情啊! 江舸想要解释一下,维护维护形象,刚一抬眼,却恰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 古代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眉眼蕴着柔顺的弧度,润泽的唇轻轻抿起。 “给前辈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如果前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会小心一些的。” 不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意,前辈知道就足够了。” 第45章 第 45 章 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江舸的脑子有长达数秒的空白。 好像有什么在嗡嗡作响, 让他根本没法理解刚刚听到的内容。 何南雪说……说什么来着? 不等他让脑子彻底转过来弯,自从被他推进来就没动过的人就站直了身体。 何南雪眼睫低垂,似乎本就没奢求任何答案, 又似乎为江舸的沉默伤心, 低低的声音略显黯然, 还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潮意: “前辈不要困扰……我会藏好的。” 说着,他越过江舸,推开更衣室的门, 提步离开。 江舸被他这忽然的动作惊住,还不待有所反应, 就依稀听到外边有交谈传来。 “沾雪?你也在换衣服啊——看见小可、江舸了吗?” 是李风的声音。 随后,是刚刚还在诉说着柔软心意的嗓音,只是这次响起, 却不复在他面前的温和: “没有。” 一贯的语调,凉丝丝的音质,沁了雪, 清澈平淡。 “哦, 那我去别处看看。” 何南雪说没有—— 他在按照他所承诺的那样, 为我遮掩,当做没有任何私下的交往。 江舸听着,心中复杂一片。 看着手里被自己无意间抓皱的衣服,他总算从刚刚那种,冷不防听到含蓄中带着明显情意告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惊诧退去,江舸心中渐渐生出股说不出是烦恼还是高兴的情绪。 怎么走的这么快……告白完不应该等待答复的吗? 搞得他连拒绝都没处说去了。 拒绝……是的, 当然是拒绝。 虽然何南雪年纪轻轻,样样出众,长得也恰恰好好完美戳在他的审美点上, 但他们两个都是Alpha,怎么能在一起? 就算忽略掉对方为什么会喜欢他这种很矫情的话不提,也不太适合在一起吧。 逐渐冷静下来,江舸一边换衣服一边整理思绪。 可是,刚刚何南雪离开时的状态…… 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宠物。 懂事,乖顺,漂亮,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但却被遗弃。 江舸忽地又不忍起来。 其实,也不用非常着急非常绝情的拒绝……也不是不能转圜一下,用委婉点的方式…… 或者,之后找机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慢慢开导一下? “小可,小可——你是不是在这儿啊?换好没有啊?” 海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舸摇摇头甩掉胡思乱想,抓起脱下的衣服塞进店里准备好的纸袋,离开更衣间。 “——来了,换好了。” 因为拖延太久的缘故,江舸是最后一个换好衣服的。 他到达房间的时候,其余人已经都在了。 除了身边的海汾,加上DM,九个人齐刷刷地坐在桌边,装扮各异,神态各异,江舸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越过所有人,精准地飘向某一处。 何南雪正坐在长桌的宽边处,眼帘半垂,没有理会旁边正越过他交流的崔奕和程向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边像是自带一股旁人勿近的真空区,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完全隔绝。 青色的广袖长衫穿在他身上,愈发显得面冠如玉,人如翠松。 江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着重观察了一下被额发稍稍遮掩的眼睛,试图看出对方现在的情绪。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何南雪抬起眼,视线掠过人群,遥遥和他对上。 只对上一瞬,就立刻转开,像是遮掩什么似的,再度被眼帘遮住。 因为担心给他带来困扰,惹他不高兴,连对视都不对视了? “……”江舸快被愧疚淹了。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霸王的,正常交往没什么的啊,不用苛刻自己到这个地步。 不就是眼神交流一下……照常看啊,躲什么! “小可?”海汾疑惑地看着停下不动的江舸。 “啊,没事,”江舸回神,环视一圈,看到不远处曲俊杰身边的空位,三两步走上前,“我就坐这儿是吧?行,你也去坐吧,不用管我了。” 人员到齐,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和剧本,游戏总算正式开始。 默记剧本的流程里,陆秋斗志满满:“前TD和现BX的对抗,到底谁输谁赢,就在今晚!” 崔奕没好气怼他:“你是凶手吧,这么急着拉阵营,挑拨离间?不知道的以为你玩的狼人杀呢。” 陆秋:“……都别拦着,今晚我一定要跟她决一胜负!” 场面闹闹哄哄,DM头疼地被迫维持了好几次秩序,江舸始终没掺和,一边熟悉自己的剧情背景和时间线,一边不动声色地不时打量接近对角线另一边的何南雪。 一晚上过去,他连到底玩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最终是双凶手,正是陆秋和崔奕,两人还是地下情侣。除了这个,脑海里一幕幕一段段,全是何南雪相关的碎片。 “早听说沾雪不好接触,没想到现实里比传说中还要夸张,今晚一直在那低气压,好恐怖。” 回程路上,李风和海汾咬耳朵。陆秋自己打车回去了,江舸还一直在发呆,能跟他聊天的只剩下了海汾。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舸收回盯着窗外路灯发呆的视线,不由地在心里反驳。 那是低气压吗,那明明都是伤心……表现得都那么明显了。 海汾点头,又摇头:“其实也不是,之前我们接触过,感觉脾气还挺好的,专门给小可送解酒药,连小可撒酒疯在他衣服上乱画都没生气。” “真的?”李风震惊了,“不像啊,怎么看都是脾气很不好很难相处的那一类,而且肯定有洁癖。” 江舸:“……” 别说了。 越说他越感觉自己不是东西了。 这么回忆一下,好像两个人之间从最开始的接触到现在,对方一直都对他表现得很和善很友好,处处贴心哪哪周到,不光给他介绍医生介绍房子,连Alpha禁区的腺体都肯给他啃两次。 反观他,什么也没给过对方不说,连当时承诺带人家上分都没做到——最近都没一起打游戏了。 虽然这也跟他们在比赛期间有关,但依照江舸本身的计划,接下来的春节,其实也是打算一直和白繁央双排的,毕竟炒cp嘛。 越想越心虚,越想越愧疚,听着身边的好哥们还在讨论“沾雪难相处”的话题,江舸沉默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他其实人很好的,脾气也很好。”顿了顿,又补充,“性格也很好。” 说完,发现两个朋友都在看自己,江舸疑惑:“怎么了?” “没……”李风表情很微妙,“今晚你一直瞪人家,我以为你讨厌他呢,没想到会为他说话。” “……我瞪他?!”江舸不可置信。 他怎么可能瞪他! 海汾沉重点头:“嗯,一副恨不得扑上去跟人家理论的架势。” “说真的,人家怎么惹着你了,你一直盯着人家看?”李风好奇,“因为他无视你?你找存在感也找得太明显了,人家不看你你就一直盯!” 江舸:“……” “好了,别拉着小可一直说了。” 前排副驾,曲俊杰无奈出面中断了话题。 “沾雪帮了小可很多,他们是好朋友,关系很好的。今晚可能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你们两个八卦归八卦,别打听人家私事了。” “噢。” “好吧。” 江舸却平静不下来。 连曲俊杰都说他俩之间有特殊情况…… 他盯何南雪真的盯得很明显? 而且,也没找存在感……吧。 BX居住的酒店。 领队兼教练传北监督清点着正收拾行李的各位选手:“都带好了啊,回头有什么东西落下,俱乐部可不负责帮你们联系酒店寄快递——” 看众人各自忙碌,他满意地点点头,视线一转,落到拿着个苹果慢条斯理削皮的何南雪身上。 传北语气柔和下来:“南雪啊,真的不用留个人陪你吗?” “不用。”何南雪动作不停,粉色的果皮从指缝落下,又长又薄,“我自己也更方便一点。”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眼底都晕了和色。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种事,还是留个人在身边,多少能帮你干干杂事呢。”传北叹息,“既然你决定了,那也不勉强你,注意安全,还有,注意休息,有什么事记得联系俱乐部……唉,听说你今晚心情不好,是怎么了?” “嗯?”何南雪一顿,抬起眼,和传北四目相对,“有吗?” 传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状态,发现他眼角眉梢都带着股神采,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高了一些,确实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也放心了一些。 “这小崔……一天天的,净谎报军情!”传北嘀咕。 听见他们说话的崔奕从行李箱中抬头,不服气地高喊:“明明就是不好,放一晚上冷气了,怎么就成我谎报军——唔唔唔!” 袁博思一把捂住崔奕嘴巴,冷静地对两人丢了个眼神:“你们继续。” 传北无奈摇头。 年轻人,感情也太好了,没有一刻不是打打闹闹的。 “对了,你……” 他想起什么,要再交代几句,却发现何南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低下了头,正在看手机。 他嘴角噙着笑,苹果也放到一边了,一副天大地大手机最大的样子。 传北又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唠叨,去旁边房间“巡视”了。 何南雪的手机里,赫然是来自江舸的新消息。 【[小黑猫探头.gif]】 【在吗?】 【那什么……我没觉得和你在一起见不得人】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愧疚,也不要道歉】 【其他的,我……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说:以退为进,示以柔弱,交出主动权,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省略一万字*茶/*系/*引手册) 小雪:谁说我心情不好了,我心情太好了[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爱心眼]更新了萌萌美美角色卡,诚邀宝宝们点击书籍详情页面欣赏! 第46章 第 46 章 还以为前辈会问我是不是…… 洗完澡钻进被窝, 江舸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虽然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很累,当下的时间也远超他平时睡觉的点, 算是熬大夜了, 但他愣是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何南雪,一会儿又是李风他们的讨论。 最终,他下定决心, 一个翻身坐起来,把手机摸过来, 斟酌着开始给何南雪发消息。 琢磨了好一会儿,总算把消息编辑好,点击发送, 看着代表缓冲的原型图标转到封闭,消息发送成功,江舸心弦总算放松。 积压的心事被解决, 他忽然感受到了困意, 奔波了一天的疲惫再不受控制地翻上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失去了意识。 翌日,被生物钟从睡梦中叫醒,江舸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动作缓慢地坐起来,忽然发现了身边本该放到柜子上的手机,后知后觉回想起昨晚睡前的事。 心中一惊, 他按亮手机,果然见到何南雪的回复。 对方回消息的速度不慢,仅仅在他消息发送过去后的五分钟, 但他因为直接昏迷,愣是没等到。 【我在,刚刚在整理行李,没有来得及看消息。】 【[兔兔道歉.gif]】 【前辈不计较我的失礼,真是太好了】 【想想……前辈的意思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兔兔欣喜.gif]】 【我会好好表现的,前辈尽管考察,不用为我做出什么让步】 【之前说过的话依旧有效,在前辈想好之前,我会努力不给前辈带来困扰】 【[语音消息]】 最后一句是语音,内容是说晚安。 通篇看下来,消息的内容很有何南雪的个人特色,文字夹杂着可爱系的表情包,讲话礼貌且给面儿,但也有自发延伸的“阅读理解”。 不仅把江舸的“我想想”自动翻译成了愿意给个“机会”,还进一步地承诺了会好好表现,并且重申做了保证——面面俱到。 一贯的温柔配合,一贯的懂事听话,除了夹杂着一点很明显的小心机以外,把自己位置放得那叫一个低。 看完文字消息,江舸反复听了几遍最后一句语音。 “前辈,晚安,做个好梦~” 清凉悦耳的音色,用着温柔的语调,低低娓娓说着晚安,尾音稍稍上扬,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对方说这话时唇边的弧度和笑意,猫儿挠似地,轻轻的,但勾得人心痒。 摆明了是在勾他吧,卖弄“姿色”。 大早上听了十几遍晚安,江舸摸了摸有点热的脸,不得不坦白地承认,自己被哄得十分舒坦。 百依百顺,说什么都对—— 而且话题挑开了之后,半点也不藏着了,明目张胆地开始用小手段,知道在哪儿发挥一下自己的优势,用点美男计。 作为总被粉丝和熟人调侃为幼稚的主,江舸很难否认自己是个喜欢被仰视和捧着的人,再加上喜欢好看的漂亮的脸,喜欢好听的声音……他这点小爱好现在完完全全被拿捏了。 一通下来,江舸感觉自己都快被何南雪捧成皇帝了,而对方就是等待临幸的妃子。 难怪皇帝看到妃子耍小心机非但不生气还很高兴,这是肯用心啊! ——不不,在想什么呢,不能因为被粉丝调侃成“选妃”,就真把同事们当成妃子啊。 给个机会吗? 嗯……既然这么理解,那就先这么着吧,对于何南雪,江舸实在是做不到狠下心直接拒绝,走一步看一步吧。 谁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呢。 毕竟那么多人喜欢他,被捧着惯了,哪里能坚持追别人,没准追着追着就放弃了。 打定主意,江舸也不纠正对方关于“想想”的解读了,丢下手机不管,先去洗漱换衣。 收拾完,才重新拿起手机,很矜持地端着前辈的架子,回了条消息过去。 【嗯】 【早】 回完,看看上边对方的一大串,又看看自己的两个字,江舸又补了个小黑猫的表情包过去,免得显得太冷漠。 新的一天拉开帷幕。 直播的时候,有不少观众问江舸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高兴,江舸也没说不是,高高贵贵地无视了那些弹幕。 何南雪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很懂事,在江舸直播的时候,没有再来约双排,就那么看着江舸和白繁央双排。 但他没来介入江舸“带弟上分”的甜蜜双排直播是一回事,另一边,却也开着自己大号进了江舸直播间,堂而皇之刷了一大通礼物,把自己的ID直接刷到了粉丝榜前排,力压一众粉了江舸好久的粉丝。 江舸看得那叫一个心疼。 平台抽成啊! 这小败家子。 他心在滴血地戳了何南雪。 【不要刷了!】 不用他多说什么,何南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嫌浪费钱呢。 于是立即表示: 【给前辈的直播间引引流,不浪费的,前辈不用担心】 用他的名,加上一点点资金,来做前期投入,给江舸带来的后续的流量和收入,会远比这点砸进去的要多。 江舸懂了未尽之言,但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那也不用送这么多……】 他们又不是什么在谈对象,哪能白白吃人家这么多好处,又蹭名又蹭钱的。 换到情感频道,光这砸进去的礼物金额,他都有望登上“捞A”“凤凰A”榜单了。 【今年年末奖金很多,前辈不用有心理负担。】 【前辈,就给个表现机会吧】 【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前辈开开恩】 【[兔兔恳求.gif]】 又是这个不断作揖的小兔表情包。 江舸盯着看了一会儿,默默移开了视线,嘴角却翘起了个小小的弧度。 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是这么用的吗? 还有,嫌奖金多? 能不多么,那可是冠军。 除了联盟给的,俱乐部也绝对不少给开,边侠又是那么有钱的豪门。 就是不知道这话给陆秋听了,会不会气死。 拿冠军奖金来追男人…… 太奢侈了。 但是作为被追的那个……感觉也还不错。 安逸的直播生活没过两天,临近春节时,新一期的节目录制要开始了。 这次的录制主题是电竞,从一开始就定下的主题,总算姗姗来迟。 录制地点就在S市。 集合前夕,江舸收到了来自节目组工作人员的信息。 对方告知,本次录制的地点是位于S市的某某园区。 虽然只写了在地图上的地址,但以江舸在S市这几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了目的地是哪—— GP荣耀的基地啊! 这次的录制,是在陆秋他们战队? 陆秋知道这茬吗? 江舸心中诧异,另一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返家过年的陆秋也很震惊。 弄清原委,他立刻丢下行李,给江舸打电话。 “我才知道我们基地被你们节目租了,你要来吗?” 江舸已经整理好了要带的衣服:“去啊。” 陆秋立即道:“要我留下陪你吗?我问了,虽然来这儿拍摄不允许外人围观,但也要我们基地留下人做向导,我可以去跟俱乐部沟通,做这个向导。” 江舸有一瞬间的心动。 要是陆秋能留下,陪他一起录制的话,真的会很开心的。 但动摇只有一瞬,心动之余,江舸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你老老实实回家吧,陪阿姨叔叔好好过年。” 他们这些职业选手,但凡是个主力,一年到头大多时间就都是在俱乐部,少部分时间在各种赶往赛场的路上,只有极少极少的时间能在家里。 难得到了年末,他不能拘着好兄弟为了自己丢下双亲。 陆秋:“真的不用?我在这儿陪着你,我家里不会说什么的。” “不用。”江舸道,刻意带了些轻松,“好歹录了这么多期了,我跟他们也熟悉了。” 陆秋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再坚持:“也行……我你最近一直和那个小明星一起打游戏,应该挺熟了?而且现在各队都放假了,丁少应该也会过来,你好歹也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熟人了。” “是啊,所以你老老实实回家吧,”江舸笑道,“好好孝顺孝顺你生身父亲吧,爸爸这儿就不用你操心了,过完节回来再来膝下孝敬。” 陆秋笑骂:“滚蛋。” 两人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江舸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宿舍,继续收东西。 因为身在S市,他不用和外地赶通告来的那些嘉宾一样提前订酒店,只要能在节目组给出的集合时间前,抵达荣耀的基地就行。 第二天一早,江舸晨跑都没去跑,提上行李箱,系上之前在首都时看医生那天何南雪送的围巾,披着凉风出了门。 坐在赶往荣耀基地的车上,江舸塞上耳机听歌,习惯性地点开聊天软件,随手给何南雪发了个早过去——这是这几天才养成的习惯。 何南雪每天都会和他说晚安,但因为作息不同,他晚上有时候看不到,就在早上醒来后,发条早安过去,以作对晚安的回复。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江舸点开,发现竟然是何南雪的回复。 【早上好,前辈。】 江舸心中诧异。 他们一来一回“时差”的早晚安持续了这么几天,可从来没见过哪一天何南雪在他发过去的瞬间就回复的,可见这是个不会早起的人。 但今天,竟然这么早就醒了? 好稀奇。 不等江舸发出疑问,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何南雪又发了新的消息。 【今天是个好天气。】 【[图片]】 图片是窗边的景象,才爬上天空没多久的太阳还带着点微红的颜色,天际一片暖意,画面中的窗台沿上,摆放着几盆绿植,植物叶片上还带着点水珠,旁里则有小半胳膊误入画面。 江舸视线落在那不是画面主体,却比主体更加诱人落目的陪衬上——修长素白的手指勾着杯子的把手,腕骨明显,小臂上黑色衬衣袖子随性地卷起半截儿,深色的衣料显得那露出在外的部分皮肤愈发白皙。 江舸眼神微微一闪,眉尾挑了挑。 ……又来这一手是吧? 真当谁是正人君子呢。 都主动送他面前了,不欣赏亏了。 江舸三眼两语说服了自己,坦荡荡点击了保存。 【确实是个好天气】 【今天怎么这么早,有安排吗】 网络另一端,何南雪看着来自江舸的问询,微微莞尔。 【还以为前辈会问我是不是要去约会。】 江舸一顿,手指微蜷。 正要回复,下一条消息已经迅速跳了出来。 【报告前辈,是工作安排。】 【[兔兔道歉.gif]】 第47章 第 47 章 “那我可以不搬吗,前辈…… 被何南雪的用词和语气逗得弯起嘴角, 江舸没再追问是什么工作安排,很有距离感地不去打探,转而说起了别的。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 到了荣耀基地所在的园区大门时, 江舸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结账下车。 录制持续一周,但因为是在荣耀,陆秋特地交代过自己的东西都在哪, 让他随便用。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太多, 江舸也就没带太多行李过来,只拉了个小箱子,装了几件贴身的衣服, 和一套外套。 轻装简行,浑身轻松。他提着行李箱,进入荣耀基地。 一楼大厅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充当着接待的侍者, 旁边还站着荣耀的经理助理, 一见到江舸就对他露出了笑脸,仿佛见到了亲人。 江舸知道,对方肯定是被陆秋交代过什么,但眼下他刚到这里,按照规则,得有一pa嘉宾“初至”的反应环节需要录制, 所以没上来打招呼。 故而他也没表现得多熟悉,只不经意地回了个微笑过去,放任自己好奇地打量起荣耀基地的内部, 不时发出几声来自“业内人士”对老牌俱乐部低调豪华的感慨。 等“嘉宾进场”的环节录制完毕,看着一圈的设备后摄影师开始给其他工作人员打手势,江舸才松下一口气,知道今天这第一节儿的工作算是过了。 一直就在旁边围观的荣耀经理助理走上前来,笑着对他道:“江哥来得好早。” 江舸摆摆手:“毕竟就在S市,赶早不赶晚嘛。而且我很早就想来参观参观荣耀了——这一整面墙的荣誉,果然不愧是老牌。” 好听话谁都爱听,助理哈哈笑了起来,态度更亲和了几分:“江哥别见外,叫我小星就行。秋秋走之前交代了,让你住他的宿舍,走吧,我带你过去。” 江舸没立刻应承,而是看向了旁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对方微笑:“宿舍我们不做安排,大家自己看着办就是。” 江舸点点头,表示明白。 主要是节目组也不好安排。 荣耀的宿舍和TD一样,双人间。 嘉宾那么多呢,他们也不知道谁跟谁私下里有没有什么矛盾,还是让大家自行协商安排比较好。 小星带着江舸来到宿舍层,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让江舸看向里边。 “他们准备的有新的被褥,但那不见得有我们自用的舒服,秋秋说他刚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不让给你换新的被褥,让你直接睡就行了——喏,靠窗那个就是他的床。” 这些陆秋在聊天软件上就已经交代过了,江舸没想到,他竟然还罗里吧嗦地又跟自家的工作人员唠叨了一通,让人家再来跟他絮絮一遍,一时有点无语,还有点感动。 “他也真够啰嗦的……” 小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亲昵,也乐着道:“谁说不是呢,平时那么喜欢装酷,结果啰嗦起来真的要命,跟当父母了一样。要不是他等着赶飞机,估计恨不得留下来亲自接你过来。” “……”这话就不爱听了,陆秋怎么能是他父母。 江舸心中腹诽,但面上不显,走到陆秋床边,扫了一眼被套枕套上的粉色卡通角色,嘴角又抽了抽。 到现在还抱着纸片人当老婆老公,谁是长辈啊? 送别小星,江舸脱下空调房里有点厚了地外套,按着陆秋的说法,在键盘下方摸出了钥匙,打开柜子,把带来的衣服装了进去。 归置好东西,他把钥匙揣回衣兜里,离开宿舍下楼,路上和带领其他嘉宾上楼选宿舍的小星又碰了个面。 江舸和那位常驻嘉宾打了个招呼,继续下楼。 他到一楼休息室时,屋里摆放着的显示屏上正显示着其他嘉宾进入基地的画面——这是作观察用的直播屏,连接着大厅里的某台摄影机。 来的嘉宾两人搭伴,还是熟人。 辣辣和老墨。 他们两位是飞行嘉宾,上次录制并不在。这次可能是因为电竞主题,所以又被拉来充数了。 江舸对他们没什么好感恶感,虽然彼此之间有一点小不愉快,但也只是口角之争而已,没什么值得记仇的。所以,在两人上楼选完宿舍,下来休息室里集合时,他还能从容地和他们打招呼。 但对方的神色却不太自然,比之前一起看比赛时要多了七八分的拘谨。 他们没有多交谈的意思,江舸更不会有什么上赶着去叙旧的念头,轻松揭过这茬,等待着之后的嘉宾。 丁多多和白繁央是前后脚到的,他们来时,没有第一时间去选宿舍,反而结伴往休息室来了,美其名曰要看看都谁到了,拉几个已经了解过这里的人陪同去选——其实就是闲不住,都是活泼的性子,两人一对,就对上头了。 作为和两位关系都还不错的朋友,江舸自然而然成了这个人选。 在摄影师的跟随下,江舸唉声叹气地担起了向导的职责,带他们上楼:“宿舍是两人一间,有的已经被选过了,你们自己看看要住哪里。” 白繁央眼睛一亮:“你和谁住?” 江舸摇头:“不知道,我下来的时候旁边还没有人选。” “那我——咦,”白繁央瞟了一眼旁边的丁多多,诧异,“哎,丁少,这会儿你不跟我抢了?” 丁多多白了他一眼,没搭腔。 他是O,江哥是A,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睡一间的。 但这个姓白的太呆,又是个B,估计还没察觉江哥是A。 他这明摆的弃权做派,白繁央眼睛一挑,得意:“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哥,我跟你住吧!” 江舸没什么所谓。 只要不是O,谁来都行。 先带着丁多多去找了间有一个omega嘉宾入住的宿舍,江舸领着白繁央来到陆秋的宿舍:“这间就是。” 白繁央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宿舍的房门,重点是上边挂着的标识牌:“霸王龙管理员基地……?” 江舸:“……” “那是陆秋贴的。” 他们的小群叫霸王龙聚集地,陆秋就自认是霸王龙的管理员,幼稚得要死。 白繁央似乎懂了什么,瞄了瞄标识牌,又瞄了瞄表情严肃、一脸“与我无关”的江舸,没忍住笑了起来。 “那我今天就也蹭蹭陆秋的光,入住一回管理员基……”他推门,一推之下,竟然没推动。 迷茫地眨眨眼,白繁央再次拧动门把手,还是没推动。 江舸也有点诧异,他走的时候没锁门啊。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还没开始拧,咔哒的声响就从门锁处响起,紧接着,紧闭的门被从里边打开。 一个人单手握着门后的把手,站在屋内玄关处。 看清那人样貌,江舸脑子“嗡”地一声,刹那空白。 “沾、沾雪?” 白繁央愕然出声:“你怎么在这、不是,你也来节目——你是飞行嘉宾?” 江舸被这一嗓子喊回神,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他看向门内的人。 身量瘦高,姿态笔挺,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裁剪良好的同色长裤衬得双腿笔直。再加上精致的眉眼,出众的五官,深刻漂亮的脸部线条……样样都无比熟悉。 不是何南雪是哪个。 江舸视线不由自主飘到对方手臂—— 和早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不大一样,那半截儿衣袖没有挽起来,肌肉线条明晰的手臂正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连袖口的描银纽扣都严丝合缝地扣着,有种斯文严谨的气质。 他正有些莫名遗憾,就听何南雪的声音响起,清润和淡: “我也才到不久。刚刚他们带我选宿舍,我看这里还有一张空床,就选在了这里。” “啊,你要住在这里?”白繁央愣愣,“可是我还想……哥,哥——” 白繁央压低声音,略带央求地拽了拽江舸衣袖。 原来他说的工作安排是来这里当飞行嘉宾……那怎么没提前和自己说呢,难道是怕自己不愿意让他来?还是想制造一个小惊喜? 江舸正神游着,视线没着落地流连在面前人的纽扣上,冷不防被这么一拽,倏然回神:“什么,怎么了?” 白繁央使劲冲他挤了挤眼睛,狂使眼色:“沾雪说他要住这里,哥,你不是说想和我做室友吗?” 啊?我没说啊。 与此同时,江舸察觉何南雪也看了过来,并且态度礼貌地开了口:“原来另一张床是前辈的——前辈已经有心仪的室友了吗,需要我搬走吗?” 不是,什么心仪不心仪的,讲话要负责任啊!他才没有。身为宜室宜家好男人,他从来不跟别人搞暧昧。 “没有,”江舸脱口道,说完,意识到自己似乎回答太快了,又连忙状似随意地补充道,“另一张确实是我的,不过我对室友没要求。” 言下之意,没有心仪的。 名声得洗清。 “喔,没要求啊。”何南雪微微颔首,半敛眼睛,嗓音低低地对江舸道,“那我可以不搬吗,前辈?” 这会儿知道问他了。 担心他不高兴的话,不应该提前问吗? 江舸无奈又好笑。 他才不相信,这小子上来之前不知道旁边那张床是他的。 “行,你住吧。” 何南雪眼睛闪了闪:“多谢前辈体谅,那接下来,还请多多关照了。” 江舸矜持点头:“咳……好说,好说。” 何南雪刚来节目,哪都陌生,既然叫他一声前辈,他确实有义务带带对方。 而且,退一步说,一个Alpha,不跟他住,难道要去跟别的性别住?授受不亲,不合适啊。 更别说关于真实性别,还是彼此之间要替对方守住的小秘密,他们两人住在一起,也好互相遮掩。 理由充分,江舸说话底气更足了几分,对白繁央道:“毕竟人家是先来的。” 白繁央有点委屈,压低声音:“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江舸面不改色,义正词严:“谁让你们在底下浪费时间的——搬来搬去太麻烦了,不好让人家为了这点事再费功夫吧?其他屋还有空呢,你能挑个舒服点的床位。” 白繁央失落:“好吧。” “走,我带你去看看其他屋。”江舸道。 说话间,他回头看向霸王龙管理员基地,恰好屋内的人也正看他,眼底含笑,唇畔微扬。 见他看过去,何南雪悄悄眨了眨眼,带出点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狡黠,无声张了张嘴。 看口型,似乎是在说: 等你回来,前辈。 ……这位同志怎么两幅面孔的! 江舸颊边忽地一热,板着脸迅速扭过头来,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如常地应付着白繁央。 送白繁央进了间还没人入住的宿舍,看对方开始归置自己的东西,江舸才脚步有些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了门边,他有些踟蹰。 刚才忽然见到何南雪,有点惊讶,再加上给自己找的各种理由,脑子一热,就直接应承下来了一起住的请求。 但,考虑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这么应下来,是不是显得有点轻佻了?进去之后,要说什么? 犹豫片刻,江舸深吸了一口气,才握上门把,拧开入内。 何南雪正站在衣柜前,见江舸回来,下意识便露出笑容,旋即又一顿,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服,走到了江舸身前。 他低下头,态度诚恳:“对不起,前辈,没有提前和你说要来这里的事。” 江舸愣了愣,没想到上来是这么一句。 但很快,他便顺着何南雪给出的话头说了下去:“没事、嗯……下次注意就行了。” 他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儿—— 问出来要是对方忽然给一句“因为想来见你”,不是徒增尴尬吗。 好在何南雪在和江舸的相处间里知情识趣,半点不会给尴尬地余地,非常自然地把话题就给揭了过去。 “好的,下次一定提前报备。”他点头保证道,“前辈东西收拾完了吗?可以稍等我一下,一起下去吗?我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对流程不太熟悉。” “没问题。”江舸满口应下。 他到陆秋床边坐下,拎出手机开始玩,只不过扣了两下,又忍不住抬眼,看何南雪在做什么。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何南雪劳动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热,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都被扯开了,皮肤也被暖意烘得有点泛红。 发现这细节,江舸立刻移开了视线,心中默念非礼勿视,专心低下头玩手机。 又过了片刻,他鼻翼翕动,轻轻嗅了两下。 微微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房间里。 江舸怔了片刻,表情倏地僵住。 这是何南雪的信息素。 他之前闻、不,或许说尝——嗯、反正就是体验过,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人的体.液内会带有浓度不低的信息素,汗水自然也在其中。 察觉到这一点,江舸顿时有点坐立难安。 虽然他不至于因为闻到一点Alpha的信息素就认为对方是在挑衅、恨不得冲上去打对方一顿,但毕竟是A,本能还是有的。 即便他对这信息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并不抵触、还觉得很好闻,但心底仍然会有种冲动,让他想要彻底压制对方,迫其臣服。 江舸舔了舔牙根:“你……” “我去补阻隔。” 何南雪也意识到了,立刻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针剂:“前辈开窗给屋里透透风。” 看他干脆利落地进入卫生间,关上门,江舸松了一口气之余,忽然又有点说不出的失望。 奇怪…… 失望什么? 第48章 第 48 章 仰慕你很久了 冷风丝丝从窗缝透入, 把屋内的气息全数拂去。 江舸有些出神地盯着黑屏的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门被敲响。 “哥, 我收拾好了, 我们走吧!” “江哥, 我们下去吗~” 白繁央和丁多多一起到了。 江舸单手扶着门,回头看向屋内。 何南雪换了件衬衣,气质很是利落。 见江舸看过去, 他微笑着走上前:“既然如此,剩下的就晚上回来再说吧, 不能让别人久等。” 江舸点头,不觉得哪里不对,能不给别人制造麻烦就少制造麻烦。何南雪向来体贴懂事, 会这么做很正常。 他旁边,白繁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古怪地瞅着何南雪。 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自己怎么就成了“别人”? 之前看比赛时匆匆一面, 他只觉得这位很酷很帅, 怎么今天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空气里这股茶茶的味道,是感觉错了吗? 丁多多在心中啧啧,难怪白繁央没能跟江舸住一起呢,原来位置被更强势的人抢了。 几人心思各异,同步下楼,来到了一楼休息室。 这段时间里, 其他嘉宾几乎也都到了,只有个别因特殊事件迟到的,所以此时的休息室里, 极其热闹。 江舸四人的到来,更是把休息室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素来有个爱打游戏标签的演员戴浩连忙招呼:“大家快看谁来了,好几位电竞大明星啊。” 本期节目的主题是电竞,录制地又在这里,不出意外项目肯定就是《迷途》了。 以《迷途》如今的影响力,很多人就算没玩过,也都听过,眼下对于即将面临的陌生项目,大家对熟悉相关内容的人都热情起来。 “快去跟大佬拉关系吧,”戴浩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表情是哭笑不得,看起来被摧残得不轻,“我就是个门外汉,真正专业的还得看人家的职业选手啊——等会儿选队友,肯定也是人家带啊!” 面对那齐刷刷集中过来的,一双双期待中带着几分火热的眼睛,江舸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如狼似虎的,都要上来找他搭话吗? 身边,何南雪不动声色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他半个身子。 白繁央跟着跳出来:“说什么呢,等会儿选队友,我江哥肯定是带我啊!”他搡了搡丁多多,“这位也是冠军队选手呢,让他带你们!” 丁多多“嘶”了一声,横眉瞪他:“冠军队怎么了,我才一个冠军,我也要江哥带!” 两人打打闹闹,制造了不少后期剪辑的素材。不等他们去拉扯何南雪,把新冠军也推出去挡箭,主持人到场了。 在主持人的维持下,场面秩序没有发生混乱,嘉宾们各自入位。 “大家这么热闹,看来都不用我再介绍彼此了。” “不过想必有人已经发现,是的,今天有新的飞行嘉宾到来——” “在今天的流程开始前,请新嘉宾和大家认识一下吧!” 主持人看向何南雪,笑容灿烂:“做好准备了吗?” 看来节目组真的是很想把他请来,连主持人眼里都全是亲切…… 江舸默默腹诽着,却见何南雪似乎是悄悄看了自己一眼,仿佛在征求意见。 江舸微愣,忽然想起这是个综艺小白,于是下意识朝对方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下一秒,何南雪转开视线,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对主持人一颔首,看向休息室里的众人。 “各位好,我是《迷途》的职业选手,来自边侠的沾雪,职业是游击。” 他语速均匀,从容和缓,不见局促,也没有紧张。配上优越的外貌条件,引不少人侧目。 “听说电竞选手都挺宅的,怎么感觉我们这儿来的电竞选手都挺不一样的啊。”有嘉宾笑道,“比我们这老油条都适应。你们几个是不是进错行业了,就这颜值,该来娱乐圈发展啊,来吧,我投资你拍剧。” 何南雪稳重回应:“电竞选手也是运动员,有机会向大众展示我们的真实生活状态,自然会尽力。”说到这儿,他看向说话的嘉宾,礼貌道,“多谢招揽,以我的条件,去娱乐圈恐怕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真会说啊,用玩笑回玩笑,恰到好处。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条件去娱乐圈也能迅速出头。 江舸感慨着,却听那个嘉宾哈哈笑了几声后,又把话头转向了他。 “那小江呢,小江来娱乐圈吗?” 什么意思,本身不是何南雪这个新飞行嘉宾的场合吗,怎么要把话题抛给他? 江舸思绪中断,看向对方,没法断定对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善意还是恶意,但周围人都安静着,他也只能回应。 略一沉吟后,江舸果断摇头,顺着何南雪的答案往下说: “不了,虽然我的条件去娱乐圈是绰绰有余的,但我要是走了,联盟就要痛失我这么个天才了。为了联盟着想,我也不能走啊。” 话音落下,嘉宾们都哈哈了起来。 原本因为不合时宜问题有点滞涩地气氛也重新活络。 这时,丁多多忙站起来,伸出手对何南雪道:“你好你好,认识一下。我虽然也没来过几期,但我是老嘉宾,按理是你前辈,嘿嘿——咳,我是来自FH的丁少,颂歌。接下来的这一周里,多多关照啊。” 何南雪礼貌握手:“你好,丁少。” 旁边,白繁央也不落后地站起来,伸手:“你好,我是《迷途》的业余选手,现任TD的编外人员、主要是和江哥关系好所以混了名额,ID一只小繁繁。也是你前辈了,接下来多多关照啊。” 何南雪多看了他两眼,眼帘垂下,不见喜恶:“你好,小繁繁。” 他手指和对方轻轻碰了碰,就立即移开。 白繁央嘀嘀咕咕地坐回去:“他怎么叫我小繁繁,这么亲密……” 丁多多斜眼,揶揄:“我看是小烦烦吧,快烦死了。” 白繁央忍了又忍:“……你是颂歌是吧,那来solo!” “我靠,你好意思吗?” 两人咬着耳朵,作为导火索的何南雪却已经转向下一位。 他看着面前端坐的江舸,主动伸出手:“你好,帅哥,可以认识一下吗?” 这还用认识? 江舸抬眼,和面前人对上视线,他甚至看到了何南雪借背对镜头的便利对他眨了眨眼,眸中染着明显的笑,又将手往前递了递。 这么多双眼睛呢,搞这小动作…… 江舸嘴唇微抿,弧度却稍稍上扬,握住了那只手,并借力起身。 “你好,TD江舸。” 何南雪笑了起来:“你好,江舸。久闻前辈大名,仰慕很久,终于正式和您见面了。” 不不,你等等、什么仰慕不仰慕的,是这里能说…… 江舸有些慌乱地握紧了手指,看向对方时,却发现那双眼里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专注的认真。 他认真地说,说着久闻大名,说着仰慕已久。 江舸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被戳了一下,不疼,痒痒的,麻麻的。 正式见面…… 他们……之前就见过吗? 他忽略过什么吗? 眼下不是回忆的时候,江舸强行压住思绪,保持着前辈架子对何南雪道:“嗯,那以后多见见。” “好。”何南雪轻笑出声,继而道,“前辈,我是边侠的沾雪,接下来,请多多指教。” 简短的交流结束,作为新的飞行嘉宾,何南雪继续转向了下一位嘉宾。 老墨对这人还有印象,环节跳得飞快,再下一位的辣辣更是。 江舸则坐回沙发,有些魂不守舍地揉着自己的手掌。 这人,大庭广众的告白就算了,还偷偷勾他手心……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等何南雪和一圈都打了招呼,重新回到身边坐下,江舸借侧身端水的姿势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腿,压低声音道: “我们之前见过?” 何南雪看着忽然靠蹭过来的腿,眼睛微微一闪,笑意变深。 “那自然是见过的。” “哪里?什么时候?” 可惜,不等江舸的追问得到答案,主持人便cue起了下一个流程。 “本周的录制里,我们会深度体验职业选手的生活——深度体验,方方面面都不能落下。” “之前收集过大家的尺寸,我们特制的队服已经到了。大家换上吧。” 白繁央把外套抖开套身上,大大喇喇道:“换好了,然后呢?” 主持人笑道:“接下来,就跟随基地的向导,去参观一下荣耀、这个老牌战队的荣誉室,了解一下它一路走来的经历,感悟从事电竞职业的荣耀。” “这个好!” “是不是很多奖杯奖牌?” “还得有冠军戒指吧?” …… 嘉宾们都好奇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些和江舸他们关系还可以的,更是直接凑了上来,询问起相关内容。 丁多多担起了解说大任:“奖杯是队伍的,奖牌和戒指是个人的,除了这些还有奖状。奖杯奖状都被收藏在荣誉室里,其他归个人——我们当然有啦,我的冠军戒指,可是要留着在婚礼上给我的另一半呢。” 辣辣感慨:“好清奇的思路,那戒指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还不如把冠军奖金存折给另一半呢。” “什么啊,这怎么能叫我的想法清奇,你就问问职业选手有几个不是这么想的吧——这是我们的仪式感!”丁多多撇嘴,“你问沾雪,他也有戒指。” 何南雪睨了一眼辣辣,后者下意识一僵。 江舸也看了过去,对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之前挑刺就算了,后来道歉,还以为学乖了,没想到这一上来又开始找事。 看嘉宾们大多被主持人和荣耀的工作人员带着去看那些奖杯奖状,他直接对辣辣和老墨两人道: “冠军戒指的材质和上边镶嵌的宝石,再加人工费,也不是什么很低价值的东西。” “而且,对于物品的价值本身,它更重要的是所代表的含义,象征意义才是它的价值,千金不换——” 说到这儿,江舸瞥向老墨,意有所指:“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就少发表意见,显得外行不说,还惹人嫌。出门在外,别给自己丢人。” 老墨心中真是叫苦不迭。 他是真没想过找事啊。 老墨一边心里骂辣辣,一边道歉,把这茬揭过。 听着他们说话的白繁央眼珠转了转,想蹭到江舸旁边,不料却被一人挡住。 何南雪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 白繁央:“……” 怎么以前没觉得个子高的人这么烦呢? 这人到底想干嘛啊。 不是个酷哥吗,老跟他过不去干什么! 吃了一肚子窝囊气,白繁央只能忍气吞声,舍弃去找江舸搭话念头,打算以后再提想看戒指的话题出来。 但他一贯话多,片刻后又耐不住寂寞地开始找话:“那你呢?你也信你们职业选手那一套吗?” 因为江舸在身边,何南雪不想放这人去和江舸聊天,只好纡尊降贵地应答:“哪一套?” “冠军戒指啊。”白繁央浑然不觉敌意,“打算用冠军戒指求婚吗?收到冠军戒指,会比收到钻戒高兴吗?” 何南雪微顿。 片刻后,他不见敷衍地,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会。” 他的视线落在惊叹看着荣耀战队“奖杯墙”的江舸身上,变得温柔。 “如果他愿意要我的戒指,是我的荣幸。” “如果是他的……万金不换。”——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 第49章 第 49 章 一枚戒指是不是太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 自打何南雪回答过白繁央的问题后,感觉对方好像就缠上了他。 “想不到啊,你看起来是个拽兮兮的酷哥, 结果是个这么浪漫的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荣耀的荣誉室中, 白繁央走在何南雪身边,摇头唏嘘着。 “不过我也算是理解你们职业选手的执念了,这和运动员拿金牌求婚是一个概念吧?那我要用什么呢……嗯……第一张专辑?感觉没什么纪念价值啊……” 他自说自话地嘀咕着, 时而摇头时而颔首,自己就把话题给进行了下去。 对此, 被当成诉说对象的何南雪十分不解,还有一些不耐烦。 他侧眸瞥了眼一直跟在旁边,自顾自说话的青年偶像, 语带疏离道:“所以,这和你一定要和我搭话有什么关系?” 白繁央忍住了想要翻个白眼的冲动,在这不太熟的酷哥大佬选手面前维持着最后的形象:“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你一直在这儿碍……嗯、我当然更想和我江哥聊天啊, 但是你挡在中间, 我又不能挤过去。” 何南雪视线一滞, 旋即不动声色地恢复平静。 “嗯,人不可貌相。”他淡淡道,“我是浪漫的人。你可以考虑用自己的第一套打歌服。” 白繁央:“……” 所以,这是当做没听到抱怨,又把话题跳回了刚刚? “……酷哥,有没有人说过, 你真的很会冷幽默。” “哦。” …… 参观结束,众嘉宾回到休息室,进入下一环节拍摄前的短暂休息期。 江舸端着水杯坐下, 好奇地对身边正削苹果的何南雪道:“你和小白混熟了?刚刚看你们一直在聊天,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何南雪抿抿唇,决定不去解释“开心”的问题。 他淡定道:“聊戒指。” “戒指?” “冠军戒指。”何南雪切着苹果,“他问我,会不会拿冠军戒指求婚。” 江舸心里一跳,已经知道了这话题继续发展下去会到哪儿,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话头。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说,这是我的荣幸——” 何南雪把瓷盘推到了江舸面前,漆黑的眸中水光微漾:“如果那个人愿意接受的话。” 又来了。 明目张胆的试探和挑.逗。 江舸心中明了,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避开那灼灼的视线,而是迎着注视抬眼,静静和对方对视了几秒,在空气中的暧昧成分变得愈发浓厚时,才倏地弯起眼睛。 “也不是不行。”他轻轻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舸成功在那双向来表现得成竹在胸的眼眸里看到了忽然闪出的错愕和失措。 总是显得很老成、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沾雪同学,在面对超出掌控的情况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江舸忽然感到一种隐秘的愉悦。 他掀起唇角,补充道:“不过,只有一枚是不是太少了?” 何南雪本能脱口接道:“我——” “我可是有三枚。”江舸笑着阻断了他的应答,意有所指地挑挑眉,“这样我很亏诶。” 何南雪从怔然中回过神,眼底喜悦的情绪有一瞬的失控,但很快被收敛下来,复归理智。 不过眼睛和嘴唇的弧度都还在明晃晃地昭示着主人心底的不平静。 很亏——用三枚换一枚,自然是亏。 但前提是交换成立。 江舸在给机会。 虽没有明说,但已经几近于明示地,在给他机会。 “前辈,我会努力。”何南雪认真回应道,继而再次开口,强调了决心,“我会站到和前辈同样的高度,成为足以配得上那个位置的人。” ——那个你身边的位置。 江舸笑笑。 大大装了一把、反拿捏了一手这个总在勾他的小后辈后,他很有前辈范儿地点点头,一派高深:“加油,抓紧机会争取在春季赛拿到下一枚戒指,不然到时候超大BOSS登场,你想再拿冠军,怕是就难喽。” 只用一秒就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的何南雪哑然失笑。 江舸和TD的合同持续到春季赛结束,这是圈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江舸的意思是在说,在他回归之后,会成为何南雪争夺冠军路上的“超大BOSS”。 既是玩笑,也是在表述决心——他一定会回到这个舞台,他一定会重新站到赛场上。 何南雪笑容里的柔和盖住不甚露骨的怜和怒,轻轻点头:“我知道,我……很期待。” 期待和你一起站在赛场上。 “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 “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 “争冠?” “争冠。” 除了语气以外,完全一样的一问一答进行了两轮,江舸却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笑意深深。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也可以开始期待了。 期待这位小后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带着三枚冠军戒指来到他面前。 就是很有可能会被粉丝观众和其他选手们当做“同.性.恋”给避雷了…… 江舸略有些惆怅地想,眼神扫过面前何南雪带着笑意的面容,又惯性往下一扫,落到对方刚刚递过来的瓷盘里。 顶着粉色外衣两个长耳朵的小兔头对头,围着白色的瓷盘趴了一圈,形态可爱,色泽可口。 他一愣,立刻抬眼,就见何南雪冲他眨了眨眼。 “前辈,吃小兔苹果。” 江舸闭了闭眼:“嗯。” ……A同就A同。 同.性.恋怎么了? 这位同学长得这么好看,性格这么好,连削苹果的手艺都这么出色,挑人的眼光更是绝妙到举世无双,综合来看,跟这位谈个恋爱只是会被蛐蛐两句“A同”罢了——比起可以收获的,代价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舸用牙签扎起一块被削成小兔的苹果,咔嚓咬了下去,清甜微酸的汁水霎时溢满口腔。 苹果这么普通的水果,也这么好吃。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 作为主题是“电竞”的一期节目,前来体验职业选手生活的嘉宾们不仅吃住都在基地,每天还要对照时间表进行专业的训练,包含基础的操作练习,以及队内训练赛和对外的训练赛。 被节目组聘来做教练的是之前荣耀战队退役的选手,江舸活跃时对方已经退役,所以他并不是很熟悉这位教练,丁多多和何南雪两位更加年轻的就更不必提,所以虽然都是职业选手,但却也和其他嘉宾一样,没有和这位教练产生什么更多的交流。 教练命令大家自行分组、达成五人一组,以便在后续的“训练赛”环节中组成队伍时,众嘉宾们才第一次迎来了这次节目的“大高潮”——所有人都叽叽喳喳了起来。 玩过游戏的一边报着自己的积分段位,一边寻找起想要组成队伍的目标对象,没玩过的则是单纯凭借之前对其他人的了解尝试组队。 作为职业选手,江舸和丁多多身边都围了不少人,何南雪那边却有些冷冷清清,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来、和大家都不熟,还是因为他看起来太“生人勿近”的缘故。 白繁央守卫在江舸身边,义正言辞地代替江舸拒绝了不少人:“我们队有我这一个拖后腿的了,接下来要来点会玩的——想来的先和我solo啊,比我还菜的就不必来了!” 之前跑酷主题时和白繁央一组的嘉宾乐了:“之前我们也没嫌你菜,现在反过来嫌我了?小白,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 “我知道啊,”白繁央理直气壮,“小人得志?忘恩负义?——不管,反正我得给我哥卡门!我是队伍的下限。” “知道自己是下限就别拖累江哥啊,”丁多多白他,同时为自己声明,“朋友们,我是治疗,在队里不是指挥也不负责带节奏,我没办法做队长带队伍,大家,我就是个挂件——来找我组队的要认清这一点啊!” “你肯定没看我跟江哥双排,哥带我轻而易举的好吧?” 白繁央哼哼,真的开始揪着人开始进行“solo面试”。 在一圈嘉宾的笑骂中,白繁央成功赢下两局,正得意,忽然看到房间里加入了一个陌生ID——ID是陌生的,但段位积分,远不是他能匹敌的。 “江雪?”白繁央探头从电脑后出来,环视一圈儿,“谁啊这是,这么牛了也要进我们队吗,都可以去当队长了啊。” 看到大屏幕上实时转播的情况,江舸险些眼前一黑。 何南雪这瞎凑什么热闹。 白繁央胡闹就算了,他也跟着玩,他去打人家那不是纯炸鱼么。 退一步说,他们两个职业选手,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能进一队。 江舸单手捂住额头,悄悄侧过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果不其然,几秒后,白繁央的嚎叫就响了起来。 “我去这个江雪到底是谁啊,开了吧!” 何南雪淡定地从一排电脑的某台后站起:“你要来检查一下吗?” 白繁央:“……” 他摆了摆手:“不了不了……” 这位冠军队的王牌大C上阵,打他那确实轻轻松松,完全用不着开。 就是不懂这人来干嘛的。 欺负他好玩吗? “欺负人好玩吗?” 休息间隙,宿舍里,江舸也在问这个问题。 正如他所想,眼下这个主题,就算何南雪在“擂台”上打翻了所有人,他们这几个职业选手也是不被允许进入同一个队伍的。 最后,节目组的大手强行把他们给拆开去各个队伍当队长了。 面对江舸的问题,何南雪眼睫微垂,诚恳又带着几分可怜地道:“我没想欺负他。” 江舸无奈又好笑:“你都那么去跟人家solo了,不是欺负是什么?” 他这句话说完,何南雪周身的可怜气息更盛了几分。 和刚刚那个力挑一大帮人、就差把他队里拦的只剩他这个光杆司令的威风做派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对不起,我错了。”何南雪低眉垂眼地解释,“我不是有心欺负人,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站到前辈身边。”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小打小闹而已。 江舸忏悔了一下。 “……尽量和白繁央好好相处吧。” 何南雪一顿:“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们在……话到嘴边,江舸反倒有点说不出口了。 正待组织措辞,忽觉眼前一暗。 抬眼却见何南雪欺身靠近,迫得两人之间距离几近于零。 腕上传来温热触感,这人正用手指勾着他,声音低低。 “前辈,既然要炒cp,选我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 第50章 第 50 章 “前辈觉得我不自爱?”…… 选……你? 江舸鼻息间萦绕着虽然轻淡却无法忽视的味道, 似乎是什么香水,很有些熟悉,和那股甜香有着四五分的相似。 他猛然回想起, 这个味道之前似乎闻到过——在他们第一次相遇、于酒吧那间Alpha专属的休息室中。 不过当时, 他以为这是对方有喷香水的习惯, 现在来想,或许是借和自己味道有几分相同的香水,来遮掩偶尔会虽不可控力散溢而出的信息素吧。 江舸兀自想着, 却见眼前那张略微放大的面孔又靠近了一些,因为距离过近, 导致原本还能看得清楚、数得分明的眼睫都变得模糊起来。 彼此之间,仅剩的分明存在,只有彼此的呼吸。 江舸身体一僵, 下意识想往后靠,却抵在了椅背上:“你——” “我很好用,前辈。” 何南雪没有像往常一样, 保持着完全礼貌的克制, 而是少有地显得有些放肆。他手指虚拢着江舸的手腕, 继而改拢握为摩挲,渐渐下滑,蹭过手背,落进指缝。 无法言说的痒酥之意从指间传上,江舸绷紧的神经弦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弄,轻轻颤鸣起来。 感受着手指与对方纠缠、十指交握, 整个手掌都被扣进其掌心,江舸喉咙紧了紧,微微阖眼, 压住那股被挑起来的躁动。 “我们是同一个职业,在同一个圈子,观众群体重叠。我会事事以前辈为先,凡有需要必会到场——” 何南雪额头和江舸相抵,态度诚恳语含请求: “我不会蹭前辈热度,分走属于前辈的关注,我也不会过后想尽方法提纯粉丝,和前辈分道扬镳……前辈,可以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和同处一个圈子,又彼此知根知底、相互心甘情愿的对象炒cp,在很多时候,比起其他圈子的陌生人来说,能省很多事,比如陆秋他们—— 但陆秋他们,因为他们彼此太熟了,在观众面前也是,所以观众很难看到他们之间的什么火花,从他们本身就有一些cp党,但都喊着“吃冷饭”就知道,换个其他之前不怎么“熟”的职业选手会好很多。 而何南雪,也的确是当下联盟里最合适做“对象”的那个人。 江舸对此心知肚明。 首先,何南雪从来没有和别人传出过什么绯闻,一直显得冷冷清清的,身边空空如也。这种时候,一旦有点什么他本人默认的东西传出去,那毫无疑问就会立刻占据除了唯粉和女友粉以外的几乎所有粉丝视野,相当于他的所有“cp粉田地”里只有自己这一个“占有者”—— 而江舸本身的粉丝里,其实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cp党在,多他一个,也只是多一点点新血液或“爬墙”过去的其他cp粉。 其次,何南雪粉丝群体够大,人气够高,年纪够轻,技术够硬,自身条件也好到不能再好了。 这样的人,和他这个马上要淡出大众视野的“老前辈”不一样,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巅峰期,能得到他的默许,和他卖卖cp,作为相方,自己能收获到的远比付出的多。 他们两个炒cp,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何南雪单方面的“扶贫”。 联盟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来蹭这一手,但一直没传出来,足见边侠方对何南雪的保护,以及何南雪本人对这些的管控。 可现在,他自己主动站到了江舸面前,提出了让江舸考虑考虑自己的请求。 很显然,他自己清楚地知道,他的“优势”在哪里。 “这么说来,你好像确实还挺好用的?”江舸语速缓缓,眉梢微挑,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好气又好笑地嗔了何南雪一眼:“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他的手指刚刚一直被这小子握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地玩弄,连说话都没耽误,乍一抽还没抽回来,使了点劲才成功。 “……噢。”何南雪认错低头,像个被主人训斥的宠物。 “别低头,看着我。”江舸这回没被骗过去,他用手指点了点何南雪额头,因为没收力道,直点得对方朝后仰了仰。 何南雪乖乖被点脑门,把自己又往他手底下送了送,微微抬眼,一派听训模样,无声地做回应:看了,前辈请继续。 江舸对这套卖乖的小把戏已经有了点抗性,但还是很受用地点点头,继而道: “——这还没怎么呢,我就收不回手了,小雪同学,要是真和你炒cp,问题恐怕是我离都离不开了吧?” 何南雪错愕怔住,眸中明明白白写着“前辈还想要离开吗”的意思,旋即很快变得黯然,眼中带上了一丝脆弱。 江舸知道,这多半又是在装模作样,所以硬是铁着心肠没有说软话。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五秒钟,何南雪便立刻做出了让步。 他抿抿唇,看得出来不太情愿、但有十分真心地做出保证:“只要前辈说不,我绝不勉强——” “……不论任何事。”他补充。 看着拿了冠军后已经彻底晋升为联盟新一代的top如今乖顺得宛如上课被老师训的小学生,江舸不动声色翘翘嘴角,又压下。 棒子打完了,他轻咳一声,唇稍勾着压不下的笑意,拍了拍何南雪的侧脸: “好了,小雪同学、身为联盟的头脸,在这儿干嘛呢。给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自荐枕席呢。” 经了对方今天这一遭“得寸进尺”,他倒是看清了自己,好像也不抵触这样的肢体接触,哪怕明知道对方是个A。 既然不抵触,那就稍微——稍微放肆随心一下,也没什么吧? 想摸这脸好久了。 反正看何南雪的样子,应该也不抵触。 何南雪不知道江舸心中想法,他抿着唇,顺势又得寸进尺地偏头蹭了蹭江舸手心。 眼帘微掀,他诚恳反问:“前辈觉得我不够自爱?” “……”这话是不能好好说了。 怎么连个调侃玩笑都能顺杆爬? 下一句是不是又要开始“那前辈能不能多垂怜垂怜我”了?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怎么这么不值钱的。 江舸又气又乐,二指捏住何南雪脸颊,不太使劲地捏了捏。 他瞪过去一眼: “少得寸进尺。” 何南雪眨眨眼,见好就收: “遵命。” 眼看休息时间快结束,两人总算不再掰扯这些事,转而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形象。 下午要换上节目组统一制定的队服,进行最开始的摸底赛。 “——就算是炒cp,在镜头前也要收敛点。”江舸一边整理新换上的内搭,一边不放心地叮嘱。 什么玩手指捏脸颊之类的,要是在镜头前这么搞,那都不叫炒cp了,那叫卖得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估计边侠那边都要准备连夜堵柜门了。 在电竞圈越来越趋向于“粉圈化”的今天,对俱乐部而言,何南雪这种选手,多半属于那种炒cp可以、但绝对不能落实,不然会影响观众基本盘的存在。 等之后万一真谈了,估计得谈地下恋了。 江舸暗暗摇头,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唏嘘:“别卖太过了,适可而止就行。” 何南雪把队服递给江舸,一边在他穿上后帮忙整理衣领,一边点头,神情愉悦而轻松:“好的。” 时间有限,江舸也顾不上收拾太多,在何南雪的帮助下喷了点香水,挡住两人刚刚稍稍有点不太受控散发出来的味儿,离开宿舍。 下午的摸底赛是按小组来的,彼此内战。 江舸这边的队友是白繁央,老墨,一个轮滑组的选手砰六,一个蹦极组的选手沧唐。 在保证队伍职业组成还算平衡的前提下,横跨了几乎绝大多数的嘉宾组——电竞圈、网游圈、娱乐圈、休闲运动组、极限运动组,差不多每项运动大类里都来了一个。 几人到达己队的专属训练室汇合,简单打了打招呼,就坐进了各自的位置,上号做起战前准备。 江舸作为队长,要在教练没来之前,分别帮助队员们做站前检查,顺便了解队员们各自的情况。 他从后往前,先去了沧唐旁边。 这位玩的是神骑,江舸询问道:“你会玩剑还是盾?” 沧唐道:“都可以。队长有什么建议吗?” 他是业余玩家,之前玩过《迷途》,但因为爱好比较“现充”所以玩的不多,只能说很基础很基础,所以没有什么算得上“擅长”的,都一样。 江舸想了想,回忆着己队的队伍构成,给了建议:“玩盾吧,我们队只有一个神骑,你肉一点,生存性大些,容错率也高。” 沧唐点头:“好。” 江舸随后又来到砰六身边。 砰六是游击,账号分段比沧唐高一点,但也高不到哪去。 “我枪狙炮弩都可以,弓不太行。”不等江舸发问,砰六便主动道。 江舸点点头:“那很好,那之后看对面组成我们再选择具体流派。” “好。” 老墨是资深网游者,《迷途》也在他的常玩游戏列表中,水平自不必提,算得上是他们这一堆人里除江舸外最厉害的那个了,但他玩的是颂歌,再加上面对江舸时总自觉低一头的心虚,导致他一直很沉默很低调。 江舸扫了一眼他的账号情况和预设出装,发现没什么问题,还是杖书双修外,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最后,是白繁央。 白繁央这次录制决定的职业是圣言,和江舸一样,江舸之前和他一起双排过,对他的圣言水平有所了解,所以要交代的也更多一点。 眼看江舸终于到了自己身边,白繁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舸没在意,认真嘱咐道:“不要管局势和对面职业,你玩法杖,出装做半肉,把这一套玩熟,能应对大多情况——” 说着,他俯身靠近,帮白繁央修改设置起预设的出装:“物防比法防重要一些,多出两件。法杖流本身就比匕首肉,再放两件带减速效果的,开战你就尽量远离人群,做远程消耗——一旦被近身,不要吝惜逃生技,有cd直接放,带着减速容易远程放风筝……” 说着说着,江舸发现白繁央一副神游的样子,完全没在听。 他皱起眉:“小白?” 白繁央“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更甚。 “马上要开始比赛了,你在想什么呢。”江舸问道。 “有什么顾虑的要提前说,等下到了比赛,什么都得放在后边,不能因为个人私事中断比赛。” 白繁央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什么。 他纠结的神色一闪而逝,在接收到江舸半鼓励半疑惑的注视后,斟酌了片刻,终于轻声开了口: “……我是想说,哥,你和酷哥、呃……就,你们没注意吗?还是故意的?”后半句声音压得非常低,麦克风都捕捉不到。 酷哥? 这是说何南雪吗? 联系到白繁央和何南雪的相处模式,江舸隐约知道对方是在说谁,但却有些怔住。 什么没注意? 故意……故意什么? 白繁央察觉到江舸的困惑,伸出手,指了指他的队服,指尖落在队服上印着ID的前襟处。 江舸疑惑低头。 外套上,左边垂下的衣领压住了部分ID,只漏了半个在外边。 仅露出了半个,却也能够看清字样,和“舸”字完全不搭边。 江舸整个人一僵。 雪…… 沾雪? 他穿的何南雪的队服?!《 》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何南雪”“我在”…… 江舸花了两秒钟时间回忆, 明白了这乌龙是怎么造成的。 ——不是他粗心大意,这衣服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拿来穿的。 离开宿舍之前,整理仪容仪表时, 是何南雪给他递来的外套、因为他在忙着拾掇头发, 所以对方还顺手给他整了整衣服的细节。 江舸才不信“拿错衣服”这种事会是何南雪的失误, 再加上出门前对方那殷殷切切小意温柔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摆明了是有心,是故意。 就是特地和他交换衣服穿的。 ……明明才说过要收敛点, 转头就给他来这手。 真就是大麦特麦,毫不拘谨。 江舸都能想象到, 这期节目播出时,双方观众会对此有什么样的讨论。 舌尖抵过牙齿扫过一圈,江舸觉得牙根痒痒。 孩子不听话, 多半是欠收拾了。 但孩子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亲生的,也没法下手收拾啊。 白繁央看得出来江舸脸上明摆的震惊, 间接确认了对方对传错衣服这事儿完全不知情, 应该就是出门太着急, 纯意外。 他提建议:“哥,一会儿是第一场正式比赛,肯定要穿队服的,脱了不穿不合适——你抓紧时间去换回来吧,应该还来得及。” 衣服穿错了,那接下来要么不穿, 要么去换回来,前者在之后几天或许还能适用,这第一天实在不合适。 说完, 他觑着江舸反应。 却见江舸沉思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继续握着他的鼠标设置装备,给刚刚没做完的事做了个收尾。 白繁央疑惑惊讶。 江舸收回手直起身,回了自己位置坐下,还大大方方整了整衣服,权当没发现。 他扬声对所有队员道:“先去训练营和人机练练手,或者去开把1v1单挑,找找手感,别等下手指都是僵的。” “好的。” “收到。” “OK。” 众人纷纷回应,白繁央嘴巴微微长大,完全没反应过来江舸这是闹哪出。 就,就……无视了? 江舸瞧他一眼,严肃道:“马上比赛了,这个最重要。” 白繁央:“……” 这可是穿错衣服欸! 给公众看见,公关起来无异于公开恋情的层次和难度、地狱级! 你们两个B,又不是刻意麦麸,又不打算出柜,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不赶紧去挽救失误,还在这儿搞有的没的比赛? 白繁央难以想象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但偏偏,江舸就是一副完全不打算理会的样子。 “……”他沉默了片刻,一拍自己脑门。 差点忘了,江舸和沾雪,两个都是beta男性,再加上大概都是笔直笔直的缘故,又不混娱乐圈这种染缸圈子,对这些细节可能确实不太敏感。 虽然他刚才看清江舸穿的沾雪衣服时第一反应是他们在故意炒cp话题,但看江舸那副也吓了一跳的样子,显然不是这样。 是的是的,是他自己想多了,误会人家性取向正常的直男B了。 对于正常的beta男性来说,和同个性别的朋友穿错了外套算什么,完全就是小事啊。 白繁央默默忏悔。 可一想到这期节目播出去之后会引起什么反响,他又不由地心口发酸。 逆天的直男……费尽心思去炒去蹭,不如你们直男大方失误——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就是先天麦麸圣体吗? 想通关窍,白繁央心如止水,也不再多嘴建议什么了。 反正清者自清,他们自己都不在意风言风语,那这波未来的风浪落到他们身上的怕是只剩话题和热度了。 嗯,这是他们该得的。 可恶……他和江舸炒cp的时候怎么都没这么“福至心灵”的时候啊! 因为彼此心知肚明且都很刻意,导致都是干巴巴的硬生生的…… 白繁央凄凄惨惨戚戚心中落大雨地开了一把1v1。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来到预定的训练赛时间。 分配来和江舸他们做对手的,是一支纯业余的队伍,选手多由娱乐圈的嘉宾组成。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业余玩家水平太差,还是队伍磨合不够,这一场比赛他们赢得很顺利,直接打了个2:0下来。 白繁央都忘记了失落,嗷嗷激动着和老墨抱到了一起。 老墨受宠若惊,但鉴于今天自己的发挥确实还可以,于是也坦然回抱了一下。 沧唐和砰六也很高兴——没有谁会在竞技类比赛中赢过对手后不感到开心。 两队提前结束比赛,一问工作人员,其余队伍都还在比,沧唐提议去别的队看看——他一起玩极限挑战的朋友在其他队伍。 见队员们都跃跃欲试,坐不下去了,江舸征求过节目组的意见,得到肯定答复后,也不拘着他们,由他们去了。 他自己则到了教练的观战室,拷来了属于他们队伍的两场比赛录像,准备之后复盘用。 教练忘却也在这里,见他过来,很友善地打了招呼。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不时点评几句屏幕中实时转播的正在比赛的队伍。 拷完之后,江舸起身告辞离开,转身后却见到了正走进来的何南雪。 江舸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朝他前襟看了过去—— [江舸] 不是他的衣服又是谁的。 何南雪好似浑然未觉,神情是一贯的淡淡,眼底却蕴着彼此能感知到的笑意,他几步迎上前来,状似无意地拦住了江舸的去路:“前辈,也打完这么早?” 江舸撩起眼皮没好气睨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脱掉身上的外套。 何南雪眼睛微弯:“前辈这……” 话没说完,已经兜头被落来的衣服给砸了。 把衣服拿下来,露出脑袋,何南雪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前辈,有话好说。” 沙发上坐着的忘却被这一幕惊呆了,不懂江舸怎么一句话没说就脱衣服砸人,更不懂对面那个莫名其妙被砸了也没半点火气和迷惑,反而乖乖巧巧的——这俩搞什么? 没搞清状况,他都不好意思介入调停矛盾。 江舸也没给忘却调停的机会,他看着何南雪从外套里冒出的脑袋,耳朵一边有个小人在喊“好可爱”,另一边又有个小人在当理中客“他装的!”—— 他哪个都没听,仍旧维持着没好气的态度口吻:“让你出门前照照镜子吧,把我衣服都穿走了。要不是有人提醒,我都没注意。不知道外套有什么意义吗,传出去坏了我的声誉怎么办?” 他瞪何南雪一眼,半真半假地责怪:“你粉丝那么多,到时候骂我蹭你热度,我可要找你要说法的?” 因着是质问,江舸语音末端是扬起的,伴着不自觉稍稍挑起的眉心、灯光下眼眸中流转的光华,使得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而当他眼刀扫来,非但不利,没有半点骇人,还带着股轻飘飘的意味,八分的虚张声势。 像一只张牙舞爪的…… 何南雪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把外套抖开,看了眼背后大大的ID。 “啊,真的是我的。” 好棒读……江舸嘴角微抽地腹诽。 他没说话,看着何南雪把外套也脱了下来,老老实实递还给了他。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不是有意穿‘男友外套’的。” 他诚恳道:“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宿舍卫生我承担、晚饭我请,别和我计较了。” 在镜头前,他表演的成分也半点不显夸张,浑然天成。 江舸看得直想笑,亲自感受反差,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真是故意的,没准就被骗过去了。 目的达成,公开表明了这是个乌龙,江舸也不多废话,接过自己的外套披上。 “你们也打完了?”他把话题拉回了刚刚见面时的招呼。 何南雪慢条斯理地穿着自己的衣服:“嗯,我来拷贝回放。” “噢。”江舸点点头,越过他,“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前辈慢走。” 感受到衣服上传来的属于江舸的气息,他心情更好了几分,和江舸以外的人说话间态度也温和了很多。 “教练,可以给我一份吗?” “啊,就在那边电脑,你自己动手吧。”忘却指了指一边的电脑,道。 随着两人的交流,他也迟来地注意到了两人身上的ID。 原来是穿错衣服。 一个宿舍的啊,那难怪了。 知道这俩不是闹矛盾,是关系好在调侃彼此,他也就不着急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屏幕上。 老实说,菜鸡互啄,没啥可看性,但毕竟是工作,还是得好好对待。 比赛完成,各队由队长带领私下复盘。 然后是晚饭时间。 吃完饭,晚训开启,教练才一一到达各队的训练室,主持各队的赛后复盘。 第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流到了末尾。 晚上九点半,训练散场。 江舸回到宿舍,马不停蹄地打开电脑,准备直播一会儿,赶赶时长。 直播软件刚打开,房门响起,何南雪开门走了进来。 他反手锁上门,略一扫过屋内情景,不免讶异:“前辈还要直播?不休息吗?” 江舸靠着椅背,挑挑嘴角:“嗯,不休息,我天生不爱休息。” 他平均到每天将近七个小时的直播要求,要是不争分夺秒,一点点来,怎么能凑够? 何南雪听出他语气中的自嘲,表情微微一凝。 他经常见到江舸直播,出于私人原因,他很开心每天能见到“新鲜”的江舸,但,这都建立在,江舸是喜欢直播的前提下。 意识到事实似乎和一直以来的想法有些出入,何南雪沉默下来,看着江舸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整理键盘,打开游戏,准备开播。 那副模样,透着股麻木,和白天时见到的那个神采飞扬游走于训练室和队员间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前——” 江舸动作却很迅速,说完要直播后,没给何南雪任何自由交流的空间,就打开了直播—— 今天没有开摄像头,因为在荣耀的宿舍,再加上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不合适。 随着直播的开启,江舸脸上的麻木全然不见,语气也重新变得松快: “——嘿嘿,想不到吧?我又来了。” “是啊,我也想不到!来吧来吧,突击直播一小时,加班、加班!” 将江舸一派淡定和观众胡扯的样子收入眼底,何南雪原地站了片刻,没有在宿舍停留,转身离开了。 “门?哦哦,刚我弟过来了一趟呗,刚又走了。” “谁跟你们说我没弟的,我不仅有弟弟,还有妹妹呢——说我‘只有儿子遍地’‘就差九龙夺嫡’的那个,叉出去,公然污蔑朕,罚去辛者库做苦力。” “我弟就是我弟啊,长得随我,可帅了,下次给你们看。” “……” 听着宿舍门发出声响,脚步远去,江舸没抬头,登录小号匹配游戏,口中仍旧和观众扯皮着,心情却非常复杂。 他其实……还挺想何南雪发问的,好让他把藏在心里的郁闷抒发一下。但,又不想对方发问——两人的关系还没近到那一步,贸然和对方灌输这些工作中的负能,很有些交浅言深的嫌疑。 因为抉择不出来,所以干脆就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了。 他相信以何南雪的为人,不会打断他直播的。 现在离开了——离开了也好。 确实有眼色,知道不打扰他直播。 而且,他也能不考虑待会儿万一对方要问起来该怎么答了。 挺好的。 江舸眼帘垂下,开口的频率不降,但因没有镜头在,脸上扯出来的笑也随心地落了下去。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 临近十一点,江舸按时下线结束直播。 何南雪还没回来。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嘉宾群里,其他嘉宾好些个都聚在一楼,点了烧烤外卖,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玩桌游。 白繁央和丁多多还来问了江舸要不要去,没得到回应,知道他大概有事,就没再来找了。 现在群里到处都在发他们聚餐的照片,摆了满桌的炸鸡烤肉,因为节目组要求所以不能喝酒,但碳酸饮料没有缺席——不止明星,连运动员们都没拘谨,加入大团,一起玩闹,摄入了一些平时绝缘的垃圾食品。 江舸翻看着图片,忽然也感觉有点饿。 但是和下去凑热闹以及饿肚子之间抉择了片刻,他摇摇头,把手机丢开,带上浴巾钻进卫生间。 “吃夜宵还不健康呢……不吃了。” 水声哗啦,江舸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大手笔地用了陆秋高价购入的进口洗护用品。 洗完澡,套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江舸将浴巾挂到浴巾架上,准备明早拿去洗衣房塞洗衣机里,拎了条干净的毛巾下来,擦着头发拧开了卫生间的门。 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出来时,却冷不防却在屋里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何南雪在桌边坐着,正闻声朝他看来。 江舸一愣,本能先低头打量起自己。 短袖,短裤,没有衣不蔽体,很好。 他庆幸着这一年多来和七杀合住养成的洗完澡总要穿好衣服再卫生间的习惯,重新抬起头,看向何南雪。 何南雪显然早就知道他在洗澡,见他穿得这么清凉出来,神情间也没什么波动,只是很温和地笑了笑,起身抽开另一张椅子。 “前辈,吃点夜宵?” 他的语气、神色、态度,都和往常一模一样。 江舸有点茫然。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了夜宵这儿。 但提到夜宵,他还是下意识摇头:“我就不……” 剩下的音节,他咽回了自己口中。 宿舍不算宽敞的桌子上,摊开摆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旁边是一碟佐粥用的小菜,几块看起来是现煎出的馒头片。 瓷白的碗里,青菜丝萝卜丁玉米粒、肉末虾仁,均匀地和白色的米粒混在一起,馒头片则是切得薄薄的,色泽焦黄、上边还撒着红色的辣椒末,仅仅是坐在这儿,江舸都能闻到那丝丝缕缕的浅浅香气。 他喉头无意识地动了动。 “这……” 额外给他点的外卖? 这个点有外卖不稀奇,但外卖的粥卖相这么好……就有点少见了。 何南雪起身站到了江舸身后,自然地拿过他手中的毛巾,语调温和:“前辈惦记着复盘,晚上吃的太少了,我想你可能会饿,就去厨房转了转——青菜和馒头是去外边便利店买的,不太新鲜了,没办法正常来吃,也没有皮蛋,只能这样做了。晚上也确实不宜吃太多,只能请前辈凑合一下了,垫垫肚子。” 所以……这是何南雪做的? 江舸愣愣的,任由他把毛巾抽走,脑子里一片混乱。 自己在这里直播的时候,他冒着冷风溜出去买菜回来给他煮粥,一待就是半晌,直到他直播都散了,才弄完回来? 何南雪展开毛巾,包裹住江舸的头发,动作轻缓地帮他擦拭头发。 “先简单擦一擦,免得着凉,前辈吃完再用吹风机,晚上不要带着湿发睡觉。” 听着对方絮絮叮嘱着,江舸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真的半点不介意他之前抵触防备地直接打断对话开启直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就真的这么在意他的事情,从他晚饭吃得少了到带着湿头发睡觉都不遗漏? 交浅言深…… 交情浅的人,会管顾对方睡觉是不是会因为头发没干而感冒吗?交情浅的人,会恨不得把对方衣食住行都经手一下……吗? 江舸屈膝盘坐在椅子上,沉默感受着发顶穿插在擦拭中时轻时重的按摩,身心都仿佛要舒适地展开,心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对何南雪来说,他们大抵不是什么很浅的交情。 甚至他巴不得自己对他多说一些、多做一些,更亲近一些。 只不过他有分寸,知道什么事可以得寸进尺、什么事得克制,知道什么是撒娇、什么是尊重。 比如小打小闹的吃醋亲昵和宣示主权,比如自己从不主动提起的直播事宜。 但其实有时候,也不是一定要这么懂事的。 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不是都要开口诉说、主动出击吗? 一味地等,能等到什么机会? 万一等待的对方,不是他这个刚好好.色又贪心的,得不到任何回应呢? 就像他——一味地被动等待,能等到TD大发善心、还是等到豪门主动抛出橄榄枝? 虽然努力了也不见得有很好的结果,但总要去尝试尝试。 江舸无声想着,意随心动,忽然抬起手,抓住了何南雪的手腕。 肌肤相贴,他捕捉到何南雪身体细微的片刻僵滞,随即仰起头,从下方望着站在身后的人。 对方正垂着眼,专注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忽然这一动作后的“指示”。 因为角度原因,那双眼显得异常晦暗,却不显凶狠冷厉,反而因为过场的睫毛显得愈发柔和深邃。 ……和年纪真的不太相当。 这么个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他的双亲又是什么样?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吗? 江舸想着,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对方,视线从他的眼睛落到鼻梁,又缓缓向下,滑过唇畔至线条利索的下颌,落到脖颈时,不出意外地看到凸.起的喉结滑了滑。 “何南雪。”他唤。 何南雪始终看着江舸,感受着对方用眼睛抚摸过他的脸,他始终没有动,安静如松地纵容着这场堪称“露骨”的单方面视觉拆骨继续进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才终于动了动,将脑袋又放低了一些。 “我在。” “让我咬一口。”——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加长版……嗯嗯,为了让两小只进度再加一把,作者也是努力了[三花猫头][垂耳兔头] 第52章 第 52 章 “江舸,多给我一些吧。…… 空调呼呼作响, 暖风填满宿舍内每一个空间,熏得人昏昏欲睡。 充盈满室的草木清苦气中,有克制而细碎的喘息断续响起, 为幽秘的空气蒙上几许暧昧的欲色。 属于何南雪的床铺, 鸠占鹊巢的江舸背垫软枕倚靠在床头, 单膝随意地屈着,床铺的主人则跪伏床边地面,腰背自然弯躬, 头颈温顺地低垂着,将自己的命门贡呈于对方唇齿之下。 江舸齿尖刺破何南雪后颈皮肤, 愈入趋深。 轻淡的香气幽秘地漫散开来,于那股清气勾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不同于以往两次的情况, 江舸此时没有面临任何危机,状态更是被调理得非常不错—— 这等情况下,咬上一位Alpha的腺体, 体验无疑是非比寻常的。 馥郁的甜香随着齿关合咬充斥整个口腔, 感受着这于他而言已经相当熟悉的信息素, 即便知道它不含任何攻击性,江舸仍然察觉到自己的神经逐渐被这来自其他Alpha的味道挑得跃起。 不过好在理智尚在,因疼痛而微有喘息、身躯都在轻晃的何南雪更是一个明晰的提醒,他及时控制住了心底略显躁郁的念头。 何南雪气息微抖,在被强行注入另一名Alpha信息素的时候,几度快要泄力, 都勉强稳住了身形,不愿意破坏江舸难得的兴致。 回忆起之前两次时的情状,江舸知道, 眼下的姿势可能不太方便他稳定身体,但也不太舍得在此时松口,只稍带安抚地将何南雪身体往这边带了带,半圈揽地让人伏在自己膝上,借予支撑。 绵长的交流结束,江舸没有立刻松开何南雪,而是犹似不足般衔着那块薄薄的皮肤又磨了磨牙,才最终作罢。 最亲密的距离被拉开,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再有其他动作,维持着现状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何南雪将头垫在江舸腿上,无声地缓和着身体和神经的嗡颤,待得呼吸平复,才仰起视线望向江舸。 看到那素来虽白但充盈着健康血色的面容此时微微泛白,江舸猜测,大抵是刚刚的体验实在不怎么样,他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稍稍偏了一下眼。 技术有那么差吗……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了,应该不是那么那么难受了吧? 念及自己是始作俑者,他打算安抚一二,开口前,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将残留的馥郁甜香卷进口中。 “你怎么样?” 提出要咬一口是轻描淡写,咬人时也只顾着舒服,这会儿一切完毕,他倒是不合时宜地内敛了——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你感觉我技术怎么样”的话来。 极富锋锐的五官轮廓,给江舸带来的是和年纪经历都不符的少年气,他唇上还染着一层湿润,眸底欲动的情.色还没彻底散去,像刚刚滤过水、清透明亮,眼尾浅淡的红意将那丝神采意气渲得横生几分昳丽,垂目看人时,无端像是在引诱。 何南雪望着他,双瞳由清明渐渐变得幽深,轻声道: “前辈,你好漂亮。” 江舸正沉浸在自己的技术问题中,没听清: “什么?” 何南雪摇摇头,阖目掩去情绪,再度睁开时,已经重回了往昔的宁静。 “——我没事,前辈不用担心。” 他支起身,整理起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江舸也不执着,因为他的眼神落在了何南雪的后颈。 “让我看看。” 何南雪正要翻起衣领的手一顿,两秒后,他重新矮身跪了回去。 拨开稍长遮住脖颈的头发,江舸指尖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刚刚自己咬过的地方,捕捉到何南雪一瞬的颤.抖,愈发惭愧。 这是他造出来的? 给人家折腾成什么了……都出血了。这还是刚刚过去,要是等明天,怕是更加恐怖,完全没法见人了。 江舸心有不忍,也不敢再碰,怕又让何南雪不舒服。 挥之不去的信息素味道充斥鼻尖口腔,他顿了顿,还是道:“你是A,为什么给我咬?” 何南雪轻笑了两声:“前辈,答案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因为喜欢,因为心悦。 确实,他早就说过了。 可是,一个A,喜欢谁的话,难道不应该想着去制服对方、把对方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锁在自己身边、锢在自己身下吗? 为什么何南雪对他从来都只有温顺,不见半分棱刺? 想了想,江舸把何南雪拉起来,自己往里边挪了挪,让人坐到旁边。 他调整了姿势,和对方面对面地坐着。 “问你问题,实话回答。”他严肃道。 何南雪莞尔:“好。” 江舸短暂组织了一下措辞,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难以说出口,但纠结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你有时候,会想咬我吗?” 何南雪点点头,又摇头。 想,又不想? 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我的魅力起伏不定? 不等江舸询问,何南雪就自行做了解释。 “很痛。”他言简意赅道。 作为Alpha,被另一个Alpha咬腺体,这种行为,理论上来说、和另一种深入交流还不太一样——这种亲密所带来的,除了痛,不会有半分其他感受。 没有半点舒适,更不会有任何快.感。 用舒医生的话来夸张点描述,和受刑也差不多了。 这种体验,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江舸来承受。 他不仅不舍得江舸痛,更不愿意这痛是由自己给予的。 所以,即便时常会有些论得上亵渎的旖旎想法和发散,在有过第一次的实质体验后,他就从不奢想实现了。 “我和自己做过保证,如果前辈真的肯垂爱,所有都由我来承担。” 因为很痛、怕他痛,所以才在他面前主动把自己放到了更低一些的位置,哪怕是在这种事上,也会克制自己,不展露任何攻击性? 江舸听得不禁有些为其语中珍重动容,但又忍不住摸摸鼻子: “那我还……挺牲口的?” 明知道很疼,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咬他。 而且咬的时候,还只顾着自己高兴,一点其他的“迂回”的温存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今天让人家枕了枕他的腿。 现在这么两相一对比,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过分的。 说句禽.兽也不过分啊这! 要不……补偿一下? 江舸轻咳,正要说话,却见何南雪摇了摇头。 “这都是我主动求来的,前辈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给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哪怕是疼痛也一样。 Alpha和Alpha在一起,和Omega与Omega、同性别Beta之间基于伦理的问题不一样。Alpha之间,是属于生理意义上的水火不容。 若想真的在任何情况都和谐共处,势必有一方要克制刻写在骨子里的生物本能,包含但不限于心理、生理、脾气、潜意识等——才能减少彼此之间会出现的争斗和暴力。 何南雪早在准确得知江舸是Alpha时就已自析、他不愿也不会去勉强江舸,所以他学着改变自己。 收敛天性、主动低头、甘心臣服。 只要能留在江舸身边,只要能在旁边有一席之地,无论做什么,无论付出什么—— 哪怕只是基于对方生理上的需要。 他眸底藏着平静的欲,是经年累月辗转渴求间、早已厘清自己所想所需的理智。 “我知道你心软,但是前辈,我想要的是你,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所以,不要因为可怜我就拒绝我,好不好?” 如果可以,他宁愿是因为可怜而同意他的追求。 何南雪抓起江舸的手放到自己唇边,珍而重之地吻了吻手腕,感受着那有力跳动着的脉搏,他欺身向前,带着祈求地靠近: “江舸,多给我一些吧。” 江舸第一次听到何南雪叫自己的名字,是名字,而不是ID。 他被这眼神看得愣了愣,为其中无底限的包容和纵宠心惊,也为那些翻涌的欲和渴求感到心窒。 喉咙一阵发紧,意识到再不喊停就要脱缰,江舸强提起力气,抽回又被何南雪扣在掌心的手。 他心里乱成一团,念头一个个飞快闪过,试图分散有些意动的欲。 怎么总觉得这小子一心只在贬他自己?自轻自贱的。 这观念不太对啊,有机会还得纠正。 至于今晚、嗯——今晚到这里就可以了。 还要工作呢,总要适可而止,而且他们现在的进度,也不适合再进一步……吧? 反正来日长方,不用急于一时。 总算镇定下来,他摆摆手,端着架势道: “怎么这么贪心呢,抱也抱了咬也咬了,还想要什么?别忘了,还没转正啊,同学。” 没有遗漏何南雪眼中的些微失落,江舸心情却没由来地又好了一点,心里那点狼狈也都在这刹那消散了。 嗯,看来不止他一个人乱乱的,这小子今晚肯定也很乱。 想到这儿,他伸出手去捏了捏何南雪脸颊,落了个轻描淡写的吻上去,而后笑意灿灿地拉开距离,拍拍屁股翻身下床: “本次服务不错,给你五星好评。” 他趿拉上拖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回到桌边坐下。 “爱心夜宵我还没吃呢,不能浪费了——唔,熬得这么香,你手艺不错啊!” 何南雪碰了碰自己仿佛被羽毛拂过的脸,怔怔望着江舸的身影。 而后忽地,他垂下头去,任由发丝垂下遮挡神情,无声地抿起了嘴。 原本的失落荡然无存,徒余面颊一片滚烫。 这还是……第一次亲他。 虽然更亲密的事都不止做了一次两次了,与那相比这只是小儿科的皮肤相触罢了,完全不值一提—— 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江舸对他做出不与性别本能搭边,情感盖过生理驱动的亲密举动。 何南雪心头一时纷乱,忽甜忽酸又忽涩,让他大脑都有短暂是空白的,什么想法都没了,少有地无措。 他坐了一会儿,动作带了点僵硬地下床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路过江舸时驻足停步,轻轻发问: “前辈上厕所吗?我洗个澡。” 江舸正专心吃夜宵,没回头: “不上,你去吧。” 江舸哪知道他一个自己还在反省有点轻浮了的举动,在何南雪那里引起了多大风波,他正舒舒服服喝着半温的粥,还吃了片馒头片。 这段时间,他腺体状态本身就因为药物调理维持的不错,今晚又发泄了一下,加上心情也不错,这会儿整个人的状态好到不能再好了。 吃完喝完,何南雪还没洗完澡,江舸找出外套外裤穿上,把碗筷收拾起来,拿出门去楼下厨房清洗。 等他在楼下逛了一圈,顺手去售货机给何南雪带了罐热牛奶,回到宿舍发现何南雪还没出来。 江舸打了个哈欠,放弃等待,带上自己的牙刷牙膏,去白繁央房间蹭了个水洗漱。 洗完回屋睡觉,江舸几乎是沾床就睡,甚至完全不知道何南雪什么时候洗完澡,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他也勉强回了几句,但说了什么就完全没印象了。 精神状态绝佳的状态带来的结果就是,江舸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起床,他半点没有刚睡醒的困劲儿,抖擞得感觉能下楼绕着基地跑个十圈还能再打两套拳。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何南雪。 江舸带着早餐上楼,才发现他有点不对,竟好似有点发烧—— 作者有话说:江江:没恋爱呢,不能做那些事(犹豫(保守) 写类似的剧情太费时间了……一不留神就被夹,删删改改(…… 宝们凑合吃吧[托腮] 第53章 第 53 章 前辈愿意帮我吗 何南雪出岔子了。 江舸察觉到不对, 凑得近了些,仔细观察后得出了结论。 他陷在枕头和被子里,眼睛闭着, 睫毛长而浓密, 但眉宇却微微皱着, 显然睡得并不太安稳。 江舸撑着床头弯腰打量何南雪,视线落在比平时颜色浓了好些的脸颊上,稍微犹豫了一下, 还是伸出手,试着去探了探他额头。 触手偏热。 和之前触碰何南雪皮肤时的感受完全不同——他好像体质稍微凉一些。 江舸不自觉拧起眉:“何南雪?何南雪?” 没有反应。 不会吧, 这么严重了? 江舸的心往下一沉。 他体质不错,又是Alpha,还经常锻炼, 除了该死的腺体和信息素问题,基本没怎么生过病,以至于忽然遇到这种事, 一时间甚至有些无措。 得先叫醒, 判断一下到底是发烧感冒还是其它—— 江舸飞快做了决定, 手上动作也从触探额头变成了轻拍脸颊。 “何南雪,醒醒,南——” 手腕忽地被人攥住,突来的力道强硬地把他拽了下去,一双漆沉的眼睛睁开,定定锁了过来。 其间含着压抑的暗流, 又隐含低沉的火气。 原本甜香的信息素以一种极其迫人的气势散开,连周身空气间都显出了骇人的气势。 仿佛一头休眠中被惊扰的猛兽。 江舸被这从没想到过的眼神搞得一愣,精神也被忽然炸开的Alpha信息素激得一跳, 险些本能还击。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对方却先变了神色。 刚刚醒来的何南雪好像终于分辨出了眼前的人的是谁,又为当下过近的距离而感到震惊,黑漆漆的双眸倏地睁大,先前那股气势一下子荡然无存,再没半点踪迹。 他张了张嘴,立刻要坐起来。 “前辈,我……” 说到这儿,他后知后觉注意到了还被自己抓着的手,神情又是一僵,立刻松开。 江舸却是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紧张和担忧稍稍抹去了一些,还有些忍俊不禁。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制止了何南雪要起身的动作。 “你有起床气。” 不是疑问,是笃定的陈述。 由战队全员亲自盖过章的、早起困难小王子·起床气十级拥有者·何南雪同学,此时此刻被江舸按在被窝里,整个人都有些“兵荒马乱”的窘迫,面上都露出了几分端倪,和平素的沉稳老成全然不同。 难得见他这么不“端着”的样子…… 江舸看得心奇,嗅着空气里残存的信息素味道,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这位同学清醒后,立刻收起了刚刚本能释放而出用来压制旁人的信息素。 反应还挺快。 如是想着,江舸光明正大又探了探何南雪额头。 “你有点烫,感觉哪里难受吗,头晕?头疼?四肢无力?怎么回事,着凉了吗?” 何南雪微怔,旋即似乎想到什么,抿抿唇: “没有,我就是昨晚睡得有点晚了,睡眠不足……” 睡得晚了……咳。 罪魁祸首江舸闻言一顿,眼神心虚地飘了飘,不过很快又移了回来。 他严肃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可是晚睡怎么会发烧,你老实说,是不是睡觉没盖被子?真的不头疼吗?” 这次,有停顿的轮到了何南雪。 晚睡是不会,但是洗了个二十多度水温的澡没准就会。 但这话不能说。 思虑片刻后,他努力从被窝中探出头,眼睛轻轻眨了眨:“前辈……闷。” 江舸尴尬松开压着被子的手。 好像是捂得紧了点。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你真的没问题吗?看起来不是很好——生病可不是小事情,要重视起来。不舒服不用强撑去录制,我去帮你请假。需要我的地方也尽管说。” 何南雪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听江舸说话,眼神飘了又飘地着落在那不断开合的唇上。 直至对方说完,他才敛了敛眸,盖住略有波动的情绪。 他声音轻轻:“是有点头晕,只是……前辈真的愿意帮我吗?” 爱慕自己的小后辈都这么虚弱可怜了,身为有担当的前辈,当然会伸出援手啊。 江舸立即道:“是啊,你说吧,有什么需要的?药还是早餐?水?” “我想睡觉,”何南雪轻声说,“可是我有点失眠,入睡很困难……前辈,可以帮我吗?” 江舸惊呆。 入睡困难,这怎么帮? 难道去买褪黑素? 他心中一万个问号,但很快,他就知道怎么帮了。 昏暗的室内,微弱的光透过窗帘和墙面的缝隙照进来,划出窄细的光框。 江舸穿着打底的薄衫,躺在被窝里,神情极度困惑,正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边上,是半侧姿势躺着的何南雪——胳膊半圈半揽地环着他,脑袋也偏靠进来,落在他颈窝,正睡得沉沉。 江舸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真的来做这个人.肉抱枕了。 也许是为何南雪那萎靡中带着脆弱的眼神,也许是为他那小心翼翼略带可怜的语气。 总之,在对方的请求下,他鬼使神差就脱了衣服躺了进来。 ……来了就是来了。 而看现状,他这抱枕似乎效果还极其显著,何南雪抱着他没多久,就再次进入了睡眠。 江舸:…… 我这么催眠的? 不过想归想,听着旁边渐渐趋于平缓的清浅呼吸,感受着颈间微烫却并不严重的气息,原本并不该存在的迷糊渐渐涌上,他也开始困了。 江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这难得的回笼觉,睡得也还算香甜。 醒来时,他还在何南雪怀里。 如此近的触碰,再清晰不过的熟悉气息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仿佛一张细密的网,又宛如温柔的潮,江舸沉浸在其中,感觉自己的斗志都被慢慢消磨光了的,直想再睡一会儿。 不过到底是睡眠饱和了,虽然舒适得想就此沉溺,意识却还是渐渐清醒,他偏头看向何南雪,对方仍然在睡。 睡梦中的何南雪,没了平素对人时的冷淡和漠然,也没了对着他时有意“无害化处理”出的无辜温柔,显得极其沉静。 看了一会儿,江舸没忍住伸出手,探向了何南雪。从眉到眼,抚过高挺的鼻梁,光洁的脸颊,落上唇瓣。 怎么就生得这么恰到好处呢,这脸真是处处都戳他喜欢的点…… 正想着,手指忽地一热。 江舸眼睛微微睁大,却是何南雪轻轻将他的指尖含入了口中。 微痒泛酥的感觉传来,他一时愣住,竟忘了反应。 何南雪不怎么用力地轻轻咬了咬江舸指尖,又吻了吻,才轻飘飘放过了作祟的手指。 他没有睁眼,手臂一展,把江舸往怀里又圈了圈,略略带着些哑意地低声道: “让我再抱一会儿……” 都这时候了,还能说啥呢,抱吧抱吧。 江舸在心里叹了口气,任由何南雪动物一样在他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手脚并用地把他完全拢在了怀里。 他无奈地望向天花板。 这什么癖好……一个干巴巴硬邦邦的Alpha,有那么好抱吗? 正当江舸琢磨着何南雪这次又要睡多久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 江舸一怔,还不待有所动作,身边的人就嚯地睁开了眼。 他诧异看过去,只见何南雪神色间带着恹恹的烦郁,还有些困意的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火气,沉沉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哇噻。 江舸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好有攻击性。 原来这位同学生气时是这样的。 还挺吓人。 似乎是察觉到江舸的注视,何南雪垂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上一秒还带着凌厉的气势顿时软下。 敲门声还在响。 他闷闷地用脑袋蹭了蹭江舸的脸颊,低声说: “前辈……我去看看是谁。” 江舸忍笑:“算了吧。” 你这样去开门,不把人家吓死才怪。 他揉了揉何南雪发顶,拎开还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掀开被子下床:“你躺你的,不用管,要出来就穿好衣服,别着凉。” 说着,他拉了两人叠摞在椅子上的外套披上,走到门边。 “谁呀?”江舸打了个彻底睡饱的餍足哈欠,拧动把手开门。 看清门外人的一瞬,他完全不作他想,本能地反手就要把门死死甩上。 ——白繁央。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繁央还带了个跟拍摄影师……带着设备的那种! 可惜这一动作似乎早被白繁央预料到,看到他开门的刹那,白繁央就手脚并用地挤进了门缝,用自己卡住了江舸要关门的动作。 “哥,哥——别关门,给点面子,我带着任务来的!” 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 江舸下意识就在心里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要来不提前说——屋里什么情况是能给你们看的? 谁家拍节目这么不注重嘉宾隐私的? 就算是要真实反映,好歹提前给个流程台本,让有点警惕啊。 要是他自己在这儿住也就罢了,无所谓被不被打断被拍摄,但现在他屋里还有别人—— 想到屋里刚刚还昏睡着的何南雪,原本就睡眠不足,入睡困难,还轻微感冒、现在还要被节目组莫名其妙的安排打扰……江舸心中不悦,实在端不出平时社交的笑,只蹙眉看着白繁央。 白繁央被盯得发毛。 这是他第一次被江舸用这种冷淡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人陌生得让他有点愕然。 他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节目组给的内容,要他喊众男性嘉宾起床,并拍下最真实的宿舍和嘉宾被叫醒的反应。 江舸这儿是他第一个目的地,毕竟和江舸的cp在网上热度相当不错,所以也想趁热打铁,再来制造点什么话题。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江舸平时对他很是照顾,就算被打扰,也不会生气,估计会很包容。 再者,他是知道的,江舸有早起的习惯,多半已经起了。 想法很周全,但白繁央没想到,现在给他开门的江舸,非但一副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态度也如此冷淡。 难道……真的在睡觉? 有起床气? 有起床气的话倒也难怪了,可是…… 白繁央困惑,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以及身后的摄影师,还是佯似没有感受到江舸不满地开口: “哎呀哥,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但谁叫节目组让我来叫你们起床的呢……放我进去吧,我得完成任务呢,不然会被惩罚。求你了好哥哥,别让我挨罚呀。” 江舸用理智压住开门后看到摄影师时骤然生出的火气,沉默两息,才开口道: “先等会,屋里乱,我去收拾一下。” 说罢,也不给门口两人反应机会,转身回屋。 白繁央愣了愣,到底是没敢带着摄影师直接推了这已经半开的门进去。 江舸回到屋里,何南雪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薄衫睡裤,正在往身上披外套。 看到江舸隐含担忧的眼神,他笑了笑,半点不见之前温存被打断的火气。 “我没事,多睡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真的不算生病,让他们进来吧。” 他是飞行嘉宾,所以没什么顾忌,可这是江舸常驻的工作,不能因为他出什么岔子。 确认他神情间没什么不适,脸色也没早上那么差,江舸放下心,到底是A的体质。 他问:“不生气了?” “生气,但是没有办法。”何南雪整理袖口,低着头,小声道,“都找上门了,总得接待。如果前辈等下愿意安慰安慰我的话……” 看他这委委屈屈偏又见缝插针讨赏的样子,江舸想笑又意识到自己正在跟节目组生气,得绷着。 “先把人打发走再说吧。” 等何南雪穿好外套,把该盖住的都盖住、尤其是脖子,江舸才慢吞吞转身,重回门边: “进来吧。” 屋内窗帘紧闭,白繁央并摄影师一道跟着江舸走进宿舍,仿佛进了一片黑暗世界。 片刻后,是白繁央试探着开口: “哥,沾雪醒了吗、起了吗?能……开灯吗?” 这会儿知道问醒没醒起没起了? 江舸想着,啪地按亮大灯。 摄影师松了口气,开始端着设备环视屋内一切。 屋里还挺干净整洁的……哪里乱了? 两张床,一张被子叠得规整,一张还有些褶皱痕迹,看起来应该是主人刚起。 联想到刚刚江舸回来的动作,摄影师和白繁央自主就在心里下了结论:整洁的那张床是江舸刚刚回来叠的,还没叠的是沾雪的——什么屋里乱,不就是没叠被子么。 “看来哥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细节一丝不苟啊。”白繁央闭眼赞道,半点不提江舸刚刚忽然回来叠被子的事,还悄悄挤了挤眼,示意自己会帮忙遮掩,维护他的人设形象。 江舸古怪地看了看他,没应声。 两张床铺中间的椅子上,丢着一堆零散的衣物,从毛衣到裤子,看数量应当是两人一起的。 看到这儿,白繁央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的衣服是这么放的……难怪会穿错外套——啊,哥,你现在穿的这衣服也不是你的吧?风格完全不像,肯定是沾雪的。” 江舸:“……” 你说是就是吧。 他拢了拢刚刚黑灯瞎火错穿的何南雪外套,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没了刚刚的火气。 被“平账大师”连着给找了两个理由后油然而生的微妙的作用之下,这会儿异常的心平气和。 这哪里是不尊重隐私来私拍的,这是来堵柜门的。 好在白繁央和摄影师都beta,感受不到宿舍里浓度爆表的信息素,嗯。 “哥,你这床上,不是和我们一样的被子,是自己带的?” 江舸倚在转角处的墙上,有问有答:“不是,是陆秋的。” “哇,你们关系真的好好哦,路秋都走了还特地让你睡他的床,果然是铁哥们。” “还行吧,爹睡儿子床,天经地义。” 一来一往地聊了几句,正当白繁央忍不住要问宿舍里另一个人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江舸身后。 何南雪敛着眼皮,满脸没睡醒的困顿,使得原本就冷淡的气质更多了几分恹恹。 他从江舸身后走出来,扫了一眼白繁央和摄影师,凉凉道:“不是来叫人起床的吗,我们都起了,任务完成了吧。” 白繁央:“……” 还得是你,酷哥,刚露面就开始撵人,给点面子能怎么样啊! 何南雪却一副没讨人嫌自觉的样子,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白繁央:“……” 他扭头:“走,我们去挑下一位幸运嘉宾。” 门“砰”地被关上,室内重归安静。 江舸怔了一会儿,才失笑出声。 果然不愧是沾雪,半点不在意自己在镜头前的风评,说赶人就赶人。 “感觉小白他很怕n——” 一句话没有说完,腰上已经多了双手掌。 何南雪直接从背后抱了过来,嗓音闷闷:“前辈,人打发走了。” 江舸:“……” 合着你就为了这个。 他沉默时,何南雪的怀抱未松,腰上的手也始终没有拿开。 江舸幽幽叹气,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黏人,以后怎么办。 不过,这好像也是他纵容的……要是拒绝,这位同学应该也会认下。 江舸想着,却没有尝试一下的想法,只是拍了拍腰上的手:“先放开。” 何南雪呼吸微顿,旋即听话地松手。 江舸眼弧微弯。 他回转过身,轻轻拽过何南雪衣领,将唇朝对方双唇印了过去。 蜻蜓点水。 一触即分。 “好了,去换衣服吧。”他笑吟吟道,“私事完成,该工作了。”—— 作者有话说:国庆了,给大家开个手气小红包,设置在抽奖了,虽然金额不多但大家试试手气~ 本来想推剧情的……一不留神又贴贴了一整章[无奈] 下章一定!!!一定!!! 第54章 第 54 章 今晚可以考虑考虑我吗 何南雪早上那会儿的起热似乎确实就只是一点小感冒, 睡暖和捂了会儿,起来又吃了点热饭,什么事儿也没了。 活蹦乱跳的。 观察确认没事后, 江舸彻底放下心来, 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今天的工作上。 时间过午, 今天的活动正式开展。 训练、比赛、复盘、开会,一切流程都在顺利推进。 只是丁多多发现,这位和他年纪差不多、但已经身挑重担, 成为战队一队之长的同期选手,和印象里赛场前后见到的好像完全不一样——就连昨天, 都跟今天的表现判若两人。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位圈里小有名气的“淡人”同志,今天竟然一直表现得非常温和, 不管是和临时队友还是其他陌生的嘉宾接触,都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和颜悦色”——整个人带着股莫名的喜气。 明明这人一贯的作风,说得好听点是不苟言笑, 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冰块, 怎么会这样?太诡异了。 得冠军都没现在高兴吧……中了五千万彩票? 腹诽着, 丁多多趁开大会的机会,往江舸身边蹭了蹭,想打听打听相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但还不等他开口叫出“江哥”,一道完全忽视不了的视线就投射了过来,跟刀子似的, 凉飕飕的。 丁多多莫名背后一寒地朝着视线望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那个上一秒还在他心里被冠以“中彩票了”标签的同期同事,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丁多多:“……” 果然还是那个沾雪。 这眼神, 仿佛他再不认真开会,就会随时被拉去solo感受来自联盟顶级游击的1v1鞭打一样。 虽然不知道他开会走走神摸摸鱼跟这人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就说嘛,沾雪这家伙怎么可能笑脸对人,果然,是他误会了。 搓了搓被那眼刀冻到的胳膊,丁多多坐正身体,专心看向会议室的大屏幕。 开会,开会。 之后几天的录制一切顺利。 对所有嘉宾来说都是。 只不过于江舸而言,本来非常按部就班的生活却硬生生多了个“不确定环节”—— 他这段时间的新舍友,一旦到了私下里两人独处时,就会蹭着上来贴贴,变着法儿地讨亲近,什么撒娇卖乖装可怜,套路玩得无比纯熟。 黏人程度堪比陪伴犬——不是陪伴他,是需要他陪伴的那种。 当然,不管他陪不陪,对方都会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就是了,从洗衣铺床挤牙膏到做饭睡觉擦头发,无一不是周周道道。 江舸惬意地享受着照顾,也非常乐意再分出点时间给这小陪伴犬一点奖励。 录制之余给个拥抱、直播之外摸摸脑袋、睡觉时候偶尔献身当个抱枕什么的。 除了这些,这几天对他来说也都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了。 录制的最后一天,节目组找来了《迷途》直播圈子里实力非常不错的主播们组成队伍,和他们这些嘉宾队伍对战,充当这段时间训练的最终考验。 由于不允许打乱队伍重组、只能按照现有的分组来进行比赛,对内成员实力参差非常大的嘉宾队们毫无疑问几乎都被杀了个落花流水——即便主播队已经在节目组的授意下为了表现而收了实力。 只有两个队伍是例外。 其一是职业联赛最新的冠军队队长沾雪所率领的队伍—— 他的队伍,除了他自己本身的实力强,余下的四人里还有两个是平时就经常玩《迷途》的老玩家,都占着输出位,虽然实力不是特别拔尖,但有了这阵子的磨合,在职业队队长的指挥下,队伍配合十分默契,总算是没被主播队给灭掉。 另一支,则让人非常惊讶,不是有着年轻冠军队职业选手丁少和资深玩家演员戴浩的队伍,而是只有一个职业选手、其余人选还都非常“拉”的江舸队。 众所周知,江舸的队伍里,除了他自己还算厉害,只有一个老墨算是资深玩家——还是其他游戏的玩家,他在《迷途》里的职业甚至只是个治疗,剩下的,基本全是“队伍短板”。 虽然选人阶段白繁央口口声声嚷嚷着要筛选,但实际上队里他们几个都半斤八两。 这队伍连内赛都很少嬴。 不曾想,对上主播队却意外爆冷,决胜局以4换5,凭借1个人头差拿下了最终的胜利。 江舸在比赛里一手匕法更是秀得人头皮发麻,硬生生把圣言者这种法师职业打成了近战刺客,各种骚操作看得人目不暇接。 捧着到手的奖牌,白繁央简直乐坏了。 丁少却见怪不怪。 他们队在秋季赛才和江舸碰过,知道江舸状态保存得有多好,如果说沾雪他们队的胜利是靠配合,那江舸这队就是纯靠个人秀。 尤其是这种和职业联赛不同、实力差距非常大的比赛,可以随便让他去冒险尝试骚套路,赢了不也很正常嘛? 这场比赛里,江舸完完全无就是靠极致的个人操作去扭转颓势的。 在己方队友被对方杀死的同时,尽可能多地去给对方造成伤害—— 所谓的趁对方击杀自己队友的时候杀死对方。 他队伍的人除他以外,全被当成了摆在明面上的“诱饵”。 引诱对方来击杀的沙袋。 比的就是一个输出力度和击杀速度。 为此,他们队的队员这一把全部玩的最肉的流派,打的就是个上去换血的主意。 最后局势也很清晰,胜利的时候,他们队只剩下了江舸自己,血皮还是一个非常残的程度,但凡多吃一下攻击就会同归于尽的程度。 但他活着,对方的人却已经全部死亡。 9:10 赢了就是赢了。 这种玩法,也就只能在这儿玩玩。 放到职业赛场是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毕竟职业队的输出和配合不可能给他这么大的空子钻。 而这次的胜利也和主播们多少轻敌了的原因离不开。 打到最后,本来是有心放水的主播们也被他激起了火气,几乎用尽全力在打,可惜努力得已经晚了。 种种种种巧合在一起,才能让他们赢下。 对此,江舸心知肚明。 但拿下胜利,就是爽。 节目组临时搭起来的颁奖台上,他在队友的簇拥中,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白繁央更是嗷嗷乱叫,和旁边看起来要稳健多了的沾雪队伍一比简直是痞子队。 他举着奖牌,朝何南雪的方向扬了扬。 怎么样? 何南雪也笑。 很厉害。 硬性条件的差距在这儿摆着,愣是另辟蹊径赢了,除了网络上的黑子喷子,谁敢昧着良心说一句不强。 更况论是在何南雪眼里。 收官的比赛结束,为期一周的录制也迎来了尾声。 最后一天照例是下午过完就没事了,可以各自散去,但白繁央和几个相熟的嘉宾一合计,琢磨着打算搞个小聚会,重点是把电竞圈的这几位拉过去一起吃吃喝喝玩玩。 趁热打铁,他开始各处蹿着发出邀请。 正在收拾行李的江舸摇头:“不了,我就不去了。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白繁央有些失望,但失望归失望,他也知道江舸的脾气,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就是真的不想来。 他转向下一位。 何南雪把泡好的热茶放到江舸身边,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繁央:“……” 懂了。 ok,我自己走。 什么人啊,这几天里,这位对别人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偏偏到他这儿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得罪他了吗? 嘀嘀咕咕离开江舸宿舍,白繁央摸去了丁多多的宿舍。 自来熟地开门入内,他看到正在合行李箱的丁多多,拖着步子靠近:“丁儿啊,江哥他们不去,晚上你可得给面子啊。” 唉声叹气中,他上手要揽丁多多肩膀,却被一巴掌拍开。 白繁央:“?” 他震惊地瞪大眼,受伤地叫道:“你什么意思,现在抱抱都不行了?” 对面的“丁多多”冷眼看了看他,眯了眯眼:“你很经常抱?” 明明还是熟悉的脸,白繁央却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满脑子问号:“怎,怎么了吗……” 这时,门口一道声音传来,气势汹汹:“哥,你又欺负我朋友!” 丁多多板着脸进屋,瞪了钱益善一眼,换来后者立刻低头认错的回应。 看着面前两张长得一模一样却神态各异的脸,白繁央懵了。 丁多多教育了自家双胞胎哥哥一顿,才转向白繁央:“这我哥,来接我回家的——晚上聚会吗?我就不去了,马上三十了,爸妈等着我回家呢。” 白繁央的世界观被双胞胎冲刷了一遍,震惊又呆板地目送兄弟俩乘车离开,返回基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晚上的聚会,和游戏搭边的参与者,最终只有老墨辣辣两个。 白繁央和辣辣简直相看两厌,但最近和老墨相处还行,一顿晚饭总算是没发生什么口角。 TD基地,江舸浏览着何南雪的消息。 才刚分开几个小时,消息是一条接一条。 看着消息里各种实时报备的行程,江舸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完,他给对面回了条消息。 “我去直播,你先自己玩。” 开机上线,江舸刚准备点击单人匹配,就收到了提示。 【好友[江雪]申请加入队伍】 手机上,是对方的新消息: 【前辈,今晚白繁央不在,可以考虑考虑我吗?】 【[兔兔恳求.gif]】 江舸:“……”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作者有话说:江江(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正宫的地位,小三的做派? 第55章 第 55 章 新年始伊 何南雪的加入, 对江舸的直播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大强力外援。 无论是从直播间的人气和活跃度来说,还是从江舸本人的游戏体验来说。 作为新鲜出炉的冠军队成员, 又是出道以来向来以一张出众样貌圈粉无数的高颜值选手, 何南雪往江舸的队伍里一坐, 闻风而来的观众和粉丝就把直播间给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江舸之前也不是没和他组排过,但那会儿何南雪毕竟没有冠军在身,而且观众们也都各有各的忙碌——现在这时间段, 马上就要过年,基本都放假了, 闲得很。 相当大的粉丝基本盘,冠军的头衔,夺冠后就再没任何公开音讯传出来的低调……重重因素叠加, 使得何南雪刚一现身江舸直播间,就惹来无数讨论。 看着弹幕上大片大片和何南雪有关的弹幕,江舸随口抱怨:“下次你自己开直播, 别来蹭我热度。” 这些人把他观众都挤没了。 太喧宾夺主鸠占鹊巢不讲道义了吧! 不行, 下次不能这么心软同意了, 得狠狠拒绝才行。 耳机里,何南雪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四分的委屈:“可是前辈,这不是你答应我的吗?” 江舸一愣,旋即理直气壮:“答应你什么了?” 他可从来没答应要和他双排! 虽然承诺了可以一起炒cp……但又不代表从此绑定,一直双排啊! 不需要两秒他就理顺了关系, 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却听耳机里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前辈,你说过要带我上国一的,”何南雪嗓音和软, 语调轻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江舸:“……” 直播间的观众们震惊了。 【国一?谁?沾雪吗?】 【没记错的话,沾雪的ID不是现在还在天梯榜的榜一挂着吗,他上什么国一?】 【是沾雪说错了还是他们俩在开玩笑啊……】 【我就想知道,谁带谁上?】 【总所周知江江找人双排从来一副选妃的样子,什么时候会用这种“带妹/弟”的口气做承诺了,肯定是胡编乱造】 【万一沾雪说的是真的呢?我感觉肯定是“爸爸带你上分”】 …… 【……沾雪不要啊,离江舸远点,别被染黑了!】 【我有预感,江江马上就会义正词严重操伦理梗】 【不是等等,你们妹发现异常吗?这说话的人是谁啊??是我们雪吗??】 【纯路人提问,传说中的沾雪是礼貌懂事软软小后辈吗?】 【……是个鬼!】 …… 正当新老观众们七嘴八舌讨论直播间两人一来一往的交流时,所有人都看到,小镜头里,原本还神气扬扬的江舸忽然沉默了下来,眼睛也瞟向了旁边。 ——活脱脱一派心虚模样。 何南雪语调悠悠:“前辈?” 江舸:“……” 这熟悉的一句话,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旧事,想起兄弟嘴里自己那一晚做了多离谱的事,想起了兄弟们不知道的地方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 想着想着,江舸舔了舔牙根,默默点头:“好。” 虽然是不懂事醉酒胡乱做下的承诺,但确实是他那阵子想给补偿和感谢的打算。 虽然这人的实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不少、一个国服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对吧? 何况他还能不清楚这小子,什么国一,不就是想蹭车甜双么,打呗那就,还能离咋的。 送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他高兴了,何南雪也高兴了。 直播间的观众却炸锅了。 啥情况,伦理梗呢? 江舸声带捐了? 啥情况,沾雪真要让江舸带自己上分? 沾雪手废了? 啥情况,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东西? 营业? 这要是一A一O倒好说了,一A一B也行,一B一O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两个beta啊?还是两个性格南辕北辙八竿子打不着半点没有化学反应的beta! 搞这种没必要的前辈后辈带弟上分是搞毛线? 哪怕换白繁央来呢? 不过观众归观众,有了合理理由的江舸,兴致不错地继续了今天的游戏直播。 到点下播,两人竟然一把没输过。 江舸打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回宿舍时人都是舒坦的。 日历翻过两页,年夜到来。 S市到底是大城市,商店餐馆虽然关了大半,但总算还是有营业的。 江舸点了火锅外卖,难得没有直播,一个人窝在宿舍,用平板播着春晚。 有一搭没一搭吃着,他拨弄着手机,视线不时落在屏幕上,心不在焉。 何南雪也在S市。 据说是节目录完后太晚,买不到票,索性就在这儿过年了。 但从今天傍晚起,这人说了句要出门了,就没再怎么给他发消息了。 江舸手指没有目的地在手机屏幕上左右滑动着。 霸王龙群聊里,陆秋和李风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春晚的节目,海汾和曲俊杰偶尔也发表一下意见,江舸也随意插了几句,气氛一片融洽。 再往隔壁,是联盟职业选手的大群,几个平时就爱水群的选手正在里头开展着年夜小会,煞是热闹。 私聊窗口…… 何南雪去哪了? 江舸咽下一口肉丸,思考着,总不能是去江边吹风了吧?虽然听说晚上那边有表演和灯展。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江舸一怔,旋即翻转屏幕。 何南雪打来的视频通话。 “怎么这时候打视频……” 江舸左右看看,确认自己着装没什么不妥,又拽了张纸擦擦嘴,才接通电话。 屏幕里,何南雪的身影出现。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系着米色的针织围巾,发顶似乎落了一层白絮,正站在亮着路灯的黑夜里,呵出浅浅的白雾。 “前辈,下雪了。” 正因为他大半夜还在外边逛而微微有些吃惊的江舸闻声回神,却是更加意外。 下雪了? S市也不是没下过雪,但总归频率不高,见得不多。 赶着大年夜下雪……倒也是个好兆头。 江舸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床边,拉开帘子往楼下看去。 园区绿化的植物上果然已经落了一层白雪。 “我看到了,我们这块也下了,”他回应着电话另一端的何南雪,“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在外……” 音节忽地停住。 正在重新拉住窗帘的动作止在当中,收了一半的视线也猛然凝住,落在了楼下的某一处。 何南雪正在那里站着。 “还好,不算冷。”手机里,熟悉的嗓音传来,带着笑,“前辈要不要下来看一看雪?” 江舸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又想骂这人没事找事也不怕冻感冒,又有点高兴能在今晚见到他,一时百感交集。 但动作倒是比思绪快,还没想明白要怎么面对楼下那个不请自来的人时,他已经从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棉袄,揣上磁卡蹬蹬蹬下了楼。 冷风扑到面上时,江舸被空调吹得昏沉的脑袋彻底清明过来,他走向基地外等候着的何南雪。 “我来看雪。” 何南雪笑了起来,抖了抖发顶和肩上的雪花:“好看吗?” “好看,就是有点冷。” 江舸神色如常地点头,站到何南雪面前:“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想见你。”何南雪拉过江舸的手,握着一起塞进自己口袋,“捂一捂,不冷。” 他掌心热乎乎的,江舸翘了翘嘴角,由着他去了。 “走走?” “好。” 两人肩并肩走在园区里,小雪无声地落着,昏暗的路灯把两人影子拉长又碾短,周而复始。 外边有点冷,但又不是很冷。江舸手塞在何南雪的风衣口袋里,两人慢吞吞地散着步,东一嘴西一句地扯着。 他现在不想回宿舍。 绕着园区走了有一大圈,重新返回基地楼下,江舸反客为主地抓住何南雪的手,打算往里带。 “走,上去。” 何南雪却摇了摇头。 他提江舸掸去头发上的碎雪,温声道:“前辈回去吧。” TD的基地不让进外人,TD的队规近乎苛刻,种种种种,圈子里都知道。 江舸拧眉:“基地里没有人,就我自己在,我做主。” 之前他是TD的队长,对队规无比遵守,是义务也是责任。 但现在,他和TD都撕破脸了,他们都恨不得多给对方找点不痛快,哪还在乎这点。 何况眼下情况特殊。 大冬天的,还下着雪,人家其他队伍的选手都在门口了,总不能让人家去露宿街头吧? 何南雪笑道:“我知道前辈很厉害,但是真的没有关系。” 他只是来看看江舸,陪他一会儿,没有要他为自己破例的打算。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故作暧昧地道:“前辈如果很想我的‘抱枕服务’,可以等之后的。” 江舸却不买账,斜睼他一眼:“今晚不行吗?你大老远跑过来,就这么走了,不觉得亏吗?” “今晚……”何南雪怔了怔,旋即莞尔,“亏应该不会亏,如果可以的话,请前辈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知道他这是打点不要留宿了,江舸暗暗嘀咕一句小迂腐,面上却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愿望么,来来回回不就那几个。 看在今晚心情很好的份上,都可以满足。 他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雪花,道:“行,你说,本仙看情况满足。” 何南雪半垂下眼睛,双掌合十,低声道: “辞旧迎新,新年始伊。我希望,新的一年里,江舸能够一直快乐,永远开心。” 语罢,他抬眼:“仙人,能满足信徒的愿望吗?”—— 作者有话说:春季赛马上锵锵开场!离小可复出又进一步! 第56章 第 56 章 前辈腹肌遮遮 新年的假期, 江舸每天会和何南雪出门溜达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泡在了基地里,没日没夜地刷着直播时长。 大年初五的时候, 何南雪离开了S市。 大年初七过去, 陆续有选手返回基地, 江舸出门的频率更少了。 每天除了下楼直播,他几乎完全没了别的安排,宿舍直播间两点一线, 和队伍的其他人虽然同样生活在一座基地里,但完全没有交集, 形如陌生人。 陆秋海汾初八回到S市,江舸出门去车站接他们,顺便一起吃了顿饭, 然后就又窝进了基地。 一直到春季赛的开幕式时间被确定下来,正式公开公布,热火朝天地打了一个多月, 他才拎着行李箱出门, 赶往了南方某小众海滨城市, 进行新一期的《新运动与少年》录制。 这一期的主题和水有关,纯陌生领域,完全是从零开始学习,江舸提前刷够了直播时长,这段时间总算是干干脆脆不再交叉工作。 进入录制状态后,他专心致志玩了一个多星期的水, 加上录制前的三天“培训”,小半个月没关注比赛相关的事。 等终于结束录制,拖着行李箱返回S市时, 春季赛的积分赛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中段了。 作为冬短赛的冠军,边侠这赛季势头极其迅猛。 从开幕赛的胜利起始,一路高歌猛进,狂揽分数,积分高挂排行榜首。 开赛近两个月,他们和第二名的分差已经拉开到了极其恐怖的距离。 赛程将将过去一半,他们就以全胜的成绩提前锁定了季后赛的席位。 江舸闭门录制时半点没主动了解相关事宜,而何南雪发的消息里除了卖萌的表情包就是各种的问候、以及各种地方关于他们两个的cp向“拉郎”剪辑,总之从不带比赛相关,以至于江舸这小半个月结束,回来后翻看积分表时,被这名次还震惊了一下。 他走的时候才开赛一个多月,虽然那会儿边侠就没输过,但他也没想到能这么夸张。 这成绩,全胜不说,一多半都是2:0,拉出去和豪门也不相上下了。 他们选手的状态也太好了吧。 同样让江舸感到吃惊的,还有FH的成绩。 刚刚过去的冬短赛中,FH作为秋季赛的冠军队,虽然发挥时高时低,水平极其不稳定,完全没有拿出冠军的气势,但姑且也是胜大于负,没什么悬念地拿下了季后赛的名额。 可谁也没想到,这新年过去,作为一年开端的春季赛,他们的战绩竟然一片飘红,胜数堪堪只有寥寥,不说能不能进决赛了,看起来连季后赛的席位都相当堪忧。 而打开网络,相关圈子里关于FH的消息更是难以入目。 从队长向恺到治疗丁多多,就没有一个是不被嘲的,被翻来覆去地骂出花儿了,各种放大他们比赛中的失误片段,断章取义骂他们梦游、“世一选手”的。 网友们上网冲浪从不留口德,电竞圈也不例外、且个别情况下还能更过火。 江舸仅仅随便浏览了一下话题,都有点不忍直视。 春季赛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嘲讽FH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无论大事小情、无论和比赛相关与否,都能翻出来嘲一嘲。 向恺在春节假期带对象双排打游戏的事甚至上了热搜,网友们几乎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满脑子想着谈恋爱哪有心思打比赛,退役吧; 丁多多更是被炮轰得体无完肤,连性别都能被拿出来嘲,让他赶紧退役去“嫁人”“生孩子”的极其多,还有拿他参加综艺录制说事儿的,喊话让他早点退役去娱乐圈“恰烂钱”。 而提到录综艺,恰烂钱,同样在那档综艺里的江舸自然也被波及了一下。 江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被骂“不务正业”的一天—— 起初骂他的声音还很小,只是嘲讽FH丁多多时被顺带一提的程度。 但到了后来,这个观点不知道怎么的就愈演愈热,再加上TD总是忽然出现意想不到的失误、导致比赛失利,讨伐他的声音一时竟有了相当大的“分贝”。 【江舸再怎么样也是前任队长,在TD那么久了,现在说当甩手掌柜就当甩手掌柜,人干事?】 【就因为和队伍有隔阂,江舸就放着队伍不管,眼睁睁看着队伍越走越低进入低谷?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宁可不务正业跑去娱乐圈混,整天泡在直播间,都不肯为队伍效力,对江舸滤镜碎完了】 【娱乐圈多好啊,来钱快啊,打比赛哪有去娱乐圈恰烂钱爽啊,是不江舸?呵呵】 【TD培养江舸真是白养了,放碗骂娘的东西】 …… 搜索了关键词#江舸#,粗略扫了一遍前排的那些言论,江舸险些没忍住喷出来。 谁放碗骂娘? 他吗? 确定没搞错主宾关系? 神经病啊这些人。 TD成绩垃圾管他鸟事,是他自己不愿意上场的吗?是他强行要求TD这么打的吗?是他指挥队伍打出的垃圾成绩吗? 这些逻辑不通的傻子。 强烈怀疑是不是看TD比赛多了脑子也被侵蚀得坏掉了,净丢人现眼。 忍了又忍,江舸实在没忍住,登录自己的认证账号,发了条动态出去。 【占工作的光来了一场滨海之旅,海边的小家伙还挺通人性,可以开公开课了~[图片]】 配图是他录制期间白繁央给他拍的照片,图上是在海边的他自己,以及一只在他手心趴着的螃蟹。 动态发出去不到十分钟,转发区和评论区都叮叮当当地热闹了起来。 白繁央高高兴兴留评:滴,摄影师卡——我作证,这螃蟹真的很通人性,趴江哥手心乖得很,都不夹人的!比好多人都懂事! 说者无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江舸却是啧啧,好家伙,无意中跟他达成了一唱一和的阴阳大师成就。 陆秋网速一直很快,虽然还在赛训期,但半点没耽误地爬上来发了评论。 【公开课教什么,做人吗?我给你总结一下需要上这课的名单(/吃瓜)】 这是心意相通的兄弟,不用联络都知道在阴阳什么。 除他们之外,海汾曲俊杰也都先后来进行了互动,多少都是知道江舸在指什么的。 粉丝们一开始不懂,看了几位阴阳大师的留言,便也都都懂了,纷纷加入起远程的回应。 评论区集阴阳之大成者的一干言论中,有一条格外不一样。 BX-沾雪: 【天气好好哦,前辈腹肌遮遮(/献花)】 “……咳、咳咳!!” 吃着晚饭,重新点开软件时,看到被粉丝顶到置顶的这条评论,江舸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何南雪他是不是疯了!! 什么腹肌,什么天气,这是说这个的场合吗! 而且他明明穿着衣服呢好吗!衬衫背心短裤,哪里没遮了? 江舸腹诽着,点开这条画风格外清奇的评论,发现楼中楼的回复果然都被带歪了。 【被盗号了你就别回我】 【他穿着老头背心呢,你怎么看出来的腹肌!】 【我焯雪佬你】 【嘻嘻正主发粮我狂吃,江雪99!】 【妈呀,你这么一说我也点开图片放大去看了,衣服好像是半干的,仔细看真的能看到腹肌的纹路诶】 【众所周知,江江经常锻炼,身材好那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舔舔嘿嘿嘿】 …… 【不懂就问,谁家好人去盯同性腹肌】 【你不对劲,正常人谁看beta腹肌!】 【这波我顶沾雪,只有同性才最能欣赏同性的腹肌好吗】 【雪,雪雪雪,你咋了雪!被盗号了吗?】 【震撼我一年,大哥你提前进入季后赛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呜呜呜老公我也有腹肌看我的】 …… 江舸:“……” 没救了这帮人。 没救了何南雪!! 嚼着嘴里的米粒,江舸幽幽地点开何南雪小窗,发了个(给你一拳)的猫爪表情包过去。 只是给这么一搅合,他之前窝着的那股火不知不觉就散了个精光,心气儿也平和下来。 嗯,是挺平和的,就是有一点点牙痒痒。 何南雪的消息也很快发回来,不出所料又是个常发的萌萌表情,小兔瘫倒在地,化成一摊兔饼。 【[沾雪]选手被击倒,[江舸]选手累计一分,拿下本场比赛!】 【喵喵大人拳下留情】 江舸没忍住笑了。 老早就想问了,这人是特地搞了一套系列的表情包吗,都更新到3.0了,不管什么语境都能找到合适的配图。 【好吧,看你诚心求饶,放你这次,下不为例!】 【多谢喵喵大人宽宏大量,可以摸腹肌吗】 江舸: 【……】 什么小色鬼。 明明你也有好吧? 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不等他回复,下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或者摸摸我也行,我给钱。】 江舸:“……” 谁准你读心了! 【对了,前辈,下次带我一起去,我摄影技术也很好。】 看到这条,江舸总算明白了,合着还在醋白繁央。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几句,何南雪没主动提起网上那些风言风语,而是问起了别的。 【前辈,年度盛典会来参加吗?】 年度盛典,联盟一年一度的大会,一般是在周年庆举办,所有队伍都会参加。 今年的时间差不多刚好在春季赛常规赛结束的时候。 江舸思考了一下,回复: 【去。】 离他合约到期没多久了,这种露面的场合,当然要去。 第57章 第 57 章 江舸你要不要脸?!…… 约莫四月中旬时, 持续了近三个月的常规赛宣告结束。 TD也占了季后赛的一个名额。 比起上个赛季,他们这赛季的发挥总算是有了起色。 身为俱乐部花高价挖来的新队长,樊斌过完年回来, 就下狠手整治起了TD队伍的风气—— TD的队规严格是严格, 但都只是个样子活, 面上好看罢了,对训练没半点助力,何况选手们阳奉阴违, 他没少见这些人大摇大摆在训练室吃东西。 樊斌对这些极其看不上,下手之前直接和俱乐部丢了话, 他要“改革”,不懂行的少来指手画脚,不然就别指望他带队拿什么好成绩。 战队老板和教练陈道杰一块儿开了个小会, 同意了他的要求。毕竟是自己大价钱挖来的,还背了不少舆论压力,人家是个Alpha, 有魄力点是应该的, 他们想要用人家, 总得给足信任。 从那以后,TD的对内管理风格就彻底变了。 敢有训练的时候懒散怠惰应付了事的,直接上体罚去园区跑圈,谁在训练赛犯错,小错去二十个蛙跳,大错结束直接百来个深蹲起步。不管是替补的二队还是主力选手, 一概照办。 一时间,俱乐部其他选手都被整得那叫一个惨,叫苦不迭, 但无论是战队老板还是教练陈道杰,都无条件站在他们的“金疙瘩”樊斌那里。为了少受点罚,他们也只能尽力配合队长的要求。 一套大棒打下来,樊斌在队里的地位几乎高到了无以撼动的地步,几乎是说一不二的程度,威信高高竖起,再没选手敢忤逆,只恨不得把他供着,连开玩笑都不敢了。 强压之下,队伍没了之前那种懒散的氛围,逐渐磨合成型,上赛季那种时不时会犯病的低级失误总算降低了许多,成绩也渐渐有了起色。 积分赛结束,TD挂着末位的边挤进了季后赛,得了个席位。 俱乐部上下一片欢腾。 连巴不得把江舸当成透明人的七杀,回宿舍和江舸碰面时,都忍不住炫耀了一下成绩。 “我们进季后赛了,羡慕吗?” 彼时江舸正研究何南雪快递过来的茶叶和茶具,琢磨着怎么泡才能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冷不丁听到这句,还愣了愣。 他古怪地瞥了一眼七杀:“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七杀皱眉。 他觉得这人最近是越来越孤僻了,明明就跟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但基本都碰不着,跟个幽灵似的,整天照不到太阳,没半点人气儿,鬼了吧唧的。 他瞅着江舸,眼神落在江舸脸上,又往下挪。 江舸今天穿的是件深色的针织毛衣,室内的灯光下,没半点杂色的纯黑衬得他白得有点吓人,但偏偏衣服质地柔软,挂在他身上,把身形的轮廓完美地撑了起来,把那消瘦嶙峋的单薄感都给柔化了几分。 七杀喉咙动了动,视线不自觉地移过冷白的脖颈、锁骨、胸口,落到江舸摆弄茶具的手指上。 客观来说,江舸的手指很好看,毕竟是打游戏的,又长又没有非常夸张的骨感,可以去做手模的程度。这会儿指节勾着棕色的小壶把手,松松垮垮的,莫名有种随意散漫把玩什么的慵懒感。 不得不说,难怪聊斋都要讲人鬼情,鬼是鬼了点,那股味儿也越来越吸人了。 生成这样,就算不是omega,是个beta,也够那个了。真是便宜路秋风问那些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这些人也能…… 鬼都是要吸人气儿的吧?不知道同住一屋,自己有没有被偷偷吸走精气神。 七杀发散地想着,忽然就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自己为什么跟做鹌鹑似的,在这人面前头都不敢抬了。 他硬下声音,微抬下巴:“不是跟你说话是跟谁说,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现在没有你我们也可以打出成绩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没有软下骨头和我们说说好话、把你留在队里?” “神经病。” 江舸翻了个白眼,嫌恶地掸了掸胳膊,仿佛要拍掉刚刚落在身上的注视。 “一个季后赛席位就给你狂得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建议去看脑子,顺便把神谕也带过去看看,问就把你刚刚说的狗屁不通的话跟他再重复一遍。” 看他扇你不扇你就完了。 “你……!” “我?我是你爹。”江舸没半点耐心,驱赶家禽似地摆了摆手,“还有,犯病了就去自己解决,别满大街发.情,丢人现眼,恶不恶心,爸爸是你能yy的?快滚,别逼我叫神谕过来。” 如果说刚才的一通话,七杀还能硬着头皮应对,现在这话题就不是他能轻易回答的了。听江舸这么大大喇喇把“发.情”“意.淫”的话放台面上来,他脸色一下涨红,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脚。 “……江舸你要不要脸?!” 这是一个omega挂在嘴边的话? 他憋着气骂道:“再说了,谁看你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谁看谁知道,快滚吧行吗?再在这儿杵着,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忍不住动手。” “毕竟你也知道的,和个龌.龊东西同住一屋,我每天都在控制脾气。”江舸乜他一眼,嗤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季后赛席位哦,还有明天的年度盛典,要是因为受伤不得不错过,谁可惜?反正我也去,我不可惜。” 七杀表情彻底僵住。 季后赛,年度盛典。 江舸每一句都直戳他心窝。 虽然真的很想给这个该死的人一点教训——还动手,谁打不过他似……但说得也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忍一时海阔天空。 脸色连连变换,最终,七杀板着脸丢下一句话,甩门离去。 “……你等着!” 真是脑子有问题。 等什么等,我都准备转会了,你还让我等,等着你帮我谈下续约合同,让我留在这儿继续看你为季后赛席位努力吗? 江舸无语地二度翻了个白眼,侍弄着刚刚泡出来的茶,拍照,往霸王龙群聊以及何南雪小窗都丢了一份。 【茶艺大师来也(/墨镜)】 两边很快都给了回应。 【我去江小可,什么时候搞这么专业了?】 【我要喝我要喝,小可妈咪我预约一杯~】 【小可,明天见,记得来】 【陆江舸,给爸爸留一杯!】 …… 【前辈好厉害】 【对了,前辈明天准备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款式?】 无视了兄弟们起哄的消息,江舸好笑地先回了何南雪。 【想穿情侣装的心思都快藏不住了同学,收收】 【黑色吧】 他忙得很,时间满满当当,除了直播、综艺,还要和兄弟聊天,应付某何姓同学,哪有时间去关心TD的季后赛席位。 努力了两赛季才得来这么个常规赛第八名的成绩,也值得炫耀? 太不值钱了。 都有点心疼神谕了。 与其关注这些废物的成绩,浪费不必要的感情,不如去期待明天的年度盛典。 他有预感,明天的盛典会很热闹。 …… 七杀这一走,对和江舸在宿舍发生的对话,果然是半点风声没敢和别人透。 第二天中午过后大家集合时,俱乐部上下见江舸也换上了礼服,自然无比地下楼进入集体队伍,都满眼惊异。 笑歌忍不住道:“你也去?” 江舸睨他一眼:“我不是TD选手?” 笑歌沉默下来。 这话怎么接呢。 论合同,那确实是。 但论比赛和实际地位,那也确实和不是没区别了。 尤其是这几个月以来,江舸什么时候随队行动过了?连去录综艺这种事都是绕过俱乐部自己跟人家签的合同,这会儿又突然说是俱乐部的人……很奇怪啊,不是吗? 他上来刚一句话就吃了瘪,其他人也都不敢再开口,省得大好的日子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有江舸在这儿,众人也都不好再回到之前那种谈笑的样子,大厅里,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微妙万分。 和樊斌并排、姗姗来迟的陈道杰见到这一幕,奇怪道: “怎么了,一个个死气沉沉的?咱们是去参加晚会的,不是去吊丧的,怎么都这表……江舸?!” 江舸靠在沙发一角,翘着腿剥瓜子吃,闻声丢了手里的瓜子皮,笑吟吟抬了抬手:“哈喽,教练,好久不见呀。” 那真是好久不见了。 从过年开始,他跟队里的选手们时差就拉开了,和陈道杰更是没交集,细究起来,上次见面都还得是冬短赛时候的事。 江舸全无芥蒂般笑眯眯的招呼,让陈道杰脸都僵了僵。 他见过江舸真心实意笑的样子,知道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他还经常训他“嬉皮笑脸”。 现在这种笑,几乎让他浑身发毛,比起这种,他倒更乐意江舸冷脸骂他,那样最起码是喜怒都在面儿上,没这么渗人。 他冷下脸:“你怎么在这儿?” 江舸捻了捻指尖,把沾着的瓜子灰弄干净,又抽了张纸出来擦拭,轻描淡写道:“我去年度盛典啊。” 陈道杰:“……我是问,你为什么去?谁让你去的?” 江舸讶异地抬眼:“联盟要求,所有在役职业选手都要参加,这不是规定吗?你把规定改了吗,我不知道呀。” 陈道杰一噎,正要再说点什么,旁边的樊斌开口了。 “作为TD的一员,你确实该去。” 陈道杰倏然侧目:“他——” 樊斌淡淡道:“以战队为单位的活动,总是缺席一员,放在大众眼里,会怎么议论?” 陈道杰哑口。 会怎么议论?能怎么议论? 无非就是他们孤立他、他们过河拆桥、他们忘恩负义——这些话他听的还少吗?都听腻了。 说白了,一个选手而已,凭什么能占这么大分量,俱乐部签下他们,给他权利,让他带队,得了冠军,那是俱乐部慧眼,怎么他还成了俱乐部的“恩”人?这不是主宾倒置? 更别说还是个O了。 在陈道杰看来,江舸被俱乐部抛弃,落得这种下场,也是活该。 还敢裹挟粉丝,让俱乐部平白挨那么多骂,就是飘了。 总之,他看江舸是处处不顺眼。 但现在,他们的金疙瘩樊斌这么反问,明显是要站江舸了。 也是,人家从别的队伍大老远过来,肯定不愿意平白担这骂名。 陈道杰压住脾气,窝火地点点头:“行,那就带上吧。” 众队员均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个。 队长一句话把教练都给整得不得不听话了,教练明显憋着气呢,这谁还敢搭腔。 樊斌面无表情看向江舸:“你跟队一起。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还在TD一天,就是TD的选手,就是集体的一员,不管队内怎么样,在外边,不要做损害队伍名声的事。” 江舸没想到樊斌会是这么个反应,颇为惊讶地动了动眉梢,旋即略一点头:“自然。” 在外他也懒得提TD一嘴,嫌晦气。 总算把随队的事儿定下,半个小时后,TD的大巴开出了基地所在的园区。 年度盛典的场地在S市某酒店,据说联盟把酒店的一半都给包了下来,就是为了这个晚会。 TD到的时候,停车场里已经停放了许多辆规格相差不多的大巴,众人下车,一起从正门进入。 等电梯时,另外一队人走了过来。七八个青年人穿着礼服正装,相当养眼。 未到近前,领队那人就先露了笑容:“TD的朋友,你们好你们好。” 陈道杰瞅了对方一眼:“哦,北大教练,幸会幸会,今晚可得多多指教了。” 传北笑着摆手:“不敢不敢,陈教练在联盟这么久了,是我们的前辈,多指教我们才是。” “哪里的话,”陈道杰皮笑肉不笑,“你们可是积分赛第一,一会儿可得好好指导指导我们,怎么带出这么厉害的队伍来。” 死装。 越嫉妒什么越要提什么,他拿腔作调的给谁看呢。 江舸心里冷笑。 都是场面话,人家教练的笑容就比他真不知道多少倍了好吗,一看就知道谁更专业。 他正不留情面地腹诽着,倏而察觉到什么,眼睛一抬,和对方队伍里一人对上了视线。 何南雪站在队伍正中,左右簇拥着其他队员,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正装,金镶的袖扣翠绿翠绿的。 见江舸看过去,他眼睛一弯,唇角就掀了起来。 江舸抬了抬眉,低头看向自己的碧色翡翠领针。 情侣装还真给这小子穿成了—— 作者有话说:来噜。 第58章 第 58 章 你想要江舸来咱们队? 两队人碰头, 一趟电梯塞不下,只能分左右两厢上楼。 按照地位,原则上江舸得跟着主力队员一起, 陪教练领队坐同一趟, 但他懒得听陈道杰搁那儿装模作样, 电梯门开的时候,他头都没抬,直接进了另一边。 边侠的选手们有点讶异, TD的却都见怪不怪,二队跟替补跟在江舸身后进了另一边的电梯。 “虽然不上场了, 但好歹是大前辈,也不至于被冷落到这种地步吧……” 崔奕小声嘀咕着,刚一迈开腿准备跟上自家教练传北的脚步, 胳膊就被人擦了一下,她侧头看过去,何南雪正越过她, 往另一边电梯走。 崔奕呆了。 “不是, 队长你干嘛呢, 领队在这——” 看穿一切的袁博思无声叹了口气,为了缓和场面,提步走在了何南雪后边,同时压低声音:“你太吵了,别跟教练一起了,省得丢人。” 崔奕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她吵?她丢人? 但见其他队友都进了另一边的电梯, 她也只能咽下一口莫名的气,忿忿跟着钻进去。 边侠的二队和一队替补选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懂这是发生什么了,主力们怎么就都抛下教练去了另一边?那边不是该他们去的吗? 这时,站在电梯内数字旁的传北朝他们喊道:“愣着干嘛呢,快进来啊。” 确认是在叫他们,几位年轻人才忐忑地踏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传北不好意思地对TD的主力们笑了笑。 “哎、这帮孩子,被我惯坏了。平时就我行我素得很,谁知道这又在整什么活,不肯跟我们一块就不跟吧。” 陈道杰牙都快咬碎了。 让二队和替补跟他们一起走,什么意思? 明着暗着说他们就只衬二队来作陪、暗讽他们只能对标他们的替补? 樊斌却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你们对江舸感兴趣?” 他是队长,发号施令惯了,现在又在底蕴很足的老牌豪门,更是很有当家做主的气派,连教练们在对话他都能毫无压力的插嘴。 只是这插嘴说的内容…… 陈道杰脸色微变,盯向传北:“什么?” TD的几个主力队员此时也都神色微妙,紧紧望着传北,等待他的答案。 传北满脑子问号:“……什么?” 怎么他们就对江舸感兴趣了,怎么就都这么看着他们了。 这些人脑回路是有什么问题吗?他怎么听不懂他们说话呢? 樊斌语调微挑:“你们队员和我们前队长关系很好啊。” “他们关系好就好呗。”选手的私交而已,爱跟谁玩跟谁玩,这怎么了。 传北顶着一头莫名其妙的雾水,控制着表情没让笑容落下:“战队不干涉选手交朋友的——我们队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和这些孩子们一样资历浅,想必他们也是对前辈心生向往,见到能写进联盟发展史的人物,忍不住去亲近一下吧。” 什么意思,讥他们不懂爱护“能写进联盟发展史的人物”? 陈道杰实在听不下去传北说话了,只觉得怎么看这人嘴脸越可恶,充满着高高在上的炫耀。 眼看他是真不知道“战队对江舸感兴趣”这件事,陈道杰放下心来,见电梯门打开,便生硬地中断了聊天。 “到了,我先带我们选手去休息室了。” 他冷淡地对传北点了点头,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去,路过先一步从电梯下来,等在边儿上的江舸和二队队员,还不善地丢过去了一个眼神,搞得江舸一头雾水。 他扭头对二队选手们道:“他又犯病了?” 二队选手哪敢应这话啊,一个个噤若寒蝉,表情都是僵的。 不过江舸也没指望他们回应,就是单纯想吐槽一下陈道杰而已。 旁边,紧跟着走下来的何南雪站到他旁边,开口道:“TD队内应该也有医生,前辈不要因为这些坏了自己心情。” 他声音平静,情绪淡淡,语调如常,偏偏嘲讽之意明显,一点也没对“联盟老人”“别队经理/教练”的尊敬和礼貌,听得跟着他走出来的崔奕忍不住肝儿疼地呲牙。 教练哎,你的大将在干嘛啊——他竟然公开嘲讽别人教练有病! 江舸却哈哈笑了起来。 他单手撑着何南雪的肩膀,笑得弯下了腰。 “我当然不会因为无关人等坏自己心情了,医嘱我可是记得牢牢的——倒是你啊,小雪同学,你这话可不能给他听见,不然那小心眼的晚上会扎你小人。” 何南雪表情不变,伸手替江舸整了整衣领,淡定道:“又不是我们教练,没事。” 江舸哼笑着,由着他把自己前襟的褶皱也掸去,然后把他手腕拿下去:“行了,你们教练等你呢,去吧,一会儿见。” 何南雪轻轻点头:“嗯,一会儿见。” 目送江舸摆摆手离去,崔奕才一脸见了鬼地走上来,幽幽道:“你怎么献殷勤还没献够啊,这么久了,差不多得了吧。” 何南雪收回视线,瞥她一眼:“为什么够了?” “不就打了一架吗,赔罪这么久,还不够?”崔奕一脸恨铁不成钢,又把声音压低,“都是A,打一架多小的事啊,好赖赔赔罪就够了,我看人家江神也不是个记仇的,早不计较你了。” 说完这句,她语调恢复到平常,伸手准备拍拍何南雪肩膀:“放心吧,我不打算用这个把柄威胁你了,你也差不多得了——好歹也是一队之长,在外边老这样伏低做小溜须拍马的,怪丢我们的人。” 何南雪微微有些愣地听完了崔奕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瞧着她要搭过来,他动作轻飘飘地往旁边闪了一下,避开她的触碰,再看向崔奕,目光中隐隐带了点嫌弃,然后转身离去。 崔奕:“……” 她看向袁博思:“他那眼神什么意思?鄙视我?” 袁博思沉默。 她又看向卢籍恩:“他那动作什么意思?嫌弃我?” 卢籍恩撇开眼。 最后转向程向东:“你们不觉得他丢人吗?” 程向东犹豫了一会儿,斟酌道:“丢人是丢人,但你……也挺丢人的。” 崔奕:“??” 程向东轻咳:“我虽然什么也不懂,都看出来他在追人家了。”到你这儿偏偏成了赔罪认错道歉。 “什么玩意儿??”崔奕低呼。 谁追谁? 沾雪追别人? “他暗恋人家暗恋得那么明显。”沉默的袁博思现在才开口,“嗯、所以,估计队长嫌弃你笨吧。” 卢籍恩怜悯补刀:“怕被你传染。” 崔奕:“……” 传北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自家主力队跟江舸互动,又看着江舸离去,再看着他们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心里也打起鼓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帮小孩儿跟江舸的关系这么好了? 难道,真有什么憧憬前辈的情结? 啧…… 这帮小东西平时整天眼高于顶的,私下里谁都瞧不起,竟然会敬仰前辈? 仔细想想的话,给队里招个有资历的……也不是不行。 江舸……江舸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要是愿意来边侠,那也挺好的,跟恩慈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队员之间也可以轮换轮换,丰富一下队伍的选择。 传北摸着下巴,侧目看向站到他旁边的何南雪:“南雪啊,你们想要江舸来咱们队?” 何南雪一愣:“嗯?” 传北咂摸着:“我记得他合同快到期了是吧?价格打听过吗,他心理价位是多少?” 合同到期,选手再转会就是自由转会了,多少价位都是看选手自己,所以传北才有这么一问。 “你们要是有意愿,可以跟我说个大概,让我有个约莫,回头去跟老板也好报备,到时候再去细谈。”传北道。 “想给队伍补几个资历深的老选手也挺好的,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要是你们都愿意,那我去跟俱乐部沟通。” 何南雪却没立刻回应。 传北等不到他的回应,奇怪道:“怎么不说话?” “我……” 何南雪吐出一个字,又沉默下来。 让前辈转会到边侠吗? 他倒是愿意,也巴不得这样、连做梦都想。 但…… 前辈未必愿意。 就事实而言,江舸要是来边侠,价格上俱乐部肯定能给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层次,但,这未必是江舸想要的。 边侠虽然是个新队伍,但现在队伍完整,阵容默契,选手上场稳定,成绩出众。 这种情况下,忽然引进一个外来的选手,不管是什么水平,都免不了从轮换开始打,而且很可能轮换的机会都很少—— 江舸想要的是什么,何南雪再明白不过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主动去促成过这件事。现如今机会放到面前了,面对传北的问询,他只有沉默。 他确实想,可江舸未必想。 但就算对此心知肚明,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他还是没舍得一口回绝。 “我……”何南雪轻轻吸了一口气,冷静道,“我问问他吧。” 说话间,那边几个打闹的总算结束了讨论,和大部队汇合,传北点点头,结束了话题: “成,今晚你打听打听。” “嗯。” …… 江舸在休息室简单补了个妆,就不愿意跟TD这群人呆一块儿了,他散步似地溜出门,看着门牌沿走廊七拐八拐,摸进了一间休息室。 屋里有人瞧见他,正要打招呼,却见江舸竖起手指放到嘴边,比了个“嘘”,众人会意,都忍着笑没有开口。 江舸蹑手蹑脚进屋,往一个位置靠过去。 待得走近了,他一把捂住那人眼睛,压着嗓子,粗声粗气道:“——猜猜我是谁!” 那人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我靠,谁啊,吓我一跳!” 江舸继续用之前那种嗓音道:“你猜。” “我猜你——”正要爆粗的话说到一半,那人摸着脸上江舸的手,忽地一顿,紧绷的身体立时松懈下来,态度软化,声音也变得无奈,拍了拍江舸手背,“……江小可,别闹了,我正打游戏呢。” 听他叫出名字,休息室里其他人才都笑了起来。 “可以啊你风仔,这都能认出来。” “难怪都说你们感情好,看来果然啊。” “啧啧。” …… 李风回头狠狠瞪了这帮看热闹的一眼:“明知道他来了还不叫我,帮他一起欺负我是吧!” “嘁。”江舸撇撇嘴,颇感无趣地放下手,顺势揽住他肩膀,低头凑了脑袋过去,“打什么游戏呢?我去——堂堂迷途职业选手,竟然在这儿玩换装小游戏,李风,你堕落了啊!” “……换装小游戏怎么了,”李风哼哼,“平时比赛还不够竞技性的么,业余玩玩游戏还要竞技,多累啊。” “行行行,你说的有理。”江舸从他身上起来,揪他后领,“走,跟我出去逛逛。” “别拽别拽,我这就起——” 江舸拎着李风起来,顺道对WB战火的选手们打了个招呼:“家人们,我借风问一会儿哈。” 李风的队友开玩笑:“去吧,送你了!” 李风嫌弃地对队友们摆手:“去去去,一边玩去。对了,我们去哪啊?” “走走看呗,去找找我好大儿来了没。” “来了,”李风当即道,“我那会儿去厕所见到他了——说起这个,他今儿穿了套花衬衣,可骚包了,走走走,去看!” 提起好兄弟的穿着,他兴头十足:“对了,还有海汾,她们队也到了。” 两人勾肩搭背,到处串起门来。 等找到了海汾和陆秋,四个人一合计,又一起拐下了楼,进了会场。 晚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宴会已经举办,不少选手和教练解说主播等联盟的各种相关人员都已经入场,或吃东西或端着酒杯到处聊天。 年度盛典毕竟是整个联盟的盛会,平时只有比赛会碰面的队伍齐聚到这儿,很少见过面的选手们都汇集到了一起,江舸在几个老队友的带动下和不少颇为陌生的选手主播们都打了招呼。 没玩一会儿呢,海汾第一个瞧见了刚进场的曲俊杰。 “——曲妈咪!”她撺掇,“走走走,我们去找曲曲喝……咦,他在跟我们经理聊天?” 他们走近的同时,曲俊杰和BZ的经理季节也看见了他们,各自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你们几个躲什么躲,过来聊。” “纷纷,来。” 李风压低声音:“曲哥这么笑……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啊。” 陆秋也深以为然:“确实,感觉老狐狸在摇尾巴了,就是不知道冲谁来的。” 江舸瞅了他们一眼,无语:“管是冲谁呢,你们能不跟老曲见面?” “那当然不是了。” “那还说什么,走呗。”江舸一马当先走上前,对两人道,“老曲,季经理,晚上好啊。” 季节笑道:“小江啊,我正跟曲水说到你呢,好久不见了。最近副业挺活跃的,到处都能听到你名字。” 曲俊杰也笑:“谁说不是呢,人优秀,到哪都能待,总能出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均是话里有话的架势,江舸心下一顿。 李风和陆秋对视一眼:懂了。 海汾看看自家老大哥,又看看自家经理,困惑:“你们怎么会聊起小可啊?” 曲俊杰笑容里多了点无奈,季节乐了。 “老队友之间都比较有默契,纷纷啊——” 她状似随口地对海汾道,视线却落在了江舸身上: “你想不想和老队友重新并肩作战?” 第59章 第 59 章 我们能给你更多 BZ, 一支以颂歌者为核心、双游击阵容配置,擅长打快攻的队伍。 听完季节的话,江舸心中本能就浮现出了队伍相关的信息。 从整体风格上来说, BZ其实还挺适合他的。 因为是双游击, 主打快攻, 所以战术上都偏激烈一点,从来不保守,和江舸的一贯风格有七八分的契合。 只不过…… “为什么会看中我呢?”江舸看向季节。 虽然隐约能猜到, 他在合同即将到期的时候来到盛典,大概会有一些队伍对他伸出试探的橄榄枝, 可这道来自BZ的邀请,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毕竟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选择。 想和之前的队友重回一个队伍吗? 他当然很想。 自从队伍被拆了挂牌分售出去,这几个赛季以来, 每场比赛、每次训练、每个午夜梦回,他天天都在想。 尤其是在看着那一干人在赛场上对他的指挥命令阳奉阴违、在赛场下毫不掩饰抱团做坏的时候,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怀念起当初队友们还在的日子。 但, 随着时间的推移, 看着前队友们一个个都融入了新的队伍, 他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不够成熟的意气想法也都淡了。那也是要结合事实的。 BZ这支队伍,成绩虽然在联盟中不够出众,但整体的积分偏稳定,队员的组成也很稳定,换言之就是,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购入新选手改变队伍血液的必要。 当然,也有可能是俱乐部上层不满如今的成绩, 想要做出改变,补强来增长队伍实力,朝着季后赛常驻队伍的目标冲击,那倒是也可以。 只是这样的话,对于一支颂歌为核心的单神骑队伍,抛开队长核心王牌颂歌者不谈,神骑首先就需要扛得住压力—— 队伍想要买个“大牌”选手补强的话、买这个位置的无疑是最值得的。 现如今却向他一个圣言展现了意向…… 江舸实在是想不通。 海汾也想不通。 “对啊经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队里有换主力的消息?” 季节被这两人轮番问了一遍,先是被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困惑神态搞得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对旁边的曲俊杰道: “果然是一起打拼了这么久的老队友,就是默契。” 曲俊杰笑而不语。 “这些事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们的,但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愿意和你们多说一点。” 季节转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道:“其实当初TD挂牌的时候我们就想过把你们一起买过来,直接接手整个队伍——虽然那会是天价,而且购过来你们的状态会是什么样也没人能保证,不过我们老板一直很喜欢你们,愿意去冒这个风险,但是……TD没有把你挂出来。” “我们询问过,他们的态度很坚决,不卖。”她看着江舸,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感慨,又转向其他几位,“缺了你,队伍也就不再完整。” 谁都没有说话。 连一直在嘀嘀咕咕说小话的陆秋和李风也都沉默了。 是的,他们队伍的核心是江舸,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所以当初俱乐部把他们挂牌时,要价也都很低。 当时队伍成绩正好,刚拿了第三个冠军,还没高兴呢,就被告知拆队了。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挂牌,他们抗议过,也提出过降薪,只求能留在队伍,但都被拒绝了。 他们的合约在俱乐部,没有到期,俱乐部要把他们出售转会,主动权不在他们手里,只能被迫接受了事实。 也是后来,他们才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再三斟酌,考虑要不要先把剩下的选手都接过来,再在联盟寻找一位合适的圣言选手。” 季节说着:“等商讨出结果时,你们几位已经被出售了,只有纷纷还在——剩下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三连冠队伍的主力选手,忽然挂牌,要价还低,不立刻售出简直对不起他们的荣誉。 曲俊杰选择退役,是在被出售后,队伍一磨合,拿不到位置,直接就被扔了,反正便宜,他思虑再三,也不愿意再这样蹉跎,干脆和队伍一协商,退了。 也万幸,其他几个都还年轻,在新队也能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成功拿下了主力名额。 “以你如今的情况,我们想,应该不会愿意再留在那里。所以这不,立刻来找你前队友拉关系了。” 季节抿了一口酒,笑道:“到时候试训走走样子就可以了,你的状态我们有目共睹——都说到这儿了,你也该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小江,考虑考虑?” 江舸抿了抿嘴。 按照季节所说,BZ对他们可以说是蓄谋已久。 说不动容是假的。 他也不由发散。 如果当初,TD肯把他也挂出来,没准真的有很多俱乐部愿意直接打包把他们买下来,可惜TD不愿做这种损伤己队资助他人的事来,那和整个俱乐部都挂牌还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们几个就这么各自离散,成为了其他队伍中的小小微火,不起眼,却也顽强。 “小可……”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海汾拉了拉他的外套下摆,声音低低,带了点期待。 她也是很想和江舸重在一队的。 曲俊杰陆秋李风几个也都没说话,安静看着江舸,等他做出回应。 在几人的瞩目中,江舸思索的表情终于动了动。 他抬起眼,没看自己的好友们,和季节对视着:“我还有一个问题。” 季节微笑:“你说。” “以我观察,BZ现在的战术体系和队伍组成都很完备了,圣言的定位更像是一个辅助,协同游击进攻、辅助神骑吃伤——BZ的快攻风格虽然和我比较契合,可是在职业定位上却有不小的出入。颂歌核心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我也算不上是一个足够契合队伍的选择。” “相信BZ做出补新人的决定之前,赛训组肯定有过后续的计划。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去了BZ,队伍会怎么样?” 听到江舸的问题,季节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不愧是三冠队伍的队长,虽然不在场上了,但对各个队伍的了解一点也不少啊——你会担心这个也正常。” “我们的意思是,你尽管来,只要来了,队伍可以围绕你重新建立体系。你大可放心,你来到我们这里,会是绝对的核心——虽然我们没法和TD那种豪门队伍比,但比起TD给神谕的,我们能给你的更多。” 她说得随意,也始终带着笑,但内容却笃定得斩钉截铁。 此言一出,不止海汾这个本队人,连早一步知道她们意向的曲俊杰也忍不住侧目。 知道BZ对江舸有想法,没想到这想法这么大。 这是当初没得到,现在无论如何也想拼一把? 曲俊杰一开始觉得,BZ伸出橄榄枝,可以给江舸做个备选,毕竟这队确实不算强,江舸去了就是“下嫁”,是自降身份。 但现在来看,对方连试训都肯给几乎等于免了,又放出这等愿意为江舸重组队伍的豪言壮语,这么重视江舸,给足了面子里子,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最起码肯定不会再有TD这种情况。 陆秋和李风也都有些意动,看着江舸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江舸沉吟了片刻,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他对季节露出了个笑容,礼貌道:“离合同到期还有一段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他和TD的选手约要到今年春决结束,在那之后可以自由转会。 现在常规赛刚结束,还有整个季后赛的时间,确实也不用立刻做出决定,无论是他还是对他有意向的俱乐部,都可以再仔细斟酌斟酌。 季节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倒不如说因为江舸的慎重,她心中对这位老板因为错过了而心心念念好久的选手又多了几满意—— 作为身挑三连冠的选手,言谈间不见自负倨傲,也不因被冷藏了那么久、想要得到机会而放低身段过分自谦。 整段交谈下来,不卑不亢,半点不急躁,更没有一听到俱乐部给出的优厚条件就立刻答应,足见沉稳。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手。 她放下酒杯,含笑伸出手:“期待你来BZ参观。” 江舸伸手和她轻轻握了一下: “谢谢邀请,有空一定去。” 正式谈完,季节对海汾笑道:“好了,不耽误你们小孩儿玩了,我去那边逛逛。” 海汾忙小鸡啄米点头。 季节转身离去,曲俊杰等人看向江舸。 江舸被看得压力山大:“……咳,干什么呢你们!没见过顶级选手吗?” 他眉梢扬起,横肘揽过陆秋的脖子,用脑袋朝对方脑袋撞了过去:“爸爸马上找到下家了,高兴不?” 什么成熟稳重,什么不卑不亢,一秒原形毕露。 旁边几人却没笑他,个个都难得沉默,面有唏嘘。 陆秋被他揽着,也不跟平时似的打闹,一点火气也没有的偏头看着他,眼底都是欣慰。 “高兴,高兴得很。” “……”江舸搓了搓胳膊,“能别这么肉麻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曲俊杰失笑,朝李风海汾他们摆手:“行了行了,都好好的,别闹小可了。” “就是就是,不知道我们江小可脸皮薄吗?”李风哈哈笑了起来,也猛地扑了上来,和陆秋江舸抱作一团。 江舸:“……你也没放过我好吗?” 几人说说笑笑地闹着,会场里的人越来越多,曲俊杰没跟他们待太久,聊了一会儿就端着杯子离开各处去串场搭关系社交了。 江舸几人开始专心致志吃东西。 几个穿着正装、样貌都相当养眼的年轻人,组着队,在泱泱的人群里钻来钻去,目的非常明确,就是那些桌子上的点心和冷餐。 何南雪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瞧着左呼朋右引伴的江舸站在长桌边,一口咬下叉子上半块不知道什么口味的小点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边还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何南雪本来还装着心事、有点沉甸甸的情绪,一下子又因为这一幕变得晴朗起来。 不管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总要问问。 毕竟……万一呢? 他整了整衣服,迈步朝江舸走去。 待得近了,何南雪才看到江舸身边站着的除了老队友,还有丁氏兄弟。 FH二人组也端着盘子,丁多多语气亲昵: “哥,过几天来我们基地玩呗。”—— 作者有话说:补药急,我们小可要挑新东家,当然要多比几家嘛~ 第60章 第 60 章 我男朋友的储备人选 “啊?这时候吗, 会不会不太好啊?” 对于丁多多发出的邀请,江舸有点讶异。 FH这赛季发挥时高时低,虽然最后几场总算稳了下来, 但因为前期输的太多, 积分仅仅和TD相当。 两队同分, 彼此之间又互有胜负,最后在比净胜分的时候,差了TD一头, 无奈憾失席位。 就不说队伍刚刚失利,内部气氛可能比较紧张、不适合娱乐了——这时候邀请他这个TD的人去玩, 是不是有点…… 丁多多笑眯眯的:“哎呀,没关系的。我们反正也放假了,来玩嘛。” 季后赛不用打, 那可不就相当于“放假”了。 只是作为职业选手,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就很难说了。 让江舸更为诧异的, 是钱益善竟然也帮了个腔:“是啊, 江神。多多一直念叨你。” 江舸不由侧目。 这位, 虽然和丁多多拥有同一张脸,但气质可是完全不一样,没有丁多多那种飞扬的活力,面对外人的时候也总会有些自内而外散发的冷漠。 虽然私下里接触得不算太多,但除了弟弟的事,江舸还没见他对什么其他的事感兴趣。 现在竟然也开口邀请…… 到底是为了弟弟的希望, 还是别的? 一个念头缓缓浮现上心头,刚凝出实质变得明晰,江舸却有点不太敢相信。 FH怎么看也不会是会对他感兴趣的队伍啊。 这时, 一道身影走近,与之一道来的是熟悉的嗓音。 “前辈,晚上好。” 何南雪端着一个薄薄的盘子,里边装着块三角的切块蛋糕,分层的夹心外包裹着漂亮的奶油点缀,上方切开放了几块草莓,卖相相当好。 江舸视线落到盘上,眼睛微亮。 这位同学在哪儿找到的水果蛋糕,他正觉得吃多了有点腻味,想弄点餐后水果吃呢。 陆秋李风海汾乃至丁氏兄弟都看向了这位突然到访的外队选手,江舸也不好直接展现亲昵,只矜持地冲何南雪点点头: “晚上好。” 何南雪眼底漾起笑意,无比自然地走上前,站到江舸身边:“我看前辈在这边,想来搭搭关系,就贸然过来了,前辈不会觉得唐突吧?” 原本站在江舸身边的陆秋被这自觉得有点没分寸感的举动一挤,被迫往边上让了让,才没和对方撞上。 和没反应过来的李风碰了个满怀,陆秋一脑门官司:“什么情况,这还不唐……” 江舸:“哪儿的话,不唐突。” 陆秋:“……” 这陆江舸,哪边儿的人?看不见他亲爱的爸爸被“赶走”了吗! 江舸却完全没注意到他在这儿恨不得咬手绢儿般的挤眉弄眼,笑着对何南雪抬了抬自己手里的餐具:“这边的肉很好吃,你尝尝。” 何南雪颔首:“好。” 旁观的丁多多:“……” 春节期间一起录制节目时候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忍了又忍,没忍住:“沾雪,你不是和江哥很熟吗,这是玩什么熟装不熟的play啊?” 何南雪眉梢微挑,正欲说话,反应最大的却是李风。 “啊?江小可,你们真的很熟??”之前那次剧本杀的情况他可没忘呢。 江舸瞥李风一眼,淡定:“一般吧。” 丁多多补充:“也就是同住一个宿舍。” 李风:“?” “咳,那什么,我们还是说先前的话题,”江舸轻咳,看向FH二人组,“我这段时间确实有时间,如果你们不嫌叨扰的话……” 丁多多也不再口头挤兑何南雪,高高兴兴道:“怎么会叨扰,肯来玩就是赏光啦。” “也就这段时间是假期,等过完这些天,又该准备夏短赛的入围赛了。” 他意有所指道:“四石哥也盼着你来呢。” 四石也盼着他去……这意思是,他们当打的现任圣言选手、四石,并不介意? 那FH到底是不是对他感兴趣啊,如果感兴趣,现任圣言怎么可能不介意,但如果不感兴趣,丁多多兄弟俩为啥在这种时候发出邀请呢……总不能真是他和四石想他了、想他过去玩吧? 江舸正想着,嘴边忽然多出一块东西。 他扫了一眼,是块外皮红红内里粉白的草莓。 何南雪叉着草莓递过来,姿态随意,仿佛就是随手。 江舸也没多想,就着他的手随口吃掉这块他想了一会儿的水果,嚼吧嚼吧,感受着甜丝丝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和丁多多继续着先前的对话: 丁多多对他俩这自然无比的互动只当看不见,反正又不是没见过,只道:“好。那我们就在基地等着江哥你来啦,到时候再联系~” 其他人却都大惊失色,尤其是和江舸比较熟的几位,几乎是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模样。 李风拉了陆秋和海汾咬耳朵:“不是吧,我记得江小可不是有点洁癖吗?向来讲究得很,怎么会吃别人喂的东西……” 陆秋默然:“……吃就吃了,问题是还吃那么熟练。” “不光小可熟练,”海汾补充,“沾雪也很熟练呀。” 几人彼此对视,都觉得大事不妙。 虽然说是这俩人很熟了,但是也没想过能熟到这种地步啊?江舸从不和他们共用任何餐具的,哪怕只是临时一下也不,现在却这样习以为常地吃这人喂的。 ……他们这段时间到底错过了多少? 江舸和丁氏兄弟告别,送他们走出去几步,回来时就见到神色极其古怪的几位好友,和被他们几个明里暗里观察但泰然自若表情还很温和的何南雪。 发现他回来,脸色也略有不妙,陆秋忙从几人说小话的状态抽离出来,义正言辞对另外两人道: “看什么看什么,看猴呢?礼不礼貌啊!” 江舸白过去一眼:“把人家说成猴,你就很礼貌?” 他走到何南雪身边,把自己的盘子放到他面前,顺势又去对方盘里蛋糕上叉了一块草莓吃掉: “喏、尝尝,刚跟你说很好吃不是在说场面话。” 这会儿旁边没了外人,只有自家兄弟,江舸便不再藏着掖着,坦荡地和对方亲近起来。 “好。”何南雪也很从容地应着,吃了一片江舸盘中的肉片。 看上去竟是半点没介意陆秋说“看猴”的言论。 江舸:“这个饮料也很好喝,应该是泡的什么植物茶,吃完喝两口很舒服。” 何南雪:“好,我尝尝。” 旁边儿三人:“……” 不是,什么情况? 这旁若无人地互动,这自然到过分了的亲昵……还是“很熟的朋友”的范畴吗?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普通朋友啊。 视线再度落到两人身上,已经变得诡异。 江舸却又挑起了一块草莓,一块接一块。 不知道何南雪是哪儿挑的蛋糕,这么会挑,草莓半点酸味儿都没有,江舸被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情跟着都飞扬了不少。 吃好喝好,他总算又想起来被晾到旁边的兄弟。 “哦对,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嗯,边侠的沾雪——都认识吧?” “……能不认识吗。”海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舸和何南雪,“之前不是还一起玩过剧本杀……” “噢噢,差点忘了,那我不用介绍了。”江舸点点头,“反正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气。” 陆秋表现得很硬气:“怎么就自己人了,谁跟他自己人啊。话说明白啊陆江舸,难道你要转会边侠?” 江舸瞪他一眼:不给兄弟面子是不? 身边却有声响,是何南雪放下了餐具: “也不是不可以。” 江舸诧异:“什么?陆秋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别跟着起哄。” 何南雪摇摇头:“不是起哄。前辈,我们教练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想要来边侠试试的意愿。” 一言出,周围几人都安静了。 边侠如今状态和成绩都是顶尖,真要说联盟里有哪支队伍是已经“完备”的完全体,毫无疑问,就是这两个赛季的边侠。 他们,才是当下最不需要选手变动的战队。 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此之前,江舸也是这么想的——他怎么可能会转会边侠? 所以从来就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发展。 可是现在,何南雪,边侠的当家队长,绝对的核心加王牌,竟然平静地叙说着边侠想要邀请他过去试训的消息。 江舸只觉得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边侠搞什么? 难道说,这是何南雪的意思? 而边侠宠他宠到甚至可以为了他多做一个根本没必要的额外买人计划? 以边侠的队伍完备程度,他去了,是去轮换上场,还是当“赛后指导”? 何南雪真的想让他去吗? “边侠,那可是真·豪门了……”震惊过后,海汾先是狂喜起来,“小可,你去边侠可以啊!去了边侠,那就是嫁入豪门,什么都不用愁了。” 工资红包绝对拿到手软。 就连联盟老牌的老牌、老大哥级别的荣耀都不见得比得上边侠的选手待遇和福利。 虽然她也很期待江舸来她们队,但边侠显然是个更好的去处。 尤其边侠现在成绩还这么强势。 江舸要是去了,就可以把TD从面子到里子全部给踩在脚下、狠狠报报积累的仇怨了。 陆秋李风也都在沉思,思考过后,都有些期盼地看向江舸。 无论江舸和沾雪有什么关系,无论他们错过了多少,就眼下而言,为江舸着想的话,这真的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去处了。 江舸却没立刻应答。 他动作缓慢地擦了擦嘴,然后抬头,直视着何南雪: “你觉得,我该去吗?” 他目光中带着思量,隐有斟酌,像在评判断定着什么—— 问的话也很古怪。 不是能不能,而是该不该。 陆秋几人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一时也都有些困惑,但默契地没有开口。 何南雪双目沉静,迎着江舸的注视,缓缓摇了摇头。 “……不该。” 江舸莞尔,满意了。 “不愧是我,也不愧是你——还挺懂我的嘛。” 何南雪叹息。 “教练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但抱着一丝希望,还想想来问一问。如果不问,前辈,以后我一定会一直遗憾的。” 江舸连连点头:“哎呀我知道了,你也别总想太多了——多大点事,不就是异地么。” 何南雪温顺垂目:“好。” “不是、等等?陆江舸,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异地?!” “……大惊小怪什么。”江舸无语。 “好吧,再介绍一下,这位沾雪同学,是我男朋友的储备人选。”《 》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我不是捞男好吗 江舸一番豪迈的“介绍”宣言, 直接给几位老朋友都搞得风中凌乱了。 一整晚,他们都魂不守舍,看向跟个小尾巴似地跟在江舸身边的何南雪时, 表情更是精彩至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宴散会, 说实话, 就连联盟主席在台上讲话,预热即将推出的新规则,对正式选手的年龄做新一步的规定云云, 他们都没听进去一个字儿。 散会之后,边侠的队伍走得比较早, 江舸送何南雪归队离开,人还没说话,就被几个兄弟抓住塞进了曲俊杰车里, 你一言我一语,一副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江舸整着推搡间被搞凌乱的衣服,正了正和何南雪同款翡翠绿的胸针, 斜他们一眼:“干嘛呢干嘛呢, 一个个的, 要霸凌我啊?放尊重点。” 可惜这回没人接他的茬,就连被封为“大公主”的海汾都满脸严肃,端得是和其他人站到同一边儿、公正无私的模样。 陆秋是这场批斗会的主持人:“……你给我好好说话!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知道吗?” 江舸慢吞吞地:“冤枉啊长官,我有什么好交代的,该说的都说了啊?” “拉倒吧你。”李风哼气,“边侠那小子, 怎么就成了你男朋友了?” “预备役,预备役!只是储备人选,还没转正呢。”江舸纠正。 “……省省你的渣男发言, 谁还不知道你了,”陆秋无语,“都带着见我们了,还什么预备役,怕不是在心里早就准备着随时点头了——快点说,怎么就搅合到一起了?” “没怎么啊。他喜欢我追我,我看他也挺讨我喜欢的,决定给个机会,就是这么顺理成章顺其自然。” 曲俊杰被叫出来时还很不明所以,但在这儿旁听了三言两语,还有什么拼不出来的。 听了江舸的话,他忍不住开口:“我记得小可你说过,就算阿秋对你感兴趣,沾雪都绝对不可能对你感兴趣的?” 陆秋惊恐抱胸:“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可能和我儿在一起,这是乱轮!” “给你两秒钟,滚。”江舸白他,然后缓和了语气,又对曲俊杰道,“我那是……嗯,我那是误会。我以为他肯定不会的。没想到他是个死心眼,一头非要撞上来。” 海汾听得他俩这么一来一往,立刻竖起了耳朵:“小可妈咪,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秘密?” 这丫头,平时有点呆呆的,怎么到了这种事上这么敏感。 江舸无奈,但见一圈来自好朋友们灼灼的目光注视,也只好组织了一下措辞,简单解释了两句。 “差不多吧。以他的情况……反正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他绝对不可能喜欢我的。” 李风诧异:“啊?难道他也厌A?” 江舸:“……” 厌不厌不知道,反正现在看,挺喜欢应该是真的,虽然这个“A”的目标对象仅限于他一个就是了。 海汾点点头,做了总结:“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主动追你,你被打动了,决定试试?——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江舸叹气。 何南雪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他也想知道啊。 陆秋:“他知道你是A吗?” “……知道。” 见的第一个照面就跟个香氛瓶儿似的,浑身散发着味儿,还上去给人家腺体来了一口,那能不知道吗。 “哦,那没事了。”陆秋道,“他看起来确实是你会喜欢的那一款,漂亮Beta,虽然冷淡型不符合你审美,但好像对着你不冷淡。反正,你考虑好了就行,打算跟他谈的话,爸爸这关是过了,没意见。” 李风点头:“沾雪好像确实不错,长得好技术好,人品还不清楚,但性格看起来……嗐,反正和江小可不相上下。按江小可的德行,有脸能抵一切,应该不会起矛盾,凑合过吧。” “小可妈咪性格明明很好吧?”海汾有点不服,但最后也点了点头,“不过话没说错,只要小可喜欢,就算是没落小队的退役选手也可以,更别说是豪门太子爷了。我支持这段恋情!” 曲俊杰哭笑不得:“退役选手怎么了,海汾,你是对老哥哥有什么意见吗?” 海汾捂嘴:“哎呀,我说错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嘛。” 曲俊杰摇摇头,继而才又转向江舸:“他们把话都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好就好。只要你喜欢。”顿了顿,他才又补充,“有时候,也不要太依靠对方,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毕竟伴侣也得明算账,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矛盾,太依靠对方,难免被牵绊……” 本来挺温馨的场面,江舸越听越不对味儿。 “——停停停停,都什么鬼?” 他瞪着陆秋:“我怎么就喜欢漂亮beta了?话不能乱说啊你,坏我清白!” “还有你,李风,我怎么就性格不好了?嗯?” “小海汾,朕平时待你不薄,怎么就——海汾没什么,海汾很好,下一个。” “老曲,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江舸好气又好笑,“他是帮我推荐了房子,其他地方也帮了我不少——但我好歹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了,遇到什么事处理不好啊,你怎么总觉得我是个事事需要帮助的小孩子了?那是捞男,我才不干好吧!” 把几个朋友挨个数落一边,江舸才清清嗓子:“总之,不用太担心我,也不用因为我对他有什么滤镜。我会擦亮眼睛的。他也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他自己会通过事实证明自己的为人,你们放心看着就是了。” 总算把这茬交代清楚,江舸打了个哈欠,往后一靠,抱着胳膊闭上了眼。 “困死我了,老曲,送他们回基地和酒店吧,我先借地儿睡会儿。” 曲俊杰无奈。 “行了,你们也别烦他了。谁没喝酒?来开车。” 最后,是陆秋开车,把李风海汾等人送走,又把江舸送回基地。 TD所在的园区大门外,车辆熄火,静静停放在路边车位里。 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象,主副驾上的曲俊杰和陆秋都有些唏嘘,曾经在这里打拼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可现在,他们几个却散落南北,天各一方。 “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新…的机会……”陆秋有些沉默。 曲俊杰也默然叹息。 只是他们一转头,看到窝在后座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江舸,那股子刚生出的惆怅却又倏地散了。 陆秋没好气:“我们都愁成这了,他这个还留在狼窝里的却这么没心没肺的。就半点不生气那些畜生的行为吗?” “能不生气么,”曲俊杰叹道,“他才是最生气的那一个。” “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算天塌了,他也不会明着表现什么的,顶多骂骂咧咧两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要强得要命。 曲俊杰看着江舸在昏暗中的脸,神情渐渐变得温和:“其实现在他告诉我们,有个人能陪着他,我还挺高兴的。” 陆秋无言了一会儿,才跟着道:“嗯。” 有人陪着,有人懂,那他就不用总是那么强撑着了。 有些不能和他们说的、无法和他们宣泄的情绪,总算有了能够接纳它们的去处,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但我没想到,会是边侠那个人。” “你是觉得沾雪太稳了?”曲俊杰问。 “差不多吧,就是觉得这种人看起来也太无趣了,不见得能逗他开心。”陆秋整理着措辞,“我以为他会找一个,嗯、更有活力一点的?” “都大差不差吧,小可喜欢就行。”曲俊杰说,“而且,我应该比你们知道的稍微多一点——沾雪他……确实对小可很好。” 陆秋笑了:“那就行。” “说起来,是不是该把这个睡死的赶紧喊起来了?”他从后视镜里瞅了瞅江舸,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大口气,“等他自然醒,我们得在这儿陪到明天了。” 曲俊杰莞尔。 “叫吧。” “喂喂喂,陆江舸——醒醒,到酒店了!” 江舸睡得迷迷糊糊,和两个兄弟告别,下了车之后晕头转向的,硬生生走出去了几十米才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 他回过头,大门外路边的车位里,熟悉的车辆还没有发动,静静停在那里。 江舸知道,曲俊杰和陆秋还在看着他。 他大力地扬臂挥了挥手,无声朝车里的两人做了个口型。 ——快回去吧! 车灯闪了两闪。 江舸笑了起来,回身,大步朝基地迈去。 …… 从年度盛典回来,江舸从各个渠道接到的试训邀请越来越多,一同而来的,还有和俱乐部的关系更僵了几分。 他本人对此毫不在意。 每天生活规律得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 锻炼,直播打小号排位,打大号的高挑战排位。 间隙还会上上网,刷刷各种渠道的圈内消息。 年度盛典设有直播形式,除了联盟领导们上台出镜的正式会议环节没有被录入其中,从会前入场到会中晚宴,主办方设置了全方位的摄像机和选手摄影师。 几个带着拍摄任务的主播当天就任劳任怨地拍摄着场内的情况。 江舸这一组到处吃吃喝喝的“晚会街溜子”无疑成了各个视角的直播里最吸引人瞩目的,网上各种关于他们的话题和剪辑层出不穷。 尤其江舸最近多月cp粉暴涨,一晚上的多角度直播,简直成了各种荤素不忌cp粉们的狂喜盛宴。 和风问勾肩搭背,这就是被现实拆散的异地情侣重聚、和陆秋打闹说笑,这就是队伍离散后和同处一城竹马竹马的不离不弃陪伴、和曲俊杰碰杯,这就是和还爱但不能诉之于口前任的心照不宣、和海汾分享食物,这就是和一手带进联盟小青梅的甜甜日常—— 乃至丁氏兄弟的串场,都能被p图加滤镜再看图写话理解为“甜心小o带alpha哥哥来看在别队的‘小黄毛’情人、结果小黄毛竟是前辈大神”。 至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正牌正宫、注:预备役——沾雪同学,则更是被粉丝们剪得热热闹闹,什么“满座高朋我只看向你”“名利场上唯你是我朴素的平生所愿”“我无意将爱意隐晦”等等。 何南雪的男友粉女友粉们对此当然深感不爽,要知道,他们的数量完全不比只看比赛的技术粉观众们少。 奈何他们家选手太不给力,一整晚的直播里,大半场都跟在江舸身后,各个角度的摄像头拍到的碎片都能拼凑出两人互动情景,什么端茶倒水拿吃的整衣服—— 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了,让他们这些梦向的粉丝想和cp粉们据理力争一下都拿不出理,只能把矛头转向那些因为这些cp粉们出品的“饭”太好吃而意志不坚定有些摇摆爬墙江舸、准备做“双担”的人。 休赛期的无聊中,江舸的相关话题被这场cp粉狂欢的盛典带得一时风头无两。 江舸偶尔刷到相关的文和剪辑,都被观众的才华惊到。 何南雪自然也刷得到,不过他总是委委屈屈过来和江舸卖个可怜,换江舸一通语音的安慰,也算半点不亏。 积分赛和季后赛之间的休赛期只有一周。 一周后,季后赛如火如荼开展。 江舸也坐上了去往首都的飞机。 他准备应邀去FH看看,顺便参加首都几支小战队的试训邀请。 第62章 第 62 章 你不用顾虑我 首都毕竟是首都。 FH仅仅在这几个赛季得了一个冠军, 虽是冠军队,却算不上什么顶级豪门,根本算不上首都的“当家战队”, 最多算一个“小老大”。 毕竟, 位于首都的战队有不少, 即便都不是什么大战队,却不乏一些老板财力充足人脉丰富的,把战队经营得也算有声有色。 江舸到达首都后, 先去了租住的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然后便赶往了一家通过中间人介绍给他打电话发出邀约的战队进行试训。 这战队不大,比起FH更是小得可以,也很不幸地既不属于[有钱]也不属于[有人]的那一批。 按理来说, 这种队伍,以三冠加三届最佳选手的层级,再怎么也不至于“屈尊”一顾, 但江舸还是接受了邀请。 之所以答应, 一来是本着广撒网的原则, 反正他时间多,也不怕浪费,多看看多比比,没准末流队伍也有适合他的——当初被TD收购前,他们队伍还是城市赛打上来的呢,更是纯白手起家, 江舸从来不介意队伍的“评级”;二来嘛,人家肯费心找他,他自然也要还以尊重。 因为没有进入季后赛, 甚至在积分赛过半程后就早早预定了淘汰席位、连个参加夏短赛名额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哪怕战队名义上还在“工作期”,其实也早就放假了。 江舸到的时候,战队的主力选手和几个替补都被叫了过来,一起进行训练、又让江舸使用战队成员的账号和别队约了个训练赛。 至于为什么没有一二队队内比试……实在是以该战队的配置,根本没有二队。 不过好在江舸的发挥相当不错。 这使得原本不情不愿被从休假状态中喊来陪着试训的战队选手们态度都好转了许多,看江舸的眼神也都带了点微妙的期冀。 如果江舸能加入,他们战队的成绩肯定会有所起色。 庸俗点说,战队的成绩那可是直接关系到职业选手的“财”的,就不说发挥出色直接进军总决赛后会随之而来的广告和投资,单说比赛本身——每一场比赛打完,都是有钱拿的。 赢得越多,钱越多。 对于末流队伍的选手来说,“争冠”或许是个遥远到连喊出来都会觉得有些羞耻的目标,可钱不会。 这是最朴素的愿望。 仅凭他们在圈子里的地位,仅凭他们所在战队的家底,他们的职业生涯,和打工人也没什么区别,花钱稍微大手大脚一点,薪酬就完全不够用。 现在江舸的出现,对这些选手来说,简直堪比看到了移动的长腿的会自动行走说话的钱。 一个和队伍完全不熟,仅凭简单半天的口头和观察了解就能直接接过指挥权、根据队伍配置成员风格制定战术的指挥,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轻松赢下平时要扯好久头发才能拿下、总是输赢得有来有往队伍的大神——这是真大神,对他们的意义,和财神爷降临也没什么两样。 在这样充满期望和敬仰的目光中,江舸浑身有点不自在地离开了该俱乐部。 离开前,面对俱乐部经理搓着手略带难色地诉说“我们可能没太多资金”的时候,江舸回以了一个笑,直说没关系。 离开后,他就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钱确实没关系。 虽然现在没了上场机会,但基本的薪资还是在的,毕竟当初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俱乐部再想赖也不能赖,再加上他还有每月200小时逆天时长的逆天合同——江舸本身就没什么花钱的地儿,除了生活的基本吃穿用,也就是给游戏角色氪氪金大手笔地买外观算是一笔。 所以,他不怎么缺钱。 让江舸感到无奈的,是战队整体的气氛。 身处该战队的选手队伍中,他完全感受不到属于竞技行业该有的“争胜”气氛——好像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该向冠军冲击,没有一个人有决心,要一路赢下去。 钱不是问题,但斗志是。 江舸至今还没有和俱乐部彻底公开撕破脸,至今还忍气吞声地默默努力、坚持着寻找上场的机会,为的只有冠军。 他可以选择一支目前看来夺冠希望渺茫的队伍,却不会选择一支战队上下都半点不相信自己能够夺冠的队伍。 所以,很遗憾。 这支相处还算和谐的队伍,在他刚踏出俱乐部大门的一瞬,就已经被从备选名单上划掉了。 接下来的一阵子里,江舸忙里偷闲抽空匆忙结束最后一期综艺节目的录制,便开始辗转在首都各个大区,流连于不同的大小俱乐部。 有些队伍试训只需要一两天,有的却需要更久,江舸时间有限,拒绝了试训时间一周往上的队伍,把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最高效运用起来。 季后赛热火朝天地开展时,江舸也没有过多分神去关注,除了每天紧急的补直播时长,他所有的时间基本都留在了试训上。 等把首都及距离不算太远的城市中,一大圈对他表示了意愿的俱乐部转完,江舸总算有了时间,前往FH所在。 其实按照原本的规划,他还得去海汾的队伍一趟,不过对方已经放过话,让他安心,可以免试训环节,到时候简单走一趟就行,江舸也就没有太着急,打算把其他琐事全部处理完再前往。 对于海汾的队伍BZ,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BZ,是目前对他表示意向的这几支队伍中,他比较倾向的队伍。 海汾当然是理由之一,而队伍肯给他足够的信任、表示足够的诚意,也足以成为打动他的理由,但绝对不是全部。 于他而言,他更加看中的,是队伍宁可做出“推翻重建也要邀请他”这种豁出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决定的决心——BZ,是想要胜利的。 为了胜利,他们什么都肯做。 看到这一点,江舸如何不心动。 之所以犹豫,想要再看看,还是因为BZ和他不算完美契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一支队伍彻底从头再来。 不是他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而是他不想给其他当打之年的选手们带去困扰——为了和他磨合,整支战队都得改变一直以来习惯的结构,难免会让BZ的选手困扰。 是以他还是打算再看看。 只是,就目前看,江舸还没找到另一家能够与BZ相较、让他觉得满意的队伍。 正式拜访FH的这一天,恰逢季后赛四分之一赛的当天。 在园区门口迎接江舸的,不是口口声声喊他来的丁多多,也不是他哥钱益善,而是另一个人。 四石。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安静站在路边,周身自然散发的温和敦雅气质,江舸一时间微微有些恍神。 FH邀请他来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不是试训? 不然怎么会让同位的选手出来接他? 这不是在为难人家吗? 还是说,FH是想要他不假,但没打算给他一个首发的位置? 江舸心中想法万千,下了车,和四石对上视线,自然露了个笑。 四石看到他时,似乎也稍微恍惚了一下,但转瞬即逝,这一秒的恍惚又好似只是江舸的错觉。 “来了。”四石走上来,温声开口,要帮江舸拎背包。 江舸礼貌谢绝,把手里的包甩到肩上单肩挎好,自若地和四石并排走着,一边寒暄道: “来了——有一阵子没见了,最近还好吧?” 四石轻声笑了笑,摇头:“不太好。” 江舸沉默了。 这话咋接呢? 他当然知道FH最近不太好,作为被口诛笔伐炮轰弹炸的一干主力选手之一,四石肯定是不好的。 但这不是寒暄么? 说点场面话啊! 他还在这儿头脑风暴构思“高情商回复”的时候,四石的声音已经又传了过来。 还是那种和和气气的,没有半点棱角、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温雅语调,只是多了几分看起来藏得很深、其实相当好捕捉的疲惫: “阿舸——” 江舸侧目:“嗯?” “多多他们去邀请你,想来你应该也有个猜测了。”四石道,“确实,这次多多是代表俱乐部出面的,其实是俱乐部想邀请你来。” 江舸一顿,没接话。 这话不好接。 做出回应前,总要知道四石是出于什么目的和立场说这些话的才行。 四石也没在意他搭不搭腔,仿佛开了个口,后边的话就自然倾泻出一般,不疾不徐道:“战队成绩不佳,我有相当一部分责任。所以,我想说的是——” “你这次来,不用顾虑我。该怎么争取,就怎么争取。想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怎么样做决定。无论做什么,都要遵循内心,把自己放在首位。”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脚步,平静地看着江舸,眼底是和神情一样的释然与温和: “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显得太自作多情。但,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你能摒开一切多余的因素,不要因为善良和人情,产生不该有的动摇。我不想成为任何人前进的阻碍和干扰,也不想你有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错过原本很适合你的地方。” 完全没想到四石竟然要说这个,和那双隐在镜片后的眼睛对视,江舸出神怔怔。 “你……” 他向来会对所有的善意报以同等回应,所以全然不会觉得四石和他说这些太突兀,太把自己当回事。 好赖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而且,江舸很清楚、很明白——四石和他说这些,与其说是帮他来抛却杂念,不如说是来替FH当说客的。 但尽管如此,即便对方那些“希望你好”里有不少的话术成分,也不能抹杀对方能和他说这些的好意。 作为一个当打的主力首发,要亲自来接待另一位前来试训、一旦成功后大概率会接替自己主力位置的同位置选手,还肯剖开心绪,和对方推心置腹地说些知心话,实属难得。 江舸以己度人,反正这种事放他身上,他做不到。即便勉强来做了,心里也会难受得要死。 现在四石却一点挣扎和难过也看不出,只有一些疲惫,和十成十的友善。 也许在他心中,比起他自己,更多的还是想要战队好、想要队伍好的心吧? 江舸心有动容,肃然起敬。 面对这样的注视,江舸认真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四石微微松了一口气,含笑道:“不客气。” “而且……我发自内心地希望,能和你共事。” 后半句,他眼底似有涟漪轻起,被微风吹皱。 江舸却已经没有再看他,正深吸一口气,一副要严阵以待、拿出全部精神应对接下来“战斗”的架势。 四石稍愣了下,旋即无声莞尔。 今天是四分之一的比赛,FH拉了个大屏幕,打算全员一起看比赛。 四石带着江舸进入基地楼时,偌大的基地安静异常。 简单和江舸解释了一下原委,四石带着他前往了他之前来这里时住过的那间屋子。 把随身的包放下,江舸带着必要的手机证件,跟在四石身边儿一起进了FH的影音室。 现在正是下午,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尚在主持人和嘉宾闲聊的前期环节。 被推门的响动吸引,一屋子正争零食拿水果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饶是江舸脸皮久经锤炼,此时也难免赧然。 不等四石开口,沙发上的丁多多就跳了起来,热情招呼: “江哥,你可来了,来!坐我这儿!!” 第63章 第 63 章 留下打打看呢? FH的氛围很松泛。 这一点, 江舸之前来做客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会。 选手们几乎总是嘻嘻哈哈的,和彼此关系很不错,与工作人员们也都很熟。 在处处都是条文规矩的TD待惯了, 乍一来到这么个氛围的队伍中, 江舸当初可是好一通的不习惯, 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太松懈”了。 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确实就是这个风格的,适应度上也好了很多。 被丁多多拉着入座,江舸当然没傻乎乎地直接一屁股坐下啥都不管, 而是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先礼貌地和影音室里的人打起了招呼。 可能一起看比赛是“团建”项目, FH的人来得格外齐,江舸见过的眼熟的主力一队成员、相对陌生的二队及替补等等,此时都在座中。 江舸一个个看过去, 发现也认不全,干脆就略过称呼对方,只介绍自己。 “大家好, 我是江舸。” “哎呀, 江哥你自在点, 不用太客气,打迷途的谁还能不认识你呀——”丁多多直拉着还站着的江舸往下坐,一边还指挥起众人,“干嘛呢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呆瓜吗,还不来见过我们圣言的神?” 江舸大汗。 这话私下里打闹打闹就行了, 来人家队还公开这么吹嘘、受不起受不起啊! “不不……” 他正要说话,手里却被塞来一瓶饮料。 FH的队长,向恺正在旁边落座, 对他笑道:“多多说你喜欢喝这个口味的——之前来的时候我们没怎么相处,也不知道,只能从他那儿获取消息了。” 江舸看了眼手里的果味饮料,腼腆地点了点头:“嗯,是挺喜欢的。” 向恺看出他的局促,和善地笑笑:“别管他们,他们就是爱闹。闹到你面前嫌烦的话直接撵走就行。” 那可不行。 你们老队友可以,我一个新来的外人,哪能这么搞? 江舸犹自腹诽,那厢,人已经“闹”到他面前来了。 丁多多指挥,钱益善执行,一个又一个FH的选手被“带”上来“拜见”—— “江神好!我是FH二队的圣言,紫竹。” “江前辈好,我是北方,二队神骑。” “见过江神!我是FH二队的游击,ID光阴!对了,我玩炮的,以后接恺哥班,多多关照啊,他退役之后就是我……哎唷恺哥别打!” 看着那年轻的小选手抱着脑袋躲避向恺丢过去的花生壳,江舸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种松泛活跃的氛围,其实也挺好的。 虽然是竞技队伍,也不一定非得要处处严肃。 不知道在这种环境里,和这么一帮人一起奋斗,会是什么感觉。 江舸犹自想着,眼前一暗,抬眼。 脱了出门接他时穿的厚大衣,四石只穿着单薄的针织衫,在丁多多咋咋呼呼的“宣石贵妃”声中,满脸无奈地站了过来。 虽然看着是陪小孩玩才被强行抓过来的,但一开口,语气却意外的一本正经,配上含笑看过来的眼神,多少有点揶揄了。 “FH四石,见过圣言的神。” 江舸:“…………” 他一把抓过丁多多,低声咬牙:“好了,好了!我都认识了,不用再介绍了!” 丁多多愣愣:“这就够了吗?还有人呢。” “……够了够了!” 算是懂了为什么向恺要说直接叫停了。 一般人确实受不了这么闹腾。 江舸汗流浃背,也只能息了和每个人“友好”相识一番的打算。 丁多多被制止,钱益善也就跟着安定下来,向恺见怪不怪地吃自己的,四石笑而不语在旁边空位置落座,黎明手拎大包小包的外卖姗姗来迟,见到屋里一片安静,不由“呀”了一声。 “咋回事,这么安静?” 眼看二队几个喜欢热闹的又要说话,四石笑道:“行了,都点什么了?” 他开口,二队的小选手很老实地不再跳,丁多多也被钱益善按下来,众人总算还算安静地分起了刚到的外卖。 炸鸡,汽水,烧烤。 蛋糕,泡芙,奶茶。 看比赛吃这些吗? 还真是团建啊…… 江舸又涨了一波见识。 和黎明也简单打过招呼,他把刚刚向恺给的饮料放到手边,捧了一杯奶茶,不做声地看起了比赛。 大屏幕上,主持人和嘉宾的废话环节总算告一段落,来到了播放赛前采访的环节。 今天这场比赛,双方还都是老熟人。 GP荣耀vsBX边侠。 老的不能老的老熟人了。 上赛季决赛就是这两队,没想到这赛季半决赛就撞上了。 采访中,荣耀的队长、颂歌选手落叶正淡定对镜头道: “碾压边侠,手捉浪海——输了可得给我来叫姐姐,听到没?” “哇靠,这狠话哪是挑衅啊,调情吧?” “啧啧啧,这还不是挑衅?就浪海那死德行,听了得被气炸,小宇宙都燃起来了。” 听完落叶的话,FH的影音室里立刻起了一阵儿的点评。 荣耀和边侠虽然都是双游击的阵容,但是两队的核心不一样,荣耀核心是颂歌,边侠的核心是游击,这也导致两队的打法风格从基础上就不太一样。 而荣耀的队长落叶,正是他们的颂歌者。 被她指名道姓的浪海,也就是边侠的崔奕,可不正好也是颂歌么。 所以这个赛前的狠话,完全可以看做是落叶对浪海的挑衅。 一圈儿的打趣声中,江舸看着落叶那张淡然无波的脸,脑海中自然而然模拟起浪海的反应,不由地也翘了翘嘴角。 浪海啊,那可是个跳脱得很的选手,打法又猛又凶,就职业刻板印象来说,半点不像个颂歌,比他们队长沾雪还像游击。 这比赛有的看了。 FH选手们嘻嘻哈哈的氛围里,屏幕中的比赛正式开打。 江舸左手边是丁氏兄弟俩和黎明,右边是向恺和四石,比赛初期他还有些拘束,只听两边他们不时发表点评,不时或嗯或点头地附和一下。 到了中半段儿,比赛的节奏上来,双方频繁交手,气氛紧张起来,他也不自觉发表起了意见。拘谨劲儿过去,融入得很是和谐。 比赛积分最终定格在了2:3,边侠险胜。 最后一小局胜负手出现时,虽然比赛还没结束,但比赛席上的崔奕已经激动得直接把鼠标甩飞出去了。 FH影音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去,比赛还没结束呢,她不能稳重点吗。” “铁定要被罚款了!” “哈哈哈哈浪海能不能收敛点啊,跟没拿过冠军似的,丢人。” “看着吧,肯定要进观众们的赛后精彩剪辑集锦了。” “耻辱柱啊小浪。” 江舸也笑,只是笑着笑着,他的视线不自主地落在了赛后回放的画面中,这一时间还在操作着角色对荣耀仅剩残血人员进行围攻的何南雪身上。 身着黑金队服的年轻人坐在比赛席中,身边队友兴高采烈嗷嗷呼叫胜利,他却还沉着眉目,看不出任何焦躁与欣喜地,专注操作着角色。 沉着稳定,颇有一队之长的风范。 “你觉得这场比赛怎么样?”旁边向恺忽然说话。 江舸收回视线,想了想,道:“两边的战术意图都很明显,发挥也很出色。不过决胜局里,边侠明显改变了一直以来守大于攻的稳妥风格,采取了更为激进一点的打法,把荣耀的颂歌当做了主要针对目标——” “荣耀的颂歌是战术核心,也是指挥者,她在队伍的位置一直是偏‘游走’的,因为自主机动性,她身边一向没有固定的队友。” “在边侠一改前貌、不顾一切攻击他们治疗的时候,他们虽然也很快调整了对策,但到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晚了一步,颂歌已经被强点,被迫脱节——这也有一部分是荣耀的神骑路秋是剑骑的原因,保人的能力并不是很强,所以被边侠拿了个大优势。” 说到这儿,江舸叹了一声:“不管是战术的制定还是战术的执行,这两队其实都是联盟翘楚了,胜负只在当局的发挥,看临场了。边侠这队伍太年轻了,选手无论是可塑性还是发展性都很强,这是他们独特的优势,在比临场的发挥和应变的时候,往往总能略高一筹。” “确实。”向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要是我们和边侠,怎么打?” “FH吗?” 江舸再次看向屏幕,画面上正播放到赛后的局内语音回放。 扫过边侠比赛席的无人,江舸沉吟了片刻,笑道:“FH想和边侠打,那还不简单么。” “啊?”丁多多有些疑惑,“边侠这么强,怎么会简单?” 江舸的一番分析把FH的选手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向恺问的问题,也是他们看比赛时会想的,大家都想听听其他人对他们的看法,尤其是江舸这么个“传说中”的指挥的看法。 不曾想之前说的那么无解的队伍,到这儿却得了个“简单”的评价,一时各有各的讶异。 江舸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瞅见一圈或好奇或困惑,总之被吊足了胃口的表情,不免轻轻咳嗽了一声,有点抱歉。 “我的意思是,边侠不是已经给出模板了吗?” 这下,连一直当听众的黎明也忍不住开口了:“嗯?” “FH的队伍配置,和边侠几乎是一致的。虽然荣耀也是双游击,但他们是颂歌核心,剑骑,FH和边侠是游击核心——而且,如果说荣耀的颂歌是游走位、容易被抓脱节的话,边侠的颂歌不更是吗?只需要给他们制造一个针对颂歌的陷阱,点杀颂歌,局面不就可以解了。” 说到这儿,江舸不由地笑了起来:“边侠自己的战术,其实是最好应对他们自己的。” 浪海太有特色了,有特色到和联盟其他所有的颂歌都格格不入。 越突出越好抓。 “哇,江哥,你这话可别给浪海听到,不然她铁定要记仇的,场上盯着你打。”丁多多啧声。 钱益善:“……一个颂歌追着圣言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丁多多不服:“但那可是浪海啊。” 钱益善沉默。 “那更好啊。”江舸笑了起来,看向正要追问什么的向恺,自顾自往下道,“关于怎么让她脱节,陷阱怎么做,最好的就是让一个看起来不能秒杀她、又足够被秒杀的去和她单挑,营造出‘落单’的假象——圣言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假脱节,谁能保证不是真脱节?”二队圣言紫竹道,“边侠又不是傻,支援速度快得很,勾引不成反被留,那不就成了我方脱节了吗?” 江舸没有被质疑的不快,反而态度相当和善: “机会永远和风险相伴,想要搏个大的,就得舍得去做。就好比今天的边侠——在他们去点杀落叶的时候,沾雪不也被围殴了?但是落叶比沾雪死得快,这就是事实。” “促成这一结果的,除了他们队伍的执行性够硬,也和他们事前就做好了准备有关。” “越是铤而走险的战术,熟练度越要提上去,比赛场上的大收益,永远离不开平时的训练。默契度上去,什么都好说。” “但是,”紫竹还是有些欲言又止,“这种……对诱饵选手的个人抗压能力要求也很高吧?” “那当然了。”江舸点头,“不管什么战术,个人技术都是最基础的。” 紫竹戚戚:“……”发现队友都在看自己,又立刻硬起声音,“我会努力的!” 向恺看向四石。 四石摇头,唇畔挂着一丝无奈的笑。 他现在做不到了。 向恺也无奈地笑了下。 转而再次看向江舸: “比赛也看完了,我带你去参观参观基地吧。” 江舸心知,这“参观”不是真“参观”,便一颔首,鼓起一口气把剩下的小小半杯奶茶吸完,跟着站了起来。 四石失笑:“喝不完也没关系,扔了就是。” 江舸摇头,擦了擦嘴:“不能浪费——好了,走吧!” 向恺带着江舸走出影音室: “你之前来,没见过我们经理吧?” “没。” “去见见吧。” “成。” 顶楼办公室里,FH的经理和教练都在。 见到江舸,教练经江率先笑开:“感觉我们这儿怎么样。” 江舸对他印象还不错,闻言便道:“挺好的。” 经江笑容更深:“那,留下来打打看呢?有没有想法?” 江舸眼波微动。 还没说话,旁边的经理也已经起身,伸出了手: “我是FH的经理,代表战队邀请你试训。” 第64章 第 64 章 什么战术 对于FH经理发出的邀请, 江舸自然欣然应下。 这本来也就是他过来这一趟的原因。 从经理办公室离开时,向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想来也是终于敲定了这件事, 心里有了底。 “他们应该都散了, 先给你去整理房间, 然后去吃点东西?”带着江舸进入电梯,向恺道。 江舸客随主便,没什么所谓:“好。” 出了电梯, 向恺使用起队长权限,随手揪了两个二队的, 去后勤领了干净的被褥套装,再回来给江舸铺上。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江舸从头一回来FH他就在这儿, 往复几次,每回都住这里,几乎快成他专属了。 江舸对此感受良好, 专属他的, 就算简陋了些, 也比睡别人的自在,何况现在人家已经给他弄得比正儿八经宿舍都要豪华舒适了,更没得挑。 晚饭是在一楼用餐厅吃的,因为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段,加上看比赛的时候没少吃东西,江舸半点也不饿, 只凑合着随便喝了点粥。 一切搞完,总算进了训练室。 现在FH处于不是“假期”胜似假期的时段中,没有了固定的每天训练, 但仍有选手会坚持每天练一会儿。 训练室里,几名主力队员除了四石赫然全都在座。 “这边是一队训练室,”向恺解释着,给江舸安排了个位置,“二队的在走廊那头——来,上线,我们跟他们打两把玩玩。” 江舸看着他指的那个位置,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抽出椅子坐下。 这是四石的位置。 他知道。 之前还在这里和四石一起玩过游戏,当时他坐的,还是旁边向恺的位置。 江舸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电竞行业,旧人换新人,再老套不过的情节了。 但一想到被顶替的那位,总还是觉得太残酷了一些。 况且以他和四石的年纪来算,两人几乎是同龄。在电竞行业算不上年轻,但也绝对不算老,远不到该退役的时候。 现在自己只是刚刚到达这支战队,打算尝试参与训练,对方就不得不从主体系中脱出。 如果之后自己真的加入,那四石,又该何去何从? 难怪四石要在一开始就来和他说什么“不要顾虑我”——真到了这个环境里,但凡是心思稍微细腻一点的人,就很难不胡思乱想。 毕竟,大家都是职业选手。 难免物伤其类。 “阿舸?” 向恺年纪比江舸要小一岁,但做队长时间不短,面对江舸时叫不出丁多多那种浑然天成的“哥”,也做不到和小选手们一样喊“江神”,便就跟着四石喊。 见江舸还有些出神,他又唤了一声,另嘱咐道:“四石的账号已经下了,你直接登你的就行。” 江舸回神 ,应了一声,直接挑了个小号登上。 内部打,就是开房间自定义,不涉及分段,所以开大小号没区别。比起大号上线引起好友列表惊动、搅得满城风雨,不如直接低调小号。 接受邀请,进入组队房间,江舸见到,今天下午见过的几个二队小选手都在对面的位置排排坐着。 唯一一个不一样的,是对面不像一队这样是双游击配置,而是双圣言。 除了下午新认识的那个小圣言紫竹,另一位圣言,赫然是四石。 江舸没有说话,丁多多已经高高兴兴喊了起来:“恺哥,快,这把指挥让给江哥——看我给这帮小子一点教训!” 向恺无奈一笑,看向江舸。 江舸点了点头,旋即调整起出装,做起准备,同时接过了指挥权,进入指挥状态。 “检查出装,不要在这种小事上出错——” 他扫过对面的配置,侧首询问:“除了圣言,其他都擅长什么流派?” 一队的职业和擅长流派通过比赛也能得知不少,这会儿不用问,二队却是一片空白,不问无从得知。 向恺答:“北方是盾骑,光阴是炮射,茄子杖书双修。” 江舸点点头,半点不卡顿地继续道:“多多这把玩书,黎明走剑骑流——Kai、阿恺,炮。” 钱益善是玩枪的,固定为一种,不需要再做安排,其他流派双修的,江舸都言简意赅做了决定。 众人虽都照做了,却也不免心惊胆战。 尤其是看到江舸拎出一把法杖后。 “江哥……这,这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书颂,是主打单体治疗,治疗量大不假,但技能需要吟诵,不太适合高节奏的赛场,这个流派在赛场上几乎已经绝迹了。 而抛开这个不谈,本身就是双游击的阵容,再配上一个玩剑的神骑,这队伍真是脆到没边了——和荣耀几乎一样! 但人家荣耀,那是颂歌核心啊。 丁多多虽然自忖实力不弱,却也没自大到自己能用一本慢吞吞的书在乱战里一边自保一边奶起一群脆皮。 要是想走网游路人局里常见的高伤秒人的极端流,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偏偏,江舸这个把匕法玩得炫丽夺目出彩至极的人,这会儿拿了根法杖。 这……是什么路数? 怎么打? “没事。”江舸安抚道,却没有改变决定,“待会落地后原地发育,多多就近去和旁边的人汇合,其他等进去再说。” 他语气中不见玩笑,几人也只好捺下不安和不解,调整出装,等待开局。 观战席上,FH的教练经江瞧着这边的站前设置,眉毛不由挑了起来。 旁边的经理见状便问,得知缘由后也愣了愣。 “你说……他是有把握,还是真当来玩的?” 联盟里的队伍,凡是双游击或双圣言的,队里神骑几乎都是盾骑,治疗也全是杖颂,在群战中,群奶永远比单奶有用,即便治疗量低一些,胜在治疗面广且瞬发。 江舸此时,却把整个队伍都给改了,虽然队员也不是不会玩另外的流派,但搭配也太古怪了,简直极端。 和剑骑+双游击+书颂的配置一比,他自己玩个法杖,反而都没那么惹人去深思其用意了。 经江摇摇头:“虽然我们之前研究过江舸的打法和思路,但那是基于他的队伍是TD的前提,TD一直是双神骑,和我们的队伍组成大不相同,战术上也是天差地别。现在他这么布置……一时还真的摸不清路数,没法分析。” 经理:“那就是只能看看再说了?” 经江叹息:“嗯,看看再说吧。” 对局很快开始。 地图加载完成,不用江舸主动询问,众人便都报出了出生点位。 “多多和钱包汇合,所有人就近发育。”江舸分配着,“把周边经济吃完,往公园靠。” 所有人都安静地执行着指挥的命令,没有询问为什么,但从观战视角围观着这一切的教练和经理,却都愈发疑惑。 明明是这么剑走偏锋的配队,怎么入局之后这么中规中矩? 真就这么安安稳稳走常规套路开始发育了? 那这配队……后期打团怎么打? 两人对视一眼,经江想发表什么意见,又沉默下来。 先不说,省得打脸。 没看二队那边因为摸不着这边的套路,所以也在中规中矩地发育么。 五分钟后,双方把附近经济清完,开始逐步往中间靠。 江舸仍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指示,大家一路走一路清理野怪和中立资源,安安稳稳地发育着。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真的要就这么发展下去时,意外却忽然发生。 中央区域,先一步抵达的江舸遇到了前来侦察情况的对方神骑北方。 江舸占了个先机,捕捉到北方动向时,北方全然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经江不由颔首:“基本功和意识都挺不错的,对于双方来‘查探情况’的把控能准确到分秒,找的位置也不错。下一步,可以和队员们沟……——他怎么就出手了!?” 经江的愕然中,江舸已经一个冰霜囚笼放出,准确落在北方前进的一步上。 北方一时不察,直接中招,同时也已经在队伍中喊了起来:“他们圣言在这儿!我被控了!” 二队其余人本身就在附近,闻声立刻支援,人还未到近前,各式技能光效兜头拢着江舸就罩了下来。 江舸浑然不惧,一边操作角色闪躲技能,一边和队员道:“对方神骑在前,双圣言在后,游击在攻击但人不在视野中——多多卡最远距离单点看我血线,钱包黎明动作快点去找对面游击,找到直接打,Kai给火力支援。” 饶是向恺,也忍不住问了一句:“支援谁?” 江舸:“支援找到对面游击的输出,除了多多,其他人不用管我,强杀光阴!” 强杀? 这词语倒是很常用的,但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江舸已经身陷囹圄,可他们连光阴在哪都还没找到呢……这样子强杀交换,能行吗? “真的不用管你?”看着江舸过山车一样的血线,黎明有些不放心。 “不用,快去找人。”江舸专注操作,听他们还在这儿犹豫,语气不由重了几分,“多多主意距离,不要靠近,始终和我保持极限距离就行——” “两个圣言一个盾骑,只要你们能干扰游击的输出,短时间内他们打不死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也都不再迟疑,立刻执行安排。 二十秒后,钱包的声音响起:“找到了,恺哥明哥,我这儿!” 这一声过后,江舸明显感觉到自己这里压力骤减,不断轰来的炮火逐渐消失,躲闪起来也更加轻松了一些。 他松了口气,眼看四石挥来一记带有灼烧效果的攻击,并没有选择继续闪躲,而是硬吃了这一记,反手给对面的颂歌茄子上了个沉默。 茄子刚要治疗另一边忽然被围攻的光阴,冷不丁技能忽然灰掉,不由破口:“靠!” 对面圣言不是在挨打吗,怎么还有空控他啊!! 江舸的角色沐浴在一个读条治疗技能的光辉中,刚刚猛地下滑了一截儿的血线倏地又被拉回,舒爽至极地开口: “治疗控了——哎哟,神骑也控了,加快输出!” 这把他之所以玩杖法,为的不是角色更肉,而是想打一手控制。 让其他人走输出最大化的流派,也是为了这时候,不管对方谁落单,己方都有最大限度的火力去对换。 至于单奶……嗯,既然决定自己一个人牵制对面四个,来个保险不是很正常? 对各种技能数值再熟悉不过,他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比对面先死。 毕竟,对面基本都是半肉流派,又是二队。 真换了正式的比赛场,和队伍配置偏暴力、或同水平层次的队伍打,他可不敢拉着没默契的队伍这么搞。 语音交流频道里,丁多多一声不吭,闷头走位和治疗,直到对方队伍角色栏里的光阴灰掉,他才长出一口气。 “……我去,累死我了,太极限了!哥你这太考验我心脏了。” “别急,考验还没结束。”江舸笑道,“你们从后边包过来,争取一波按在这儿,不给他们拉扯和复活游击抱团的机会——所以,接下来我要主攻控制,不躲技能了,多多,交给你了哈。” 丁多多:“啊啊啊?!” 目睹了这场从血条蹦迪强杀换命到顺势包围多打少的团战,观战席沉默。 FH经理迟疑:“还真给打赢了,但他这……” 经江默声:“可能是……秀操作吧?” 为了给他们展示自身过硬的操作技术,特地用了这么极端的明星战术。 真是…… 太自信了—— 作者有话说:二队:这都不死,金手指太大了吧! 江江:这是脆皮玩多了擦地板锻炼出的躲技能实力/buff叠满了的综合计算结果/……/不管了就算是金手指,我有主角光环,怎么滴吧[眼镜] 第65章 第 65 章 你期待的薪酬是? 江舸高调了一把, 引了不少不同的关注。 不过他也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对个人素质的展示点到为止,接下来的几局里, 打得都相当克制, 中规中矩, 重点放在了团队协作上。 一晚上过去,一二队内战了不少局,虽然也有失败, 但只有寥寥,一队气氛相当不错。 散了训练回到宿舍, 洗完澡在霸王龙群里和兄弟们胡侃一会儿,又和何南雪聊了几句,江舸便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 江舸惯例早起,晨跑之后到了园区的餐厅。他可是记得,这里的餐饭味道和性价比都挺不错, 而且吃点热饭, 总比再去自动售货机里买冷冰冰的面包强。 早餐吃到一半, FH的教练经江也进入了餐厅。 对于江舸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意外,虽然电竞选手很少有早起的,但他之前就在这儿见过江舸,知道这位生活习惯比起其他选手健康了不知道多少。 两人拼了个桌,又简单聊了几句昨晚的对局, 才各自散去。 吃罢饭,江舸来到训练室,没开摄像头地直播了一整个上午。晌午过后, FH的选手陆陆续续起床,俱乐部的餐厅也准备起了统一的餐饭,江舸随着吃了午饭,下午再度一起训练。 一天如常过去,翌日下午,经江在训练前的小会上通知,晚上约了外队打训练赛。 江舸知道,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这两天一直跟着FH一队一起训练,虽然配合还有些生疏,但发展趋势是好的。而且随着训练的深入,彼此之间的默契在逐步提升,完全可以预见,继续磨合下去,会是很让人期待的局面。 而这时候约外队的训练赛……嗯,可以算作一次小测验吧,或者说,以检验队伍这几天训练结果成色为目的的考试? 到了这时候,江舸非但没有紧张担忧,反而还有种“终于到了”的尘埃落定感。 下午的训练照旧,晚上的比赛开始前,江舸有向几位临时队友打探对方队伍的来历,得到了“我们也不知道”的答案。 直到夜晚训练来袭,经江给江舸塞了个四石的账号,队伍总算集结完毕。 江舸也看到了对方成员的ID。 荣耀。 ……好么,陆秋的战队。 陆秋是知道自己来FH的,也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跟训,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顶着四石的ID,他还能不能认出来。 以及,他的队友又知不知道四石的账号下是谁。 队伍集合完毕,江舸言简意赅分布了初期战术。 荣耀是老队了,虽然江舸近几个赛季没在场上,但他对他们的研究总比FH全无信息的二队要深。 该说荣耀不愧是荣耀,虽然在半决赛里输了边侠,但豪门就是豪门,实力和底气都是一顶一的,从一开局,就大胆地采取了相当激进的打法。 江舸并没有慌乱,立刻展开应对,点对点地化解着对方的攻势。 FH到底也是冠军队,实力并不算太差,以最小的损失将场面扳回,双方打的有来有往。 和荣耀的比赛打了五个小局,FH拿下两把,对方拿下三把。 虽然FH整体上几乎每一局都是劣势,但就结果而言,即便是放在职业赛场上,能把一个大场打成这样,也是比较不错的成绩了。 作为一支加了新人、整体都还在磨合的队伍来说,战绩更是喜人。 FH的经理就对此很满意,并把这份满意转达了老板。 训练赛散场,荣耀训练室里,圣言石榴揉着手腕,感慨:“四石进步好大啊,这么看,夏短赛FH又要是一个超强的对手了。” 队长落叶也点头:“确实,他们队伍风格也有了变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陆秋却是摸了摸下巴,掏出手机避开人群视线,可着劲给江舸发消息轰炸,询问是不是他混进队伍了。 FH的训练室里,复盘之余,丁多多发表了困惑。 “为什么我们不用半决赛上边侠对荣耀的那套战术?” 江舸笑道:“有些战术之所以有用,在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现在的荣耀刚刚输过边侠的那一手,他们当然会有意识地防备着。” “除了这一点,还有就是,”向恺也道,“这战术要求太高。我们现在这个五人组,默契完全不够,即便个人实力达标,要去做那种对临场发挥要求极高的打法战术,还是会很吃力的。现在需要的是稳着来。” 江舸表示赞同:“对头,就是这个道理。” “好吧。”队里目前的指挥和队长都这么说,丁多多只好认下。 出乎江舸意料的是,直到夜训散场,无论是经理还是教练,都没有在今晚找他。 不过他也极其沉得住气,照常洗漱休息入睡。 第二天早上,江舸去园区餐厅吃饭,不止碰到了经江,还碰到了只有过几面之缘的经理。 经理随着经江一起端着餐盘在江舸对面坐下,笑着寒暄了两句后,便直接开门见山: “在这儿住了几天,也跟着练了几天,你对我们这儿感觉怎么样?” 江舸揩了揩嘴角,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郑重看向对面。 “我对FH的氛围和风气都很向往,这里是个非常不错的战队。” 他这话完全出自真心。 在FH的这几天里,他几乎都快忘了是来试训的。 而且因为氛围太轻松和谐,训练简直和组队开黑打游戏一样。比起之前几年在TD时,他这几天的精神感受是、几乎轻松愉悦到不像是在上班的地步。 每一名选手和其他人相处都是和谐的,和俱乐部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他们彼此之间互相需要、互相尊重——不止选手需要俱乐部,俱乐部也需要选手。 放在之前,江舸根本都不敢想象还有这样的战队。 当然,这可能也和他只在TD待过有关。 听了江舸的回答,FH的经理笑容中更添几分满意。 “俱乐部对你的评估结果也很不错,既然你认为我们还可以,咱们就可以谈下一步的内容了,毕竟这是一件双向选择的事——” 他也不拐弯抹角,很直接地便道。 “据我们了解,你和TD的合同是自然到期,所以和你谈就足够了——那么,你对待遇有什么要求?” 江舸正要应答,却听对方继续道:“初期的薪酬可能给不到联盟顶尖的价格,毕竟要看成绩。但你也不用担心 ,我们可以在选手约之内单独列出条款,年薪每年重新协商敲定一次,根据选手为俱乐部带来的价值估量——如果到时候双方都无法接受对方给出的数字,走仲裁还是审判,抑或诉讼流程解除选手合约、都看双方自由。” 江舸一愣。 这个说法里的方式实在很少见,也很……灵活。 相当有“运作空间”的一个方式。 其实江舸想说的是,薪酬一切好谈,不曾想对方主动给出了诚意和空间。 沉吟片刻,他开口:“待遇可以暂且放置一边,我的疑问是——如果我选择来到FH,那么,我能在队伍中得到的位置是?” 经理这次没说话,他看了一眼旁边。 一直没介入对话的经江便接过了话题,答道: “首发。” “这是目前赛训组模拟后得出的结论,你来到这里,就会是首发,至于能不能保住这个名额,全看后续队伍的成绩和你自己的表现。” 经江补充道:“如果你还想要和TD那时一样,做队长的话,那需要你们队内再去协商,我们战队对于这些事情一向尊重选手意愿,你们可以进行内部匿名投……” “——不,不用。”江舸眼睛微弯,心情很好,“我并不在意队长的位置,只要首发就够了。” 虽然,目前向他发出邀请的战队的确有不少。 但像FH这样顶级的队伍,实在是极少。 大部分的顶尖队伍都有自己的二队选手替补选手和训练生,真有什么需要,从自己队伍里提前调来培养是最不需要经历“磨合阵痛”的方式。 即便想要进行内部人员流动,也是在出现了极大问题、亟需“成品”选手来制造新的化学反应,或只是“防患未然”做点小动作的时候。 但现在,很显然,大家队伍都还挺稳定的。 除了边侠那个不像邀请的邀请,头部队伍里,只有FH这一支队伍对他展现了明确的意愿。 稍次一级的,海汾所在的BZ闪电,也是江舸在考虑的目标。 但BZ和FH二者放到一起的话,毫无疑问,江舸更倾向的会是FH。 BZ有海汾,有绝对优厚的条件,无疑是鼎鼎具有诱惑力的选择。 可是那不是江舸最想要的。 从利他角度来说,他不愿意去影响更多人,拖更多的人一起“下沉”磨砺,经历不确定的尝试; 而从利己的角度来说,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夺冠的可能。 FH队伍成熟,虽然已经有掉出第一梯队队伍的趋势,可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调整好,随时可以回归—— 冠军,是这里每个人的目标。 而且,还有一个对于许多选手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可于江舸而言,是无比新奇、新奇到几乎无法忽视的因素……队伍的氛围。 他想要一个舒心的、温馨的队伍。 也想要一个舒心的、温馨的俱乐部。 前者因为拥有过,所以无比怀念,后者则是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极为渴望。 而当二者重叠…… 坦白讲,他很难不心动。 经江和经理都对江舸的答复很意外。 只首发就可以? 他们虽然不知道江舸和TD之间究竟是什么问题,但像江舸这样身兼三冠,又宁可和俱乐部闹掰也不愿意“妥协”的选手,总该是心气极高、要求极高的选手。 说出队长他们并不能直接任命时,还以为会引来不满。 却没想到,竟这样容易满足。 经理一时都有点没太好意思附和江舸。 他斟酌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很期待能够加入FH,和大家一起努力。等春季赛结束,当前的选手合约到期,我随时可以签合同。” 江舸笑道:“接下来,我们可以聊聊薪酬和其他问题了。” 对面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这事儿就定了,都不用再去办公室正式聊聊的。 但选手好沟通,当然也更好。 经理一点头,继续道:“俱乐部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的真实第二性别——是Alpha,没错吧?” 第66章 第 66 章 你要修正性别吗 FH基地顶层的某间办公室。 江舸慢条斯理整理着衣领, 把压下的部分整叠立起,抚平褶皱。 FH的随队医生温和地对他笑了笑,转向旁边等待的经理和教练经江。 “和他说的一样, 目前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当然, 这并不排除是只能简单做个检查、所以检测不够仔细的原因。” “不过以我的经验来判断, 现在,他的腺体在状态上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经理和经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忽然松下的紧张。 原本他们在餐厅里临时和江舸聊着合同的事, 出乎意料的顺利之后,没想到却是一轮惊吓。 对于他们询问真实性别的举动, 江舸没有被冒犯的反应,也很诚实,直接应了下来。 但是随后, 他就又说出了自己腺体信息素不稳的问题,虽然说了正在治疗中,有所好转, 但为了严谨和诚意, 还是很坦诚地提议, 无论如何,建议让专业的医生来协助,检查后给出专业的判断。 提到这些,自然就不能在餐厅那种杂乱的地方再待下去了,两人几乎是饭也不吃就准备立刻返回基地,但看江舸还没吃完, 于是只好耐着性子等待了一会儿。 等江舸吃完早饭,几人便径直回了基地,直奔顶楼办公室。 FH的医生也被叫了过来。 经理也顾不上询问为什么要隐藏性别了, 马上和医生说明了情况,让医生给检查一下。 听完事情前后,医生当然不敢怠慢,立刻检查了起来,江舸全程也都很配合。 现在,医生的初步判断给了出来,FH经理和经江都放下心,后知后觉和江舸说起抱歉。 江舸却是摇头:“我很理解,这没什么。” 说小了只是一个选手的个人健康问题,说大了可是事关俱乐部,必然要重视。 何况,这本身也就是他自己提议的。 他穿上外套,缓声道:“如果我们的事敲定,这阵子我会去复查,也会找专业的机构开具证明,把我的情况详细、如实地记录。” “辛苦你了,感谢理解。”经理真心实意道,旋即略一停顿,让医生离开,才又看向江舸。 “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要隐藏性别呢?如果这个问题很冒犯,那抱歉,可以不用回答,我们并不强制选手暴露隐私,只要不会危害俱乐部。” 江舸沉默了片刻,语调沉缓道:“确实是不太方便说的,但是主要原因也没什么,就是我不太喜欢alpha而已。” 就如同常规意义里的“讨厌下雨”“讨厌自己”“讨厌青菜”——厌alpha,也只是其中之一。 得到这么个回答,经理知道,江舸这是不打算把原因解释清楚了。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俱乐部对选手的隐私没有多少窥视欲,在对俱乐部无害的前提下,不愿意说就不说。 而如果因为这些让俱乐部蒙受损失,造成的后果当然也是选手自己承担——这些都会在合同里明文写出。 经理笑了笑,说起下一个问题: “那么,之后的正式注册,你需要更改性别吗?” 第二性别在生物学上之深奥,实在难以简单弄明白,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初分化是B、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O或A的事情,以及其他种种生僻冷门的病症,随着医学科技的发展,信息传播之迅速,越来越多性别相关的“奇闻”出现,大家对这种事容忍度也拔高了许多。 有不少年纪比较小的选手,进入联盟做训练生时还没分化第二性别,后续出现问题的当然也有不少。 所以,在联盟的相关规定里,选手注册时的第二性别并非一成不变的,在有限的次数和确切的说明、以及一定有权威、可信“担保人”的证保下,选手可以对此项目进行更改。 而每次的选手签约与转会,当然是一个“改头换面”“抛弃过去”“树立新形象”的好机会。 联盟对于第二性别的修改当然是有惩罚的,不过只要当前没有造成什么重大事故,处罚也就不会太严厉,罚点款、写个保证书之类罢了。 经理这话问的,相当于是在问江舸,要不要修正自己的纸面第二性别。 江舸思索了片刻,不答反问:“俱乐部的建议是什么?” 经理微笑:“我方当然希望选手能够修正自己的性别。这在后续的管理中会减少许多麻烦。” 比如集体活动时的宿舍,比如和其他战队一起行动时的许多许多。 当然了,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对于大多数战队而言,队伍里alpha的数量,就是战队的“纸面实力”,在许多人评估战队总体战力时都是相当有力的一个支持点。 毕竟,在这个Beta为绝大多数的社会里,AO的数量可谓是相当稀有。 没看TD吗? 江舸之所以能隐藏性别这么久,不就是因为TD那帮子从上到下没一个AO么,搞的一个都没察觉到他是A。 他们俱乐部要不是AO齐有,他和经江也不见得能知道江舸的真实身份。 既然是个Alpha,在俱乐部的角度看,肯定是要公开才好。 能够给俱乐部长脸、让队伍变得更加有底气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就像他们FH和近两个赛季大热的边侠,纸面上看,都是两个alpha,相当豪华的配置。 如果江舸加入,修正了自己的性别,那么,三个alpha,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绝对顶配的存在,让人瞠目结舌的存在。 虽然还是选手的意愿为主就是了。 但是想想的话……哇,真是爽啊。 注意到经理表情的变化,江舸嘴角微抽。 大哥,你在想什么能不能收敛点,笑得好那个。 性别崇拜不可取啊。 沉吟良久,他给出了答复:“正确的性别可以在合同中标明,但,我希望先不要公开,也不要向联盟递交更正申请——暂先等等维持原样,等等再说。” 也就是说,并不排斥以真性别面向大众,但是,暂时还不想公开? FH经理很想问为什么,但还是把疑问给咽了下去、颔首: “可以。” 三人又商讨了一会儿,把各个细节和问题都敲定,这场对话总算暂告一段落。 “那我就先告辞了,过段时间再见。” 离开前,江舸和经理经江各握了握手。 他的试训到了这里,也算划上了句号。 他已经做好决定,不需要再奔波再考虑,只等合同结束。 经理微笑:“期待我们的再会。” 经江也笑:“期待你的加入。” 江舸还以笑容:“谢谢,再见。” 收拾行李,动身离开。 FH的选手们照常起床、开始训练时,江舸已经离开多时。 丁多多看着忽然空下来的位置,沉默了一下,忽地开口: “你们说,能成吗?” 向恺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 谁也拿不准俱乐部是怎么想的。 谁也拿不准江舸是怎么想的。 作为再普通不过的选手,他们只能等待。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向恺抬头,四石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会来的。” “石哥?”丁多多诧异。 四石俯身,从电脑上拔下键盘鼠标,笑道:“我来拿我的东西。” “石哥,你……” “我也是刚知道他离开,所以过来拿我的设备——你们不用太担心,他会来的。FH很适合他,他知道。”四石声音温和,带有安抚,“而且,他也很喜欢你们。放心吧,等着就好了。” 黎明情绪复杂:“你呢?” 钱包一贯没什么外放情绪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动容。 四石微愣:“我?” 看到周围队友们的反应,他了然失笑:“怎么都这样一副表情,我就在二队,又不是退役了。” 丁多多心情要更为复杂。 他既期待和江舸一起努力、并肩作战,又舍不得四石,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了哪个他都觉得难过。 “可是,石哥,你甘心吗?” 四石停顿了一下,眼底多了几分无奈:“多多,不要再问这种话了。” 丁多多:“我——” “我的职业生涯里已经有一个冠军了,我不贪心,这样就很好了。”四石截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我想继续和你们打比赛,但也想让队伍好,更想让你们好。” “一个冠军,对我而言足够了。可对你们来说,这不是你们的终点。你们值得更多,他也值得——能够看到你们并肩上台,一起获胜,是我接下来的愿望。” 他把键盘鼠标的数据线一点点缠好,然后,揉了揉丁多多的发顶。 “所以,好好等他来,好好打比赛,好吗?” 丁多多垂下眼,闷闷地应了一声。 会的。 他会努力,会对得起毅然勇退的四石,也会对得起信任他们、选择到来的江舸。 冠军,他们会是的。 …… 江舸离开FH的基地后,返回了自己在首都租住的房子。 下午没有直播,江舸收拾了一下房间,好好洗了个澡,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气不错,他起了个早,吃完饭后坐上了前往舒医生私人诊室的车。 复查的结果很不错,得知他几乎从没用过救急用的C针剂后,饶是舒医生也惊讶了一下。 即便是按时用药,严格算下来,这段时间的积累也足以让他的信息素稍稍“小暴走”一回,没想到竟然一次C针剂也没用上。 问起江舸是怎么处理的,得到几声差点呛住的咳嗽,见多识广的舒医生立刻会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作为一名完全不把人与人“私密交流”当成什么需要缄默稀罕事的医生,在给江舸出具证明时,她仔仔细细地叮嘱了许多条在私密交流时的“注意事项”—— 和O的、和B的、甚至和A的都有,舒医生简直现场开了个“X交流”的讲座。 明明之前提到AA时态度还很古怪微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问过、所以特地去补了一下相关的知识。 总之,就算江舸自认是个厚脸皮,也没能保持心境平和地听完全场“讲座”,一拿到证明,抱着新开的药就仓皇逃离了现场。 从舒医生的诊室中离开,江舸简直浑身是汗,回家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开直播。 日子如常又过了两天,日历又翻到新的一页时,江舸收拾一新出了门。 今天是春季赛总决赛的日子,他决定去现场看—— 作者有话说:最近追更的宝宝少了好多,不过刚好,我们的故事也快接近尾声了[摸头] 第67章 第 67 章 你也是侠粉? 总决赛的双方是BX边侠和LH灯塔。 边侠, 气势无匹的新锐战队,正式进入联盟不过几个赛季而已,战绩却斐然。 初入联盟便进入了季后赛, 随即便是豪斩一冠, 本赛季也声势无两、气势汹汹杀进了总决赛, 非常有再夺一冠的气势。 灯塔则与边侠大不相同,更类似荣耀的路子,是在联盟浮沉了多年的老牌战队, 但也比荣耀更加“极端”和“另类”。 该俱乐部主攻《迷途》方向,在其他俱乐部雨露均沾地发展着各个大热游戏的竞技队伍时, 灯塔全部的精力都在迷途上。 数年积累,灯塔战队所有部门均皆完备,从各个方向人才的发掘到吸收培养、全都在俱乐部的项目里, 被一碗水端平地投入并运营着。 具体点来说,无论是电竞选手还是赛训组,抑或其他的公关组、后勤组等, 灯塔一向秉承的原则是:人才只用他们自己挖掘并培养的。 没有在自家培养学习超过一年的, 几乎不会被拎出来用。 而经他们悉心培养出来的选手和其他相关领域人才, 除去依然为己队效力的,也有不少在和老东家分手后出走各处,现在分散在行业内的各个战队,继续为电竞事业的建设添砖加瓦。 这些人才各有各的出色,在各处都仍发光发热,可谓是相当地“散是满天星”了。 故而, LH灯塔又被称为电竞行业的“黄埔军校”。 这称号虽然说起来有点让人啼笑皆非,但相对的,因为不少有名的选手教练主播等都来自这里, 导致他们的粉丝在“考古”和“为爱发电”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会关注到灯塔,这也为灯塔带来了持续不断的关注和人气,以及相当不错的口碑。 虽然战队成绩时常起伏,但关注度和话题度却从来不少。 本赛季带着灯塔走到最后的队伍配置,也正是近几个赛季以来灯塔最好的班底,选手年轻实力出众,又都有至少一年的“训练生”生涯,综合素质非常不错。 反观边侠,五个主力全是俱乐部老板从不知道哪里挖来的“野路子”,和灯塔放一起一比,就有种相当豪放不羁的感觉。 春决比赛的双方一经确定,就立刻在网上吸引了一大片目光,无数人讨论着这场[科班]VS[野路子]的对决,各有论点地辩论着哪队获胜的可能更大一些。 非要说边侠和灯塔有哪里是相同的,大概就是两边选手的粉丝量和受欢迎程度了—— 边侠几位年纪小,当家门面却不少,除了被联盟都看重的队长沾雪,队里的颂歌者浪海、炮射深埋,外貌气质都也非常出众; 不过灯塔也不遑多让,队中圣言者回声和游击仗剑,都是靠着颜值技术双出众的噱头吸粉无数的选手,粉丝遍布全性别。 江舸刚一下车,就看到路边竖起的张张“应援幅”,排排应援桌,还有无数穿行流连在广场、手拿身穿各式应援物的观众们。 他参加过好多次的总决赛不假,但那都是从单独的选手通道进的,实在很少从前边正门进入会场,这种只在网上冲浪时通过观众小视频看到过的阵仗,亲身感受还是第一次。 江舸实在忍不住,不由多看了几眼。 “雪落无声,沾衣惊鸿……浪涌千山海,杖破万重光……” “回声破空,敌阵已崩……仗剑所向,破浪成锋……” 无声默念了几句等人高画幅上的应援词,他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心中无比佩服。 观众和粉丝真的很有才华。 太厉害了。 要他他就想不出这些应援语。 不过喊出来的话……咳,也太尴尬了。 将帽檐往下按了按,江舸没有立刻进场,而是好奇地往那些摆着的桌子边又走了走,想看看仔细。 应援荧光棒,应援手幅,应援海报,甚至还有应援头巾—— 原来有这么多制品种类啊? 江舸开了眼。 俱乐部给准备的一向只有T恤,还是那种喷涂了选手ID的LOGO就完事儿的,完全没有这些粉丝观众们自制的精美。 视线落在其中一张长桌,江舸多瞧了两眼,桌面立起的小立牌上是绘制的Q版形象,一个高举法杖、表情明媚张扬的颂歌者……浪海? 还挺像的。 江舸咕哝着,正要抬脚离开,桌后的那人却看到了他:“——嘿!哥们。侠粉?” 江舸脚步一顿,想立刻就走,又怕太突兀反而被认出来,只能含糊着应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了什么。 对面那人却乐了,立刻忙碌起来,伸手一捞抓来一个印着边侠LOGO的纸质的手提袋,熟练地开始往里塞东西。 一边塞,还一边问:“粉谁?” 什么? 江舸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才是合适的。 那人却不在意,了然地点点头:“团粉?行,懂了!” 行什么行,懂什么了! 江舸满头雾水间,对方已经结束了动作,把手提袋直接塞给了他: “拿着吧。” 江舸沉默了片刻,心情极其复杂。 这……强买强卖? 他刚刚往里头塞了好多应援制品,除了不值什么钱的宣传页海报手幅,还有什么手扇立牌徽章、这些光材料和工艺就得花不少钱的小玩意儿。 自己也没说要买啊…… 算了,看比赛是个高兴事,还是不扫兴了。 买就买吧,都坐观众席了,带点应援物,感受下气氛也挺好的。 江舸默默拿出手机,四下看了看:“收款码?” 对方却是一愣:“什么收款码?” 江舸无奈:“这些东西的收款码啊。” “……我去,哥们,你侮辱我啊!”对面总算反应过来,却是出乎江舸意料地有些生气,“你以为我是和那些摊位一样,来卖东西的?” ……不是吗? 感受到他的茫然,对方怔住,旋即了悟:“你是头一次来看比赛啊?” “我去,那你不早说,早说我还跟你生什么气——哥们,我不是摆摊的,这是我送给你的。” 他解释着:“我也是侠粉,季后赛侠的每次比赛我都会到现场看,这些制品是我自制的,不值什么钱,主打一个爱,次打一个让每位到场的侠粉都能收获满满回去。不管比赛是赢是输,有我到场,大家就会有收获,也算是给一份好心情。” “……这样。”江舸实在是涨见识了。 这是边侠的真爱粉啊。 太爱了。 “是的,就是这样。”对方点头,“你到现场来看就对了,侠的比赛现场看效果绝对超乎你的想象,选手还会来给粉丝道谢致意,放心吧,这趟你怎么也不会亏。”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也不要,我有个要求。”那人给线下小萌新科普完,又道。 江舸:“什么?” “我是雪主推,再往下才是团粉。给你的应援制品里有荧光棒,深蓝色的,希望你到时候把它敲亮带上,算是替我给沾雪送一份心意——既然是团粉,给谁应援都一样,对吧?” “……对。” 这也算要求? 江舸离开时,心情极其微妙。 自己比赛时,场外也有满怀爱意来观看的粉丝吗? 还有观众席上那些颜色相当统一的荧光棒…… 其中是否也是有一些,是像刚刚那位一样的观众,想方设法为他的“声势”添砖加瓦、从而“贿赂”出的? 自己和赛场平行无交的这些时日,自己觉得难熬,支持自己的观众们呢? 不远千里跟随队伍到处看比赛的观众,看到自己支持的选手在台上大放异彩,是会感到幸福的吧。 而站在比赛台上,能够看到场下为自己而来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事。 还好,期待他、等待他的观众们,即将结束这场漫长的等待。 如是想着,江舸心情又好了几分。 他翻看起手提袋里被塞进来的各种制品,发现除了队伍全员的物品外,沾雪相关的是最多的。 毫无疑问,那位“雪粉”夹带私货了。 把玩着做工精致的沾雪签名金属徽章,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孔,或浅笑或安静,江舸唇角翘了翘。 好吧,既然承了人家的“恩惠”,也该为人家做点事。 给沾雪应援?也不是不行。 四下张望了一番,江舸找到一家同样以边侠相关为主的摊位,购买了两枚会发光的ID发卡,往复开关几次,确认上边的雪字跟着一起会亮,灯光功能没有问题,他爽快付款,离开摊位。 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江舸把广场上两排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大门外道路边的摊位都逛了一遍,虽然购买的东西相当有限,但因为手里明显的边侠LOGO袋,收到了不少和之前那位一样免费赠送给他的“物料”。 等到入场,江舸找到自己位置,左右都已经坐上了人。 他这次的票还是找内部人员搞的,位置相当不错,旁边的观众个个仪容仪表精致出众,应援物品一应俱全,显然,为了来看这场比赛,大家都做了不少的准备,在各方面都相当用心。 见江舸看过去,左手边的年轻男生对他笑了起来,视线扫过他夹在肩膀上的发光发卡上: “你也是边侠的粉丝?” 江舸看到他头顶带有“雪”字的发光发箍,没忍住笑了下,略一点头。 “哎呀,好激动啊。”男生兴奋,“不知道能不能再拿一个冠军,那样我们队就也是两冠的队伍了,太够份儿了!” 江舸还没应声,江舸右手边的年轻女生便越过他搭了这腔:“肯定能啊!侠这赛季输过的场次一只手都够用吧,怎么可能不赢——等夏短赛再拿个冠军,那就三连冠啦!强无敌的豪门!!” 男生更加高兴:“你也这么觉得?你是谁的粉?” 女生挥挥手里的应援棒,橙黄颜色,江舸没认出是谁的代表色,男生就已了然:“哦哦,浪海啊!” “哇塞,谁都知道侠队内和我雪哥关系最好是浪姐,你粉浪姐,那我们是一家人了!” “嘿嘿,一家人一家人。” 两位观众如觅知音,隔着江舸就这么热烈地聊了起来。 江舸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间瞥到两边人另一边的同伴——他俩都是搭伴来的,但此时此刻,聊到兴头处,把自家同伴都丢下了。 偶然对上视线,三人均皆满脸无奈,又哑然失笑。 好吧,这也是来线下不得不品的一环,别有滋味。 很快,总决赛的帷幕拉开。 开场的请来著名歌手演唱的《迷途》主题曲过去后,主持人上场,隆重介绍起了两队选手,又请选手上台。 边侠首发五人组上台时,江舸左右两人都是激烈地欢呼尖叫着,他揉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也入乡随俗,不自在地挥动起手中的应援棒。 而到比赛正式拉开,场中气氛则更胜。 大到选手有出其不意的发挥、小到双方选手简单碰面,都会爆发出一阵叫喊。 起初,江舸坐得脊背发僵,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随着比赛的深入,他的情绪也被场中气氛感染,不时跟着出声喊两嗓子。 两局比赛结束,双方一胜一负,比赛暂至中场休息。 休息结束,开场前的中场节目登台,表演的竟然是白繁央。 白繁央一场唱跳结束,比赛来到下半场。 不同于上半场有来有回的争斗,下半场的比赛里,纵使观众席上呐喊“灯塔灯塔”的声音再大,灯塔也陷入了肉眼可见的颓势。 第三局,边侠干脆利落地拿下。 江舸的耳朵都被一左一右的两边给叫麻了,等第四局开始,才刚刚缓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耳朵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酷刑。 不过随着比赛开场,江舸很快就没工夫去管两边的声音了。 这一局是边侠的赛点局,如果拿下,那本场决赛将直接以3:1的成绩结束。 边侠的观众相当嚣张,灯塔的观众也毫不输阵,在助威声音卯上了,一波比一波嗓门大。 江舸夹在其中,专注地观看着比赛。 对局过半,人头比8:5,江舸向后靠坐上椅背。 他知道,这场已经结束了。 以边侠如今的强势,不可能在三个人头比领先的情况下还让对方翻盘——他们会采取相当稳妥的方式,稳固优势,一步步扩大优势。 而事情的走向也正如他所设想的那般。 边侠花了二十分钟建立优势,使得人头比来到8:5,但并没有就此选择更有冲劲更加精彩的应对、一鼓作气,而是又用了足足二十分钟将优势稳固,慢慢吞下剩余两分。 Victory。 这个单词跳上现场的大屏幕,随之衔接的画面,就是边侠比赛席位上,崔奕一把扯掉耳机的画面。 在主持人宣读着获胜者的声音里,金色的雨漫天洒下,观众席和台上的选手一起,欢呼不绝。 听着左右彻底情绪失控的尖叫,江舸目光微缓,望着台上,望着簇拥在一起、共同举起奖杯的五人,望着当中那人。 领奖结束,边侠的观众久久不愿离去,江舸先行一步,通过侧方通道进入后台,去了趟厕所,而后进入选手通道。 走出去一段距离,熟悉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中响起,带着笑意。 “前辈来看比赛,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江舸也笑:“没和你说,不是也不影响你开屏么?” 来人低低笑了一声,身形从灯光中勾勒:“那前辈,还满意吗?”—— 作者有话说:隔了不知道多少章,小何同学终于又出来打酱油了。 第68章 第 68 章 我只是在拿回我自己的东…… “我满意不满意不重要, ”江舸抬眼,两句揶揄后,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你这么出来, 不管之后的事了吗?” 何南雪还穿着队服, 上场前造型师给简单修饰过的妆容也还在脸上,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刚一下台就溜过来了。 作为冠军队伍, 除了捧杯环节,赛后还有不少的采访及其他联盟安排的事。 虽然不一定要求所有选手都到, 但作为刚刚获胜的队伍成员,基本没什么急事都不会缺席的,更何况是一队之长。 但这小子, 竟然就这么溜出来了。 何南雪却半点负担也没有的样子:“他们很可靠的,用不着我。” 他自然地接过江舸手上提的袋子,坦荡笑道:“而且, 我有更重要的事。” 江舸唇角微不可察往上翘了翘, 又很快被他压下:“什么事?” “来追前辈呀。”何南雪认真答道, “要是我不快一点,前辈很快就走掉了,我又要跟在后边好久才能赶上了。” 说着,他随手把一样东西塞到江舸手里:“这个给前辈。” 这是什…… 江舸正要询问,忽然摸出来被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不由一怔。 戒指。 一枚戒指。 放到此时此刻, 很容易联想,这是一枚冠军队成员才能拿到的戒指。 两人并排往外走着,江舸没出声, 何南雪便也保持着安静,只是神经不自觉地有些紧绷。 十几秒后,江舸把戒指塞进衣兜里。没问为什么给他戒指,也没问何南雪怎么不自己保存着。 他语气轻飘飘的,依稀含着笑: “……这才一枚啊。” 何南雪微怔,旋即垂下眼睫,轻缓地应:“另一枚在家里,之后拿给前辈——还差一枚,我很快会得到。” 江舸有三枚冠军戒指。 江舸说过,要想追他、想要得到他的戒指,那起码也得三枚换三枚。 等量代换。 虽然现在自己才只有两枚,但是没关系,他会努力拿下第三枚。 却听江舸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夏短赛吗?” 何南雪侧了侧目,颔首:“是的。” “那你可要加油了。”江舸手腕搭上他肩膀,笑得有点得意,“小心boss提前登录。” 何南雪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惊喜道:“前辈已经决定要去哪一家了?” boss提前登录,江舸嘴里的boss,那不就是他自己么。 这意思是,已经敲定下家了? “是啊。”江舸伸手替他拨开有点挡眼睛的额前刘海,随意道,“顺利的话,夏短赛就会碰到我了。怎么样,怕不怕?” “怕。” 这下,呆愣的轮到江舸了。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说不怕、不管不顾也要拿下胜利才对吗? 手上倏地传来温热的触感,江舸从怔愣中掀起眼皮,何南雪正着他伸过去手的姿势,把脸颊贴在了他掌心,轻轻蹭了蹭。 “前辈出马,我当然是怕的。” 他说道:“但是、前辈,我也很期待……很兴奋。我很希望能在场上和前辈相遇。” 在更大的赛场,在更隆重的舞台,在更灿烂的聚光灯下,在更多观众的瞩目之中。 “那是你应该在的地方,我也终于……嗯,追赶上你了。” 认真的语气,全无玩笑的架势,听得江舸一愣又一愣,回过神后,自己先不自在起来。 “……不就是一起比赛么,说这么肉麻干什么。”他嘟哝着,把手收了回来。 何南雪笑了笑,没再解释什么。 “前辈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 “你是冠军,今晚我请,你想吃什么你点吧。” “我想吃前辈想吃的。” “……”江舸瞪过去,“同学,来回踢皮球是不好的,知道吗?快点说,不然就送你回队伍了。” 何南雪认输:“那,吃烤肉吧。” “成。” 两人熟门熟路从选手通道溜出去,避开散场中的大部分观众,走侧边门离开,拦了辆出租。 “你这衣服不行啊,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坐进后座,江舸嫌弃起何南雪身上的队服。 还绣着ID呢,一进人多的公共场合就被认出来了。 何南雪低眉顺眼,一派任说任教的模样:“前辈说的对。” 江舸向来很有主意,既然开了口,就是已经有预期的解决办法了。 想了想,他打开自己的背包,将塞着的围巾拿出来。 “给,一会儿用这个简单遮遮。” 何南雪接过,嗅到其上淡淡的、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眼睫闪了闪,配合地把围巾抱进了怀里: “好。” 江舸满意点点头,正要拉起背包拉链,瞥见被围巾带出来的零碎东西:“掉你那儿了,捡一下。” 何南雪俯身,在下边摸了摸,摸到一个小玩意。 “雪……雪?” 他看向江舸,漆黑的眼睛幽幽的,藏着并没掩藏的期待,还有欣喜,一副等待江舸给出答案的样子。 江舸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早就看见了吗,还装什么?” 被捡起来的,正是进场前他在应援制品的摊位上购买的“雪”字发光发夹。 被江舸嗔了一句,何南雪端出了个更加无辜的表情:“怎么会,前辈误会我——我没有见过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江舸挑了挑眉,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来现场了的?” 何南雪眨眨眼。 “可能是……” “别来心有灵犀那一套。” “……噢。” 他确实是在偶然间看向前排最佳观赛席时意外看到了江舸。 虽然江舸做了全面伪装防护,甚至还带了各种各样的应援物,完美融入了周围的观众里,但也许正是心有灵犀,何南雪还是一眼认出了江舸。 自然,也才会在赛后立刻赶到通道等待。 老实说,看到江舸带着代表他的应援物、挥舞着属于他应援色的荧光棒时,何南雪操作都差点变形。但狂喜过后,就是无以复加的劲头。 心上人正带着和他有关的东西坐在台下,正在看他比赛、为他加油助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有用的激励? 是以,这场比赛中他的发挥,也被江舸评价为“开屏”。 下了车,江舸并何南雪一起赶往刚刚在线上提前预定的餐厅,走出一段,他忽然意识到,何南雪好像一直没看过手机,而手机也似乎一直没动静,一次也没有。 他颇有点诧异:“你这么溜走了,队里没人找你?” 何南雪连连点头:“是的。所以他们都很可靠的,前辈不用担心我们。” 真的假的,边侠这么宽松? 江舸半信半疑,总算不再多去思考。 一顿晚餐吃完,两人各自离去。 何南雪刚一到酒店,就立刻被队友围住了。 “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崔奕双臂交叠,语气凉飕飕的,“丢下一句‘我有事’就拍拍屁股走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是不是又勿扰了?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这么大人了,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何南雪看她一眼,又看看旁边的袁博思。 袁博思轻咳一声:“……她挺担心你的,真的,虽然担心的不是你本人……” 崔奕叫起来:“我靠,思念儿,什么叫我担心的不是他本人!还有没有队友爱了?” 程向东摸摸鼻子,不得不介入这场闹剧,充当解说。 “那什么,队长,她的意思是,担心你会……咳。现在毕竟我们正在风口上,要是万一传出点……逼迫、威胁……前辈……什么的……” 何南雪挨个瞅他们一眼,倏地挑起了唇角:“我是去见江舸了。” 崔奕:“……我靠,来真的?!” 袁博思也顾不上和崔奕掰扯了,忙道:“真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我还在追。”何南雪道,但不等队友们松口气,他很快便话音一转,“不过前辈请我吃饭了,前辈还夸我打得好——” 前辈还带了我的应援物来看比赛,不过这件事就不用告诉你们了。 他又扫了一眼崔奕:“你们也被夸了。” 说完,何南雪不再逗留,提步前往教练的房间,告知已经回来事,顺便沟通其他的一些事宜。 留下队友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擦嘞,他什么语气?”崔奕不可置信,“我被夸是不应该的吗?是什么让他很不爽的事吗?” 骂骂咧咧了两句,她忽然一顿:“不对啊,合着就请他去吃了顿饭?就这,给他美成这样??” 崔奕越想越不对劲,最终,痛斥起何南雪丢了Alpha的脸来:“我还怕他一上头逼人家答应,暴力去压,结果就这?一顿饭就美死他了?他那狗脾气,真的假的?” 同为Alpha的程向东摇摇头,唏嘘。 “可能这就是纯情路线吧,小浪啊,你年纪大了,不懂。” “……我就比他大一岁!!” …… 对于一部分队伍来说,春季赛后的休赛期整体并不算太长。 因为紧接着要到来的夏短赛,有资格参加的各队给队员放了几天的假,就纷纷进入了夏短赛的备赛中。 依照联盟新出台的规定,作为春季赛冠军的队伍,可以免常规赛环节,直接进入淘汰赛,其他进入四强的队伍也可以免比拼进入;剩余的在春季赛常规赛积分排行前十二的八支队伍,则进入本届夏短赛的常规赛程,角逐出前四名,与“保送”的四支队伍一起,进入正式的淘汰赛。 不论新的规定是否合理,板上钉钉的一点是,整个夏短赛结束后,转会期才会开启。 联盟正式的转会期一般在夏短赛和冬短赛结束后开放,这点从来没有改变。 不过江舸属于合同到期——当初签署时,时效就截止在了现在,并不属于常规意义的转会。所以哪怕依照劳动法规定,TD也没有权利挽留他为难他。 江舸并不担心这一点。 而至于他想要和哪家战队签合同,也是他自己的事,顶多就是在注册成为该俱乐部选手的事上可能会因为“在役选手需要等待转会期才能更改队伍信息”而被卡一卡。 ——这个才是他担心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事其实属于民不告官不究的范畴,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具体怎么样还要看运作。 江舸并不清楚详细,FH大包大揽揽下了这件事后便没了音信,他在住处急得有点上火,原本经了条理一直蛮平和的心气儿都被带动,染了些浮躁,总担心会不会出现夏短赛没法出场、只能被动等待转会期才能正式注册为FH选手的事发生。 所幸,休赛期临近结束,FH的消息传递到了他这里—— 一切处理妥当。 FH给到官方的解决方案是,江舸和他们签约,成为了“训练生”。 训练生和正式队员不同,他们的注册可不管时间,俱乐部是什么时候挖掘到的,就什么时候签。 毕竟时不等人,万一晚了、好苗子被别人签了呢? 至于后续,该“训练生”进入战队后,会不会因为“成绩优异”而被“破格提拔”,直接从训练室飞升至首发主力,那就不是联盟管得着的了—— 联盟顶多算个“社区管理员”,人家家里拿了成员地位定位更改的决定出来,社区只要帮忙更改信息就是,无权干涉更多。 听完FH的解释,江舸深感自己还是太年轻,完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 不过,合同总算是干脆利落签下了。 随后,江舸就拉了个空箱子,施施然登上了前往S市的飞机。 他要回去做彻底的告别了。 当然,直播也停了,随着选手合约的到期终止,俱乐部出面和直播平台签订的直播合同也随之告吹,选手没有义务再履行——都不是俱乐部的选手了,俱乐部签的合约与选手无关。 作为TD曾经的队长,为TD奋战过许多个赛季的选手,江舸已经仁至义尽,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做了。 而现在尘埃落定,他再不用被拿捏,行事再无顾忌。 TD俱乐部。 江舸的归来极其高调,高调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在办公室悠然喝茶的陈道杰接到信息,气得一拍桌子:“这赔钱玩意还回来干什么?” 骂归骂,作为教练和经理,他总要去维持秩序,主持大局。 可是,即便已经做好了面对“闹事”的心理准备,等他到达现场,亲眼看到江舸的作为时,还是几乎一口气厥过去。 “——江舸,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别理他,神经病一个。”江舸淡定地指挥着叫上的工作人员继续在荣誉室的陈列柜里摸索,“是的,是这个——还有旁边那个、对对,那个也是我的,都拿出来吧。” 陈道杰被无视,险些心肌梗塞。 他怒火中烧,扬手就要拍向江舸,同时口中低喝着: “什么别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江舸?!” 江舸反应迅速,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狠狠挥了回去,直把人甩得一个踉跄。 直到现在,他才掀起嘴角,讥讽地看了陈道杰一眼: “做什么?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你的东西,你也……”陈道杰皱眉。 “……教练、教练!你快看!” 旁边跟来看热闹的笑歌拿着手机,连连拽着陈道杰衣角。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闹? 陈道杰不胜其烦,正要训斥笑歌,目光无意瞥过对方手机,瞳孔骤缩。 【江舸加盟FH,强强联手还是神兵天降,点击查看】 第69章 第 69 章 你快点滚! 江舸……加盟, FH? 他都快一年没打比赛了,FH怎么肯要他的?做慈善? 他都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找到FH这种队伍做下家? ——他都被压得快要按死在直播间了, 为什么还不退役、为什么还要赖在场上? FH、凭什么是FH? 他不会真的还想要回到台上, 再拿一个冠军吧? 他……也配? 陈道杰不能理解。 陈道杰无法想象。 他看向江舸, 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怀疑、和反感。 “你已经二十三岁了。” 江舸懒得理他。 “不读书不上学,二十三岁, 你为什么还赖在这儿……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江舸冷笑:“你快四十了还不去死,对得起你父母吗?” 陈道杰:“……” 他被这毫不斟酌用词、跟委婉含蓄半点不搭边的反唇相讥搞得噎住, 一时都没顾得上生气。 “你和我能一样?” “哦,那我和你确实不能一样。”江舸淡淡道,“我来联盟是比赛的, 你是当混子的。三冠教练,说起来真好听呢,水分多大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午夜梦回在被窝里会不会被心虚醒啊?” “……” 陈道杰死死掐住自己虎口, 才没让自己被气晕过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 江舸现在就是纯来搞事的,彻彻底底打算撕破脸了,一点体面也不打算再要。 但江舸这么做,是因为已经找到下家,底气足。 俱乐部却不能和他一样当流氓。 深吸一口气,陈道杰压着想把江舸直接打一顿的冲动, 耐着脾气讲事实摆道理道: “过去的就过去,俱乐部收留你这么久,彼此有几分香火情, 你做事也要掂量一些——” 江舸今天一回来,就直奔荣誉室。 录综艺节目时,他们曾经去参观过荣耀的荣誉室,联盟的这些战队里,不止荣耀有荣誉室,大多队都有,不过内部的“软件”有很大区别就是了。 作为三冠队伍,TD荣誉室的硬件软件都相当豪华,内部陈列着队伍一路走来所获得的种种荣誉,以及一些很有纪念意义的相关物件。 从头到尾逛一遍荣誉室,几乎等同于把TD的“队史”给详解了一番。 而江舸现在,竟然在把其中的一些对于俱乐部来说相当重要的部分给拿出来。 俱乐部当然不能放任。 陈道杰嗓音沉哑:“这些奖牌和戒指是俱乐部的荣耀,而且也已经在这里摆了这么久,你个人无权将它们带走。” “你这话说的,难道体操队的选手退役后,获得的冠军奖牌也得被国家回收?属于国家的荣誉,所以哪怕是获得它的选手也不配自己保管?” 对于陈道杰的冠冕堂皇,江舸半点不伺候,直接点对点回敬: “你要说是,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到时候就要法院相见。当然了,营销号见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 陈道杰捂住心口,一句你不要欺人太甚只出来了一个音节,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如果眼刀能杀人,江舸早已经千疮百孔。 胸膛起伏,陈道杰勉强稳住情绪,继续带着虚假的笑容,软下态度,说着违心的话: “我们共事这么久,俱乐部是你们的伯乐,你看,他们的也都在这儿,大家都是懂事的——” 他指向陈列柜里那些刻写有“曲水”“路秋”“风问”“纷纷”的奖杯奖牌。 江舸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向看去,眼神微微轻晃,似乎有些追忆。 见状,陈道杰立刻趁热打铁:“这是你们一起得到的荣誉,属于个人,也属于战队,在战队这里,才能将你们的那些日子记录下来——俱乐部知道,你很懂事,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所以,就当给你们的过去一个机会,不要再……” “——不好意思,”江舸收回目光,截断了对方没说完的话,“我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把我的东西带走。” “如果俱乐部像你说的那么顾念旧情,很好,我愿意勉为其难替他们把东西一块带走,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面对陈道杰再忍不下去的爆发,江舸却是一点害怕的情绪也没有。 他甚至还带了点笑,只是没有温度:“我这就过分了?还有更过分的呢。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叫他们‘授权’给我?” 现在说他“懂事”,说他不“胡搅蛮缠”,说他们的过去是“值得纪念”的——早干嘛去了? 如果不是顾念着旧情,顾念着那点早已经微乎其微的所谓香火情,他又为什么会被俱乐部拿捏至此,早在当初他们一个个被低价挂牌光速“清仓”出售的时候就撂挑子了。 和他谈香火情? 他们受到的这些不公,就活该吗? 江舸笑着:“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完美执行,把所有带有我们奋斗痕迹的东西都拿走、一样不剩。” 属于俱乐部的,写着战队和俱乐部名字的,那确实是俱乐部的。 可该是他们个人的,俱乐部只占着一个“保管”的名,他们想要取走,俱乐部是无权干涉的。 人都不是你们的人了,还想要把东西留下,没有这么便宜的道理。 陈道杰感觉自己大脑一阵阵发沉,一向灵敏的思绪都有点卡壳,运转起来不是那么流畅了。 他攥着手指,把牙根咬得发酸。 “……滚,你快点滚。” 颤颤举起手,他指向门边:“TD基地禁止外人进入,五分钟内不走人,我叫保安了。” 江舸提了提唇角,锋锐的眉眼都笑出了几分罕见的温柔:“放心,要不了五分钟,这地方,多呆一秒我都想吐。” “……” 陈道杰一句话也不想多跟这厮说,几分钟的功夫,他受的气比这几个月加起来还多。 而这,是近几个赛季以来,他和江舸相处的常态。 原本还能因为成绩和技术忍一忍,但在得知江舸是个o以后,他便再无所顾忌。 一个o而已,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恨不得把他们所有人踩在脚下的? 这让他怎么不讨厌? 可惜,因为合同就是到这个时间到期,俱乐部也做不了更多了。 遗憾的是一年多的冷板凳,也没能把这人彻底按死。 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 江舸说用不了五分钟,就是用不了五分钟。 在陈道杰气急败坏离开后,周围只剩下了一些工作人员和没什么话语权的选手,再没人阻碍他。 工作人员帮他拿东西的动作也速度起来,三十秒不到就把他点到的、写有他单人名字的东西全拿出来了。 江舸简单谢了他一句,施施然离开,上楼回宿舍。 这些天他都不在这里住,陆陆续续间也拿了不少东西走,这里省的不多了。 回到宿舍,发现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江舸斜了他们几眼,也没开口赶人,只当他们是空气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他目的明确,只带必要的,比如自己的数码设备,储备的药品和贴身衣物。 记着这些东西都在哪里放,他两分钟就全部拿齐了,看看床铺和其他剩余的物品,打算当垃圾丢在这儿了。 瞥见七杀一脸的欲言又止,因为即将彻底告别乌烟瘴气的牢笼,江舸心情非常好,打算纡尊降贵跟这个行走的人形垃圾说两句话。 “以后你就自己住了,爽死了,但是不用感谢我,我会被恶心到。” 七杀:“……” 这厮能不能是个哑巴? 把嘴巴删掉,他就是个相对不错的对象选择了。 长得好,会赚钱,能生孩子,最重要的是还不会说话。 坏就坏在一张嘴上。 “劝你收一下你那恶心的眼神,恶臭味儿熏得我头晕。” 江舸凉飕飕的声音把七杀的思绪拉回来,一抬眼,就撞进一双厌恶的眼睛。 “我是omega,也轮不上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垃圾。崇拜A是吧?那我也话摆这儿,联盟里那么些个优质A在前,我就是瞎了眼睛、光靠鼻子闻味儿也看不上你。你算个毛球。” 想聊两句的兴致彻底被败,不过江舸并不介意再给这人找点不痛快——主要是发泄一下自己的不痛快。 这人前后几回几近赤.裸的觊觎已经让他感到冒犯了。 “YY我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在这个环节里能认识到自己是个癞□□的话,恭喜你,最起码还能找到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优点。” 跟着一路上来,想要监督江舸“五分钟内离开”以便随时准备“叫保安”的笑歌听不下去了。 “我们好歹曾经是队友,七杀也没真的对你做什么,说话为什么要这么难听?刻薄不是什么好人设。” “刻薄不是好人设,精虫上脑的low货就是?”江舸冷睼他一眼,“没对我做什么呢就已经用眼睛把我浑身上下看个遍,恨不得带个透镜功能,要是做了,是不是就得半夜爬上我的床了?” 笑歌皱眉:“那都是没影的事,不是没对你造成什么危害吗?你至于把人说得这么难堪,把场面弄这么难看?” 江舸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拍了拍手,道:“这边的建议是去omega权益保护协会门口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到时候再来和我论。” “还有,场面难堪难看——” 江舸眯起眼睛,眼尾吊起讥诮的讽意:“自找的。” 他拉起箱子,径直越过几人,朝宿舍外走去:“如果不想总被说得这么难堪,建议多从自身找找原因,不要总去甩锅——不然,神谕能忍你们多久,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目睹他离开,几个被留在宿舍的选手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追上去辩论的,哪怕是抱着“监督”心态来的笑歌。 所有人心里都门清,江舸今天就是个炮仗,以前就敢怼他们,现在人都跟俱乐部没关系了,更无所顾忌了。 真的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跟现在的江舸杠上,吃亏受气只能是他们自己。 半晌后,空海看向被江舸好一通贬低、直说成了癞□□了的七杀。 “你刚刚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七杀沉默,脸色涨红。 想说什么。 想说让他把床上的东西都带走,别留下带味儿的东西在这儿。 虽然他闻不到,但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故意那什么他么…… 可恨江舸。 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还说什么看不上他。 看不上他还跟他在同一个屋里住这么久,也没见去申请换宿舍啊? 装货。 清高什么。 Alpha除了有味儿,比较大,会赚钱,气势强一点,以及被整个社会强捧出来的地位,还有什么? 能给他真心吗?能每天跟他说早安晚安吗?能给他掖被角吗? 拜金,贪脸,物质,华而不实,不懂珍惜。 转会了也好,以后在赛场遇见,他会好好教教对方,什么是优质B的实力。 他转向江舸留下的东西,恨声道:“找人上来把他的东西都扔掉。留在这儿干什么?” 其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能对江舸那厮起别样心思的,都是狠人。 被骂被怼成这样了,都还在这儿阴湿长蘑菇,看起来不仅没觉得难堪、还因为不用再藏着而被骂爽了,做些无能狂怒的无用功。 还能说什么呢。 怪恶心的。 …… 卡着五分钟的边,江舸成功迈出TD所在的园区。 长长吸了一口园区外的空气,肺里都冰冰凉的,江舸浑身舒爽。 终于离开了。 接下来,他跟这个地方就彻底没关系了。 “离夏短赛的筹备还有点时间,这些天做什么呢……” 在趁假期便提前赶往FH熟悉环境和回住处休息之中抉择了片刻,江舸摇头,把两个选择都甩到了脑后。 他在路边找了个长椅,一屁股坐下,拿出手机。 【[你]向[江雪]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 其他先不管,刚刚被恶心到了,抓紧时间洗洗眼睛和脑子再说。 电话响了五六声后被接起。 比起平时两声就接,速度要慢了不少。 江舸正有些诧异,却见手机屏幕中,一张面孔出现。 何南雪额发汗湿,呼吸微急,给熟悉的五官带来了些非常陌生的气质。 这是…… 江舸一愣,旋即脱口:“镜头往下挪挪。” 何南雪怔了足两秒,才抿抿嘴,配合地把镜头往下移了移。 画面中,黑色紧身背心立刻占据中心,面料紧紧贴合身形,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与紧致腰腹,汗水浸透衣料,在光线下泛着细密光泽,顺着肌肉轮廓缓缓滑落。 江舸眨了眨眼。 “再往上挪挪,给我看看你的脸。” 何南雪依旧是没有什么异议,听话地调整视角。 他眼睫沾着细密汗珠,鼻翼因微促的呼吸轻轻扩张,唇线抿得紧实,泛着轻咬后的痕迹,下颌线利落棱角轮廓上,有汗珠正缓缓滑落。 被江舸看着时,那双漆黑的眼瞳也正安静地注视着屏幕这一端的江舸。 江舸先是肆无忌惮把难得一见的给好好看了两遍,才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和对方对上视线。 是真的洗眼啊。 虽然有点不太像正经人,但他和七杀才不一样——他这是被对方允许的,是合礼合规的! “怎么想起来健身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舸总觉得这么一问后,何南雪语气幽幽的: “想让前辈高兴。” “……” 不会吧,在短视频平台刷的东西被这小子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江江:今天我就要舌战群垃圾[三花猫头] 主打一个不拐弯抹角 第70章 第 70 章 哥,他什么意思? 彻底了却前俱乐部那一屁股破事儿后, 江舸在首都自己租下的房子里舒舒服服窝了几天。 期间,何南雪趁假期也跑来了首都,避免太招摇, 两人没怎么出去溜达, 一块儿在住处联机打了好几天游戏。 边侠是春季赛冠军队, 成员假期很长,江舸却不一样,FH要打夏短赛的比赛, 训练开始得也比较早。 临近上班,江舸只好和何南雪告别, 正式提着行李入住FH俱乐部。 值得一提的是,何南雪的家竟然就是首都的,父母不仅在这里有房产, 还有不少其他产业——祖屋所在的地理位置还挺好的。 虽然何南雪本人并不怎么回去住,但还是和江舸说起了这事,毕竟这几天总是要回家住的, 倒是让江舸好一通意外。 合着这位同学还是京二代、不, 京多代啊。 妥妥京少呢这不是。 意外完, 他也就把这事儿甩脑后去了。 何南雪家里是什么条件,跟他都没什么关系,追他的是这个人,他在试着相处的也是这个人,又不是他家产业。 退一万步,哪怕何南雪是“好赌的A伥鬼的O鸡飞狗跳的家庭破碎的他”出来的, 江舸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他见过的事太多了,如今只庆幸何南雪很幸运,没有遇到过太多不好的事。 难怪能养成这样一个温柔又体贴、担事又稳重的性格, 毕竟自小家教就很好。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之后再说吧。 …… 江舸的正式到来,让FH基地一片热闹。 自打FH官宣发布了江舸成为本俱乐部选手后,相关话题在网上就彻底爆了。 什么“江舸去FH到底真的假的”“FH是急疯了吗找个冷板凳选手出来救场”“江舸到了FH会得到什么待遇”“论江舸和FH的相性必定不合的50个细节”云云。 除了江舸被拉出来骂,FH近两个赛季的表现也完全没逃过,还有不少“江舸粉,看不下去FH”“FH粉,在家抠脚的选手能不能老老实实退役别来祸害别人了”的不明生物在里边跳脚混节奏。 不知道是不是有不明势力下场,总之一片热闹之中,唱衰的占据了超大的半壁江山,连江舸的死忠到处去对线都能被压一头,足见这股衰气来头之强。 如今趁江舸到来的这个势,本来就被舆论和黑水搞得有点烦不胜烦的FH,干脆直接组织了一次大聚餐,还带俱乐部直播的那种,让所有关心着“江舸和FH”的人都一次性看个够。 直播从一行人在基地做准备的时候就开启了,由工作人员分别用相机和手机进行拍摄——相机是为了之后的物料,俱乐部的存档等,手机则就是直播设备了。 本次直播不求高清,重点在沉浸感参与感。 是以,搭配好衣服下楼的江舸听到工作人员的呼唤,快步走近镜头时,不少弹幕都嗷嗷叫了起来,卖力地刷起了“对象视角”。 真·对象预备役在首都另一边的居所里,一边看直播,一边面不改色给能捕捉到的弹幕一条条点踩。 江舸的直播他都会追,时间上来不及看直播也会时候补回放,经常睡觉时耳边播放的还是江舸的直播录屏。 原来都是他比较忙,江舸相对清闲,现在刚好反过来了,何南雪看看房间,总觉得有点太空了。 手机画面里,江舸正跟拿着设备拍摄的工作人员对话,表情和善,语气温缓,不太见平时镜头前的那种锋锐和棱刺,但何南雪知道,这才是更加接近他本人真实的一面。 听着江舸说话,何南雪贪心地多看了一会儿,起身换衣。 家里太空了,可是因为会添麻烦,所以也不能凭心意就这么去找前辈。 他指尖点了点屏幕上江舸的脸颊,仿佛隔着玻璃屏触及到了网线另一侧城市另一端的真人。 “那前辈就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吧。” 然后,再一起去吃饭。 …… 聚餐吃的是火锅。 不知道为什么,联盟里不少战队在聚会的时候好像总是会选择吃这个。 不过今天的锅明显是照顾了各个口味的选手,直接选了双锅版,两个锅还都是九宫格。 江舸口味偏重一些,但整体上也并没什么十分不能吃的,再加上他是今天主角,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中间。 左右都蹿着去挑选要吃的肉和菜的时候,江舸因为进出不便,只能板板正正坐在位置上,接过直播职责,和直播间里的观众胡侃。 他在位置上坐着的时候,左右抱着一叠叠一盘盘的食材来回往返,不时还问他想吃什么,一块给拿了。 于是乎,江舸人在位中坐,饭从天上来,简直等于衣来伸手了。 直播间的江舸粉们个比个欣慰。 【我猫猫终于被好好爱了】 【FH的人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江江啊,和某帮白眼狼完全不一样】 【云泥之别,云泥之别!】 【好想哭,猫猫都被宠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谁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就冲这一点,我就愿意去替FH说好话】 【江江江江,跟Kai说,让他去给你带盒辣酱,别不好意思!】 …… 【我猫还是太内向了,初来乍到,面对这种关怀话都不敢说的,缩在位置里默默吃饭】 【你抬抬头,宝,丁少和四石都快把你碗里的肉摞成山了,快点阻止他们!】 【哎,我们江江明明是哥哥,却被弟弟小丁照顾,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 江舸老早就把手机还给工作人员了,这些弹幕他都没瞧见,所以还能保持淡定吃饭的作态,没有破功。 一顿饭吃完,关于FH和江舸肯定不合的讨论大面积偃旗息鼓。 虽然还有人信誓旦旦,一口咬死了“私下里合拍不代表赛场就合拍”“等打比赛再说吧”,但终归变成了小声音。 而同时一起收获了大波热度的,还有之前就存在的“大猫小狗”“圣言组”这两对cp,前者是江舸和丁多多,后者是江舸和四石,混沌杂食cp人从不介意吃的是什么饭,只要有自己喜欢的食材,闭眼就是一个吃,何况现在吃起来还有理有据。 不过这些内容也和江舸本人无关了,聚餐的第二天,他就投入了安排紧张的训练中。 距离夏短赛的积分赛开赛,只剩几天时间了,FH没有免赛直接进淘汰赛的名额,必须从一开始打,所以时间紧任务重。 江舸正式加入后,FH的全体都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了起来,进入了紧张的备赛状态。 关于江舸训练生转首发的名额问题,俱乐部这边很快就搞定了,顺利拿到联盟回执的签字单,将江舸调整为了FH主力队首发成员。 很快,夏短赛开赛。 边侠作为春季赛冠军,原本按照规则要在开幕仪式上进行第一战,但联盟新规出炉,他们直接“保送”进淘汰赛,也就省了这一步。 开幕式当晚,江舸穿上了崭新的队服,随队一起坐进了大巴。 会场内,众队齐聚。 不用打首战但依旧要上台亮相的边侠主力众人前后上台,江舸坐于台下席位,遥遥和何南雪对了个视线,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之后的环节一路顺利。 唯一不太顺心的,就是各队大名单发布后,主力登台时,TD众与FH众走了个并列。 前队友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嘲热讽,江舸好心情都被败了不少。这就和苍蝇一样,不咬人,但难免让人心烦。 正当江舸忍无可忍,打算开口回怼,走在队伍最前、始终神色冷淡的神谕樊斌终于开了口。 他看向江舸,语气冷冷:“我会亲手推倒你给TD铸造的荣誉碑,立上我的。” 江舸:“……” 丁多多压低声音:“哥,这什么意思?听着怪燃的。” 钱益善凉凉飘过来一句补充:“很燃,但不知其所以燃。” “……我哪知道。”江舸无语,“可能是中二吧。” 两人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两队本身就距离不远,彼此之间又相当安静,但凡有谁说话,十个人都能听到。 樊斌眼角跳了跳,所幸被自恃的身份给拉回了理智。 已经登上舞台,他也不再多说,只发出一声极重的“哼”,率队走上前。 江舸对丁多多微一摊手,用表情无声道:看吧,我说中二吧? 丁多多嘿嘿嘿小声笑了起来。 江舸的亮相,带给大众的无疑是相当大的话题度。 而把这个话题推向高潮的,是FH首战告负的战绩。 赛后采访上,江舸和教练一起出席,现场闪光点几乎闪成了常亮的。 一个等同于退役、在直播间待了将近一年的选手,一个荣誉满身却莫名忽然坐起了冷板凳的选手,一个即便不在场上、也始终没有少了话题度的选手—— 这么高调的复出,结果却惨遭打脸,早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现在总算正式出现在镜头前了,那不得好好采访一下才行? 然而对于媒体略显尖锐刻薄的质问,江舸却相当处之淡然。 “正常啊,我多久没打比赛了,要是上来就能和只磨合了几天的队友一起嬴职业队,那冠军直接给我得了,他们都退役吧。” 这般坦荡从容,这般浑然天成,愣是把提问的都搞无语了。 不过江舸也并不是完全胡扯,很快,接连两场失败后,FH豪夺五连胜。 这是他拿出的成绩,作为对质疑最有力的回击。《 》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他们邀请我去做嘉宾 夏短赛开赛, 江舸正式回归联盟。 《新运动与少年》节目还在热播中,为江舸带来了不少的新关注。 被吸引而来的别圈观众生疏地追更比赛,可惜却目睹了FH失败的战绩。 新粉不太懂比赛, 却会从懂的人那里翻话题和讨论看。一看之下, 心中直道不妙。 江舸所在的战队FH之所以失败, 不是因为某一个人忽然失误、掉点等衍生的结局,反倒是在整体发挥基本看不出什么问题的时候,局面就是他们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被死死压制了—— 这不是一种很无力的失败吗? 彻头彻尾被碾压的那种。 外行人被带偏, 实属“内行人”聊得太过热烈,这段时间里, 网络上对江舸实力以及FH的整体风评都下降了许多,引来不少风言风语。 第一次被采访时,江舸在媒体前“大放厥词”, 丁多多拉着他哥一起喊痛快,转头就又一头扎进了训练。 外界不清楚,他们队内却清楚得很。 他们的问题在于磨合。 对江舸指挥的执行虽然都在照做, 却始终因为并肩作战的时间太短没能达到默契无间的程度。 对此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多练。 自发将训练时间扩长, FH基地里训练劲头相当足。 比赛一局接一局地打,配合一场比一场默契。 接连两次失败后,FH终于看到曙光,拿下了本赛季第一场胜利。 这场胜利后,FH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整支队伍一下找到了状态, 发挥越来越出色,心气儿越来越沉稳。 一场又一场被稳稳拿下,FH上下都很高兴, 但为了防止自己因为太高兴而发飘,连丁多多都捺着性子,非常内敛地没有露出什么夸张的反应。 被采访时,他非常安静地微笑着:“很幸运,也很高兴能赢得比赛。” “什么幸运,”和他一起出席赛后采访的江舸眉毛一挑,瞥过去一眼,转而看向发问的媒体,“这是实力——早说了,我们只是还在磨合,这不,初具成效了。” 说话时,他闲闲转了转手里的话筒,咬字却很清晰:“等我们磨合好,所向无敌好吧。” 丁多多震惊地看着他。 知道江哥洒脱嚣张,不知道能这么嚣张啊? …… 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江舸偏头看向身边的何南雪,解说道: “那会儿我们上采访席前队里还派人特地来交代了,让我们发言要严谨。所以丁多多这小子话都不敢正经说,一直夹着尾巴。” 似乎想起那晚的采访情况,他说着说着乐了起来:“我替他放了狠话,下来之后他拉着我絮叨了好久,说我不该那么夸张的,万一被当真了怎么办。” 何南雪把洗好的葡萄放到江舸手边,抽出张纸巾擦手:“前辈说的本就是真话,发自内心,不是撒谎。” “……你怎么抢我台词呢。”江舸拽下一颗葡萄剥皮塞自己嘴里,又捏下一个如法炮制递到何南雪嘴边,“抢跑扣2分,下不为例。” 何南雪张口吃下,笑着应是,眼帘却微微敛下,遮住了翻涌的情绪。 距离那次采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如今已近夏日炎炎,夏短赛的赛场也将要随之告终,仅剩下一个大决赛。 决赛的一方是边侠,另一方,却不是FH。 ——FH没有进入淘汰赛段。 不是在淘汰赛里被淘汰,而是连积分赛都没打出来。 而究其原因,却是让人只能叹息。 何南雪看着如今谈笑风生、没有半点异状的江舸,心情百转,默默无言。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到最好了,可是老天似乎就是要给他磋磨,不让他轻松如愿。 他现在……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参与夏短赛的一共有十二支队伍,其中四支免积分赛,余下八支,要和彼此各打过两轮,排出积分前四,进入淘汰赛段。 FH的开赛虽然输了两场,可找回状态后发挥就一路高走,前半段几乎没再输过,保持这种状态下去,以积分赛前二的名次进入淘汰赛也不是没可能。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世事从来无常。积分赛赛程过半,FH主力队成员、队长Kai家庭发生变故,伴侣因病入院,随后意外发现怀孕—— 向恺来不及高兴就被告知,他的伴侣身体太差,还有疾病在身,所以此胎难保,但如果贸然引产,还有可能对母体产生巨大的伤害,总之,去留两难。 如果想保住伴侣和孩子的生命,将病人转入专攻omega病症的疗养院后,作为父亲的他最好也要时刻陪伴在身边,以自身的信息素为伴侣做身心安抚、稳定伴侣的状态,协助治疗。 向恺陷入了两难的挣扎中。 一边是陪伴着一路走来的伴侣,一边是共同为理想和事业奋斗的队友。 他本身就亏欠伴侣太多,因为打比赛,几乎没有怎么陪在对方身边过,甚至连发.情期时,他都只能抽空回去陪一天,其余的天数也全是让伴侣自己靠抑制剂和沾带有自己信息素的衣物用具过。 作为一个伴侣,这是何其失职。 可是眼下,赛程正在紧张激烈地进行中,他如果这时候离开…… FH的大家也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没有谁想让向恺离开,但都没有开口劝说,将选择权完完全全交给了向恺自己。 向恺把自己闷在壳子里,沉默地跟训了一天,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他就满面羞愧地向所有人道歉,然后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疗养院的路。 没有人怪他。 这种时候,他自己应该是最责怪自己的人。 只是他一走,俱乐部的大家都看向了江舸,尤其是主力队的几位,愧疚之意尽显。 江舸这段时间有多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而努力也最终没有被辜负,成绩对得起他们所有人的付出。 但现在,一切又都化为浮沫。 主力队成员走了一个,而且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这一走至少也得一个月起步。那毫无疑问,需要从二队调人来补。 这也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的磨合,都白费了。 向恺是他们的老队友,他们之间总是彼此拖累,所以也没什么。 可江舸不是。 江舸从来没有拖累他们任何人,相反,还助他们良多。 如今,他却要因为他们的拖累,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竹篮打水一场空,从头再来。 实在是有点对他不住。 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变化,江舸本人是最无所谓的那个。 他只是拍拍手,说慢慢来,义不容辞地接过了暂代队长的责任,然后和教练赛训组关起门来研究了好久,敲定了队伍变更的方针。 没有把二队等着接班向恺的游击补进来,在江舸的建议下,FH的阵容变成了双圣言——四石被调回了一队。 以游击为核心的FH,缺失一位大火力输出游击的情况下,竟然将队伍变成了双圣言。 这阵容一上场就把全场观众和直播屏幕前的看客给惊呆了。 四石么,他们知道啊。 一个中规中矩的圣言选手,在队伍里功能性大于特殊性,说好听点,是哪里需要就补哪里的万能型选手,说难听点,就是完全没有亮点。 这样的一个圣言,怎么能替代《迷途》中输出最高火力最猛的炮射位置? 这不是上赶着送分吗! 众人都不懂FH大好局势下变阵容是在想什么,想唱衰的心蠢蠢欲动,但有前车之鉴在,以防被打脸,都暂时保持了沉默。 难道是奇兵? 难道是藏着掖着的杀手锏? 眼看赛程即将过半,想提前热热场? 众人心思各异。 最后,事实却告诉了所有人:没有什么特殊安排,什么都没有。 FH纯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从改了新阵容就开始输,一个大场都没再赢过,这不是搞笑来的吗? 随着呼吁FH更换回原队伍配置的声音越来越大,向恺因家中有事请假缺席的事也逐渐被大众知晓。 喊着让FH换人的团粉是少了,但关注他们比赛的路人也越来越少了。 以FH如今的势头,不出意外本赛季是悬了。 果不其然,FH中赛段开始输,一路到底。 最终是没能挤进前四,进入淘汰赛。 江舸回归的第一个赛季,虽然有惊鸿一现的风采,最终却遗憾折戟。 因赛程大多在首都,何南雪得知因果后,逮着机会就要来江舸身边晃晃,要么一起吃顿饭,要么挤在家里打两把游戏,要么就是各自做各自的事,安静地待一会儿。 江舸无奈地劝了两次,坐两个多小时地铁跑来,只为了一顿饭,然后再回去,光是听听就很辛苦了。 奈何即便往往一会儿过后就要匆匆离开,何南雪也乐此不疲。 江舸便也由着他去了。 偶尔心血来潮,也会陪他坐会儿地铁,送一段儿。 两人这么相处着,赛季中段的调整小假期结束,正式迎来淘汰赛。 何南雪不可避免地忙碌起来。 也就是边侠率先打完四分之一,锁定决赛名额,才给选手放了假,他就又忙不迭跑来了。 他从不提FH的事,江舸本人却无所顾忌,刷到什么就跟他分享,乐呵呵的,看不出半点沮丧。 没察觉到何南雪谨慎里带点小心的打量,江舸想起什么,忽地道: “对了,他们还邀请我去当解说嘉宾,总决赛的。” 他嘴角微翘,笑容里带着点微小的得意: “小雪同学,你想让我去吗?”—— 作者有话说:江江的冠军会有的,现在还没到时候。 第72章 第 72 章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联盟的比赛, 大多时候是两名专业解说担任直播中的解说职责,也有不少时候会选择额外邀请一名“嘉宾”—— 嘉宾和解说所担任的职责不大相同,大多是以更加独特、更加“业内”, 而非寻常观赛的视角来解答解说抛出的问题, 为比赛的直播增添更多的色彩。 这一位置, 有时候主办方会邀请一些非当前比赛双方队伍的教练,或一些比较有名的主播等,少数时候也会邀请人气比较高、各方面都挺合适的职业选手。 眼下江舸提到这个, 正是因为主办方把邀请递到他这儿来了。 作为当前赛季话题度最高的选手,又没参加决赛, 还和有决赛名额的部分选手关系微妙。到时候他往嘉宾席一坐,话题自动就降落了,那是相当有说头。 眼下联盟里还真找不出几个这么“精彩”的。 江舸话一说完, 何南雪很快就想明白了关窍。 他眼睛亮了亮,显然有些意动,眸中也带了期待。 “前辈……想来吗?” “我都行啊。”江舸看着他, 唇稍翘起, 并不掩饰促狭, “反正台上台下都是坐,坐哪儿都一样。” “你想让我选哪个?” 是你想让我选哪个,而不是你觉得我该选哪个。 察觉到他未尽的言下之意,何南雪心头动了动,却没开口。 把他纠结的样子看在眼里,江舸差点没笑出声:“有什么好考虑的, 就这么难选吗?” “当然难。前辈在解说席和在场下观众席,这是完全不同的……”何南雪正色,“前辈你不懂。” “又成我不懂了?”江舸端起果盘后靠, 舒舒服服靠上软枕,吃起葡萄,“不跟你计较这次,快点选。” 何南雪一边给江舸调整靠枕,一边继续纠结。 半晌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嗯……前辈抓阄吧。” 江舸:“……” 那你纠结个什么劲。 何南雪不太好意思地解释:“两个我都很想。” “想让前辈来现场看我比赛,也想让前辈解说我的比赛。所以,交给命运吧。”他眨眨眼,“不管抓到哪个,都是前辈给我的惊喜。” 江舸轻咳,视线默默移开了一些。 好吧,算你小子会说话。 最终,这件算不上大事的大事还是在抓阄的环节中被决定了。 把手里写着【解说】的纸条展开晃了晃,江舸摊手:“这是命运让我去出风头啊,到时候抢了你的风头,可别怪我。” 何南雪笑:“前辈尽管出风头。” 本来就该万众瞩目,他只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不够多,又怎么会怪。 …… 夏短赛总决赛当日。 首都,决赛场馆内。 FH上下得知江舸要来当解说嘉宾,干脆直接和主办搞了票,一二队打包,以送江舸“上班”为由头,一起来现场凑热闹。 江舸和四石两位“老大哥”阻止无果,也只能被裹挟着行动,由着他们闹。 丁多多和二队小选手们把江舸送进妆造室后,做贼似地摸黑溜进场了,四石则是落后许多,和江舸又反复交代叮嘱了一些事,才起身告辞。 “黎明跟着他们,我也不太放心,这就过去了。”他臂弯挂着个大大的手提袋,里边全是其他几人的水杯和随身物品,“我就和他们在一起,手机是震动,有事随时找我。” 江舸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让他快去忙自己的:“再啰嗦就跟老曲一样了,赶紧去吧!” 四石摇头,对江舸闹脾气一样的举动有几分无奈:“孩子气。” 开门离开,他按照丁多多报备的方向找过去,途中碰到何南雪,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场面化地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直到和丁多多等人汇合,在观众席位坐下,他还是有些怔愣。 丁多多察觉到他的出神,好奇道:“怎么了哥,心不在焉的。” 四石斟酌了片刻,才道:“刚刚碰到沾雪了。” “哦。”丁多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然后呢?” “沾雪主动和我打招呼了。”四石语速缓慢,犹带不解,“我和他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呢,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丁多多恍然:“就这啊?”他不以为然道,“不奇怪啊,沾雪和我江哥关系好,我们是江哥队友,对我们态度自然也就好了。这就叫那什么——对,爱屋及乌来的吧?” 说者无心,听着却怔了片刻,又一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四石身体忽地一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刚刚下意识去摸口袋,却摸了个空,里边什么也没有。 丁多多仰头看向身边突然站起来的四石,脸上全是茫然:“哥,咋了?” 四石扶了把鼻梁上的眼镜,嗓音里有几分细微的焦急和慌乱:“我的钥匙不见了,我去找找。” “钥匙?车钥匙吗?”丁多多忙跟着起身,同时还拍了拍另一边的钱益善,“现在正是入场的时候,快,石哥钥匙丢了,我们赶紧去找找,沿来路找——江哥还在后台吧,没准是落他那儿了,我们去看看!” 四石摇摇头:“你也说了,现在正是入场的时候,到处都是观众,你们粉丝多,别被认出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丁多多肩膀,示意他坐下:“我自己去就行了,人多反而招眼。你也别打电话去打扰阿舸了,我先给他发条消息问问。” 听他语气坚决,说得也完全在理,丁多多只好认下:“成吧,那哥你也注意点,别被认出来了。找不到也没事,我让我哥去跟主办方沟通一下,让他们也帮忙留意一下。” “嗯。”四石应了声,离开了席位。 他一路走一路看,认认真真把之前走过一遍的地面逐一排查,不落下每一个角落。 正是入场的高峰,后台虽然禁止观众出入,但凡是总有万一,万一被别人捡走了呢。 四石渐渐有些着急,但寻找却是更加仔细,愈发不肯遗漏细节。 直到他走到妆造室前的最后一个拐角处,忽然听到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你还要在这儿赖多久啊,大王牌,一会儿比赛打不打了?” 是江舸。 和其对话的,则是另一道相对熟悉、不久之前才听过的声音。 “不着急,前辈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江舸似乎被气笑了:“我是嘉宾,我又不用打比赛,一会儿去跟解说再对对流程就行了,你和我比?你打比赛我打比赛啊。” “我打。”另一道声音立刻弱了下去,显得异常温顺,“那我走了,前辈。” “去吧。” “……” “前辈,我今晚总决赛。” 不知道他露出了什么表情,总之江舸在听到这句话后,声音里都带了笑: “怎么扭扭捏捏的。”他语气似嗔怪似无奈,态度却极为自然和受用,“就一下,其它等赢下比赛再说。” “嗯!”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犹如一击击重锤,四石心神绷紧,几乎是本能地就贴上了墙壁,背靠而立,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片刻后,他仍在被震惊到的余韵里,一道脚步声却已经由远及近,来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停了下来。 四石怔然抬眼,面前站着的,赫然是一身黑金队服的何南雪。 何南雪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同时不等他开口,便自然地朝身后喊道:“前辈,你队友在这里。” “嗯?谁啊。” 江舸的声音和人一起靠近。 见到四石,他一愣,疑惑:“不是去看和多多他们汇合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四石提了提嘴角,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往两人自然而然便靠得过近的肩膀和身体偏,目不斜视地回应起江舸的询问。 “我的,我的钥匙,车钥匙不见了,正回来找,想着是不是落在你这里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给你发消息没回,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哦,消息啊,我没顾得上看手机。” 说到这个,江舸瞪了何南雪一眼,收获一个无辜腼腆的眼神,才又撇开眼: “钥匙是吧,我去看看。” 话音落下,他径直转身回到房间。 何南雪也没走,就站在这儿陪四石一起等。 他善解人意地开口:“不要紧张,如果真的在前辈这里,不会丢。” 四石眼尾动了动,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嗯”了一声。 他不说话,何南雪原本也就不是个话多的性子,两人便沉默下来。 没一会儿,江舸风风火火走了出来。 他把一串钥匙递给四石:“喏,是这个吗?” 四石视线落在钥匙上,尤其是钥匙上挂着的那个饰品上,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是,是它。” 江舸把钥匙交给他,语重心长:“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别乱丢了,怎么和多多一样,孩子气!” 知道这是在报复之前自己说他的那句“孩子气”,四石下意识想笑,又生生止住,他握住钥匙,微微颔首:“嗯。” 这时,旁边的何南雪忽然开口。 “这上边的挂饰挺好看的,好像保养得也很好,它主人应该挺在意它的。” 江舸狐疑:“是吗?” 他伸手又拿过那串钥匙。 四石下意识想要制止,可看着江舸翻看的动作,他又迟迟未开口,似乎有些微妙的期冀。 江舸把那挂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也就是比较童趣一点,一个卡通荷包蛋,不过确实被保护得很好,几乎没什么磨损,外边还贴了一层细细的防护膜。 他把钥匙又递给四石,安安稳稳放到了后者手心:“好吧,错怪你了。看你这么在意钥匙串,确实不像是随手扔的。这次丢钥匙的责任就归我吧——是我太让你们放心了,所以大喇喇把东西放我这儿,嘿嘿,信任我嘛,我懂的。” 四石笑容微顿。 片刻后,他轻轻吸了口气,攥住钥匙串,笑道:“嗯,那我先过去了。” 语罢,几乎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他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江舸困惑不已:“他咋啦?急着上厕所?” 何南雪若有所思,不过却也没多说,只是笑了笑,替江舸整整领带:“估计是被前辈伤心了。” “?”江舸拍掉他的手,“胡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快走,别一会儿你们教练来找我要人。” 何南雪乖乖点头:“那再抱一下?” “少来,说好了就一下的。” “……那好吧。” 第73章 第 73 章 “噢~~~” 江舸, “薛定谔的怕生”集大成者,给他个舒心称意的环境,他能发挥到恐怖的地步, 这不, 当晚就在解说席上狂出了一通风头。 “哎哟, 哎哟哎哟,这浪海脾气就是爆啊,大老远瞅见人就想抡着法杖冲了, 得亏是游戏,不然那还得了, 大街上走着谁瞅她一眼都得被追十八条街堵上。” “啧,啧啧啧,看看深埋这清怪的节奏, 厉害的嘞,清个小怪都舍得轰大炮,这可不是大炮打蚊子, 是帮队伍节约时间、也不让自己掉队——平时排位遇到的那些游击, 省什么技能呢我请问?技能留着不用能下蛋吗。” “哈哈哈, 恩慈这圣言可以啊,骚扰起来够贱的,不过还能更进一步,比如刚刚那个寒冰,要是再往后放半格,旁边治疗冲过来救人也得吃到效果。冻是冻不住, 但减速也够恶心人的了。” “……” 一句接一句,逮着什么操作都要发表两句看法不说,偏心还偏心到明面上来了。 旁边两个解说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胆战啊。 哥们, 话多是很好,活跃气氛,点评角度也很奇特,估约莫着不少观众都还挺喜欢听的。 但你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解说席解说席,解说席上的主要职责是解说,不是发散,得尽可能地去解释说明赛场上那些“战术”“操作”“发挥”等,为看不懂或错过了的广大普通观众做补充说明—— 既然是做这个的,那可不得中立中正吗? 毕竟观众里支持哪队的都有啊。 但你瞅瞅你,一上来往这儿一坐屁股就自动歪了,张嘴就是边侠的这些选手这儿那儿那儿这儿的,要是你是本队选手也就算了,或者和他们有什么特殊渊源,就好比你老队友的那几个队伍——你可是FH的,和人家边侠也没啥关系啊! 这合适吗? 还有,解说解说,你这解说的篇幅也太小了,按照个人喜恶发散延展得也太多了! 就听听,你提到这些选手们后,从他们当下的操作里延展到局外了多少? 江舸哪管他们怎么想啊,今天来就是打算自由发挥尽情尽兴的,所以张嘴就是吧啦吧啦一通讲,费了好多口舌。 当然,他提到最多的还得是何南雪,点评起来更是口无遮拦。 “就说边侠刷经济怎么那么快呢,这不,队长带动的风格啊,看看这技能和平A衔接的,连公cd都卡这么细。” “开局五分多钟,己方区域快清完了,A店都给包圆清空了,这叫什么?放古代,沾雪高低一个管家公啊,太会搞钱了。” “得了,沾雪铁定看见他了,现在跑晚了呀,人家这把玩的弓,射程比弩远多了,老远就射他身上串肉串了,跑不及啊。” “哇塞,沾雪这狠啊,好好的远程,近战跟人家肉搏啊,把人直接往草里怼。” “……” 那边比赛都还没到最激烈的地方呢,他就先在解说席激烈上了。 听听,这都说的什么——沾雪管家公?沾雪肉搏把人往草地怼? 这是能公开说的吗? 解说是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那是正儿八经的“祸从口出”常客,一句寻常的“我靠”都能被处罚,谁还敢在这儿满嘴跑火车。 其他选手嘉宾坐到解说席,紧张还来不及呢,谁像江舸这样,什么都敢说,嘴上纯没个把门的。 他说得嗨,给一帮共同参加录制的其他解说主持吓得不轻。 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嘴瓢说出了什么不能播的,只能一个劲跟着找补。 江舸前嘴说沾雪刷钱精细管家肯定好,他们后口就补充队长管理全队经济分配确实得尽心,江舸前上一句说把人穿肉串了,他们下一句就感慨游戏公司做得太用心了特效精细,江舸再说沾雪肉搏把人撞到草里,他们就立刻接话是啊是啊弓射近战还有草丛遮挡就是很考验基本功的。 给江舸听得莫名。 我都说过一遍的话,你们还重复个什么劲,复读机啊? 解说这工资也太好赚了吧。 不过两方人虽然心情各不相同,等比赛正式进入高潮,什么心思就也都忘了—— 打得太激烈了,解说席这些人情绪一上头,什么机锋也顾不上了。 一整场结束,江舸这在解说席板板正正坐了一晚上的,领带都有点歪了。 边侠连着拿了两个冠军了,这场干系到他们能否成为第二支三连冠的队伍,所有人都吊着口气呢,但这场打得真没少出波折。 随着边侠在联盟待得时日久长,各队伍对他们的路数也都摸得越来越清,针对性的战术一套套出炉,何止江舸能看出边侠这支队伍的弊病、或者说突破口在哪啊,联盟那么多资深老人呢,眼界高得多了去了,能分析出来的不在少数。 今晚这支队伍就属于其中佼佼。 所以别看江舸在解说席歪屁股,张嘴就是边侠如何如何沾雪如何如何,战场局面其实是相当胶着的。 搞得场里台前台后镜头里外都吊着一口气。 江舸嘴里没停事儿,要对得起这份工资,另边儿看得也很上头,但当镜头移到两边选手席的时候,瞧着何南雪那张在哪都出色、神情也格外认真的脸时,心里却悠悠寻思:要是拿了冠军,这小子就也三枚了。 三枚啊…… 不知道等之后又会怎么来他跟前儿送戒指。 别说,还挺期待的。 所以,他在这儿都这么给鼓劲儿了,小何同志,你也得加把劲吧? 好在结果也没让江舸失望。 二比二平时,趁中场江舸出去上了个厕所,路过边侠备战室,原本想进去瞅瞅,但隔着门也能听到里头聊得认真,便也没去打扰。 最终边侠3:2获胜,他在解说席看楼下台上被簇拥在人堆里的何南雪。 金雨飘洒,少年人的喜悦热烈飞扬。 何南雪和队友一块捧着奖杯,披着队旗,视线却目的明确地朝上边瞟,望着二楼解说席玻璃内的人,和江舸遥遥对上视线,然后眼睛就是一弯,扬了扬手—— 那是他的戒指。 江舸忽地心底一烫,脸颊也跟着泛起热意。 旁边两位解说还在激情兴奋地说着祝词,江舸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捏了捏耳朵,眼眸润泽,朝着下边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心绪与情绪一同滋长蔓延,悄然炸裂。 离席时,旁边男解说跟他闲聊,随口说到今晚的冠军,感慨粉丝是真的多啊,台下喊他们名字的观众嗓子都快哑了。 江舸笑了笑,是啊,大明星。 没走出几步,大明星队伍迎面走来,小解说兴奋起来,摸进口袋拿出手机,想着去要个合影,最好能跟几个Alpha单独合个影,结果他还没动呢,冠军队众人先压着声音“噢~~”了起来,尾音九转十八弯。 小解说被搞得脸颊红红,正想嗔怪这是做什么,就见队伍里外表最吸睛的那位抬腿走了出来。 身高腿长,身姿挺拔。 半点没有“宅男”的气质。 小解说一边忍不住视线往人身上扫,一边在心里惊呀,怎么呢这是,他和这位新的人气王也不熟呀,怎么就走过来了。 下一秒他却察觉,身边的人也往前走了一小步。 准确的说其实只有半步。 因为半步刚走出去,对面儿人家冠军小队长已经走到面前了,把中间这点儿距离全给迈过了。 然后,冠军队的帅气冷面队长垂下了眼,嗓音轻轻柔柔的,温柔得不像样。 “前辈,我赢了。” 前辈?这么恭敬的? 你前辈刚刚还在解说席说你是管家公呢,哪里像前辈啦。 小解说正忍不住搁心里嘀咕呢,就听解说席满口花花的江舸开口了: “低头。” 然后,冠军队长就真的低下了头。 小解说那个惊,后边一群冠军队的成员又“噢~”上了,但这都没影响什么,年轻帅气的冠军队长乖乖低着头,任由漂亮却招摇、半点没前辈样的前辈伸手,捏下了他发间掉落的碎金片。 然后,两人又在又惊讶又“噢~~”起的氛围里并肩离开了。 走之前冠军队长还回过头,给起哄的队友们丢下一句:“晚上庆祝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 直到人都散去,小解说才愣愣回过神。 他低头瞅瞅自己手里攥着的手机,隐隐觉察出不对。 等会儿呀,刚刚那个氛围,合着不是在噢他找他们队里的A搭话,是在噢那两个人? 可是,可是。 小解说心里直突突。 ……他们俩,不都是beta吗? 同……同啊? 被这个猜想吓得一噎,小解说四下张望了几番,才勉强舒缓心情。 这种瓜怪吓人的。 …… 江舸带着何南雪去跟队友汇合的,在停车场里跟众人碰了面。 队友们隐约察觉到哪儿不对,但又不敢说,坐在车里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总是不时往他们临时队长身后的小尾巴身上瞧。 沾雪诶。 跟在江哥旁边干嘛? 刚得了冠军不该去跟队友们热闹吗? 哎哟喂,那么不近人情的,怎么在江哥这儿乖成这样啦。 四石在车门边和江舸说话。 江舸刚说不跟队伍走了,要自个儿行动。 四石状似随意地看了何南雪一眼,又看江舸:“那今晚?” 江舸也随口:“今晚不回基地了,家住。” 家。 之前来首都时,曲水还在群里到处找人接应照顾,现在却已经有“家”了。 四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缓缓点了点头。 “路上小心,早点回去。” “嗯,知道了。” 话别队友,目送车辆离开,江舸还没说话呢,就被一双手臂搂住,圈进了怀里。 四面拢来的馨香气息里,熟悉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手里也被塞了个冰凉凉的东西。 戒指…… 戒指就这么给了? 之前拿他家里那枚补送过来的时候,还特地搞了个小仪式呢,结果这刚下来直接就塞给他了? 要不要这么敷衍啊。 仪式呢,心思呢? 期待落空,江舸愣了一会儿,才没好气地搡搡这个忽然抱过来的人。 “就这?” 闷闷的笑声响起,带着温热的呼吸一起落在耳畔,江舸被笑得腰里有点痒,又怼了何南雪一下。 “你笑什么?” 不曾想何南雪却没了之前的拘束,竟然得寸进尺,就势亲了他耳朵一下。 温温热热的,江舸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突然这么放肆了? “前辈,原谅我好吗?” 他声音低低:“我等不及了。” 第74章 第 74 章 “废话那么多,亲不亲”…… 首都, 租住的房屋内。 卫生间洗澡的水声稀稀落落传来,卧室里江舸狠狠拍了自己脸颊一下,感觉自己不太清醒。 怎么就把人带回来了呢? 怎么就答应让人今晚留宿了呢? 怎么就同意睡同一间屋子了呢? 怎么就, 怎么就——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时间还要拉回近两个小时前。 一片夜幕下的停车场里, 何南雪拥着他, 低声说着“我等不及了”。 彼时江舸花了整整两秒钟来反应。 ——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了呢? 等不及要给他送上戒指、凑够3枚换三枚,所以顾不得再搞什么仪式做什么准备,就这么急匆匆塞了过来。 还是等不及想要……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他大脑反正一下就有点打结了。 而后绷起表情,抓住何南雪手腕把怀抱拆开, 从怀里挣出。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怎么样,都不适合在这儿继续待着。 得撤。 他没去看何南雪表情,手掌下滑, 握住对方手指。 “……回家再说!” 然后何南雪就点了点头,很乖顺地说:“好。” 当然,“乖顺”的前提, 是忽略掉那只非得挤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的手。 他就这么被牵着, 打了车, 回了家,楼下超市还逛了一圈,买了点能凑合垫肚子的食材。 进了家门,何南雪让江舸先去卸妆洗澡,自己则很贴心地去厨房忙碌起来,又是熬粥又是炒小菜。 江舸洗完澡穿着居家服出来, 就看到了摆好的餐具和食物,还有系着围裙点缀粥点的何南雪。 “前辈,忙了一天, 快来吃点东西吧。” 江舸承认,那一眼,他心里真的狠狠一动。 温馨,舒适,烟火气。 是他对“家”这个字词所有的幻想。 成熟,理智,合得来。 是他对“伴侣”的期待——当然,如果再加一条“好看”,那就是最完美的期待。 而现在,一切都齐备了。 长相身材都无比合心的年轻人就站在那,笑着喊他吃饭,窗外灯火点点,屋内满室烟火。 总之,被拉着坐下后,鬼使神差地,他就问出了口。 他说:“你等不及什么了?” 何南雪当时是什么反应? 噢,他愣了愣,然后就蹲跪下来,抓住了他的手,扣进了手心里。 动作是很强硬的,表情却是很委屈的。 眼眉低垂,语音轻轻:“前辈,我什么都等不及了。” 他说:“我想快点将戒指送给你,想快点完成对你的承诺,快点度过考验期,快点转正,快点……我想快点和你亲近。” 说:“前辈,我想你触碰我,拥抱我,想贴着你,亲吻你,想——” 想什么,江舸没让他说完。 再说下去还得了吗。 饭还吃不吃了。 之后的一顿饭里,两人对面而坐,何南雪时不时会说上些什么,江舸便随意地应着,脑子里心房里却是各种纷乱的想法。 一会儿是“对啊三枚了该转正了”,一会儿又是“要是正式谈恋爱那是不是自己也得表示表示”,转而变成“刚谈恋爱就邀请人家住下会不会不太好”,还有“穿围裙还挺好看的难怪有些人喜欢围裙情趣”,以及非常莫名但就是忽然闪出来的“舒医生之前说什么来着两个A得做啥准备来着”,来回反复,把江舸脑回路都整得差点因为高负载超速运转而烧断。 吃完饭收拾餐具,何南雪主动揽下了刷碗的活,江舸就站在吧台边上看着,一副准备随时搭把手的样子,但人却是还在出神,没什么自觉地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嗯,腰很窄,腿很长,嗯,头发很柔软,嗯,人挺贴心,嗯,嗯…… 当男朋友好像是真的不错,要是天天面对这么个人,偶尔拌个嘴估计自己都生不起气,没别的,实在是太称心了。 那要不就正式答应一下,挑个合适的日子,也好预备着之后过纪念日的时候吉利。 这边他还没想好呢,那边何南雪已经干完了所有的活,不紧不慢地解下腰里的围裙,走到了他面前。 隔着吧台,何南雪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江舸。 江舸兀自琢磨着呢,眼前这么一暗,回过神来就瞅见张放大的脸,眼睛还闪了闪,尽是专注和深情。 “前辈,好看吗?” 江舸忽地一顿。 倒也不是被抓包了有点羞恼,主要是——好吧,就是被抓包了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知羞呢,上赶着把自己往他跟前送,还摆出一派无辜又可怜的表情,央求着问。 “前辈,我就是表现给你看的,你要是喜欢,就多看看我吧,好不好?” 说着说着,还把距离越拉越近了。 近得呼吸都能感受到:“前辈,今晚我队友要通宵庆祝,我没地方住,能留下吗?” 江舸知道这估计是装出来的,奈何颜控属性不争气,大明星都这么低三下四好声好气可怜兮兮地求了,他被“媚前辈”媚得正正好,脑子一晕就应了。 再到后来,人家又问,能不能在一间房住呀,上一次都过去好久了。 江舸一听,对啊,上一次——之前都住过了,这有啥不行的,行呗。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江舸洗过澡才吃的饭,只需要再漱漱口刷刷牙就行了,何南雪却没呢。 这会儿何南雪进了浴室,江舸在床边坐着,才总算慢慢回神,迟来地反思起自己。 从洗完澡见到对方做好饭起,他应该是就掉进陷阱了。 那副温馨至极的家庭画面,完全就是何南雪针对他爱好精心编织出来的,为的就是慢慢卸下他的防备,勾他答应之后的请求。 分析透彻,江舸心情好一通复杂。 一时觉得自己太不争气,轻易就上钩,一时又觉得这小子心思好多,太茶! 但兜兜转转到最后,他脸上却是慢慢带出了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是满足,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吧,上钩有什么不行的。 装的又怎么了,精心设计,不还是因为尊重他喜欢他、想讨他开心哄他高兴吗。 连“卖弄姿色”这种手段都用上了……江舸眼睛也弯了起来。 对方这么肯花心思,自己也确实被哄得很开心,那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都是成年人了,还扭捏什么。 不就是谈个恋爱么,该大方就大方点。 想到这儿,江舸站起身,踩着拖鞋走到回来时脱下的外套旁。 他从口袋里把戒指摸了出来。 看了片刻,江舸把它和之前的两枚收在了一起,重新放回抽屉里。 他取出了另外的一个盒子。 盒子是长条状,丝绒面的,设计简单,没什么多余的点缀,打开之后,三枚银色为主色调的戒指静静躺在里边,并排躺着。 三枚戒指样式不同,款式各异,却都被保养得很好。 看了一会儿,江舸爱惜地蹭了蹭它们表面,把盒子重新盖上。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听到响动,江舸抬眼看去。 何南雪腰间裹着浴巾,脖颈还搭着条毛巾,正好看过来。 江舸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下那没加遮掩的上半身,心里又暗暗爽起。 看着随意,实际上遮哪儿挡哪儿都是特地设计的吧,这是真有在好好利用自己的优点,不放过一点机会地引诱他呢。 既然都这么舍得下本了,他当然也不能辜负这送上来的风光是吧。 何南雪敏锐察觉到,这会儿江舸似乎不大一样了,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他也无暇细想,因为他这边还没走两步呢,江舸就朝他招了招手。 “小何同学,来。” 何南雪脚步一顿,从善如流走了过去。 “前辈?” 之前不是还蹭上来呢,现在这坦诚相见了怎么又知道控制距离了。 该卖弄的时候不卖弄,不该尊重了又搁这儿尊重什么。 倒是过来呀。 色.诱都不诱狠点儿。 江舸看着在一步外站定的人,心里一啧。 “……那么远干什么呢,近点。” 闻言,何南雪瞅他一眼,发现不是在说笑,是真的让他靠近,这才压着翻飞的思绪往前挪了挪,一边在心里思考江舸这是什么意思。 江舸嫌他磨蹭,在他走到一半儿时就抓住他脖子里搭着的毛巾往前拉了拉。 何南雪被拽得脚下不稳,惯性往前一倒,好险才稳住身形没摔下,但人已经半扑到江舸面前了。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江舸往前一送,用鼻尖撞撞对面的鼻尖,没忍住笑: “收收味儿。” 何南雪一顿,下意识要往后退。 虽然表情看不出来,但他罕见地有点窘。 就这么忽地一近,他就有点被逗得不稳了,这怎么行。 他可是知道江舸不喜欢Alpha的,关键时刻,万一被Alpha的信息素惹恼了,那才是功亏一篑。 却没成想,江舸没让他退成。 动作到一半再度被拉住,江舸这回拉的不是毛巾,是手腕。 何南雪下意识垂眼,就见江舸拿着个戒指正往他手指上套。 戒指冰冰凉的,上面的宝石正折射着幽幽的光。 是冠军戒指,却不是他的几枚之一。 何南雪突地顿住。 他正要说话,江舸却没抬头,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枚,套到他另一根手指上。 何南雪就收声了。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生怕会把这梦里也没有的一幕给打碎。 三枚戒指带完,江舸握着他手掌端详了片刻,满意点点头。 “我这嘴挺讨人厌的,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一直都是开口就得罪人。”江舸说着,挡住何南雪要反驳的嘴,不让他这会儿开口,自顾自往下说着,“你求了这么多回,做了这么多事儿,我确实从来没正面回应过。” 何南雪唇上贴着几根手指,温温热热的,江舸不让他说话。 他便安静听着。 “我不知道你那边知道这事儿的队友他们是怎么想的,可能他们觉得我拿腔作调,也可能觉得你是来给我伏低做小、上赶着倒贴。” 江舸笑笑,有点随意,也不是多在意:“不管他们怎么看吧,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可能确实有点别扭,但这没办法,性格就这样。” “我其实没打算谈恋爱,也没打算成家。就算谈,也绝对不可能找一个Alpha谈。” 何南雪沉默着垂了垂眼。 他知道。 “说实话,你在旁边晃悠着,我其实也挺受用。”江舸道,“毕竟长得又好又能干又有钱的优秀人在旁边追着,谁能不高兴啊。” 他澄清道:“但我确实没打算吊着你,我就是在考虑。” 何南雪眼皮颤了颤,想问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纵然手上已经被江舸亲自套来了戒指,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得不到江舸的允,他总觉得现在的场景都是虚幻缥缈的火光,随便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 他在追那团火,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如履薄冰。 “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静下心想想,也很喜欢。” 江舸没察觉何南雪这边的“少男心事”,还在阐述着自己的心情,做着打算交往前的“正式宣言”。 “但是光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糊弄着,确实挺像渣男的。” “也该给你个确切的答案。” “之前说过,你想要我的戒指,那得拿等量的来换,不能让我吃亏。” “你也做到了。” “所以,嗯、所以——” 江舸轻咳一声,抬眼正视何南雪,尽可能正经地道: “所以,我问你,你对我是什么心意?”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还问什么心意,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开门见山啊。 自己都说了一直在受人家的追,结果连答应都还得再问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别扭。 这辈子没救了。 江舸心里唾弃着自己,手指却传来细微别样触感。 打眼看去,何南雪低垂着眼睛,轻轻吻了吻他指腹,继而往下,落在手腕。 动作轻缓,神情虔诚。 他握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矮下身去。 他仰望过来。 “前辈,我喜欢你,仰慕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站在你身边,想成为你的伴侣。” “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噗通,噗通。 何南雪心脏鼓动,专注地仰望着江舸,如同等待审判的信徒。 摇曳的火光逐渐凝实,即将迎来它真正的结局。 噗通,噗通。 江舸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到自己心底溪流化冻,缓缓流开。 他嘴角翘了翘,手指一弯,勾了勾何南雪的指。 “我戒指你都戴了,还问什么问。就算后悔了,你的我也不退货。” “……不后悔!”何南雪急忙道,“前辈这是答应我了?” 他欣喜大于一切,抓住江舸的手,脑中被喜悦填满,一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本能地话赶话道:“前辈没有拿腔作调,我队友也不会这么觉得,都是我愿意的,前辈能给我表现的机会,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哪还有赛场上的沉稳老成,更不见半点人前的冷淡少言。 他解释着,补充着,诉说着。 刚刚被迫沉默听着的话,他现在一一做出回应。 江舸听着他一条条驳斥自己刚刚的“宣言”,差点被气笑。 都什么时候了,那些重要吗? 到底谁说“等不及了”,合着只是等不及要给他做饭吃是吧?亏他还做了通刚交往就同居的心理准备。 “废话那么多,亲不亲?” 何南雪愣住。 空气里暴涨的香气中,他重新变成哑巴,默默蹭上来。 “……亲,前辈别反悔。” “哼,谁反悔。”—— 作者有话说:两个小学生谈恋爱be like:- 真的快完结了,真的!宝宝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 另外下本可能开《非典型向导》,感兴趣可以移步专栏收藏一下噢。 第75章 第 75 章 前辈,你睡粉 Alpha和Alpha该怎么亲近。 之前去复查时, 舒医生讲述了不少案例和注意事项。 但真到了这一步,江舸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主要也没时间和精力去想。 和Alpha征服压迫的生理本能做斗争就已经很辛苦了,更别说还要面临欲望。 不过好在平时就没少在一块待着, 又有之前几次临时“意外”的经历在, 他对何南雪的信息素其实适应性挺不错的。 最起码闻着不会有什么太剧烈的抵触情绪, 除了有时候下手会控制不住力道,稍微重那么一点。 再加上何南雪处处悉心哪哪都周到的应对,尽心尽力只求让他舒坦的照料, 江舸体验其实还挺不错的。反正比起舒医生给打的“预防针”那么恐怖,现实简直好得不要太多。 主要是也没真到那一步。 就是相互帮帮忙, 不涉及第二性别的那种表层纾解。 不过因为刚刚彻底说开了,以及江舸也没想着制止,何南雪倒是黏人得紧, 搞得江舸原本要“浅尝一下”就早点睡的打算也被动告吹,两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又洗了轮澡歇下。 好吧,江舸承认, 主要也是自己实在经不起勾搭, 稍微一撩拨就那个, 底线太灵活。 就比如洗澡时,他问:你为什么要伪装成beta? 彼时,他的手正插在何南雪的发间,柔软的头发混着流水,宛如绸缎般顺滑,摸起来舒服得很, 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何南雪也正是这时候微微抬起头的,眼帘掀起,漆黑的眸氤氤氲氲的。 “因为前辈之前说过……喜欢漂亮beta。” 他眼睫沾着水, 尾调轻轻的:“前辈,喜欢吗?” 江舸心尖儿抖,手也一抖,没留神就使了劲儿。 然后某人就开始借着痛卖可怜讨安慰,然后,然后睡觉时间就又往后延迟了呗。 那没办法,这搁谁谁不迷糊呀。 他自己都忘了几百年前说过的话,谁知道被人听去,还放心里了。 迷糊就迷糊吧。 …… 难得熬夜,江舸第二天还是照常被生物钟叫醒了。 睁开眼看到旁边人还睡得沉沉,江舸拆了拆腰里搭来的胳膊,没拆掉,只能两眼一闭也跟着睡起了回笼觉。 再睁眼时,何南雪已经醒了,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舸和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发现他还是那样看着自己。 江舸:“……你看什么呢?” 何南雪坦诚:“前辈,你真好看。” “……”江舸轻咳一声,板起脸,“大上午的,说这些有的没的,快起床。” 其实心里正乐呢。 嗯,这小子眼光真的不错,高级审美,慧眼识珠呢。 “不是有的没的,是真的很好看。”何南雪没应这训,揽着他又往前蹭了蹭,“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 江舸捂住他嘴巴,耳朵发烫地埋怨:“……差不多得了你!”他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干什么忽然夸他,还用这种直白的说法,搞得人真怪不好意思的。 何南雪得寸进尺,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有事。” 嘿,还来劲了。 江舸瞪他:“什么事?” 何南雪不说话了,薄薄的空调被下,他放在江舸身上的手动了动。 江舸:“……”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白日宣那什么,合适吗!” 何南雪讨好地蹭蹭他脸颊:“可是前辈,你这……” 江舸一口咬上他脖子,忿忿闭眼:“都怪你。” 何南雪闷闷笑起来。 “嗯,怪我。我负责。” …… 决赛后的假期,两人在家里混了个天昏地暗。 这真的住一起了,江舸才发现,何南雪这小子是真的缠人。 不是那种假装出来的缠,是纯缠。 走哪他跟哪——去客厅喝水他跟着,下楼扔垃圾他抢着,完美诠释什么叫亦步亦趋。 连心情来了开会儿直播他都得端盘水果或者抱点干果在镜头外坐着,一会儿递去皮处理好的水果一会儿送剥完的干果,面前还要放个手机看他的直播。 江舸就纳闷。 黏人就黏人,这我就在你旁边呢,还看什么直播? 还有,怕影响他直播连点动静都不敢弄出来,不累吗?倒是去客厅玩啊。 何南雪也不管,反正就是要守着。 除非江舸喊他双排,那他就乖乖去另外的有电脑的房间,高高兴兴上线。 观众也很喜欢看他俩双排,就是何南雪不开直播,搞得两边粉丝都挤到江舸一个小直播间里,一起热热闹闹,但泾渭分明。 只有cp粉狂欢大吃盛宴。 不过他们也很快被挤兑得几乎没有一席之地了,因为双方粉丝都会出面:两个beta有什么好磕的,不可能的,别YY了! 什么,你们说这两个beta炒cp? 你们的错觉! 反驳得太有理有据了,太理直气壮了,江舸反正是很无奈。 但有时候看着那些叫何南雪老公老婆的,他也会控制不住地发散:难道自己成为没公开的“真嫂子”了? 这不完蛋么,太没品。 还好他们不是当明星或偶像,只是个破打游戏的。 晚上和何南雪说起这事,何南雪反倒沉吟片刻,道:“前辈,那你睡粉。” 江舸:“……” 何南雪:“我才是粉丝上位,没被公开的真……唔。” 无语堵住他嘴巴的江舸: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快闭嘴吧。 我还想有点道德呢。 还有,谁睡粉了,这还没睡呢。 不能空口白牙污蔑,咱们清清白——就算不清白,也没那什么呢好吧! 被缠多了,江舸倒也慢慢习惯了。 开玩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人跟睡觉有人陪,还是个外表堪比男模身家犹过富二代的完美对象,这日子谁不乐意过。 只是他由衷觉得,何同学的表情包该更新了,不该用兔子,该用大型犬。 这才叫一模一样。 物种趋同。 连喜欢蹭人喜欢被摸脑袋偶尔时刻还喜欢舔舔的习性都相似。 不过要说住一块的不好之处…… 那当然也是有的。 比如假期没回家,选择留守首都的几位FH队员,有时候喊着想来找他玩,他都只能犹豫再三后选择拒绝。 不行啊,这时候不能让队友来家。 再比如曲俊杰他们来首都谈事,叫他出去吃饭,江舸看看又看看家里的新成员,还是无奈拒绝。 刚在一块,就自个儿出门把对象丢家里,怎么想也不太合适。 但曲俊杰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单纯和他聚会,带对象去更不合适。 总之就是,人际交往上不太方便。 就在黏糊得感觉自己都快被养废了的时候,江舸收到俱乐部通知,假期结束,该回去训练了。 他总算从惹人安逸浑身懒散的生活里抽身,重新踏上奋斗之路。 何南雪送他复工,亲自把人送到俱乐部基地园区门口,手却不舍得松开。 江舸其实也有点不太舍得,但出于莫名的面子问题,又不大说得出口。 所以在何南雪坦诚地说出“我已经开始想你了”的时候,他表面挂着一副“好吧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其实非常由衷地回身抱了抱自家男友。 抱完,他纡尊降贵地指指自己脸颊:“喏。” 何南雪半点没耽误,凑上去落了个吻。 两人这才告别离开,这回换江舸催何南雪先走,自己再回。 他一点没觉得腻歪。 刚恋爱,粘糊粘糊怎么了?多正常。 目送何南雪离开,江舸哼着小调往基地走,没走两步,撞见瞪着大眼睛的丁多多。 丁多多杵在那,恨不得把眼睛都瞪出来,声音结结巴巴: “哥,哥你……沾雪,他、你们……” 他原本是算着江舸抵达的时间准备出来接人的,结果就撞见这一幕,吓得他也不敢走了,心肝都在颤。 江舸没想到被别人看见了,一时有点窘。 但发现丁多多好像比他还受惊吓,他反而镇定了许多。 不就是谈个恋爱,被撞见怎么了,又不犯法。 慌什么! 思考了片刻,他一脸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嗯,就是你看见的那样。我跟他在一起了。” 丁多多:“……” “不是,哥,你不是、他也,你们,这,我——” 江舸还是点头:“没错啊,我是A,他也是,我们在一起了。” 丁多多:“…………” “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喂蚊子了。” 放完炸弹,江舸挥挥手淡定拉着行李箱迈步,丁多多茫然地跟在后边。 他还是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 不过,好么,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呢。 之前相处时沾雪那些反常的表现,全都有了解释。 丁多多心里渐渐清明,又不由地唾弃:以为是来和我们江哥做朋友的,合着是图谋不轨。 呸,臭A! 不对,不对不对,不能这么骂,江哥也是A。 嗯……就骂臭沾雪好了。 不过江哥也真是的,怎么身上还带着另一个A的味儿就出门了,多少遮掩遮掩啊,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丁多多心里犯嘀咕,江舸却没自觉。 自打那晚过去,之后他几乎一直和何南雪泡在一起,吃饭一起洗漱一起出门一起,每天睡觉一起偶尔洗澡也一起——对何南雪信息素的忍受度早就已经从本能的[排斥]变成了[习惯],再加上他一直都把自己当个Beta,那是真没觉得哪儿不对。 但。 FH可不像TD,他们这儿不怎么重性别,各种性别的工作人员都有,察觉到不对的何止一个半个。 连钱益善都在江舸路过时抽抽鼻子,表露了困惑。 偶尔没喷阻隔能理解。 “可江神他……” 信息素是这个味儿吗? 记忆里好像不是啊? 他弟就在旁边,表情发僵,呵呵干笑。 那当然不是这个味儿了,江哥这人虽然很甜,但信息素的味儿却苦着呢,好像是什么竹叶。 现在身上这么甜的味儿,是另一个人的——一个给人感觉应该很苦的人。 很玄幻是吧?很混搭是吧? 对,事实就是这么玄幻,他也觉得玄幻。 这俩人都是Alpha就算了,都装Beta就算了,连信息素的味道——都跟本人是完全相反的! 搞得他都有点信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一套了。 丁多多知道了惊天秘密,但没跟自己亲哥讲。 江哥的私事,要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说的。 他就不多嘴了。 至于什么时候江哥能反应过来自己跟个香氛瓶似的…… 丁多多望天。 佛曰,随缘,随缘。 第76章 第 76 章 省得我对象吃醋 江舸直到赛前大体检时, 才知道刚回来那几天自己引起了什么“关注”。 FH的随队医生一边给他做常规检查,一边和善地交代:“咱们队什么性别的都有,混着工作, 个别时候要注意影响, 平时不要遗漏阻隔, 兜里揣一瓶,省得忘记,可以随时补。” 又旁敲侧击着:“对了, 马上秋季赛要开赛了,比赛期间, 选手最好保持状态,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务必要保持信息素的平衡, 腺体不要收到任何刺激,所以,那种……事情, 就先不要做, 等假期再。” 江舸听得满头雾水。 前一个听懂了, 让AO都做好信息素的遮掩,别影响别人。 第二个也听懂了,禁止做那方面的事,这段时间所有人务必禁欲。 但问题是,两个放一块,还都是说给他的, 他就不懂了。 他一勤勤恳恳每天喷阻隔,二从没跟人那个过,连现在有对象了都没正儿八经做过呢——医生为什么要一副“你千万听话啊求你了”的样子和他说这些? 江舸不懂, 但考虑到大概是医生的职业病,逮谁交代谁,便也没追问。 只是晚上和何南雪打电话聊天时提了一嘴。 何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前辈,你们队,可能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江舸:“?” 江舸:“啊?” 何南雪提醒:“前辈,你……那几天,身上应该有我的信息素。” “你之后大概,没有喷香水遮掩吧?” 江舸:“。” 靠。 怎么忘了这茬了。 江舸回忆着刚回来的那几天,旁边人的反应,脸色变幻几翻,整个人都尴尬得有点发烫。 “前辈?” “……没事,那什么,等我一会儿。” 江舸挂断电话,在房间里左右踱步,五分钟后,他走出房间。 经江打开宿舍门,看到来人是江舸。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他有些意外,把人引进房间,“有什么事吗?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教练——确实有点事,想跟您说说。” 经江没听推辞,还是取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江舸。 把椅子空出来,他一边走到床边坐下,一边问:“什么事?” 江舸捧着水杯抿了口,略做停顿,继而道: “这次秋季赛的大体检,把我档案里的性别更新一下吧。” 经江一愣,旋即讶然:“怎么忽然?” 江舸捏捏杯子:“因为我谈恋爱了。” 经江沉默。 几秒后,还是开口:“……这有什么关系?” 恋爱和公开性别,也没直接关联啊。 他看着江舸,神情中多少有些紧张。 这小子不会想趁势把恋爱也公开了吧,没必要啊! 注意到经江的表现,江舸心里大石头彻底砸下来了。 嗯,看这反应,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就他自个儿还不知道。 他心情复杂,但面不改色:“没什么关系,就是想更新一下真实性别,好让其他人离我远点,别当是个beta就可以随便蹭,省得我对象吃醋。” 瞎话。 纯胡扯。 他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有人会来蹭他,何南雪也不是那么不讲理乱吃飞醋的小心眼。 江舸就是在胡言乱语、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而已。 他破罐子破摔,毫无心理负担地满嘴跑火车。 反正知道的人都这么多了,不管是恋爱还是性别,那就直接公开吧。 而要说真正的出发点和目的—— 其实是他头一回深刻认识到,自己太粗心了。 像现在,整个基地里一传二二传十,就几乎都知道了他的私密事,他自己本人还半点没察觉呢。 这么粗心,藏不住什么秘密的。 所幸基地里都是自己人,没把这些事说出去,这次才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要是给有心人撞见他之前回来的时候,再添点油加点醋地把真实情况往外一“爆料”,什么“某ID二字的江X选手深夜留宿基地外、满身他人信息素”之类,收个黄牌警告都是轻的。 他瞒观众和粉丝的事儿确实不少。 要是还保持现状,江舸觉得,就自己这大条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事被其他有心人挖出来爆出去,到时候各种真的假的混在一起,肯定是一阵轩然大波。 太危险了。 与其到那一步,等有朝一日被别人爆,不如现在自己来。 先从其中一件开始,把隐瞒的事公布公开。 总好过到时候一股脑被别人揭了,指不定还有利益牵扯进去。 他不想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给自己和何南雪找不必要的麻烦。 纸包不住火,那就不包了。 房间里。 听他胡扯了一通的经江自动筛过了半点当不得真的调侃,点点头,又道:“现在能问问为什么隐藏性别吗?递申请的时候可以和那边替你解释解释。” “……”江舸沉默下来。 经江懂了。 不想说。 “行,那就随便找个借口了——我明儿就跟经理去协商,抓紧时间把这事儿办了。” “多谢教练。”江舸由衷感谢。 经江摆手:“小事。你们保持好状态,好好打比赛就行。” “嗯,会的。那我回去休息了,教练也早点睡。” “快去吧。” …… 回到宿舍,江舸拿出手机,给何南雪打了回去。 何南雪没问他刚刚干嘛去了,江舸也没多说,两人继续起先前的话题。 只是聊天的间隙,江舸随意地提了一句“更正性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注意到。 开幕赛举办前夕,各队报上本赛季大名单,经江开会时告知江舸,申请已经被通过,办下来了。 至此,江舸在联盟再没什么“地雷”隐患。 开幕赛当天。 各战队齐聚S市。 FH全员昨天就抵达了酒店,今天午后由随队的化妆师给简单做了造型,便乘大巴前往了场地。 向恺还是没有归来,但俱乐部上下协商后,仍然把他放进了秋季赛的大名单里。 无关其他,只当个念想,大家要整整齐齐。 后台入场时,FH和BZ碰上,双方友好地交流了一番。 BZ的教练看向FH队伍中的江舸时,神情很是复杂,又可惜又感慨。 差一点,要不是FH半道截胡,他可能真的就去他们BZ了。 只不过,要真是那样,上赛季他们BZ的成绩肯定比现在差得多。 彻底打碎重组,相当于重头开始。 破而后立,破是破了,立,却实在是个大考验。 就像现在的FH。 上赛季以那样的成绩收场,他们会不会后悔? 这赛季又能立起来吗? 连FH都这样了,他们BZ,是不是该为了这份“错过”而感到庆幸……呢? 教练思绪纷呈,下意识看向FH其他人,想要从他们的表现中看出些什么,可惜没有收获。 落后人群几步的地方,江舸和海汾闲话着。 海汾迅速左右查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嗳,小可。你跟那谁……” 江舸作势要捏她脸蛋:“好啊你个小丫头,见面第一句不是关心,是八卦?” 海汾连忙捂着脸躲,口中解释: “哪有,我这也是关心你呀,关心感情问题嘛~说真的哦,秋秋前几天还在群里喊呢,说某人有了对象忘了朋友——你怎么不出来说两句呢!” 江舸云淡风轻:“他那是缺爱,担心爸爸给他找了新的小爸就不爱他了。你不用担心,谁让你是朕最疼爱的皇长女呢,就算有了宠妃,也不会冷落你的。” “啊,”海汾眼睛睁大,但仍然还知道控制音量,“真在一起啦?” “哼哼。”江舸不置可否,转而道,“对了,我资料里性别改了。” 海汾:“!” 在自己失声叫出口之前,她放在脸蛋上的手立刻下移,牢牢捂住了自己嘴巴。 她用微弱的气音道:“怎么这么突然?真的吗?真的改了?” “嗯。”江舸神色如常,“也不算突然。之前有你们帮忙遮掩,才一直没暴露。而且TD那情况太少见了,稍微换个环境就没法藏。” “之前还在TD的时候,看神谕的态度,估计从来TD的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到现在也没让其他人知道——再有后来我到FH做客什么的,根本藏不住,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没说出去而已。” “边侠那些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无非就是我这一路碰到的都还算好人,没什么坏心思的,不然早就被爆料了。”他语调也松松,“所以我想了想,藏着也不是事儿,没什么意义,就直接改了吧,也省得之后给俱乐部和你们找麻烦。” 海汾张了张嘴,又闭上,但还是没忍住,小声嘟囔着:“……我们不怕,你的事,不能算麻烦。” 江舸失笑,屈指刮刮她鼻尖:“知道你们无条件支持我。不过真的没事,我现在真的不在意那些虚的——A怎么样O怎么样B又怎么样,不都一样么,重要的还是人本身。”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通话,海汾有些古怪地瞅了瞅他的表情,又小声提问:“你不讨厌Alpha了?” 江舸一顿。 最终,还是诚实解答: “分人。” 两人在只有彼此能懂的笑里分开,各自去到各自队伍的休息室。 补妆,开会,上场。 新一年的秋季赛开幕仪式,正式揭开帷幕。 大名单展示环节,江舸在台下打着哈欠,视线却陡然一停。 边侠名单的首行首位,赫然写着: ID:沾雪 性别:男/Alpha 职业:游击 场中不少队伍和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细微的改变,顿时惊起阵阵哗然。 有不明所以的,稍一打听,便也注意到了这点,哗然再起。 江舸摸摸下巴,看向随队上台站到前方的何南雪,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视线对上,还露了个笑。 干嘛呢,公共场合一点也不注意影响。 江舸心里嘀咕,嘴角却是挑起弧度。 看来他这是听见了自己那天随口说的,没想到也跟着改了,想来一手同进共退啊。 ……怪腻歪的。 不过感觉倒也不错。 …… FH众人差不多都知道,何南雪也是个和江舸一样、装B的A,所以这会儿没像其他队伍席位里那么热闹,仍然按部就班做着准备。 马上轮到他们,经江招呼众人离席。 江舸从容整整队服,带队走到舞台侧边。 片刻后,FH上台,大名单放出。 刚止歇的沸腾再次涌动。 全场看到。 江舸的性别栏也改变了。 第77章 第 77 章 下次不要说想我 出现在大名单中的选手性别, 其实寻常到再寻常不过,根本没人会仔细观看。 观众们更加在意的是出战的选手都有谁、大名单上的选手都有谁。 但因为有了沾雪的前例,个别人发现了这一点, 继而引动全场震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也关注起了后边的名单。 虽然没人会认为将有第二例如此的变故出现, 毕竟这种事多少赛季也不会出现一次,不属于什么很大众很常见的变故,但这属于一种防患未然的本能, 类似于——“万一呢?” 而事实证明,凡事真的会有“万一”出现。 继沾雪之后, 又一个性别信息发生变化的选手出现了。 ——FH江舸。 江舸的性别从beta变成Alpha了。 这一事实,让会场内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极度的震惊。 观众哗然,属于各个战队的备战席位就更是如此。 相较于沾雪那种入联盟还没几年的小年轻, 在座各队自认对江舸都相当熟悉。 在江舸还没离开TD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就已经斗过多久了,现在竟然忽然告诉他们, 江舸是个Alpha, 以前一直都是A扮B相出门的, 你们都被骗啦——虽然也不影响什么吧,但……总感觉好傻,像被蒙在鼓里的傻大憨。 一些或偶然或意外怀疑过江舸性别的选手便叹息着安抚起自家人:安啦,安啦,不就是个B变A吗,又不是男变女, 看不出来很正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女装男,没那根弦的话, 该看不出来还是看不出来啊。 战队席热闹连天的时候,坐席的某一片区域却是一片安静。 近乎死寂的安静。 带队出征的陈道杰坐在位置上,脸色阴沉似水,周身低暗的气息近乎凝成实质。 江舸是Alpha? 假的吧? FH帮助江舸撒这种谎,不怕被处罚吗? 把O伪装成A,真以为经得住众目睽睽的审判吗? 引起了这么大的关注,被有心的人刻意去逼一下,不是很轻易就能被验出来真假吗? 而且退一万步,FH不是已经有个O了吗,还恬不知耻地高调公开、用这个当做圈A观众钱的噱头——按道理,按照FH这么不入流的行事风格来说,也不该害怕公布江舸是个O的事实啊。 到时候一队两O,既是卖点也是噱头,既能双倍圈钱,还能吸A粉抓流量,跟队里的A拍点争风吃醋二争一的愉悦小段子什么的,哪个死宅A不爱看,哄得他们高兴,钱还能少赚? 就算打比赛输了、成绩一落千丈,这也还能是个营销的好理由好借口——怎么做不都比以O装A要好? 撒这种没有任何意义、找不到任何利用价值、一戳就会破的谎,到底图什么? FH的人,脑子坏掉了吗? 陈道杰大脑飞快转动着,轮转了何止百千圈,始终没有找到一个FH如此撒谎的合理动机。 所有的猜想都在告诉他——没有,没有。 撒这种谎,对FH没有任何好处。 而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哪怕它再难以让人相信。 FH没有撒谎。 ——FH没有撒谎,江舸真的是Alpha。 本就昏暗的会场里,陈道杰坐在那,整个人都宛如一座雕像,沉而硬。 旁边,得知这一信息的第一时间,笑歌空海等人就都将视线投向了七杀。 他们几个之间“彼此可见”的那个小秘密,本身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偶尔聚餐多喝几杯还会私下里拿出来调侃一番,顺便口嗨几句。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不能当着江舸本人的面,不然以那厮恨不得把自己当石头去撞碎所有人的狗德行,真的会把事情闹大。 他和别的o不一样,他不要名声,不要脸面,所以他是真的敢闹事。 但只要不这么做,只要背着他,只要不当面,那两方就都相安无事。 笑歌等人就一致认为,江舸本质上还是和别的o一样,软和,就算嘴硬,内里也是软的,就算外表再刺,也是朵带刺的玫瑰。 o嘛,总有点可笑的仁慈和包容在的。 何况是一个肯“用”自己给全队咬的隐性浪荡o。 说句粗俗一点的,这和古代军营里随队的o们有什么区别?难道真的会有人把他们当成战士不成? 现在,自己几人只要愿意和他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主动去摘它,那么只是离近了点看看、偶尔点评几句而已,作为一个如此的o,他那些尖刺对他们来说也都无所谓,反正又不会真的扎他们。 原本是这样的。 原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习以为常的事实却骤然碎掉,新的事实浮现—— 江舸不是他们以为的omega,而是一个alpha。 什么软和,什么嘴硬心软。 什么舍自己陪全队。 全都是误会。 ——真相甚至完全相反! 之前的TD一队,竟然是所有人供江舸“用”。 笑歌忽然就打了个寒颤。 他不可控地发散:“他要是万一没控制住……”对他们出手。 他们可是真的要遭毒手的。 七杀也沉默着,听到笑歌开口,犹豫了片刻,忽地低声道:“其实也……” “靠。闭嘴,老子誓死守卫老子的屁股。” “就是!” 前排樊斌回头,看向几人的眼中尽是嘲讽:“以为是个A就会盯上你们这些垃圾的屁股?你们比o好在哪?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 “……” “……” 正聊着的几人被训得都噤了声。 虽然心底还是不服,奈何樊斌积威甚重,他们不敢开口。 倒是旁边陈道杰缓缓侧目,忽地开口:“你早知道他是A?” 樊斌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们不也知道吗?” 陈道杰:“?”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了? “当初我来试训时,还特地询问过你们,”意识到不对,樊斌声音也冷了下来,眸中带了审视,“你们说,你们确定要放弃他。” 陈道杰:“……”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没人知道他是A啊?都以为是个o。 樊斌提了提嘴角,没有温度:“怎么,现在后悔了?” 陈道杰在心里长长吸了口气,努力维持住面上的表情,没有露出异样,和以前一样笑着道:“怎么会,我们需要的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 樊斌冷淡一笑,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 不管是与不是,是真或假,总之,他现在已经上了TD这艘船,一时半会儿的,下不去,也不打算下去。 只是这艘船要怎么航行,航向如何…… 他闭上眼,抱臂后仰,靠在了座位上。 …… 大名单环节过去,开幕仪式继续进行。 然而后续的所有流程,都不及这第一个环节带给大家的震撼大。 这场开幕仪式吸引来的所有关注,毫无疑问,都集中在了沾雪与江舸这两个忽然从男beta变成了男alpha的选手身上。 但两人自己倒是适应良好。 即便被采访的媒体四下围堵,也完全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江舸坦荡接受了采访,并且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大谈什么“年纪大了忽然又二次分化了”“没上完高中没接受完教育不知道性别有什么具体不同啊”这种一听就是随口胡扯的不走心谎话。 何南雪那头则是干脆没出面,战队直接派专业公关人员出面,替他在公众前做了正面的回应。 总之,两方表露出来的态度都是: 是的,我就是改了,这才是真实的,以前是假的,怎么滴吧? 无数自诩男友女友的双方Alpha粉丝就此心碎一地。 如果说喜欢beta还正常,那喜欢Alpha,就是在和自己作对了——此喜欢关乎生理,属“梦男/女”向,非单纯的与任何其它存在之间的浅层喜欢。 正经A谁会喜欢A啊? 刻意“卖”的另当别论。 对此,江舸只在赛训的间隙,抽空直播了一下,和观众们打着哈哈。 虽然还是那套满嘴跑火车的说法,但直播过后,不少心碎粉丝还真就此接受了。 ——他又没变,不管是什么性别,反正还是他。 秋季赛就这么开展了。 以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开头。 新赛季开启,FH的状态起起伏伏,虽然还不太乐观,但双圣言的配置整体已经趋于稳定,没有再出现上赛季那种让人看了就无力的局面。 边侠的状态倒是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势不可当。 而无论发挥如何,两队选手都相当稳重,不管是赛场上还是赛场下,都没有半点异常。 等着借题发挥的人都有些失望。 然而某对假期才确认关系、本该正处于如胶似漆阶段的小情侣却苦不堪言。 因为比赛原因不得不收心认真工作也就算了,连比赛排到同一天时、想要赛场下见个面说两句私房话都不行了——不知道哪里就存在着有心人的眼睛呢。 江舸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过这些苍蝇一样的狗仔,可也无可奈何,反而何南雪在聊天时表现得很大方,半点没了在一起时的黏糊劲儿,成熟得不得了。 后台休息室里,江舸撇撇嘴,给何南雪发个击拳的表情包,以此表示不满。 【那就等赛完假期再见吧,我也不是很想见你。】 【下次不要再跟我说想我了。】 【都是成年人了,得稳重,知道了不?】 收获何南雪的狗狗傻笑。 盯着自己建议更新的表情包看了一会儿,江舸眼睛微弯,把手机揣回兜里。 今天的比赛在S市,边侠是第二场,他们是第一场。 他们快要登场了,边侠应该也差不多在路上、快到会场了。 如果来得早,还能看他们打两小局。 拍拍手,江舸召集休息室内的众队友:“话不多说,最近状态保持得很好,继续保持就行,今晚加油。” 丁多多伸手:“哦!” 钱益善把手掌放上去,随后是黎明,四石,江舸最后落掌。 比赛最终定格在2:1,FH胜利。 江舸神清气爽地下台,和对方选手一一握手。 五人有说有笑回到后台,刚过拐角,钱益善忽地出声。 “浪海?” 江舸一愣,抬眼看去,崔奕正在他们休息室门口站着。 只是比起平时,崔奕此时的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了,不见嘻哈喜怒,反而满是沉重的忧。 见到FH众人,她不等这边开口,立刻大步奔了过来。 “江神,我们队长出事了!” 第78章 第 78 章 带我过去。 出事。 ……果然。 从看到崔奕起, 江舸就莫名有种沉甸甸感觉,如今听到这句,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摔了下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但他仍然抱着一丝事情或许还没太坏的期望, 对崔奕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要比赛了吗, 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去,崔奕没有一一回答,而是简单概括起了情况。 “我们是要比赛, 所以之前在休息室做准备。后来队长和思念他们去厕所,回来路上撞见一个omega, 也不知道是从哪混进来的……擦他老子的,这狗东西——他就是冲着队长来的!!” 崔奕语速极快,说话时其中的情绪波动和愤恨简直化成了实质, 呼之欲出。 在场都是成年人,哪怕是Beta,因为队里有A有O, 也都没少被强制进行生理安全教育的课堂学习, 故而崔奕虽然只说了个开头, 没把事情完全讲出来,但听到的人也几乎都听出了她未尽之言。 [冲着他来的]—— 一个正常的Alpha被有心的omega有目的地针对,还能是怎么个针对法? 就算何南雪自制力再强,再会控制自己,猝不及防被这么突袭,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江舸心沉了下去。 之前自己信息素失衡导致人都快失控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扰得他心神有些烦乱。 他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住情绪:“他现在在哪?状态怎么样?” 崔奕道:“在休息室,教练找主办方专门借了个单间, 状态……” 说到这儿,崔奕话音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在挣扎什么。 几秒后,她咬了咬嘴唇,语气也重了几分,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其实队长不让我来找你,也不让我告诉你,但他现在管自己还管不好,管不住我——实话说吧,江神,他状态不太好、差到极点了,现在我们几个已经没人能近他身了。” 丁多多旁听听得胆战心惊。 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地发出疑问:“那比赛……?” 崔奕脸色更难看了。 “比赛肯定上不了了。” 她咬牙:“教练已经叫替补做准备了,现在只求队长能好好的,别落下什么问题,也别造成什么不可控的影响——他爹的!别让我逮住那厮,不然我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让他跪着去广场忏悔,擦!” 黎明看了看钱益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都是一点头。 钱益善上前一步,揽住还想说什么的丁多多肩膀,强行把人扣了回来。 他对江舸道:“哥,你去吧。” 丁多多睁大眼看向忽然开口的他亲哥,想说什么,被一把捂住了嘴。 钱益善继续道:“我们会替你和教练说明情况的,等会儿就不等你一起回酒店了,有需要帮助随时打电话。” 江舸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刚刚升腾起的火气和不悦已经被压下。 他点点头,看向崔奕:“带我过去。” 崔奕道:“好。” …… 后台,某间休息室。 边侠众人聚集在门口,将本身还算宽敞的走廊占得满满当当。 程向东来回走动着,脸色阴沉得可怕,袁博思和卢籍恩则一人站在教练旁边,一人拉着位随队医生,各自说着些什么,神情间都可见焦急之色。 崔奕带着江舸回来,离众人还有几步时就先一步出声道:“我把江神带来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要放在平时,江舸肯定受不了这样的“瞩目礼”,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自在,现在却根本顾不上那些。 他大步走到门口,环视一圈,道:“他在里边?” 边侠的教练传北点头道:“是。在里边。” 江舸闻言,便要越过众人直接推门进去。 旁边正被卢籍恩拉着说话的随队医生忙开口:“——你是?” 崔奕叹了口气,出面道:“他是队长的对象。” 医生一愣,旋即上下打量了一下江舸,又皱眉:“你不是omega。” “那咋啦。”崔奕也拧起眉,主动替江舸开口,“不管是不是omega,队长认他不就行了?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进去?你进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或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合适,医生换了种措辞,道,“他的状态很不好,由于是强制的、被动地进入了易感期,所以攻击性很强,那个o都差点被他直接攻击,现在被带去o专属的隔离间进行治疗和防护了。所以,我不建议除了他的omega伴侣以外、其他的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靠近——这很危险。当然,如果是beta伴侣,也可以一试。” “毕竟这个时候的当务之急是让他稳定下来,不是给予更多的刺激和挑衅。” 他的视线还落在江舸身上,显然,未尽之意是:你是A,不合适。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不都跟你说了,这就是队长的伴侣。”崔奕无语至极,急得差点口吐脏话,“他没有omega伴侣,只有这么一位伴侣!” 江舸看了医生一眼,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然后,拧动了门把手。 骤然浓烈的花香气息间,他脚步微顿,对门外众人道:“你们去做比赛准备吧,如果不放心的话,留一个人守着就行。” 啪——! 开了个缝的门被再度关上。 门外众人看着紧闭的门,神色各异。 崔奕搓了搓胳膊,压下刚刚被从门缝里渗出的信息素激起的战栗和寒意,自顾自提步离开。 “不管你们了,我还要比赛,我先走了。” 同样身为Alpha的程向东也跟着离开:“嗯。” 没谁比他们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信息素中带着的攻击性,也没谁比他们更恼火。 该死的。 不管那个omega出于什么目的搞这一手,总之,比赛他们一定要拿下,才能对得起队长被坑的这一遭。 传北收回落在门上的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跟来的一位后勤人员道:“雪糕,你留在这儿,里边有什么需要随时支应。” 被叫做雪糕的女性beta郑重点头:“好。” 传北又转向其他人:“我们走吧,比赛还要继续。” 随队医生蹙着眉,有些不赞同:“就这么离开?他的状态——” 传北摇摇头:“南雪现在的状态,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你给开的针剂也用过了,但没什么用,已经只能靠他自己,我们就算在这儿,也只能干等着。而如果江舸能帮他把状态暂时稳定下来,他们就可以转移回酒店,酒店有更加专业的Alpha易感期相关准备,那也用不上我们。所以,走吧。” 医生沉默了片刻,只能选择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是临走时,仍有些不大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依旧紧闭的房门。 一个Alpha的易感期,让另一个Alpha靠近……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怕打起来吗? 到时候闹起来,更加不可收拾。 ……想什么呢,这些人。 …… 休息室内。 窗帘紧闭,灯光未开。 整个空间一片黑暗。 甫一踏入,江舸便觉得自己好像踏进了一汪被以信息素凝成的海洋。 黏稠的、浓密的信息素,将空间内每一处缝隙都填满。 身处其中,江舸有种被细密水流包裹、险些要窒息的错觉。 而这水流属于Alpha信息素的事实,让他的生理本能也险些在一瞬间就爆开,立刻进入应激状态。 倚托于最近状态都还不错,一直在使用药物,且和何南雪在一起后,“厮混”的那些时日属实帮了不少忙,他仍能强行扼住本能,将自己的反应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周遭的信息素熟悉又陌生,熟悉在于它的气息,陌生之于其中的锋锐。 江舸刚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其中不同以往总是表现得包容又温柔的意味,那是无穷的阻力—— 它的主人或许已经处于理智崩溃的边缘,但仍维系着最后一丝本能的清明,在驱赶着所有踏足“领域”的误闯者,没有一上来就蛮横地发起攻击。 ……这家伙。 江舸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以向来被定义为“野蛮”“粗鲁”“暴力”的Alpha来说,何南雪现在明明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即便表现得极其过分、暴力驱赶一切敢于踏进领域的外人,也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但是没有。 他即便没有理智,也依旧温和,维持着最后的原则,没有将锋锐和尖刺对准所有人。 这实在、实在—— 实在太不像一个Alpha了。 和江舸认知中的Alpha有着云泥之别。 哪怕是他自己,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他在信息素失衡的时候,可是强行“攻击”过前来帮忙的何南雪。 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江舸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现下。 他控制着自己,只微微释放出一丁点属于自己的气息,将脚步放至无声,缓慢地朝着信息素浓度最高的区域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他释放出的气息,周遭信息素中的锋锐一瞬便卸去了许多。 江舸前进的阻力大大降低,那股让他浑身寒毛倒竖、几欲战栗的挑衅感也随之减少。 他心中稍安,维持着缓慢的步调,一点一点靠近。 “小何同志,你在吧?现在怎么样了,出个声?” 江舸的嗓音在黑暗的室内响起,如空中飞絮,柔和轻缓。 回应他的,是略有些沉重的呼吸。 而信息素则气势陡转,驱赶之意竟比之前更甚。 没做防备,江舸险些被这一变故搅得也要释放信息素反压制,他额角一跳,心中火气蓦地攀升。 “认出我了?” “认出了反而变本加厉?你什么意思,胡闹也得有个度吧。” 他咬了咬牙,声音从牙缝里露出:“我警告你,我可是病人,你要是还这么搞,等会儿我控制不住,是真的要跟你打一架的——轻的是带彩,重的可能要去医院包扎。” “别到时候醒了又跪我旁边可怜兮兮认错,我不会原谅你的。” 江舸话音落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一通逻辑都有点怪的威胁给拿捏,充斥在房间内的信息素里,那股抵抗之意竟真的弱了许多。 反而隐约有些讨好似地,围绕在他周身。 江舸差点气笑:“……这不是能听懂人说话么,我看你状态好得很。” 他故作冷淡地再度开口,带了些命令:“收收味儿,让我过去。” 这一次,感知里的信息素并没有再做改变,回答他的,是一道犹带着些挣扎的声音。 “前辈……别。” 听到应答,江舸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口中却仍是道:“别什么别,快点,别让我再开口。” “再让我开口,我就真的走了——这一走,绝不会再回来,你想好。” “……” 沉默。 无形的沉默在室内散漫开来,只有时浓郁时压抑的气息,通过信息素隐约露出几分端倪。 起伏的呼吸中,阻拦在江舸身前的信息素带着些想邀请又想拒绝的矛盾。 江舸只当察觉不到那股矛盾,淡定提步向前。 而同一时刻,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息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突然变得欢快起来。 江舸差点没绷住严肃的表情,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这小子,信息素比本身要诚实。 还挺可爱的。 明明想让他靠近,却又拒绝他靠近——平时也没见这么别扭,这是闹什么呢。 几步之后,江舸循着气息来到了信息素最为浓郁的中心。 已经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他稍低下头,看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何南雪。 何南雪穿着队服,其上的金线隐隐透出不同于黑色的灰,而他本人,正微靠着后边的软枕靠背,看着江舸。 黑暗的室内,他的眼睛是唯一明亮的存在,仿若漆黑夜空中的星辰,仅有点点,却泛着无可忽视的光。 他安静地看着江舸。 不声不响。 眼眸内的情绪与欲望却比信息素更为激烈、露骨,仿佛要将江舸整个拆吃入腹。 也直到此刻,江舸才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面前的——是一个被强制进入易感期的Alpha。 他和对方对视。 片刻后,江舸掀起唇角,不做任何他话,一步向前,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欺身跨坐上沙发单侧扶手。 弯腰,下倾。 准确压上了何南雪的双唇。 第79章 第 79 章 “不行” 江舸少有主动的时候。 就算是刚确定关系后、厮混在一起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那几天, 也多是何南雪在缠,他被动应着。 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昏暗的室内,信息素与气息纠缠。江舸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另手捏着何南雪的下巴, 让他抬起头来。 唇舌间的热度高得炙人, 细腻的甜香气在口腔炸开,混着微苦的草木清气,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出几分旖旎。 江舸眼睫低垂, 时刻注意着何南雪的情况。在他正要加深这一吻、尽可能地做足身体层面的安抚,给何南雪被动失控的信息素一个宣泄口时, 手却忽地被攥住。 他困惑抬眼。 漆黑的眼眸暗沉无底,却不复方才初见时的平静,而有挣扎浮动。 “……不行。” 轻而短的音节从交缠的唇舌间逸出, 何南雪眉宇轻拢,叠着隐忍又矛盾的踌躇。 江舸不理解。 都这时候了,还纠结什么? 明明很想让他来的。 就算要闹, 好歹先把状态稳定下来, 安然地离开这里, 回到酒店再闹啊。 压下困惑,他一口咬在何南雪嘴唇,逼迫其放开攥住自己的手。 奈何,即便都已经尝到了腥甜的味道,腕上那只带着阻拦意味的手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何南雪固执且坚决地,拒绝着他。 江舸承认, 在游戏之外,他从来就不是个耐心极强的人。 这会儿被搞得有些烦,也难免生出些恼火。 他不能确定何南雪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非理智状态, 但仅凭这举动和反应,就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气恼之下,江舸干脆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何南雪身上,整个人直接就那么坐了下去,坐在了何南雪腿上。 他放开纠缠在一起的唇,呼吸略有些不稳。感受着相贴处清晰传来的反馈,以及腕上仍然坚决的阻拦,江舸心里的火气更甚。 报复一般欺近,他将被自己死死控制的信息素也放出一些,以压迫的姿态漫散开来,同时近乎咬牙地开口: “不行什么?你想让我走?” “那你可要先把信息素里的邀请给收起来、再把自己狠狠打一顿才行——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别逼我动手。” 没有回应。 何南雪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质问,也感受不到他的怒火一般,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态,脑袋也微微撇开了去。 “……就是不行。” “不行你大爷。”江舸气笑了。 抽不回来手,他索性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把抓住何南雪头发,迫使人靠近,再度吻了上去。 微苦的竹叶清气猛然暴涨,盖住了旖旎中略带矛盾的香甜。 江舸的吻迅猛而具有侵略性,完全没有给何南雪留下什么余地,很快两人的呼吸便都彻底乱了套,沉重中携着难平的喘息。 他低下头,将额头与何南雪相抵,躁动的空气中,略哑的声音一字一顿: “劝你给我老实说话,不然我可不分场合——门外还有人,我不要脸,你也不要?” 何南雪轻轻颤了颤。 数秒之后,他抬起眼,眸中略显痛苦。 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对江舸的顺从占了上风,他轻声地回答着江舸的质问。 “不行。前辈不喜欢,不要。不能勉强。” 江舸陡然怔住。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何南雪的意思。 但能明确的是,对方现在确实不是完全的清醒状态。 “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行,不能勉强? 江舸困惑地喃喃。 然而下一秒,他的腰便被整个圈住,一股大力袭来,他被拉得直接向前扑靠过去,整个撞进了身下人的怀里。 何南雪抱着他,双臂紧紧锢着他的腰身,脑袋也埋进了他胸膛间。 “前辈,我会等。不喜欢不勉强。我能等。不要离开我。” 声音闷闷的,不同于平时故意装可怜卖无辜时的顺从乖巧,显出几分偏执,却无法让江舸生出不悦。 他愣愣被他抱着,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身前毛茸茸的脑袋。 这到底在说什么,他到底不喜欢什—— 嘶。 等等。 一个猜想渐渐浮现,江舸的大脑却仿佛宕机一般,运转得极其滞涩。 ——他不喜欢的……难道是指Alpha? 何南雪到了这种时候反而选择拒绝,哪怕理智都不在了,仅凭本能,都坚持着拒绝,是因为不想他为了“帮忙”而勉强自己接受? 这人心里到底把这件事装了多久——这点事到底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以至于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几乎当成了本能。 江舸张了张嘴,又闭上。 无声无息。 他松了抓着对方头发的手,想要触碰却又顿住,最后、轻轻地抚了抚那柔顺的发顶。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江舸只觉得忽然有些酸,还有些软。仿佛有什么存在,隔着坚硬的骨筑成的墙壁堡垒,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心。 柔顺的、温和的。 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难过,不痛苦,就是很单纯地找不出形容。 心房里的情绪涨得快要溢出,有点涩,还有点麻。 他不缺关爱,从来不缺。 无论是之前的老队友,还是现在的队友,都对他很好,说把他当成“团宠”了也不为过。 但是他却从没有接收到过这样,这样、这样——他搜肠刮肚、都几乎找不出任何合适形容词的“爱”。 当初,当这个莫名其妙闯进生活的青年莫名其妙地端着一份爱出现时,他是讶异的、惊喜的、新奇的,是觉得“接受了也可以”的。 毕竟这个青年足够优秀,端出来的爱足够称心,除了性别、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足够符合他的预想,对自己人生另一半的预想。 所以,接受了也可以。 江舸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之后的相处,很难说清其中到底有没有交托他自己的十成真心。 他向来没有这个习惯。 他向来足够理智。 向来足够警惕。 所以,接受了也可以,就已经是他自觉能给出的最有诚意的回馈了。 其中的真心即便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五。 留下的一丝,是给自己构筑的最后防线。 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和本能。 但到今天,到如今。 江舸忽然觉得,好像不对。 不是“接受了也可以”。 而是“除了这人、好像都不行”。 至于原因…… 江舸垂下眼,拍了拍仍然埋在自己胸前的人。 “这位同学,你先撒撒手,给我一个说话的空间好吗?” 何南雪没有动作。 依旧固执地、蛮横地禁锢着他。 “不行”“不可以”。 没了平时的沉稳可靠,没了向来的冷静自持,没了经常的无辜讨巧,像个不讲理的无赖,只知道坚持自己的想法。 江舸却再生不出什么火气。 而那颗本该耐心耗尽、有些窝火的心,此时此刻,也只剩无声地喟叹。 他轻轻叹了口气,温温吞吞地道:“那好吧,那就这样说话。” “……真是的,希望你之后不会觉得后悔。” 小声抱怨两句,江舸整理心绪,再度开口: “我确实不喜欢Alpha,但不针对于你。原因……等之后的,等我们打完比赛,等休赛期,我会一一告诉你。” 他捻起一撮手感非常好的头发,继续说着:“从接受你之后,我对A的讨厌其实就少了很多。你看,我现在都肯直面我自己的性别了——没有和你到最后那什么,也不是因为勉强,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毕竟,我们才刚恋爱……谁家正经人刚恋爱就上.床啊?总得一步步来,有点仪式感,对吧?” 锢着他的力道忽地一松,又猛地收紧。 江舸失笑。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听不懂我说话——那就好办多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脾气也闹了,该发泄的都差不多了,先老实待着,我给你打一针,然后跟我回酒店,OK?” 何南雪从江舸胸前抬起头,乌黑的眼瞳幽幽的。 江舸坦荡让他打量,还笑着低了低头,示意对方可以再来亲一口。 “回去之后?回去之后就再说。比赛打完了,我们明天下午的飞机,在那之前,时间都可以是你的。” 他笑着道:“反正下场比赛是下周日,如果你要是够乖,我也不是不能请个一天半天的假,再陪陪你——看你表现喽。” 何南雪没有凑上来讨亲,而是就那么看着江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些缓慢地开口。 “不勉强?” 江舸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反差呢。 不知道这人醒了之后会不会有这段的记忆,但是,该录下来的。 留个纪念也挺好玩的。 哪像他了? 简直幼稚得像个偏执的无赖。 “不勉强。”笑完,江舸揩揩眼角,配合地答道。 何南雪“嗯”了一声,又不吭声了。 江舸好笑地搡了搡他:“现在能打针了吗?” “……能。” 何南雪松开圈着江舸的胳膊,但仍然坚持握住他的一只手。 江舸无奈,只好把就被放在桌上的抑制剂连带包装袋一起拿过来,伸到何南雪面前:“撕开。” 何南雪便单手捏住一角,和他配合着把包装撕开。 江舸站直身体,命令:“低头。” 何南雪乖乖低头。 不等江舸再说话,他自己就上手扒开了颈后的头发,露出后颈。 光线太过昏暗,江舸也看不清上边有几个针孔,但他又不是第一次“光顾”这里,那可谓是相当熟悉,摸黑也能准确找到地方,将针剂打入。 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时候摄入的针剂,和正处于暴走边缘的针剂,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仅仅一会儿,何南雪暴动中的信息素就逐渐趋于稳定。 江舸把空了的针剂外壳塞回包装袋,随手收起,摇了摇还被何南雪扣着的手:“现在能正经走路吗?我们回酒店。” 何南雪没立刻回应,而是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你的衣服。” 江舸:“……” “真是服了你,都是Alpha,这时候还要我信息素,你不觉得难受吗——同志,松松手,我给你脱衣服呢。” “……噢。” 最终,何南雪如愿穿上了江舸的队服外套,而江舸懒得再折腾,把边侠的外套夹在了小臂。 他去开了窗帘和窗户,给屋里散味通风,然后猛猛给两人喷阻隔。 一切准备完毕,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 边侠留下的那位工作人员雪糕见状,立刻迎上前来。 她先是看了眼走在前边的江舸,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才又关切地看向落后一步的何南雪。 确认何南雪状态似乎也已经恢复,没有之前那种即便她感受不到信息素也觉得窒息的恐怖压力,也不再有一副逮谁就要揍谁的攻击性,才彻底松了口气。 “怎么样?”她问。 江舸笑笑,抬了抬还被人抓着的手,叹气:“还能怎么样,这样呗。你们队长是真难应付。” 雪糕抓了一把鬓边的头发,没敢搭这腔。 谁不知道沾雪难搞,就算在队里的Alpha中,他也是素质非常突出的那一层级的。 暴走起来当然更恐怖。 江舸已经带着何南雪越过她:“你们酒店在哪?算了,我先带他回我们那吧,具体情况之后线上聊。” 雪糕点点头,上前一步:“那江……” 话音被卡在嗓子里。 他们战队的队长,正蛮横地插进了两人中间,隔绝了一切近距离接触,看向她的目光也极其不友善。 雪糕:“……” 江舸:“……” 好吧,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强了点,行事夸张了点,待人不经脑子了点,能理解。 眼看雪糕欲言又止,江舸哭笑不得,扯了扯牵在一起的手,警告地低声道:“别闹,回来。” 然后才对雪糕道:“联系方式就不用了,他带着手机呢。” 雪糕还想说点什么,接触到何南雪冷冷的视线,也只好退让:“好。” 眼看两人离开,她还是连步上前,不放心地叮嘱。 “江神,外边可能有偷拍的——” 最终,江舸从她那里获得了两个口罩,一顶帽子。 帽子搭在了何南雪头顶,口罩也半命令地让他带上了,空着的队服则盖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夜幕初降,人流涌动。 江舸叫了车,而后偏头看看旁边的人。 何南雪正一瞬不眨眼地看着他。 江舸无奈:“你看路啊,一直看我干什么?” 何南雪完全不犹豫:“好看。” 江舸:“……” 投降。 敌军不讲武德,总搞甜言蜜语攻势—— 作者有话说:码字码码码码码码码码发狠了忘情了码码码码! 别急别急谁让我们是纯爱小情侣呢本垒会上的就快了快了快了真的快了下一章! 第80章 第 80 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FH入住的酒店。 江舸回来时, 除他以外的其余队员都已经回来了。 和江舸住在同一间房的是同为Alpha的钱益善。 见他带着何南雪回来,众人都没什么意外,钱益善更是自觉地起身让位置, 准备去找黎明和四石挤一晚。 江舸没同意, 而是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边和人形自走挂件似的何南雪, 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让钱益善帮他再开一间,他带何南雪住过去。 钱益善自无不可, 麻利地带上江舸身份证下楼办事,回来时, 还交给了江舸一个医疗箱,说是刚刚顺便去两性诊所开的。 两性诊所,那是好听点的书面的说辞。 其实本质就是那什么用品的商店。 江舸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想哪去了, 莫名有点窘的同时,倒也没说什么,礼貌道了谢后, 带着何南雪进了新开的房间。 …… 要让何南雪安静下来其实很容易—— 因为他本身就已经足够安静。 而且和江舸印象里处于易感期Alpha的状态不太一样, 何南雪从外在表现来看, 和平时其实没什么太大差别,无非是更加粘人了点。 除此之外,在和自己这个生理性别为Alpha的人同处一室时,他身上竟然一点攻击性也没有,更没有表现出什么对其他Alpha信息素的不适感。 什么“厌恶其他Alpha入侵领地”、什么“易感期时领地意识更强”、什么“情绪波动极大,容易被刺激”之类的传说中的情况, 放在眼下竟然完全不适用。 在江舸看来,何南雪完全就是个走哪跟哪的小尾巴,夸张一点的表现也就是, 一定要跟他黏在一起。 此处的“黏”,指的是物理意义的黏。 就是一定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无论接触面大小,只要一直保持接触就行。 在这个前提下,这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不情绪化不躁动不暴力不冲动不爱哭甚至比平时都还要百依百顺。 ……除了一定要无时无刻黏在一起。 连洗个澡上个厕所都得跟随陪同,就是再乖巧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当被拦在厕所门口,而对方用目不转睛的“盯势”传达出一定要跟着的时候,江舸维持了一路的笑容差点崩开。 “没事的没事的,谁还没见过谁不穿衣服了……” 他深呼吸着,反复劝说起自己,给自己做心理调解,告诉自己这小子平时多乖多好,只有这两天而已,等这两天过去,一定会让这小子道歉认错加倍补偿云云——总算是完全接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易感期的表现没有那么狂躁,也不必须要omega来、或者一定要满足生理层面的某种发泄才能安抚,也算是给他省了不少事。 不然还真得头疼一阵子。 现在无非是麻烦了点,本质上也算省事。 像个能接受命令、具有高度自主性的陪伴型机器人,江舸在满足给其“充电”的前提下,只需要开口下指令,什么事这个机器人都能自己去完成。 在小学生一样“做什么都要手拉手”的情况下,江舸带着何南雪简单吃了点东西——某江姓大厨亲自下厨泡的泡面。 然后,窝着看了两集动画片后,又领着“陪伴机器人”进入卫生间,洗澡洗漱。 接近凌晨十二点,一天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 潦草地吹了吹头发,又简单给何南雪擦了下脑袋,江舸知道让这小子自己睡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干脆省了这一环节,直接拉着人进了被窝。 折腾了这么老半天,他疲惫至极。 察觉到何南雪又树袋熊一样凑上来,江舸也懒得管,由着他去,给了个“不要乱动老实睡觉”的命令,就打着哈欠闭上了眼,任由睡意把自己淹没。 谁知道这家伙睡觉会不会真的老实,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什么需要他花大精神应对的发展,总之,抓紧时间休息才是正道。 一夜酣梦。 江舸醒来时,天色已经亮起。 空调还呼呼作响的房内,何南雪睡得异常沉,江舸侧目看去,发现他的睡姿也相当老实,除了坚持抱着他,没半点别的举动。 ……比想象中的要老实太多了。 江舸眼睫微闪,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何南雪脸颊。 真是破天荒头回见。 还真有这样的Alpha。 要是说昨天的接触还不能让江舸断定、何南雪易感期的表现真的会是这么“反常”于常规认知中的易感期Alpha,那么这一晚过去,他已经可以下定结论——是真的。 何南雪这人,眼下虽然处于被强行牵出的易感期,但就是不会无差别地暴走——他能将自己的举动和反应控制在一个相当无害乖顺的范围内。 只要能够得到一定的“满足”,那么他就是这么好相处。 江舸捏了两下何南雪脸颊,没尝试挣脱这堪称“五花大绑”的怀抱,而是摸出柜子上放着的手机,给教练发了个消息过去,表明会晚点回首都,不随队走了。 然后,他把手机丢回原处,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何南雪一起睡,就总觉得很困,睡不够一样,非常喜欢回笼觉。 大概和看胃口好的人吃饭也能跟着多吃一碗一样吧…… 江舸困倦地想着,放任意识沉入周身的甜香气中。 临近中午,江舸再次醒来,何南雪也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目光灼灼,呼吸滚烫。 江舸恍惚间有种回到了刚确定关系那几天的时光,差点下意识要拉着何南雪的手往自己腹间放。 当然,前提是忽略周围空气里信息素的浓度的话。 花了两分钟让脑子彻底清醒,他打着哈欠,在完全已经超脱了“早晨”的时间段,拿出手机点了“早餐”外卖,然后带着人形抱枕下了床,洗漱、吃饭。 接下来的一整天,江舸都待在酒店的房间里,门都没出。 因为过于无聊,他甚至拿出笔记本登录了游戏,开启了直播。 不过直播时摄像头当然是没开的。 谁让他身上还挂个树袋熊呢。 开着小号打了几个小时游戏,晚上到点上床睡觉。 第二天依旧如是。 整整两天时间,江舸的生活单调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程度。以他本质其实是个宅男的属性都差点要受不了。 主要是有个大型人形挂件在旁边,能做的事被限制得实在太少。 数不清第几次跟何南雪碎碎念叨“以后你可一定要补偿我这几天的精神损失知道了吗”后,他在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翌日,刻在生物钟的时刻,江舸睁开眼。 揉了揉还有点困的眼,他下意识朝身边看去,看到的却不是这两天常见的睡王子面容,而是撞进一对蕴着光彩的黑色眼瞳。 清明,沉静。 刹那间江舸便意识到什么,人也稍稍愣住。 “你……” 赖床小王子今天醒这么早?! 刚吐出一个音节,腰上就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按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不同于方才抱抱枕的那种抱法,而是一种近乎于要将他整个人都糅进自己身体的、恨不得与他合二为一的拥抱。 “嘶……”江舸差点没喘上气,“干什么呢你,谋杀亲夫啊?” 何南雪却没松开他,而是把脑袋也埋进了他脖颈,只是力气松了不少。 “前辈……谢谢你。” 江舸挑挑眉:“看来是醒了?” 何南雪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谢谢前辈一直陪着我。” “你都谢了,那我肯定不会说不客气。”江舸故作抱怨道,“哼,陪你这两天,我可真是遭了老罪了——不光得陪吃陪睡还得陪玩,吃的只有泡面和外卖,睡的只有素的,玩的更是只有游戏。既然你醒了,那我要问你了,你还记……嘶!” 浓郁的花香疏散漫开,有别于前两日固执的黏着,却是另一种的欲说还休。 何南雪微垂着眼帘,虔诚地将吻印在江舸身上,自脖颈至锁骨,继而一路往下。 江舸呼吸有些发颤,手指扣在何南雪肩膀,从喉咙里挤出几句低斥: “……大早上的,刚醒就搞偷袭?能不能有点素质。” 何南雪嗓音轻轻,和往日一样温和,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大早上正是时候,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辛苦前辈吃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微苦的竹叶清气在花香的拢扩中迅速散开,势头漫漫,江舸脖颈微扬,五指收紧,加重的气息尾端带出道嗔怪的低语:“……歪理邪说。” 谁告诉他谚语是这么用的? 还有……这肯定是还记得这几天的事吧,要不怎么就忽然这么不顾忌了。 但是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说过第一次需要点“仪式感”的? 这么忽然,把仪式感抛到哪里去了。 ……算了。 浓郁的信息素纠缠交葛,江舸从薄薄的被子中伸出手,气息失衡地指向床头某处。 “……箱子,去拿过来。” 万万没想到,在易感期没用上的小“医疗箱”,到了现在反而迟后地给派上了用场。 看着何南雪面对小箱子微微愣神后取出几样,用牙齿咬开某包装袋一角,江舸已经近乎空白的大脑再次运作起来,有点迟迟地想:回头得请钱益善吃顿饭,怎么说也是用上了。 一日之计,一日之计……好吧,大早上的,也只能说是人之常情了。《 》 80-86 第81章 第 81 章 你接吧 闭门不出的第三天, 江舸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尝到了新的体验。 时间过午。 手机来电的声音响起在酒店房间。 因为江舸明确拒绝一起、所以只能自己先一步去洗澡清理的何南雪裹着浴巾出来,拎起手机向江舸示意: “前辈,你的电话。” 江舸抱着被子窝在床上, 身体精神双重餍足熏得他懒洋洋的, 懒得下床去拿。 “你接吧。” 何南雪擦着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而后点点头,按下了接听。 “喂,你好——” “是的, 没有打错电话,这里是江舸的手机。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如果有事情……” 听着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讲起话,江舸心知这一天过得太堕落、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叹了口气, 他慢吞吞起身,踩了拖鞋下床。 前往卫生间的途中,江舸视线不经意扫过何南雪没被浴巾盖着的上半身, 微妙地心虚了一瞬。 嗯, 很狼藉。 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留下的。 好吧好吧……下次一定手下留点情。 无声嘀咕着, 江舸低头卷起自己身上宽松的T恤看了一眼,又沉默下来。 ……嗯,这里也很狼藉。 这小子真是的,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哪儿都亲。 下回一定事先明令禁止。 正胡思乱想着,他走到了何南雪身边, 听到一句:“嗯,好的,我会转达的。” 江舸脚步一停, 侧目:“谁打来的?什么事啊?” 何南雪笑了下,把手机从耳边拿下,递了过来:“前辈的队友。通知前辈本周训练安排的——前辈现在要听吗?” “哦。”江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了,你接吧,我去洗澡——” 厮混一上午,身上黏糊糊的,刚才在床上躺着不觉得,现在一注意到,那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得赶紧洗干净。 何南雪“嗯”了声,没有坚持,又听起了电话:“前辈去洗澡了,如果有必须直接告诉他的,等他待会儿出来给你回个电话?” 电话另一端,沉默持续了数秒,才又有声音传来:“不用了,把通知转达他就好——谢谢,再见。” 嘟—— 电话挂断。 看了眼重新黑了屏幕的手机,何南雪唇角微微掀起,将它放回床头的柜子。 ……四石。 不知道他听了这通电话后心情如何。 如果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位看起来总是很温和敦厚的老好人,应该是喜欢过前辈吧。 或者说,哪怕是现在——也没有完全释怀? 以前辈的“情感雷达”来说,估计很难察觉到,如果这位敦厚的老好人不明说的话。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位好像也不是会明说的那类人。 还好自己当初挑明心迹挑明得够直接果断。 如果选择“顺其自然”慢慢发展,谁知道前辈什么时候能开窍…… 何南雪擦着头发,不由自主地回想着。 说起来,当初前辈为什么忽然就有了“避嫌”的举动了,明明之前做了那么多,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 有谁“提点”了吗? 嗯……如果有,之后得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言而总之,现在前辈是他的男朋友了,那么男朋友的朋友亲友什么的,都得好好相处才行。 何南雪拽下盖在头上的毛巾,走到了卫生间门外,屈指叩叩。 “前辈。” 江舸的声音混在水声里传来:“啊?” “我可以进去吗?” “……”江舸声音大了几个阶度,“——不可以!穿你的衣服去!” 何南雪软下语气:“穿好衣服再进去会弄湿的,前辈,我在这里只有一套衣服——让我进去吧,我给你打下手。” 江舸好气又好笑:“……洗个澡要什么打下手的?” 何南雪眨眨眼:“那好吧,那换个说法——前辈,让我进去吧,我给你挤沐浴露。” 江舸:“滚蛋。” “可是前辈,昨天明明都还可以一起洗澡的……难道前辈只喜欢昨天的我,讨厌今天的我了吗?” “打住打住打住——进来吧……下不为例。” “好的~收到!” …… 退房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江舸没带行李箱,随身的只有一个大号的旅行包,外加一个电脑包。 何南雪更是什么也没有,连衣服都是穿江舸的,来的时候穿的队服这两天洗了洗,但也不方便穿着外出,太显眼,现在只能塞进手提袋里拎着。 两人一块离开酒店,在附近吃了饭,坐上了前往高铁站的出租车。 临时改行程,又不确定什么时候具体能成,根本来不及提前订机票,只好采取剩下的方案里最灵活便利的。 吃饭时,江舸问起这件事会怎么处理,何南雪坦诚地表示了会报.警—— 他和江舸在一起的时候向来不接任何电话,虽然这次也是,但消息却也是如常收到了的,随意看两眼就能掌握情况。 正式比赛的后台被一个完全不控制信息素、甚至有可能注射了药物导致进入发.情期的omega闯进,而且直奔即将比赛的何南雪去——这种事摆明了是有预谋的。 边侠一方当时把那个omega控制起来后,直接就报了警。 选手上场比赛,教练和剩余随队人员则负责和警察及联盟方交涉。 当晚的比赛胜负对边侠来说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更重要的,是处理好这件事。 警察的到来被不少场外聚集的竞粉留意到,虽然相关人员默契地保持缄默、并不与任何人透露事情详情,但好事的人哪里都不少,很快就有偷听到他们交涉的人出面把这件事给宣扬开了。 场馆后台闯进了一个发.情期的omega,边侠的选手受到正面冲击——这话题甫一出现,就立刻点爆了网络。 尤其是关注着当晚比赛的观众和竞粉们,一看边侠阵容中缺了哪位,立刻就确定了这件事的受害者是谁。 至此,再没人怀疑“性别更正”的真假。 何南雪的粉丝们也不出意外地闹了起来。 他们的矛头一边指向边侠俱乐部,要求俱乐部严肃对待此事、严惩私生,维护沾雪的权益,一边又指向了s市当地接到报警的部门,要求他们必须把事情彻查到底,依法处理一切违反了公民正常权益的不法分子,同时,还在向omega权益保护协会递话,要对方爱惜羽毛,别什么omega都无脑护,认清楚谁是受害者。 粉丝的能动性完全自主,力量也极其强大。 在何南雪几乎不存理智老老实实扮演人机的那两天,他们早把所有《迷途》相关的圈子闹翻天了,据说还有去边侠俱乐部基地门口拉横幅的。 对此,边侠一方派出的了公关人员,严正表明了态度:此事必定追究到底。 另一边,又用官号公开发布了动态,是合作的律师事务所出局的文件,以及准备上告的声明。 这才将对此事心怀不满的各路观众和粉丝们安抚下来。 江舸这几天一直陪着何南雪在房间里,几乎没有刷平台,直播时也因为担心露馅所以一直在老老实实打游戏、半点没去和观众互动,连弹幕都没开,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 现在听何南雪说起,才知悉了事情后续。 对于边侠的处理,他表示了赞同。 这还是何南雪,要是他这个本来就“有病的”撞上这种事,会是什么情况,简直难以想象。 是要严肃对待。 进入高铁站前,为了遮掩行径,江舸和何南雪在附近买了新的衣服和口罩,之前从边侠雪糕那儿得来的帽子也还是被江舸扣在了何南雪头上,让他回去还给人家。 做完遮掩,两人这才进站,走向公共的候车厅。 一人回首都,一人回W市,他们到这里就该分开了。 而之后的赛程—— 两队能够碰在同一天的机会,似乎也不再有了。 前往首都的列车先发。 江舸起身离开时,特地凑到了何南雪的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 “加油打比赛,等常规赛结束,带你去个地方。” 何南雪扣着他手腕紧了紧,继而松开。 “嗯,前辈也加油,期待和FH季后赛相见——下次见面,我送前辈一样礼物。” 江舸笑了:“好,那我期待着了。先说好,送得不合心我可不要。” 何南雪也笑,仰头轻轻吻吻江舸下巴,松开了手。 “好。” …… 归程的路上,江舸光是补觉就睡了大半途。 后半途醒来,他不打算再睡,拿出了手机。 回了各路朋友的信息,给队友老队友报平安报行程,与小男友聊两人各自到了哪……一干信息处理完毕,江舸打开公共社交平台,没什么目的地刷了起来。 说是没目的,其实也有,多少想亲眼看看网上关于这档事的讨论。 一番浏览下来,事实正如何南雪之前传达的那样,而现在三天时间过去,讨论的热度也丝毫没降。 随意翻翻,江舸开着小号在各个评论区及网友主页话题标签中肆无忌惮地乱蹿。 忽地,他下滑翻页的手指顿住,眉毛动了动。 屏幕上,是一条图文动态。 【家人们,在会场侧门看到了这个!!旁边那个是谁啊!他谈恋爱了吗?[图片]】 图上是两个并排走着的背影,同样高高瘦瘦,其中一个穿着简单的基础款T恤,另一个则穿FH的队服,背后字样清晰写着个ID:江舸。 而整张图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两人呈V字状、最底端被一件黑色衣服盖住,极具欲盖弥彰意味的手臂。 第82章 第 82 章 我们这儿严厉打击私生的…… 江舸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一个套一个地从最开始看的话题点到了这个页面, 看到了这条动态。 这动态热度不小,但总体上比起“沾雪被私生袭击”来说带来的影响还是要低调许多。 仅仅只在江舸的粉丝圈层里扩散了开来。 江舸没觉得有什么隐私被爆而如临大敌的感觉,反而在相关讨论里刷得挺开心的。 嚎着惨遭失恋和妈妈/爸爸不允许的讨论中, 粉丝们个个化身福尔摩斯, 研究起了“猪”究竟是谁—— 大家一致认为, 虽然江舸凭借性格和嘴配不上“白菜”的定位,但有脸在力挽狂澜,还是能把他的风评稍微往回拉一拉, 姑且算得上是颗白菜,就是不那么水灵灵, 一口咬下去可能还有点难嚼。 属于不喜欢的完全接受不了,而喜欢的会特别喜欢的那一款。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谁是拱了白菜的猪。 其中有神探通过蛛丝马迹判断:这人穿着的T恤虽然是基础款, 但众所不周知、有心人就会发现,FH的人有不少都有这样一件内搭,大概率是战队统一发放的。 ——所以, 这人很有可能是FH的队内人! 该神探呼吁, 让大家一起动起小脑瓜, 分析分析FH队里谁是这么个身高发型,从而推断出犯案人员是谁。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但这人吃! 另有大侦探提出论据:这人和江江身高身材都差不多,大致可以排除是位omega,又双叒叕因为、江江曾经在某次采访时提到过,自己的性取向是漂亮beta…… ——所以, 此人很有可能是联盟里的某位beta! 大侦探也发起动员,召集大家一起把联盟的beta都翻出来,挨个去排查身高体型, 找出这个beta到底是谁。 江江喜欢beta就算了,但大家不能不知道是谁! 同时,还有站在另一角度产生的分析:按照江舸的性格,牵个手而已,肯定是相当大方、懒得遮掩的,但两人现在牵个手都要遮遮掩掩的,可见另一方性格多少有点扭捏,很有可能因此要求江舸必须配合他、不然不给牵。 ——所以,他极大概率是个性格内向腼腆,甚至有点小家子气的矫情怪! 江舸落落大方,你不能藏着掖着啊! 江舸一溜刷下来,差点没笑喷。 这些人真是他的粉丝吗? 分析来分析去,就没看出来他们分析的目标是他本人吗?认不出背影? 还有,内向腼腆,小家子气,不愿意公开,强行要求他配合,不然不给牵手——这些词语放到何南雪身上,江舸是真的要笑岔气了。 画面太美,不敢认啊。 这实物和宣传图也差距太大了吧! 还拱白菜的“猪”—— 忽然就好期待他们知道是何南雪之后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到时候怕不是要风评一边倒,或者继承了他嘴巴的粉丝固执地掰扯“双白菜”云云。 好可乐。 而且最让江舸绷不住的是,还有人把几种猜测综合在了一起,最后“生拉硬拽”地把“此猪”给定为了四石。 虽然四石没有公开只穿内衬出现过,但他是FH成员、在某个FH的视频里,他穿过那件T恤! 虽然四石不太符合“漂亮”的定位,但他是beta、而且长相也不错! 虽然四石总是以敦厚和善的形象出现,但他是FH的beta啊! 没想到四石竟然是这种人,扭捏矫情委屈江江,这太过分了! 江江只是想牵手而已,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哈哈哈哈哈……咳咳! 江舸非常不道德地笑出了声,和旁边乘客连连道歉之余,他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转手把这些内容截图分享到了他们现在的队友群里。 【江:你这几天有上网吗,有没有人到你面前跳啊?有的话告诉我,我去处理@四石】 【江:连累你跟着承受这些无妄之灾了,放心,之后我会跟他们澄清的】 四石还没回,丁多多就先跳出来发了一大串的“哈哈哈”和各种捶桌笑的表情包。 刷了好几个屏幕,他才勉强安定下来。 【多多:我笑死了,哥你也看到了啊!】 【多多:昨晚我跟石哥还有我哥直播三排,都有观众问到我这儿来了,问我你跟石哥到底是不是队内地下恋】 【多多:哈哈哈哈哈哈石哥那个吓得,操作都变形了】 【四石:……】 【四石:多多】 【多多:噢噢,我错了哥,对不起哥,那什么,我哥叫我去吃饭,我走了!】 【益善:我没】 【多多:[/怒火]你怎么能这样拆台!是不是亲哥了!】 江舸忍俊不禁。 四石之后又发消息回了他,说没关系,小事情,不用在意。 江舸没再多说,心里却盘算着之后澄清的事宜。 …… 到达基地时天已经黑透了。 但基地却还是灯火通明。 对于电竞行业的来说,这个时间,才正要到他们最活跃的时候。 江舸先回宿舍安置了一下,而后又给自己补了一遍阻隔,还拿出瓶临时买的香水从头到脚喷了一遍,才下楼。 训练室里,众人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有在专心冲击高分段天梯排位的,有补直播时长的,这两天没正经训练,选手们相对自由。 江舸进来时,训练室里众人都看了过来,丁多多惊喜:“哥你回来啦。” 江舸点点头,笑着回到位置入座,开机调整设置。 同时道:“刚去和教练沟通过了,今晚就开始集体训练,刚好,有个能插队的训练赛——” “我靠,刚回来就工作,魔鬼啊?” 丁多多喃喃:“……还真有训练赛能临时插上?被爱情滋润的男人,好可怕。” 江舸和善微笑:“当然了,魔鬼出马,想要什么没有——上训练号,两分钟集合。” “嗷——!!” …… 常规赛如常进行。 随着赛程的推进,本周的风波逐渐平息,影响渐渐回落。 除了一心扑在这件事上的粉丝,大多数人都将目光移开了,转到了更为新鲜、更为引人的事情上。 眼下常规赛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刻,除了早已经锁定席位的战队,正是名额角逐的时刻,战况激烈着呢。 FH的战绩不如边侠荣耀那样亮眼,但中半段过后就已经趋于稳定,后半段发挥更是相当稳当,不声不响间,就已经进入了季后赛名额的区间,且位置相当稳定。 边侠一方,何南雪回归后,队伍的势态也半点没被影响,锋利得一往无前。 哪怕是成为了第一支提前锁定季后赛席位的队伍,他们的劲头依然迅猛。 常规赛最后一周的周四,FH本赛季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FH如今在积分榜上的位次已经相当稳定,牢牢把持着第五名的位置,和第六名分差近10,而第六名,本赛季也已经没有了场次。 最后一场的比赛,FH全体选手打得毫无心理负担,战绩超乎寻常的好,接连两场小赛都没丢失一个人头分,拿下了他们本赛季第一场零封对手的好成绩。 比赛结束,江舸随队友一起下场。 转入后台区域时,刚要走到休息室时,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休息室门口。 对方带着口罩,不见五官,身上穿着样式宽松的休闲私服,身量高挑,气质出众。但这样一个形象的人,头上竟带着个会发光的发箍,手里拿着的小束鲜花上插着个一闪一闪的五彩“舸”字样应援手牌。 见到他们过来,对方摇了摇手里的花束,那还开着灯光的手牌也跟着摇晃起来,划出几道彩色的弧线。 没有被口罩遮挡的眼睛自然地弯着弧度,不是何南雪又是哪个。 江舸挑挑眉,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丁多多就意味深长地“嘿嘿嘿”了起来。 下一秒,江舸被他轻轻推了出去。 “哎唷,这是哪里来的粉丝啊,都找上门了,要是私生那可不好了,哥快去处理一下~” 他力道很轻,但架不住江舸原本注意力都在装扮特别的何南雪身上,冷不防被推了这么一下,直接就是朝前一扑。 何南雪怕他摔倒,忙伸手一拦,半挡半接地和江舸拥了这一下。 丁多多带着得逞意味地笑着,一边连连拉着他哥和黎明:“走走走,再不走大魔王一会儿恼羞成怒打人了!石哥你也跟上,别落队!” 江舸扶着何南雪站直身体,佯装发火地要去揍丁多多:“别走,回来!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你——” 丁多多嘻嘻着走开,还回头朝他摆手:“知道今晚的聚餐你又要缺席了,我们就丢下你自己走了!反正放假啦,一周后基地见哦~” 江舸忍俊不禁,也对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这场比赛在首都,对于江舸来说,可选择的落脚地就多了,可以回基地,也可以回家。 就像丁多多说的那样,反正常规赛他们是打完了,已经放假了,时间也可以随意支配。 和队友分开,他这才歪歪头,看向何南雪。 “这是哪里来的粉丝?我们这儿严厉打击私生的。” 何南雪配合:“不是私生,我是粉丝代表,有官方认证的大粉身份。需要查证身份的话,我有五十份以上的线下比赛门票、代言产品购买截图,周边大阵——” 他眨眨眼:“还有我家哥哥亲自认证盖的章。” 江舸抿了抿嘴,尝试绷住表情,但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哪学来的,还有模有样,谁会查证粉丝身份啊?” 何南雪只笑:“嗯。” 其实真的有。 不过都是所谓粉圈的规则。 江舸拨弄两下他脑袋上的发箍,伸手拿了下来:“你打扮成这样,怎么进来的?现在侧门的通道应该查很严吧。” 何南雪嗯道:“是很严。所以我是刷脸进的。取了口罩拿出身份证和选手认证证明,让安保员认真甄别后,才获得了可以通行的许可。” 他把花束递出来,用有些可怜的语气说:“它走到你面前太不容易了,前辈,可以收下吗?” 江舸把注意力投向他手中的花束。 可能是为了携带方便,何南雪带的花束并不算大,简洁素雅的包装里,主体只有五六支花。 花是江舸叫不出名字的品种,朵开得不算太大,整体内粉外白,但每片花瓣又都好似蒙着层泛着浅浅嫩黄的雾感,使得原本该是娇美配色的花朵看起来格外雅致,添了几分晨露初雾中蕴出的清冷感。 以江舸的常规水平来形容它,也就只能找到个“太好看了”的描述,但他就是觉得这花很好看。 其实方才刚认出何南雪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束花,但是一直没主动问,就等何南雪开口。 现在何南雪提起,他便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大大方方欣赏起来:“当然要收,我不收,你还要拿给谁?——这是什么花?” 何南雪笑着看他摆弄那些花朵:“一种品种名字很拗口很难记的玫瑰。” 江舸点点头,对它叫什么名字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怎么在意,打量了几眼花束,他凑近,轻轻嗅了一下花朵。 下一秒,他动作一顿,而后掀起眼帘。 “你的信息素就是它?” 信息素和花,其实是两种东西,这说法有着不小的语病,但既然双方都知道说的是什么,就也不需要深究描述方式。 对于江舸的询问,何南雪没有委婉。 他笑着答道:“是的。” 第83章 第 83 章 回家 把和自己信息素拥有同样气味的物品送给别人。 这在两性关系中, 其实是相当暧昧的一个行为。 往负可以界定为骚扰,往正可以界定为调情。 ——无论哪个,都含有别样隐晦的意味。 而对于何南雪这个人来说。 他能送出这样的礼物, 直白地把自己信息素的同类物种告诉收礼物的人, 和把他自己送出来了没什么区别。 江舸看了一眼何南雪, 发现对方正小心等待着他的反应。 看来,拿着自己信息素送人,他也不像表现得那么淡定嘛。 悠悠想着, 江舸佯做淡定地矜淡颔首,垂下眼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花。 与此同时, 他抬脚朝侧门出口的方向走去。 何南雪愣了愣,旋即把江舸塞过来的刚刚从他脑袋上取下的应援发箍收起来,迈步跟上。 江舸没有开口, 他便也保持安静。 并行十几米后,江舸忽地问:“你之前说要送我的是这个?” “不是。”何南雪道。 他很诚实地回答:“是一瓶香水,因为不好携带, 我放在了前辈家里。” “什么我家, ”江舸瞥他一眼, “你老实说,那是不是你的房子?” “……” 何南雪没立刻吭声,而是打量着他的神色,好像在确认有没有因此生气,然后才颇为小声地道:“……是。之前我偶尔会到那边住。” 这怎么老实巴交的。 ……老实巴交何南雪? 这不合时宜的发散,让江舸还想再装一会儿严肃的打算彻底没绷住。 他轻咳一声, 把花束夹在臂弯抱进怀里,没头没尾地道:“今晚想吃焖排骨,香辣的。” 何南雪微愣, 转而立刻应声:“好。” 江舸满意:“还想吃可乐鸡翅,麻辣豆腐,酱爆猪蹄,剁椒鱼,水煮肉片,小龙虾……” “前辈,都做怕是来不及,买不到新鲜食材了。得明天。”何南雪无奈,“而且都吃重辣重油的肉食不好,要配合素菜一起吃。” 江舸:“啧……那好吧,今晚只吃排骨和豆腐。” “好。”何南雪顿了顿,还是道,“——那个、前辈喜欢这礼物吗?” 江舸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终于忍不住啦?” 他道:“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 “那——” 江舸豪爽道:“明天我们去市场买菜,买最新鲜的!” “顺便给你称十斤八斤最纯正的竹叶尖回来泡茶喝,你装着当香包都行,只要不嫌没什么香气。” 何南雪:“啊,好。” 前辈的信息素,果然是竹叶那种的。 “对了,去赶早市要早起。” “……” …… 假期来临,江舸舒舒服服摆了两天烂,过上了出门逛街买菜回家柴米油盐卧室被翻云波的普通生活。 腻歪两天,好好解了才尝滋味就被迫分居的不知足,第三天,江舸总算决定暂时放下如此糜烂的生活,把先前的安排放进日程。 制止小男友又要落在自己胸口的吻,江舸提溜起他后颈,强制把人塞进了卫生间。 “洗完收拾收拾,带你出门遛遛。” 何南雪无辜地卖可怜:“前辈,我是狗吗?” 都涌上“遛”了。 江舸抱臂,强行关上卫生间的门:“你以为呢?下次再乱咬,牙给你掰了。” “太残忍了,前辈。”一门之隔的地方,何南雪的声音幽幽的,但老实地没有推门,打开了花洒,“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江舸随口:“噢,那就带止咬器。” “……哇。”何南雪惊讶,“前辈,你喜欢这种风格的吗?是不是太涩——” “……你给我老实洗澡!” “噢。” 水声淅沥,江舸一边挑着自己要穿的衣服,一边做着基础的出门准备,把身份证件、充电宝、数据线等必要物品拿出来提前归置好。 随着两人关系拉近至无,何南雪越来越肆无忌惮,表层的乖巧之下,说话做事相当不加收敛,嘴上直白的调情都是小事。 两人一比,江舸这个自诩是“老油条”的前辈都遭不住,没少被那些一本正经的颜色话搞得脸红心跳。 好在相处多了,抗性多少也有了点。江舸觉得,再过一阵子,他一定能修炼得一脸淡定给这蹬鼻子上脸的小子一点教训看看。 何南雪洗完澡出来,江舸替换入场。 等他也洗完出来,何南雪已经做好了在上午吃的早餐。 简单的煎蛋火腿馒头加酱的中式三明治,外加昨晚泡好早上只需要打打就能成的豆浆。 吃着早餐,江舸一边指挥着何南雪给自己擦头发,一边用手机订票。 等收拾好正式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十二点。 江舸今天穿的是运动套装,白色短T外加浅蓝色开襟轻薄帽衫,下身是件和帽衫同色的宽松长裤,头上还扣了顶白色的棒球帽。这样的打扮再加上一张怎么都显得减龄的脸,他今天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学生,青春洋溢。 何南雪则是衬衣长裤,上白下黑,没戴帽子,但拎了个不算大的旅行包。基础款的搭配,不基础的身材和脸。气质加成下,倒比江舸更像哥哥。 两人并排下楼,江舸一边往耳朵上别口罩的带子,一边抱怨:“你要是消停点,我也不至于涂这么多层,差点没遮住,我们也能早点出门了。” 何南雪声音含笑:“前辈,给我涂遮瑕好像用的时间更多吧。” 江舸:“咳!” 何南雪从善如流:“我错了,下次一定改。” 秋季的天,一旦起风,总归是有些凉的。 但现在正值中午,两人又都穿着外套,还戴了口罩,在人潮聚集处检票进站,刚在位置坐下,江舸就迫不及待解下口罩,擦了擦脸上的汗。 擦完,又严谨地把口罩挂上。 何南雪坐在外侧,也没取下遮挡。 两人一路行来,虽然遮着脸,但没少吸引视线,鉴于都是一点消息就能引起本圈子一阵风波的小风云人物,江舸再热也没放心摘口罩,愣是戴了一整路。 何南雪不知道此行目的地是哪里,也不知道此行的目标是什么,但他也没有问,只是随着江舸的安排一起行动。 此行他所掌握的全部信息,也就只有他们下车的那个城市是N市,一个位于D省的某三线城市。 何南雪没有去过。 但他知道,D省的省会是F城。 江舸,最初就是从F城城市赛声名鹊起的,和他的四位伙伴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列车里空调太凉,而之前又出了汗,江舸恹恹的,和出门时的状态全然不一样,靠在他肩上睡了一路,根本没顾得上说些什么。 一直到下车时,蔫了一路的人才稍微回了点状态。 不同于上车时尽可能低调防止被人关注的表现,一下车,江舸就毫不避讳地握住了何南雪的手,把人牵得牢牢的,熟门熟路地上下电梯,步行出站。 离开出站口,江舸一把摘下口罩,大大地伸展了一下胳膊,舒张着一路都被迫收着的身体。 日暮西斜,天色渐晚。 已然亮起的层层灯光中,他和何南雪十指紧扣,侧转目光,眼中带笑: “同学,欢迎来到我的家乡。” 家乡。 虽然早有猜测,何南雪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江舸之前就承诺过,会带他“去一个地方”,前后承诺过两次。 现在终于兑现,而目的地,是他的家乡。 家、乡。 这个词语往往蕴藏着极其丰富的情感。不管是哪种,这是江舸主动展露在他面前的,愿意带他看的。 何南雪都由衷地感到满足。 他也学着江舸刚才的动作,一把摘下口罩,欣然笑道:“我的荣幸。” “嗯……就是吧,”江舸话音一转,拖着音节,冲他眨了眨眼睛,“其实严格来说这里还不算,我们还得再坐会儿车。” 莫名的,何南雪忽然想到一句描述。 神采飞扬,顾盼清辉。 江舸一直以来都相当的真性情。 私下相处里就更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南雪总觉得,眼下这样的神态,才是最接近他本真内里的样子。 鲜活,狡黠,灵动,带着摄人心魄的生命力。 他晃了晃神,毫无防备地被江舸偶然露出的一面击中。 是城市的原因吗? 还是环境? 江舸歪头,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干嘛呢?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何南雪默默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组织不出来。 “前辈,我真的好喜欢你。” 江舸愣住,旋即做贼似地四下看了看,而后压低声音,半恼半嗔地吼道: “……下次再剖白心声你能不能事先给个预警!太突然了吧!” 哼斥着,他握何南雪的手倒是完全没打算松开,还又抓紧了一些。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一处何南雪之前没有听过的县城。 远离了大城市,江舸肆无忌惮地用着最本真的样子带着男朋友在熟悉的街道穿梭。 纵然仍会有人因为他们过于显眼而将目光投注过来,纵然仍会有人讶异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仿佛看到了影响市容公开裸奔的饮食男女,他也毫不避讳。 “这里是我的母校,小学那个。” “这家以前不是托班的,是文具店,有很多小零食,老板人很好,很喜欢小孩子。” “嗯?这里不是卖炸货的吗,整得这么干净啊,精品店?” “哎呀,这家还开着呢——他家的串串夹馍很好吃,以前两毛钱一串,两块钱就能夹一个分量很足的。我看看……呃,十块起步?太贵了!” “哦哦,书店还在呢。当时我每次都偷偷跑进去看漫画,和老板斗智斗勇,愣是快把一整个系列看完了。” “再往那边走走就是初中,那不,网吧也那儿呢。老板一开始还不让我们未成年进,后来被我pk打败,给了特例,每周能免费上网两个小时。哼哼,谁让我一早就是电竞高手呢——” “……” 他絮絮念叨着,何南雪听得认真,无视制止的话语,走一路买一路。仿佛一起度过了那些江舸生命里他不曾参与的时光。 精致小饰品,文具,串串,全套的漫画书…… 得亏现在已经晚了,学校早已经放学。不然他这手笔,在小孩子眼里绝对和超人无异。 最终,两人牵着的手还是松开了。 因为他们陷入了终极对峙。 “前辈,上网。” “不行!吃吃喝喝就算,网吧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体验的!” “前辈……” “不行!” “下次我不禁止前辈吃炸鸡了。” “……” “咳,先说好,就这一次啊。”—— 作者有话说:最近在收尾,宝宝们不想追更的话可以存存,到完结一起看,没几章了。大概还有这几章日常,加之后的一点点比赛。 等这几天能写完的话就一口气放上来,写不完就还是一章章来(……) 第84章 第 84 章 少爷还怕这个 网吧门头灯光幽然。 江舸不情不愿地带着何南雪走进去。 进入网吧后不久, 他的注意力便被带着跑偏了。 这里边的格局和布置,与他记忆里的模样有着太多不同——大到内部格局小到装饰布置,还有作为网吧来说最重要的硬件设施、即打眼望去的台台电脑, 都和他脑海里的样子差异甚大。 原先的网吧给他感觉是不太好的, 只要一踏进来, 就能闻到熏得人哪哪都难受的烟味,整个网吧内部的空间到处都是烟雾缭绕的,而现在, 江舸挑目望去,除了后门那一片有着被灯光恍得五颜六色的烟外, 前门进来这一大片意外地干净。 江舸有些出神,既熟悉又陌生地把网吧内部的环境又看了一遍,才与何南雪一起走到吧台处。 他把两人身份证递过去:“各充20。” 20块, 在最贵的机器上,也就够得着一个多小时,最便宜的能够三个小时左右。 但他们本身也就不是奔着上网来的, 仅仅只是因为何南雪提出想“体验”, 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哪能真在这儿坐老久。 前台收银是个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头也没抬接了身份证,一边操作鼠标在前台电脑上点击,一边问着:“这会儿机器空的不多,吸烟区已经满了,你们在其他区域找找看还有没有空位。” “好。”江舸应。 旁边何南雪已经扫了立在旁边的收款码, 还从旁边展示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得不是很厉害的纯净水。 出门在外的时候,江舸习惯喝这个,而不是什么饮料。 他把水放在吧台上:“一起结算。” 听到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收银男孩总算是分出一点注意力看了过去,确认拿了什么饮料出来。 这一抬眼,他忽地愣了愣。 视线从刚关了柜门过来的何南雪身上挪开,落到等待他还身份证的江舸身上,循环往复两遍,又猛地低下头。 他看向电脑屏幕,他正要点击确认的两个用户身份信息。 “……”他嘴巴微张地再次抬头,讶然间,不可置信的呼喊已经出口,“沾雪?江舸??” 一嗓子出世,离吧台区不算太远的几台电脑后,立刻探出了几颗脑袋。 “咋了这是?” “沾雪?谁在聊迷途?” “江舸?哪个江舸?” …… 不是所有人都玩迷途,但玩迷途的人里,少有没听说过这两个ID的。 当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发现真的有两个看着相当眼熟的人后,精神立刻亢奋了起来。 “妈呀,职业选手咋会出现在儿?” “真的江舸吗,我得看看。” “哎哎哎,哥们我先挂下机,我在网吧碰到沾雪了,过去看看情况!” …… 收银男孩这一嗓子把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喊了过来,下一秒,他自己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多大错。 原本仅限于离吧台比较近的这些人注意到,但热闹这种东西,扩散起来是极其恐怖的。 不过十几秒,大半个网吧就都听说了“有职业选手出现了”的事。 江舸那个无奈。 何南雪也叹息。 差点忘记了,网吧这种地方,不是现在的他们想来就能来的。 迷途在如今的游戏圈子里算是影响力非常大的游戏了,迷途的职业联赛办得更是一届比一届专业、带动的关注和流量也是越来越多。 这种情况下,联盟里小有名气的那些职业选手,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小明星也差不多了。 像江舸和何南雪这种粉丝数百万起步层次的,说是大明星也一点不夸张。 平时在大街上倒没什么,他们也就是长得好看了点的寻常路人。 而一旦把场地换到[网吧]……大明星在这儿都比不上他们知名度高。 已经听到网吧里各种杂乱声音接近,江舸没工夫再跟这前台的小哥掰扯,撑着吧台上方伸了胳膊过去捞回来自己两人的身份证,然后拽上何南雪,半点不停:“走走走,快走!” 何南雪也深知其中利害,付完账,把两瓶水放进提着的手提袋里,便被江舸拉着夺门而出。 身后,竟真有上网的人推门跟着跑出来,想要追上他们唠几句的。 江舸跑得那叫一个腿脚生风,是一秒也不肯耽误,生怕停一下就被围上。 两人闷头快走了几百米,直到走上大马路,江舸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去。 夜色浓深,网吧所在的路段路灯坏了几个,不是那么亮堂,但也足够看到有没有人经过——没有。 总算是消停了。 江舸长叹:“名人也不好当啊。” 何南雪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笑道:“是啊,太累了。” 江舸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才一抹嘴,嘀咕:“钱是充上了,电脑都没摸到呢……不知道明早过来退能不能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让你去,是现实不允许,不许怪我啊?” 何南雪失笑:“是,我知道。前辈放心,炸鸡有的。” 江舸淡定地点点头:“行,那咱找地方休息吧。” 这一路逛,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肚子都填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再特地去吃顿饭。 何南雪捕捉到他话里的词:“找地方?” “昂,”江舸打开手机翻找,随手拦下一辆车,“师傅,长央乐酒店。” 在后排落座,江舸才继续起刚刚的对话,给何南雪解答。 “我之前虽然在这儿生活,但其实没有固定的落脚处——我们都是到处租房住,这里租两年那里租几个月的,来回跑。”他摆弄着何南雪买的漫画书,“所以就算想带你‘回家’住,也没地方去。只能住酒店了。” 毕竟,连他自己,都也只是这座小县过路客罢了。 何南雪嗯了一声,安静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掌。 一路无话。 到了酒店,江舸出示在手机上预定房间的证明,两人办好入住,进入房间。 奔波了一整天,虽然着重是玩而不是工作,但运动量也是客观意义上的不小了。 江舸和何南雪一前一后洗了澡,便进了被窝。 大床房,两个人躺绰绰有余。 江舸熟门熟路在人形抱枕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何南雪则是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 江舸照常醒来,意外发现何南雪竟也已经醒了,而且起床什么的除了有一点迷瞪,没见一点儿不情愿和起床气,更没拉着他睡回笼觉。 出来一趟,这小子转性了?江舸诧异。 不过能早起当然也是好的。 两人打着哈欠一块去洗了漱,收拾随身带的东西,下楼退房,又到外头在江舸的指引下找了个小店解决早餐。 诸事办妥,江舸擦擦嘴,站起身来。 “走吧,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去完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何南雪没问去哪,也没问是怎么回事,脚步稳健地跟上了江舸。 这一次,江舸拦车后报给司机的地点是“秋林园”。 司机听到地点后,原本像是还要和乘客说点俏皮话的表情立刻就不见了,变得有些肃穆。 将近半个小时后,车辆停下。 何南雪扫码付账,落后江舸一步下车。 他打量起面前的建筑。 秋林园—— 拱形的石柱子一左一右立着,最上方固定着黄铜色的秋林园三个字,柱子中间是两扇对开的栅栏状大铁门,下边装着小小的圆形滚轮,滚轮下方的水泥地面上,两道弧形的凹槽由深至浅往两边划散去。 越过大门看向内部,园区内植物繁多,哪怕已经到了秋季,看起来也依旧郁郁葱葱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没进去,就只是站在这里,何南雪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静谧,和图书馆那种安静还不一样,这是纯粹的、属于自然的静。 江舸走出去几步,察觉身边没人,扭头一看,何南雪还在原地站着,正看着秋林园的大门发呆。 他好笑道:“干嘛呢,大门那么好看吗?” 何南雪回神,大步跟上来:“不是,就是觉得,好像不太一样。” “肯定不一样。”江舸揶揄,“这都是有多少年历史的东西了,又旧又破的小县城,以前风格就这样的,少爷没见过才正常。” 被调侃成“少爷”的何南雪四下看着,和江舸肩并肩走在秋林园内,只觉得那种安静静谧的氛围更浓厚了几分。 “这里是做什么的?” 江舸散漫地迈着步子:“埋死人的。” 何南雪脚步一顿。 江舸失笑:“不会吧,你怕这个?” 何南雪摇头。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而是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氛围这气氛,确实像是墓园。 “我们这儿一开始是没墓园的,大家都崇尚土葬,稍微好点的家庭,人死后连火葬场都不去,就那么穿着衣服直接埋自家祖坟圈的田地里,吹拉弹唱的。” 江舸不紧不慢地说着,脚下踩碎不少落叶,脆脆地响。 “但凡事总有那么些例外。小地方,讲究也多,有好多情况,好多死人都没有进祖坟的资格,嫌直接扔了晦气,就拉去烧了呗。烧了扬了,一了百了。后来慢慢的就有墓园了。” “别看这地方小,死人住的地方可比活人住的要贵得多,我要不是得了个城市赛的冠军,连巴掌大的地方都买不起——嗯,得了之后也就只能买得起巴掌大的,还是他们几个都把奖金借我之后。” 江舸语气悠悠,没什么情绪,平淡得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哎,到了。”江舸这边儿说着,伸手指了个方向,“喏,就那个。” 何南雪随着看过去,见到掩映在植物丛里的一排黑色石碑。 待得走得近了,才发现植物和石碑分别位于道路两侧。 江舸驻足的墓碑上,有着一张一寸大小的小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秀美的女性,及肩的黑发顺直柔滑,脸庞微圆,眉眼温柔。 何南雪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的女性身上,微微有些恍神。 “这是……” “我妈妈。” 江舸轻轻抚过墓碑下方的名字,声音也轻。 江沅媛墓 江舸立 整个墓碑上就这么七个字,再无其它。 没有日期,没有墓志铭,没有两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多余的字样。 碑不算大,但一寸的照片在上面也显得非常的小,再有下边这简介到过分了的字样,整个碑都有种“不伦不类”的出格感。 江舸拂去碑上的尘灰,笑着说道:“当初我们打完城市赛,聊起奖金要干嘛,我说给我妈买房,他们还说要一起见见阿姨。知道我妈已经没了的时候,一个个脸唰白,然后非要把他们分的钱都借给我,说什么‘让阿姨住舒服点’——结果还是只有这么小一块地方。刻碑的都是按字收费的,一套下来都掏空了。” 何南雪没有应声,他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江舸,自己也跟着动手,收拾起墓来。 江舸也确实不需要他出声回应,自顾自就能往下说。 “她也就这几年才住得舒服点,之前一直跟着我到处挤——我那时候混网吧打比赛讨饭吃,怕她丢了,就只能装包里带着……哎,也是真的很辛苦。” 何南雪拔草的手指蜷了蜷,又展开,他垂着眼,语气如常地问:“……怎么会这么辛苦?” 江舸哈哈笑了起来。 “你想问什么就问啊,拐弯抹角的,净说废话。还能是为什么辛苦,因为辛苦,所以辛苦啊!” “都带你过来了,肯定是打算什么都告诉你的,别那么小心翼翼的,你是我男朋友,我又不会因为你提了个我不喜欢的人和话题就怪你。不过——” 他单手撑着墓碑,微微弯下腰,看着侧蹲在地拔草的何南雪,刻意挑挑眉,拖着声音:“你不觉得我随身带着她很变态吗?” “不觉得。”沉吟片刻,何南雪认真地回,“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一个小罐子,我也希望前辈能随身揣着我。我会一直陪着前辈的。” 江舸:“……我认输,你更变态一点。” 他搓搓胳膊,飞快四处张望了一下:“一句话就给跳恐怖频道了。” “谢谢前辈夸奖。”何南雪含蓄地笑了笑,这才顺着刚刚的话往下说道,“那我就问了——” “问吧问吧。” “前辈带着阿姨打比赛……阿姨什么时候去世的?没有其他监护人吗?” 江舸看着何南雪连串发问,笑着伸手把他头发揉乱了一些:“有,但等于没有,也巴不得没有。” 第85章 第 85 章 阿姨我保证……… 不等何南雪再发问, 江舸上一秒还放在他脑袋上的手落了下去,推了推他肩膀,示意他站远点。 何南雪不解其意但照做。 江舸从包里拽出两个折叠好的纸质手提袋, 往地上一铺:“来坐。” 何南雪却没动。 他看了看就铺在江阿姨墓碑前稍矮一阶石台上的纸袋, 再看看已经坦然自若坐下去的江舸, 被自个儿呼吸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江舸吓了一跳:“怎么了?” 何南雪摆着手,兀自调整状态。 几息后,他勉强平静下来, 还是有些迟疑地对江舸道:“……前辈,我们这样, 会不会对阿姨不太尊重?” 他欲言又止:“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 江舸一怔,有些困惑:“为什么?” 但注意到何南雪的目光,他很快反应过来, “啊”了一声:“你说坐我妈妈墓前?” “那有什么的啊,你别扭什么,”江舸笑了起来, 回头看看墓碑上温柔秀美的女人, 眼睛也弯了弯, “她很喜欢一家人欢欢喜喜在一起的,就当我们是家庭小聚,坐着说说闲话呗。第一次见家长怎么了,就得罚站吗?” 说罢,也不管何南雪是什么反应,直接抓着人手腕往下边拉了拉。 何南雪被拉得朝前一扑, 扶着江舸肩膀才勉勉强强稳住身形。为免扑到墓前更显不尊重,只好礼礼貌貌对碑上的女人露了个歉意的笑,连声絮念阿姨好我是何南雪如今有幸和您儿子在谈恋爱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云云。 江舸也没打断, 直等到他快把自己身份证号都报出来了,才斜眼看过去:“还听不听了?” 何南雪:“……听。” 江舸便随意开口:“我想想,这从哪儿说呢……哎,就想到哪说到哪吧。” 何南雪挨着他坐,从背包里翻找出几颗糖果,分给江舸一些,又把剩下的放在江沅媛墓前。 “好,前辈说吧。” “嗯……就说你刚刚提到的监护人吧。”江舸剥开糖纸,把糖塞嘴里,“我妈妈、也就是在咱们后边住着的这位——她是个性格很温柔很和善的女omega,长得也很漂亮,凡是认识的就没有说她不好的,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人无完人的道理我们都懂,她也有很不好的地方,耳根软,性格软,好说话,好糊弄。还有挑对象的眼光不太好。”江舸语气中犹带一丝怀念。 “她没爸没妈,年纪轻轻跟人恋爱,当初是未婚有孕,被那A糊弄着竟然就让永久标记了,结果人家一边哄着她说把孩子生下来就结婚,转头就走了。永久标记这种东西,说是对AO双方都有影响,但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影响,层次也完全不一样——那人拍拍屁股走了,她想去堕胎,但又没忍心,当时都到了医院了,忽然感受到胎动,就又心软了。” “她是怀着孕洗的标记,孕期的那些事儿还有备产生产全靠她自己扛着,还好那A也不算太垃圾,把她丢了的时候还给她留了点钱和物……”江舸胳膊往后一撑,身体微微后仰,抬头看着上方交错的树枝秋叶,语调悠悠,“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良心未泯,人类弃养猫狗还总爱自欺欺人地留点猫粮和猫窝呢,也就是这个道理吧。她在人家那儿,估计也就是个猫狗一类的小玩意儿。” 何南雪沉默着,悄悄把手覆在了江舸的手上。 江舸继续说着:“谁知道她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孩子是生了,也确实没养死。之后也算风平浪静了几年吧,她带着孩子住廉租房,在周围打打零工什么的,很多人愿意和她打交道。而且,长得好性格好,单身omega,就算带着个孩子,也总是有人想给她拉媒。” “大概是四年多之后,她身边多了个新的对象,也是个Alpha,半点不嫌她还有个儿子的,各种献殷勤——” 他瞟了身边看起来情绪有些低沉的何南雪,笑着补了一句:“和你当时跟我献殷勤差不多。” 何南雪无奈:“……前辈。” 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好吧好吧,我说正经的。” 江舸嘴上让了一句,又继续道:“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对方太热情。她耳根子又软,来来往往的,就应了对方的追求。不过在一起之前,她要求一定要先领证,才能标记。对方也很赞同,大力支持。两人很快就去领了证。” 何南雪握了握他的手,隐约已经察觉到了,这段恐怕也不是很好。 “反正,我不是说了么,她挑对象的眼光不太好。” “那A是个烂人,比抛弃怀孕的omega还烂得多——” 江舸语气还是淡淡的,语速却快了不少。 “她要上交全部的工资,在外不能和别的人多说一句话,做饭洗衣服拖地,还落不得一点好。动辄就是遍体鳞伤。为了孩子的学费,她挨了数不清多少打,才从那人的烟酒费里抠出来那一点钱。” “她总是抱着我哭,说以后千万别学她,还求我千万别恨她。恨她什么呢,要不是她,我哪能看看这个世界。” 何南雪忍不住问:“omega权益保护协会呢?警察呢?” 江舸看小孩儿一样觑他:“他们是合法伴侣,有证的,没人会管的。何况那什么协会,也就是这几年才被更多人知道,当年这小破地方哪有人知道啊。” 何南雪的心沉甸甸的。 “……那前辈你呢?” “我?”江舸回忆了一下,“我可没少替她出面跟那人打架,但是我打不过,那人回过头打她更狠。次数多了,我也就不敢了。” “给邻里外人瞅见,也就感慨一句哎哟你家这个脾气爆,多担待点嘛,Alpha都这样。” “——很老套的故事吧?” 何南雪空着的手攥了起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所以,前辈才不喜欢Alpha?” “差不多吧。” “差不多?” 江舸点头: “后来——就我刚开始分化那会儿,她看我看得紧,怕我成omega,和她一样遭罪。” “但是当我的分化结果出来,单据上写着Alpha的时候……她没有高兴。” 他抬起头,看着被树叶掩映着的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她没有高兴——我想去牵她的时候,她甚至在发抖。” “我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讨厌,但是我知道,她被这个性别给予了太多的伤害,发抖,那是她身体本能发出的警示。” “我要是个beta就好了。” 所以,他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非常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变成了她所畏惧的人。 同样的,他也讨厌Alpha,讨厌第二性别的分类,讨厌AO结合的定律。 “这不对。”何南雪抓起江舸的手,组织措辞的功夫都没有,完全是脱口而出,“她不会害怕你,不会讨厌你,她肯定很爱你。而且,又不是你想要分化成A的。” 江舸愣了愣,旋即好笑地抬起另一只手敲敲他额头:“这么大反应?” 何南雪低下头,用脑袋蹭蹭他手掌。 “……我是不想听前辈贬低自己。” 江舸眉眼舒缓了一些,声音轻轻:“我知道。” “而且,我现在也彻底明白过来了。” 明白一个人品行如何,和性别没太大关联。 如果一个人天生是好的,是温柔的,那么无论是什么性别,都会好。 如果一个人天生是坏的,是劣的,那么哪怕是最无害的性别和外貌,也会极具恶意地面对整个世界。 他知道。 所以他才肯带何南雪来。 来见她,来告诉她。 他现在很好,他有家了。 一个由两名虽然从生理学意义上来看并不合适组成家庭的成员组成的家。 “前辈。” “嗯?” “需要一个拥抱吗?” “……”江舸沉默了一下,“要。” 何南雪倾身拥住了他。 江舸迟滞地抬了抬手,最终,从身后紧紧扣住了他的肩膀,将头靠了上去。 无声的拥抱持续了数分钟。 江舸有些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谧。 “我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她撑不住,病坏了,去了。” 何南雪没说话,一下又一下,轻轻缓缓拍着他的后背。 “那人说在他们那儿没给留种的是不能入祖坟的,就把她烧了,准备扔掉。” “烧了……烧了其实也好,烧了我就能带着她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骗那人说我去扔,然后就藏起来了。” “我一点也不想跟那人一块生活,刚好,那人也不想养我,不过想让我去打工赚钱。我不干,就带着她和钱跑了——其实我本人的话,上不上学无所谓的,但是她想让我上。” “我把钱带走了,那人总去学校堵我,我就到处去同学朋友家住,把人家家长都住不耐烦了,就去网吧什么的,到处蹭睡。” “后来那人来的频率少了,我也自由了点,就各种网吧举办的小比赛轮番打呗,攒攒钱。等我上高中的时候,那人彻底不见了。之后想起来的时候我再去问,他们告诉我,那人喝醉酒,把自己撞在收垃圾的车上,死了。” “我上高中上了两年多,后来遇到《迷途》城市赛,就和几个网上认识组队了好久的朋友拉起了线上队,去冲城市赛了。” “运气好,拿了本省冠军,就顺势去冲全国赛了。” 说到这儿,江舸从拥着的臂弯里挣出来,回头看看墓碑,又看看何南雪,忽地道:“我也算是小镇出的高人了,虽然不是做题家,但是打游戏家——嗯,上学等退役再继续去上。” “妈妈,你看,我给你领回来了个高富帅。” “是真的高富帅,不是假的那种,这是首都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江舸指指何南雪,又指指自己,“我现在也是人生赢家了,小镇青年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落后小镇、见识上流社会,迎娶白富美……嗯,这小子高富帅白富美集齐了,性价比高着呢。” 他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耍宝说俏皮话了。 何南雪想笑,鼻子却又酸酸的,心底好似蕴了一汪泉,莹莹润润,化着中央偶然掉进去的冰块,一种既满而涨的满足的心酸应然而出,熏得他在江舸面前惯常露出的笑容都快要垮掉。 他站起来,恭恭敬敬对江沅媛的墓碑行了一礼。 “阿姨,我是何南雪,是江舸的高富帅男朋友。” 这称呼让跟着起身的江舸差点笑出来,但见何南雪神态认真,便只是翘起了嘴角。 何南雪继续说着:“我在首都有两套房,是我自己的名字,和爸妈一起的也有,到时候江舸想去住,我可以找爸妈要过来——我很有钱,就算不靠家里,也很有钱。一场比赛好几十万,而且手脚都在,能打工能赚钱,能把江舸养得很好。” 江舸听着,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神情也变得认真。 “我脾气很好,从来没有暴力倾向,我和江舸之间不会起任何肢体冲突、——争取绝对不起任何冲突,口头也不会。” “我会做饭,会做家务,不会的也会学。除了打比赛,我有很多时间陪他,保证所有时间都会在他身边照顾他……嗯,只要他不赶我、你说呢,前辈?” 江舸:“……” 怀疑你小子在这儿夹带私货。 “我们这行忙不了几年,我一到年纪就会立刻退役,守在他身边。但您放心,我会赚钱,不让他跟我吃生活的苦。” “最后,我在此向您保证,一定对江舸百依百顺,任打任骂,绝不还……” 江舸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说什么呢,你脾气好没暴力倾向,我就有了?” 何南雪夸张地捂起脑袋,无辜地眨眨眼,看着他。 江舸:“……” 抱歉。 但他还是要说:“我也会赚钱好吗,缺你那点了,跟谁不是顶尖选手一样,我一场比赛不比你少赚好吧。” “是,前辈说得对。” “一到年纪就退役是什么鬼,不许退,谁有明文规定电竞选手的年纪吗?打到不能打再说!” “……”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这个怎么不答应我了。” 何南雪无辜地看着他。 江舸:“……算了,回头再说这个。你跟我妈胡言乱语,小心回头见你家人我也这么讲。” “前辈答应和我回家?” “……择日另谈。” 第86章 第 86 章 前夕 从秋林园出来, 两人在县城吃了饭,没有再多做耽搁,乘车返回了N市, 晚上便回到了首都的住处。 到底也没去退存网吧的那点钱, 用江舸的话说, 算是给那个当年对他不错的老板添瓶水喝了。 而说回两人,彻底敞开了之后,相处起来更黏腻了些。 主要是何南雪黏, 江舸就矜持地半推半就,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其实多少有点乐在其中。 又腻歪着过了几天, 随着各个拥有季后赛名额的战队进入了赛训期,他们也双双归队,进入了紧张刺激的备战期。 对于FH来说, 季后赛的首战相当重要。 ——对手是TD。 TD自从迎来樊斌,除了首个赛季实在狼狈,往后状态都在慢慢变好。 尤其是樊斌彻底接手队伍的一些训练相关后, 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 队里风气大变样, 由另外几人带起来的懒惰风气横扫而空,战绩也在一天天变好。 本赛季虽然势头并不如何迅猛,却也整体还算不错地进入了季后赛。 身为第七名的他们,和最终排到了第五名的FH,同处后四名的小组。 TD和FH的这一战,在迷途圈子里可谓是相当有话题有看点的一战, 从赛程表被放出来到现在,相关的讨论就没少过。 一是两支同样从低谷慢慢走高的队伍,他们技术都还算不错, 实力也相当,甚至经历都很相似,这样的两支队伍打起来,铁定好看。 二是江舸。 作为TD的元老级功臣,江舸在为TD创下三连冠的荣誉后就被拆队,孤身扛着队伍走着,还能把队伍扛进季后赛,但在决赛折戟、然后就被队伍彻底放置。 现在他转会FH,在队伍队长Kai因故暂停比赛相关事务后、成功成为“空降队长”,成为整个队伍的话事人,带领FH出战——如今头一遭和老东家TD在季后赛对上,自然少不得腥风血雨。 这比赛能不好看吗? 就算赛场上发挥失常了不好看,赛场下那也是妥妥的看点十足好吧。 是以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各方目光就已经全都集中了过来,牢牢锁定了本次比赛,生怕错过什么。 而在主流的争论之外,属于江舸的粉丝群体里,还有其余的声音。 ——有不知名人士放出日常照片,江江竟然在不久前现身了某地线下小网吧、更离奇的是,一起出现的是边侠的沾雪! 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横竖也就是个八卦,只在两人粉丝群体里传播。 但引起的反响可不小。 原本江舸的粉丝们就都在猜江舸的“猪”是谁,现在猪没猜到,还又多了一层迷离的烟雾弹——两个Alpha,莫名其妙一起去某小县城网吧玩,图什么? 在大多数人看来,两人虽然有在炒cp,相处起来半点不避讳,但这也正因为是“直”A,所以才没轻没重没所顾忌的,要是真有点什么,避讳还来不及呢,所谓大大方方是直的,躲躲闪闪必是弯嘛。 奸情,他俩肯定是没有的,但没想到,他们关系竟然那么好,好到一块儿去线下网吧玩了。 难道还有同行的第三第四人、比如什么小情侣组队约会什么的,其实是个四人小聚会? 以上种种,直接导致现在这场比赛,成为了那场风波之后江舸的首次在大众前出现。 大家当然要看看江江状态怎么样,像不像被恋爱腐蚀了的可恶样子。 何南雪的粉丝也挺关注这一场的,主要是关注场下和比赛外相关,想看看他们的选手有没有对这场比赛发表什么看法之类的。关系那么好呢,没道理不表示一下支持,对吧? 没让他们失望,比赛当天,边侠和许多其他战队一样,训练终止,各位职业选手先后都凑热闹开了直播,直播看比赛。 毕竟季后赛是大事,大多队伍正好也就要看的,赛后还要分析比赛、分析对手等,不如就趁这时候让选手们也顺便补一下时长。 沾雪竟然也开了。 而且破天荒还开了摄像头。 这真是元旦翻日历,头一遭。 一时间,他的粉丝们奔走相告,纷纷招呼了起来,跟过年了一样。 而去不了线下的江舸粉丝,则分散在陆秋、李风、海汾,以及何南雪等多个直播间里,连白繁央都凑热闹开了直播,口称要给他哥云助威,吸引不少竞圈的观众。 比赛当天,FH众选手乘车赶到比赛场地,在休息室时,接到了一通意外来电。 向恺打来的。 向恺手机那一端,他的伴侣躺在病床上,脸色微微苍白,笑容却很恬静,和他一起对镜头这边打招呼。即便隔着网络,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幸福。 FH众人都很欣喜,这段时间,他们断断续续地有跟向恺联系,但有他们忙、向恺那边也忙的缘故,没怎么正儿八经聊过。 现在见到向恺打视频过来,还有他伴侣在旁,都高兴不已。 众人简单聊过几句,无非也就是互相给对方加油鼓劲什么的,为了不影响他们比赛,电话就到了尾声。 向恺告诉大家他们在那边同步观看直播,远程给大家加油,又跟江舸单独聊了几句,只说这段时间辛苦他了、对他很感谢云云。 电话挂断,看着斗志都高了许多的队友,江舸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很为对方着想。 这种队伍氛围,也是他选择FH的初衷。 总之,一切都很好。 “好了,大家——” 上场前夕,教练派他做出战总结,江舸环顾一圈,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而后欣然一笑: “话不多说,嬴下来吧!” “——喔!!” 中二却恰到好处的赛前动员做完,众人气势高涨地离开休息室。 在等候区做最后的灯台准备时,TD的选手也到了。 两队对手在此时相遇,依照常例,总要礼貌地寒暄一下。 但如今,陈道杰领着队伍,半点过来搭话的意思也没有,瞥过来的眼神多落在江舸身上,神色多有痛恶,偶尔夹带复杂,很难一言概括的情绪。 他身旁站着的选手们也大多如此,看过来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 江舸感觉到了,但懒得去猜。 爱谁谁,爱讨厌他就讨厌他,跟他都没什么关系。 对于他来说,这队人现在就是个比较不讨喜没规矩的对手而已,无所谓其他。 早些时候心中难免会怪会怨,可情义在前,他始终并不愿意去怪去怨。 毕竟TD的给予他的,是一个实实在在让他从那个小县城走出来的机会。对于他这等除了打游戏一无所长、连大学都还没读的“小黄毛”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逆天改命。 但几个赛季的磋磨,他承的恩,早已经还完。 现在他和TD早已两清,谁也不欠谁什么,可以当彼此是陌生人了。 不过江舸选择了无视,其他几人却并不打算这样轻轻揭过。 丁多多当即就跟他哥凑一起,看似嘀咕实则大声地蛐蛐了起来。 “啧啧,哥,你看他们之前那场比赛了没?” “哪场?” “哎呀,就是跟江哥一块儿打的最后一场,我本身是冲江哥去的,但看着看着就不自主地被他们吸引了,我去,那操作,一个比一个牛啊。” “怎么牛了?” “跟把脑子放宿舍了一样牛!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比赛席睡着了,梦游成那样,给联盟交睡眠费了没啊,借这么贵的场地,白睡哪行啊?” “交了吧。” “你咋知道?” “总决赛奖金是多少来着?” “……哇塞,你说的有道理,可惜了,江哥也该睡一场的,不然多亏,跟着把钱往外送了。” TD的队伍中,死寂的气氛蔓延,十几秒后,陈道杰压抑着怒气开口,矛头直指FH带队的经江。 “经江教练管束不好队员的话,可以向俱乐部申请辞职。我想应该有不少人愿意接FH教练这份工作。” 莫名其妙就被怼了一通的经江面不改色,还是和善地笑着,语气也一样和善:“啊,我们俱乐部教练工资开的确实很高……” 驴唇不对马嘴。 陈道杰一噎,一时险些都忘记了生气。 江舸差点没笑出声。 丁多多和钱益善嘴巴毒,真毒,教练经江也不遑多让。 这三言两语下去,依着陈道杰的脾气,估计就算比赛赢了,今晚睡到半夜也得气得坐起来对着空气扇几个大巴掌。 很不巧,他也不打算让他们嬴。 所以陈道杰也别到半夜气醒了,直接别睡好了。 听着丁多多又拉着黎明开始蛐蛐,轻咳一声,江舸假模假样地开口维持秩序:“好了,准备上场了,别聊了。” “喔。”丁多多乖巧。 TD队伍中,听着队员也嘀嘀咕咕起来,一直没说话的樊斌也开了口,语调冷冷淡淡的:“有逞口舌之快的时间,不如拿下胜利。” 全员噤声。 陈道杰皱了皱眉,扫了一圈鹌鹑一样缩起来的队员们,看着还想再说点什么。 樊斌目不斜视地望着台上,同时口中又道:“队伍没有获胜,说越多越丢人。” 陈道杰表情扭曲了一瞬,但最终,没有再说话。 目睹全程,江舸颇感诧异,神谕这是在指桑骂槐地刺陈道杰?真的假的,TD对他包容到陈道杰都心甘情愿当孙子了? 不过上场在即,诧异归诧异,江舸也没再去分神关注。 随着主持人推进流程,大屏幕上播放起其他队的选手以及圈里比较有名的主播们对本场比赛的猜测和祝福。 江舸从侧着的角度看,瞄见了陆秋的片段,这小子没了半损半夸的样,公众面前,他对江舸那是全方位的百分百的支持,直言让他“把TD打烂”,全不顾老东家的面子,一副兄弟才是正义的样子,江舸无声笑起来,很满意。 看到最后,那些片段里竟然还有何南雪出现。何南雪一本正经地分析着“FH如今状态很好,反观TD,队员之间在场上像是陌生人,勉强聚起来的泥沙,和水泥没有可比性,所以,我看好TD。”——这段儿还没播完,江舸就已经听到了TD队伍里陈道杰在骂着什么。 而满场也已经升起哗然。 何南雪其人,在大众面前的形象虽然一贯冷淡,但却是对所有一视平等的冷淡,从没有如此直白地表达过喜恶。 可现在,他竟然明明白白地近乎赤裸地公开表态,将TD盖章为一盘散沙,跟FH放在一起,更是毫不客气地把前者贬为碎尘。 夸张,太夸张了。 和江舸关系好,也不至于这么“尖锐”吧! 难道说,TD真的有什么观众们所不了解、只有选手们内部流传的事,导致连一贯不爱发表什么意见的沾雪都站出来表示厌恶? 原以为只是理念不合,如今看来,恐怕不仅仅那么简单啊…… 江舸的朋友们对TD深恶痛疾,足见TD是真的想让江舸死。 不少观众已经琢磨着要去深挖一下了,挖挖看能不能挖出来什么深层内幕——比如TD为什么在队伍势头正好的时候忽然开始拆队,把主力选手们个个挂牌卖了不说,还跟江舸闹得这么僵。 古怪! 最后,何南雪以“江舸加油”结尾,江舸也不管旁边了,心情极好地招呼队友。 “不许辜负祝福啊——走!” 丁多多笑嘻嘻应,推着队里几位哥哥们登台。 比赛终于拉开序幕。《 》 并肩【完结】 第87章 第 87 章 并肩 万众瞩目的比赛, 落幕却比想象中的要快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被开场时的场下小事件给搞得心态有些不稳,TD第一局的发挥近乎丑陋。 开局发育期还没稳定多久呢,两边忽然碰面, 把战斗提前了一个阶段, 遭遇战的惊慌之下, 作为第一个和FH碰面的角色,TD的游击选手七杀逃亡时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FH选手支援来的方向, 被江舸迎面击杀,掉了一血。 随后, TD的势头简直像是决堤了的洪水,连停都停不下来,从赛后回放接取的对内语音可以感受出, TD的队长兼指挥、操作者角色神谕的樊斌有在尝试力挽狂澜,及时止损。 但很可惜,没挽住。 第一局下来, FH全员满面欣喜, 兴气冲冲, TD却早炸开了锅,队长樊斌把整个队伍训得狗血喷头,从下场离开媒体镜头开始,一路持续到了回到休息室都还在继续。 也或许他的教训起了作用,第二小局开场,TD状态回转, 所有人都谨慎了起来,加之樊斌选择的战术极其保守,主打防守反击, TD双神骑的阵容肉到出奇,两队愣是纠缠了将近四十分钟,都没能结束小场比赛,最后一直到了一个小时,才终于以FH的胜利结束,不过人头比分却被TD拉到了8:10,仅仅两个人头分的落后,较之第一小局的2:10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 有了实打实的成效,TD队伍一扫低迷,气势回笼,绝有冲劲地开始了第三小局。 用教练陈道杰的话来说:联盟里谁都没有我们了解江舸,所以,现在对面是一个由江舸带队的队伍,有什么好怕的呢? 樊斌对此话不置可否,但因为队员们似乎真的会被这种话振奋到,便没有过多说什么。 可现实是,TD被FH狠狠给上了一课。 TD是很了解江舸不错,但TD空海笑歌七杀等人所了解的江舸,是带领着他们的江舸,不是带领着别人的江舸。 兵的素质如何,决定了将领带兵时会采取的战术。 这一点在如今的比赛中被完美证实。 似乎知道他们还会沿用上一把相当行之有效的防守战术,第三小局,江舸果断改变了指挥策略。 所有人只见到,FH一改常态地“浮躁”了起来。整个队伍宛如是由五根尖矛组成,不顾防守,只管冲锋,遇见就打,绝不犹豫。 如果说江舸是联盟个人“炫技”的代表,那么如今,场上的FH,仿佛一下子拥有了五个江舸——不是指操作精度和操作华丽度,指的是抛却队伍,努力将个人价值发挥到极致的突出感。 就连一向最为稳重守成的四石,都仿佛江舸附体一般,拿着根法杖当起了独行侠,试图以一己圣言之力去迎战对面的神骑。 抛开战术价值不谈,这种比赛无疑是好看的。 每个人都去一打一单点人缠人,比的就是一个操作,同一时刻,场上哪里都是看点,能不好看吗? 但比赛结束的也比想象中的要快。 七分钟时两队刷新在场地中央商店附近的选手第一次碰面,十五分钟时,两队人头比分已经来到5:6。 十九分四十秒,人头比分定格在9:10。 满场兴奋的嗷叫之中,比赛落幕。 本年度秋季赛季后赛第一场,以FH3:0拿下比赛、江舸带队手刃老东家告终。 TD本次秋季赛的旅程,止步第一战。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说来看点十足、细品却极其无趣,深究又另有一番风味、内容看似充实但也实在空泛,无论是火花还是黏着度,都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但认真思考的话又还挺多波折的一大场对决。 圈里关于这场比赛的讨论持续了很久,相关主角却都意外平静,FH众人只在比赛结束后小小欢腾地举了个餐,就老老实实回去训练备战下一场了。 江舸甚至都没空在霸王龙小群里跟欢欣鼓舞放礼花庆祝TD被他亲手“杀掉”的老队友们吹一会儿,实在是拿下TD后已经成为了四强,训练任务繁重,任重道远。 直播观赛的各队选手对比赛的实时反应倒是被各方观众弄成了各种cut合集,在各个网站频登热点。 关注点在选手身上多过比赛本身的选手粉或cp粉们,更是把各个观赛直播的录屏剪出了花儿,反正竞粉多种多样,搞什么的都有,同人党更是无处不在。 一时之间,凭着这些剪辑,这场比赛的热度都被生生拉长了许多。 把这份关注无期限拉长的,则是比赛的另一方、作为失败者的TD,在比赛结束后第三天发出的一份正式声明。 战队成绩不佳,教练引咎下课。 作为从TD还没获得过冠军时就在队里的老牌教练,陈道杰在联盟待了好多年头了,几乎所有的职业生涯都是在TD度过的,TD的选手来来走走,连冠军队都被拆散得各地离散,他却始终坚守在这里。 如今,在一个整体看上去队伍甚至仍然是在走上坡路的时候,在一场虽然噱头很大但究其根本其实完全算不上是什么太惨烈的失败之后,忽然退了。 圈里所有人都惊住了。 没有人想得到这一变故。 连闭门训练的FH众人都听到了点风声。 吃饭时聊起这个,有人问江舸的看法,江舸只是笑了笑,嚼吧嚼吧嘴里的青菜,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子。 “我觉得,可能不止是他。” 众人都有些不解,江舸却不再解释。 这一疑问没持续太久,四强的另外三名决出后,教练经江带了新的消息回来。 ——据联盟内部各队互相传递的信息说,TD主力队,除队长樊斌外,将会全员挂牌。 “那些选手们正各自找关系尝试联络新东家呢,想努努力给自己找个好去处。” 这是经江的原话。 FH选手都震惊地将目光投向了江舸。 原来你的意思是这个? 神了哎,还真说中了! 江舸老神在在。 “TD一向不是个讲人情的地方,神谕又强势,给了他们这么多次机会,他也不耐烦了。” 最关键的是,TD的老板,估计是个浓度达到致死量的性别崇拜主义者。 他从心底里就偏向樊斌的一切决定,给足了樊斌支持。 樊斌也是个知道怎么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的人,得到了权利,必不会轻易松开。 他要的是绝对的核心地位,TD老板能够给他,所以,他不介意带着队伍重头开始,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弃,打碎重组。 他要向给出他支持的人证明自己,他可以。 且,不比给这个俱乐部徽章带来三连冠盛史的那个人差。 江舸大概能猜到樊斌的想法,却也懒得去多想。 既不认同,也不否认。 人跟人都是不一样的,都有各自的追求,战队和战队也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FH的经理来找他打听过,问起TD那些选手里有没有他觉得实力还可以、跟他关系也不错的,队里可以尝试接触一下,邀请对方来试训,江舸实话实说地把自己了解到的实力情况都说了一下,又很诚实地说明了“没有关系好的”“都两看生厌”后,战队就直接放弃了接触对方的打算。 在FH这里,选手的个人意愿、队内的人情氛围,远比其他队伍要浓厚太多,和TD完全是两个方向。 江舸就很喜欢。 何况TD跟他已经彻底没关系了,对方爱怎么着怎么着,不管是重组还是什么,反正下次遇到还会直接打死。 只不过,在看到兄弟们私聊发来的各种猖狂笑声时,江舸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关进了宿舍,然后大笑了十分钟。 哎呀,太爽了呀。 恶人自有恶人磨。 樊斌不算恶人,但是狠人。 现在也算是让这帮人好好尝尝他们早就该尝的恶果吧。 活该。 哈哈哈。 江舸笑的时候,电话那头接通着何南雪,他自个儿笑完,还非常不讲道理地命令何南雪也笑。 何南雪无奈,只不过刚配合着没笑两下呢,就被队友敲门了,问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江舸在电话这端笑声更大了。 人生啊,怎么就这么可乐呢。 桩桩件件,都是高兴的事。 他绞尽脑汁想了十几分钟,都没想到一件值得他现在难过的事。 桩桩件件,都是值得期待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微妙感受到了江舸的状态变化。 是一种很难直接概括,但作为和他日常相处的人,就是能实在感受到的变化——一种他在某个微妙意义上越来越“好”了模糊感觉。 精力充沛?精神饱满?状态良好? 可是他以前就这样。 而且一直保持着队里生活作息最规律的记录,无人能打破,甚至卷得队里不少选手作息都比之前正常了许多。 那到底是哪儿变了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想不出也只好放弃。 不过更好的是,不知道有没有这层变化的关系,FH的状态越走越高,四分之一打得意外顺利,3:1把荣耀按在了四强的位置,送他们提前结束了本次秋季赛的征程。 陆秋在后台休息室揽着江舸脖子直往怀里按,气愤得牙痒痒,直呼你小子也太不给爸爸面子,遂被江舸反手给制裁,在沙发上翻滚求饶。 这几场比赛何南雪都没来线下看,因为没时间。 半决赛,FH率先占得一个席位。 第二天举办的另一场四分之一中,边侠作为其中一方登台,没有太大意外地拿下了比赛。 边侠这几个赛季都是一路走高,以相当年轻的五名选手作为主力,适应了联盟环境后,就再没掉下去过,连着三个冠军,是无可匹敌的士气,也是绝对实打实的实力。 以他们本赛季的发挥,没人怀疑他们会掉出总决赛席位,如今拿下名额,也只是实至名归。 接下来,大家的重点就都转移了。 边侠即将面对的对手,FH,是近几个赛季以来,边侠几乎“垄断”冠军之前,联盟的上一支冠军队。 而如今的FH,和边侠之前遇到过的FH又不大相同。 不仅多了江舸,队伍的配置甚至都变了,从和边侠一样的双游击变成了双圣言。 实话说,这样的一支队伍,和新队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边侠还从来没有和有江舸参与的FH在季后赛碰见过哪怕一次。 夏短赛原本应该是有机会的,大概。 但FH内部人员出了问题,队长Kai莫名退下了,FH也就无缘淘汰赛了。 现在,这是首次。 如今的FH,也是相当“如日中天”的一支队伍。 两支冠军队相遇,新的奖杯,会花落谁家、金色的雨,又会洒在谁头上? 所有人都在期待。 江舸当然也在期待。 作为上一个被冠为“第一选手”的人,他可是真心实意想跟如今的第一选手碰一碰。 不是私下里那种。 而是一个何南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让,必须拿出全部强硬一面来应对的碰撞和切磋。 家,朋友,队友,明天。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 人生已经近乎圆满。 只想再拿一个冠军,一个秋季赛的冠军。 补全一年四季的最后一块拼图。 补全他那次咫尺之遥的遗憾。 如果争夺这个冠军的对手是何南雪—— 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够强,够厉害。 和他一起,成为比赛的两方…… 这比赛一定该死的好看。 江舸期待地想着,只可惜自己不能分身去场下看比赛。 从小城归来,他和何南雪没有再见过面。 今晚终于要重逢,是在万万众瞩目之下,在无数聚光灯之中。 对镜整理好仪表,江舸压了压造型师喷了无数定型喷雾才勉强压下但现在已经又翘起来的硬茬头发,脑袋微微偏转,看到门边穿着黑金队服的英俊青年。 他笑了起来:“来了?” “嗯,来了。” 何南雪提步走近,为他整理起队服,指腹摩挲过背后印着的江舸二字,忽地轻轻笑了起来。 “前辈,我终于能和你一起站到那里了。” 江舸从镜子里睼他一眼,唇梢含笑。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争取站得久一些啊。” 何南雪也笑:“好。” 我会站在你身边。 尽可能近,尽可能久。 要让所有人看到,再无人如我一般与你相配。 “走吧,前辈,该上场了。” “——走着!”——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儿就结束了,虽然稍微有点突然但其实基本上想写的都写了,到这里结束刚好。还差一点没交代,就是雪是怎么喜欢上江江的,这个准备放在番外了。 本文说到底就是一篇没什么内涵/逻辑/起伏的适口三无小甜文,大家能看得开心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