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召唤:朕率群英统八荒》 第1章:刑场觉醒 赵宸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疼。 后脑勺钝痛,像是被人用棍子闷了一记。紧接着,手腕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粗麻绳深深勒进皮肉里,磨破了皮,血痂混着汗黏糊糊的。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跪在一块粗糙的木台上。眼前是夯实的泥土地面,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白。周围有嘈杂的人声,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什么情况?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图书馆赶论文,研究宋代地方司法制度,熬夜过头打了个盹…… “赵公子。” 一个声音从侧前方传来,拖着官腔,慢条斯理。 赵宸抬起头。 木台正前方搭着个凉棚,棚下坐着个穿青色官服的中年人,山羊胡,细长眼,正端着茶碗撇浮沫。旁边站着师爷模样的瘦子,还有几个持棍的衙役。 凉棚檐下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郓城县正堂李”。 李……郓城…… 赵宸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猛地环顾四周——古装打扮的人群,土坯房,远处有城门楼子轮廓,空气中飘着牲畜粪便和尘土混合的气味。 这不是拍戏。 “你那百亩地,荒着也是荒着。”凉棚下的李县令放下茶碗,声音不高,刚好让刑台附近的人都听见,“本官替你收了,年年清明给你烧炷香,也算全了同乡之谊。” 百亩地?同乡? 无数记忆碎片猛地涌进脑海——赵宸,二十五岁,郓城破落宗室子弟,祖上是赵匡胤一脉旁支。三天前,县令李固的儿子带人强抢田契,被他打断腿。当夜,衙役从他床下搜出“私通梁山贼寇”的密信。 死局。 赵宸心脏狂跳。他穿越了,而且穿到了一个即将被砍头的死囚身上。 “时辰到——” 刽子手拖着长调走上前,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提着把厚重的鬼头刀。他往刀口喷了一口酒,酒雾在阳光下散开。 赵宸浑身发冷。他能感觉到背后的斩首牌沉甸甸的重量,能看见刀锋反射的刺眼白光。 要死?刚穿过来就死? 不甘心像野草一样从心底疯长。他盯着李固那张看似平静的脸,脑子里飞快地转——史料里李固这人,贪财好色,欺软怕硬…… 可那有什么用?刀已经举起来了。 就在刽子手吐气开声,刀锋即将落下的刹那—— 【检测到适配宿主】 【身份:穿越者(灵魂融合度100%)】 【命格:潜龙在渊,异数天成】 【状态:濒死绝境,气运勃发】 【华夏英魂召唤系统激活——】 时间停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停了。刽子手的刀悬在半空,刀尖离赵宸脖颈不到三寸。李固端茶的动作凝固,师爷张嘴的表情僵住。连扬起的灰尘都凝滞不动。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只有赵宸还能思考,还能动。 眼前展开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古朴的篆文如流水般滑过。他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但一种奇异的冷静同时压了下来——这是唯一的生机。 光幕上显示着几行字: 【系统绑定完成】 【初始天命值:100(濒死绝境补偿)】 【新手礼包:随机召唤卡×1,天命值×50】 【注:天命值可用于召唤、强化、兑换等】 随机召唤卡? 赵宸没有丝毫犹豫,在意识中默念:“使用!” 【消耗随机召唤卡×1】 【召唤检索中……】 【命格契合检索:‘忠勇护主’、‘绝境奋起’】 【英魂选定:樊哙(西汉开国名将,鸿门护主,猛冠三军)】 【适配身份检索中……宋朝同期人物……锁定】 光幕上浮现出一幅画面: 郓城西街陋巷,一间低矮土屋里。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正对着半坛劣酒发愣。他叫樊忠,原汴京禁军什长,因不肯给上司行贿,被贬到郓城当了个牢头。三天前,李固的侄子来牢里提人犯,他按规矩要文书,被当场撤职。 酒坛见底时,汉子浑身一震。 眼中迷茫迅速褪去,换上一种沙场磨砺出的锐利精光。他低头看看自己生满老茧的手,忽然咧嘴笑了。 “哈哈哈——” 笑声震得屋顶落灰。 “某家樊哙,竟得重生!”他一把抓起墙上挂着的、多年未用的制式腰刀,“主公何在?某家来也!” 画面消散。 【英魂樊哙已融合身份‘樊忠’,记忆同步完成,正赶往刑场】 【剩余天命值:150】 樊哙!鸿门宴上生啖猪腿、护卫刘邦脱险的猛将! 赵宸呼吸急促,但脑子转得更快。一个人不够,远远不够。 “再召唤!”他咬牙,“消耗50天命值!” 【消耗天命值50点】 【召唤检索中……】 【命格契合检索:‘智计百出’、‘善谋能断’】 【英魂选定:陈平(西汉开国谋臣,六出奇计,佐定江山)】 【适配身份检索中……锁定】 第二幅画面: 城南破败的山神庙里,青衫文士正对着一局残棋。棋盘是画在地上的,棋子用的是碎石和枯枝。他叫陈安,自称汉朝陈平后裔,屡试不第,在郓城靠替人写信、算卦糊口。 文士执一枚白石子,悬在半空,久久未落。 忽然,他手指轻颤,石子稳稳落下。 原本散乱的棋局,在这一子落下后,竟隐隐呈现出合围之势。 “六出奇计……”文士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今世这棋盘,倒也有趣。” 他拂袖起身,眼中流转着与落魄书生绝不相称的深邃智慧。 “该去寻我那‘刘邦’了。” 【英魂陈平已融合身份‘陈安’,正推算刑场方位】 【剩余天命值:100】 时间重新流动。 “斩——!” 鬼头刀呼啸落下! “谁敢伤某家主公——!!!” 炸雷般的怒吼从刑场西侧炸响!一道黑影如猛虎出柙,卷起尘土狂奔而至! 樊哙赤手空拳,却在刀锋即将触及赵宸皮肉的刹那,一拳轰在刽子手肋下! “咔嚓!” 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刽子手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三名持棍衙役。 “劫法场!快拿下!”李固从椅子上弹起来,茶碗摔得粉碎。 二十余名衙役拔刀围上。樊哙大笑,反手扯断赵宸身上麻绳,顺势夺过一柄腰刀:“主公稍候!” 刀光起。 没有花哨招式,全是战阵杀法。劈、斩、扫、戳,每一刀都冲着要害去。三个呼吸,五名衙役哀嚎倒地。 赵宸踉跄站起,手腕鲜血淋漓,却感觉一股热流在体内奔涌——是系统初始强化的效果。他弯腰捡起一柄掉落的腰刀,握在手里,陌生又熟悉。 “主公勿慌。” 温和嗓音在身后响起。 青衫文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手中托着一包灰白色粉末,朝地上一撒—— “噗!” 白烟炸开,迅速弥漫整个刑台区域。 “石灰!我的眼睛!” “退!快退!” 衙役阵脚大乱。陈平拉住赵宸衣袖:“西门守卫最弱,樊将军已开路,走!” 三人且战且退。樊哙在前开道,腰刀所向披靡;陈平在后,袖中不时洒出粉末,阻截追兵;赵宸居中,虽武艺生疏,但仗着系统强化的体魄和现代人的狠劲,竟也捅翻了一个冲得太近的衙役。 冲出西门时,追兵已被甩开数十丈。三人奔入城外密林,直跑到一条山溪边才停下。 樊哙单膝跪地,抱拳:“末将樊哙,拜见主公!” 陈平躬身长揖:“草民陈平,得遇明主,幸甚。” 赵宸看着眼前两人。樊哙满脸虬须,虎目灼灼;陈平青衫磊落,目光深邃。他们眼中那份跨越千年的笃定与忠诚,做不得假。 穿越至今不过一刻钟,他却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得了两位青史留名的英杰。 “二位请起。”赵宸扶起两人,声音还有些沙哑,“今日救命之恩,赵宸铭记。” 樊哙咧嘴:“某家既认主公,自当以死相护!” 陈平微笑:“主公言重了。倒是眼下,李固绝不会善罢甘休。刑场劫囚是死罪,此刻海捕文书怕是已经发出。我们需尽快寻一处根基之地。” 赵宸点头。他看向脑中光幕,信息已经更新: 【宿主:赵宸(穿越者)】 【当前势力:无】 【麾下英魂:2/∞】 【天命值:100】 【权术点:0】 【任务:暂无】 下方是两个英魂的详细面板。樊哙武力92,特性“万人敌”;陈平智力94,特性“奇计”。都是当世顶尖的属性。 “先生有何建议?”赵宸问陈平。既然有这位谋士在,自然要善用。 陈平折了根树枝,在溪边泥地上勾勒简图:“郓城东八十里,水泊梁山。此地港汊纵横,芦苇密布,易守难攻。现被一白衣秀士王伦占据,此人嫉贤妒能,难成气候。但梁山地理绝佳,正是用武之地。” 梁山……赵宸心头一动。果然是这个水浒世界。 “先生的意思是?” “不取强攻。”陈平说,“王伦为显礼贤下士,正招揽文人充门面。在下可凭此身份潜入,为主公铺路。而主公与樊将军,可在此地收拢人手,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梁山唾手可得。” 樊哙瞪眼:“先生要去当细作?太险!” “正因险,王伦才不会疑。”陈平从容道,“在此期间,主公需做三事:招募精干人手,筹集钱粮,打探周边势力动向。” 赵宸沉吟。让陈平孤身入虎穴,确是大险。但眼下他们势单力薄,梁山又是必争之地…… “需多久?”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陈平指向北边,“主公可沿此溪上行十里,有一废弃山神庙,可暂栖身。我们以一月为限,在庙中会合。” 脑中光幕适时刷新: 【触发势力任务:初建班底】 【内容:一月内招募30名以上士卒,筹集白银500两以上粮草】 【奖励:天命值200,随机召唤卡×1】 【失败惩罚:无(但将错失发展良机)】 “好。”赵宸点头,“但先生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即刻撤离,我们从长计议。” 陈平深揖:“主公仁厚。”他看了眼天色,“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动身。” 青衫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 樊哙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嘟囔道:“读书人就是心眼多……主公,我们现在去那山神庙?” 赵宸没答。他看向西边,郓城方向。现代人的记忆和这具身体的记忆正在融合,李固那张脸格外清晰。 这个仇,他记下了。 “樊将军,”赵宸转身,“你之前说,附近山里有一伙人?” 樊哙眼睛一亮:“有!西边黑风岭,领头的叫周通,绰号‘小霸王’,使一杆铁枪,有把力气。某家和他喝过酒,这人虽落草,倒不祸害穷苦人。” “带我去见他。” “得令!”樊哙咧嘴笑了,“主公这边走——那周通手下有二十来人,咱们去‘劝劝’他入伙!” 两人沿溪西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崎岖的山道上。 而在郓城县衙,李固正暴跳如雷。 “废物!全是废物!”他摔了第四个茶碗,“让三个死囚跑了!张都头呢?让他带人去追!发海捕文书,周边所有州县都发!悬赏一千贯,我要赵宸的人头!” 他不知道,他悬赏的,已经不再是一个破落宗室子弟。 而是一个带着系统、知晓未来、且决心在这乱世掀起惊涛骇浪的穿越者。 山溪边,赵宸忽然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向溪水,水面上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清瘦,苍白,但眼神里有种东西在燃烧。 从今天起,我就是赵宸。 他握了握拳,转身跟上樊哙。 夜色渐浓,山林寂静。 潜龙已醒,风云将起。 --- 【系统提示】 【当前英魂:樊哙、陈平】 【天命值:100】 【下一适配者距离:约十五里(西北方向)】 【建议:尽快建立据点,开启势力面板】 第2章:黑风岭 山路比赵宸想象的更难走。 原身的记忆里有这片山岭的大概轮廓,但真走起来,完全是两回事。藤蔓绊脚,碎石硌脚,没走多久呼吸就重了。好在系统强化过的身体还算给力,勉强能跟上樊哙。 “主公,”樊哙在一处崖壁前停下,指了指上方,“翻过这崖,后面就是黑风岭。周通那伙人占了个山洞,易守难攻。” 赵宸抬头望。崖壁陡峭,但有凿出来的脚窝,勉强能攀。他深吸口气:“上。” 两人一前一后往上爬。爬到一半时,赵宸手心已经磨破,汗水糊了眼睛。他咬咬牙,脑子里过了一遍攀岩课学的技巧——重心贴壁,三点固定——居然真管用。 翻上崖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缓坡上散落着几间歪斜的窝棚,中央空地上燃着篝火,七八个汉子围坐着。篝火上架着口铁锅,咕嘟咕嘟煮着东西。 “什么人!” 窝棚后转出两个放哨的,手里提着柴刀,一脸警惕。 樊哙上前一步:“告诉周通,樊忠来了。” 其中一人借着火光打量,愣了愣:“樊大哥?真是你!”他对同伴喊,“快去通报!” 另一个汉子转身往最大的那个山洞跑。留下的汉子搓着手:“樊大哥,你可算来了!这几日兄弟们还念叨你呢!” “念叨我作甚?” “李固那狗官不是把你撤了吗?兄弟们都说,不如请樊大哥上山,跟周大哥一起干!” 说话间,山洞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粗壮汉子大步走来,身高八尺,满脸虬须,手里提着杆黑铁枪。 “樊大哥!”汉子老远就喊,走近了才看见赵宸,眼神一凝,“这位是?” “我主公。”樊哙说得很自然。 周通脸色变了。他看看樊哙,又看看赵宸,手中铁枪微微抬起:“樊大哥,你这唱的哪出?你何时认的主公?” “今夜。”樊哙盯着他,“周通,废话少说。我主公正要用人,你这山寨二十来人,跟着我们干,比在这儿饥一顿饱一顿强。” 气氛陡然绷紧。 周通身后两个汉子退开几步,手摸向腰间柴刀。周通握着铁枪,火光下枪尖泛着冷光。 “樊大哥,”周通声音沉下来,“我敬你是条好汉。但你带个生人上山,张口就要收编我的弟兄,这不合规矩。” “规矩?”樊哙笑了,“周通,你在这儿窝了半年,抢了三四回商队,手下兄弟吃饱过几顿?你那规矩,就是让弟兄们跟着你饿肚子?” 周通脸上闪过怒色:“樊忠!你别以为我怕你!” “那就试试。”樊哙手按刀柄。 赵宸这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周头领,”他看着周通,“樊将军言语直率,莫怪。我不是来抢你山寨的,是来请各位共谋大事的。” 周通眯起眼:“什么大事?” “杀李固,取郓城。”赵宸说得很平静。 周通愣住,随即大笑:“就凭你?一个书生,加上樊大哥,还有我这二十来个弟兄,去攻打郓城?你知道郓城有多少守军吗?两百!还有城墙!” “所以需要更多人手。”赵宸说,“梁山你知道吧?” 周通笑声停了。 “王伦占着梁山,手底下三五百人,但此人嫉贤妒能,不成气候。”赵宸继续说,“我已派人上梁山。一月之内,梁山会易主。到时候,郓城、济州,乃至整个山东,都是我们的地盘。” 周通盯着赵宸,想从他脸上看出虚实。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能让樊将军效死。”赵宸侧身,“凭我敢在刑场上劫李固的法场,现在李固正悬赏一千贯要我的头。” 周通瞳孔一缩。他白天确实听说刑场被劫,三个死囚跑了。 “你就是那个赵宸?” “是我。” 周通沉默了。他握着铁枪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篝火边其他汉子也围了过来,大概十几人,手里拿着棍棒柴刀。 “周大哥,”一个瘦高个汉子低声说,“这人说的要是真的……” “闭嘴。”周通打断他。 他盯着赵宸看了很久,最后说:“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你说你能取梁山,我怎么信?” 赵宸没说话,转向樊哙。 樊哙咧嘴笑了。 周通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铁枪已经没了。樊哙站在三步外,单手握着那杆铁枪,枪尖抵在地上。 “你——”周通大惊。 周围汉子哗然,纷纷后退。 樊哙掂了掂铁枪:“枪不错,就是使的人软了些。”他手腕一抖,铁枪划过半圆,带起风声,然后稳稳插回周通脚前的地上。 “现在信了?” 周通脸色发白。他自己清楚,刚才那一夺一还,对方要是想杀他,他已经死了两回。 “你……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赵宸说,“是周头领想怎样。继续在这儿守着这破山寨,等哪天官兵来围剿;还是跟着我,搏一个前程。” 他顿了顿:“李固悬赏一千贯。周头领若把我绑了送去县衙,这笔钱够你山寨吃三年。” 周通苦笑:“我要真这么干,樊大哥第一个杀我。” “所以你有选择。”赵宸说,“要么现在动手,试试能不能拿下我们;要么听我说完。” 周通看着插在脚前的铁枪,又看看樊哙。最后他长长吐了口气,弯腰把枪拔起来。 “赵公子,”他说,“里面说话。” 山洞里生着火堆,上面吊着口破锅,煮着些野菜糊糊。气味说不上好闻。 周通让手下都退出去,洞里只剩下他、赵宸和樊哙三人。 “赵公子,”周通席地坐下,“你说你能取梁山,我姑且信了。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反朝庭?当山大王?还是……” “问鼎天下。”赵宸说。 周通手一抖。 “李固只是开始。”赵宸看着火堆,“梁山是第一步。山东、中原,然后是整个大宋。再然后,是契丹、西夏、金国。” 周通张了张嘴,半天才说:“你……疯了?” “高祖刘邦起兵时,只是个亭长。”赵宸说,“光武帝刘秀种田为生。他们都成了。” “你是说……” “我是赵匡胤后裔。”赵宸说得平静,“虽然家道中落,但血脉是真的。” 周通盯着他,眼神复杂。洞里安静下来,只有火堆噼啪作响。 “我需要人手。”赵宸继续说,“但不是什么人都要。你的弟兄,如果愿意跟着我干,以后不只是山贼,是军人。有军规,有军饷,有前程。不愿意的,我给盘缠,让他们回家。” 周通沉默了很久。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画大饼?” “你现在就可以知道。”赵宸站起身,“天亮之前,我要见到你的人。愿意跟我走的,站在左边。想走的,站在右边,我给钱。然后我们去山神庙,那里是我们的临时据点。一月之内,梁山会有消息。” 周通也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他一咬牙: “好!我周通这辈子没赌过大的,今天就赌一把!但赵公子,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的弟兄,你可以操练,可以管束,但不能随便让他们送死。” “自然。”赵宸点头,“每一场仗,我都会告诉他们为什么打,怎么打,赢了有什么好处。” 周通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朝洞外喊: “弟兄们,都进来!” 十几个汉子鱼贯而入,挤满了山洞。他们看着周通,又看看赵宸,眼神里有好奇,有警惕,也有不安。 “弟兄们,”周通清了清嗓子,“这位赵公子,是条真龙。他要带咱们干大事。现在,愿意跟着干的,站我左边。想回家的,站右边,赵公子给盘缠。” 洞里一片寂静。 瘦高个汉子第一个站出来,站到左边:“周大哥,我跟你。”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陆陆续续,十六个人站到了左边。右边只有三个人,低着头,不敢看周通。 “好。”周通看向那三人,“去收拾东西,赵公子说了给盘缠,就不会亏待你们。” 那三人如蒙大赦,赶紧退出去。 赵宸看着剩下的十六人,包括周通在内,十七个。加上他和樊哙,一共十九人。距离系统任务的三十人,还差十一个。 但这是第一步。 “樊将军,”他说,“你带他们收拾东西,能带走的都带上,特别是粮食、武器。一刻钟后,我们下山。” “得令!”樊哙应声。 周通忽然问:“赵公子,山神庙那边安全吗?李固肯定在搜捕。” “暂时安全。”赵宸说,“但我们要快。李固的人,天亮前应该会搜到那一带。” 他看向洞外,天色已近三更。 时间不多了。 十七个人背着包裹、扛着粮袋,在月色下赶路。 樊哙走在最前,腰刀出鞘,眼睛扫视着黑暗中的山路。周通跟在赵宸身边,手里紧握着那杆铁枪,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弟兄。 那些汉子大多年轻,最小的看着不过十七八岁。他们沉默地走着,脚步或轻或重,有人不时摸向腰间的柴刀。 走到山神庙时,已是后半夜。 庙很破,墙塌了半边,门歪斜着。樊哙先进去查看,片刻后出来:“安全,进来。” 众人挤进庙里。正中供着一尊泥像,香案断了条腿。地上铺着些干草。 “周头领,”赵宸转身,“让你的人收拾一下,今夜就在这里过夜。明日一早,樊将军开始操练。” 周通应了声,招呼手下开始收拾。有人去捡柴生火,有人清扫地面。 赵宸走到庙门口,望着来路。月光下,山路蜿蜒进黑暗里。 脑中光幕闪烁: 【当前任务:初建班底】 【进度:19/30人】 【粮草:约合白银80两(估算)】 还差十一人。粮草也远远不够。 他正思索,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鸟叫。 很突兀的鸟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樊哙脸色一变,抬手示意噤声。庙里瞬间安静下来。 “不是夜鸟。”周通压低声音,握紧了铁枪。 樊哙已经贴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月光下的空地空荡荡的,但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影子在动。 “多少人?”赵宸问。 “看不清。”樊哙眼睛紧盯着外面,“但肯定不是野兽。脚步声,很轻,在包抄。” 周通脸色发白:“是李固的人?这么快?” “可能。”赵宸迅速思考。他们从山寨过来,走的山路,但也不是完全隐蔽。 “怎么办?”周通看向赵宸。 庙里十六双眼睛都看了过来。那些年轻汉子脸上满是恐慌,有人已经开始发抖。 赵宸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真正的危机。 “樊将军,”他声音很稳,“你能判断他们从哪个方向来吗?” “正面树林,左右也有。”樊哙说,“后面那条小路,如果没被堵,就是他们疏忽了。” “好。”赵宸转向周通,“周头领,让你的人拿起武器,守在庙门两侧。记住,听我号令,不许乱动。” 周通咽了口唾沫,点头,转身去安排。 赵宸又看向樊哙:“樊将军,你去后门,如果小路没被堵,你带五个人从后面绕出去,包他们的后路。” “主公,那你……” “我在这里。”赵宸说,“庙门窄,一次进不了几个人。我们守得住。” 樊哙犹豫了一瞬,但很快点头:“某家明白。”他点了五个相对机灵的汉子,快步走向庙后。 赵宸走到庙门正中,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掉的桌腿。 外面树林里的影子更近了。月光下,能看见大约二三十人,弓着腰,手里拿着刀、棍、弓箭。 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提着一把朴刀,停在庙前三十步的地方。 “里面的人听着!”疤脸喊,“交出赵宸,赏钱分你们一半!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庙里一片死寂。 赵宸从门缝看清了那人。不是官兵,是郓城的地痞头子,绰号刀疤刘。 “刀疤刘,”赵宸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外面听见,“李固给你多少钱?” 外面明显一愣。 “你知道我?”疤脸眯起眼。 “郓城谁不知道你。”赵宸说,“但你想清楚,李固的钱好拿,命不好保。今夜你就算杀了我,李固真会给你一千贯?他只会给你个零头,然后找个由头把你灭口。” “少废话!”刀疤刘啐了一口,“老子干这行十几年,用你教?” 但他身后的手下,明显有些骚动。 “我出两千贯。”赵宸说。 外面彻底安静了。 刀疤刘瞪大眼睛:“你?你有两千贯?” “现在没有。”赵宸说,“但一个月后,我有的是钱。你帮我,一个月后我给你两千贯。你帮李固,可能活不过三天。” 他在赌。 刀疤刘显然动摇了。他回头看看手下,又看看庙门,迟迟没有下令。 就在这时,庙后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是樊哙的怒吼:“杀!” 刀疤刘脸色大变:“后面有人!快——” 话没说完,庙门猛地被踹开。 赵宸第一个冲出去,手里的桌腿砸向最近的一个地痞。那人没想到庙里人敢冲出来,一愣神的功夫,肩膀挨了一下,惨叫倒地。 周通紧随其后,铁枪一抖,逼退两人。他身后的汉子们也跟着冲出来,虽然动作生疏,但人多势众,一时竟压住了外面的包围。 刀疤刘反应过来,朴刀劈向赵宸:“找死!” 赵宸侧身躲过,桌腿横扫,被朴刀轻易斩断。他后退两步,刀疤刘紧追不舍。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铁枪从旁刺来,架住了朴刀。 是周通。他双手握枪,额头青筋暴起:“休伤我主公!” 刀疤刘怒喝,抽刀再斩。周通勉强架住,但力量差距明显,被震得连连后退。 混乱中,庙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樊哙带着五个人从后方杀入,如虎入羊群。那些地痞本就不是正经战力,被前后夹击,顿时阵脚大乱。 “撤!撤!”刀疤刘见势不妙,虚晃一刀,转身就跑。 老大一跑,剩下的地痞更是无心恋战,纷纷逃窜。樊哙追出十几步,砍倒两人,便不再追。 战斗结束得很快。 地上躺着七八个地痞,有的在**,有的已经不动了。赵宸这边,三人受伤,都不重。 月光下,血腥味弥漫。 周通拄着枪,大口喘气。他刚才接了刀疤刘三刀,虎口已经裂开,渗出血来。 “主公,樊哙走过来,身上溅着血,“跑了十来个,要不要追?” “不用。”赵宸摇头。他看着地上的伤员,又看看庙前这些惊魂未定的汉子。 这是第一战。赢了,但赢得很险。 “清理战场,”他说,“受伤的扶进去,阵亡的……先抬到一边。” 樊哙点头,开始指挥。周通的手下们默默行动,没人说话。经过刚才那一战,他们看赵宸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赵宸走到一个受伤的地痞跟前。那人腹部中了一刀,还在流血。 “救……救我……”那人哀求。 赵宸蹲下身,撕下一截衣袖,按住他的伤口。 “你叫什么?” “王……王五……” “王五,”赵宸说,“想活命,就回答我的问题。李固还派了谁?” 王五疼得龇牙咧嘴:“还……还有官兵……明天一早……会搜山……” “多少人?” “不……不知道……可能……几十个……” 赵宸点点头,手上用力按住伤口。王五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樊将军,”赵宸起身,“帮他止血。这人有用。” 樊哙应声过来。 赵宸走到庙门口,看着东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明天,官兵就要来了。 脑中光幕闪烁: 【战斗结束】 【击溃敌方:地痞团伙(约30人)】 【己方损失:轻伤3人,无阵亡】 【获得天命值:30点(初战告捷)】 【当前天命值:130点】 光幕下方,又多了一行字: 【触发紧急任务:官兵围剿】 【内容:抵挡郓城官兵的首次搜捕】 【时限:12时辰内】 【奖励:根据战果评定】 【失败惩罚:势力覆灭】 赵宸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庙里。 天快亮了。 第3章:梁山第一步 清晨的山神庙弥漫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 赵宸站在庙门口,看着周通带人掩埋昨夜战死的三个兄弟。没有棺材,只是用草席裹了,挖坑埋下,插了根削尖的木棍当墓碑。李二狗蹲在其中一个坟前,肩膀微微颤抖。 “主公。”樊哙走过来,压低声音,“王五招了,领兵来的是张都头,李固小妾的哥哥,带了五十人。午时前后到。” 五十人。赵宸看向庙里——十六个疲惫的汉子,加上他和樊哙、周通,十九人。能打的不到十个。 脑中光幕闪烁,天命值130点,还有一张随机召唤卡没用。但召唤需要适配者,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人? “系统,”他在意识里问,“如果附近没有适配者,能强行召唤吗?” 【警告:强行召唤将消耗三倍天命值,且英魂可能因无适配载体而消散】 【当前最近适配者距离:约十里(西北方向)】 十里。不算远,但眼下没时间去找了。 赵宸转身走回庙里。周通已经让人挖好了陷坑,不深,但足够绊马脚。庙顶上堆了些石块,用藤蔓固定。 “主公,”周通抹了把汗,“真能守住?” “守不住。”赵宸说,“但要拖到天黑。” “天黑之后呢?” “夜战。”赵宸捡起一根木炭,在地上画,“官兵不熟山路,夜间视线差。只要拖到天黑,我们就有机会。” 周通盯着地上的简图,眉头紧锁:“可咱们撑不到天黑啊……” “所以要先挫其锐气。”赵宸看向樊哙,“樊将军,你带五个人,去前面弯道设伏。不用硬拼,放几箭就撤,把他们引过来。” 樊哙眼睛一亮:“诱敌深入?” “对。”赵宸指向庙前,“这里地形狭窄,他们人多也施展不开。只要拖住,等到天黑——”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来了!”放哨的汉子压低声音喊。 比预想的早。 赵宸快步走上庙顶。晨雾尚未散尽,山道上烟尘滚滚,大约四五十人的队伍正朝这边开来。为首的是个骑马的胖子,穿着皮甲,正是张都头。 “准备。”赵宸沉声说。 庙里瞬间安静。十九个人各就各位,握着刀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都头在庙前百步外勒马,眯眼打量着破庙。 “就这儿?”他啐了一口,“几个小贼,也值得老子亲自跑一趟?” “都头,听说那赵宸有点本事,张都头就是死在他手里。”旁边一个衙役小声说。 “张彪那废物,死了活该。”张都头冷哼,“弓箭手!给我把门射穿!” 十来个弓箭手上前,张弓搭箭。 “放!” 箭雨呼啸而来,钉在木门上噗噗作响。庙门本就破旧,几轮箭雨过后,已经摇摇欲坠。 “撞门!” 四个壮汉抱着临时砍下的树干,冲向庙门。 一下,两下。 第三下时,庙门轰然倒塌。 “杀进去!”张都头大喊。 官兵一拥而上。 然后踩进了陷坑。 第一个冲进去的官兵惨叫倒地,第二个被绊倒,第三个刚跨过去,头顶落下石块,砸得头破血流。 庙门狭窄,一次只能进两三人。冲进去的官兵面对的是樊哙的刀、周通的枪,还有七八根削尖的木棍。狭窄的空间里,人数优势反而成了累赘。 “废物!”张都头在外头大骂,“从两边上!翻墙!” 官兵分头行动。可庙墙虽破,却也没那么容易翻。刚探出头,就被守在墙后的汉子用木棍捅下去。 战斗陷入僵持。 赵宸在庙顶看得清楚。官兵虽然人多,但明显轻敌,队形散乱。张都头躲在后面,只顾叫骂。 “主公,”樊哙从下面探出头,脸上溅着血,“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赵宸点头。他看向张都头的位置——大约七十步,在弓箭射程边缘。 “系统,”他默念,“强化我的投掷。” 【消耗天命值10点,强化‘精准投掷’一次】 一股热流涌入手臂。赵宸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掂了掂,瞄准。 石块划出弧线,不偏不倚砸在张都头坐骑的头上。 马匹受惊,人立而起。张都头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摔下来,滚了一身泥土。 “都头!”官兵一阵骚乱。 就是现在。 “樊将军!”赵宸大喊,“擒贼先擒王!” 樊哙怒吼一声,从庙门杀出,直扑张都头。周通紧随其后,带着剩下的人往外冲。 官兵阵脚大乱。主将落马,前面又久攻不下,士气顿时崩溃。 “拦住他!拦住——”张都头刚爬起来,樊哙已经杀到面前。 刀光一闪。 人头落地。 主将一死,官兵彻底乱了。不知谁喊了声“跑啊”,四五十人丢盔弃甲,往山下狂奔。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庙前空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大多是官兵的。赵宸这边,又添了四个伤员,但无人战死。 周通拄着枪,大口喘气,脸上却满是兴奋:“主公,赢了!真赢了!” “打扫战场。”赵宸从庙顶下来,“把能用的都带走,我们得立刻转移。” “转移?去哪儿?” “梁山。”赵宸说,“李固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来的可能就是济州府的兵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合围之前,和先生在梁山会合。” 众人迅速行动。缴获的刀枪、弓箭、干粮,能带走的全带上。四个伤员简单包扎后,由同伴搀扶着。 临走前,赵宸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庙。破庙在晨光中静立,门前血迹未干。 这是起点。 队伍重新上路,这次方向是东南。十九个人,背着缴获的物资,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走了一天,傍晚时分,前方出现一座山寨的轮廓。 不是梁山,是二龙山。 “主公,”周通压低声音,“二龙山是金眼彪施恩的地盘,手下有三四十人。咱们人少,最好绕过去。” 赵宸看向脑中光幕。系统没有提示危险,但也没有提示适配者。这说明二龙山不是必须去的地方。 但…… “去会会他。”赵宸说。 “主公?” “我们需要更多人。”赵宸看向山寨方向,“而且,梁山要打下来,需要盟友。二龙山,可以试试。” 队伍靠近山寨。寨门紧闭,墙头有人影晃动。 “什么人!”墙头传来喝问。 “郓城赵宸,求见施恩头领。”赵宸朗声道。 墙头沉默片刻,然后寨门缓缓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出来,独眼,腰间挎刀,正是金眼彪施恩。 “赵宸?”施恩上下打量他,“听说你在郓城闹得挺大,李固悬赏两千贯要你的头。” “是。” “那你来我这儿做什么?想借路?” “想请你入伙。”赵宸说得很直接。 施恩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入伙?跟你?凭什么?” “凭我能拿下梁山。”赵宸说,“一个月内,梁山会换主人。到时候,郓城、济州,都是我们的地盘。你守着这二龙山,能守多久?” 施恩不笑了,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口气不小。我怎么信你?” 赵宸看向樊哙。樊哙上前一步,拔出腰刀,随手一挥,旁边碗口粗的树应声而断。 施恩瞳孔一缩。 “还有,”赵宸说,“我已在梁山安排内应。一个月内,必有消息。到时候,你再来决定跟不跟。但现在,我需要借路,也需要粮。” 施恩沉默了很久。他看看樊哙,看看赵宸身后的十几个人,又看看地上那截断树。 “粮可以借你一些。”他终于开口,“路也可以借。但入伙的事,等你说的事成了再说。” “好。”赵宸点头,“一个月后,我来找你。” 施恩让人取了五袋粮食,还有些盐和肉干。队伍继续上路时,天已经黑了。 “主公,”周通背着粮袋,小声说,“施恩这人靠得住吗?” “暂时靠得住。”赵宸说,“他现在观望,是因为看不到利益。等梁山拿下,他会来的。” 又走了两日,梁山终于在望。 八百里水泊,烟波浩渺。山势险峻,港汊纵横。远远能看到山寨的轮廓,还有隐约的旗号。 “到了。”赵宸停下脚步。 脑中光幕闪烁: 【已抵达关键地点:梁山】 【触发剧情:梁山内应】 【当前可联络英魂:陈平】 “樊将军,你带人在附近找个隐蔽处扎营。”赵宸说,“周头领,你负责警戒。我去找先生。” “主公一个人去?”樊哙皱眉。 “人多了反而不便。”赵宸说,“先生既然在这里,应该已经铺好了路。” 他独自走向梁山脚下的一个渔村。村子不大,十几间茅屋,岸边停着些破旧渔船。按照陈平留下的暗号,他在村东头第三间茅屋前停下,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开门的不是陈平,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渔夫,满脸风霜。 “找谁?” “找一位姓陈的先生。”赵宸说。 老渔夫打量他片刻,侧身:“进来。” 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陈平坐在桌边,正在看一张简陋的地图。见赵宸进来,他起身行礼:“主公。” “先生辛苦了。”赵宸坐下,“情况如何?” “比预想的顺利。”陈平指着地图,“王伦此人,心胸狭窄,猜忌心重。林冲上山后,他百般刁难,两人已有嫌隙。晁盖前日派人来联络,似乎有意取梁山而代之。” “晁盖?”赵宸心念一动。按照原著,晁盖此时应该还在东溪村。 “是。”陈平点头,“晁盖此人,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名声不错。但他手下缺谋士,缺能统兵的大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先生的意思是……” “助晁盖取梁山,然后……”陈平在地图上点了点,“取而代之。” 赵宸看着地图。梁山的地形确实险要,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只要拿下这里,就有了立足之地。 “如何助他?” “林冲是关键。”陈平说,“此人武艺高强,但被王伦压制,心中憋闷。若能说动他,里应外合,梁山唾手可得。” “谁去说?” “在下已与林冲有过接触。”陈平微笑,“只需主公亲见一面,许以承诺,此事可成。” 赵宸沉思片刻:“何时见面?” “明日黄昏,后山松林。” “好。”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陈平已摸清了梁山布防,哪里是粮仓,哪里是兵器库,哪里守卫薄弱,都一一标明。 离开渔村时,天已全黑。赵宸回到营地,樊哙和周通正在焦急等待。 “主公,如何?”樊哙问。 “明日见林冲。”赵宸说,“若成,梁山就是我们的了。” 众人精神一振。这两日跋涉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 夜深了。赵宸躺在简陋的营帐里,看着脑中光幕。 【当前势力:19人】 【粮草:约合白银200两】 【天命值:120点】 【下一适配者距离:约八里(梁山内部)】 梁山内部有适配者?赵宸心念一动。会是谁?林冲?还是别的什么人? 不管是谁,明天就知道了。 他闭上眼,养精蓄锐。 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 第4章:松林暗会 梁山后山的松林在黄昏里显得格外幽深。 赵宸独自走在林间小径上,脚下是厚厚的松针,踩上去几乎无声。按照陈平给的路线,他绕过三处暗哨——这些位置陈平都已摸清,甚至画了详细的布防图。 松林深处有片空地,空地中央站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身穿灰布短打,腰杆笔直如枪。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刚毅,眼角有细密的皱纹,但眼神很亮。最醒目的是他手里那杆长枪,枪尖在暮色里泛着幽冷的光。 “林教头。”赵宸拱手。 林冲没有回礼,只是盯着他:“你就是陈先生说的赵公子?” “是。” “你说你能给我一条路。”林冲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什么路?” “一条不用再受王伦刁难的路。”赵宸说,“一条能让你堂堂正正带兵打仗的路。” 林冲眼神微微一动。 “王伦什么性子,教头比我清楚。”赵宸继续说,“你上山这些日子,他给了你什么?一个末位头领的名号,几十个老弱残兵,还要时时提防你夺权。” “那又如何?” “晁盖要来了。”赵宸说得很直接,“带着生辰纲,带着江湖名声。王伦怕你,更怕他。等晁盖上山,你的处境只会更糟。” 林冲沉默。暮色渐浓,松林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终于开口。 “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赵宸说,“是教头自己想做什么。继续在这梁山受气,还是换个活法?” “换什么活法?” “助晁盖取梁山。”赵宸说,“王伦必须死,但杀他的人不能是你,也不能是晁盖。需要一场‘意外’,一场火并。你只要在关键时候,保持中立。” 林冲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因为我能给你晁盖给不了的东西。”赵宸说,“晁盖仗义,但无大志。他拿下梁山,最多做个山大王。我能给你的,是军权,是真正带兵打仗的机会。” “你?”林冲的语气里有一丝怀疑。 赵宸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陈平画的梁山布防图,递过去。 林冲接过,展开。图上标注之详细,让他瞳孔骤缩——粮仓位置、兵器库守卫换岗时间、各处暗哨分布,甚至王伦寝屋的布局,都一清二楚。 “这图……” “我的人画的。”赵宸说,“教头觉得,能画出这种图的人,值不值得信?” 林冲沉默了。他重新打量赵宸,这次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事成之后,我要梁山一半兵权。”他说。 “可以。”赵宸点头,“但你要听我调遣。” “只要你的调遣让我服气。” 两人对视片刻。松林里传来归鸟的鸣叫,远处梁山山寨的灯火开始点点亮起。 “三日后,晁盖会到。”林冲收起地图,“王伦已在准备酒宴,名义是接风,实则是想探虚实。那晚是机会。” “需要我做什么?” “王伦身边有两个心腹,杜迁和宋万。”林冲说,“这两人武艺一般,但对王伦忠心。要想成事,得先除掉他们。” “怎么除?” “明日王伦会派杜迁下山采买酒肉。”林冲压低声音,“那是机会。” 赵宸懂了。他点头:“交给我。” 离开松林时,天已全黑。赵宸回到山脚营地,樊哙和周通正焦急等待。 “主公,如何?”樊哙问。 “成了。”赵宸说,“明日有场硬仗要打。” 他简单说了计划。樊哙咧嘴一笑:“某家正手痒呢。” 周通却有些担忧:“主公,那杜迁虽不如林冲,但也是梁山头领,手下有二十来人。咱们只有十九个,还得分人留守营地。” “不用硬拼。”赵宸说,“陈先生已有安排。” 第二日清晨,梁山南麓的官道上。 杜迁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喽啰,赶着三辆空车,准备去山下集镇采买。他心情不错——这差事油水足,王伦又信任他。 走到一处峡谷时,前面忽然滚下几块石头,堵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杜迁勒马。 话音刚落,两侧山坡上冒出十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个粗壮汉子,手里提着腰刀,正是樊哙。 “此山是我开——”樊哙故意拉长了调子。 杜迁一愣,随即大笑:“哪来的小贼,敢劫梁山的人?” “梁山?”樊哙装作不知,“没听过。留下钱财,饶你不死。” “找死!”杜迁拔刀,“兄弟们,上!” 二十来个喽啰冲上去。樊哙带人迎战,且战且退,将对方引入峡谷深处。 杜迁越打越觉得不对。这些人虽然人少,但进退有度,明显不是普通山贼。正疑惑间,后方忽然传来惨叫。 他回头一看,另一伙人从后方杀出,领头的正是赵宸。而自己那些喽啰,已经被前后夹击,阵脚大乱。 “中计了!”杜迁大惊,拔马想跑。 樊哙哪会给他机会,几步追上,一刀斩断马腿。杜迁摔下马来,还没起身,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咽喉。 战斗结束得很快。二十来个喽啰,死的死,降的降。杜迁被绑得结实,跪在地上。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发颤。 赵宸走到他面前:“郓城赵宸。” 杜迁脸色惨白。赵宸的名字,他听王伦提过——刑场劫囚,杀张都头,李固悬赏两千贯的要犯。 “你……你想怎样?” “借你人头一用。”赵宸说得很平静。 杜迁还想说什么,樊哙已经手起刀落。 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赵宸看向那些投降的喽啰:“想死的,现在就可以跑。想活的,跟我干。” 十几个喽啰面面相觑,最后都跪了下来。 “收拾战场。”赵宸对周通说,“尸体埋了,血迹清理干净。要做得像山贼劫道,仇杀的样子。” “明白。” 众人开始忙碌。赵宸则打开脑中光幕——刚才战斗时,系统有了新提示。 【战斗结束】 【击杀:梁山头领杜迁(武力68)】 【收降:喽啰15人】 【获得天命值:50点】 【当前天命值:170点】 光幕下方又出现一行字: 【检测到适配者接近……距离:三里】 三里?赵宸看向梁山方向。这么近,难道在刚才那些喽啰里? 他仔细扫视那些投降的人,系统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不是他们。 “主公,”樊哙走过来,“接下来怎么办?” “等。”赵宸说,“等杜迁的死讯传回梁山,等王伦的反应。” 消息传得比预想的快。 当天下午,梁山聚义厅里,王伦摔碎了第三个茶碗。 “废物!都是废物!”他脸色铁青,“二十几个人,被山贼劫了?杜迁还死了?” 宋万站在下面,低着头不敢说话。逃回来的喽啰说,对方人不多,但下手狠辣,明显是冲着杜迁去的。 “查!”王伦拍桌子,“给我查清楚,是哪路山贼敢动我梁山的人!” “大哥,”宋万小声说,“会不会是……晁盖那边?” 王伦眼神一凛。 晁盖要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江湖上传言,晁盖仗义疏财,手下能人不少。如果真是晁盖的人杀了杜迁,那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在示威。 “加强戒备。”王伦咬牙,“晁盖来了,我要好好‘招待’他。” 而此时,梁山脚下的小渔村里,陈平正在和一个人密谈。 那人四十来岁,书生打扮,但眼神里透着精明。他叫吴用,晁盖的军师,这次是提前来梁山探路的。 “陈先生说的可是真的?”吴用问。 “千真万确。”陈平给他倒了杯茶,“杜迁死了,王伦怀疑是你们干的。等晁天王上山,他必有刁难。” 吴用皱眉:“这倒是麻烦了。我们本意是借梁山暂避风头,不想与王伦冲突。” “树欲静而风不止。”陈平说,“王伦此人,嫉贤妒能。晁天王名声在外,他岂能容你?就算今日不动手,他日也必生事端。” “那依先生之见?” “先下手为强。”陈平压低声音,“王伦身边,如今只剩宋万一个心腹。林冲与他有隙,其他头领也多不满。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吴用眼中精光一闪:“先生有把握?” “有。”陈平点头,“但需要晁天王配合。” 两人商议良久。吴用离开时,天色已晚。 陈平送他到村口,忽然说:“吴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晁天王仗义,但非雄主。”陈平看着他,“先生大才,难道甘心一辈子做个山贼军师?” 吴用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先生此言何意?” “只是觉得可惜。”陈平微笑,“天下将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先生这样的人物,该有更大的舞台。” 吴用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陈平回到屋里,赵宸已经在等。 “如何?”赵宸问。 “吴用心动了。”陈平说,“但他对晁盖忠心,一时半会儿不会变。不过,种子已经埋下。” “够了。”赵宸点头,“现在只要等晁盖上山。” “还有件事。”陈平说,“林冲派人传话,王伦已下令,三日后晁盖上山时,所有头领都要到聚义厅。他会在酒宴上发难。” “发难的理由呢?” “就说晁盖与官府勾结,意图出卖梁山。”陈平说,“这罪名够大,足以让其他头领站队。” 赵宸冷笑:“王伦倒是会扣帽子。” “所以那晚,林冲会‘恰好’不在。”陈平说,“等王伦发难,晁盖反抗,局面混乱时,林冲再带兵出现,以‘平息内乱’为名,控制局面。” “然后呢?” “然后王伦会‘意外’死在乱战中。”陈平说得很平静,“晁盖成为新寨主,但兵权大半落在林冲手里。而我们……” 他看向赵宸:“主公可以‘恰好在附近’,带兵上山‘助阵’。到时候,晁盖欠我们一个人情,林冲与我们已有约定。梁山,就是我们的了。” 计划很周密,但赵宸知道,变数还很多。 “梁山内部那个适配者,”他忽然问,“先生有线索吗?” 陈平摇头:“在下试探过几次,没有发现异常。不过既然系统提示在梁山内部,迟早会露面。” 赵宸点头。他看向窗外,梁山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三天后,这头巨兽就要换主人了。 而他,要在这场变局中,拿到最大的那份。 “主公早些休息。”陈平说,“接下来几天,有的忙了。” 赵宸躺下,却睡不着。脑中光幕一直亮着,适配者的光点在梁山深处闪烁,像一颗暗藏的棋子。 会是谁呢? 他闭上眼,养精蓄锐。 三天后,见分晓。 第5章:梁山火并 三日后的黄昏,梁山聚义厅灯火通明。 王伦坐在上首,白衣纶巾,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笑容。下手坐着宋万,还有几个小头领。晁盖带着吴用、公孙胜、刘唐等人坐在客位,酒过三巡,气氛却有些微妙。 “晁天王远道而来,王某不胜荣幸。”王伦举杯,“只是梁山小寨,恐怕容不下天王这样的豪杰。” 晁盖放下酒杯,笑容不变:“王头领说笑了。晁某如今是戴罪之身,只求一处安身之地,哪敢奢望其他。” “安身之地好说。”王伦话锋一转,“只是近日梁山出了些事,杜迁兄弟在外遇害。江湖传言,说是有人想先除我羽翼,再夺梁山。” 话音落下,厅内空气骤然凝固。 吴用正要开口,厅外忽然传来喧哗。 “报——”一个喽啰慌慌张张跑进来,“山下……山下来了一队人马,说是郓城赵宸,要求见晁天王!” 王伦脸色一变:“赵宸?那个被通缉的要犯?” 话音未落,厅门被推开。赵宸带着樊哙、李嗣业走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精壮汉子。他们浑身尘土,像是赶了远路,但眼神锐利,杀气未散。 “晁天王,”赵宸拱手,“在下赵宸,听闻天王有难,特来相助。” 晁盖起身还礼:“赵公子有心了。” 王伦拍案而起:“赵宸!你一个通缉要犯,敢擅闯我梁山聚义厅?来人!” 厅外涌入二十多个持刀喽啰。 樊哙冷笑一声,往前一步,手按刀柄。李嗣业则默默站到赵宸侧后方,手已经摸向腰间横刀。 “王头领,”晁盖沉声说,“赵公子是我的客人。” “客人?”王伦盯着赵宸,“杜迁是不是你杀的?” “是。”赵宸坦然承认。 厅内一片哗然。连晁盖都愣了愣。 “杜迁带人劫掠商旅,被我撞见。”赵宸说得平静,“我杀他,是为民除害。怎么,王头领要替一个劫匪报仇?” “你——”王伦气得脸色发白,“梁山的人,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处置!” “那梁山劫掠百姓,就轮得到王头领包庇?”赵宸反问。 这话戳中了要害。梁山这些年确实没少干劫掠的勾当,只是王伦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好!好!”王伦怒极反笑,“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别怪我——” 他话没说完,厅外忽然传来更大的喧哗。火光晃动,喊杀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宋万站起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喽啰冲进来:“大哥!林教头……林教头带人把聚义厅围了!” 王伦脸色煞白:“林冲?他……他想干什么?” 厅门再次被推开。林冲提着长枪走进来,枪尖还在滴血。他身后跟着五十来个精壮喽啰,都是他这些日子暗自拉拢的心腹。 “王伦,”林冲声音冰冷,“你勾结官府,意图出卖梁山,该当何罪?” “你……你血口喷人!”王伦后退两步,看向宋万,“宋万,拿下他!” 宋万拔刀,却犹豫了。厅内形势明显不对——林冲的人控制了外面,赵宸的人堵在门口,晁盖的人虎视眈眈。 “宋万兄弟,”吴用忽然开口,“杜迁已死,王伦大势已去。何必为他陪葬?” 宋万手一颤,刀掉在地上。 王伦见状,心知不妙,转身想跑。林冲长枪一抖,拦住去路。 “王伦,”晁盖终于站起来,“你嫉贤妒能,梁山在你手里,只会越来越衰败。今日,该换个人坐这把交椅了。” “你们……你们合伙算计我!”王伦嘶吼。 “是你自己容不下人。”林冲说。 枪尖刺出。 王伦想躲,但武艺本就平平,哪里躲得过林冲这一枪。枪尖贯胸而过,他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口涌出的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栽倒在地。 厅内死寂。 林冲收枪,看向晁盖:“王伦已死,请天王主持大局。” 晁盖深吸一口气,走到上首位置,却没有坐下。他看向厅内众人:“梁山不可一日无主。但晁某初来乍到,不敢担此大任。依我看,这寨主之位——” “当由晁天王坐!”赵宸忽然开口。 众人都看向他。 “林教头诛杀叛逆,有功。但论资历、论声望,晁天王最合适。”赵宸说,“至于军务,可由林教头执掌。内政后勤,可请吴用先生费心。” 这话说得巧妙。晁盖得名,林冲得实权,吴用得内政。三方都能接受。 晁盖看向林冲:“林教头意下如何?” 林冲沉默片刻,抱拳:“听凭天王安排。” “好。”晁盖终于坐下,“从今日起,我晁盖暂代梁山寨主。林冲为兵马总管,统辖全山军务。吴用为军师,掌内政钱粮。” 他顿了顿,看向赵宸:“赵公子今日援手之恩,梁山铭记。公子若愿留下,可任军师祭酒,参赞军机。” 军师祭酒,这是个虚职,但有参议之权。赵宸要的就是这个。 “谢天王。”他拱手。 大局初定。众人开始收拾残局。王伦的尸体被拖出去,宋万被押下去看管,其余小头领见风使舵,纷纷向晁盖表忠心。 深夜,赵宸回到梁山脚下营地。陈平已在帐中等候。 “主公,成了?”陈平问。 “成了。”赵宸坐下,“晁盖为寨主,林冲掌兵,我得了军师祭酒的名分。接下来,就是一步步实权了。” “林冲那边……” “他暂时会听我的。”赵宸说,“我许他梁山一半兵权,但前提是他要配合我们。等我们在梁山站稳脚跟,再说。” 陈平点头:“晁盖此人,仗义但无大志。只要不触他底线,他不会干涉太多。关键是林冲和吴用。” “吴用那边,先生多费心。”赵宸说,“此人精明,但并非不能争取。” “明白。”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等陈平离开,赵宸打开脑中光幕。 【剧情完成:梁山易主】 【获得天命值:200点】 【当前势力:梁山(名义归属)】 【麾下人员:本部26人,梁山可影响兵力约200人】 【当前天命值:370点】 光幕下方,新提示闪烁: 【召唤人数已达5人(樊哙、陈平、华佗、李嗣业、林冲)】 【下一阶段召唤条件:8人】 【检测到适配者:梁山内部(距离:百步内)】 百步内?赵宸一愣。那就在这营地附近。 他走出营帐。夜色已深,营地中央燃着篝火,周通带着人在守夜。樊哙在擦拭兵器,李嗣业在检查弓弩。 系统光点指向营地边缘的一处阴影。 赵宸走过去。阴影里坐着个人,正在打磨箭头。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面容普通,但眼神很专注。 “你是……”赵宸问。 “小的叫张清,原是大名府军器监的工匠,因上官克扣工钱,闹事被通缉,逃到梁山。”汉子站起来,有些拘谨。 张清?赵宸觉得这名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具体。 脑中光幕忽然闪烁: 【检测到适配者:张清(水浒原著人物,没羽箭)】 【是否使用随机召唤卡?】 张清!没羽箭张清!水浒里善用飞石,百发百中的那个! 赵宸毫不犹豫:“使用!” 光幕流转。正在打磨箭头的张清忽然浑身一震,手中箭头掉在地上。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末将张清,”他单膝跪地,“拜见主公。” 成了。第六个英魂。 “张将军请起。”赵宸扶起他,“今后营中弓弩器械,就拜托将军了。” “末将领命!”张清眼中闪过兴奋的光。作为一个工匠,能有机会发挥所长,正是他想要的。 赵宸回到营帐,脑中光幕更新: 【英魂:张清(没羽箭)】 【武力86,统帅72,智力68,政治45】 【忠诚度:90】 【特殊能力:飞石(百步内精准打击)、器械精通(可改进军械)】 很好。有了张清,远程打击和军械改良都有了着落。 他躺下休息,却睡不着。梁山拿下了第一步,但接下来更复杂——要在晁盖、林冲、吴用三方之间周旋,要壮大自己的势力,还要应对李固和官府的围剿。 而且,系统提示下一阶段召唤需要8人。现在有6个,还差两个。 适配者会在哪里出现? 他闭上眼,养精蓄锐。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梁山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而千里之外的东京汴梁,一份关于梁山易主、贼势复燃的急报,正被送进太尉府。 高俅放下茶碗,看着急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梁山……有意思。” 第6章:根基初立 梁山聚义厅的椅子换了主人,但山下的世界依旧如常。 赵宸坐在新划拨给他的偏厅里——这是晁盖给的待遇,军师祭酒该有个办公的地方。屋子不大,一张旧桌,几张椅子,墙上挂着梁山地形图。陈平坐在他对面,正在整理这几日收集的信息。 “晁盖那边,”陈平递过一份简册,“除了吴用、公孙胜、刘唐,还有阮氏三雄、白胜,一共八人。都是他的心腹。” 赵宸翻开简册。名单后面附了些简单评价:吴用多谋但谨慎,公孙胜通术法,刘唐勇武,三阮擅水战…… “林冲呢?”他问。 “林教头这几日在整编山上的喽啰。”陈平说,“王伦旧部约两百人,林冲自己的心腹五十人,还有陆续来投的散兵游勇,加起来近三百。他按主公的建议,分了前、后、左、右四军,每军设都头。” “都头人选?” “都是林冲的人。”陈平顿了顿,“不过咱们的人,周通补了个左军副都头,李嗣业进了后军做教头。虽然职位不高,但总算插进去了。” 赵宸点头。这已经不错了。梁山刚刚易主,晁盖和林冲都在巩固自己的势力,能拿到两个位置,靠的是陈平的运作和杜迁之死的“功劳”。 “粮食呢?” “王伦留下的存粮,够全山吃三个月。”陈平说,“但若继续招人,就不够了。晁盖已让吴用负责筹粮,主要靠劫掠过往商船。” 劫掠。赵宸皱眉。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主公,”陈平压低声音,“有件事得早做打算——咱们自己的班底,不能总混在梁山的人里。得有个独立营地,练自己的兵。” 赵宸明白他的意思。寄人篱下终究是暂时的,必须有自己的力量。 “地方有吗?” “梁山北麓有片谷地,背靠悬崖,易守难攻,离主寨五里。”陈平说,“那里原是王伦关押俘虏的地方,现在空着。我跟晁盖提过,说主公想单独设营训练精兵,他答应了。” “条件?” “每月需上交三十石粮,还有……战时要听从调遣。” 三十石不多。听从调遣也是应有之义。 “好。”赵宸说,“你安排人先去清理营地。另外,把咱们的人都调过去——樊哙、李嗣业、周通、张清,还有那三十几个弟兄。” “华佗先生呢?” “留在主寨。”赵宸说,“医官身份方便走动,也能收集消息。” 陈平点头,正要离开,赵宸又叫住他:“先生,吴用那边……” “在下已有接触。”陈平微笑,“吴用此人,表面随和,实则心高气傲。晁盖对他言听计从,但他心里……未必满足。” “怎么说?” “他昨日与在下对弈,连输三局。”陈平说,“输棋后感叹,说若是太平盛世,他或许能中个进士,做个清官。如今却只能在这水泊里,当个山贼军师。” 赵宸听懂了。吴用是有抱负的,但晁盖给不了他施展的平台。 “慢慢来。”他说,“种子种下了,总会发芽。” 陈平离开后,赵宸走到窗前。梁山主寨建在半山腰,从这里能看到八百里水泊,烟波浩渺。远处有船只往来,大多是渔船,偶尔有几艘商船,都远远绕开梁山方向。 脑中光幕闪烁: 【当前势力:梁山(独立营地筹建中)】 【麾下英魂:6人】 【可调动兵力:本部34人(含新收降卒),梁山名义归属兵力约300人】 【天命值:370点】 【下一适配者距离:约十五里(水泊方向)】 水泊方向?赵宸看向窗外茫茫水面。会是渔民,还是……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是樊哙。 “主公,”樊哙抱拳,“营地清理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现在。”赵宸转身,“叫上所有人,带上家伙。” 北麓谷地比想象中好。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进出,入口处稍加改建就能设成关隘。谷里有几间破木屋,原是关人的地方,收拾收拾能住。还有口井,水是活的。 三十四个人开始忙碌。周通带人修补房屋,李嗣业带人清理场地准备操练,张清在检查缴获的弓弩——大多是猎弓,只有三把军弩,弩箭也不多。 赵宸站在谷地中央,看着这些人。从刑场逃出来至今,不过十来天,竟已有了这样的班底。虽然人少,但个个都能用。 “主公。”樊哙走过来,“某家看了地形,这地方好守。入口窄,最多容三人并行。两侧山壁陡,爬不上来。只要在入口筑道墙,就是个小要塞。” “墙要筑,但不是现在。”赵宸说,“先让弟兄们安顿下来。从明日起,你负责操练——按正规军的方法练。” “得令!”樊哙眼睛一亮。带兵操练,这才是他该干的活。 傍晚时分,营地初步有了模样。木屋补好了屋顶,地上铺了干草,火堆生起来,锅里煮着野菜粥。众人围坐吃饭,气氛比在主寨时松快多了——这里都是自己人。 赵宸端了碗粥,走到李嗣业旁边坐下。李嗣业正在磨刀,那把横刀被磨得雪亮。 “李兄,”赵宸问,“你看这些弟兄,多久能练出来?” 李嗣业停下动作,扫了一眼吃饭的众人:“都是好苗子。年轻,肯吃苦。但没经过正经训练,手脚散,力气也使不对。” “要多久?” “三个月,能列队听令。半年,能上阵不慌。”李嗣业顿了顿,“但要成精兵,得见血。” 赵宸明白。训练再苦,也比不上真刀真枪打一场。 “会有机会的。”他说。 正说着,谷口传来动静。一个放哨的汉子跑进来:“主公,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晁天王派来的。” “让他进来。” 来的是个年轻喽啰,手里提着个食盒:“赵祭酒,天王让送些酒肉来,说是给弟兄们接风。” 食盒打开,里面是两只烧鸡,一坛酒。 “替我谢过天王。”赵宸说。 喽啰离开后,赵宸看着食盒,若有所思。晁盖这是在示好,也是在提醒——别忘了你是梁山的人。 他把烧鸡分给众人,酒留着没动。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 夜里,赵宸躺在刚铺好的草铺上,脑中的系统光幕一直亮着。370点天命值,够召唤三个人了。但适配者…… 水泊方向那个光点还在闪烁,距离没变,看来是停在某个地方。 会是谁呢?梁山水军头领?还是过路的? 他闭上眼,决定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赵宸带着樊哙和两个水性好的汉子,划了条小船出水泊。按照系统指引,光点在西边十里处的一个小岛上。 小岛不大,长满芦苇。船靠岸时,惊起一群水鸟。岛上有个简陋的窝棚,棚外晾着渔网,一个老汉正在补网。 老汉六十来岁,皮肤黝黑,满脸皱纹,双手布满老茧。见有人来,他放下渔网,警惕地看着。 “老丈,”赵宸拱手,“路过讨口水喝。” 老汉打量他们片刻,指了指棚边的水缸:“自己舀。” 赵宸舀了碗水喝,目光扫过窝棚。里面很简陋,但收拾得整齐。墙上挂着几串鱼干,还有一把鱼叉。 “老丈一个人住这儿?” “还有个孙子,打鱼去了。”老汉说,“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从梁山来。” 老汉眼神一动,没说话,继续补网。 赵宸脑中光幕闪烁得厉害。适配者就是这老汉?可看年纪…… 就在这时,水面传来桨声。一条小船划过来,船上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赤着上身,肌肉结实,手里提着几条大鱼。 “爷爷,”青年跳上岸,“有客人?” 老汉嗯了一声。青年看向赵宸,眼神里带着好奇,也带着警惕。 赵宸看向脑中光幕——光点正指向这个青年。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他问。 “阮小七。”青年说,“你们是梁山的?听说梁山换了寨主,是个叫晁盖的好汉?” “是。”赵宸点头,“晁天王仗义疏财,如今梁山正招揽好汉。阮兄弟这样的身手,在这么个小岛上打鱼,可惜了。” 阮小七咧嘴一笑:“打鱼自在。” 话虽这么说,但赵宸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别的什么——是年轻人对更大世界的向往。 “阮小七……”赵宸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什么,“你可是石碣村人?家里还有两个哥哥,阮小二、阮小五?” 阮小七愣了:“你怎么知道?” 果然。阮氏三雄,梁山水军头领,原著里晁盖的心腹。 “听江湖朋友提过。”赵宸说,“阮氏三雄水性了得,在石碣村一带很有名。” 这话半真半假。阮小七却信了,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那是。我们三兄弟在水里,还没遇到过对手。” “那为何不去梁山?”赵宸问,“你两个哥哥不是已经跟了晁天王?” 阮小七笑容淡了:“爷爷年纪大了,我得照顾。” 一旁的老汉忽然开口:“小七,你想去就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 “爷爷……” “我看得出,你心野了。”老汉放下渔网,“年轻人在小岛上窝着,能有什么出息?去吧,跟着晁天王干一番事业。” 阮小七沉默良久,看向赵宸:“你们真是梁山的?” “是。”赵宸说,“晁天王正缺擅长水战的好汉。你若愿意,我可以引荐。” “好!”阮小七一拍大腿,“等我收拾收拾,跟你们走!” 回程的船上多了个人。阮小七划着桨,动作熟练,小船在芦苇荡里穿梭如鱼。樊哙坐在船头,暗自点头——这年轻人水性确实好。 赵宸看着阮小七的背影,脑中光幕已经亮起: 【检测到适配者:阮小七(水浒原著人物,阮氏三雄之一)】 【是否使用随机召唤卡?】 稍等。赵宸想了想。阮小七现在愿意上梁山,是因为晁盖的名声。如果现在召唤英魂,可能会改变他的态度,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按照大纲,阮氏三雄是晁盖的嫡系。过早动他们,会破坏和晁盖的关系。 “暂时不召唤。”他在意识里说。 光幕暗了下去。 船靠岸时,天色已近黄昏。赵宸带着阮小七上主寨见晁盖。听说阮小七来投,晁盖很高兴——阮小二和阮小五已经在他手下,如今三兄弟齐了。 “赵祭酒又立一功。”晁盖笑道,“小七,你就留在水军,跟你两个哥哥一起。梁山正缺你这样的好手。” “谢天王!”阮小七单膝跪地。 从聚义厅出来,赵宸在廊下遇到吴用。吴用看着他,微微一笑:“赵祭酒这几日,很忙啊。” “为梁山做事,应该的。”赵宸说。 “听说你在北麓设了营地,练自己的兵?”吴用问得随意,但话里有话。 “是。”赵宸坦然承认,“梁山要壮大,不能只靠现有的喽啰。得练精兵。我在那儿试着练一批,若有效果,可以推广全军。”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明自己在做事,又强调是为梁山好。 吴用点点头:“赵祭酒有心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一定。” 两人擦肩而过。赵宸能感觉到吴用的目光在背后停留了片刻。 回到北麓营地时,天已黑透。陈平在等他。 “主公,”陈平低声说,“吴用今日找我问了营地的事。” “意料之中。”赵宸说,“他是军师,自然要掌握全山动向。” “在下应付过去了。”陈平顿了顿,“不过主公,咱们的动作,得再快些。晁盖现在信任我们,是因为我们帮他拿下梁山。但时间久了,这份情分会淡。必须在他真正站稳脚跟之前,壮大我们自己。” 赵宸点头。他走到营火边,看着跳动的火焰。 三十四个人,一个小营地。这只是开始。 梁山很大,水泊很深。而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明天开始,”他说,“全力练兵。另外,让华佗配些强身健体的药,给弟兄们用上。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练出一支能打的兵。” “是。” 夜深了。赵宸躺在草铺上,脑中光幕依旧亮着。370点天命值,七个英魂位置(有一个未召唤),一个小营地,三十四个兵。 路还很长。 但至少,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而在梁山主寨,吴用正在灯下看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梁山周边势力——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还有远处的郓城、济州。 “军师,”晁盖走进来,“还没睡?” “在看形势。”吴用说,“梁山易主,官府不会坐视不管。估计很快,围剿就要来了。” “兵来将挡。”晁盖坐下,“有林教头,有赵祭酒,还有你们这些兄弟,我不怕。” 吴用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天王,赵宸此人……可用,但不可全信。” 晁盖一愣:“军师的意思是?” “他有大才,也有大志。”吴用说,“现在他帮我们,是因为我们需要他。等哪天梁山不够他施展了……” 他没说完,但晁盖听懂了。 “我会注意的。”晁盖说,“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为梁山出力,我就信他。” 吴用点头,没再说话。 灯影摇曳,映着两人沉思的脸。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梁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7章:寨门外的“及时雨” 系统光幕在赵宸眼前无声闪烁,那个代表着新适配者的光点,稳稳地钉在梁山主寨聚义厅的方向,纹丝不动。 赵宸睁开眼,晨光正透过木棚的缝隙切进来。他翻身坐起,脑海中仍在回响昨夜系统的提示。主寨里的人……会是谁?吴用?公孙胜?还是某个尚未露面的头领? “主公。”陈平的声音在棚外响起,一如既往的平稳,“晁天王有请,去聚义厅议事。” 赵宸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旧的青衫——这还是从郓城穿出来的那件,袖口已磨得发白。他系好军师祭酒的木牌,走出木棚。北麓营地已经苏醒,樊哙正吼着号子带人晨练,李嗣业在纠正几个汉子的持刀姿势,张清则蹲在一架刚修好的弩机旁写写画画。 “知道什么事吗?”赵宸一边走一边问。 “似是济州府有了动静。”陈平跟在他身侧,“另外……听说山下昨夜来了位不速之客。” “哦?” “宋江,郓城县的宋押司。” 赵宸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宋江。这个在原轨迹里本该成为梁山核心,甚至压过晁盖一头的人物,竟然这个时候就来了?而且是以“不速之客”的身份? “他一个人?” “带着两个伴当,像是匆忙逃上山来的。”陈平低声道,“据守关的弟兄说,他自称杀了阎婆惜,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来投奔晁天王。” 剧情提前了,而且方式不同。赵宸眼神微沉。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搅动了原有的命数吗? 两人来到聚义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晁盖居上首,左侧是吴用、公孙胜、刘唐,以及阮氏三雄中的小二和小五——阮小七已被安排进水军,今日不在。右侧则以林冲为首,坐着几个刚提拔起来的都头。 气氛有些微妙。晁盖脸上带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吴用摇着蒲扇,目光在赵宸进门时便扫了过来。林冲则正襟危坐,手按在膝上,像一杆绷紧的枪。 “赵祭酒来了,坐。”晁盖指了指林冲下手一个空位。 赵宸拱手谢过,坦然坐下。陈平则默默站到他身后阴影处,仿佛不存在。 “今日请诸位来,是两件事。”晁盖清了清嗓子,“第一,济州府探马来报,官府已点起一千兵马,由团练使黄安统领,不日便要进剿我梁山。” 厅内一阵低语。一千人,这是梁山易主后面对的第一场硬仗。 “兵来将挡。”林冲沉声开口,“水泊天险,寨墙坚固,一千人攻不进来。” “林教头所言甚是。”吴用接过话头,“不过,需防他们围困。梁山存粮虽丰,但若被长期围堵,终非长久之计。需得主动破局。” “军师有何妙计?”晁盖问。 “诱敌深入,水陆夹击。”吴用用蒲扇轻点桌面,“可将部分战船、粮草置于浅滩,示敌以弱。待官军抢攻登岸,阮氏兄弟率水军截其退路,林教头带马步军从滩头杀出,可一战而胜。” 计策是老成持重之计,稳妥,但谈不上出奇。赵宸注意到,林冲微微点了点头,阮小二也面露赞同。看来吴用已和这几人通过气。 “赵祭酒以为如何?”晁盖忽然点名。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过来。赵宸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考量——考量他这位新晋军师祭酒,到底有多少斤两。 “吴军师之策甚好。”赵宸先定了调子,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学生以为,此战目的不应仅是‘退敌’,更应是‘立威’。” “立威?”晁盖挑眉。 “是。”赵宸站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梁山地形图前,“梁山新主初立,周边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乃至郓城、济州官府,皆在观望。若我等仅将官军击退,他们只会觉得梁山不过据险死守之贼。但若……” 他手指点在水泊一处开阔水面:“若能将这一千官军主力尽数歼灭,生擒其主将黄安,再将其盔甲旗帜,公然送回济州府衙门前。届时,四方豪杰会如何看?官府又会如何看?” 厅内静了一瞬。 “尽数歼灭?”一个都头忍不住道,“官军并非泥塑木雕,一千人马,便是引到滩头,要一口吃掉也非易事。” “所以不能只在滩头打。”赵宸看向阮小二,“阮二哥,水泊西南有一片芦苇荡,水道错综,形如迷宫,当地渔民俗称‘鬼打墙’,可是真的?” 阮小二愣了一下,点头:“确有此地,便是熟识水性的老渔夫,也不敢轻易深入。” “若能将官军战船诱入此地呢?”赵宸又问。 “那便是瓮中捉鳖!”阮小二眼睛一亮,“芦苇荡里大船难掉头,小船易迷路,我军熟悉水道,可任意袭扰!” “还需一支奇兵。”赵宸看向林冲,“林教头,滩头接战后,官军阵脚一乱,必会向战船撤退。届时若有一支快船精兵,不从正面追击,而是绕至芦苇荡另一出口埋伏。待败军慌不择路撞入,迎头痛击……” 林冲眼中精光一闪:“前后夹击,溃军必降。” 吴用摇扇的动作停了停,看向赵宸的目光深了些许。晁盖则抚掌大笑:“好!好一个‘立威’之策!便依赵祭酒所言!” 战略既定,细节自有吴用、林冲等人去完善。晁盖此时才提起第二件事:“还有一事。昨夜山下有位旧友来投,宋公明宋押司,诸位想必也听过他的名号。” “可是那位‘及时雨’宋江?”刘唐问道。 “正是。”晁盖点头,“他如今惹了官司,上山避难。我意请他在寨中暂且住下,诸位以为如何?” 厅内反应各异。刘唐、阮氏兄弟这些草莽出身的,对“及时雨”的名声颇有好感。林冲等军官出身的,则对一个小小押司不甚在意。吴用摇着扇子,看不出喜怒。 赵宸沉默着。按照新设定,宋江是典型的需要“魅力征服”的水浒核心人物,且其“招安”的执念与自己的“问鼎天下”之路存在根本冲突。此人上山,福祸难料。 “宋江此人,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名声极佳。”吴用终于开口,“他此时来投,正是梁山广纳贤才之时,自无拒绝之理。不过……” 他顿了顿:“他毕竟是戴罪之身,又初来乍到,不宜骤居高位。不如先以客礼相待,观其言行,再作安排。”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晁盖的义气,又埋下了限制的伏笔。 晁盖点头:“便依军师所言。赵祭酒,你与宋押司同出郓城,算是乡谊,午后不妨代我去迎一迎,安置一番。” “学生领命。”赵宸应下。这是个近距离观察宋江,也是让对方认识自己的机会。 议事散去,赵宸与陈平走在回北麓营地的山道上。 “主公,”陈平低声道,“这位宋公明,来得蹊跷。” “你也看出来了?” “阎婆惜一案,学生略有耳闻。以宋江在郓城的根基与手腕,本不该闹到杀人亡命的地步。”陈平缓缓道,“此其一。其二,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梁山易主、官军将至的关口上山,时机太过巧合。” 赵宸点头。宋江或许是走投无路,但背后有没有其他推手?比如,郓城那位恨自己入骨的李固,或者济州府某些想从内部瓦解梁山的人? “暂且以静制动。”赵宸道,“午后我去见他,先生可暗中留意寨中其他动向,尤其是……王伦旧部近日是否还有异动。” “明白。” 午后,赵宸在梁山第二道关口的哨楼旁,见到了宋江。 他四十上下年纪,面黑身矮,穿着半旧的皂布直裰,脚下是一双磨破的麻鞋。身旁站着两个伴当,一个胖大魁梧,一个精悍利落,正是日后梁山上的“黑旋风”李逵与“神行太保”戴宗。 三人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逃亡的疲惫与惊惶。但赵宸注意到,宋江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惊惶之下藏着一股极深的审慎与计算。 “这位便是赵宸赵祭酒?”宋江率先拱手,语气谦和,“在下宋江,郓城小吏,如今落难之人,蒙晁天王不弃收留,惭愧,惭愧。” “宋押司客气了。”赵宸还礼,“押司‘及时雨’之名,郓城谁人不知?今日得见,幸甚。天王命我代为安置,且随我来。” 他引着三人往寨中客舍走去,路上随口问些郓城近况。宋江对答如流,言辞恳切,不时叹息时局艰难,百姓受苦,俨然一副忧国忧民的正直之士模样。 然而,当赵宸“无意间”提起李固,提到自己与李固的恩怨,乃至梁山如今要“立威”对抗官府时,宋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虽然瞬间舒展,但那瞬间的迟疑与不认同,没能逃过赵宸的眼睛。 到了客舍,赵宸安排妥当,正欲告辞,宋江却忽然道:“赵祭酒留步。宋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押司请讲。” “宋某观梁山气象一新,兵强马壮,晁天王更是当世豪杰。”宋江斟酌着词句,“然则……与官府为敌,终非长久之计。如今朝中虽有奸佞,但天子圣明。或许……或许可寻招安之路,为兄弟们谋个正经出身,光宗耀祖,也不负一身本领。” 果然。招安的种子,这么早就埋下了。 赵宸笑了笑,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宋押司心怀忠义,令人敬佩。不过梁山弟兄,多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之人。招安之路……怕是难走,也未必是众兄弟所愿。” 他顿了顿,看着宋江微微变色的脸,继续道:“世间路有千万条,未必只有庙堂一条。押司初来,不妨多看看,多想想。赵某尚有军务,先行告退。” 离开客舍,赵宸心中已有定论:宋江此人,可用,但必须慎用,更必须压住他那条“招安”的线。否则,他将是未来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刚回到北麓营地,脑中沉寂许久的系统光幕,忽然剧烈闪烁起来,浮现出一行前所未有的金色篆文: 【警告:宿主势力初成,天命承载已达阈值】 【系统即将进入第一次强制升级期】 【升级期间,所有召唤、兑换、强化功能暂时锁定】 【预计升级时间:7至15个自然日】 【升级完成后,将解锁新功能模块,并提升后续召唤需求】 【请宿主做好准备】 赵宸瞳孔骤缩。 升级期……果然来了。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军将至,宋江入伙,内部未稳。 系统继续显示: 【升级倒计时:23:59:59 开始】 还有整整一天。 赵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转身,看向聚义厅的方向,又看向山下茫茫水泊。 不能依赖系统了。接下来这至少七天,甚至可能半个月,一切都要靠他自己,靠樊哙、陈平、李嗣业这些已经握在手中的力量,靠与晁盖、林冲、吴用,乃至那位新来的“及时雨”之间的周旋与博弈。 他走回木棚,摊开地图。 窗外,天色渐暗,山雨欲来。 而系统的倒计时,正在无声地、不可阻挡地流逝。 第8章:暗涌 系统倒计时归零的刹那,赵宸感到脑中那层始终存在的、若有若无的“背景音”消失了。 不是寂静,而是一种彻底的“空”。就像一直站在身后的一道影子,忽然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他试图呼唤光幕,意识里却只有一片黑暗的虚无。 七到十五天。他在心里默念这个期限。 “主公。”陈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位谋士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刚得到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说。” “好的是,阮小七兄弟熟悉‘鬼打墙’芦苇荡,已绘出详细水道图。林教头看过,认为依计行事,歼灭黄安部有七成把握。”陈平顿了顿,“坏的是……晁天王在亲自巡视前寨防务时,被一支从暗处射来的冷箭伤了左肩。箭簇喂了毒。” 赵宸心头一沉:“毒?” “似是乌头之毒,虽不至立刻毙命,但能令人高热昏迷,难以理事。寨中医士束手,已去请华先生了。”陈平低声道,“箭是从王伦旧部被看押的演武场方向射出的,放箭之人当场被林教头的人格杀,死无对证。” 时机太巧了。赵宸几乎立刻将此事与系统的沉寂联系起来。没有系统的潜在预警或辅助,这种藏在阴影里的算计便骤然变得危险。 “去看看。” 聚义厅后的暖阁里,气氛压抑。晁盖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粗重,左肩缠着的白布渗出暗红色的血渍。吴用、公孙胜、刘唐、阮小二等人都围在床边,林冲则按刀立在门口,脸色铁青。 华佗正俯身检查伤口,神色专注。他用小刀刮下一点箭簇上的污渍,凑近嗅了嗅,又尝了尝,随即用清水漱口。 “确是乌头混了其他几味山中毒草。”华佗起身,语气平稳,“毒性虽杂,但分量不重,意在伤人,不在毙命。老夫能解,但需时日静养,期间天王不可劳心费力,否则毒气攻心,便麻烦了。” “要多久?”吴用急问。 “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华佗道,“需每日行针、服药,且不可移动。” 众人神色各异。这意味着,应对济州府大军进剿的重担,将完全落在他们肩上,而晁盖这面旗帜,至少在战前是无法露面鼓舞士气了。 “有劳华先生。”吴用对华佗拱手,随即转向众人,脸上已恢复了军师的沉稳,“天王抱恙,军务不可停滞。剿贼官军不日即到,一切仍按昨日议定之策行事。林教头总领战守,阮氏兄弟负责水战诱敌,刘唐兄弟协助把守关隘。粮草调度、伤员安置等一应杂务……” 他目光扫过,最终落在刚进门的赵宸身上,又微微移开:“便由我与赵祭酒共同商议处置,务求稳妥。” 这个安排很微妙。吴用抓住了内政杂务的管理权,而将赵宸放在一个“共同商议”的副手位置。既没有完全排斥他,又明确划定了主次。 “吴军师安排甚是妥当。”林冲首先表态,“末将领命。” 阮小二、刘唐等人也纷纷点头。在这紧要关头,吴用作为晁盖最信任的军师站出来主持,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赵宸没有异议,只是平静地拱手:“学生自当尽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谦和却清晰的声音:“诸位头领,宋某冒昧前来。听闻天王受伤,心下担忧,特来探视,不知可否方便?” 是宋江。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皂衣,带着李逵和戴宗,站在暖阁门外,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恭敬。 吴用看了赵宸一眼,略一沉吟:“宋公明乃天王故友,亦是仗义之人,请进。” 宋江走进来,先是对着床榻上的晁盖深深一揖,面露悲戚:“天王兄……竟遭此暗算!”旋即转向华佗,“先生,天王伤势究竟如何?可有宋某能效力之处?”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华佗简要说明情况。宋江听罢,长叹一声:“贼子可恶!如今大敌当前,天王又……唉。”他转向吴用和林冲,抱拳道:“宋某蒙天王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山寨有事,宋某虽不才,也愿效犬马之劳。粮秣清点、抚恤伤患、安顿眷属等繁琐之事,或可分担一二,也好让诸位头领专心御敌。” 他主动请缨的,恰恰是吴用方才提到的“杂务”中,最繁琐、最易接触底层头目和喽啰的部分。而且姿态是“分担”,是“协助”。 吴用摇扇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公明兄高义!既如此,便有劳了。眼下寨中人心浮动,正需公明兄这般仁厚长者出面安抚。” 一锤定音。宋江几乎在踏入暖阁的片刻之间,就拿到了参与梁山内部事务的一块敲门砖。 赵宸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系统,他就像少了一层穿透迷雾的直觉。但他还有眼睛,有脑子。宋江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过于完美的“自然”。这个人,太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了。 探视很快结束,众人各怀心思散去。赵宸故意落在最后,与华佗并肩走出。 “先生,天王的毒,真需十日半月?”他低声问。 华佗目不斜视,声音细若蚊蚋:“毒不难解,五日内老夫可保天王毒素尽清。但气血亏虚、神思倦怠是真,何时能‘清醒理事’,存乎一心。” 赵宸瞬间明了。华佗听懂了他的暗示,并给出了最关键的回应——晁盖真实的清醒时间,可以成为一个秘密,一个由他们掌控的秘密。 “有劳先生费心。”赵宸郑重道。 “分内之事。”华佗颔首,背着药箱,佝偻着腰,慢慢走远了。 回到北麓营地,赵宸立刻召集樊哙、李嗣业、陈平、张清。 “系统已锁,时日不定。”他开门见山,“官军将至,晁盖昏迷,宋江已开始插手寨务。接下来这些天,我们靠不了任何外物,只能靠自己。” 樊哙咧嘴,拍了拍腰间刀柄:“主公放心,某家与李兄弟日夜操练,那三十四个儿郎,如今拉出去,一个能顶寻常喽啰三个!” 李嗣业则更务实:“兵器甲胄仍不足。张兄弟改良的弩机虽好,但数量太少。” 张清立刻道:“给我人手和材料,五天内,我能再造三架出来,弩箭也能补充一批。” “给你。”赵宸毫不犹豫,“陈先生,营地防务交你总揽,凡有陌生面孔接近,一律盘查。我们要把这北麓,变成铁桶一块。” “明白。”陈平点头,随即低声道,“主公,宋江今日所为,只是开始。他必会借‘安抚人心’之名,行笼络之实。我们是否要做些应对?” “不必。”赵宸摇头,眼神幽深,“让他去做。他做得越多,聚拢的人心越杂,将来……分化起来才越容易。眼下我们的要务只有两个:第一,帮梁山打赢这一仗,而且要赢得漂亮;第二,攥紧我们手里的力量,尤其是华先生那边。” 他看向窗外,暮色中的梁山主寨轮廓模糊:“系统要我靠自己,那我便让他们看看,没有系统,我赵宸能做到哪一步。” 接下来三天,梁山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 林冲整日泡在演武场和前沿寨墙;阮氏兄弟带着水军驾船出入芦苇荡,熟悉每一处暗流与浅滩;刘唐把守山前关隘,瞪着一双牛眼,恨不得把每个喽啰都操练成铁打的。 而寨子内部,则悄然发生着变化。 宋江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伤兵休养的窝棚、眷属聚居的后寨、甚至是最底层的伙房。他说话总是慢声细语,带着郓城口音的安抚味道,能叫出不少小头目的名字,记得谁家老人有病,谁家孩儿还小。李逵和戴宗跟在他身后,一个凶神恶煞却对宋江言听计从,一个精明干练帮着处理琐事。 他并不直接干预军务,只做那些“体恤兄弟”的“小事”。但就是这些小事,让“宋公明仁义”的声音,开始在某些疲惫或惶恐的喽啰中间悄悄流传。 吴用默许了这一切,甚至在某些物资调配上给予了方便。或许在他眼中,宋江这套收揽人心的办法,对稳定大战前的军心有利。 赵宸冷眼旁观,按兵不动。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北麓营地,看着樊哙和李嗣业将三十四人操练得杀气腾腾,看着张清带着几个人叮叮当当打造弩机部件。陈平则如同一道影子,不时将寨中各处的动向轻声汇报。 第三天夜里,陈平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吴用军师,今夜亥时三刻,独自去了宋江暂居的客舍,停留了近一个时辰方出。”陈平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的人隔得远,听不真切,但送吴用出来时,宋江提到了‘招安’、‘正道’、‘前程’几个词,语气颇为热切。” 赵宸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吴用和宋江的深夜密谈,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深入。招安……果然是他们之间最能达成共识的基点。 “知道了。”赵宸语气平静,“华先生那边呢?” “华先生每日为天王行针用药两次,对外一律称‘毒性顽固,仍需时日’。按先生私下所言,天王体内毒素明日应可拔除大半,神志随时可能清醒,但体力恢复仍需数日。” “告诉华先生,不必急于让天王‘康复’。”赵宸道,“在他能安全理事之前,‘需要静养’就是最好的状态。” “是。” 陈平退下后,赵宸独自坐在黑暗里。系统的沉寂像一块冰冷的铁压在心头,但另一种东西却在沉寂中疯狂生长——那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对局势的掌控欲和计算力。 没有了随时可用的外挂,他反而必须将每一分注意力都投入到真实的人心与算计中。宋江的仁义表演,吴用的权衡摇摆,林冲的专注务实,阮氏兄弟的直率勇猛……每一张面孔,每一种心思,都必须在脑中的棋盘上重新推演。 第四日,济州府团练使黄安率领的一千官军,在梁山泊外扎下营寨。战船二十余艘,旌旗招展。 大战,一触即发。 而梁山聚义厅的主位上,依然空着。权力的暗涌,在水面之下,已激荡如潮。 赵宸走出木棚,望向东南方向官军营地的隐约灯火,又回头看向夜幕下沉寂的主寨。 系统锁定的第七天。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第9章:初阵 黄安的官军在天亮时分动了。 二十余艘大小战船,载着约四百兵卒,离开水寨,呈锋矢阵型,朝着梁山南麓那片看似防守薄弱的浅滩压来。船头的官军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与兵刃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梁山主寨的望楼上,林冲按着垛口,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湖面。他身后站着吴用、阮小二、刘唐,以及被请来“观战”的赵宸和宋江。 “来了。”林冲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与探报相符,前锋约四百人,黄安的中军应在后面压阵。” 阮小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却燃着好斗的火:“***,阵仗倒不小。二哥,按赵祭酒的法子,咱们先败一阵?” “败得像些。”林冲点头,“你带三十条快船,两百弟兄,上前接战。许败不许胜,把他们的前锋往‘鬼打墙’里引。记住,折损些船只无妨,人尽量带回来。” “得令!”阮小二抱拳,转身咚咚咚跑下望楼。 吴用摇着蒲扇,看着官军逐渐逼近的船队,缓缓道:“黄安此人,志大才疏,贪功冒进。见我军‘溃败’,必以为梁山不过如此,会催动中军全力压上。届时,便是关门打狗之时。” 宋江在一旁听着,面色凝重,适时叹道:“官兵势大,我梁山兄弟皆血肉之躯……林教头、吴军师、赵祭酒,此战关乎全山存亡,万万谨慎啊。”他的话听着是关切,却隐隐透出一丝对硬碰硬的担忧。 赵宸没接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湖面。系统沉寂的第七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旁观者”,只能看,不能直接干预。这种疏离感让他不适,却也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许多细节——比如,吴用在发号施令时,眼神会不自觉地瞟向昏迷晁盖所在的方向;比如,宋江那担忧神色下,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湖面上,阮小二的船队已经迎了上去。 接战的过程近乎儿戏。梁山的小船看似杂乱地冲上去,放了一通稀稀拉拉的箭,与官军稍一接触,便惊呼怪叫着调转船头,朝着西南那片茂密芦苇荡的方向“溃逃”。有几条船甚至慌不择路,撞在了一起,船上的喽啰扑通扑通跳下水,拼命朝岸边游。 官军船队爆发出阵阵哄笑和呐喊,追击的阵型明显加快,毫不犹豫地跟着溃兵撞进了芦苇荡的入口。远远望去,只见高耸的芦苇摇晃,惊起大片水鸟,喊杀声、箭矢破空声、船只碰撞声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听不真切。 望楼上寂静了片刻。 “进去了。”林冲吐出三个字。 又等了约一刻钟,芦苇荡里的动静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嘈杂,甚至能看到几处冒起了黑烟。官军的中军船队终于动了,剩下的十余艘大船,在一艘格外高大的楼船率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芦苇荡入口驶去。那楼船上,赫然挂着“济州团练使黄”的大旗。 “黄安中计了。”吴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传令,按第二策行事。”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梁山本寨水寨中,阮小五率领的三十余条满载柴草火油的小船悄然驶出,借着芦苇荡边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预定的位置。同时,滩头后方密林中,林冲早已埋伏下的两百步卒,开始向滩头预设阵地运动。 赵宸的目光却越过湖面,投向北麓营地的方向。按照计划,一旦官军主力被诱入芦苇荡,滩头出现空虚,李嗣业将带领北麓营地的三十四人,从侧翼山林中杀出,配合林冲的伏兵,歼灭可能被留在滩头建立营地的官军后队。这是他们这支独立力量的初阵。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北麓方向的密林中,惊起了一群飞鸟。 滩头上,约百名官军正乱哄哄地从几条运输船上卸下木栅、帐篷等物资,显然准备建立前沿营地。他们大多背对湖面,面向滩头,注意力都被芦苇荡里激烈的“战事”吸引,指指点点,浑然不觉危险临近。 第一波打击来自空中。 七八支弩箭几乎同时从侧翼林缘的灌木丛中射出,精准地钉进了几名军官和旗手的后背。惨叫声响起的刹那,李嗣业暴喝如雷,手持横刀,第一个从林中跃出。他身后,樊哙像一头人形猛兽,挥舞着加长的朴刀,狂吼着撞进了官军队列。再后面,是北麓营地那三十四名沉默的汉子,三人一组,呈锋矢小阵,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滩头的官军根本没想到侧翼会杀出敌人,仓促间连阵型都来不及组织。李嗣业的刀法简洁狠辣,专劈脖颈、胸腹要害;樊哙更是如同虎入羊群,朴刀抡开,血肉横飞。那三十四名经过残酷操练的汉子,配合默契,刀砍枪捅,效率高得吓人。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滩头百名官军便死伤过半,余下的发一声喊,丢下器械,拼命朝着最近的小船逃去,甚至有人直接跳进水里。 “追上去!烧了那些船!”李嗣业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厉声下令。 几个汉子取下背负的陶罐,里面是张清配制的猛火油,点燃布条,奋力掷向最近的几条运输船。火苗瞬间窜起,伴随着官军惊恐的哭喊。 滩头的火光和浓烟,成了最清晰的信号。 芦苇荡深处,正因水道错综、不断遭到阮小二小队冷箭袭扰而焦头烂额的黄安,猛地看见后方滩头起火,心头顿时大乱。 “中计了!撤退!快撤!”他站在楼船上,气急败坏地大吼。 可进来容易,出去难。芦苇荡水道本就复杂,来时是追着“溃兵”的痕迹,此刻惊慌失措下,各船纷纷乱闯,反而互相挤撞,堵塞了水道。更要命的是,阮小五率领的火船队,此刻已经出现在芦苇荡的另一个出口附近,正顺着风势,将点燃的小船一艘艘推向官军船队聚集的区域。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干燥的芦苇见火即燃,迅速蔓延开来。官军大船在狭窄水道里转动不灵,成了最好的靶子。惨叫声、哭嚎声、船只燃烧的爆裂声,混成一片地狱般的交响。 楼船上的黄安眼睁睁看着一艘火船撞上了自己的座舰,火星溅上船帆,烈焰轰然而起。他再也顾不得体面,在亲兵护卫下,仓皇跳上一条小舢板,朝着尚未起火的缝隙拼命划去。 “黄安要跑!”芦苇荡外围,一直紧盯战局的阮小二眼尖,立刻发现了那条逆着人流、试图逃窜的小船。 “追!”阮小二抄起一把渔叉,跳上一条轻快的小梭船,带着几个水性最好的兄弟,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湖面上的战斗已近尾声。滩头被李嗣业控制,芦苇荡成了官军的火葬场。林冲当机立断,下令擂鼓。聚义厅前巨大的牛皮鼓被擂响,声震四野。早已在滩头后方集结的两百梁山步卒,在林冲亲自率领下,如同出闸猛虎,冲向滩头,与李嗣业部汇合,开始清剿残敌,救治己方伤员。 大局已定。 望楼上,吴用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胜了!林教头用兵如神,众兄弟用命,此战大捷!” 宋江也抚掌赞叹,脸上满是钦佩:“真乃虎狼之师!林教头、吴军师调度有方,赵祭酒奇策建功,宋某今日大开眼界!”他这话将功劳分得均匀,面面俱到。 赵宸只是微微点头,目光仍追随着湖面上阮小二那条疾驰的梭船。他的心跳有些快,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另一种预感——系统沉寂的第八天,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连接感”似乎正在意识深处慢慢复苏,非常模糊,就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看光。 约莫半个时辰后,浑身湿透却满脸兴奋的阮小二,提着一个滴水的、用渔网裹着的沉重东西,噔噔噔跑上望楼,“咚”一声将那东西扔在地上。 渔网散开,露出一颗双目圆睁、头发散乱的人头,正是济州团练使黄安。只是那张脸上残留的惊恐与难以置信,让这颗头颅显得格外狰狞。 “哈哈哈!这鸟官还想跑!被俺一叉子捅了个对穿,割了脑袋回来!”阮小二大笑。 望楼上安静了一瞬。吴用看着那人头,缓缓点头:“好!此獠首级,正可用来‘立威’。” 林冲则更关心实际:“我军伤亡如何?” 阮小二稍微收敛了笑容:“水战的兄弟折了二十几个,伤了三十多。滩头林教头的步卒伤了十几个,死了几个。赵祭酒那边……”他看向赵宸。 “北麓营地,轻伤七人,无人阵亡。”赵宸平静地回答。这个战绩,让吴用和林冲都多看了他一眼。三十四人主动出击,面对百人,打出零阵亡,这已不是运气能解释。 “好!都是好汉子!”宋江抢着开口,一脸痛惜与欣慰交织的复杂表情,“折了的兄弟,定要厚加抚恤!受伤的,更要悉心照料!此战全赖上下用命,方有此大胜!” 他这番话,立刻将焦点从具体的指挥作战,拉回到了“体恤兄弟”的情感层面。吴用若有所思地看了宋江一眼,摇了摇扇子,没说话。 战后的清理持续了一整天。官军被俘者近三百,淹死、烧死、战死者不计其数,二十余艘战船大半焚毁或搁浅,只有寥寥几艘侥幸逃脱。梁山缴获兵甲、粮秣甚多。 夕阳西下时,赵宸回到北麓营地。营地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伤药味,但士气却异常高昂。七名轻伤者已被华佗的弟子妥善处理,其他人虽然疲惫,但眼神发亮,围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白天的厮杀。 李嗣业在默默擦拭他那把砍出了几个缺口的横刀。樊哙则抱着个酒坛子,给每个参战的汉子倒上一碗粗酿的浊酒。张清在检查收回的弩箭,计算损耗。 陈平迎上来,低声道:“主公,吴用军师方才派人来,商议如何处置战俘,以及……黄安的首级如何‘送回’济州府。另外,宋江宋公明,今日午后便带着李逵、戴宗去了后寨伤兵处,听说带去了不少酒肉,还亲自为几个重伤的兄弟喂药。” 赵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走到营地边缘,看着染红湖面的晚霞,闭上眼睛。 这一次,那感觉清晰了些——并非系统的光幕或声音,而更像是一种……“重量”的回归。仿佛某种沉眠的力量,即将苏醒。 他睁开眼,心中计算:系统升级,预计七到十五天。今天,是第八天。 就在这时,一个在营地外围警戒的汉子快步跑来:“主公!华佗先生派人来,说……说晁天王刚才醒了片刻,喝了些水,又睡过去了。华先生请您有空时过去一趟。” 晁盖醒了。 赵宸眼神骤然锐利。系统可能即将回归,晁盖在此时苏醒……权力的棋盘,在胜利的狂欢之下,真正的棋局,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对陈平道:“备马,去主寨。另外,让我们的人,眼睛再睁大些。接下来几天,恐怕不会太平静。” 第10章:醒与醉 华佗的住处安排在聚义厅后一处僻静的小院,原是王伦夏日避暑所用,如今满屋药香,倒成了梁山最紧要的所在。 赵宸推开院门时,华佗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捣药,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主公来了。” “先生,天王情形究竟如何?”赵宸开门见山。 华佗放下药杵,指了指屋内:“毒已拔净,热也退了,只是气血两亏,神思倦怠,眼下又睡了。半个时辰前醒过一次,认得人,问了战事,听闻大胜,精神稍振,但说了不到十句话,便又乏力昏沉。” “可说了什么要紧的?” “问了林教头、吴军师安好,问了众兄弟折损,也问了……”华佗顿了顿,“宋公明何在。” 赵宸眼神微凝:“先生如何答?” “照实说宋公明正在后寨抚慰伤员。天王听了,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便睡了。”华佗声音压低,“主公,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请直言。” “天王中毒虽深,但他筋骨强健,底子厚实。此番毒祛之后,本不该如此虚弱。”华佗抬起眼,目光平静却锐利,“他是心气有些散了。” 赵宸默然。晁盖的心气,或许就散在那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上,散在昏迷前看到的山寨内部可能的倾轧暗影里,也散在醒来后发觉,即便没有他,梁山也能运转、甚至能大胜的现实中。 “依先生看,天王还需多久才能理事?” “若想恢复如初,少说一月。但若只是起身说话,主持大局……”华佗捻须,“三五日内,或可勉强。只是切不可再劳神动怒,否则恐伤根本。” 三五日。赵宸在心中计算。系统升级期限最长还有七日,若晁盖在三五日内重新坐回聚义厅,许多事情就会不一样。至少,宋江的手伸得不会像现在这般顺当。 “有劳先生费心调理。”赵宸拱手,“天王何时能清醒议事,还望先生把握分寸。” 华佗听懂了言下之意,微微颔首:“老夫省得。” 离开小院,赵宸并未回北麓,而是转向聚义厅旁的偏厅。厅内灯火通明,吴用正与几个头目核算此战缴获,见赵宸进来,停下话头。 “赵祭酒来得正好。”吴用示意他坐下,“正与几位头领商议,黄安这首级,该如何‘送’回济州府。” 地上摆着个木匣,里面是黄安那颗经过简单处理的首级,面目狰狞。厅内几个头目神色各异,有快意,也有隐忧。 “依军师之见?”赵宸问。 “两种法子。”吴用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寻个胆大的弟兄,夜入济州,将此匣悬于府衙旗杆之上,再留书一封,扬我梁山威名。其二,将首级与俘获的官军盔甲旗帜,一并遣人送至府衙门前,光明正大,更为震慑。” “自然是第二种痛快!”一个满脸虬髯的头目嚷道,“让那些狗官看看,惹我梁山是什么下场!” 吴用不置可否,看向赵宸:“赵祭酒以为如何?” 赵宸看着木匣中那张凝固着惊恐的脸,缓缓道:“学生以为,第二种虽更解气,但恐逼得官府狗急跳墙,倾尽全力再来报复。第一种,悬首留书,震慑不减,却更添几分……莫测。让官府猜不透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对我梁山更有利。” 吴用眼中掠过一丝赞许,随即又敛去,摇扇道:“祭酒思虑周详。只是这‘莫测’二字,需做得巧妙。留书内容,至关重要。” “便写八个字。”赵宸道,“‘替天行道,梁山大旗’。不署姓名,不论恩怨。” 厅内安静了一瞬。吴用喃喃重复:“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好!好一个‘替天行道’!此四字,可抵千军!” 他显然明白了这四字的分量。这不仅是威吓,更是竖起了一面道义的旗帜,将梁山从单纯的“贼寇”,拔高到了某种模糊的、具有正当性的位置。无论对江湖人,还是对底层百姓,这面旗帜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便依赵祭酒所言!”吴用拍板,随即吩咐下去,“选精细胆大的弟兄,今夜便去办此事。黄安首级悬于府衙旗杆,留书置于府尹案头。记住,手脚干净,莫要暴露行迹。” 头目领命而去。厅内只剩下吴用与赵宸两人。 吴用沉默片刻,忽然道:“赵祭酒,今日滩头之战,你手下那些兄弟,很是不凡。” “军师过奖。皆是樊、李二位教头操练有方,兄弟们肯用命罢了。” “肯用命,便是主将的本事。”吴用看着他,目光深邃,“听闻祭酒手下有位张清兄弟,擅制器械,今日滩头所用火油,似乎也与寻常不同?” “略作改良,侥幸奏效。”赵宸答得滴水不漏。 吴用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道:“宋公明今日在后寨,抚慰伤员,发放酒肉,颇得人心。天王醒来问起他,也是关心。”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宋公明曾与我说,他始终觉得,我等啸聚山林,终非长久。若能寻得机会,受朝廷招安,博个封妻荫子,方不负众兄弟一身本事。” 来了。宋江的“招安论”,已经开始向吴用渗透。 赵宸面色不变:“宋公明心怀忠义,人所共知。只是……学生听闻,那高俅、蔡京之流把持朝政,忠良遭害。招安之后,是封妻荫子,还是沦为权奸鹰犬,任人宰割,怕是难说。” 吴用摇扇的手顿了顿。赵宸这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顾虑——他吴用自诩有经天纬地之才,所求不过一展抱负,若招安后反受掣肘,甚至鸟尽弓藏,那还不如在这水泊逍遥。 “祭酒所言……不无道理。”吴用缓缓道,“此事关乎全山兄弟前程,须从长计议,待天王康健后,再行商讨不迟。” 这便是暂时搁置了。赵宸知道,吴用动摇了,但还未倒向任何一边。他只是个谨慎的棋手,在观察,在权衡。 离开偏厅,夜色已深。赵宸走在回北麓的山道上,夜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声响。他再次尝试感应系统,那片虚无的黑暗依旧,但边缘似乎有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动感。 像是冰封的湖面,底下开始有了细小的水流。 第九天了。 忽然,前方道旁闪出一个人影。赵宸警觉停步,手按向腰间短刃。 “赵……赵祭酒?”那人影声音有些颤抖,提着盏气死风灯,灯光照亮一张年轻却惶恐的脸——是山寨里一个负责采买杂物的小头目,姓朱,寻常没什么存在感。 “朱头领?何事深夜在此?”赵宸松开刀柄。 朱头领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急急道:“祭酒,小的……小的有要紧事禀报!今日午后,宋公明身边的李逵头领,私下寻到小的,塞给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平日多留意寨中弟兄们私下议论些什么,尤其……尤其是对晁天王伤势,对几位头领,还有对祭酒您……有什么说道,都要记下,寻机报与他知。” 赵宸眼神一冷。宋江开始布置眼线了,而且手段如此直接粗陋,显然是李逵的风格。这既是试探,也是撒网。 “你收了?” “小的……小的当时不敢不收啊!”朱头领差点哭出来,“那李逵头领凶神恶煞的……可小的心里怕得很,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不能瞒,尤其不能瞒祭酒您……” “你做得对。”赵宸语气放缓,“银子你且收着,他若再问,便挑些无关紧要的说。记住,保命要紧,莫要逞强。” “谢祭酒!谢祭酒!”朱头领连连作揖,如蒙大赦,匆匆消失在黑暗里。 赵宸站在原地,夜风更冷了。宋江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不加掩饰。或许是大胜之后,宋江感到了某种紧迫——晁盖将醒,赵宸立下大功,他必须更快地打下自己的根基。 回到北麓营地,大部分兄弟已歇下,只有哨位上的汉子警惕地望来。陈平从阴影中走出,显然已等候多时。 “主公,有两事。其一,阮小二兄弟暗中递来消息,说阮小七与童威、童猛、张顺几位新来的水军头领,今日被宋江请去吃酒,席间宋江说了不少‘梁山兄弟一体’、‘将来必有正道’的话,颇有拉拢之意。” “阮小七他们反应如何?” “阮小七吃酒吃得高兴,说了些醉话,但未置可否。童氏兄弟与张顺,倒是听得认真。”陈平道,“其二,我们在主寨的人留意到,吴用军师今夜独自在偏厅待到很晚,其间宋江,曾去寻他两人闭门谈了片刻。” 赵宸点头,将朱头领之事也说了。陈平听罢,沉吟道:“宋江这是双管齐下,一边笼络中下层头目与新人,一边加深与吴用的联系。他所谋甚大。” “无妨。”赵宸望向主寨方向,那里灯火稀疏,只有晁盖养病的小院还亮着微光,“他谋得越大,将来摔得越重。眼下我们只需做两件事:第一,盯紧他,但不必打草惊蛇;第二,等。” “等?” “等天王真正醒来主持大局,也等……”赵宸按住额头,那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意识的深海之下奋力上浮,“……等我们的‘机缘’归来。” 陈平似有所悟,不再多问,悄然退下。 赵宸走进自己的木棚,和衣躺下。黑暗中,那种悸动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松动,而是某种蓄势待发的“涌动”。 他闭上眼睛,不再试图抗拒或探寻,只是静静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睡眠的模糊边缘时—— “叮——” 一声极其清脆、宛如玉磬轻鸣的声响,直接在他意识最深处荡开。 紧接着,那片沉寂了九日的虚无黑暗,骤然被无尽流淌的淡金色光芒充满。无数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篆文如星河般涌现、旋转、重组。 一个崭新的、比之前更加恢弘庞大的光幕,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系统的第一行提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感浮现: 【系统升级完成】 【当前版本:1.1 ‘建制之基’】 【新功能模块解锁:‘势力管理面板’、‘资源统筹模块’】 【检测到宿主已拥有固定据点(梁山北麓营地)及初步武装,符合功能开启条件】 【召唤规则更新:此后进行英魂召唤,除消耗天命值外,需额外消耗‘气运’(与势力规模、民心所向、领土大小相关)】 【新手保护期结束,后续召唤将引入更复杂的适配机制与潜在风险,请宿主谨慎行事】 【本次升级奖励:天命值+200,权术点+50,‘初级资源整合’机会×1】 赵宸猛地坐起,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系统,回来了。 而且,变得不一样了。 第11章:建制 淡金色的光幕在意识中稳定展开,那种熟悉的“存在感”重新回归,却比升级前更加厚重、更加……真实。 赵宸没有立刻去查看新增的天命值与权术点,也没有去碰那个“初级资源整合”的机会。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新解锁的两个功能模块上。 【势力管理面板】——意念触及,视野中瞬间展开一幅立体的、以梁山为中心的微缩图景。图像分为数层,最基础的是地理地貌,其次是建筑、道路、哨卡、兵力驻防点。代表北麓营地的区域是明亮的淡蓝色,而主寨及其他区域则是稍暗的白色。一些代表人员的细小光点在不同区域移动,颜色各异:樊哙、李嗣业、陈平等人的光点是稳定的亮蓝色;林冲、阮氏兄弟等人是代表“合作/中立”的浅绿色;吴用的光点呈现一种犹豫的淡黄色;而宋江、李逵、戴宗的光点,则是醒目的橘红色,边缘还不稳定地闪烁着。 更下方是简略的数据: 【梁山总人口】:约一千二百人(含眷属) 【可战之兵】:约六百人 【直属兵力】:三十四人(北麓营地) 【民心(梁山内部)】:65/100(大胜后略有提升,但存在忧虑) 【气运】:12/100(占据险地,初战立威,初具规模) 【资源概况】:粮食(中等)、兵器(匮乏)、船只(中等)、药材(低)…… 一个清晰的、冰冷的量化世界展现在眼前。赵宸深吸一口气,这比任何谋士的汇报都要直观和残酷。橘红色的光点,清晰标示着内部的隐忧。 他转而看向【资源统筹模块】。这个模块更像一个复杂的账簿与工坊的结合体。它可以显示各类资源的实时存量、消耗速度、产地来源(目前主要是缴获和劫掠),甚至能根据现有材料和技术水平(以张清目前的能力为基准),推演改进或制造新器械的可行性方案,并估算所需工时和材料。 最后,他的注意力回到召唤规则的更新上。 【召唤规则更新:此后进行英魂召唤,除消耗天命值外,需额外消耗‘气运’(与势力规模、民心所向、领土大小相关)】 【新手保护期结束,后续召唤将引入更复杂的适配机制与潜在风险,请宿主谨慎行事】 气运。赵宸默念这个词。他现在有12点气运,而升级前召唤陈平花费了50点天命值。按照新规则,现在召唤同等层次的英魂,除了天命值,恐怕还需要一笔不菲的气运。这意味着,盲目扩张、穷兵黩武导致民心离散,会直接削弱他召唤的根基。系统在引导他,不仅仅是争夺地盘,更要经营人心,建立稳固的秩序。 “初级资源整合机会”——介绍很简单:可指定一片区域(不超过北麓营地范围),系统将根据现有资源与地理条件,进行一次优化布局,小幅提升该区域的防御、生产或居住效率。 赵宸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他没有唤醒任何人,而是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用手指蘸了点水,在粗糙的木桌上,根据【势力管理面板】显示的精细地图,勾勒起来。哪里适合加设一道暗哨,哪里可以挖掘地窖存储物资,哪里的营房布局可以调整以便更快集结……【资源统筹模块】则默默提供着材料需求和工时估算。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时,一份详尽的北麓营地改造草图,已经印在他脑中。 晨练的号角照常响起。樊哙的粗嗓门和李嗣业冷硬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但今天,集结起来的三十四人发现有些不同。主公赵宸和陈平先生站在前面,旁边立着一块新钉的木牌,上面用炭笔画着些他们看不太懂的图形。 “兄弟们。”赵宸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场中迅速安静下来,“昨日一战,证明了你们是梁山最好的刀锋。但光有刀锋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个配得上这刀锋的刀鞘——一个更坚固、更能让兄弟们安心练刀、放心睡觉的家。” 他指向木牌上的草图:“从今日起,北麓营地要变个样子。我们不仅要练杀人技,也要学建家业。樊哙、李嗣业。” “在!”两人踏前一步。 “操练照旧,但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按图施工。先建围墙和哨塔,再挖地窖,重整营房。” “得令!” “张清。” “主公。”张清出列。 “这是【资源统筹模块】推演出的几种简易拒马和预警机关的制作图样。”赵宸递过几张他连夜根据系统推演画出的简图,“你看能否制作,材料清单我已列好,缺什么,报给陈先生,设法调配。” 张清接过图样,只看了一眼,眼睛就亮了:“妙啊!这联动机栝……能做!属下立刻去办!” 陈平则负责总筹和记录。系统的量化管理能力,通过他的具体执行,开始潜移默化地融入这个新生小团体的运转。每一根木料的来源,每一件工具的损耗,甚至每个人在劳作中的表现,都被简洁地记录在案。这种前所未有的精细感,让原本有些散漫的汉子们,不由自主地紧张和认真起来。 改造工程悄然开始。与此同时,赵宸让陈平通过【资源统筹模块】,整理出一份清晰的物资清单,尤其是粮食、布匹、药材的存量与消耗预估。 “主公,这是要?”陈平问。 “去主寨,见吴用。”赵宸弹了弹手中的清单,“梁山刚获大胜,缴获颇丰,但人心未稳,眷属惊恐。此时若能匀出一部分物资,尤其是妇孺急需的布匹药材,由‘公中’统一调配抚恤,比个人小恩小惠,更能收拢人心,也更能体现……规矩。” 陈平立刻领悟。这是要用阳谋,对抗宋江那种基于个人关系的施恩。用公开、公平的“制度”,去消解私人“恩义”的粘性。 两人来到主寨偏厅时,吴用正在与几个头目商议如何处置那三百俘虏。见赵宸到来,吴用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赵祭酒来得正好,这俘虏之事,颇为棘手。杀之不祥,放之不能,养之耗费粮草。”吴用揉着眉心,显出一丝疲惫。 “学生此来,正有一议。”赵宸将手中的物资清单呈上,“此战缴获,学生粗略整理。除军械入库外,粮秣布匹药材颇有盈余。学生以为,当务之急,一是犒赏有功将士,标准可由林教头与军师共同拟定;二是抚恤伤亡兄弟家眷,标准宜从厚;三是安定全山人心,尤其是后寨眷属,饱受惊吓,可否由‘公中’拨付部分布匹药材,统一分发,以示体恤?” 吴用接过清单,目光迅速扫过上面清晰分门别类的数字,眼中闪过惊异。如此清晰详尽的账目,他从未见过。更关键是这个提议——将所有施恩的行为,收归“公中”,变成一种公开的、有章可循的“制度”。这既能迅速稳定人心,又能无形中削弱某些人借机经营私人恩惠的空间。 他深深看了赵宸一眼。这个年轻人,不仅在战场上能出奇谋,在这人心拿捏、制度构建上,眼光更是老辣。 “祭酒所虑周全,此策甚好!”吴用当即拍板,“便按此办理。犒赏、抚恤标准,我与林教头稍后商定。这安定人心之物,就劳烦祭酒协助统筹发放,如何?” “学生责无旁贷。”赵宸应下。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获得一部分物资分配的执行权,就能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接触更多中下层头目和眷属。 就在此时,一个亲兵匆匆进来,在吴用耳边低语几句。吴用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道:“赵祭酒且稍坐,宋公明处有些杂务,我去去便回。” 吴用匆匆离去。赵宸坐在偏厅,端起微凉的茶水,【势力管理面板】中,吴用那淡黄色的光点,正快速向着宋江所在的橘红色光点移动。两人再次会面了,而且是在自己刚刚提出“公中抚恤”方案之后。 约莫一盏茶时间,吴用回来了,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 “让祭酒久等了。”吴用坐下,“宋公明听说要统一抚恤后寨,十分赞同,还主动提出,他熟悉后寨情况,愿协助清点人口,以免疏漏。” 宋江的反应很快,而且顺势而为,将自己也嵌入到这个“公中”体系里,试图从内部施加影响。 “宋公明热心寨务,实乃梁山之福。”赵宸淡淡道,“有他协助,自然事半功倍。不过清点人口,涉及琐碎,宋公明身边人手恐有不足。学生营中倒有几个识文断字、做事细致的兄弟,或可派来帮忙,也能分担宋公明劳碌。” 吴用摇扇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如此甚好,祭酒想得周到。” 一场无声的角力,在看似融洽的商议中完成。赵宸拿到了部分执行权,并成功塞进了自己的人;宋江没能独揽,但获得了参与名目;吴用则乐见双方互相制衡,他居中协调。 离开偏厅时,赵宸路过聚义厅前广场。只见李逵正挥舞着两把板斧,哇呀呀地演练武艺,周围聚拢了不少闲散喽啰叫好。戴宗则拿着本册子,在人群中走动,似乎在询问记录什么。宋江站在不远处,与几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人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势力管理面板】上,代表聚义厅前这片区域的光点密度显著增加,不少白色(中立)的光点,正隐隐有向着橘红色(宋江)靠拢的趋势。 赵宸只看了一眼,便平静地移开目光,走向后寨方向。他手中,拿着刚刚从吴用那里获得的首批布匹药材调拨单。 系统的回归,带来了新的工具和视角。但真正的战斗,从来不在光幕之上,而在这一砖一瓦、一粟一丝、一言一语的现实构建之中。 他握紧了手中的单据。改造营地,建立制度,争夺人心。这些都是“气运”的根基。 而有了足够的“气运”,他才能召唤来那些能够真正奠定“华夏”之基的英魂。 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必须走得扎实。 第12章:歧路 布匹和药材的发放,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后寨聚居着梁山大部分头目和喽啰的家眷,鱼龙混杂,人心惶惶。赵宸派去的几名北麓营地汉子,穿着浆洗过的干净短打,行事一板一眼。他们按着陈平提前拟好的简易名册(部分来自系统面板的人口数据校正),在几处开阔地设点,逐一核对,按户发放,不多给,也不少给,沉默而高效。领到东西的妇孺老人,脸上的惶恐稍减,多了些茫然的好奇。 宋江带着李逵、戴宗,以及几个这两日被他“关照”过的闲散头目,则穿梭在窝棚之间。他们不直接发放物资,而是“查漏补缺”,专找那些因各种原因没能及时去领取点,或者领了仍觉不足的人家。宋江总是耐心倾听抱怨,温言安抚,然后让戴宗记下,再由李逵或其他人“想办法”补上一些。他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感激的涕零和“宋公明仁义”的低语。 两套体系在狭窄的后寨区域并行,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却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北麓的人完成自己的份额便收工离去,绝不越界。宋江的人也只在“自家”划定的范围内活动。 直到第三天下午,冲突在一个病弱老妇的窝棚前爆发。 老妇是已故王伦时期一个老喽啰的寡妻,儿子早夭,独自过活,眼盲体弱。北麓的人按册发放了标准份额。稍后,宋江“巡访”至此,见老妇蜷在草堆上**,身边只有那点刚领的薄布和草药,顿时面露悲悯。 “老人家竟艰难至此!”宋江蹲下身,握住老妇枯瘦的手,眼圈微红,“我梁山兄弟流血拼命,岂能让家眷受此苦楚?戴宗兄弟,取我那份养身的山参来,再拿两斗细米,一床厚被!” 戴宗应声而去。旁边的李逵早已按捺不住,瞪着正在不远处清点剩余物资的北麓汉子,瓮声瓮气道:“公明哥哥就是心善!瞧有些人,按着死规矩办事,半分不通人情!这等孤苦老人,多给些又怎地?” 那北麓汉子抬头,是个面容沉静的青年,名叫石秀,原是猎户,因官司上山,寡言但手狠。他看了李逵一眼,声音平平:“规矩是吴用军师与赵祭酒定的,按户均平。给了这家多的,别家少的,又当如何?” “放你娘的屁!”李逵勃然大怒,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公明哥哥仁义,周济孤老,天经地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啰唣!” 石秀没退,手却按向了后腰的短斧。气氛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铁牛,休得无礼。” 宋江站起身,挡在李逵身前,对石秀拱手,语气依旧温和:“这位兄弟勿怪,铁牛性子粗直,并无恶意。只是宋某见这老人家实在凄苦,心中不忍,略尽绵薄,绝无坏山寨规矩之意。若有僭越之处,宋某愿向赵祭酒赔罪。” 他姿态放得极低,话也说得漂亮,将“仁义”置于“规矩”之上,又将冲突轻描淡写归结于李逵的“粗直”和自己的“不忍”。 石秀盯着他看了两秒,松开按斧的手,抱了抱拳,没说话,转身继续清点物资。 消息很快传到北麓。 “宋江这是以‘仁义’破‘法度’。”陈平总结道,“一次两次,众人感其恩。次数多了,规矩便成了空文,人心向背,便系于他一人之喜怒施舍。” 赵宸正在看张清呈上的新制警铃机关图样,闻言头也不抬:“让他施。他施得越多,欠他‘恩情’的人越多,这些人的胃口也会被吊得越高。等到有一天,他满足不了所有人的胃口,或者……需要这些人用更大的代价来偿还恩情时,反噬也就来了。” 他放下图样:“天王那边如何?” “华先生传话,天王今日气色又好些,已能坐起喝粥。吴用军师去探视过,两人闭门谈了近半个时辰。华先生隐约听到‘招安’、‘前程’等词。” 晁盖的身体在好转,吴用与他的密谈也开始了。宋江的“仁义”表演,吴用的“招安”试探,都在加速。 “是时候了。”赵宸起身,“备马,去主寨。有些话,该在更多人面前说说了。” 当他再次踏入聚义厅时,发现人比预想的要多。不仅吴用、林冲、阮氏兄弟、刘唐等在,宋江、公孙胜,以及十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小头目也赫然在列。晁盖并未出现,但厅内上首原本属于他的虎皮交椅旁,设了一张稍小的椅子,吴用正坐在那里。 气氛有些微妙。见赵宸进来,众人目光汇聚。宋江微笑着点头致意,吴用则示意他入座。 “赵祭酒来得正好。”吴用清了清嗓子,“今日请诸位头领来,是有一事,关乎梁山日后路途,需听听大家的意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日前大胜,固然可喜。然我梁山终是聚义于此水泊,非长久栖身之所。近日,宋公明与我等多次议论,以为当今天子虽被奸佞蒙蔽,但终究圣明。我等兄弟皆一身本领,若能寻得机缘,接受朝廷招安,为国效力,博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方不负此生,也不负‘替天行道’这面旗帜的本意。” 招安。这个词终于被正式摆到了台面上。 厅内顿时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有人面露向往(多是原官军出身或渴望安稳的),有人眉头紧锁(如阮氏兄弟这等无法无天的),有人面无表情(如林冲),也有人眼神闪烁,偷偷观察他人反应。 宋江适时起身,朝四周团团一揖,声音恳切:“宋某深知,众兄弟啸聚山林,多是官逼民反,不得已而为之。然则弑君,终是逆天大罪,死后也无颜见祖宗于地下。招安一途,虽或有曲折,却是弃暗投明,重归正道。宋某在郓城时,也结识几位朝中清流正直之士,若我等诚心归顺,他日未必不能铲除奸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届时,众兄弟不再是贼,而是官,是国之干城!父母妻儿,也能挺直腰杆做人!” 他描绘的前景颇具诱惑力,尤其对部分内心始终怀有“良民”情结或渴望社会认同的头目而言。厅中向往之色更浓了几分。 吴用摇着扇子,不置可否,目光却飘向了赵宸。 赵宸知道,该他说话了。他缓缓站起,没有立刻反驳宋江,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宋公明所言招安后的前程,赵某且问:若招安之后,朝廷命我等去剿灭其他‘不听话’的绿林兄弟,如二龙山、桃花山的豪杰,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宋江一愣,旋即道:“自是听令行事。彼等抗拒天兵,冥顽不灵……” “若朝廷命我等渡河北上,与辽狗厮杀,马革裹尸,十不存一,我们去是不去?” “为国捐躯,武将本分……” “若那高俅、蔡京之流,寻个由头,将我等兄弟拆散编入各地厢军,或调往瘴疠之地戍边,慢慢消磨至死,我们又当如何?”赵宸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锐利如刀,“公明兄所托的‘朝中清流’,可能保得住我梁山上下六百余条性命,保得住我等不被秋后算账?!” 一连三问,如冷水泼头。厅中那些刚刚升起的向往之火,瞬间摇曳不定。是啊,招安之后,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刀把子在人手,是剿匪、是送死、还是被慢慢玩死,谁能说得准? 宋江脸色微白,强笑道:“赵祭酒未免过于悲观。朝廷自有法度……” “法度?”赵宸打断他,冷笑一声,“若有法度,林教头何故家破人亡,刺配沧州?若有法度,我等郓城良民,又何故被李固那等贪官污吏逼得悬赏通缉,上山落草?公明兄,你口中的法度,护的是谁?是那些朱门酒肉臭的权贵,还是路有冻死骨的百姓?” 他的话掷地有声,勾起了许多人不堪回首的记忆。林冲的手骤然握紧了椅子扶手,骨节发白。阮小二狠狠啐了一口。刘唐瞪起了牛眼。 宋江哑口无言,额头渗出细汗。 赵宸转向厅中众人,声音沉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更坚定的力量:“梁山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不是为了让朝廷招安,换个名头继续当鹰犬。这‘天’,不是赵官家坐在东京汴梁皇宫里的那个‘天’!是天下人的‘天’,是公道的‘天’!行的是杀贪官、除恶霸、让穷苦人有条活路的‘道’!”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若这世道的‘法度’不公,若这朝廷的‘正道’不容我等活路,那便如何?”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沉思、或迷茫的脸。 “那便破了这法度,改了这正道!”阮小七按捺不住,跳起来吼道,“哥哥说得对!老子们凭本事吃饭,凭义气聚首,凭什么要对那些狗官低头?” “对!” “赵祭酒说得在理!” 不少草莽出身、血性未凉的头目纷纷附和。厅中气氛为之一变。 宋江面色灰败,求助般地看向吴用。 吴用一直静静听着,此刻方才放下蒲扇,缓缓开口:“赵祭酒豪气干云,令人敬佩。宋公明思虑长远,亦是一片苦心。招安与否,关乎全山兄弟身家性命与前程,确需慎重,非一时可决。今日且议到此,诸位头领可回去细细思量。待天王康健,再行定夺。” 他再次施展了和稀泥的功夫,将议题暂时搁置。但谁都看得出,经此一辩,宋江“招安”路线的吸引力,已被狠狠撕开一道裂口,露出了底下可能埋葬无数人性命的深渊。而赵宸那条更激进、更不确定,却也似乎更“痛快”、更“自在”的道路,则在部分人心中种下了种子。 议事散去,众人各怀心思离开。宋江走得最快,背影有些踉跄。吴用看着赵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赵宸走出聚义厅,阳光有些刺眼。他脑中【势力管理面板】上,那些原本有些偏向橘红色的光点,此刻不少都变回了犹豫的淡黄色或中立的白色。而代表阮小七等少数人的光点,蓝色似乎加深了些。 歧路已分,人心开始分流。 他没有丝毫轻松。这仅仅是第一次公开交锋。宋江不会放弃,他的理念有其深厚的土壤。而自己提出的那条路,需要更多的胜利、更多的实利、以及一个真正能让人看到希望的未来图景来填充。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多志同道合者,也需要……更快地积累“气运”。 他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系统。【气运】值微微跳动,从12变成了15。一场理念之争的胜利,似乎也能带来某种“势”的增长。 就在这时,陈平从侧面匆匆而来,附耳低语,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主公,华先生急报:昨夜有人试图潜入天王静养的小院,被暗哨惊走。身手极好,未留痕迹。另外……我们的人在整理战利品时,从黄安座舰残骸中,发现一封未完全烧毁的信函残片,上面有‘郓城李固’字样,似乎提及……‘事成之后,梁山可由“知义之人”执掌’。” 赵宸脚步一顿。 李固?宋江? 他望向宋江离开的方向,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水下的暗涌,终于要变成惊涛了么。 第13章:信 残破的信纸边缘焦黑卷曲,带着湖水的腥气与灰烬的味道,被小心地摊在陈平随身携带的一块油布上。上面的字迹被水浸火燎,大半模糊难辨,但残留的部分,足以让人脊背生寒。 “……梁山之势,终非……可依前议,事成之后……当由知义之人执掌……郓城李……” “知义之人”。赵宸盯着这四个字。在梁山,还有谁比号称“孝义黑三郎”、“及时雨”的宋江,更符合“知义”这个评价?尤其是在他近日频频以“仁义”示人之后。 “来源可信?”赵宸问。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送信来的石秀心头一凛。 “属下亲自带人清理黄安座舰残骸,在底层一处未完全焚毁的暗格里发现此物。发现时,还有半片未燃尽的火漆,印戳模糊,但能看出是方形官印。”石秀回答得干练,“除属下与同去的两个绝对可靠的兄弟,无人经手。” 赵宸点头。石秀是北麓营地少数几个被陈平评价为“心细胆大、可托机密”的人之一,他办事,赵宸放心。 “主公,此信虽残,已足可做文章。”陈平低声道,“尤其此刻,天王将醒未醒,吴用军师态度暧昧,宋江又正着力宣扬其‘忠义’。若将此信内容,稍加‘润色’,巧妙透露给林教头、阮氏兄弟等与宋江并非一路之人……” “不。”赵宸摇头,打断了陈平的建议。 陈平微怔。 “以此信直接发难,证据终究单薄。宋江大可推说此乃李固离间之计,甚至反咬我等构陷。”赵宸的手指轻轻点在那“知义之人”四字上,“况且,李固此举,是早与宋江有约,还是单方面臆想并试图利用宋江之名?若是后者,我们此刻动宋江,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毒蛇继续藏在暗处。” “主公的意思是……” “李固。”赵宸眼中寒光一闪,“不管他与宋江有无勾结,他既敢将手伸进梁山,敢谋划‘执掌’梁山,就得付出代价。宋江这边,我们暂且不动,但也不能让他太好过。” 他看向陈平:“先生,那晚潜入天王小院之人,华先生和我们的暗哨,可曾注意到什么特别之处?” “华先生说,那人黑衣蒙面,身形瘦削,动作极快,踩踏屋瓦几无声音,绝非寻常喽啰。我们的人只看到一道黑影掠过,追之不及。”陈平回忆道,“不过……据外围一个负责夜间清洁杂役的老卒醉后嘟囔,那晚似乎看到戴宗头领往后山方向去过,但天黑路远,他也说不真切。” 戴宗?神行太保?若是他,倒真有那般身手。 “戴宗是宋江心腹。”赵宸沉吟,“但他亲自出手潜入?风险太大。也可能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去猜戴宗,故布疑阵。”他顿了顿,“先生,你设法将‘有人欲对天王不利’的风声,尤其是‘那晚有人见疑似戴宗者往后山去’的传言,用最不经意的方式,透给刘唐手下一个嘴巴不严的兄弟。记住,要像无意闲聊,切忌刻意。” 陈平立刻领会:“刘唐性子最烈,又最敬重晁天王,闻此风声,必会按捺不住。无论他找戴宗对质,还是报与晁天王,都足以让宋江一系手忙脚乱,至少也能让他们收敛几分。” “正是。”赵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们不必亲自下场撕咬,让火药桶自己去点捻子。宋江若真是清白的,自会拼命洗刷嫌疑;若不清白……也会焦头烂额。我们的精力,要放在另一件事上。” 他拿起那片残信:“李固在郓城,想必正等着梁山内乱的消息,甚至等着他‘知义之人’的好友,去与他里应外合。我们偏不让他如愿。非但不能乱,还要让他看到,梁山这把刀,会调转刀锋,先劈向他这个始作俑者。” “主公要打郓城?”陈平一惊,“如今济州新败,官府必有防备,且我梁山元气未复,主动攻打城池,是否太早?” “不是打,是‘探’,是‘吓’。”赵宸走到简陋的梁山地图前,手指点在郓城位置,“黄安首级悬于府衙,已让济州震动。若此时,郓城县令李固也‘意外’暴毙,或是其搜刮的民脂民膏不翼而飞……你说,周边州县那些官吏,会如何想?他们还会觉得,躲在城墙后面就安全吗?还会觉得,勾结梁山内部某些人,是条稳妥的后路吗?” 陈平眼睛亮了:“攻心为上,且斩断外援!只是……派谁去?如何行事?” “人不能多,但要精。目标不是破城,是潜入,是精准的一击。”赵宸心中已有计较,“石秀。” “在!”石秀挺直腰板。 “你熟悉山林,胆大心细。此次由你挑几个机警可靠的兄弟,潜入郓城。任务有二:第一,查清李固近况、府邸布局、护卫虚实;第二,找机会给他留点‘纪念’——不必非要取他性命,让他寝食难安即可。若能顺手取些他贪墨的证据或钱财,更好。记住,安全第一,事若不可为,立刻撤回。” “属下明白!”石秀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领命而去。 “先生。”赵宸又看向陈平,“你立刻通过我们在主寨的人,将‘李固可能与外敌勾结,图谋梁山’的风声,也悄悄散出去,不必提宋江,只强调李固的恶毒。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知道,外敌亡我之心不死。如此一来,内部任何‘招安’、‘与官府和解’的言论,都会显得格外可疑和危险。” 陈平叹服:“主公英明。如此内外双管齐下,宋江纵有百口也难自辩其‘忠义’,李固则自顾不暇,更遑论遥控梁山。而我北麓,则可借此机会,进一步整肃营务,积蓄力量。” 两人商议定,陈平自去安排。赵宸独自留在木棚中,再次唤出系统光幕。 【势力管理面板】上,代表北麓营地的淡蓝色 区域边缘,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而主寨方向,代表刘唐的光点正快速移动,颜色变得有些躁动的橙红,显然是听到了什么让他火冒三丈的消息。代表宋江的橘红色光点则停留在他自己的客舍区域,但边缘的闪烁变得剧烈起来。 【气运】值微微跳动:16/100。增长了1点。是因为挫败了一次潜在的阴谋?还是因为即将展开的主动反击? 他关闭光幕,走到窗边。北麓营地的改造已初见成效,新垒的矮墙和加高的哨塔让这里有了些堡垒的模样。远处,张清正带着人测试新制成的连环警铃,清脆的铃声在黄昏中传出老远。 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系统升级带来的新能力,正在慢慢转化为实际的掌控力。但赵宸心中清楚,最大的变数,还是那个即将醒来的人。 仿佛是回应他的想法,一个华佗身边的药童,气喘吁吁地跑到营地外,带来了最新的、也是最关键的消息: “赵祭酒!华先生让我禀报,天王……天王半个时辰前彻底清醒了!喝了药,进了粥,还问了山寨近况!华先生说,若无意外,明日,天王或可起身,召见几位头领了!” 晁盖,要正式回来了。 权力的天平,将再次摆动。而自己布下的网,撒出的饵,也将在明日,迎来第一次真正的检验。 赵宸望向主寨方向,暮色中,那里灯火渐次亮起。 山雨欲来,而执伞之人,已然苏醒。只是不知这把伞,最终会遮在谁的头上。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自语: “明日,该见真章了。” 第14章:归位 晁盖坐在虎皮交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像一头虽然受伤却仍能窥破丛林的老虎。他受伤的左肩被仔细固定着,不能随意动弹,这让他整个人的姿态显得有些僵硬,却也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聚义厅里比往日更加安静。吴用坐在左下首,蒲扇放在膝上,神情恭谨。林冲坐在右下首,腰杆笔直。再往下,阮氏兄弟、刘唐、公孙胜、宋江、赵宸,以及十几位有头有脸的头领依次落座。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火盆里木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我躺了这些日子,辛苦诸位兄弟了。”晁盖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足够清晰,“听闻大败黄安,扬我梁山威名,甚好。林教头、吴军师、众位兄弟,都有大功。” “此乃天王洪福,众兄弟用命,林冲不敢居功。”林冲沉声道。 “天王无恙,便是山寨之福。”吴用欠身。 晁盖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宋江脸上停顿了一瞬,微微颔首,最后落在赵宸身上:“赵祭酒奇策诱敌,麾下儿郎勇猛,滩头建功,亦是大功。” “天王过誉,学生分内之事。”赵宸拱手。他能感觉到,晁盖的目光里除了赞许,还有一丝更深的探究。昏迷期间山寨发生的一切,华佗想必已择要告知。 “有功当赏。”晁盖顿了顿,看向吴用,“军师,犒赏抚恤之事,安排得如何了?” “回天王,已按缴获与公议章程,分发下去。众兄弟皆感念天王恩德。”吴用回答。 “好。”晁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我听说,这几日,寨中对梁山日后路途,颇有议论?” 终于来了。厅中气氛更凝了一分。 宋江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开口,但晁盖的目光并未看他,而是继续道:“招安之说,我也听了些。” 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心中一紧。 “我晁盖,一介村野匹夫,蒙众兄弟不弃,共聚大义。咱们竖的是‘替天行道’的旗,行的是杀富济贫、惩恶扬善的事。”晁盖的声音逐渐有力,“朝廷无道,奸臣当权,逼得百姓没了活路,才有了这八百里水泊梁山!若去招安,向那些贪官污吏低头,向逼死林教头家小的高俅老贼称臣,那我们当初为何上山?这‘替天行道’的旗,岂不是成了笑话!” 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牵动伤口,眉头一皱,但语气却斩钉截铁:“只要我晁盖在一日,梁山,便不招安!”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 宋江的脸色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袍下摆。吴用眼神闪烁,摇扇的动作彻底停了。林冲挺直的背脊似乎微微松了些。阮小二、阮小五、刘唐等人则面露激动,差点喊出声来。 赵宸心中一定。晁盖的态度,不出他所料。这位托塔天王骨子里的江湖豪气与对官府的不信任,决定了他绝不会轻易走上招安之路。宋江的路线,至少在晁盖主事时,被彻底堵死了。 “天王……”宋江还想挣扎一下,声音干涩。 “公明兄弟,”晁盖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些,“你心念忠义,是好事。但梁山的路,不是东京汴梁那些官老爷们画好的路。咱们的路,得自己用刀枪拼出来!”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你抚慰伤员,周济孤老,很是尽心。这份心意,梁山上下都记着。日后后勤庶务,还望公明兄弟多多费心。” 一番话,既肯定了宋江的“仁义”行为(将其限定在后勤庶务),又彻底否定了他的政治路线,还顺手将他的活动范围进行了界定——后勤,而非军务或决策。 宋江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深深低下头:“宋江……遵命。”那声音里的失落与不甘,几乎掩饰不住。 晁盖不再看他,转而道:“经此一役,官府必不肯干休。林教头,防务不可松懈。吴军师,钱粮器械,要加紧筹措。赵祭酒……” 赵宸抬头。 “北麓营地操练得法,甚好。”晁盖看着他,“如今山寨用人之际,你可从此次俘获的官军中,择其精壮且无大恶者,补充你营,加紧操练。我要的是一支能打硬仗的尖刀,你可能做到?” 扩编!而且是从俘虏中挑选!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考验赵宸能否迅速消化吸收这些成分复杂的新血,将其真正纳入掌控。 “学生必不负天王所托!”赵宸起身,郑重应下。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能将直属力量迅速膨胀。 议事又持续了片刻,主要是晁盖听取各方简要汇报,并做出一些明确指示。他虽重伤初愈,但头脑清晰,决策果断,迅速将因他昏迷而有些松散的权力重新收拢。宋江几乎再没机会发言,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脸色晦暗不明。 议事结束,众人告退。赵宸故意放慢脚步,与林冲并肩走出聚义厅。 “林教头,关于俘虏甄别一事,还需请教。”赵宸主动开口。 林冲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此事关乎重大,俘虏中难免有心怀怨恨或官府细作。甄别须慎。我可派两个老成都头协助你初筛。” “多谢教头。”赵宸顿了顿,似不经意道,“听闻前夜有人惊扰天王静养,不知可有线索?天王安危,关乎全山。” 林冲脚步微顿,眼神骤然锐利如枪:“此事我已在查。无论是谁,胆敢对天王不利,林冲必不放过!”他没有提及戴宗或任何具体怀疑对象,但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显然,刘唐那边的“风声”,已经吹到了他耳朵里。 两人又简单交谈几句,便在岔路口分开。 赵宸回到北麓营地,立刻召集核心。 “天王已明确否决招安,宋江 路线受挫。”赵宸首先定调,“但天王令我部从俘虏中择补,扩充兵力。这是机遇,亦是风险。” 李嗣业抱拳:“主公放心,某家与樊将军定将新来之人操练得服服帖帖!” 樊哙咧嘴:“不服的,打服便是!” 陈平则更冷静:“俘虏成分复杂,须防其串联生事。建议以老带新,拆分编制,严明纪律。此外,粮饷赏罚,须与主寨其他部分略有区别,方能使他们明白,端的是谁的碗。” “就按先生说的办。”赵宸点头,“张清,你改良的警铃、陷坑图纸,尽快多备几份,营地扩建,这些都用得上。” 张清领命。 “石秀那边有消息吗?”赵宸问陈平。 “尚无。郓城路远,来回需时日。”陈平答,“不过,刘唐头领午后去找了戴宗,两人在后山僻静处争执了几句,不欢而散。此事已小范围传开。” 赵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种子已经发芽,就让它们自己生长吧。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抓住晁盖给予的窗口期,将北麓营地打造成真正的铁板一块,并将新吸收的力量,彻底消化。 接下来的几天,梁山表面恢复了晁盖受伤前的秩序,但暗流依旧。宋江变得异常低调,除了处理一些分配给他的琐碎后勤事务,几乎足不出户,也不再公开宣扬招安。但他与吴用的私下往来,根据陈平安插的眼线回报,似乎反而更频繁了。 北麓营地则一片热火朝天。林冲派来的两个都头协助初步筛选出八十余名体格健壮、无甚恶迹且对官府怨气不小的俘虏。这些人被带到北麓,第一件事不是领兵器,而是被樊哙和李嗣业带着,观摩了一场北麓老兵的结阵操演。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凶狠凌厉的杀气,沉默坚毅的眼神,让这些散漫惯了的俘虏兵看得心惊肉跳。 随后是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以及清晰明确的赏罚条例。做的好了,肉食管够,赏钱实在;敢偷奸耍滑或滋事,军棍毫不留情。更关键的是,赵宸通过陈平和几个识字的骨干,开始向这些新人灌输一种模糊但极具吸引力的理念:跟着赵祭酒,不只是当贼吃粮,是学真本事,将来干大事,让那些欺压过他们的人,再也抬不起头。 物质与精神的双重锤炼下,这八十多人的眼神,从最初的惶恐、麻木,慢慢开始有了变化。 与此同时,赵宸脑中的【势力管理面板】上,代表北麓营地的淡蓝色 区域,随着新营房的搭建和防御工事的完善,颜色逐渐加深,范围也微微扩大。【直属兵力】的数字跳到了122人。【气运】值在这几天里,缓慢而稳定地增长到了21点。显然,势力的有效扩张和内部凝聚力的提升,直接带来了“气运”。 就在北麓营地蒸蒸日上,赵宸开始琢磨着,等气运再积累一些,是否要考虑进行升级后的第一次召唤时,石秀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比预期更震撼。 “主公,属下等潜入郓城,李固那狗官近日深居简出,护卫森严,难以近身。但属下设法买通了他府上一个不得志的远房账房,得到些消息。”石秀声音低沉,“李固确实与外界有秘密书信往来,但不止一方!除了一些模糊提及梁山的内容,那账房曾无意中看到一封残信,落款是一个‘高’字,印鉴似乎是……殿帅府!” 高?殿帅府? 高俅?! 赵宸瞳孔骤缩。李固区区一个郓城县令,竟然能和高俅搭上线?是因为梁山之事闹大,引起了高俅的注意?还是……早有勾结? “还有,”石秀继续道,“属下等在城中暗查时,发现另有几批形迹可疑的外来人,也在打探梁山消息,尤其是……天王受伤的详情和山寨近日动向。其中一伙人,口音像是江州那边来的。” 江州?戴宗的老家? 赵宸与陈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水,比想象得更深。李固背后可能站着高俅,而窥探梁山的,可能还不止一方势力。 晁盖的回归稳住了大局,但外部的罗网和内部的暗箭,似乎才刚刚显现出狰狞的轮廓。 赵宸走到窗边,望向暮色中连绵的梁山群峰。系统光幕在意识中微微闪动,【势力管理面板】上,代表外部威胁的区域,隐隐泛起了一层不详的暗红色。 第一阶段“立足梁山”似乎达成了,但立足之后,放眼望去,已是群狼环伺,山雨满楼。 真正的考验,或许现在才算开始。 第15章:江州风 “江州……” 赵宸指节轻叩桌面,目光落在简陋地图上那个遥远的南方州府标记。戴宗的家乡,也是如今梁山情报网一个晦暗不明的缺口。 “口音确认是江州?”他问石秀。 “属下早年贩货走过江州,那伙人交谈时虽压低声音,但尾音上挑、儿化音特别,确是江州路一带口音无疑。”石秀肯定道,“他们行事隐秘,落脚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脚店,每日分头外出,专往茶楼酒肆、码头力夫聚集处钻,打听的多是梁山头领名号、人马多寡,尤其关注天王伤势反复询问,似乎……不信天王只是寻常箭伤。” 不信?赵宸眼神微凝。是对晁盖伤情有更深了解,还是……希望晁盖的伤更重些,甚至不治? “可曾惊动他们?” “未曾。属下远远缀着,只探得这些。他们很警觉,第三日午后就突然退房离开,混入出城商队,不知所踪。”石秀有些惭愧,“属下无能,未能跟住。” “无妨,你已立大功。”赵宸摆手。能发现这伙人并确定其来历,已极有价值。这证实了他的猜测——窥视梁山的眼睛,不止来自济州府,也不止来自高俅的殿帅府。 江州……那里有什么人会对千里之外的梁山如此感兴趣?戴宗虽来自江州,但他是宋江心腹,若宋江要探听消息,大可让戴宗动用梁山现有渠道,不必舍近求远从老家调人。除非,这伙人并非宋江所派,而是江州另有势力在关注梁山,其目的或许与宋江并不完全一致。 “账房所言高俅书信,线索可还能深挖?”赵宸转向陈平。 陈平摇头:“李固经上次敲打,已成惊弓之鸟,府内戒备森严,那账房也再难接触到机密。不过,我们的人从其他渠道获悉,济州知府近日频频遣人往东京方向送信,且本地驻军有异常调动迹象,不像是寻常防务轮换。” 高俅的关注,济州知府的密报,江州神秘的探子……几股无形的压力,正从不同方向朝着梁山汇聚。晁盖的回归稳住了内部,但外部的网,正在收紧。 “山雨欲来啊。”陈平低叹。 “雨来之前,我们得把屋顶修得更牢,把刀磨得更快。”赵宸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北麓营地扩建后更显规整的营房和训练场。新补充的八十余名俘虏兵,在樊哙和李嗣业的捶打下,已初脱散漫之气,眼神里开始有了北麓特有的沉默与凶狠。加上原有的三十四人,如今他麾下直属兵力已逾一百二十人,且装备、训练、士气皆远胜寻常喽啰。 是时候了。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系统光幕。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势力管理面板】清晰显示着北麓营地各项数据,【资源统筹模块】则不断推演着营地防御工事的最佳优化方案。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自升级完成后就一直未动用的奖励上:【初级资源整合机会×1】。 “使用。”他在意识中下令。 【指令确认。请选择整合区域及侧重方向。】 · 侧重防御:小幅提升选定区域防御设施强度与预警效率。 · 侧重生产:优化区域内资源采集、加工或存储流程,小幅提升效率。 · 侧重居住:改善区域内居住条件,小幅提升归属感与恢复速度。 赵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麓营地区域,侧重方向——防御。 【整合开始……分析地形中……评估现有资源……生成优化方案……】 光幕上数据流飞快滚动,片刻后,一幅更加精细、标注着无数红蓝箭头的北麓营地三维立体图呈现出来。哪里应该加设一道不易察觉的绊索陷阱,哪段新垒的矮墙内部结构可以调整以承受更大冲击,哪个哨塔的视角存在盲区需要补设暗哨,甚至营地内部道路如何规划能更快地让兵力分区域集结……种种细节,事无巨细,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出来,旁边还附有简易施工图和材料清单。 这不仅仅是布局建议,更蕴含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土木工程与防御学理念。赵宸迅速将关键要点记下。 “先生,张清。”他睁开眼,将记下的要点口述并简单勾勒,“营地防御需再做调整,按此方案,十日内完成。材料若不足,列出清单,我想办法。” 陈平与张清接过草图,只看了几眼,脸上便露出惊异之色。这方案之精妙周全,远超他们想象。“主公(祭酒)放心,定当办妥!” 安排完防御,赵宸的思绪回到江州。被动等待不是办法,必须主动弄清那伙人的来历和目的。 “石秀,江州路远,我们眼下鞭长莫及。”赵宸沉吟道,“不过,江州探子既然对梁山头领如此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感兴趣’的东西,看看能否引蛇出洞,或者,至少让他们背后的主人坐不住。” “主公的意思是?” “将‘梁山晁天王重伤难愈,内部为招安与否争执不休,新晋赵祭酒手握精兵意图不明’的消息,用不那么刻意的方式,散到江湖上去。”赵宸看向陈平,“尤其要确保,往南去的商队、游侠,能带上这些传言。” 陈平立刻领会:“虚虚实实,乱人耳目。若江州那伙人背后之主真有所图,闻此混乱消息,要么会再派人来探,要么……可能会觉得有机可乘,有所动作。一动,便容易露出马脚。” “正是。”赵宸点头,“另外,让咱们的人留意,近期是否有其他江湖人物,尤其是来自陕西、河北方向的,在梁山周边出没。”根据大纲,梁山扩张阶段将收服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等势力,这些好汉也该陆续登场了。 命令下达,整个北麓营地如同精密的器械,再次高效运转起来。防御改造悄然进行,情报网络开始向外渗透虚虚实实的消息。 五日后,变化初显。 首先是【势力管理面板】上,代表北麓营地的淡蓝色 区域,颜色明显加深,边界也变得更加清晰锐利,旁边甚至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盾牌”图标,标注着“防御工事完善度:初成”。【气运】值也随之增长了3点,达到 24/100 。显然,稳固的根基和不断增强的防御,直接带来了“势”的增长。 其次,陈平收到外围眼线回报,梁山南面百余里外的集镇,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打听的仍是梁山消息,但问得更细,甚至提到了“赵宸”这个名字。口音混杂,难以辨别具体来源。 与此同时,主寨内部也起了波澜。宋江沉寂数日后,似乎从晁盖回归的打击中缓过些劲,开始以“协理后勤”之名,更频繁地接触一些中层头目,尤其是那些家眷在后寨、曾受他小恩小惠的。吴用对此依旧默许,甚至在某些物资调拨上给予方便,态度暧昧难明。 而晁盖,则在华佗的精心调理下,恢复得很快,已能偶尔出席一些非正式的聚议,精神明显好转。他对北麓营地的扩建和整训速度表示了惊讶和赞许,但对宋江的活动,暂时未见明确表态,仿佛在观察,在权衡。 各种暗流,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碰撞。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个从西北方向传来的、更引人注目的消息,被快马送上了梁山。 消息来自少华山。 派去陕西方向打探江湖风声的探子回报:少华山近日与当地官府爆发冲突,头领“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被官军设计围困于山中断谷,形势危急。少华山遣人四处求援,但周边山寨慑于官府威势,无人敢应。 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 赵宸心中一动。这三人,正是水浒原著中 early 期就上梁山的好汉,尤其是朱武,颇通阵法谋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们此刻危难,正是雪中送炭、施恩延揽的绝佳时机! 他立刻起身:“备马,去见天王!”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梁山影响力向外辐射,并收服第一股外部力量的机会。但如何说服晁盖出兵远援,如何协调可能与宋江、吴用产生的分歧,都需要仔细谋划。 更重要的是,这次行动,或许能成为一个契机——一个检验北麓新军成色,并在系统升级后,首次尝试进行“高气运消耗”召唤的契机。 他隐隐感到,随着【气运】突破20点,意识深处那片召唤相关的区域,似乎有某种呼应正在变得清晰。那一直存在于梁山主寨内的、身份未明的“适配者”光点,也微微亮了几分。 路要一步步走,棋要一步步下。援救少华山,或许就是下一步关键落子的开始。 赵宸大步走出木棚,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向梁山之外,那片更加广阔而纷乱的江湖。 第16章:定策 聚义厅里的灯火比往日燃得更亮,映照着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晁盖坐在上首,伤口似乎已不影响他挺直腰背,只是左手仍不甚灵便地搁在扶手上。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众人,带着伤后初愈者特有的、混合着虚弱与锐利的审视。 林冲、吴用、宋江、赵宸、阮氏兄弟、刘唐、公孙胜……梁山核心尽在于此。 “少华山之事,诸位都已知晓。”晁盖开门见山,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朱武、陈达、杨春三位好汉被困断谷,危在旦夕,遣人求援。我梁山,救是不救?” 问题抛出来,厅内先是一静。 “救!当然要救!”刘唐第一个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江湖同道,讲的就是个‘义’字!少华山与咱们无冤无仇,如今遭难求救,若坐视不理,我梁山‘替天行道’的旗还怎么立?传出去,岂不让天下好汉寒心!” 阮小二也点头:“刘唐兄弟说得在理。都是跟官府作对的苦哈哈,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是“义”字当头的草莽逻辑,简单直接,也最能打动厅中不少人的心。 吴用轻摇蒲扇,等刘唐等人说完,才缓缓开口:“刘唐兄弟所言,自是正理。我梁山以义聚众,同道有难,理当相助。只是……”他话锋一转,“陕西路远,千里迢迢,人马粮秣转运艰难。且少华山被围,官军必有防备,贸然前往,恐救人不成,反陷自身于险地。此为虑一。” “其二,”他目光扫过众人,“我梁山新败济州军,声势虽振,却也必然引来官府更严密注视。此时若分兵远赴陕西,济州、乃至东京方面,会不会趁机有所动作?需防调虎离山,抄我后路。” 吴用的话,冷静,务实,顾虑周全。厅中一些较为谨慎的头领纷纷点头。救人是义气,但山寨基业更是根本。 宋江见时机已到,轻咳一声,起身拱手,神色凝重:“天王,吴军师所虑,正是宋江心中所忧。非是宋江不顾江湖道义,实是梁山如今初定,内需安顿兄弟,外需防备强敌,实不宜再启战端,远赴险地。”他顿了顿,语气越发恳切,“况且,招安……哦,是与官府缓和之事,虽暂未成议,但若能借此机会,向朝廷示好,或可换取官府对少华山网开一面,岂不胜过刀兵相见?既能全义,又可免干戈,或为两全之策。” 他巧妙地将“招安”偷换成“与官府缓和”,并描绘了一个看似更圆滑、成本更低的解决方案。部分本就对硬扛官府心存疑虑的头领,眼中又流露出犹豫之色。 晁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尚未发言的赵宸和林冲。 林冲抱拳,言简意赅:“末将以为,当救。然如何救,需周密谋划。若定策,末将愿率一部前往。”他的态度基于军事考量——该打就打,但得有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落在赵宸身上。这位提出“替天行道”、又在滩头立下奇功的年轻祭酒,在此事上的立场,无疑将影响不少人。 赵宸起身,先向晁盖及众人行礼,才开口,声音平稳清晰:“学生以为,少华山,非救不可。且须快救、狠救。” “哦?快救狠救?赵祭酒请详言之。”晁盖身体微微前倾。 “理由有三。”赵宸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如刘唐头领所言,是为‘义’,亦是立信。梁山‘替天行道’大旗初立,天下瞩目。此时若对同道见死不救,此旗便成了笑话,日后还有何豪杰敢来相投?救少华山,便是向天下昭告,梁山是义气所在,是绝境中人的指望!此乃千金难买之声望。” 他顿了一下,看到不少人,包括晁盖,眼中闪过认同,继续道:“其二,是为‘实’。朱武精通阵法,陈达、杨春勇猛善战,皆是难得人才。救他们上山,梁山便添肱骨。此乃增强我自身实力之良机,岂能因路远而弃?” “其三,”赵宸声音微沉,目光扫过宋江,“是为‘势’。吴军师担忧官府趁虚而入,宋公明期盼缓和关系。然学生请问:我等示弱、退缩、乞和,官府便会罢手吗?黄安首级悬于济州时,他们想的可是缓和?”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会!他们只会觉得梁山可欺,变本加厉!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他们知道,梁山之威,不仅限于八百里水泊,凡敢犯我同道、与我为敌者,虽远必究!如此,方能真正震慑宵小,让那些犹疑的州县官吏投鼠忌器,不敢轻动!这才是保全山寨最有效的法子!” 一番话,将救援行动拔高到了战略层面,与梁山立威、生存的根本紧密相连。尤其是最后对“势”的阐述,直接针对了吴用的“忧”和宋江的“和”,言辞犀利,逻辑清晰。 厅中寂静无声。刘唐、阮氏兄弟等人满脸振奋,连林冲也微微颔首。吴用摇扇的速度慢了下来,陷入深思。宋江的脸色则变得极为难看,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晁盖眼中精光一闪,显然被打动了。他沉吟片刻,问道:“纵然要救,如何救法?确如吴军师所言,千里之遥,官军有备。” “学生有一策,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宸显然早有腹案,“可大张旗鼓,宣称林教头将率主力前往山东与河北交界处巡弋,威慑济州、大名府方向官军,使其不敢妄动。此为‘明修栈道’,虚张声势,牵制视线。” “真正救援少华山之人马,则需精干迅猛,人数不必多,但务必精锐。可扮作商队或流民,分批秘密西进,于约定地点汇合,直扑少华山断谷,以雷霆之势破围救人,得手后即刻远遁,不与官军大队纠缠。此为‘暗度陈仓’。” “此策关键在于快、密、狠。人选尤为紧要,需能长途奔袭,能临机决断,更能死战破围。”赵宸说完,看向晁盖,也看向林冲。 晁盖抚掌,脸上露出多日未见的豪迈笑容:“好!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祭酒深谙兵家虚实之道!此策大善!” 他随即环视众人,语气不容置疑:“我意已决!少华山,必须救!就依赵祭酒之策行事!”他看向林冲:“林教头,你率五百弟兄,明日便大张旗鼓向东巡边,务必将官府视线吸引过去!” “末将领命!”林冲抱拳。 “至于这‘暗度陈仓’的奇兵……”晁盖目光落在赵宸身上,又看了看他身后如铁塔般的樊哙、沉稳如山的李嗣业,“赵祭酒,你北麓营地之兵,操练精熟,敢打硬仗。此次救援少华山,便以你部为骨干,再予你调配些熟悉山路、精于厮杀的兄弟,凑足一百五十精兵,由你统率,秘密西进,可能胜任?” 终于来了!不仅是认可,更是将一次重要的外部军事行动独立指挥权交给了他! 赵宸压下心中激荡,肃然抱拳:“承蒙天王信重,学生万死不辞!必救出少华山三位好汉,扬我梁山威名!” “好!”晁盖大笑,牵动伤口,咳嗽两声,却依旧畅快,“具体人手调配、路线筹划,赵祭酒可与林教头、吴军师详议。所需粮草军械,一应优先拨付!” 大局已定。宋江面如死灰,颓然坐回椅子。吴用深深看了赵宸一眼,眼神复杂,终究没再说什么。 议事散去,赵宸立刻投入紧张的准备。与林冲敲定东西策应的细节,从刘唐、阮小七处挑选了三十名最悍勇善战、山地经验丰富的头目和喽啰补充进队伍。陈平则负责规划最隐秘的西进路线,准备伪装身份,打点沿途可能需要的关节。张清连夜赶制一批便于携带的改良手弩和应急火器。 深夜,北麓营地依旧灯火通明。一百五十名精选出的汉子集结在校场,鸦雀无声,只有兵甲轻微的碰撞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樊哙、李嗣业立于队前,杀气腾腾。新补充的少华山方向的向导和悍卒,也迅速被编入北麓的严整体系之中。 赵宸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或熟悉或新近的面孔。这是他的班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征。 他脑中,系统光幕悄然展开。【气运】值在白天议事定策后,悄然跳动了2点,达到了 26/100 。做出重大的、扩张影响力的战略决策,似乎也能凝聚“势”。 而那个一直存在于主寨的、身份未明的“适配者”光点,在晁盖做出救援决定、尤其是点名赵宸领军的瞬间,亮度似乎又增加了一分,甚至微微脉动了一下。 赵宸心中微动。难道这个神秘的适配者,与此次行动,或者与少华山有关? 但现在无暇深究。他关闭光幕,面对校场,朗声开口,声音在夜风中传开: “兄弟们!此去陕西,千里奔袭,深入敌境,救的是江湖义气,立的是梁山威风,挣的是咱们自己的前程和脸面!怕死的,现在可以退出!留下的,就把命交给我,把胆气拿出来!让天下人看看,咱们北麓出去的兵,是什么成色!” “愿随主公(祭酒)!”台下,一百五十条汉子,包括新加入者,齐声低吼,声浪虽竭力压低,却凝聚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赵宸拔剑,指向西方沉沉夜空。 “出发!” 一百五十人的精悍队伍,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没入梁山厚重的阴影,向着西方,向着千里之外的少华山断谷,奔袭而去。 第17章:西进 队伍离开梁山后的头三天,走的都是荒僻野径。 赵宸将一百五十人分成三队,前后相距半里,昼伏夜行。樊哙领三十人为前锋,负责探路排险;李嗣业率主力百人居中;赵宸自带二十人殿后,其中便有陈平与张清,还有从阮小七那里要来的两名精通各地方言的喽啰。 每个人都换上了粗布衣衫,武器用油布包裹,藏在运粮的独轮车夹层或货担底部。他们扮作一伙从京东路往陕西贩运绢帛、药材的商队——这是陈平精心设计的身份,货物、路引、账本一应俱全,甚至每人都记熟了各自伪装的籍贯、家世、行商经历。 “过了兖州,便是京西路。”陈平在夜宿时摊开手绘的舆图,指尖划过一道曲折的线,“我们不走官道,绕开州县,沿泗水西行,经应天府北侧转入陈蔡旧道。这条路虽荒凉,但关卡少,巡检松懈。” 赵宸点头,目光却落在舆图更西处:“少华山那边,可有新消息?” “临行前,吴军师给了两个陕西绿林的联络点,都在华州附近。我们抵达后,可先设法接触,打探确切敌情。”陈平低声道,“不过……消息传递太慢,等我们到了,围困局势可能已有变化。” 这正是此次救援最大的风险——信息滞后。他们只知道少华山被围,朱武等人困守断谷,但官军有多少人、主将为谁、布置如何,全是半月前的旧闻。 “所以更要快。”赵宸看向在篝火旁默默擦拭横刀的李嗣业,“李将军,弟兄们脚程如何?” “日行六十里,夜行四十里,已是极限。”李嗣业声音沉稳,“再快,体力支撑不到陕西。尤其新补入的兄弟,虽勇猛,但不惯长途跋涉。” 赵宸明白。北麓营地原本的百人经过数月严训,体能纪律都远超普通喽啰,但新加入的三十人大多是凭血勇的悍卒,需要时间磨合。好在有樊哙在前开路,李嗣业居中整队,目前尚未掉队。 “张清,军械状况?” “手弩五十具,箭矢每人配三十支,保养良好。”张清难得话多,“火器带了二十个‘***’,十个‘喷火筒’,但主公,这些家伙动静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另按您吩咐,赶制了三十副钩索、二十把工兵铲,都分下去了。” 赵宸满意。这些装备结合了宋军制式和他在系统辅助下的改进,虽不敢说超越时代,但在这个环境下,已算精良。 夜深了,除值守哨兵,众人都裹着毛毯睡去。赵宸靠在一棵老树下,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 光幕展开,【气运】值仍是26点,未变。但代表部队状态的【士气】条显示为85/100(坚定),【体力】条为72/100(疲乏但可恢复)。另有一个新出现的【隐秘行军】进度:已暴露风险较低。 系统功能随着他实际统兵而逐步细化,这算是好消息。 他的注意力又转到那个始终在梁山主寨的“适配者”光点。距离已远,光点显得微弱,但依旧能感觉到其存在。这次西进,光点没有跟随移动,说明此人留在了山寨。 究竟是谁?为何在自己被委以重任时会有反应? 赵宸隐约觉得,这个谜底或许与梁山大势,甚至与自己未来的道路,息息相关。 七日后,队伍悄然穿过京西北路,进入永兴军路地界。地形开始变化,平原渐少,丘陵增多,远处已能望见秦岭连绵的暗影。 沿途所见,民生凋敝远超京东。村庄荒芜,田地抛荒,偶尔遇到的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看到他们这伙“商队”,眼中既有警惕,也有饥饿的绿光。 “陕西连年旱蝗,又加征西军粮,百姓苦不堪言。”陈平叹息,“这一路,已见了三处新坟冢。” 赵宸沉默。书上读到的“民不聊生”,远不及亲眼所见震撼。这也让他更坚定了信念——这个世道,需要改变。而改变,不能只靠宋江期待的“招安”。 第十日黄昏,队伍抵达华州以东五十里的一处荒村。按计划,这里应是第一个联络点。 然而,当他们摸进村子时,却发现早成废墟。几间茅屋被烧得只剩焦黑的梁柱,村口老槐树上,赫然吊着三具尸体,虽已腐败,但仍能看出是壮年男子,胸前挂着木牌,墨迹模糊可辨:“通匪者,斩”。 “来晚了。”陈平脸色难看,“官府扫荡过这里。” 樊哙带人四下搜索,在村后土坡下找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丈。老人断了一条腿,伤口溃烂生蛆,见到他们,吓得直哆嗦。 “老丈莫怕,我们是过路的商人,讨碗水喝。”赵宸让嗓音尽量温和,递上水囊。 老人喝了水,神智稍清,却仍不敢多说。直到赵宸让张清拿出干粮,又取出些铜钱,老人才颤巍巍开口:“你们……快走……官府……抓人……” “抓什么人?” “抓……抓和少华山有来往的……”老人浑浊的眼睛流出泪,“村东头的王猎户,就因为前年给山上送过野味,被查出来……吊死了……还有村正一家……全没了……” “少华山现在怎样了?” “围了……围了一个多月了……”老人摇头,“听说……山上的好汉……困在山谷里……官军攻了几次,没攻进去……但也没出来……前些日子,官军从潼关又调来好几百人……说要困死他们……” 赵宸与陈平对视一眼。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官军增兵了。 “主将是何人?有多少兵马?” “主将……是个姓张的团练使……兵马……总有上千吧……俺也不懂……”老人说着,突然抓住赵宸衣袖,“你们……你们要是能走……往西边……过了华阴……有个黄龙岗……那里……或许还有……” 话未说完,老人手一松,昏死过去。 “还有救吗?”赵宸问随队懂些医术的喽啰。 喽啰检查后摇头:“伤口溃烂太深,又饿了多日,不行了。” 赵宸默然,让人挖坑将老人埋葬,连同树上那三具尸体也一并入土为安。 当夜,队伍在荒村外林中宿营。气氛压抑。 “黄龙岗……”陈平在舆图上寻找,“应是这一带山民私贩盐铁的聚集处,或许还有绿林眼线。但风险极大,官府可能也在盯着。” “必须去。”赵宸斩钉截铁,“我们现在是瞎子,不能就这么撞进少华山。” “那明日分兵?”李嗣业提议,“末将带主力在此隐蔽,主公领少数精锐去黄龙岗探查。” 赵宸摇头:“不,一起去。这里离少华山太近,分散更危险。樊哙,你挑五个最机灵的,扮作樵夫猎户,先行探路。大队保持距离跟着。” “喏!”樊哙领命。 次日午后,樊哙的人传回消息:黄龙岗确有一处山坳聚落,约二三十户,多是棚屋。看似普通山民,但暗处有人放哨,进出者多带兵器。 “有江湖气,不像普通百姓。”樊哙回报,“岗哨很警觉,我们没敢靠太近。” 赵宸思索片刻,做出决定:“陈平、张清,随我去。李嗣业,你带大队在外接应,若两个时辰我们没出来,或有警讯,立刻按备用路线撤离,不必管我们。” “主公!”李嗣业急道,“太险!” “必须险中求信。”赵宸换上更破旧的衣衫,脸上抹些尘土,“若是绿林同道,看到大队人马反而生疑。三人前往,示之以诚。” 他看向陈平:“带上朱武当年写给晁天王的信物。” 那是临行前晁盖交给他的——一块少华山特有的青纹石,上刻“朱武”二字。原是朱武赠予晁盖的纪念,此刻成了最好的凭证。 黄龙岗的山坳入口狭窄,仅容两人并行。赵宸三人刚走近,旁边树丛中就闪出两个持刀汉子。 “站住!干什么的?” 赵宸拱手,用学了一路的陕西口音道:“这位大哥,俺们是逃荒的,想讨碗水喝。” “逃荒?”汉子打量他们,目光在陈平背着的包袱上停留,“包袱里是什么?” “几件破衣裳,一点干粮。”陈平赔笑。 另一汉子却眼尖,看到赵宸腰间虽然遮掩、但仍露出一角的刀柄,脸色一变:“有家伙!抄上!” 树丛中又涌出四五人,将他们围住。 赵宸不动声色,缓缓抬手,示意并无敌意:“诸位好汉,俺们不是官府的探子。实是受人之托,来找人。” “受谁之托?找谁?” 赵宸从怀中取出那块青纹石,托在掌心:“受山东托,寻陕西的兄弟。” 看到石头上“朱武”二字,几个汉子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为首一人上前仔细辨认,呼吸急促起来:“这……这是朱武大哥的信物!你们从梁山来?” “正是。”赵宸点头,“梁山赵宸,奉晁天王之命,前来接应少华山兄弟。” 那汉子猛地抱拳,声音激动得发颤:“果然是梁山的好汉!快请进!快!” 山坳深处,最大的那间棚屋里,赵宸见到了黄龙岗的话事人——一个独眼、瘸腿的老者,人称“黄老瘸”。 看到信物,听明来意,黄老瘸独眼中闪出精光,却又长叹一声:“你们来得……不知是巧还是不巧。” “前辈何意?” “少华山,快撑不住了。”黄老瘸语出惊人,“断谷里存粮将尽,朱武兄弟前日冒险派了最后两个好汉潜出来求援,只有一个活着到了我这里,也重伤不治。他说,谷中已开始杀马充饥,最多还能撑……十天。” 赵宸心一沉:“官军布置如何?” “华州团练使张清——不是你们梁山那个——领一千二百人,五百围谷口,三百守上山要道,其余分散巡哨。最近又从潼关调来两百精锐弓弩手,专防有人突围。”黄老瘸用木棍在地上画出示意图,“断谷只有一个出口,已被鹿砦壕沟堵死,强攻难入。官军也不急攻,就想困死他们。” 陈平皱眉:“可有其他路径入谷?” “有,但极险。”黄老瘸指向示意图后方,“断谷后山是绝壁,但有一处裂隙,猿猴难攀。早年朱武探山时发现,曾设绳梯,但不知是否被官军发现或破坏。” 赵宸盯着那示意图,脑中飞快计算。 强攻官军阵地?己方一百五十人,对方一千二百人,正面硬撼是找死。 秘密潜入?后山绝壁是唯一机会,但风险极大。 “黄老前辈,可否帮两个忙?”赵宸抬头,“第一,找两个熟悉后山地形的向导;第二,我想亲眼看看官军布防。” 黄老瘸独眼盯着他:“梁山来了多少人?” “一百五十精兵。”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就这点人?年轻人,你这是要去送死!” “是不是送死,看了才知道。”赵宸目光坚定,“还请前辈相助。” 黄老瘸看了他许久,终于重重点头:“好!朱武兄弟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忙我帮了!不过……”他顿了顿,“老夫也有个请求。” “前辈请讲。” “救出人后,带上黄龙岗的十几个后生一起走。”黄老瘸苦笑,“这里已被官府盯上,撑不了多久了。他们年纪轻,不该死在这里。” 赵宸肃然抱拳:“只要他们愿意,梁山敞开山门。” 当夜,赵宸带着陈平、樊哙,在黄老瘸和两个年轻向导带领下,潜行至少华山外围一处高坡,借月色观察官军营地。 但见山谷出口处,营火连绵,栅栏鹿砦层层叠叠,巡哨队伍往来不绝。后山方向一片漆黑,绝壁隐在夜幕中,看不清究竟。 “防守很严。”陈平低声道,“但并非无懈可击。你看,巡哨有固定路线和时间间隔,东侧那片树林暗处,哨位似乎稀疏……” 赵宸默默观察,脑中结合黄老瘸的情报,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 风险极高。 但似乎,也是唯一的机会。 黎明前,他们撤回黄龙岗。赵宸立即召集李嗣业、樊哙、陈平、张清,以及黄老瘸和两位向导,开始部署。 “兵分三路。”赵宸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简易地形,“第一路,李嗣业率主力八十人,携带所有火器、强弩,于明夜子时,伴攻谷口官军大营。不要硬拼,以袭扰为主,制造混乱,吸引官军注意力。” “第二路,樊哙率三十敢死之士,从东侧树林薄弱处潜入,清除哨位,尽可能接近谷口,但不要暴露。待谷口混乱,伺机破坏鹿砦,为谷内突围创造条件。” “第三路,”赵宸看向陈平和张清,“我亲自带领,包括向导、工兵及剩余精锐,共四十人,绕行至后山,攀绝壁裂隙入谷,与朱武等人汇合。若绳梯完好,便里应外合,从后山杀出;若绳梯被毁……” 他顿了顿:“便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绝壁上找路。” 众人沉默。这计划每一环都险到极致。 “主公,攀绝壁太险,还是末将去。”李嗣业沉声道。 “不,我必须去。”赵宸摇头,“朱武等人未见过你们,危急关头,未必肯信。我持晁天王信物,又有全权,方可取信。” 他看向众人:“此战,不求歼敌,只求救出人,迅速撤离。各路人马得手后,不要恋战,按预定路线向西南撤退,至洛水畔的废弃龙王庙汇合。若三日未到,便自行撤回梁山。” “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低吼。 赵宸深吸一口气,看向东方渐白的天际。 明夜此时,便是见分晓之时。 成,则救出好汉,威震陕西。 败,则这一百五十人,恐怕要埋骨他乡。 但既已至此,唯有向前。 他握紧怀中那块青纹石,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断谷之中,那三位好汉绝望中的最后期盼。 少华山,坚持住。 梁山,来了。 第18章:绝壁 是夜,无月。 子时将近,少华山沉寂如死。谷口官军营地的篝火在夜风中明灭,巡哨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闷。 李嗣业伏在谷口东侧的山脊后,身后八十名北麓精兵屏息静气。每个人脚边都放着强弩,腰间挂着两枚***,背上还有特制的火油罐。 “记住,”李嗣业压低声音,“第一波,弩箭齐射,专射火把和营帐。第二波,投***制造混乱。第三波,火油罐投完立刻后撤,交替掩护,不许恋战。” “将军,咱们闹这么大,主公他们那边……”一个老兵忍不住问。 “主公自有计较。”李嗣业目光锐利,“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官军主力牢牢钉在这里。听我号令——” 他缓缓举起右手。 谷口营地,值夜的哨兵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已经围山一个多月,谷里那些贼寇早就饿得半死,能有什么变故?上面非要严加防范,真是……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敌——” “袭”字还没出口,一支弩箭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紧接着,数十支弩箭如蝗虫般扑向营地,火把接连熄灭,营帐被射穿,惨叫声骤然响起。 “敌袭!敌袭!” 官军大乱。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衣衫不整地冲出营帐,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敌人有多少,只听见弩箭破空声不绝于耳。 “在哪里?敌人在哪里?!” “东边!东边山上有箭!” 混乱中,李嗣业的手狠狠挥下:“第二波,放!” 数十枚***划破夜空,落入营地。 轰!轰!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火光冲天,碎片四溅。这种改良过的火器威力虽不如后世,但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火光足以让从未见识过的官军魂飞魄散。 “天雷!是天雷!” “山贼会妖法!” 营地彻底炸锅。有人抱头鼠窜,有人胡乱放箭,军官的呵斥声完全被淹没。 与此同时,谷口西侧的樊哙队如鬼魅般动了。 三十条黑影借着爆炸的火光和混乱的掩护,从树林边缘快速贴近。两个在鹿砦旁警戒的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背后捂住嘴,匕首划过咽喉。 “快!”樊哙低吼,“搬开鹿砦,清出通道!” 三十条汉子如狼似虎地扑向障碍。鹿砦被一根根拖开,壕沟上临时铺上木板。他们动作迅猛,却几乎无声。 “头儿,那边有队官兵过来了!”一个喽啰急道。 樊哙抬头,果然见一队约五十人的官军正从大营侧翼朝谷口增援,领头的是个都头打扮的汉子。 “他娘的……”樊哙眼露凶光,“留十人继续清障,其余人跟我来!” 二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绕到那队官军侧翼。樊哙从腰间抽出两把短柄战斧,深吸一口气,突然暴起! “杀——!” 如猛虎出闸,二十人从黑暗中扑出,短兵相接的瞬间,血光迸溅。 那都头大惊,举刀欲挡,樊哙左手斧格开刀锋,右手斧已劈入他的肩胛,骨裂声清晰可闻。都头惨叫着倒下,樊哙看都不看,双斧翻飞,如砍瓜切菜般杀入敌群。 这些北麓精兵都是樊哙亲手训练出来的悍卒,近战搏杀狠辣刁钻,又占着突袭之利,五十人的官军小队转眼被杀散。 “撤!”樊哙也不追击,带着人迅速退回谷口,“障碍清得如何?” “还差一段!” “快!” 而此时,官军大营终于组织起有效反击。一名指挥使率两百弓弩手列阵,朝李嗣业所在的山脊放箭压制。另有步卒开始整队,准备上山搜剿。 “差不多了。”李嗣业看着山下乱象,果断下令,“第三波,火油罐投完,按预定路线撤退!” 八十个火油罐如流星般坠入营地,落地即碎,火油四溅,随即被未熄的火焰引燃,营中火势更盛。 “走!” 李嗣业率队迅速后撤,消失在山林之中。官军追上山脊时,只看到一地弩箭空壳和杂乱的脚印。 “将军,追不追?”副将问道。 那指挥使脸色铁青地看着山下燃烧的营地和谷口隐约可见的通道,咬牙道:“不追!这是调虎离山!贼寇真正的目标是谷里!传令,所有兵力向谷口收缩,加强警戒,绝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 他猜对了一半。 同一时刻,少华山后山绝壁下。 赵宸仰头望去。三十丈高的峭壁如刀劈斧削,在夜色中黑沉沉压下来,令人窒息。向导石虎指着峭壁中段一处几乎看不见的裂隙:“就是那儿。绳梯应该还在,但滑石坡那段……” “上。”赵宸没有犹豫。 四十人分作四组,每组十人,间隔三丈开始攀爬。张清赶制的钩索派上了用场,铁爪扣住岩缝,人借力向上。起初还算顺利,岩壁虽陡,但多有凹凸可落脚处。 爬到十五丈高度时,难题出现了。 一片宽约五丈的岩壁光滑如镜,几乎没有任何可抓握的凸起。而就在这片滑石坡的右侧岩缝中,隐约可见几截断裂的绳头——朱武当年设置的绳梯,显然已被破坏。 “主公,怎么办?”陈平在下方低声道。 赵宸观察着岩壁。滑石坡左侧三丈外,有一道纵向的裂缝,宽约半尺,深不知几许。 “看到那道裂缝了吗?”赵宸指向左侧,“用岩钉。” 两个擅长攀岩的喽啰立刻行动。他们腰缠安全绳,用钢钎在裂缝旁敲入岩钉,挂上绳套,然后如猿猴般荡向裂缝,再将岩钉楔入裂缝深处。 如此反复,五颗岩钉在滑石坡左侧形成一条斜向上的路线。虽然险,但至少有了着力点。 “我先上。”赵宸解下腰间多余的装备,只留短刀和绳索,抓住第一颗岩钉上的绳套,脚蹬岩壁,向第二颗岩钉荡去。 岩壁湿滑,脚尖几乎无法着力。全凭臂力和腰腹力量在绳套间转换。下方众人屏息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三颗、第四颗…… 就在够向第五颗岩钉时,赵宸脚下的岩壁突然松动,一小片碎石脱落,他身体猛地一沉! “主公!” 千钧一发之际,赵宸左手死死抓住第四颗岩钉的绳套,右手闪电般拔出短刀,“锵”的一声扎进岩缝,堪堪稳住身形。碎石哗啦啦坠下深渊,良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 冷汗浸透后背。 赵宸喘了口气,继续向上。终于,第五颗岩钉到手,而上方已不再是滑石坡,岩壁恢复粗糙。 “安全!”他低喝一声,固定好安全绳,垂下去接应后续人员。 一个时辰后,四十人全部通过滑石坡,个个汗流浃背,有两人在途中险些失足,全靠安全绳拉住。 “还剩最后十丈。”石虎指着上方,“裂隙入口就在那儿。” 众人一鼓作气,终于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爬进了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岩壁裂隙。 裂隙内潮湿阴暗,石壁上长满苔藓。往里走十余丈,豁然开朗——一个天然岩洞出现在眼前,洞内竟有微弱火光。 “什么人?!”洞内传来厉喝,伴随着兵刃出鞘声。 “梁山赵宸,奉晁盖天王之命,特来救援少华山兄弟!”赵宸高举那块青纹石,“此为朱武头领信物!” 火光中,三条人影蹒跚走出。为首者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面色憔悴,眼中却仍有精光,正是“神机军师”朱武。他身后两人,一个膀大腰圆、满脸虬髯,是“跳涧虎”陈达;另一个精悍瘦削,是“白花蛇”杨春。 三人看到青纹石,又看看赵宸等人一身尘土、兵甲精良的模样,愣住了。 “梁……梁山真的来了?”陈达声音沙哑,几乎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赵宸抱拳,“三位受苦了。谷中弟兄情况如何?” 朱武长叹一声,眼中竟有泪光:“只剩四十七人……断粮五日,杀尽战马,昨日已开始煮皮甲充饥……若你们再晚来两天,恐怕……” 杨春急切道:“赵祭酒,外面官军……” “官军大营已被我派人袭扰,谷口障碍也清理了一段。”赵宸快速道,“但官军主力未损,天亮后必定加强围堵。我们必须立刻突围。” 朱武却是摇头:“难。弟兄们饿得连刀都提不动,如何突围?” 赵宸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朱武:“这里有些糖块和肉干,虽不多,但能让弟兄们恢复些力气。请朱头领即刻分下去,一炷香后,我们从谷口杀出。我的人会开路。” 朱武接过布袋,手都在颤抖。他深深看了赵宸一眼,突然单膝跪地:“梁山高义,朱武没齿难忘!今后少华山上下,唯梁山马首是瞻!” “朱头领请起,同为江湖儿女,不必如此。”赵宸扶起他,“时间紧迫,快!” 糖块和肉干分到四十七个奄奄一息的少华山喽啰手中,他们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吞咽下去。甜味和咸味在口中化开,如久旱甘霖,让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一丝知觉。 一炷香后,天色微明。 谷口方向,官军已经重新整队。指挥使张清(华州团练使)亲自坐镇,弓弩手在前,长枪兵在后,将谷口堵得水泄不通。他脸色阴沉——昨夜被袭,烧了三座营帐,死伤数十人,还让人破坏了部分障碍,简直是奇耻大辱。 “里面的贼寇听着!”张清策马到阵前,高声喝道,“你们已山穷水尽,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放下兵器出来投降,可免一死!顽抗到底,格杀勿论!” 谷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张清冷笑:“装死?来人,准备……” 话音未落,谷口突然冲出一队人马! 不是预料中饿得东倒西歪的贼寇,而是数十名衣衫褴褛却眼神凶悍的汉子,在三个头领模样的人带领下,如困兽般扑来。更令人心惊的是,这群人后面还跟着一支约四十人的队伍,黑衣黑甲,阵型严整,杀气凛然! “放箭!”张清急令。 弓弩齐发,冲在最前的少华山喽啰顿时倒下七八个。但其余人恍若未觉,依旧埋头冲锋——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冲出去,要么死在这里。 而这时,那支黑衣队伍动了。 四十人迅速分成四组,两人持盾在前,三人持弩在后,交替前进。弩箭精准地射向官军弓弩手,每一声弦响都有一人倒下。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配合,盾牌格挡,弩箭反击,步伐不乱,竟在箭雨中硬生生推进了二十步! “这是什么打法?!”张清看得心惊。 从未见过贼寇有如此战法,这简直是……官军精锐才有的素养! “长枪兵上前!顶住!” 官军长枪阵迎上。黑衣队伍却突然变阵,盾牌手向两侧分开,露出后方十名手持奇怪短筒的汉子。 张清瞳孔骤缩——昨夜那会爆炸的“天雷”! “捂住耳朵!”赵宸厉喝。 十支喷火筒同时激发,不是爆炸,而是喷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烟,瞬间笼罩了前排的长枪兵。惨叫声四起,阵型大乱。 “杀出去!” 樊哙不知何时已率那三十敢死队从侧翼杀回,双斧开路,如入无人之境。李嗣业的主力也且战且退,此时突然返身杀回,与赵宸部前后夹击。 官军本就因昨夜袭营士气低迷,又被这连环打击打得晕头转向,阵脚开始松动。 “不许退!顶住!”张清挥刀连斩两名溃兵,却止不住颓势。 赵宸看准时机,长剑一指:“集中力量,冲左翼!” 所有兵力向左翼薄弱处猛攻。官军左翼的指挥是个新提拔的副将,经验不足,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打懵了,防线瞬间被撕开缺口。 “走!” 赵宸一马当先,率众冲出。朱武、陈达、杨春护着剩余三十多名少华山喽啰紧随其后,李嗣业、樊哙断后。 “追!给我追!”张清气急败坏。 但此时天已大亮,官军一夜未眠,又遭连番打击,追出三里便已队形散乱。而赵宸等人却似早有准备,一冲出包围便分散成数股,遁入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日后,洛水畔废弃龙王庙。 各路队伍陆续抵达。李嗣业部损失十一人,樊哙部损失七人,赵宸亲自率领的攀岩队无人阵亡,但三人摔伤。少华山最终活下来的,连朱武三人在内,只剩三十九人。 当朱武看到黄龙岗那十五个后生也安然抵达时,这个以智谋著称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对着梁山方向,郑重三拜。 “朱武兄弟,今后有何打算?”赵宸问道。 朱武起身,肃然道:“少华山已毁,弟兄们无家可归。若梁山不弃,朱武愿率众投奔,鞍前马后,以报救命大恩。” 陈达、杨春也齐齐抱拳:“愿随哥哥上梁山!” 赵宸扶起三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此行虽险,但终究是成了。 就在此时,他脑中系统光幕突然自动展开。 【叮!成功救援少华山,收服朱武、陈达、杨春及部众三十九人。获得气运值+8。】 【当前气运:34/100。】 【检测到特殊适配者‘朱武’与历史英魂‘诸葛亮’命格契合度92%。是否激活‘英魂觉醒’?】 赵宸心中一震。 诸葛亮?!三国卧龙?! 他看向眼前面色憔悴却目光睿智的朱武,再看向光幕中那个闪烁的确认选项,深吸一口气。 “激活。” 【英魂觉醒中……融合度10%…30%…70%…100%!】 【融合完成!朱武(诸葛亮英魂适配)已觉醒。当前忠诚度85,属性大幅提升,获得特殊能力‘神机’‘阵法精通’‘内政能手’。请注意,英魂觉醒后可能产生独立意志,需维持忠诚度。】 朱武身体微微一颤,闭上眼,片刻后睁开。那双原本就睿智的眼睛,此刻更添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深邃,仿佛能洞穿时空。 他看向赵宸,目光复杂,最终化为深深一揖:“亮……朱武,拜见主公。” 称呼变了。 从“赵祭酒”到“主公”,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赵宸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收获的不仅是一个谋士,更是一位可能改变天下格局的绝世英才。 而系统的提示还在继续: 【恭喜完成第一次‘英魂觉醒’,系统部分功能解锁:可查看已觉醒英魂详细面板;‘羁绊系统’预开启;‘天命任务’模块激活。】 【发布首个天命任务:制衡初现。】 【任务内容:返回梁山后,晁盖、宋江两派势力将因少华山之功,产生新的不平衡。请你在三个月内,建立起初步的派系制衡体系,确保自身话语权不被动摇。】 【任务奖励:权术点+100,指定朝代召唤机会一次。】 赵宸关闭光幕,望向东方。 梁山,我回来了。 带着救回的豪杰,带着觉醒的卧龙,也带着……即将席卷整个梁山的变革之风。 而那个始终在梁山主寨的神秘适配者光点,此刻在系统地图上,似乎闪烁得更加急促了。 第19章:卧龙归山 回程的路走了十二日。 当梁山的水泊再次映入眼帘时,已是夏末秋初。金沙滩前,芦苇荡开始泛黄,水面上渔舟点点。码头上聚集的人群远远望见船队,爆发出欢呼声。 晁盖亲自率众迎到水边。他左臂的伤似乎好利索了,大步流星走在最前,身后跟着林冲、刘唐、阮氏三雄等一干头领。宋江与吴用并肩站在稍后处,笑容满面,只是那笑意并未深达眼底。 “赵祭酒!辛苦!”晁盖不等船靠稳便高声喊道,声如洪钟。 赵宸第一个跳下船,抱拳行礼:“幸不辱命!” 他侧身让开,朱武、陈达、杨春三人依次下船。虽衣衫破损、面容憔悴,但三双眼睛里都燃着劫后余生的光。身后三十九名少华山喽啰鱼贯而出,虽步履蹒跚,却一个个挺直腰杆。 “好!好汉子!”晁盖上前,一把握住朱武的手,“早闻少华山‘神机军师’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朱武拱手,声音沉稳:“败军之将,蒙梁山高义相救,朱某没齿难忘。” “说什么败军!”晁盖大手一挥,“官军以千人之众围困,三位能坚守月余,已是了不起!从今往后,梁山就是你们的家!” 宋江此时也走上前来,温言道:“一路奔波劳顿,诸位受苦了。聚义厅已备下接风酒宴,请。” 众人簇拥着往山上走。赵宸故意落后半步,与朱武并肩而行。这些日子的相处,朱武身上那种洞察世事的睿智越发明显,有时一个眼神、一句轻语,便能让赵宸豁然开朗。 “主公留意吴用。”朱武低声说,羽扇轻摇——这是他路上用野鸡毛自制的,已成了习惯动作,“此人目中有疑。” 赵宸抬眼看去。吴用走在宋江身侧,正侧头说着什么,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朱武。 “先生觉得他看出了什么?” “未必看出‘觉醒’,但必看出‘不凡’。”朱武淡淡道,“一个困守断谷月余、粮尽援绝之人,目光不该如此清明锐利。他已生戒心。” “那该如何?” “无妨。”朱武微微一笑,“亮自有分寸。” 聚义厅内,酒肉早已摆满长桌。众人按位次坐定,晁盖举杯,声震屋瓦:“这第一碗酒,敬赵祭酒千里奔袭、智勇双全!” 满厅齐声应和,饮尽碗中酒。 晁盖又斟满一碗:“这第二碗,敬少华山三位好汉及众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酒再干。 第三碗时,晁盖满面红光,高声道:“这第三碗,敬我梁山威名远播!自此之后,天下皆知我梁山不但替天行道,更讲义气、救危难!” 三碗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刘唐、阮小七等性子豪爽的已经划起拳来,厅中喧闹一片。 宋江端着酒碗走到赵宸面前,笑容温厚:“贤弟此番立下大功,哥哥敬你一碗。” “公明哥哥客气。”赵宸起身,两人对饮。 放下酒碗,宋江似随意问道:“听闻贤弟此次用兵如神,先佯攻牵制,再攀绝壁奇袭,最后里应外合破围……这等战法,不知是何人所授?” 来了。赵宸心中冷笑,面上却诚恳道:“实不相瞒,多亏朱武兄弟指点。若非他熟悉少华山地形,道出后山绝壁有隐秘,裂隙,此计难成。” “哦?”宋江看向朱武,“朱兄弟不愧‘神机军师’之名。” 朱武起身拱手:“不敢当。被困断谷时,朱某日夜苦思脱困之策,后山裂隙原是早年探山时所记,不想真派上用场。倒是赵祭酒临机决断、将士用命,方有如此大胜。”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赵宸,又合理解释了自己为何能献策。 宋江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对晁盖道:“天王,赵贤弟立此大功,当有所封赏。” 晁盖正与林冲说话,闻言大手一拍:“自然要赏!我意,擢升赵宸为梁山‘军师中郎将’,仍领北麓营,另将少华山新归兄弟尽数编入北麓营,使北麓营扩为五百人之众!” 此言一出,厅中安静了一瞬。 军师中郎将!这可是梁山前所未有的职位,既有军师之权,又有中郎将之衔,地位已然超然。更关键的是,北麓营扩至五百人——这意味着赵宸麾下兵力,已稳居梁山前列。 “天王明断!”刘唐第一个叫道,“赵祭酒当得此位!” 阮氏兄弟也纷纷附和。 吴用轻摇蒲扇,缓缓开口:“赵祭酒之功,确该重赏。只是……”他顿了顿,“北麓营扩编至五百人,粮草军械供给需重新计算。眼下秋收未至,山寨存粮虽丰,也需精打细算。” 这话绵里藏针,看似为山寨考虑,实则暗指赵宸势力扩张太快。 宋江接口道:“军师所言甚是。况且,朱武兄弟初来,便全数并入北麓营,恐其他兄弟心生不平。不如将少华山部众分作三队,一队归北麓营,一队归林教头,一队随我处置钱粮,如此可显我梁山一视同仁。” 分化瓦解,这是要将少华山的力量打散! 赵宸心中冷笑,正要开口,朱武却先一步起身。 “天王,公明哥哥,吴军师。”朱武拱手,神色坦然,“朱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晁盖道:“朱兄弟但说无妨。” “朱某与陈达、杨春二位兄弟,及三十九位少华山旧部,同生共死月余,彼此默契,已成一体。”朱武缓缓道,“若强行拆分,战力必损。朱某斗胆建议,不如新设一营,专司阵法操演、军械研制、地形勘探等务。如此,既不分散我部力量,又可让弟兄们各展所长,于梁山大有裨益。” 晁盖眼睛一亮:“专营?这主意好!叫什么营?” “可称‘参谋营’。”朱武道,“朱某不才,愿领此营。陈达兄弟勇武,可为副将督训;杨春兄弟机警,可掌勘探斥候。” “妙!”晁盖抚掌,“就这么办!参谋营就设在北麓营旁,与赵祭酒互为犄角!” 宋江与吴用对视一眼,知道事已不可改,只得点头称善。 宴至深夜方散。 赵宸带着朱武回到北麓营时,营地灯火通明。留守的士兵列队相迎,声震夜空。 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五百张面孔,赵宸深吸一口气。 “从今日起,北麓营扩至五百人!参谋营新立,专司战法军械!”他声音朗朗,“但这只是开始!梁山之内,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我们要站稳脚跟,要壮大实力,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 “愿随主公!”吼声震天。 当夜,中军大帐。 赵宸屏退左右,只留朱武一人。 “先生今日应对,高明。”赵宸由衷道。 朱武羽扇轻摇:“宋江、吴用已生忌惮,日后必有动作。主公需早做准备。” “先生觉得他们会如何动作?” “不外乎三策。”朱武伸出一指,“其一,安插亲信,监视主公动向。其二,分化拉拢,瓦解主公麾下。其三……”他顿了顿,“借刀杀人。” 赵宸眼神一凛。 “不过主公不必过虑。”朱武微微一笑,“亮已有应对之策。” 正说着,赵宸脑中系统光幕忽然展开: 【检测到召唤人物已达8人,触发第一次‘群英现世’!】 【随机召唤启动……召唤中……】 【恭喜获得:陈宫(汉末谋士,忠君倾向,适配梁山边缘谋士‘钱枫’)】 【恭喜获得:夏侯惇(曹魏名将,认主倾向,适配济州降将‘夏侯雄’)】 【两人将于三日内,以合理方式抵达梁山,请妥善安置。】 赵宸心头一震。来了! 光幕继续展开: 【英魂面板更新——】 【姓名:朱武(诸葛亮英魂适配)】 【忠诚度:88(持续上升)】 【统率:91 武力:62 智力:98 政治:95】 【羁绊解锁:‘明主贤臣’(与赵宸全属性+1)生效】 【新任务发布:制衡初现】 【任务内容:梁山内部权力格局即将因新人物加入而变动。请你在三个月内,初步建立派系制衡体系,确保自身地位稳固。】 【任务奖励:权术点+100,指定朝代召唤机会一次】 赵宸关闭光幕,看向朱武:“先生,新的人要来了。” 朱武似乎有所感应,羽扇停住:“可是……两个?” “正是。”赵宸将陈宫、夏侯惇之事简要说了一遍,“按系统所示,陈宫忠君,当近宋江;夏侯惇认主,当靠晁盖。我要居中调和,以此二人为契机,在梁山布下制衡之局。” 朱武闭目沉思片刻,睁眼时目光如电:“此二人来得正是时候。亮有一计……”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报!”亲兵在帐外道,“营外来了一书生,自称钱枫,说是吴用军师故交,特来投奔。” 钱枫!陈宫这么快就来了! 赵宸与朱武对视一眼:“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三十余岁、文士打扮的男子走入。他身形清瘦,面色微黄,眼中却有种坚毅之色。见到赵宸,躬身一礼:“郓城钱枫,见过赵祭酒。” “钱先生请坐。”赵宸打量着他,“先生说是吴军师故交?” “正是。”钱枫坦然道,“早年曾与吴用同窗,后游学四方,近日闻他在梁山,特来相投。适才见过吴军师,他让我来北麓营暂住,说赵祭酒这里正缺人手。” 暂住?监视才是真吧。赵宸心中冷笑,面上却笑道:“既是吴军师故交,自然欢迎。只是北麓营简陋,恐委屈先生。” “无妨。”钱枫目光扫过帐内,落在朱武身上,“这位是?” “少华山朱武,现为梁山参谋营主事。” 钱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抱拳道:“久仰。” 当夜,钱枫被安排在北麓营客帐。赵宸与朱武却彻夜未眠。 “陈宫此人,忠义刚直。”朱武低声道,“他此刻记忆未醒,只是普通书生。主公可先以礼相待,委以文书之职,静观其变。” “那夏侯惇……” “若亮所料不差,明日必到。”朱武羽扇轻点桌案,“此人一到,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第二日晌午,果然有消息传来:济州降将夏侯雄,率百余旧部来投梁山! 聚义厅再次聚满头领。 夏侯雄是个三十五六的汉子,身材魁梧,面如重枣,左眼戴着眼罩,更添几分凶悍。他站在厅中,抱拳道:“夏侯雄原为济州团练副使,因不肯与贪官同流合污,遭构陷追杀。闻梁山替天行道,特来相投,愿效犬马之劳!” 晁盖大喜:“夏侯兄弟弃暗投明,真豪杰也!不知可愿入我麾下?” 夏侯雄单膝跪地:“蒙天王不弃,夏侯雄愿为先锋!” “好!”晁盖扶起他,“即日起,夏侯兄弟为我帐下先锋将,领三百人马!” 宋江笑容满面,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吴用摇扇的手也微微一顿。 赵宸冷眼旁观,心中明镜似的。夏侯惇英魂虽未觉醒,但那份认主的天性已让他在晁盖、宋江之间做出了选择。而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晁盖麾下多一员猛将,宋江那边多一分忌惮。 宴席再开,气氛却已不同。 晁盖因得夏侯雄而兴致高涨,频频举杯。宋江虽也谈笑风生,但话语明显少了。吴用则与钱枫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不时扫向赵宸。 酒过三巡,晁盖忽然道:“如今我梁山兵强马壮,该有番作为了!诸位以为,下一步该如何?” 厅中安静下来。 宋江轻咳一声:“天王,我梁山新添许多兄弟,粮草兵马需时间整顿。不如先稳守水泊,操练兵马,待时机成熟……” “公明哥哥太过谨慎。”刘唐嚷道,“咱们现在兵多将广,就该出去打几仗,多抢些钱粮回来!” 阮小七也附和:“就是!整天窝在山上,闷也闷死了!” 两派意见,隐隐对立。 晁盖看向赵宸:“赵祭酒以为如何?” 赵宸起身,拱手道:“学生以为,刘唐、阮七哥所言有理,公明哥哥所虑也有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众人都看着他。 “梁山要壮大,必不能困守水泊。”赵宸继续道,“但贸然出击,也易招祸。学生建议,可先拿一处为富不仁、民怨沸腾的庄子开刀,既得钱粮,又得民心,更可试探官府反应。” “好主意!”晁盖击掌,“赵祭酒说,打哪处?” 赵宸早有计划:“郓城以西三十里,有处祝家庄。庄主祝朝奉勾结官府,欺压乡里,庄内钱粮堆积如山。更妙的是,此地离郓城不远不近,官军来援需时,我等可速战速决。” 吴用忽然开口:“祝家庄墙高壕深,庄客数百,更有三子武艺高强,恐怕不易攻打。” “所以需要周密谋划。”赵宸看向朱武,“朱武兄弟精通阵法,若有良策,必能破庄。” 朱武会意,起身道:“朱某愿往勘察地形,三日内献上破庄之策。” 晁盖大喜:“就这么定了!三日后,若朱兄弟有良策,我便发兵祝家庄!” 宴席散去时,天色已晚。 赵宸走出聚义厅,夜风拂面。他脑中系统光幕微微闪烁: 【初步制衡格局形成:晁盖(夏侯雄加入,势力增)宋江(心生忌惮,势力相对减弱)】 【气运值+5,当前气运:42/100】 【警告:神秘适配者光点出现异常波动,距离接近中……】 赵宸猛地抬头。 夜色中,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道袍飘飘,正是入云龙公孙胜。 他手持拂尘,目光如电,直直看向赵宸。 “赵祭酒。”公孙胜开口,声音飘渺,“今夜星象有异,帝星旁忽现辅星,光芒夺目……不知祭酒可懂星象?” 赵宸心中剧震,面上却淡然:“赵某只读兵书,不懂天文。” 公孙胜深深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不懂也好。只是提醒祭酒一句——星象变幻莫测,今日辅星,明日或许便是……客星。” 说罢,拂尘一甩,飘然而去。 赵宸站在原地,夜风吹得脊背发凉。 公孙胜……他就是那个神秘的适配者光点! 而且,他似乎已觉察到什么! “主公。”朱武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羽扇轻摇,“此人道行不浅,已窥破几分天机。” “他会是敌是友?” “至少目前不是敌。”朱武望向公孙胜离去的方向,“否则,他不会出言提醒。但他也绝非寻常道友……此人身上,有‘道门气运’护持。” 赵宸深吸一口气:“看来梁山这潭水,比我想的还要深。” “水深才好。”朱武微微一笑,“水浅,如何养得出真龙?” 两人并肩走回北麓营。夜色中,梁山各营灯火明灭,如同星罗棋布。 而在聚义厅后的独院里,宋江与吴用对坐灯下。 “赵宸此人,留不得了。”宋江声音低沉。 吴用摇扇的手停住:“哥哥的意思是……” “他今日献计打祝家庄,看似为山寨着想,实则是要借战功进一步扩张势力。”宋江眼中寒光闪动,“朱武、夏侯雄,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钱枫……这些人都围在他身边。假以时日,梁山还有你我立足之地吗?” 吴用沉默片刻:“可天王信重他。” “所以不能明着来。”宋江端起茶杯,“祝家庄……是个机会。” 吴用抬眼:“哥哥是说……” “战场上,刀剑无眼。”宋江缓缓饮茶,“若是赵祭酒‘不幸’战死,也是为国捐躯,英年早逝,岂不可惜?” 灯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窗外,秋虫低鸣。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第20章:祝家庄前 夜色深沉,北麓营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赵宸、朱武、陈平三人围坐在沙盘前。这沙盘是朱武这几日带着参谋营的人赶制的,方圆三十里的地形地貌尽在其中,祝家庄的围墙、壕沟、箭楼一一标出,细致入微。 “祝家庄三面环山,只有东面一条大道可通。”朱武手持细棍,点在沙盘上,“庄墙高两丈,厚五尺,青石垒砌,坚固异常。庄内有庄客五百,皆受过训练。庄主祝朝奉有三子:祝龙、祝虎、祝彪,据说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陈平皱眉:“强攻不易。” “所以不能强攻。”赵宸指着沙盘上的几处标记,“这几日我让张清带人扮作货郎,在祝家庄附近转了转。庄西有处密林,可藏伏兵;庄南有条小溪,水流虽缓,但若截断上游,可改道淹其南墙根基;庄北……” “庄北是悬崖。”朱武道,“但亮勘察时发现,悬崖中段有处裂隙,宽仅尺余,深不见底。若能以钩索垂下精锐,或可奇袭。”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宋江和吴用会在哪里下手。”赵宸声音转冷,“他们既要借刀杀人,必会让我部担任最危险的任务。” 朱武羽扇轻摇:“主公勿忧。亮已有三策应对。” “愿闻其详。” “其一,将计就计。”朱武目光锐利,“他们让主公攻哪里,主公便攻哪里,但攻法要变。比如若让主公主攻东门,我们便明攻东门,暗掘地道,或火攻,或烟熏,不拘一格。” “其二,借力打力。”细棍点在沙盘上的几个位置,“祝家庄周边,尚有扈家庄、李家庄。三庄素有盟约,一方有难,两方来援。我们可故意露出破绽,让援军来救,再设伏击之。届时战况混乱,谁还能分清谁是‘借刀’之人?” “其三呢?” “其三……”朱武微微一笑,“请公孙胜。” 赵宸一怔:“先生是说?” “此人道法高深,又似乎对主公有所关注。”朱武分析道,“若能请他助阵,以道术惑敌,或可收奇效。更重要的是——有他在场,宋江吴用要动手脚,便多了层顾忌。” 陈平点头:“此计大善。公孙胜在梁山地位特殊,不属晁宋任何一派,他的话,天王会听。” 正说着,帐外传来脚步声。 “主公,钱枫先生求见。”亲兵在外禀报。 赵宸与朱武对视一眼:“请。” 钱枫掀帘而入,手中拿着一卷帛书。几日下来,这位书生已褪去初来的拘谨,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钱先生深夜来访,有何要事?”赵宸问道。 钱枫将帛书摊开在桌上,是一幅祝家庄的详细布局图,比沙盘上的标记还要精细数倍。 “这是……”赵宸眼前一亮。 “在下这几日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子的老人。”钱枫指着图纸,“祝家庄建于前朝,原本是处屯兵堡寨。庄内有密道三条,一通往庄外西山,一通往庄南小溪,还有一条……直通庄主卧房之下。” 朱武羽扇一顿:“密道之事,庄内人可知?” “庄内只有祝朝奉父子四人知晓。”钱枫道,“此事是我从一个曾参与修建密道的工匠后人那里打听到的,那工匠当年被祝家灭口,其子侥幸逃脱,隐姓埋名至今。” 赵宸深吸一口气:“钱先生立大功了!” 钱枫却摇头:“在下并非为立功而来。只是觉得……梁山举义,本当为民除害。若因内斗而损兵折将,让祝家庄这样的恶霸继续为祸乡里,实非义士所为。” 他顿了顿,看向赵宸:“赵祭酒,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 “梁山之内,恐非铁板一块。”钱枫压低声音,“吴用军师让我来北麓营时,曾暗示要多留意祭酒动向。而这几日,我见公明哥哥的亲信李逵、戴宗等人,频频与夏侯雄部接触……” 赵宸心中一凛。宋江动作好快,已经开始拉拢夏侯雄了? “多谢先生提醒。”赵宸郑重抱拳。 钱枫还礼:“祭酒以诚待我,我自当以诚相报。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在下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有时梦中会见到些奇怪的场景,烽火连天,城池陷落,一个独眼将军死战不退……” 赵宸心中一震。陈宫的英魂记忆开始觉醒了! 送走钱枫后,朱武道:“此人可用。待他记忆完全觉醒,必是忠义之士。” “只是不知何时觉醒。”赵宸看向沙盘,“当务之急,是应对祝家庄之战。” “三日后聚义厅点将。”朱武羽扇轻摇,“届时,才是真正的交锋。” 三日后,聚义厅。 梁山所有头领齐聚。晁盖端坐上首,左侧是以林冲为首的武将,右侧是以宋江为首的文职。赵宸坐在武将列第三位,前有林冲、刘唐,后有阮氏兄弟、夏侯雄。朱武坐在文职末位,与吴用相隔数人。 “诸位!”晁盖声如洪钟,“今日点将,征讨祝家庄!此战关乎我梁山威名,只许胜,不许败!” 厅中一片肃然。 “吴军师,你来分派。”晁盖看向吴用。 吴用起身,展开手中令旗:“此次出兵两千,分四路。第一路,林冲、刘唐率五百人为先锋,主攻祝家庄东门。” “得令!”林冲、刘唐抱拳。 “第二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率水军三百,沿水路进发,封锁祝家庄南侧溪流,防其从水路逃窜或求援。” 三阮领命。 “第三路,夏侯雄率四百步卒,攻祝家庄西门。”吴用顿了顿,“赵宸祭酒率北麓营五百人,攻北门。” 赵宸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北门是悬崖,根本无路可攻,这分明是要让他部徒劳无功,甚至借悬崖险地制造“意外”。 “得令。”赵宸面色平静。 吴用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余下三百人为中军,由天王坐镇,公明哥哥与我辅佐。另,公孙胜道长率一百道兵,随中军策应。” 公孙胜坐在角落里,闻言只是微微颔首。 “诸位可有异议?”吴用环视众人。 赵宸起身:“学生有一问。” “祭酒请讲。” “祝家庄有庄客五百,加上扈家庄、李家庄援军,恐不下千人。”赵宸道,“我军分兵四路,每路不过三五百人,若被各个击破,如何是好?” 吴用淡淡道:“祭酒多虑了。祝家庄庄客不过乌合之众,岂能与我梁山精兵相比?且四路齐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正是用兵之道。” “那若是扈家庄、李家庄援军至呢?” “自有中军应对。” 赵宸还要再说,晁盖已摆手道:“赵祭酒不必过虑,吴军师算无遗策,依计行事便是。” “是。”赵宸坐回座位,与朱武交换了一个眼神。 点将毕,众人散去准备。 赵宸刚走出聚义厅,夏侯雄便追了上来:“赵祭酒留步。” “夏侯将军何事?” 夏侯雄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祭酒,北门悬崖险地,实在不宜强攻。若祭酒需要,某可拨一百精锐助你。” 赵宸心中一动。夏侯雄这是在示好?还是宋江授意试探? “多谢将军好意。”赵宸拱手,“但军令已下,不敢擅改。将军攻西门,任务也不轻,还是留着力气破庄吧。” 夏侯雄深深看了他一眼,抱拳离去。 回到北麓营,众将齐聚。 “果然让我们攻北门。”樊哙气得拍案,“那悬崖鸟都飞不上去,怎么攻?分明是要害主公!” 李嗣业沉声道:“末将愿率敢死队攀崖。” “不必。”赵宸摆手,“朱先生已有对策。” 朱武羽扇轻摇:“北门要攻,但不是强攻。主公可还记得钱枫所说的密道?” 赵宸眼睛一亮:“先生是说……” “西山密道出口,正在北门悬崖之下。”朱武走到沙盘前,细棍点在一点,“我们明里佯攻北门,吸引守军注意。暗里派精锐从西山密道潜入,直捣祝朝奉卧房!” “好计!”陈平赞道,“但密道出口必有守卫,如何潜入?” 张清起身:“末将新制了一批迷烟,燃后无色无味,三息之内可迷倒壮汉。可先以迷烟制伏守卫,再潜入。” “还有一事。”赵宸看向朱武,“扈家庄、李家庄的援军,先生准备如何应对?” 朱武微微一笑:“此事需请一人相助。” “谁?” “扈三娘。” 赵宸一怔。扈三娘是扈家庄千金,但按《水浒》原著,她是在祝家庄被破后才上梁山的。如今…… “主公忘了?”朱武提醒,“扈家庄与祝家庄虽有联姻之约,但扈三娘此女性情刚烈,素有主见,未必甘受父命摆布。祝家父子暴虐之名,她也当有耳闻。我等若能使人陈说利害,剖明我梁山‘只诛首恶、抚慰良善’的宗旨,未必不能动其心志。若得她暗助,至少可使扈家庄按兵不动,则祝家庄折一强援,破之易矣。 ”此时她虽未上山,但扈家庄与祝家庄的联姻尚未成定局。我们可派人密会扈三娘,陈说利害,若能说动她按兵不动,甚至反助梁山,此战必胜。” 赵宸恍然大悟。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层关系! “只是派谁去合适?” “钱枫。”朱武道,“此人忠义,口才便给,且是生面孔,不易被怀疑。更重要的是——他体内英魂即将觉醒,此去或许能加速进程。” 当夜,钱枫奉命秘密下山,往扈家庄而去。 赵宸则率北麓营拔营出发。五百人马乘船渡过水泊,在预定的北门方向扎营。营寨扎得松散,旗帜却插得密密麻麻,远远望去,似有千军万马。 与此同时,林冲部已至东门外五里下寨,阮氏水军控制了南侧溪流,夏侯雄部也在西门方向立营。 祝家庄内,早已严阵以待。 庄主祝朝奉年过五旬,须发花白,但眼神狠厉。他坐在大厅上首,三个儿子立于两侧。 “父亲,梁山贼寇已至。”长子祝龙抱拳道,“四门皆有敌军,东门林冲部约五百,西门夏侯雄部约四百,南门被水军封锁,北门……看旗帜,约有千人。” “北门?”祝朝奉皱眉,“北门是悬崖,他们如何攻?” 三子祝彪年轻气盛,冷笑道:“虚张声势罢了!父亲,给我三百庄客,我出东门先破林冲,振我庄威!” “不可轻敌。”次子祝虎较为稳重,“梁山既能破济州军,救少华山,必非寻常贼寇。我已派人往扈家庄、李家庄求援,只要坚守三日,援军必至。” 祝朝奉点头:“虎儿说得对。传令:四门紧闭,滚木礌石备足,弓弩手昼夜轮值。另,密道出口加派双倍守卫,绝不能让贼人钻了空子!” “是!” 庄内紧张备战时,庄外西山密林深处,李嗣业正率五十精锐潜伏。 这五十人都是北麓营最擅山地作战的好手,每人配备钩索、短刃、迷烟筒,还有张清特制的***——威力比之前的更大。 “将军,守卫换了。”一个探子回报,“现在有八人守在洞口,四人明,四人暗。” 李嗣业点头,看向天色。夕阳西沉,夜幕将临。 “子时动手。” 同一时刻,扈家庄。 钱枫已见到了扈三娘。 这位扈家庄千金年方十八,红衣红马,双刀在手,英气逼人。她坐在厅中,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梁山使者的书生,眉头微蹙。 “你说祝家庄为富不仁,勾结官府,欺压乡里,可有证据?” 钱枫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此乃郓城县历年赋税账目副本。祝家庄名下田亩不过千顷,但每年缴税仅相当于百顷之数。其余赋税,皆转嫁给周边百姓。去岁大旱,祝家囤粮抬价,饿死者三百余人,这是名单。” 扈三娘接过,越看脸色越沉。 “还有。”钱枫继续道,“祝朝奉为与县令结亲,强夺民女送入府中,已逼死七人。这是诉状和证人画押。” “这些……为何从前无人说?” “说者皆被灭口。”钱枫直视扈三娘,“扈女侠,祝扈李三庄联盟,本为共抗匪患。但如今祝家庄已成地方一害,扈家庄若再与之同流,恐污了百年清誉。” 扈三娘沉默良久,忽然道:“你是梁山何人?” “在下钱枫,现为梁山赵宸祭酒麾下文书。” “赵宸……”扈三娘喃喃,“就是那个千里救少华山的赵祭酒?” “正是。” 扈三娘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祝家庄方向隐约可见火光。 “我若按兵不动,梁山破庄后,会如何对待庄民?” “只诛首恶,不伤百姓。”钱枫郑重道,“赵祭酒有令:破庄后,开仓放粮,田亩分与佃户,老弱妇孺一概不犯。” 扈三娘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我扈家庄可以不出兵助祝家庄。但有一个条件。” “女侠请讲。” “我要见赵宸。”扈三娘一字一句,“破庄之后,我要当面问他,梁山替天行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钱枫心中一震。这女子好生厉害,不轻易许诺,要亲眼验证。 “在下必当转达。” 子时,西山密道出口。 八名守卫四人围着火堆打盹,四人隐在暗处。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淡淡花香。 “什么味……”一个守卫刚开口,便软软倒下。 其余七人接连昏迷。 李嗣业一挥手,五十条黑影如鬼魅般掠出,迅速将守卫捆好、堵嘴,拖入林中。 “进洞!” 密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众人鱼贯而入,行进约半里,前方出现石阶,向上延伸。 “快到出口了。”李嗣业低声道,“出口在祝朝奉卧房下的密室。上去后分三队:一队控制卧房,一队擒祝朝奉,一队守住通道。动作要快,要在庄内发现前打开北门!” “是!” 而此时,祝家庄北门外的悬崖下。 赵宸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悬崖上隐约的火把光影。樊哙率两百人在崖下鼓噪呐喊,做出要攀崖的架势,吸引了大量守军。 “主公,李将军那边应该得手了。”陈平在一旁道。 赵宸点头,看向夜空。星辰稀疏,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忽然,庄内传来喧哗声! 紧接着,北门城楼上火光骤乱,喊杀声起! “成了!”赵宸拔剑,“樊哙,强攻北门!张清,火器准备!” “杀——!” 北门缓缓打开,李嗣业浑身浴血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人头——正是祝彪! “主公!祝朝奉已擒,祝龙、祝虎战死,庄内大乱!” 赵宸率军冲入庄中。与此同时,东门、西门也传来喊杀声——林冲、夏侯雄见北门已破,同时发动猛攻。 庄内一片混乱。庄客们见庄主被擒,三位少主或死或擒,斗志全消,纷纷弃械投降。 天亮时分,祝家庄破。 庄主祝朝奉被捆成粽子押到赵宸面前,面如死灰。 赵宸环视四周,庄内百姓战战兢兢聚在广场上,眼中满是恐惧。 “诸位乡亲!”赵宸朗声道,“梁山此来,只诛祝家恶霸,不伤无辜百姓!即日起,开仓放粮,田亩契约一概作废,土地按人头分与各家佃户!” 寂静。 片刻后,一个老农颤声问:“真……真的?” “千真万确!”赵宸挥手,“樊哙,开仓!李嗣业,清点田亩册籍!” 欢呼声骤然爆发,如潮水般席卷全场。 远处,扈家庄的瞭望塔上。 扈三娘看着祝家庄方向升起的梁山旗帜,看着广场上欢呼的百姓,眼中神色复杂。 “小姐,我们还出兵吗?”一个家将问。 扈三娘摇头,轻声道:“准备一下。我要去梁山,见见那位赵祭酒。” 她转身下塔,红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而此刻,梁山聚义厅内,捷报刚刚传到。 晁盖大喜:“好!赵祭酒又立大功!” 宋江笑容满面,眼底却冰冷一片。 吴用摇扇的手微微颤抖——他安排在赵宸军中的几个眼线,昨夜全部“意外”战死。而赵宸不但无损破庄,更得了民心。 “公明哥哥。”吴用低声道,“此子……已成气候。” 宋江闭目,良久,缓缓道:“那就换个法子。” 厅外,公孙胜仰头观天,拂尘轻挥。 “帝星旁,辅星光芒大盛……”他喃喃,“而那颗隐星,也开始动了。” 天边,朝霞如血。 第21章:红妆 祝家庄破后的第三日,扈家庄的车马到了梁山脚下。 扈三娘只带了四名贴身女卫,一袭红衣劲装,双刀插在背后,骑在枣红马上,英姿飒爽。她抬头望着梁山连绵的水泊和寨墙,眼神复杂。 码头上,赵宸早已率众等候。按礼数,本不必他亲自来迎,但朱武昨夜的话犹在耳边:“扈三娘此人,刚烈重诺。她既主动来见,主公当以诚相待。此人若能收服,于主公在梁山的根基大有裨益——她代表的是梁山本地豪强势力,与晁盖的江湖派、宋江的官场派皆不相同。” “赵祭酒。”扈三娘下马,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扈女侠远来辛苦。”赵宸还礼,“请。” 两人乘船上山,一路无言。扈三娘默默打量着梁山布局,眼中时有精光闪过。她自幼习武,也读兵书,看得出这梁山各处关隘布置得法,绝非寻常山寨。 聚义厅内,晁盖设宴相迎。 “久闻扈家庄‘一丈青’英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晁盖举杯笑道。 扈三娘起身,举杯却不饮:“天王谬赞。三娘此来,一是代扈家庄谢梁山破祝家庄、除地方一害;二是……”她看向赵宸,“应赵祭酒之约,来问一句话。” 厅中安静下来。 赵宸放下酒杯:“扈女侠请问。” “那日钱先生传话,说梁山替天行道,只诛首恶,不伤百姓。”扈三娘一字一句,“三娘在扈家庄观望三日,见祝家庄百姓确得安置,田亩已分,粮仓已开。此为一诺。” 她顿了顿:“但三娘要问的是第二诺——梁山既以‘替天行道’为旗,日后欲行何事?是终身为寇,劫掠州县?还是……” 这话问得尖锐。厅中不少人变了脸色。 宋江轻咳一声,温言道:“扈女侠有所不知,我梁山虽是绿林,但取不义之财,济困苦之民。至于日后……自当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扈三娘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得含糊。三娘是个直性子,听不懂弯弯绕。赵祭酒,那日你让钱先生传话时,可没这么含糊。” 矛头直指赵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赵宸缓缓起身,走到厅中。他没有看宋江,也没有看晁盖,只看着扈三娘:“扈女侠要听实话?” “自然。” “好。”赵宸声音清朗,“梁山今日替天行道,是为解民倒悬。但若只满足于劫富济贫,终是流寇所为。赵某以为,梁山当以八百里水泊为基,练兵蓄粮,抚民养士。待时机成熟——当取天下!” 最后四字如惊雷炸响! 厅中一片死寂。连晁盖都瞪大了眼,宋江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吴用摇扇的手僵在半空。 取天下!这是能公然说出口的话吗?! 扈三娘却眼睛一亮:“取天下之后呢?” “革除弊政,重整山河。”赵宸一字一句,“废苛捐杂税,惩贪官污吏,均田亩,兴水利,开科举,让寒门子弟有出头之日,让百姓有田可耕、有屋可住、有冤可诉!” “若不成呢?” “若不成——”赵宸坦然道,“也不过一死。但总比如今这般,看着天下百姓受苦,官吏横行,却缩在水泊中苟且偷生要强。” 扈三娘沉默良久,忽然举杯:“这一杯,敬赵祭酒的志气。” 她一饮而尽。 宴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晁盖哈哈大笑,连说“赵祭酒豪气”;宋江笑容满面,眼底却结了一层冰;吴用摇扇的速度快了几分。 宴后,赵宸陪扈三娘在山寨中行走。 “赵祭酒今日之言,不怕传出去引来灭顶之灾?”扈三娘忽然问。 “扈女侠会传出去吗?” 扈三娘摇头:“我扈家虽是地方豪强,但也受够了官府欺压。只是……”她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练兵的校场,“梁山真能做到吗?取天下……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赵宸道,“况且,有些事不是能不能,而是该不该。若因难而不为,这世间便永远不会有改变。” 扈三娘深深看他一眼,忽然转了话题:“我听说,赵祭酒在梁山领北麓营,还新设了参谋营?” “正是。” “不知营中可有女兵?” 赵宸一怔:“这……倒没有。” “我想看看梁山的练兵之法。”扈三娘道,“若赵祭酒不介意,我想在北麓营住几日。” 这话出乎意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住进全是男子的军营? 朱武却在一旁微笑:“主公,属下觉得甚好。扈女侠武艺高强,正好指点指点营中将士的刀法。” 赵宸会意,点头道:“如此,委屈扈女侠了。” 当夜,扈三娘便住进了北麓营特意收拾出来的独立小院。她带来的四名女卫也安排在旁边。 消息传到聚义厅后的小院,宋江脸色阴沉。 “她这是要投靠赵宸?”吴用皱眉。 “未必是投靠,但肯定是观望。”宋江缓缓道,“扈家庄在本地势力不小,若真与赵宸联手……” “不能让他们成事。”吴用眼中寒光一闪,“哥哥,我有一计。” “说。” “扈三娘年已十八,早该婚配。”吴用低声道,“她父亲扈太公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可修书一封,提议与梁山联姻。至于人选……” 宋江接口:“王英兄弟尚未婚配。” 王英,绰号“矮脚虎”,原是车夫出身,因劫财杀人逃亡,后投梁山。此人武艺尚可,但好色贪杯,相貌粗陋。 吴用微笑:“正是。王英兄弟对扈三娘早有爱慕之意。若此事成,扈家庄便与我等绑在一起。届时,赵宸再想拉拢,便难了。” “好计!”宋江抚掌,“只是扈三娘性子烈,恐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吴用淡淡道,“她一个女子,还能反了不成?再说,王英兄弟虽相貌平平,但对女子最是体贴,时日久了,自然收心。” 两人相视而笑。 三日后,扈太公的回信到了。 信中言:若梁山真有诚意,他可考虑将三娘许配给梁山好汉。但有三条件:一须是头领身份;二须武艺胜过三娘;三须三娘本人同意。 宋江看罢信,皱眉:“第三条难办。” 吴用却笑:“哥哥放心,我自有办法让扈三娘‘同意’。” 此时,北麓营中。 扈三娘这三天,把北麓营和参谋营看了个遍。 她看樊哙练兵——那汉子看似粗豪,练起兵来却一丝不苟,阵型变换如行云流水。 她看李嗣业布防——各处哨卡、暗桩布置得滴水不漏,连她这样的行家都暗暗赞叹。 她看张清研制军械——那些奇形怪状的火器、弩箭,威力惊人。 她看朱武推演阵法——沙盘之上,千军万马如臂使指,种种变化让她眼花缭乱。 而最让她惊讶的,是赵宸。 这个年轻的祭酒,每日黎明即起,与士兵一同操练。他剑法不算顶尖,但刻苦异常,一套基础剑法每日要练百遍。午后处理军务,条理清晰,赏罚分明。傍晚则与朱武、陈平等人在沙盘前推演兵法,常至深夜。 更难得的是,营中将士对他真心敬服。那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主公待我们如手足。”一个老兵对扈三娘说,“去年冬天,我老娘病重,是主公派人去郓城请来大夫,还垫了药钱。这样的主上,怎能不效死力?” 扈三娘沉默。 第四日清晨,她找到赵宸。 “赵祭酒,我想在北麓营设一队女兵。”她开门见山,“梁山日后若真要大举,总不能全是男子。女兵可负责救护、后勤、警戒,必要时也能上阵。” 赵宸眼睛一亮:“好主意!只是……女兵训练,恐怕要劳烦扈女侠了。” “我既提出,自然负责。”扈三娘顿了顿,忽然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讲。” “女兵独立成队,只听我令。”扈三娘目光锐利,“不受其他营头节制。” 这是要独立的兵权。 朱武在一旁闻言,羽扇轻摇,微微点头。 赵宸沉吟片刻:“可以。但需约定:女兵编制在北麓营下,重大军务需与我商议。日常训练、人事,由扈女侠全权处置。” “成交。” 当日下午,扈三娘便贴出告示,招募女兵。梁山本有部分头领家眷,加上附近村庄投奔的女子,第一天便有三十余人报名。 消息传到宋江耳中,他脸色更难看了。 “她这是要扎根北麓营了!”宋江放下茶杯,“吴学究,你那计策要快!” “哥哥莫急。”吴用道,“我已安排妥当。明日聚义厅议事,便提联姻之事。” 次日,聚义厅。 众头领到齐后,吴用起身,笑容满面:“今日有一桩喜事,要与诸位商议。” 众人都看过来。 “扈家庄扈太公来信,愿与梁山结为姻亲,将其女扈三娘许配给我梁山好汉。”吴用环视众人,“此乃壮大我梁山根基的大好机会。不知哪位兄弟愿娶?” 厅中先是一静,随即喧哗起来。 扈三娘美貌英武,早有闻名。不少头领都动了心思。 王英第一个跳出来:“俺愿娶!俺对扈三娘妹子早就……早就那个……仰慕得很!” 众人大笑。 吴用点头:“王英兄弟确是合适人选。不过扈太公有言,须武艺胜过扈三娘,且须她本人同意。王英兄弟,你可有信心?” 王英拍胸脯:“俺这就去与她比试!” “慢。”晁盖忽然开口,“此事还需问过扈三娘本人。赵祭酒,扈三娘在你营中,你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赵宸。 赵宸起身,神色平静:“婚姻大事,确需本人意愿。不如请扈女侠来厅中,当面问清。” “好!”晁盖点头,“请扈三娘。” 片刻后,扈三娘步入聚义厅。她依旧一身红衣,双刀在背,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宸身上。 吴用将联姻之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扈女侠,王英兄弟对你一片真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英在一旁搓着手,咧嘴笑道:“三娘妹子,俺保证对你好!” 扈三娘看都没看王英,只问:“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扈太公确有此意。”吴用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然。” 扈三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吴军师说得对。婚姻大事,本当听父母之命。” 王英大喜。 “不过——”扈三娘话锋一转,“我父亲信中还有一条:须武艺胜过我。王英头领,可愿现在比试?” “自然!自然!”王英忙不迭道。 众人移步校场。 王英使一把朴刀,扈三娘用双刀。两人交手不到十合,王英的朴刀便被挑飞,脖子上架了双刀。 “承让。”扈三娘收刀。 王英面红耳赤,讪讪退下。 吴用皱眉:“既然如此,我梁山其他兄弟……” “不必比了。”扈三娘忽然道,“我已有人选。” 众人都是一怔。 扈三娘转身,面向赵宸,朗声道:“赵祭酒,若我愿嫁你,你可愿娶?” 满场哗然! 赵宸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扈三娘会如此直接。 宋江脸色铁青。吴用摇扇的手停在半空。 晁盖却哈哈大笑:“好!郎才女貌,正是一对!赵祭酒,你意下如何?” 赵宸深吸一口气,看向扈三娘。红衣女子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羞怯,只有坦荡与决绝。 他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儿女情长,而是政治选择。扈三娘在以这种方式,表明她的立场——她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蒙扈女侠青睐,赵某……”赵宸抱拳,“三生有幸。” “好!”晁盖抚掌,“那就这么定了!择吉日成婚!” 众人反应各异。刘唐、阮氏兄弟等与赵宸交好的纷纷道贺;宋江一系的人面色难看;中立者窃窃私语。 扈三娘走到赵宸面前,低声道:“今晚子时,北麓营后山,我有话说。” 当夜,子时。 后山僻静处,扈三娘独立月下。见赵宸来,她转身,神色严肃。 “今日之事,赵祭酒不必多想。”她开门见山,“我嫁你,非为情爱,而为志向。” 赵宸点头:“我明白。” “我观梁山众人,晁天王勇而无谋,宋公明权术太深,吴用机巧有余、格局不足。”扈三娘直视赵宸,“唯有你,是真有取天下、安黎民之志。我扈三娘虽为女子,也愿为此志出力。嫁你,是最直接的方式。” “委屈扈女侠了。” “不委屈。”扈三娘摇头,“但你需答应我三件事。” “请讲。” “第一,婚后我仍领女兵,不受拘束。” “自然。” “第二,若他日你负今日之志,或待百姓如草芥,我必离你而去。” “赵某若负志,天诛地灭。” “第三……”扈三娘顿了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女儿情态,“既为夫妻,当以诚相待。你不可欺我、瞒我,有事当与我商议。” 赵宸郑重抱拳:“赵某对天立誓,此生绝不负扈三娘今日之信。” 扈三娘看着他,良久,嘴角微扬:“好。那从今日起,我便是你赵宸的妻子。” 她伸出手,赵宸握住。两手相握,没有柔情蜜意,却有一种战友般的坚定。 月色下,两人并肩而立。 远处,朱武站在阴影中,羽扇轻摇,微笑颔首。 而更远处的树丛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一幕,满是怨毒。 是王英。 他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掐进肉里。 “赵宸……扈三娘……”他咬牙切齿,“你们给我等着!” 第二日,婚讯传遍梁山。 晁盖下令大办喜事,山寨张灯结彩。宋江虽心中不悦,也只得强颜欢笑,帮着操办。 七日后,吉日。 北麓营布置成喜堂。赵宸穿红袍,扈三娘凤冠霞帔——这是她第一次穿女装,红衣似火,美艳不可方物。 礼成之时,系统提示在赵宸脑中响起: 【成功收服扈三娘,获得气运值+10】 【当前气运:52/100】 【扈三娘加入后宫,解锁‘后宫制衡’功能】 【检测到扈三娘特殊属性:统帅(85)、武力(88)、忠诚(80-持续上升)】 【羁绊解锁:‘夫妻同心’(双方统帅+3,麾下部队士气+10%)】 宴席上,众人欢饮。 宋江端着酒杯走到新人面前,笑容满面:“贤弟、弟妹,哥哥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公明哥哥。”赵宸举杯。 宋江饮尽,忽然压低声音:“贤弟,如今你既成家,当更稳重些。有些话……还是慎言为好。” 这是在警告他“取天下”之言。 赵宸微笑:“哥哥教诲,赵某铭记。” 婚宴至深夜方散。 新房内,红烛高烧。 扈三娘卸下凤冠,换上常服,看向赵宸:“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日后在梁山,我助你。” “多谢夫人。”赵宸真诚道。 扈三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梁山的夜色,忽然道:“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何事?” “这两日,王英频繁接触宋江、吴用。”扈三娘转身,“我派人暗中留意,听到他们提到‘少华山旧部’、‘分化’等词。恐要对你不利。” 赵宸眼神一凛。果然,宋江动作很快。 “还有,”扈三娘道,“钱枫先生昨日来找过我,说他想去少华山旧部中任职,协助朱武先生整训。我觉得……他是想为你盯住那些人。” 钱枫?陈宫的记忆觉醒加快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主公!急报!”是樊哙的声音。 赵宸开门:“何事?” 樊哙脸色凝重:“济州方向传来消息,朝廷任命新太尉高俅,统领十万大军,准备征讨梁山!先锋已至郓城,三日内必到!” 赵宸心中一震。高俅!来得这么快! 扈三娘已拿起双刀:“我去召集女兵。” “不急。”赵宸冷静下来,“先召集众将议事。” 他看向窗外,夜色深沉。 新婚之夜,战报骤至。 这梁山,从来就不缺风波。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22章:风云际会 高俅大军压境的消息如巨石投水,在梁山激起了千层浪。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所有头领齐聚,连新婚的赵宸与扈三娘也匆匆赶到。厅中气氛凝重,早前的喜庆荡然无存。 “探马来报,高俅亲率十万禁军,已至郓城。”吴用脸色发白,手中情报颤抖,“先锋大将呼延灼,率连环马军三千为前部,距离水泊不足五十里。” “十万?!”刘唐倒吸一口凉气,“咱们全山寨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人……” 阮小二一拍桌子:“怕他个鸟!咱们有水泊天险,他十万大军还能飞过来不成?” “不可轻敌。”林冲沉声道。他曾在禁军任职,深知其中厉害:“禁军虽多腐化,但高俅此番带来的必是精锐。呼延灼的连环马军更是难缠,人马皆披重甲,冲锋起来势不可挡。” 晁盖脸色铁青:“诸位有何良策?” 厅中一片沉默。 宋江起身,缓缓道:“天王,此战非同小可。高俅十万大军,若正面硬撼,梁山恐难保全。不如……暂避锋芒。” “暂避?”晁盖瞪眼,“往哪避?十万大军围山,咱们能逃到哪里去?” “可遣使议和。”宋江道,“高俅所求,无非钱财功名。若能许以重金,或可退兵……” “放屁!”刘唐怒道,“宋公明,你这是要投降?!” “非是投降,乃是缓兵之计。”宋江面色不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两派意见,骤然对立。 晁盖看向赵宸:“赵祭酒,你意下如何?” 赵宸起身,走到厅中沙盘前——这是朱武这几日赶制出的梁山及周边地形沙盘,精细异常。 “诸位请看。”赵宸指向沙盘,“梁山八百里水泊,外围芦苇荡连绵,港汊纵横。高俅大军虽众,但战船不足,难以全面进攻。其必主攻几处要害:金沙滩、鸭嘴滩、断金亭……这几处滩浅水缓,易登陆。” 他顿了顿:“我军优势有三:一在天时,秋汛将至,水势上涨;二在地利,水泊复杂,敌军不熟;三在人和,我军为保家园,必死战。” “那连环马军如何应对?”林冲问出关键。 赵宸看向朱武。 朱武羽扇轻摇,缓步上前:“连环马虽强,却有三大弱点。其一,笨重迟缓,转向不便;其二,惧火;其三,马腿无甲,是为命门。” 他羽扇点在沙盘几处:“我军可在滩涂设陷马坑、绊马索;在芦苇荡中备火油、火箭;更可遣水性好的弟兄潜入水中,专斩马腿。” 吴用冷笑:“说得轻巧。十万大军压境,岂是这些小伎俩能挡?” “所以需要大阵。”朱武目光锐利,“亮有一阵,名曰‘八门金锁’。以水泊为基,八处要害各设一门,八门呼应,循环往复。敌军攻一门,则七门齐动;退则追,进则围。纵有十万大军,亦难破此阵。” 晁盖眼睛一亮:“此阵需多少人马?” “五千足矣。”朱武道,“但需各营精诚配合,令行禁止。” 宋江忽然道:“朱武兄弟此阵虽妙,但毕竟未经实战。万一有失,梁山危矣。不如分兵两路,一路守山,一路……护送老弱妇孺从后山密道撤离,以防不测。” 这话看似周全,实则暗藏杀机——谁守山?谁撤离?守山者九死一生,撤离者却可保全。 厅中众头领神色各异。 晁盖沉吟片刻,拍板道:“守!我梁山立寨以来,何曾怕过官兵?朱武兄弟,此阵由你布设,梁山所有人马任你调遣!” “得令!”朱武拱手。 宋江不再言语,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 议定方略,众人各自准备。 赵宸回到北麓营时,已是深夜。营中灯火通明,将士们正在加紧备战。扈三娘已换回劲装,正指挥女兵搬运箭矢火油。 “情况如何?”她迎上来。 “朱武要布‘八门金锁阵’。”赵宸简要说了一遍,“此阵若成,可挡十万大军。但……需各营精诚配合。” 扈三娘听出弦外之音:“有人不愿配合?” “宋江建议分兵撤离。”赵宸冷笑,“他这是想把水搅浑。” 正说着,钱枫匆匆走来,面色苍白。 “钱先生,何事惊慌?” 钱枫欲言又止,看了看扈三娘。 “但说无妨。”赵宸道。 “在下……在下好像想起了什么。”钱枫声音发颤,“那些梦越来越清晰了……烽火、城池、还有一个叫‘吕布’的人……我似乎曾追随他,又背叛了他……” 陈宫的英魂要完全觉醒了! 赵宸心中一震,沉声道:“钱先生,你随我来。” 三人进入中军大帐,赵宸屏退左右。 “钱先生,你听我说。”赵宸直视钱枫,“你并非普通人,你体内沉睡着一位汉末英魂——陈宫,陈公台。” 钱枫浑身剧震:“陈……公台?” “你梦中那些场景,是陈宫的记忆。”赵宸缓缓道,“你本是陈宫英魂转世,只是记忆被尘封。如今大敌当前,英魂感应危机,正在苏醒。” 钱枫踉跄后退,扶住桌案:“难怪……难怪我总觉得这世道如此熟悉,总觉得该做些什么……那赵祭酒你……” “我亦非凡人。”赵宸坦然道,“我身负天命,要重整这山河。钱先生,不,陈公台,你可愿助我?” 钱枫——或者说,正在觉醒的陈宫——闭上眼睛。脑海中无数画面翻涌:曹操杀吕伯奢一家时他决然离去的背影;下邳城中他与吕布最后的坚守;白门楼上他昂首赴死的决绝…… 再睁眼时,眼神已然不同。 那不再是一个书生的彷徨,而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谋士的清明与坚毅。 “陈宫……拜见主公。”他深深一揖,声音沉稳有力。 【叮!陈宫英魂完全觉醒!】 【姓名:钱枫(陈宫英魂适配)】 【忠诚度:75(认同主公志向,但需时间观察)】 【统率:72 武力:48 智力:93 政治:85】 【特殊能力:刚直(不惧权贵,敢于直谏)、守城(守城时防御力+20%)】 【羁绊解锁:与夏侯惇(夏侯雄)存在“旧主同僚”羁绊(同阵时士气+10%)】 赵宸扶起陈宫:“公台请起。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 陈宫直起身,眼中已有韬略:“主公,高俅大军虽众,但其军有三弊。” “哦?请讲。” “其一,高俅此人,善媚上而拙于治军。十万大军仓促集结,各部配合必然生疏。其二,禁军久疏战阵,将领多靠贿赂上位,真正能战者少。其三——”陈宫冷笑,“高俅急于立功,必求速战。我军只需坚守半月,其军心必乱。” 朱武点头:“公台兄所言甚是。所以‘八门金锁阵’不仅要守,还要耗,要拖。” “然宋江恐不会坐视。”陈宫低声道,“在下觉醒前,曾留意他动向。他与吴用密谈时,提到‘借刀杀人’四字。” 扈三娘握紧刀柄:“他们敢通敌?” “未必通敌,但必会设计让主公陷入死地。”陈宫分析,“比如,故意延误军令,或让主公部担任最危险的防务。” 赵宸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喧哗。 樊哙冲进来:“主公,夏侯雄将军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夏侯雄?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赵宸眼神一凝:“请他进来。” 片刻后,夏侯雄大步走入。他独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也一夜未眠。 “赵祭酒,某有要事相告。”夏侯雄抱拳,声音低沉,“方才宋公明找某,说要拨给某一支精锐,命某明日率部驻守断金亭——那是八门金锁阵的‘死门’!” 朱武羽扇一顿:“死门主凶,驻守者九死一生。他这是要借高俅之手除你。” 夏侯雄咬牙:“某自然不从。但他又说,若某不去,便让某部去攻呼延灼的连环马军正面……那也是死路一条!” 好毒辣的计策!无论选哪条,都是死! 赵宸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夏侯将军勿忧。他让你选,你便选——选断金亭。” “什么?”夏侯雄一愣。 “朱先生。”赵宸看向朱武,“死门可变为生门否?” 朱武略一思索,羽扇轻摇:“可。只需稍改阵眼,死门可化‘诱敌之门’。敌军若攻,则八门齐动,反围歼之。只是……需一勇将坐镇,且此将需有死战之志。” 夏侯雄独眼圆睁:“某愿往!” “不急。”赵宸道,“明日聚义厅点将,宋江必会提议。届时,将军可主动请缨守断金亭,但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北麓营为后应。”赵宸一字一句,“就说,只信得过我赵宸的兵。” 夏侯雄恍然大悟:“如此,某与赵祭酒便绑在一起,他要动某,必先动你。” “正是。”赵宸看向陈宫,“公台,你以为如何?” 陈宫点头:“此计可行。不过,还需一人相助。” “谁?” “公孙胜。” 赵宸一怔:“道长?” “此人道法高深,又似乎洞察天机。”陈宫道,“若得他相助,以道术惑敌,或可收奇效。更重要的是——有他在,宋江吴用要动手脚,便多了层顾忌。” 话音刚落,帐外忽然传来一声道号: “无量天尊。” 帐帘无风自开,公孙胜飘然而入。他依旧那身道袍,手持拂尘,目光如电。 “赵祭酒,诸位,贫道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赵宸心中一凛。此人何时到的?帐外守卫竟毫无察觉! “道长深夜来访,有何指教?” 公孙胜微微一笑:“指教不敢。只是夜观天象,见帝星大放光芒,将星云集梁山,知有大变,特来一会。” 他目光扫过帐中众人,在陈宫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讶色:“这位先生……好熟悉的气息。” 陈宫拱手:“在下钱枫,见过道长。” “钱枫……”公孙胜喃喃,忽然掐指一算,“不对。你是陈公台。” 陈宫浑身一震。 公孙胜却不再看他,转向赵宸:“赵祭酒,你身负天命,麾下英才汇聚,本是好事。但天命之路,步步杀机。如今高俅十万大军压境,是劫,也是缘。” “请道长明示。” “此战若胜,梁山威震天下,你赵宸之名将传遍九州。”公孙胜缓缓道,“但若败,则万事皆休。贫道可助你一阵,但有一条件。” “道长请讲。” “此战之后,无论胜败,你要答应贫道一事。”公孙胜目光深邃,“此事关乎天下苍生,到时你自会知晓。” 赵宸沉吟。这条件太过含糊,但如今形势危急…… “好,我答应。” 公孙胜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古图,摊在桌上。图上绘着八卦九宫,星斗列张,赫然是一幅阵法图。 “此乃‘九天玄女阵’,与朱武先生的‘八门金锁阵’可相辅相成。”公孙胜指点阵图,“贫道率道兵一百,布此阵于梁山主峰,可引天地之气,加持全军。更可施障眼法,惑敌军心。” 朱武看图,眼中精光大盛:“妙哉!此阵与八门金锁结合,威力可增三成!” “但有一样。”公孙胜正色道,“此阵需主阵者心神合一。赵祭酒,你需亲自主持一阵。” “哪一阵?” “生门。”公孙胜指向阵图一点,“生门主生,看似最安,实则最险。敌军若破阵,必先攻生门。而你身负天命,唯有你能镇住此门气运。” 赵宸毫不犹豫:“我来守生门。” “不可!”扈三娘急道,“太危险了!” 陈宫也劝:“主公乃三军之首,不可轻涉险地。” 赵宸摆手:“我意已决。此战关乎梁山存亡,我若不亲临险地,何以服众?” 他看向公孙胜:“道长,何时布阵?” “明日寅时。”公孙胜道,“趁天未亮,阴阳交汇之时布阵,威力最盛。” 商议既定,众人各自准备。 走出大帐时,已是后半夜。秋风萧瑟,带着水泊的湿气。 扈三娘与赵宸并肩而行,忽然低声道:“今夜我去杀了宋江。” 赵宸吓了一跳:“不可!” “他三番五次害你,留之必成大患。”扈三娘眼中杀意凛然。 “杀他容易,但杀之后呢?”赵宸摇头,“他是梁山二当家,心腹众多。若不明不白死了,必生内乱。届时高俅大军压境,梁山不攻自破。” 扈三娘沉默片刻:“那你说如何?” “让他自己露出马脚。”赵宸望向聚义厅方向,“此战之中,他必有动作。届时,自有公论。”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喧哗。 两人对视一眼,疾步赶去。 声音来自参谋营。只见营帐外,张清正与几个喽啰争执。 “怎么回事?”赵宸上前。 张清怒道:“主公,这几个是宋公明派来‘协助’搬运军械的,却暗中在火油罐上做手脚!若不是我发现及时,战时火器恐全部失效!” 那几个喽啰面色惨白,跪地求饶:“赵祭酒饶命!是……是吴军师让我们做的,说只是稍稍减些威力,不会误事……” 赵宸眼神冰冷。 好个吴用!这是要在关键时刻让北麓营的火器失灵,届时守阵失败,罪名全在自己! “押下去,严加看管。”赵宸下令,“此事暂不声张。” 扈三娘不解:“为何不报与天王?” “无凭无据,他们大可推说这几个喽啰诬陷。”赵宸冷笑,“留他们活口,战时有用。” 他看向东方,天际已微白。 寅时将至。 大战,就要开始了。 第23章:金锁初鸣 寅时三刻,梁山主峰。 雾气从水泊升起,氤氲如纱。公孙胜立于峰顶祭坛,一百道兵按八卦方位列阵,人人手执令旗,口中念念有词。 赵宸站在生门阵眼处——这是位于金沙滩东北角的一处高坡,视野开阔,可望见整个前滩。他身后是三百北麓营精锐,清一色黑衣黑甲,弩箭上弦,刀剑出鞘。扈三娘率五十女兵列于侧翼,这些女子虽多是初次临阵,但个个眼神坚定。 “主公,阵势已成。”朱武从参谋营赶来,羽扇遥指水泊,“八门已布:休门林冲镇守鸭嘴滩,生门主公在此,伤门刘唐守断金亭北,杜门阮小二控水路,景门阮小五守后滩,死门夏侯雄驻断金亭,惊门阮小七巡游策应,开门晁天王坐镇中军。” 陈宫在一旁补充:“公孙道长已起‘九天玄女阵’,此刻梁山气运与天地相连,敌军入阵则心神受扰,战力自损三成。” 赵宸点头,望向远方。晨曦初露,水天相接处,隐约可见帆影幢幢。 “来了。” 辰时,高俅大军前锋抵达水泊外围。 三千连环马军如铁流涌动,人马皆披重甲,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为首一将,身高八尺,面如重枣,手持双鞭,正是双鞭呼延灼。 他勒马观阵,见梁山各处旌旗林立,水泊雾气弥漫,冷笑道:“区区水寇,也敢摆阵迎战?传令,先锋营试探金沙滩!” 五百步兵乘小舟渡水,刚踏上金沙滩,忽然四面鼓声大作。芦苇荡中箭如飞蝗,这些士兵还未列阵便倒下大半。 “有埋伏!”带队都头惊呼,“撤!快撤!” 但已迟了。阮小七率两百水鬼从水下冒出,手持分水刺,专攻脚踝。惨叫声中,这五百人全军覆没。 呼延灼脸色铁青:“贼寇狡诈!调连环马,强攻!” 连环马军开始渡水。这些战马虽披重甲,但训练有素,在浅滩中稳步推进。眼看就要踏上金沙滩—— “放!” 赵宸一声令下,北麓营三百弩手齐射。特制的破甲箭呼啸而出,虽不能贯穿重甲,但密集的箭雨仍让前排战马受惊。 与此同时,芦苇荡中忽然射出数十道火箭,落入滩涂。 “轰!” 滩涂下早已埋设的火油被点燃,瞬间烈焰冲天!连环马军陷入火海,战马惊嘶,阵型大乱。 “斩马腿!”樊哙率一百敢死队从侧面杀出,这些汉子手持特制钩镰枪,专攻马腿无甲处。连环马一匹接一匹倒下,骑士摔落,被乱刀砍死。 呼延灼双目赤红:“弩手掩护!给我冲过去!” 官军弩手在船上放箭,压制梁山弓弩。连环马军趁势前冲,终于踏上了金沙滩。 “变阵!”赵宸长剑一挥。 北麓营迅速后撤,让出通道。连环马军以为敌军溃退,加速冲锋。但冲了不到百步,忽然地面塌陷! 陷马坑! 朱武早在滩涂布置了数百陷坑,上覆薄土草皮。连环马重甲在身,一踩即陷,前排数十骑顿时人仰马翻。 “绊马索!” 埋伏两侧的梁山士兵拉起绳索,后续马军接连绊倒。连环马军冲锋之势,就此瓦解。 呼延灼在船上看得真切,气得几乎吐血。三千连环马,竟连滩头都拿不下! “将军,不如分兵攻他处。”副将建议。 呼延灼咬牙:“攻断金亭!那里滩浅,易登陆!” 断金亭,死门所在。 夏侯雄早已严阵以待。他率四百部众守在亭前滩涂,见官军船队转向,独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传令,按计划行事。” 官军五百步兵在断金亭登陆。这次他们小心许多,先派斥候探查,确认无埋伏后才列阵推进。 夏侯雄率军迎战。两军交锋,杀声震天。但战不多时,梁山军似乎不敌,缓缓后撤。 “贼寇力竭了!”官军都头大喜,“追!” 五百官军追入断金亭。亭内道路狭窄,两侧皆是石壁。正追间,忽听头顶一声锣响! “不好!中计了!” 石壁上方,李嗣业率两百弩手现身,箭如雨下。同时,后方道路被滚石堵死。这五百官军成了瓮中之鳖。 “降者不杀!”夏侯雄高喝。 官军见突围无望,纷纷弃械投降。 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梁山,士气大振。 然而聚义厅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赵祭酒用兵如神,首战便歼敌八百,俘五百,真乃大功!”晁盖满面红光。 宋江笑容温和:“贤弟确是用兵奇才。只是……为何俘兵皆押往北麓营,不交山寨统一处置?” 这话诛心。按梁山规矩,俘兵应集中关押,由山寨统一整编或处置。赵宸此举,确有揽权之嫌。 赵宸从容道:“公明哥哥有所不知。这些俘兵中,多有被强征的百姓,心怀怨愤。若贸然混编,恐生变故。我已让陈宫先生甄别,愿降者收编,不愿者发放路费遣散。” “陈宫?”吴用挑眉,“可是那位钱枫先生?他何时改的名?” “钱枫乃化名,其本名陈宫,字公台,是位隐士。”赵宸面不改色,“此人精通刑名律法,擅长安抚人心,故委以此任。” 宋江与吴用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但散会后,宋江叫住了王英。 “王英兄弟,你觉得扈三娘妹子如今过得如何?” 王英脸色一僵:“宋哥哥提她作甚……” “我是为你抱不平。”宋江叹息,“那日本该是你与扈三娘成亲,却被赵宸横刀夺爱。如今他势力日大,连俘兵都敢私藏,日后这梁山,恐怕……” 王英眼中怨毒之色闪过:“哥哥有话直说。” “明日高俅必大举进攻。”宋江低声道,“我已安排妥当,届时赵宸部将陷入苦战。若他‘不幸’战死……扈三娘自然另嫁。王英兄弟,你可要把握机会。” 王英呼吸粗重:“哥哥要我如何做?” “明日开战时,你率本部驻守生门右翼。”宋江递过一枚令箭,“见信号,便‘驰援’生门——记住,要慢一些,晚一些。等赵宸与官军两败俱伤,你再收拾残局。” 王英接过令箭,重重点头。 他走后,吴用从屏风后转出:“哥哥,王英此人粗莽,恐误大事。” “就是要他误事。”宋江冷笑,“若他成功,除去赵宸;若他失败,正好借机清理——私改军令,贻误战机,该当何罪?” 吴用恍然:“哥哥高明。” 当夜,北麓营。 赵宸召集众将议事。 “今日虽胜,但只是试探。”朱武指着沙盘,“高俅用兵虽平庸,但麾下能人不少。明日必出全力。” 陈宫道:“我已审过俘兵,得知高俅军中有一谋士,姓闻,名焕章,此人颇有智计,不可小觑。” “闻焕章……”赵宸沉吟。这名字在原著中出现过,确实是个人物。 “还有,”陈宫继续道,“俘兵中有人透露,高俅从东京带来一批‘轰天雷’,威力巨大,专破城寨。” 张清皱眉:“轰天雷?可是类似***之物?” “更大,威力更猛。”陈宫神色凝重,“据说可炸塌城墙。” 众人脸色微变。 扈三娘忽然开口:“今日我在阵前观战,见王英部动向诡异。他们本该守景门侧翼,却频频向生门方向窥探。” 赵宸眼神一冷:“宋江果然要动手了。” “主公,不如先下手为强。”樊哙杀气腾腾,“俺带人去宰了那矮子!” “不可。”朱武摇头,“无凭无据,动他反落口实。不如……将计就计。” “先生又有妙计?” 朱武羽扇轻摇,说出了一番谋划。 第二日,巳时。 高俅大军倾巢而出。两百艘战船铺满水面,旌旗蔽日。中军大船上,高俅端坐华盖之下,左右文武簇拥。 “太尉,梁山贼寇布阵诡异,不可轻进。”闻焕章劝谏,“不如先以轰天雷破其水寨,再步步推进。” 高俅不以为然:“区区水寇,何足挂齿?传令,全军进攻!先破金沙滩者,赏千金,升三级!” 战鼓擂响,万军齐发。 这一次,官军学乖了。先以弩船远程压制,再以厚盾步兵抢滩。连环马军紧随其后,直扑生门。 赵宸站在高坡上,见官军势大,沉声下令:“按计划,且战且退。” 北麓营边打边撤,退往预设的第二道防线。官军步步紧逼,眼看就要突破生门—— “就是现在!”王英在右翼看见信号,狞笑一声,“兄弟们,随我‘驰援’生门!” 他故意绕了个远路,慢悠悠向生门移动。 而此刻,生门前线已陷入苦战。 连环马军冲破第一道防线,与北麓营短兵相接。重甲骑兵在狭窄地形虽施展不开,但仗着甲厚,仍给梁山军造成不小伤亡。 “主公,王英部迟迟不至!”扈三娘双刀染血,急声道。 赵宸冷笑:“他自然不会来。传令,执行第二计!” 号角声起。 忽然,生门两侧芦苇荡中竖起数十面红旗。同时,后方山坡上鼓声大作,似有千军万马杀来。 官军前锋以为中伏,阵脚微乱。 “不要慌!是疑兵!”带队将领大喝。 但已迟了。李嗣业率两百弩手从侧翼杀出,专射军官。官军指挥系统一时紊乱。 趁此机会,赵宸长剑一挥:“反击!” 北麓营将士如猛虎出闸,反向冲锋。这些士兵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一人持盾掩护,一人持钩镰枪攻马腿,一人持刀近战。连环马军在这种针对性战术下,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溃退。 “废物!”高俅在船上见状大怒,“调轰天雷!给我炸平那处高坡!” 三艘特制战船驶向前沿,船上架设着巨大的投石机,石弹上绑着黑色圆球。 “那是……”赵宸瞳孔一缩。 “轰天雷!快撤!”朱武急喝。 但已来不及。第一枚轰天雷落在高坡前方二十丈处—— “轰隆!!!” 巨响震天,土石飞溅。爆炸处出现一个深坑,周围士兵被震倒一片。 “第二发,放!” 第二枚轰天雷直奔高坡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梁山主峰上忽然射下一道青光! 公孙胜拂尘挥动,口中念念有词。那青光后发先至,在轰天雷落地前将其包裹。 “疾!” 轰天雷在空中转向,竟反向飞回官军船队! “什么?!”高俅大惊失色。 “轰!!!” 一枚轰天雷在官军战船上炸开,木屑横飞,死伤数十。另一枚落入水中,掀起巨浪。 “妖法!梁山有妖人!”官军大乱。 公孙胜立于峰顶,面色苍白。强行扭转轰天雷轨迹,耗去他大半法力。 但这一手,彻底打乱了官军攻势。 趁此机会,梁山各门齐出。林冲从休门杀出,直取官军左翼;阮氏水军从水下凿船;刘唐、夏侯雄从两翼夹击。 官军首尾不能相顾,大败溃退。 而此刻,王英部才“刚好”赶到生门。 见战事已近尾声,王英硬着头皮上前:“赵祭酒,王某来迟,还请见谅……” 赵宸冷冷看着他:“王头领来得正好。我部伤亡惨重,正需休整。这打扫战场、清点俘兵之事,就劳烦王头领了。” 王英一愣。打扫战场是苦差,俘兵中多有伤者,处理起来费时费力,且无战功。 但他无法推辞,只得咬牙应下。 战后清点,梁山歼敌三千,俘八百,自损五百。大胜。 聚义厅庆功宴上,晁盖举杯:“此战大捷,赵祭酒当居首功!来,满饮此杯!” 赵宸举杯,目光扫过宋江、吴用。两人笑容满面,但眼神冰冷。 宴至中途,忽然有哨兵急报: “天王!不好了!俘兵营发生暴乱,王英头领镇压时……被流矢所伤,生命垂危!” 满厅哗然。 宋江手中酒杯“哐当”落地。 赵宸与朱武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第24章:暗箭难防 王英的尸体停放在聚义厅偏堂。 箭矢从左眼射入,贯脑而出,当场毙命。他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不甘的表情,似乎至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厅中气氛压抑如铅。晁盖坐在上首,脸色铁青。宋江跪在王英尸身前,肩头耸动,似在无声恸哭。吴用站在一旁,手中羽扇不再摇动。 林冲、刘唐、阮氏兄弟等头领分列两侧,神情各异。赵宸立于武将列首位,面色平静,扈三娘按刀站在他身侧,目光如鹰。 “说。”晁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俘营的小头目战战兢兢跪在厅中:“回……回天王,昨夜子时,俘营中忽然有人高喊‘官军夜袭’。王英头领闻讯率部镇压,刚冲进营门,便有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正中头领左眼……” “放箭者何人?”晁盖厉声问。 “不……不知。”小头目伏地颤抖,“当时混乱,俘兵趁机暴动,等镇压下去后,已找不到放箭之人……” 宋江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天王,王英兄弟死得蹊跷。” “公明哥哥的意思是?”吴用适时接话。 “俘兵暴乱,为何偏偏在王英兄弟赶到时放冷箭?”宋江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那一箭如此精准,绝非慌乱中的流矢。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他最后四字咬得极重,厅中不少人脸色微变。 刘唐忍不住道:“公明哥哥是说,咱们自己人干的?” 宋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赵宸面前:“赵贤弟,昨日战后,是你让王英兄弟去打扫战场的,是也不是?” “是。”赵宸坦然道。 “也是你,将八百俘兵全部关在北麓营旁临时营地的,是也不是?” “是。” “那临时营地,守卫是你北麓营的人,是也不是?” “是。” 三问三答,步步紧逼。 厅中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宸身上。 扈三娘踏前一步:“宋公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夫君害了王英?” 宋江凄然一笑:“弟妹莫急,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王英兄弟死在你北麓营管辖的俘营,守卫是你北麓营的人,而他死前……曾与我酒后吐露,说对弟妹你旧情难忘,因此得罪了赵贤弟。” 这话阴毒至极。既点明赵宸有动机,又暗示扈三娘是祸水。 “你!”扈三娘气得拔刀。 赵宸按住她的手,看向宋江:“公明哥哥此言差矣。第一,王英头领之死,我也痛心。但若按哥哥所言,我既要害他,为何要在自己管辖的俘营动手?这不是自招嫌疑?” “第二,”他环视众人,“昨日俘兵暴乱,经陈宫先生连夜审讯,已查明是有人故意煽动。煽动者供认,是受了山寨中人的指使。” “哦?”晁盖精神一振,“带上来!” 两名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进厅。此人三十余岁,面黄肌瘦,正是昨日俘兵中的一个小头目。 问 “说!”晁盖喝道。陪陪 那汉子吓得浑身哆嗦:“小……小人李四,原是济州厢军都头。昨日战后,有个梁山头目找到小人,许以重金,要小人在俘营制造混乱……说事成之后,保小人做头领……” “那人是谁?!” 李四抬起头,目光在厅中扫视,最后停在一个人身上—— 吴用! 满厅哗然! 吴用面色不变,摇扇轻笑:“荒谬。贫道昨日一直在聚义厅与公明哥哥议事,从未离开。此人诬陷,必是受人指使。” 宋江接口:“不错。我与学究从酉时议至亥时,左右亲兵皆可作证。赵贤弟,你找这人来诬陷吴学究,未免太拙劣了。” 赵宸也不争辩,只是道:“既如此,请天王派人搜查吴军师住处。若真是诬陷,当还军师清白;若真有问题……也好查明真相。” 晁盖沉吟。 吴用忽然道:“且慢。要搜可以,但不能只搜我一人。既然要查,就一视同仁——赵祭酒、公明哥哥,还有在座诸位头领的住处,都该搜一搜!” 这话厉害。若只搜他,显得心虚;若全搜,便难有结果。 宋江点头:“学究说得对。为证清白,我愿第一个被搜。” 局面僵持。 这时,一直沉默的公孙胜忽然开口:“不必搜了。” 众人看去。老道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镜面模糊,隐约有光影流动。 “此镜名‘回光’,可照见十二时辰内某地发生之事。”公孙胜淡淡道,“只是施展此法,需耗贫道三年修为。” 晁盖肃然:“道长愿施法?” 公孙胜看向赵宸,又看向宋江,最后叹了口气:“王英头领横死,若不能查明真相,梁山必生内乱。贫道……愿尽绵力。” 他走到厅中,盘膝坐下,将铜镜置于身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镜面渐渐亮起,浮现出模糊景象—— 正是昨夜俘营! 景象逐渐清晰:王英率部冲入营门,俘兵混乱。突然,一支冷箭从营外西北角的阴影中射出,精准命中王英左眼。放箭者一身黑衣,蒙面,射完后迅速遁入黑暗。 “停!”晁盖喝道,“放大放箭处!” 镜面景象拉近。那黑衣人虽然蒙面,但身形、动作清晰可见。他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的姿势颇为独特——拇指压箭,食指扣弦。 “这姿势……”林冲瞳孔一缩,“是禁军弩手的习惯!” 众人仔细看,果然。江湖中人射箭多用三指,唯有禁军制式弩才需拇指压箭。 “难道是官军细作?”刘唐疑道。 “未必。”朱武忽然开口,“请道长再照照此人遁走后的去向。” 公孙胜点头,镜面景象流转。黑衣人遁出俘营后,绕了个大圈,最后竟潜入—— 宋江所住院落的侧门! 景象至此,镜面突然碎裂! 公孙胜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贫道……尽力了。” 厅中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江。 宋江脸色变了又变,忽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妖法幻术!公孙胜,你与赵宸串通一气,用这障眼法诬陷宋某!” 他猛地转身,面向晁盖:“天王明鉴!宋某若真要害王英兄弟,怎会让他死在我院外?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吴用也道:“道长此法闻所未闻,难辨真假。若凭此定罪,恐难服众。” 晁盖眉头紧锁。一边是公孙胜的“回光镜”,一边是宋江的辩解,他一时难以决断。 赵宸心中冷笑。他知道,单凭这个还扳不倒宋江。公孙胜的“回光镜”虽神奇,但毕竟是道术,宋江完全可以推说是幻术造假。 “天王。”赵宸忽然开口,“此事疑点重重,一时难断。但王英头领之死,必须有个交代。” 晁盖点头:“贤弟以为如何?” “三日内,我必查明真凶。”赵宸一字一句,“若查不出,我愿卸去军师中郎将之职,以谢失察之罪!”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军师中郎将,这是赵宸在梁山的根基。他竟以此作赌! 宋江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道:“好!若赵贤弟三日内能查明真凶,宋某也愿卸去所有职务!但若查不出……” “我自当领罪。”赵宸坦然。 晁盖拍板:“就这么定了!三日内,赵宸查案。期间,宋江闭门思过,不得外出。散!” 众人散去,各怀心思。 回到北麓营,扈三娘急道:“夫君何必赌这么大?三日时间,如何查证?” 赵宸却笑了:“夫人放心,我自有计较。” 朱武羽扇轻摇:“主公是要引蛇出洞?” “正是。”赵宸道,“宋江今日虽逃过一劫,但必心慌。三日内,他定会有所动作——要么灭口,要么嫁祸。我们只需盯紧他,便能抓住把柄。” 陈宫沉吟:“只是要盯住宋江,难。他心腹众多,吴用更是智计百出。” “所以需要一个人。”赵宸看向帐外,“一个他想不到的人。” 当夜,亥时。 宋江院落,书房。 烛火摇曳,映着两张阴沉的脸。 “赵宸此子,越发难缠了。”宋江握紧茶杯,“今日若非吴学究机变,我等危矣。” 吴用摇头:“公孙胜的‘回光镜’确是麻烦。好在道术之说,难以取信。只是……那放箭之人,必须处理掉。” “李四呢?” “已灭口。”吴用淡淡道,“但放箭的那个……是王英旧部,名唤张横。此人箭术了得,但贪财好色。事成后我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去江南避风头。” 宋江皱眉:“他可靠吗?” “应当可靠。他兄长张顺在我掌控中,不敢妄动。”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宋江厉喝。 吴用推开窗,只见一只黑猫窜过屋檐。 “是猫。”吴用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密谈,却没注意到,屋檐阴影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悄然离去。 北麓营,中军帐。 那娇小身影掀开帐帘,竟是扈三娘麾下一名女兵,名唤燕七。此女轻功极佳,善潜伏刺探。 “如何?”扈三娘问。 燕七单膝跪地:“禀夫人,都听到了。放箭者名张横,是王英旧部,已携五百两银逃往江南。其兄张顺,现被吴用控制。” 赵宸与朱武对视一眼。 “张顺……”朱武沉吟,“可是那个‘浪里白条’?” “正是。”扈三娘道,“张顺原是浔阳江上的渔霸,水上功夫了得。后投梁山,现归阮小二麾下。” 赵宸眼中精光一闪:“也就是说,张顺现在水军。” “而且受吴用控制。”陈宫接口,“主公,这是个机会。若能策反张顺,不仅能拿到张横下落,还能在水军中打入一枚钉子。” “难。”扈三娘摇头,“张顺重情,为了兄长安危,必不敢背叛吴用。” 赵宸起身踱步,忽然停下:“若他兄长已死呢?” 众人一怔。 “张横携巨款潜逃,江湖险恶,难保不会‘意外’身亡。”赵宸缓缓道,“若张横死讯传来,张顺对吴用还有何顾忌?” 朱武抚掌:“妙计!只是要做得干净,还需一人相助。” “谁?” “戴宗。” 陈宫恍然:“神行太保戴宗?他日行八百里,传递消息最快。而且……他虽表面是宋江心腹,但我观察多日,此人对宋江并非死忠。” 赵宸点头:“燕七,你继续监视宋江院落。陈宫,你去接触戴宗,试探其态度。朱先生,安排人手‘处理’张横。记住,要让他‘死’在江南,死因要与梁山无关。” “喏!” 众人分头行动。 第二日,梁山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暗流涌动。 赵宸在晁盖支持下,开始“查案”。他逐一询问当日俘营守卫、王英部众,看似认真,实则在布网。 宋江闭门不出,但吴用频繁往来,与李逵、戴宗、张顺等人密会。 第三日黄昏,戴宗忽然求见赵宸。 “赵祭酒,戴某有要事相告。”戴宗神色肃穆,“此事关乎梁山存亡,戴某思前想后,只能告知祭酒。” “戴院长请讲。” 戴宗压低声音:“吴用让我明日下山,往江南送信。收信人是……方腊部将庞万春!” 赵宸心中一震。方腊!宋江竟与方腊有联系? “信中所言何事?” “不知。信是密函,火漆封口。”戴宗道,“但吴用交代,若途中遇险,先毁此信。” 赵宸沉吟。方腊此时正在江南起事,声势浩大。宋江与他联系,意欲何为? “戴院长为何告知我?” 戴宗苦笑:“戴某虽粗莽,但也知大义。宋江与方腊勾结,这是引狼入室。梁山纵是绿林,也还是大宋子民。与反贼勾结,戴某……做不到。” 赵宸深深看了他一眼:“戴院长高义。只是此事,还需证据。” “戴某愿将密函截下,交给祭酒。” “不可。”赵宸摇头,“那样会打草惊蛇。戴院长可按原计划送信,但要想办法看到信的内容。” 戴宗为难:“火漆封口,若拆看必被察觉。” “我有办法。”朱武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此药水可暂时软化火漆,拆阅后重新封口,痕迹极微。只是时间紧迫,戴院长需在半刻钟内完成。” 戴宗接过瓷瓶,重重点头:“戴某必不辱命!” 当夜子时,戴宗带着密函下山。 第四日清晨,他返回梁山,直奔北麓营。 “祭酒,信的内容……”戴宗脸色发白,“宋江邀方腊出兵,南北夹击高俅大军。事成之后,平分山东!” 赵宸拍案而起:“他敢卖梁山?!” “不止。”戴宗颤声道,“信中还说,待击退高俅后,宋江愿为内应,助方腊取梁山为基业,共图天下!” 好大的野心!宋江这是要借方腊之力,夺梁山基业! 朱武沉声道:“此事必须立即禀报天王。” “不急。”赵宸冷静下来,“单凭一封信,宋江大可推说是伪造。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比如,宋江与方腊使者的会面。” 陈宫道:“按时间推算,方腊使者若来,就在这几日。” 正说着,燕七匆匆入帐:“主公,夫人!刚得到消息,张横在江南苏州‘意外’落水身亡!尸体已找到,怀中还有三百两银票!” 赵宸眼睛一亮:“好!陈宫,你立刻去接触张顺,将此消息告知。记住,要让他相信,张横之死是吴用灭口!” “喏!” 午时,水寨。 张顺听到兄长死讯,如遭雷击。 “不可能……大哥水性极好,怎会落水身亡……” 陈宫叹息:“张顺兄弟,令兄携巨款南下,本就惹人眼红。更关键的是——他替人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要被灭口。” 张顺猛地抬头,独眼赤红:“你是说……吴用?” “我什么都没说。”陈宫意味深长,“只是令兄死后,怀中银票只剩三百两。另外二百两,不知去了何处。而吴用军师前日刚支取了二百两银子,说是……稿费。” 稿费?吴用写什么需要二百两? 张顺不是傻子,瞬间想通了。兄长替吴用杀人,事后被灭口,钱财也被吞没! “吴用……宋江……”他咬牙切齿,“我张顺与你们不共戴天!” 陈宫按住他:“张顺兄弟,冷静。如今证据不足,你贸然动手,反遭其害。不如……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宋江正与方腊使者密会。”陈宫低声道,“你若能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便可为令兄报仇,也为梁山除害。” 张顺独眼中闪过决绝:“好!我该怎么做?” 黄昏时分,一艘小船悄悄驶入梁山后山水道。 船上下来三人,皆作商贾打扮,但步履沉稳,目露精光。为首者是个中年文士,面白无须,正是方腊麾下谋士——娄敏中。 宋江亲自在密室接待。 “宋头领诚意,我主已悉知。”娄敏中拱手,“只要梁山愿与我军南北呼应,事成之后,山东归你,江南归我,共分天下。” 宋江笑容满面:“方教主雄才大略,宋某佩服。只是……高俅十万大军在前,梁山力薄,恐难支撑太久。” “这个放心。”娄敏中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我主已派大将庞万春率两万精兵北上,三日内可至郓城外围。届时高俅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两人密谈至深夜。 他们不知道的是,密室屋顶,张顺如壁虎般贴在那里,将每一句话都听在耳中。 更不知道的是,密室外的阴影里,赵宸率北麓营精锐已悄然合围。 亥时三刻,密谈结束。 娄敏中三人刚走出密室,忽然四周火把大亮! 晁盖、林冲、赵宸、朱武、公孙胜……梁山众头领尽数在场! 宋江脸色骤变:“天王,这是……” 晁盖面色铁青,从怀中取出一叠信件,狠狠摔在宋江脸上:“宋公明!你干的好事!” 那些信,有戴宗截获的密函抄本,有张顺的证词,还有从宋江书房搜出的与方腊往来的其他书信。 铁证如山! 宋江踉跄后退,吴用面如死灰。 “天王,听我解释……”宋江还想挣扎。 “不必解释了。”晁盖声音冰冷,“你勾结方腊,欲卖梁山,更害死王英兄弟。按山寨规矩,该当如何?” 林冲沉声道:“当斩。” 宋江仰天大笑:“好!好一个赵宸!好手段!” 他猛地看向赵宸,眼中怨毒如毒蛇:“你以为你赢了?高俅大军在前,方腊兵马将至,梁山已是死地!我在地府等你!” 说罢,他突然拔剑,却不是攻向他人,而是—— 自刎! 血溅三尺! 吴用见状,长叹一声,也拔剑自刎。 两人尸身倒地,聚义厅前一片死寂。 晁盖闭目良久,挥了挥手:“拖下去,厚葬。对外宣称……宋公明、吴学究,战死。” 他看向赵宸:“赵贤弟,从今日起,你便是梁山军师,总领全军。高俅、方腊之敌,就交给你了。” 赵宸抱拳:“赵某必不负所托!” 当夜,梁山权力更迭。 赵宸升任军师,总领军政。林冲为副,掌军务。朱武为参谋营主事,陈宫为执法营主事。扈三娘女兵营扩至三百人。 而此刻,探马来报: 高俅重整大军,再次来攻! 庞万春两万精兵,已至郓城! 梁山真正的生死考验,到了。 第25章:双雄会 宋江、吴用的尸体用白布裹着,抬下山时,天刚蒙蒙亮。按晁盖的命令,对外宣称二人是“巡查防线时遭官军冷箭殉难”,厚葬于梁山后山英烈冢。 聚义厅内,气氛却比前几日更加凝重。主位上空着——晁盖称病不出,将一应军务全权托付赵宸。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赵宸坐在左侧首位,面前摊着两份军报。一份来自水泊南岸:高俅重整旗鼓,调集更多战船,正在打造大型浮桥,显然是要强行渡湖。另一份来自郓城方向:方腊部将庞万春率两万精兵已至城外三十里,按兵不动,似在观望。 “诸位都看看吧。”赵宸将军报推至桌中。 林冲第一个接过,阅后眉头紧锁:“高俅不足惧,水泊天险尚在。但庞万春这两万人若是从陆路攻山,与高俅水陆夹击……” “正是腹背受敌之局。”朱武羽扇轻摇,“更麻烦的是,庞万春按兵不动。他在等什么?” 陈宫沉吟道:“等我们与高俅拼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方腊此人野心勃勃,宋江邀他北上,他岂会真心相助?不过是想趁机吞并梁山罢了。” 扈三娘按刀起身:“那就先打庞万春!趁高俅浮桥未成,先击溃陆路之敌。” “不妥。”林冲摇头,“庞万春两万精兵,我军倾巢而出也不过万余。若久攻不下,高俅趁机渡湖,梁山危矣。” 众将议论纷纷,却无良策。 赵宸闭目沉思。脑中系统光幕展开: 【当前势力:梁山】 【可控兵力:一万二千(含女兵三百)】 【粮草:可支三月】 【士气:75/100(宋江伏诛,军心初定)】 【气运值:58/100】 还差2点气运,才能触发下一次召唤。而眼下这局面…… “公孙道长何在?”赵宸忽然睁眼。 众人一怔。自那日施展“回光镜”后,公孙胜便一直在主峰闭关调养。 “去请道长。”赵宸对亲兵道,“就说赵某要履行诺言了。” 半个时辰后,公孙胜飘然而至。他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显然修为已恢复大半。 “祭酒找贫道,是为了那‘一事’?”公孙胜开门见山。 赵宸屏退左右,只留朱武、陈宫、扈三娘三人。 “正是。”赵宸道,“道长要我答应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公孙胜却不急,反而问道:“祭酒可知,贫道为何留在梁山?” “愿闻其详。” “贫道师承罗真人,修的是‘望气观星’之术。”公孙胜缓缓道,“三年前,贫道夜观天象,见帝星晦暗,妖星乱舞,知天下将有大乱。于是下山云游,欲寻‘**’。” 他看向赵宸:“至梁山时,见水泊之上有紫气升腾,虽微弱却纯正。细观之,发现这紫气来自两人:一为晁盖,草莽龙气;一为宋江,伪龙之气。而祭酒你……” 公孙胜目光如电:“你身上无气。” 赵宸心中一凛。 “非但无气,反而像是……一个‘空壳’。”公孙胜一字一句,“但偏偏这空壳之中,正在孕育一股前所未有的‘势’。这势不属于此世,却又能融合此世。更奇的是,祭酒身边之人,一个个原本平凡,却突然气运大涨,宛如……英魂附体。” 他看向朱武:“朱先生,三日前你身上还只是普通文士之气,如今却隐隐有‘卧龙’之象。” 又看向陈宫:“钱先生,不,陈公台,你身上那股刚烈忠义之气,绝非寻常书生能有。” 最后看向扈三娘:“扈女侠本是巾帼豪气,如今却多了三分‘凤仪’。” 帐中寂静。 赵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道长慧眼。不错,我确非凡人。但我所做之事,是为天下百姓,问心无愧。” “贫道知道。”公孙胜点头,“所以贫道愿助你。但有一个条件——” “道长请讲。” “他日你若真能取天下,需立道教为国教。”公孙胜正色道,“不是尊道抑佛,而是给道门一个传承正统的地位。如今佛寺遍地,僧侣不事生产,却占良田万顷。道门式微,长此以往,华夏正统将失。” 赵宸沉吟。这要求不算过分,但…… “道长,此事我可答应。但有一言在先:宗教之事,不可干政。道门可传教,可建观,但不可干涉朝政,不可蓄养私兵,更不可借宗教之名敛财害民。” 公孙胜抚掌:“正当如此!道法自然,清静无为,本就不该涉足权争。祭酒若能立此规矩,实乃道门之幸!” “好,那便一言为定。” 公孙胜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赵宸:“此乃罗真人亲传‘天罡地煞阵图’,共一百零八阵,变化无穷。配合朱武先生的八门金锁阵,威力可增十倍。” 赵宸接过,玉简入手温润,隐隐有光华流转。 “但此阵需一百零八人主阵。”公孙胜道,“这一百零八人,需命格契合天罡地煞之星。贫道已在梁山寻得大半,还差……三十六人。” 朱武眼睛一亮:“道长是说,可用此阵,同时应对高俅与庞万春?” “正是。”公孙胜指向帐外,“天罡阵三十六人主攻,可破庞万春;地煞阵七十二人主守,可挡高俅。只是……” “只是什么?” “还缺一阵眼。”公孙胜看向赵宸,“此阵阵眼,需身负‘帝王命格’之人镇守。晁天王有草莽龙气,但不够纯正;祭酒你……” “我来。”赵宸毫不犹豫。 “但祭酒需知,阵眼之人最是凶险。”公孙胜郑重道,“阵若破,阵眼首当其冲,必死无疑。” 扈三娘急道:“不可!” 朱武、陈宫也欲劝阻。 赵宸摆手:“我意已决。道长,何时布阵?” “明日寅时。”公孙胜道,“但在此之前,需先做一件事——祭酒需亲笔写一篇‘讨逆檄文’,公告天下。此文要写明方腊勾结官府、祸乱江南之罪,更要阐明梁山‘替天行道、匡扶社稷’之志。” 陈宫恍然:“道长是要……夺势?” “正是。”公孙胜点头,“两军对垒,势为先。方腊以‘明教’聚众,打的也是替天行道的旗号。若让他占了道义,我军便落了下风。祭酒这篇檄文,便是要夺他的‘势’。” 赵宸了然:“好,我这就写。” 他铺开纸笔,略一思索,挥毫泼墨: “梁山赵宸,谨告天下——” “方腊者,本一贩夫,假明教之名,行盗匪之实。据江南膏腴之地,不事生产,专事劫掠;勾结贪官污吏,分赃自肥。其麾下庞万春之流,屠城戮民,妇女财帛,尽数掳掠。此等行径,与盗何异?……” 写至此处,赵宸笔锋一转: “我梁山聚义,本为解民倒悬。取不义之财,济困苦之民;诛贪官恶霸,还百姓青天。今高俅率十万虎狼之师,欲剿我替天行道之众;方腊遣两万豺狼之兵,图谋山东膏腴之地。内外交困,存亡一线。然赵某深信,公道自在人心,正气必存天地!……” 檄文写成,满纸锋芒。 公孙胜阅罢,抚须赞叹:“好文!气势磅礴,正邪分明。有此文在,方腊在道义上已输了一筹。” 他取出一枚印章,盖在文末。印章刻着“罗真人印”四字,盖下时隐隐有金光流动。 “此印可通天地,檄文所至,鬼神共鉴。”公孙胜道,“戴宗!” 戴宗应声而入——他自那日反正后,已被赵宸委以重任。 “将此檄文抄录百份,三日之内,散遍山东、江南!”赵宸下令,“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梁山为何而战!” “得令!”戴宗接过檄文,快步离去。 当日下午,赵宸开始布阵。 天罡阵三十六人,由林冲为主将,刘唐、阮小二、夏侯雄等为副。这三十六人皆是梁山精锐中的精锐,每人配一杆特制长枪,枪杆刻有天罡星名。 地煞阵七十二人,由朱武主阵,陈宫、阮小五、阮小七等为辅。此阵重在变化,七十二人按地煞星位排列,可随时变换阵型。 而阵眼处,赵宸独坐高台。扈三娘率一百女兵护卫左右,樊哙、李嗣业各率两百精兵守住两翼。 一切就绪,只待明日。 然而当夜,变故再生。 晁盖病情突然加重! 赵宸赶到时,晁盖卧房外已聚满了人。林冲、刘唐、阮氏兄弟等晁盖旧部个个面色焦急。 “赵祭酒来了!”有人喊道。 众人让开道路。赵宸走进房中,只见晁盖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一个老郎中正在把脉,连连摇头。 “天王如何?”赵宸急问。 老郎中低声道:“箭疮迸裂,毒气攻心。若有三七、人参等药,或可续命三日。但山寨药材匮乏……” 赵宸心头一沉。晁盖若此时死,梁山必乱! “需要什么药,开单子!我就是挖地三尺也找来!” 老郎中写下药方:百年人参一支,三七二两,灵芝五钱…… 都是珍贵药材。 “我去郓城!”刘唐吼道,“就是抢也要抢来!” “不可。”林冲按住他,“郓城现在庞万春两万大军驻扎,去就是送死。” 众人束手无策。 这时,公孙胜忽然道:“贫道倒知一处有药。” “何处?” “梁山后山,有一处秘,洞,是贫道师尊罗真人早年闭关之所。”公孙胜道,“洞中应有存药。只是……那洞口有阵法守护,常人难入。” 赵宸果断道:“我去。道长,请带路。” 扈三娘急道:“我陪你!” “不,你留守。”赵宸按住她肩膀,“若我明日寅时未归,你就代我主阵。记住,阵眼可缺,梁山不能乱!” 说罢,他随公孙胜匆匆离去。 后山悬崖,果然有一处隐秘,洞口。洞口被藤蔓遮蔽,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是此处。”公孙胜拂尘一挥,藤蔓自动分开,“洞内有九重阵法,一重比一重凶险。祭酒,你只有一夜时间。” 赵宸点头,拔剑踏入洞中。 第一重,迷雾阵。洞中白雾弥漫,不辨方向。赵宸闭目凝神,按公孙胜所授步法,左三右四,前七后八,顺利通过。 第二重,幻象阵。眼前忽然出现郓城景象:父母被官府捉拿,拷打惨叫。赵宸心中一痛,但随即警醒——这是幻象!他咬破舌尖,剧痛中幻象消散。 第三重,刀兵阵。无数刀剑从墙壁射出。赵宸施展身法,在刀剑缝隙中穿梭,衣袖被划破数处,但未伤及皮肉。 如此连破八阵,已是子时。 第九重阵前,赵宸停步。这一阵没有迷雾,没有幻象,只有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玉盒,想必就是药材。但石台四周,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赵宸凝神看去,那些符文忽然活动起来,化作一段文字: “取药者,需答三问。答对,药可取;答错,魂飞魄散。” 第一问浮现:“何为天下?” 赵宸沉吟片刻,朗声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 符文闪烁,第二问出现:“何为王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三问:“若得天下,当如何?” 赵宸深吸一口气:“革除弊政,重整山河。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幼有所教,老有所养,鳏寡孤独皆有所依!” 三问答毕,符文大亮。玉盒自动打开,里面果然有百年人参、三七、灵芝等物,甚至还有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 赵宸取出药材,正要离开,忽然瞥见石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取药者,既答三问,当承天命。此丹名‘筑基’,服之可开灵窍,通天地。然服丹后,命格显化,福祸自招。” 他拿起丹药,犹豫片刻,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热流,瞬间游走全身。赵宸只觉耳清目明,五感敏锐了数倍。更奇的是,他竟能“看见”自己体内——丹田处,一点金光缓缓凝聚。 而就在这时,脑中系统光幕突然疯狂闪烁: 【检测到宿主服用‘筑基丹’,灵窍开启!】 【气运值+10!当前气运:68/100!】 【满足条件,触发第二次‘群英现世’!】 【随机召唤启动……召唤中……】 【恭喜获得:张良(汉初谋圣,适配梁山隐士‘韩明’)】 【恭喜获得:赵云(三国名将,忠勇无双,适配青州义勇‘赵子云’)】 【两人将于三日内抵达梁山,请妥善安置!】 赵宸心中狂喜。张良!赵云!来得正是时候! 他收起药材,快步出洞。 洞外,公孙胜见他安然归来,松了口气:“祭酒成功了?” “幸不辱命。”赵宸递过药材,“还请道长速去救治天王。” “好!” 二人赶回山寨时,寅时将尽。 晁盖服下药物,面色稍缓,但仍昏迷不醒。老郎中说,至少需静养七日。 而此刻,东方已露鱼肚白。 水泊南岸,战鼓擂响——高俅的浮桥已成,大军开始渡湖! 郓城方向,烟尘滚滚——庞万春两万精兵,拔营向梁山进发! 双线夹击,大战在即! 赵宸登上高台,拔剑指天: “布阵!” 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阵,瞬间运转! 而他不知道的是,远在东京的皇宫深处,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忽然从梦中惊醒。 “陛下,怎么了?”身旁妃子柔声问。 宋徽宗赵佶面色惊疑,喃喃道:“朕方才梦见……一颗新星自东方升起,光芒夺目,竟压过了紫微帝星……”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向东方天际。 那里,晨光初现。 而梁山的烽火,已经点燃。 第26在天罡地煞 寅时三刻,梁山主峰。 一百零八座法坛按天罡地煞星位布列,每座坛上插一杆杏黄旗,旗上绣着星辰图案。公孙胜立于最高处的天魁星坛,拂尘挥动,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文,一百零八杆旗帜无风自动,隐隐有光华流转。 赵宸坐在阵眼高台上,闭目凝神。服用“筑基丹”后,他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此刻即使闭着眼,也能“看见”整个战场的态势:水泊南岸,高俅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来;西面三十里外,庞万春的两万兵马正分三路向梁山推进;更远处,郓城方向还有数股小部队在迂回包抄。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知,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观”。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敌军的士气——高俅军中弥漫着焦躁与贪婪,庞万春部则带着谨慎与观望。 “主公。”朱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高俅前锋已至鸭嘴滩,林教头请示是否出击。” 赵宸睁眼,目光如电:“告诉林教头,按原计划,放他们上岸五百步再打。记住,我要的不是击退,是全歼!” “得令!”传令兵飞奔而去。 陈宫在一旁道:“庞万春部推进缓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高俅先动手。”赵宸冷笑,“想坐收渔利?那就让他看场好戏。传令夏侯雄,率天罡阵前军向西推进五里,摆出迎战姿态,但不可真打。我要让庞万春觉得,我们主力都在西线。” “如此一来,南线岂不空虚?”扈三娘担忧道。 赵宸看向水泊方向:“南线有地煞阵,更有八百里水泊。高俅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 辰时初,战鼓擂响。 高俅亲自坐镇中军大船,见梁山各处防线看似空虚,大喜:“贼寇主力必去迎战庞万春了!传令,全军强攻!今日务必踏平梁山!” 数百艘战船如离弦之箭,直扑水泊。冲在最前的是五十艘“艨艟”——这种战船船身包铁,船首装有铁锥,专为撞开障碍而造。 然而船队刚进入水泊深处,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涌起大雾,顷刻间弥漫整个湖面。雾气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船队顿时迷失方向。 “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大的雾?”高俅惊疑。 闻焕章面色凝重:“太尉,此雾来得蹊跷,恐是贼寇妖法!” 话音未落,雾中忽然传来凄厉的呼啸声。紧接着,无数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不是射向船只,而是射向水面! “轰!轰!轰!” 水面被点燃了!原来朱武早就在水泊中布设了火油浮筒,火箭一触即燃,顷刻间湖面化作火海。 “快撤!快撤!”高俅吓得魂飞魄散。 但已经晚了。雾中,阮小二、阮小七率水鬼队如鱼得水,手持利斧专凿船底。一艘接一艘的战船开始下沉。 更可怕的是,那些燃烧的火油随水流动,竟将船队分割包围。高俅的中军大船被困在火海中央,进退不得。 “放小船!护卫太尉撤离!”闻焕章急令。 然而小船刚放下,雾中又射来弩箭。这些弩箭准头奇高,专射舵手、桨手。高俅的护卫船接连瘫痪。 “妖人!梁山有妖人!”高俅瘫坐在甲板上,面无人色。 此时,主峰上。 公孙胜额头见汗,但手中拂尘稳如磐石:“地煞阵已成,高俅水军已陷。只是此阵耗力甚巨,贫道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赵宸点头:“两个时辰,够了。” 他转向西线。那里,夏侯雄已率天罡阵前军与庞万春先锋接战。 庞万春此人,方腊麾下“八骠骑”之一,善使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他见梁山军阵型严整,不敢大意,令前锋三千人试探进攻。 两军交锋,杀声震天。 夏侯雄独眼圆睁,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连挑七名敌将。他麾下三百天罡阵将士,个个勇猛,三人一组,攻守兼备,竟将三千敌军打得节节败退。 庞万春在后方观战,眉头紧皱:“梁山贼寇,竟有如此战力?” 副将道:“将军,看旗号,对方主将是夏侯雄。此人原是济州团练副使,后投梁山,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 “夏侯雄……”庞万春沉吟,“传令,第二阵上!弓箭手压制,骑兵侧翼包抄!” 号角声起,庞万春军阵型一变。两千弓箭手上前,箭如飞蝗;同时,五百骑兵从两翼迂回,直扑夏侯雄侧后。 “变阵!”夏侯雄大喝。 天罡阵瞬间变化。前排盾牌手举盾格箭,后排弩手反击。同时,阵中分出两队,每队五十人,手持长钩镰枪,专迎骑兵。 钩镰枪对骑兵有奇效。马腿被钩,骑兵纷纷落马。落马骑士还未起身,便被补刀杀死。 庞万春看得心惊:“这是什么战法?钩镰枪不是用来收割庄稼的吗?竟能用来对付骑兵!” 正惊疑间,忽见梁山阵后烟尘大起,似有援军到来。 庞万春心中一紧:“梁山还有伏兵?” 然而来的不是伏兵,而是一个人。 一骑白马,如飞而至。马上骑士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虽只一人一骑,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来将通名!”庞万春喝道。 那骑士勒马,枪指庞万春:“常山赵子云,特来会会方腊麾下‘八骠骑’!” 赵云!他竟提前到了! 赵宸在阵眼中“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喜。系统说三日内抵达,没想到赵云竟在战事最紧要关头出现! 庞万春冷笑:“区区一人,也敢猖狂?谁与我取他首级?” 麾下一将拍马而出:“末将愿往!” 此人是庞万春麾下先锋将,名唤张韬,使一对铁戟,有“双戟将”之称。 两马相交,只一合。 赵云银枪如电,张韬还未看清来势,咽喉已被刺穿,栽落马下。 庞万春大惊:“好快的枪!” 又有一将冲出,名唤姚义,使大刀。战不三合,被赵云一枪挑飞大刀,复一枪刺中心窝。 连斩两将,庞万春军士气大跌。 赵云单骑冲阵,直取庞万春!银枪所向,挡者披靡,竟无人能接他一枪! “放箭!放箭!”庞万春急令。 箭雨射向赵云。却见赵云枪舞如轮,将箭矢尽数拨开。白马如龙,已冲至庞万春五十步内! “保护将军!”亲兵涌上。 赵云枪出如龙,连挑七名亲兵,马速不减,直取庞万春! 庞万春咬牙,抡刀迎战。两马交错,刀枪相击,火星四溅。 “好力气!”赵云赞道,手中枪却更快三分。 庞万春武艺本就不如赵云,此刻心慌,更是破绽百出。战到十合,赵云一枪刺中他左肩,挑飞肩甲。 “将军受伤了!”副将惊呼。 庞万春拨马便走。主将一退,全军溃散。 赵云也不追赶,勒马立枪,朗声道:“今日饶你一命!回去告诉方腊,梁山不是他能染指之地!” 声震四野,庞万春军溃不成军。 西线大胜的消息传回梁山,全军振奋。 然而南线战事,却出了变故。 地煞阵虽困住了高俅水军,但高俅毕竟有十万大军。见水战不利,他竟下令:焚船强攻! “太尉,不可啊!”闻焕章劝阻,“战船乃水军根本,若焚之……” “顾不了那么多了!”高俅面目狰狞,“今日不破梁山,我誓不为人!传令,将所有火油泼在船上,点火!让船顺风冲向梁山沿岸!步兵跟随后面,趁火攻抢滩!” 狠毒之计! 数百艘燃烧的战船顺风冲向梁山沿岸,火势滔天。沿岸芦苇、树木被点燃,顷刻间化作火海。地煞阵的雾气被烈火驱散,防线出现缺口。 “报!鸭嘴滩失守!林教头退守第二道防线!” “报!金沙滩火势太大,我军无法立足!” 坏消息接连传来。 赵宸脸色凝重。他没想到高俅如此狠绝,竟焚船强攻。 “主公,地煞阵被破,高俅步兵已抢滩三千人。”朱武急报,“更麻烦的是,火势蔓延,若不制止,整个梁山都将陷入火海!” 扈三娘道:“我带女兵去灭火!” “不够。”赵宸看向主峰方向,“公孙道长,还有办法吗?” 公孙胜面色苍白,显然耗力过度:“贫道……还可施展一次‘呼风唤雨’,但需一炷香时间布法。在此期间,不能受任何打扰。” 一炷香?高俅军已抢滩,如何争取这一炷香? 赵宸咬牙:“我去!” “不可!”众人齐声道。 “主公乃三军之首,岂可轻涉险地?”陈宫急道。 赵宸却已起身:“我服用筑基丹后,灵窍已开,武功大进。寻常士卒,奈何不了我。况且——” 他看向众人:“我若不去,谁去?” 扈三娘握紧双刀:“我陪你。” “不,你率女兵护卫公孙道长布法。”赵宸按住她肩膀,“这是军令。” 说罢,他提剑下台,点了一百亲兵,直奔火势最猛的鸭嘴滩。 此时的鸭嘴滩,已成炼狱。 燃烧的船只残骸遍布滩涂,火焰舔舐着一切。高俅的三千步兵已登陆,正与林冲部激战。林冲虽勇,但火势太大,梁山军被烈火分割,各自为战。 赵宸赶到时,正见林冲被三名敌将围攻,险象环生。 “林教头莫慌,赵某来也!” 赵宸纵身跃起,一剑如虹。那三名敌将还未反应过来,咽喉已多了一道血痕。 “祭酒?”林冲惊喜,“你怎么来了?” “来争取时间。”赵宸简要说了一炷香之约,“林教头,你率部后撤三百步,重整阵型。这一炷香,我来守!” “不可!太危险了!” “执行军令!” 林冲咬牙,率部后撤。 赵宸横剑立于滩头,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朗声道:“梁山赵宸在此!谁敢上前?” 声如雷霆,竟压过了战场喧嚣。 高俅军一时被镇住。但很快,一名将领喝道:“他就是赵宸!太尉有令,取赵宸首级者,赏万金,封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数十名敌兵蜂拥而上。 赵宸闭目,再睁眼时,眼中精光爆射。筑基丹开启的灵窍,让他对剑法的领悟达到了全新境界。此刻在他眼中,敌人的动作仿佛慢了下来,破绽百出。 剑起! 如游龙戏水,如白虹贯日。每一剑都精准地刺中敌人要害,每一招都妙到毫巅。数十名敌兵,竟无一人能近他三尺之内! “好剑法!”连林冲都看得呆了。 但敌人太多了。杀了一批,又来一批。赵宸虽勇,但毕竟是人,体力有限。战至半炷香时,他身上已添了三道伤口。 “主公!”远处,扈三娘看得心焦,就要冲过来。 “站住!”赵宸喝道,“护卫道长布法!” 又是一波敌兵涌上。赵宸剑势已缓,眼看就要被淹没——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蔽日,狂风骤起! “风来了!雨来了!”梁山军欢呼。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浇灭了沿岸大火。更妙的是,这风雨只下在梁山沿岸,高俅军的后方船只依旧暴露在烈日下。 “妖法!又是妖法!”高俅气得吐血。 风雨中,赵宸精神一振,剑势再起。而林冲已重整兵马,率部杀回。 “反击的时候到了!”林冲长枪一指,“杀!” 梁山军士气大振,如猛虎下山。高俅军火攻之计被破,又遭风雨侵袭,士气大跌,开始溃退。 “不准退!不准退!”高俅在船上怒吼,连斩数名溃兵,但败势已不可挡。 午时,高俅水军全线溃败,损失战船三百余艘,伤亡逾万。 西线,庞万春败退二十里,扎营不出。 双线危机,暂时解除。 战后清点,梁山伤亡两千余人,其中大半是在火攻中伤亡。 聚义厅内,众人虽然疲惫,但眼中都有喜色。 “此战大捷,赵祭酒当居首功!”林冲由衷道。 赵宸却摇头:“此战能胜,靠的是诸位将士用命,公孙道长法术,朱武先生阵法,陈宫先生谋略,还有……” 他看向厅外:“那位赵子云将军。” 话音刚落,赵云大步走入。他已卸下盔甲,换了一身青衫,但那股英武之气丝毫不减。 “常山赵子云,见过赵祭酒。”赵云抱拳,声音清朗。 赵宸起身相迎:“子龙将军来得正是时候!若非将军单骑破阵,西线战事难料。” “祭酒过誉。”赵云正色道,“子云此番前来,一是听闻梁山替天行道,特来相投;二是有要事相告。” “将军请讲。” “子云途经青州时,听闻朝廷已派重臣宿元景为招讨使,统辖山东各路兵马,不日将亲征梁山。”赵云沉声道,“更麻烦的是,宿元景带来了一个人——” “谁?” “童贯。” 厅中众人色变。童贯,当朝枢密使,掌兵权二十年,虽是个宦官,但用兵老辣,绝非高俅可比。 “还有。”赵云继续道,“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先生,姓韩名明。此人虽是一介书生,但谈吐不凡,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他让我带一句话给赵祭酒。” “什么话?” “他说:欲破宿元景,需先收庞万春;欲收庞万春,需往江南一行。” 韩明?张良的适配者! 赵宸心中一震。张良竟已到了附近,还带来了如此重要的建议。 收庞万春?往江南? 他看向朱武。朱武羽扇轻摇,眼中精光闪烁:“这位韩先生,真乃高人。不错,庞万春新败,士气低落。若能说降他,不仅解了西线之危,更可得两万精兵。而欲说降庞万春,必须先切断他与方腊的联系,甚至……说服方腊放弃北上。” “往江南,就是要见方腊?”扈三娘皱眉,“太危险了。” “危险,但值得。”陈宫道,“方腊此人,志大才疏。若能晓以利害,或可使之退兵。即使不成,也能探听虚实。” 赵宸沉吟。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但若成了,收益巨大。 “韩先生现在何处?” “在梁山脚下客栈。”赵云道,“他说,若祭酒有意,他可陪同前往江南。” 张良亲自陪同?那把握就大了许多。 赵宸拍板:“好!待我安排好军务,三日后,南下江南!” 他看向厅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水泊。 然而彩虹之下,暗流汹涌。 东京,皇宫。 童贯跪在殿前:“陛下,老奴请旨,亲征梁山。” 徽宗皱眉:“高俅十万大军都败了,你又有何把握?” “老奴已查清,梁山之所以能胜,靠的是妖道公孙胜的妖法。”童贯阴声道,“老奴从龙虎山请来了张天师,专破妖法。更有宿太尉统筹全局,此番必破梁山!” 徽宗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准奏。但记住,要生擒赵宸——朕要亲眼看看,这个让朕做噩梦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奴遵旨!” 童贯退出大殿,眼中闪过寒光。 而此时的梁山,赵宸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晁盖的病情,公孙胜的神秘条件,张良的到来,江南之行,童贯的征讨…… 千头万绪,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交织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第27章:江南行 三日后,梁山码头。 晨雾未散,两艘快船已准备启程。赵宸只带了二十名亲卫,皆是北麓营中身手最矫健的好手。赵云白袍银枪,立在船头望风;韩明——或者说张良的适配者——青衫纶巾,正在船舱中与赵宸对坐品茶。 “韩先生当真要与我同往?”赵宸看着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韩明约莫三十出头,面白无须,眉眼温和,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有种洞悉世事的清明。 韩明微笑:“良漂泊半生,欲寻明主而事。那日见赵祭酒檄文,知祭酒胸中有大志,故特来相投。此番江南之行,凶险万分,良虽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这话说得谦逊,但赵宸知道,眼前这位可是汉初谋圣张良!有他同行,此行把握大增。 “只是……”韩明话锋一转,“临行前,良有一事需问明。” “先生请讲。” “祭酒此番南下,是要说降方腊,还是要……取而代之?” 赵宸心中一震。这个问题,他尚未深入想过。 韩明见他沉吟,继续道:“若只是说降,难。方腊起事已两年,据江南六州五十二县,拥兵十余万,自号‘圣公’,志在天下。要他放弃北上、甚至归附梁山,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取而代之呢?” “更难。”韩明摇头,“方腊麾下,文有娄敏中、吕师囊,武有石宝、邓元觉、庞万春、司行方等‘四大元帅、八骠骑’。这些人或为方腊死忠,或各怀野心。祭酒若想取其基业,需有万全之策。” 赵宸沉思良久,缓缓道:“先生以为,我当如何?” 韩明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良以为,祭酒的目标不应是方腊本人,也不是他的基业,而是……” 他放下茶杯,一字一句:“他麾下的人心。” “人心?” “正是。”韩明眼中精光闪动,“方腊以明教聚众,打的旗号是‘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这口号对贫苦百姓确有吸引力。但他起事后,任用亲信,纵容部下劫掠,已失民心。更关键的是——” 他压低声音:“明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赵宸心中一动:“先生是说……” “明教源于波斯摩尼教,入中原后与佛道融合,教义繁杂,派系林立。”韩明显然做足了功课,“方腊只是其中一支‘光明宗’的领袖。江南之地,还有‘净土宗’、‘白莲宗’等诸多支派,与方腊面和心不和。祭酒若能分化瓦解,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良果然厉害!还未到江南,已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 “还有,”韩明补充,“方腊军中,真正能打的只有石宝、邓元觉等少数几人。庞万春新败,威望大损;司行方守湖州,与石宝素有嫌隙。至于那些降将、地方豪强,更是首鼠两端。此皆可为我所用。” 赵宸豁然开朗:“多谢先生指点!” “祭酒客气。”韩明谦逊道,“良不过拾人牙慧罢了。真正要成事,还需祭酒亲临险地,随机应变。” 这时,岸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扈三娘率一队女兵赶到码头。她翻身下马,将一个包裹递给赵宸:“夫君,此去江南,路途遥远。这是我连夜缝制的软甲,贴身穿着,刀剑难伤。” 赵宸接过,软甲入手轻柔,却隐隐有金铁之声,显然不是凡品。 “还有这个。”扈三娘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此玉是我扈家祖传,持此玉可在江南扈家商号支取钱财,也可通过商号传递消息。” 赵宸心中感动,握住她的手:“夫人留守梁山,责任更重。童贯大军不日将至,万事小心。” “放心。”扈三娘眼中闪过厉色,“有朱武先生布阵,陈宫先生执法,林教头掌军,梁山固若金汤。倒是你……”她咬了咬唇,“务必平安归来。” “一定。” 船将启航时,又有一人匆匆赶来。 是陈宫。 他手中拿着一卷帛书:“主公,此乃我连夜绘制的江南势力图,标注了各方关系、要害人物。还有——”他又递上一枚竹筒,“这里面是三道锦囊,分别标着‘遇险’‘受阻’‘事成’三字。主公到江南后,依序拆看,或可解困。” 赵宸郑重接过:“公台费心了。” 陈宫肃然道:“主公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只望主公切记:江南水深,不可轻信任何人。” “我记下了。” 终于,船帆扬起,快船驶离码头。 赵宸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梁山。水泊如镜,山寨巍峨,那里有他半年来经营的一切基业,有信任他的兄弟,有新婚的妻子。 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 “主公不必忧心。”赵云走到他身侧,“子云既随行,必保主公周全。” 赵宸点头,看向这位三国名将。赵云英武之气逼人,但更难得的是那份沉稳忠勇。有他在,确实安心不少。 “子龙将军,你从青州来,一路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赵云沉吟道:“确实听到一些风声。据说童贯已到济州,正在整顿各路军马。此人用兵老辣,更带来了一位张天师,专破妖法邪术。公孙道长若与其对阵,恐怕……” 赵宸心中一沉。公孙胜是梁山最大的依仗之一,若他的道法被破,守山难度将大增。 “还有,”赵云继续道,“朝廷已下旨,令山东各州县坚壁清野,断梁山粮道。更悬赏十万贯,取主公首级。” “十万贯?”韩明从船舱走出,闻言轻笑,“赵祭酒这颗头颅,倒是值钱。” 赵宸苦笑:“但愿有命花。” 韩明却正色道:“赏金越高,越显朝廷忌惮。这是好事。况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蠢夫。我们或可利用此点。” “先生的意思是?” “江南多豪杰,也多亡命之徒。”韩明羽扇轻摇(他竟也学朱武制了一柄),“若有人想拿十万贯赏金,必会来寻祭酒。届时,我们可反其道而行之——收服,或利用。” 赵云皱眉:“此计太险。万一有失……” “所以需要子龙将军这样的万人敌护卫。”韩明笑道,“况且,祭酒既然敢南下,自有底气。” 赵宸心中明悟。张良这是要引蛇出洞,借机网罗江南豪杰! 船行三日,出山东,入淮南。 这一路,赵宸对韩明的智谋有了更深的认识。每过一城,韩明都能说出此地的风土人情、势力分布,甚至地方官员的脾性、豪强的底细。更难得的是,他总能从细微处看出大势。 比如路过宿州时,韩明指着岸上一处新建的码头:“祭酒请看,这码头规制远超寻常,且驻有官兵。说明朝廷已在筹备大军运输,童贯南下之日不远了。” 又如在泗州,见市面上粮价飞涨,韩明断言:“淮南今年本是大熟,粮价却涨了三成。必是官府在囤粮备战。看来,朝廷不仅要打梁山,还要防方腊北上。” 这些洞察,让赵宸受益匪浅。 第四日黄昏,船至扬州。 扬州自古繁华,此时虽在战时,但码头依旧舟楫云集,商旅不绝。赵宸等人扮作北方商贾,包下一处客栈住下。 是夜,韩明提议:“祭酒,良欲往扬州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一坐。” “先生要饮酒?” “非也。”韩明微笑,“醉仙楼是江南消息最灵通之处。三教九流,官员商贾,皆聚于此。我们要打听方腊虚实,那里最合适。” 赵宸点头:“我与先生同往。子龙,你带人在客栈警戒。” “主公,让末将随行护卫吧。” “不必。”赵宸道,“你相貌英武,太过引人注目。我与韩先生扮作主仆,反倒安全。” 醉仙楼果然热闹。三层木楼,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楼是大堂,坐满了各色人等;二楼是雅座,多为商贾;三楼则是包间,非达官贵人不能进。 韩明要了一楼靠窗的位置,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清酒,便与赵宸对坐细听。 周围人声嘈杂,议论的多是时局。 “……听说了吗?梁山赵宸那篇檄文,如今已传遍江南了!” “岂止江南,连闽浙都在传。写得好啊!‘方腊者,本一贩夫,假明教之名,行盗匪之实’——句句诛心!” “方腊那边气坏了,听说悬赏五千贯,要取写檄文者的头颅。” “五千贯?朝廷可是悬赏十万贯取赵宸首级!这赵宸究竟是何方神圣?” “据说是个二十出头的书生,却能文能武。高俅十万大军,硬是没打下梁山……” 听着这些议论,赵宸与韩明相视一笑。 这时,邻桌一伙人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个个太阳穴高鼓,显然身怀武艺。为首的是个虬髯大汉,正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韩明使了个眼色,赵宸凝神细听——筑基丹开启灵窍后,他的听力远超常人。 “……消息确凿,方腊已派石宝率三万精兵北上,三日后就到湖州。看样子,是要与庞万春合兵,再攻梁山。” “石宝?那个‘宝光如来’邓元觉的师弟?” “正是。此人使一口劈风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厉害的是他麾下的‘铁甲军’,人马皆披重甲,刀枪不入。” “那梁山不是危矣?” “难说。梁山有水泊天险,更有个妖道公孙胜。不过朝廷这次派了张天师,专破妖法……” 赵宸心中一惊。石宝率三万精兵北上?这消息若是真的,梁山危矣! 韩明也听到了,面色凝重。他起身,走到那伙汉子桌前,拱手道:“几位兄台,方才听你们说起石宝北上之事,不知消息从何而来?” 虬髯大汉警惕地打量韩明:“你是何人?” “在下韩明,北方行商。”韩明从容道,“做些绸缎生意。如今江南战乱,生意难做,所以想打听清楚局势,免得误了行程。” 大汉见他文弱书生模样,戒心稍减:“告诉你无妨。我有个兄弟在石宝军中做小校,昨日托人带信来说的。千真万确!” “那可如何是好。”韩明故作忧虑,“我还想往湖州贩货呢。” “湖州?”大汉摇头,“别去了。石宝大军一到,那里必成战场。你要做生意,不如往南去杭州,那边还算安稳。” “多谢兄台指点。”韩明塞过去一锭银子,“小小意思,请兄弟们喝酒。” 回到座位,韩明低声道:“祭酒,情况有变。若石宝真率三万精兵北上,梁山压力倍增。我们须尽快行动。” “先生以为该如何?” “原计划是直赴睦州(方腊根据地),但现在……”韩明沉吟,“或许该改道湖州,先会会这位石宝。” “太险。”赵宸摇头,“石宝是方腊心腹,岂会听我们游说?” “非为游说。”韩明眼中闪过智慧光芒,“而是……拖延。” “拖延?” “石宝性情刚烈,好勇斗狠。若我们能在湖州制造些事端,让他不得不分心处理,或可延缓他北上之期。”韩明分析道,“哪怕拖上半个月,梁山那边便有更多时间备战。” 赵宸思索。这确实是个办法,但风险极高。 “况且,”韩明继续道,“湖州守将司行方,与石宝素有嫌隙。我们或可借此做文章。” 正说着,楼梯处忽然传来喧哗。 一群官兵拥着一位锦衣公子走上三楼。那公子约莫二十三四,面如冠玉,手持折扇,气度不凡。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剑——剑鞘镶金嵌玉,显然是**。 “是郑家公子!”有人低呼。 “哪个郑家?” “还有哪个?扬州首富郑荣的独子,郑天寿!听说他文武双全,更拜在龙虎山张天师门下学艺……” 郑天寿?张天师门下? 赵宸与韩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那郑天寿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看向他们这一桌。目光在赵宸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然后,他竟径直走了过来。 “这位兄台,面生得很。”郑天寿拱手,笑容温和,“不知高姓大名?” 赵宸起身还礼:“在下赵明,北方行商。” “赵明……”郑天寿玩味地重复这个名字,“好名字。不过,我观兄台气度,不像商贾,倒像……英雄豪杰。” “公子过誉了。” 郑天寿也不深究,转向韩明:“这位先生是?” “在下韩明,赵公子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郑天寿轻笑,“先生双目清明,眉藏乾坤,怕是屈才了。” 韩明从容道:“公子慧眼。不过乱世之中,能得一安身立命之所,已是万幸,何谈屈才?” “说得好。”郑天寿忽然压低声音,“二位若是寻常商贾,便当我多言。但若……另有来历,我有一言相告。” “公子请讲。” “江南水深,暗流汹涌。明教、官府、豪强、江湖……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郑天寿意味深长,“二位若想在此地行事,最好先弄清楚,谁是可以信任的盟友。”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三日后,瘦西湖畔,‘烟雨楼’有场诗会。若二位有兴趣,可来一会。”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赵宸皱眉:“此人……看出了什么?” 韩明沉吟:“郑家是扬州首富,与官府、江湖都有牵连。郑天寿师从张天师,更不简单。他特意来打招呼,必有所图。” “那我们该如何?” “将计就计。”韩明羽扇轻摇,“三日后,赴约。看看这位郑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当夜,客栈。 赵宸独坐房中,脑中系统光幕忽然展开: 【检测到宿主进入江南地界,触发新任务:龙争虎斗】 【任务内容:江南势力错综复杂,请在一个月内,至少收服或策反一名方腊麾下重要人物,并建立起初步的情报网。】 【任务奖励:气运值+15,指定朝代召唤机会一次,特殊道具“英魂觉醒令”一枚】 【当前进度:0/1】 新任务来了!而且奖励丰厚。 赵宸正思索间,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谁?” 窗户无声打开,一个黑衣人如狸猫般翻入,单膝跪地:“属下燕七,奉夫人之命,特来传信。” 竟是扈三娘麾下的女兵燕七!她怎么跟来了? 燕七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夫人说,此信务必亲手交到主公手中。” 赵宸拆信,扈三娘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夫君见字如面。梁山一切安好,晁天王已能下床行走,军务由林教头、朱武先生共掌。然有三事需告:一、童贯大军已至济州,号称二十万,不日南下;二、公孙道长夜观天象,言‘客星犯主’,恐有内奸;三、北麓营中,新来一壮士,名唤武松,说是为兄报仇而来,现暂安置营中。此人身手了得,但来历不明,夫君需留意。” 武松?他来了? 赵宸心中一动。按照原著,武松该是在景阳冈打虎后,经历一系列变故才上梁山。如今提前出现,莫非也是英魂适配? “还有,”燕七补充道,“公孙道长让属下带一句话:江南之地,有‘荧惑守心’之象,主大凶。请主公万事小心。” 荧惑守心?赵宸虽不懂星象,但也知这是大凶之兆。 “你一路辛苦了。”赵宸收起信,“先在此休息,明日再议。” “是。” 燕七退下后,赵宸推开窗户,望向南方夜空。 那里,星辰晦暗,唯有火星(荧惑)独亮,靠近心宿二星。 荧惑守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醉仙楼三楼包间内,郑天寿正与一人密谈。 那人黑袍罩体,面戴青铜面具,声音嘶哑: “确认了吗?” “八九不离十。”郑天寿把玩着手中酒杯,“虽易了容,改了名,但那气度骗不了人。他就是赵宸。” “好。”黑袍人冷笑,“十万贯赏金,外加枢密使的承诺……该收网了。” “不急。”郑天寿摇头,“此人身边那个书生,还有那个白袍将军,都不是易与之辈。况且,师父(张天师)交代过,要活口。” “活口?”黑袍人皱眉,“童枢密要的是他的人头!” “师父要的是他身上的‘秘密’。”郑天寿眼中闪过贪婪,“你难道不好奇,一个书生,如何能在半年内崛起,收服众多豪杰,更让高俅十万大军铩羽而归?” 黑袍人沉默片刻:“那你说如何?” “按原计划,三日后‘烟雨楼’诗会。”郑天寿嘴角勾起,“那里,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届时,我要亲自会会这位……梁山之主。” 窗外,乌云蔽月。 一场针对赵宸的阴谋,已经展开。 而江南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第28章:烟雨楼(重新修改了一段) “不如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走几圈好了。”林佳出来打圆场。 虽然在火山派也吃到了,但是在火山派林杠三人可没心思注意美味,只有到了斯兰谷,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好好吃了一顿。 长剑一挥,将扑来的风暴斩断!灵气打在两旁的房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唐冰的水线被消弭无踪,而赵令止的藤蔓之网却微微晃了晃,才缓缓消失。 “祖王并起,人族古圣接连复苏,斩道境王者称霸的时代已成过去,而今的天武,格局不明,你又非无敌,我们这么做实在是太招摇了些,难免会被当成出头鸟。”宁云说道。 “姑娘何以得出这般结论?”宁云不解,倒是觉得对方的说法很有新意。 四大势力共同编排的修士榜并没有对学院内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做出统计,每到学院毕业之际,榜单都会出现大的调整,但一般都是改变十名开外的排列顺序,对于前十基本是雷打不动。 “天庭?贫道自然会去寻他,但是尔等又是如何进的猴族圣地?”燃灯道人很是好奇,他倒是想要知道石矶娘娘他们到底是如何进去的猴族圣地。 白歌连忙接过被褥,他还真不知道学校竟然不发放被褥,不过好在大师送被褥来了。 宁云冷哼了一声,大掌探出,接连拍出四掌,刹那间,四尊虚幻的大鼎浮现了出来,无穷法则之力弥漫,充斥四方,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是有些喘不过气。 这天,外婆对于秦方白太久不出现颇有微词,给秦方白打了好几通电话,勒令他这天必须回来吃晚饭,甚至偷偷的问他,是不是他们吵架了,需不需要她帮忙。 玩了一阵,莫启沣和杜宣也累了,看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宝贝便拉着两个儿子先去楼上呆会儿好让两个老人休息休息。 凌阳心知雪姐说的很有道理,也不忍心往死里拖累人家,道声感谢后要走了雪姐的手机,下车后贴着高墙的暗影消匿了行迹。 到了现在这种状态,荷官们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多长时间拿不到薪水的事情,而是继续被凌阳这样狂赢下去的话,赌坊老板定会勃然大怒,迁怒之下,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跟以往一样,叶天再次担负起了解说职责,向贝蒂她们介绍着这座美丽且古老的广场。 塞巴斯汀·罗萨瞪大了眼睛,不能够相信,难道自己招惹到王凯了吗?王凯就这么针对自己,自己才刚来两天,就要被赶走,塞巴斯汀·罗萨可不愿意了。 窗外的霓虹灯连成一整串,她莫名又想起昨晚摩天城的灯火,一簇簇,跳动的都是秦方白的心!她怎么就没有自信,她怎么就被自己蒙蔽了双眼? 苏无恙抱着珞珞,几近崩溃。这个岛不似被凌安开发过的那个岛,这岛没有多少被开发的痕迹,岛上住了一些当地居民,大多不会说普通话,并且那个时间段,大多数都在午睡,问遍了岛上的很多人,都说没有见过宸宸。 一旁的聂风和无名脸色皆是哗然一变,满是错愕和戒备之色,生怕他突然出手,袭击步惊云。 地龙听完李三拳与马三强的话之后,头脑更大了,没有想到皇上的出行是这样的麻烦,皇上在这皇宫之内,每日的警卫的确是没有那么复杂呀。 “扯淡,既然他不出来,我进去见他。”东方倩拉着紫皇便往里冲。 营帐阵地前后寻了大半圈也未曾找到燕开天所在的李修缘有了决定。 许曼妮无奈笑了笑,看向江府,他们,或许不会再有交集,差的太远了。 叶胡立顿时老脸通红的向在座的众人抱拳赔罪,尽管知道很多人只是和他开玩笑,但他非常清楚,张景玄和陈大千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时间,叶胡立有些如坐针毡的意味,深深的低着头,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老太太点点头,去准备去了。陈缘等帮老头儿,把一些桌椅壶碗拿了出来,放到大树下。老头儿陪着陈缘等说话。 是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瞧着年纪不大,却生得气宇轩昂身形挺拔。目秀眉清,举止言谈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神韵,见之忘俗。 杨心川的神色中,似乎又燃起了一抹希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王大虎哈哈一笑,脚下不退返进,手中的狼牙棒如同泰山压顶般砸了下来,竟然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在这场末世大战中真正的“搅局者”实际上是慕容朝阳和他的东方曙光城。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练的同一门隐匿气息之法,对于这一门隐匿气息之法非常熟悉的,他这样非常熟悉的都不能够发现,叶修能发现? “铁树藤编织而成,这种材料听说生长在原始森林,目前应该已经绝迹,是师门先辈用秘法制造而成,防火,防水,非常轻薄,而且结实。”李锐解释道。 曼奇尼趁着中场休息做出了战术上的调整,苏亚佐出场和伊布搭档双前锋,瓦尔迪则拉到右边路顶替了斯坦科维奇的位置,他要进一步两翼齐飞,彻底解决掉利物浦。 事情越来越复杂,怎么处理林静不好私自决定,李锐脸色一沉,说道:“故意的,肯定是想抢走杀手,你在车上锁好车门,我来处理。”说着开车门跳下去,眼睛紧紧盯着黑色商务车。 第29章:影卫 离开扬州的第一个夜晚,车队在官道旁的一处野店歇脚。 说是野店,其实不过是几间破败的茅屋,店主是个独眼老汉,见赵宸等人衣着光鲜,殷勤地迎了出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赵云沉声道,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茅屋前后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远处是连绵的丘陵,在月光下投出嶙峋的暗影。 韩明下马车时,羽扇轻轻搭在赵宸肩头,低声道:“祭酒,此地杀气重。” 赵宸心中警醒。服用筑基丹后,他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也确实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不适感——仿佛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众人安顿下来。赵云将十名亲卫分作三班值夜,自己则抱着银枪,守在赵宸房门外。 夜深了,野店内外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声。 子时刚过,异变陡生。 值夜的两名亲卫站在茅屋前的空地上,忽然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有惨叫,没有打斗声,就像两截被砍倒的木桩。 “敌袭!”赵云厉喝一声,银枪已在手。 几乎是同时,四周的槐树上、土墙后、柴堆里,窜出十余道黑影!这些人身着黑衣,面罩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们动作极快,落地无声,手中持着奇形短刃——刃身弯曲如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是影卫!”赵云认出这种兵刃,“主公小心,刃上有毒!” 话音未落,三名影卫已扑向赵宸所在的房间。他们身形如鬼魅,竟能贴着墙壁行走,直扑窗户! “休想!”赵云银枪一抖,如蛟龙出海,瞬间刺穿一名影卫的咽喉。但另外两人已破窗而入! 屋内,赵宸早已拔剑在手。筑基丹不仅开启了他的灵窍,更让他对剑法的领悟达到了新的境界。此刻在他眼中,那两个影卫的动作虽快,却满是破绽。 剑起! 一剑如电,正中第一名影卫的手腕。短刃脱手,赵宸顺势回剑,剑尖划过他的咽喉。第二名影卫的短刃已到胸前,赵宸侧身避过,左手一掌拍在他胸口——这一掌蕴含了筑基丹带来的真气,那影卫如遭重锤,倒飞出去,撞破墙壁。 “主公!”赵云冲进屋内。 “我没事。”赵宸收剑,脸色却凝重,“这些人的身手……不像是普通杀手。” 这时,屋外的战斗也已结束。十名影卫,八死二伤。但那两个受伤的,竟在赵云等人上前擒拿时,咬破了口中的毒囊,顷刻间毙命。 “死士。”韩明从隔壁房间走出,面色平静,“石宝训练的死士。看来郑天寿的消息没错,石宝确实要在湖州截杀我们。” 赵云检查尸体,从一人怀中搜出一块铁牌。牌上刻着狰狞的鬼面,下方有两个小字:影七。 “影卫以数字为代号,数字越小,地位越高。”赵云沉声道,“‘影七’已是不低的级别,看来石宝这次下了血本。” 韩明却笑了:“来得好。他们越是重视,说明我们越接近目标。” “先生还有心情笑?”赵云不解。 “子龙将军,你可听说过‘打草惊蛇’?”韩明羽扇轻摇,“石宝派影卫截杀,正说明他心虚——他怕我们到湖州,坏了他的事。这反而证明,湖州那边,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赵宸恍然:“先生是说,司行方?” “正是。”韩明点头,“石宝与司行方素来不和,此番石宝北上,必经过湖州。他若想顺利过境,要么收买司行方,要么……除掉司行方。从影卫的出现来看,他选的是第二条路。” “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赵宸眼中精光一闪。 “正是。”韩明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摆脱这些影子。影卫一旦出动,不死不休。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 众人连夜启程,离开野店。那独眼店主早已吓得躲进地窖,不敢露面。 果然,接下来的两日,影卫如跗骨之蛆,不断袭扰。 有时是在密林中射来冷箭,箭簇涂毒,中者立毙;有时是在渡口伪装成船夫,突然发难;更可怕的是,他们竟能混入沿途城镇,在赵宸等人用餐时下毒,若非韩明精通药理,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日午后,车队抵达一片丘陵地带。这里已是湖州边境,官道在两山之间蜿蜒,地势险要。 “此地易设伏。”赵云勒马,望着前方的峡谷。 韩明却道:“正因易设伏,他们反而不一定在此动手。影卫擅长出其不意,我猜……他们会等我们过了峡谷,在最松懈的时候袭击。” “那先生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韩明微微一笑,“子龙将军,你带五人,护送主公走峡谷。我率其余人,绕道山脊。若影卫真在峡谷设伏,你们吸引注意力,我们从侧翼突袭。” “太危险了!”赵云反对,“若影卫主力在山脊呢?” “那更好。”韩明从容道,“我这一路,本就是诱饵。” 赵宸沉吟片刻:“就按先生说的办。不过,先生要多带几人。” “不必。”韩明摇头,“人越少,越像诱饵。况且……”他眼中闪过一丝自信,“良虽不才,自保尚有几分把握。” 分兵之后,赵宸与赵云等六人骑马进入峡谷。 峡谷长约三里,两侧山壁陡峭,只容两马并行。阳光被山壁遮挡,谷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走到中段时,异变突生! 山壁上方突然滚下无数巨石,封死了前后去路!同时,两侧出现数十名黑衣影卫,手持弓弩,箭簇对准下方。 “中计了!”赵云银枪横握,护在赵宸身前。 影卫中走出一人,身材高大,虽也蒙面,但气势明显不同。他腰间铁牌上,赫然刻着“影三”。 “赵宸,你已无路可逃。”影三声音沙哑,“交出那卷帛书,我可留你全尸。” 帛书?郑玉娥给的那份郑家产业图! 赵宸心中一凛——郑天寿连这个都知道了?是郑玉娥那边走漏了消息,还是……郑天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妹妹的计划? “想要帛书?”赵宸冷笑,“让你们主子石宝亲自来取。” “找死!”影三挥手,“放箭!” 箭如飞蝗! 赵云银枪舞成一片光幕,将箭矢尽数拨开。但箭矢太多,又有两名亲卫中箭倒地——箭毒猛烈,顷刻毙命。 “主公,我护你冲出去!”赵云咬牙。 “不。”赵宸却异常冷静,“再等等。” 等什么? 就在影卫第二轮箭矢即将射出时,山脊上突然传来喊杀声! 韩明率人从侧翼杀出?不,听声音,人数远超韩明那一路! 只见山脊上涌出数百名官兵,旗帜鲜明,为首一将银甲白袍,手持长刀,正是湖州守将——司行方! “石宝的走狗,敢在我湖州地界撒野!”司行方声如洪钟,“给我杀!” 官兵如潮水般冲下,与影卫战作一团。 影三大惊:“司行方?你怎么会……” “没想到吧?”司行方大笑,“韩先生早就料到你等会在此设伏,特命我在此等候多时!” 韩先生?韩明竟然说动了司行方? 战局瞬间逆转。影卫虽悍勇,但人数劣势,又被前后夹击,很快溃败。影三见势不妙,欲遁走,却被赵云一枪刺穿大腿,生擒活捉。 战斗结束,影卫全灭。 司行方下马,走到赵宸面前,抱拳道:“末将司行方,见过赵祭酒。韩先生已在城中等候,请祭酒随我来。” “司将军客气了。”赵宸还礼,“只是不知……韩先生是如何说动将军的?” 司行方面露钦佩之色:“韩先生真乃神人。三日前,他孤身一人来到湖州,持梁山檄文见我。他说,石宝北上,必过湖州;过湖州,必除我。我初时不信,直到昨日,截获石宝给影卫的密令——果然是要在取我性命后,伪造成梁山所为,嫁祸于祭酒你。” 好毒的计!一石二鸟! “韩先生还说,”司行方继续道,“祭酒志在天下,非方腊、石宝之流可比。若我助祭酒,他日必不负我。我司行方虽为方腊部下,但早看不惯石宝等人横行霸道。今日一见祭酒风采,方知韩先生所言不虚。” 赵宸心中感慨。张良不愧是谋圣,短短三日,竟能说动一方守将反水。 众人随司行方来到湖州城。 湖州城高墙厚,守军森严。入城后,直接到了将军府。韩明已在厅中等候,见赵宸安然无恙,微微一笑:“祭酒受惊了。” “全赖先生神机妙算。”赵宸由衷道。 韩明却摇头:“此计能成,多亏了郑玉娥姑娘的帛书。” “哦?” “那帛书上,不仅标有郑家仓库,还标注了石宝在江南的几处秘密据点。”韩明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其中一处,就在湖州城外三十里的黑风寨。我让司将军派人探查,果然发现了影卫的踪迹,更截获了石宝的密令。” 原来如此!郑玉娥给的,不只是粮食,更是破局的关键! “那影三如何处置?”赵云问。 “带上来。”韩明道。 影三被押上厅,虽腿受伤,但神色桀骜。 韩明走到他面前,温言道:“影三兄弟,石宝待你如何?” 影三冷哼:“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石宝让你来送死,你可知道?”韩明叹息,“他明知司将军已倒向我们,却仍派你们来截杀,这不是送死是什么?在他眼中,你们的命,不过是试探的棋子罢了。” 影三面色微变。 韩明继续道:“我知你等皆是苦出身,被石宝用药物、恐吓控制,不得已为之。若你愿弃暗投明,我可为你解毒,还你自由。” “解毒?”影三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黯淡,“不可能的……那‘噬心散’的解药,只有石宝有……” “噬心散?”韩明笑了,“可是每月十五发作,心如刀绞,需服解药缓解?” “你……你怎么知道?” “此毒源于南诏,我恰巧知道解法。”韩明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此丹可缓解三月。若你愿助我们,三月内,我必配出彻底解毒之方。” 影三死死盯着那枚丹药,呼吸粗重。良久,他颓然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韩明道,“带我们去见石宝。” “什么?!”影三大惊,“石宝有三万大军,铁甲卫千人,你们这是送死!” “未必。”韩明羽扇轻摇,“石宝此刻,正忙着对付庞万春呢。” 庞万春?他不是石宝的盟友吗? 韩明解释:“我刚得到消息,庞万春败退回江南后,心中不忿,上书方腊,告石宝‘拥兵自重、见死不救’。方腊虽未明说,但已调石宝部前往睦州‘述职’。石宝不敢违命,却又怕北上之功被庞万春所夺,所以……” “所以他急着除掉我们,好腾出手来对付庞万春?”赵宸恍然。 “正是。”韩明点头,“此时石宝军中,人心浮动。若我们突然出现,以雷霆之势拿下石宝,或可收服其部众。” 好大的谋划!但风险也极大。 司行方担忧道:“石宝麾下‘铁甲军’确实厉害,人马皆披重甲,刀枪难入。更有一支‘神机营’,擅用火器。硬攻恐难取胜。” 韩明却胸有成竹:“铁甲虽坚,却有三大弱点:一惧火,二惧钩镰,三惧……内乱。” 他看向影三:“影卫中,像你这样被迫效命的,有多少?” 影三犹豫片刻,低声道:“至少三成。石宝用毒药控制我们,稍有不从,便不给解药,让我们生生疼死……” “好。”韩明道,“那我们就从这‘三成’下手。” 当夜,将军府密室。 韩明、赵宸、赵云、司行方、影三,五人围坐。 韩明铺开地图,正是石宝大军的驻地——位于湖州以南八十里的飞虎岭。 “石宝将大营设在飞虎岭,此地易守难攻。”韩明指点地图,“但他犯了个错误——将粮草囤于岭西的落凤坡,距大营十五里。若粮草被焚,军心必乱。” “我去烧粮!”赵云起身。 “不,烧粮只是幌子。”韩明摇头,“真正要做的,是趁乱擒王。” 他看向影三:“影卫中,你可有信得过的兄弟?” “有……影五、影九,与我同乡,也是被逼的。” “好。”韩明取出一包药粉,“此药溶于水,无色无味,服后三个时辰内浑身无力,但不会致命。你想办法,让这药进入石宝的饮食。” 影三咬牙:“石宝饮食皆有专人试毒,难以下手。” “所以需要时机。”韩明道,“三日后,石宝要宴请几位地方豪强,商议北上之事。届时人多眼杂,正是机会。” “宴请名单,你可有?” 影三点头:“我是护卫之一,知道大概。” 韩明又看向司行方:“司将军,你率三千兵马,三日后午时,佯攻飞虎岭东侧。记住,只佯攻,不硬拼,目的是吸引铁甲军主力。” “末将领命!” “子龙将军。”韩明看向赵云,“你率一百精锐,扮作商队,三日后清晨进入飞虎岭。待司将军佯攻开始,趁乱直扑中军大帐,擒拿石宝。” “一百人?”赵云皱眉,“太少。” “兵贵精不贵多。”韩明道,“这一百人,要从北麓营亲卫和司将军麾下高手中挑选,务必个个能以一当十。” 最后,他看向赵宸:“祭酒随我,在外围策应。若事成,我们入营收服残部;若事败……我们接应子龙将军撤退。” 计划已定,众人分头准备。 三日后,清晨。 飞虎岭笼罩在薄雾中。石宝大营旌旗招展,巡逻士兵往来不绝。中军大帐外,铁甲卫士如山而立,杀气腾腾。 赵云率一百精锐,扮作运送酒肉的商队,顺利通过关卡,进入大营。这一百人分作十队,散入各处,看似在搬运货物,实则已在暗中占据要害位置。 午时将至。 大帐内,石宝正在宴客。此人年约四十,面如黑铁,须发虬结,一双虎目精光四射。他举杯对座下几位豪强道:“诸位,待我北上破了梁山,山东膏腴之地,与诸位共享!” 众人纷纷奉承。 这时,影三端着酒壶上前斟酒。在给石宝斟酒时,小指在壶口轻轻一弹——药粉已入酒中。 石宝浑然不觉,举杯欲饮。 忽然,帐外传来急促的鼓声! “报——!”探子冲进大帐,“将军,司行方率三千兵马,攻我东寨!” “什么?!”石宝大怒,“司行方这反复小人!传令,铁甲军迎敌!” 他放下酒杯,起身披甲。 影三心中一急——酒还没喝! 就在这时,营中突然多处火起!更有人高喊:“粮草被烧了!粮草被烧了!” 大乱! 石宝顾不得饮酒,提刀冲出大帐。只见营中火光冲天,士兵乱作一团。 “不要乱!各归其位!”石宝厉喝。 但已晚了。 赵云银枪如龙,率三十名精锐直扑中军大帐!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保护将军!”亲卫涌上。 赵云枪出如电,连挑七人,已到石宝面前! “来将通名!”石宝大刀横握。 “常山赵子龙!”赵云声音清朗,枪尖已到! 石宝挥刀格挡,刀枪相击,火星四溅!好大力道!石宝心中一惊,这白袍小将的力气,竟不在他之下! 两人战作一团。石宝刀法刚猛,赵云枪法灵巧,一时难分高下。 但石宝渐渐感觉不对——自己的力气,好像在流失?招式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重…… 是那杯酒!他猛然醒悟,但已迟了。 赵云看准破绽,一枪刺中他手腕,大刀脱手!复一枪,刺穿他肩甲,将他钉在帐柱上! “将军被擒了!” 主将被擒,营中更乱。 这时,赵宸与韩明率司行方部杀入大营。韩明高声道:“石宝已擒!降者不杀!” 影三、影五、影九也率部分影卫反水,高喊:“石宝用毒控制我们,赵祭酒愿为我们解毒!兄弟们,反了吧!” 营中那些被胁迫的士兵闻言,纷纷倒戈。 半个时辰后,飞虎岭大营易主。 石宝被押到赵宸面前,虽受伤被擒,但依旧桀骜:“要杀便杀!老子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韩明却道:“石宝将军,我知你是被逼无奈。方腊猜忌你,庞万春陷害你,何必再为他们卖命?” “你懂什么!”石宝怒道,“我石宝纵横江南十年,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非是让你贪生,而是让你……择明主。”韩明直视他,“赵祭酒志在天下,待民如子。你麾下这些兄弟,跟着他,才有活路,有前途。” 石宝看向四周。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士兵,此刻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更有些中毒的影卫,已跪地哀求赵宸解毒。 他沉默了。 良久,石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石某愿降,但有一个条件——” “请讲。” “为我这些兄弟解毒,妥善安置。他们……跟了我多年,不容易。” 赵宸郑重道:“石将军放心,赵某必不负所托。” 【叮!成功收服方腊麾下重要人物石宝,获得气运值+15!】 【当前气运:83/100】 【任务“龙争虎斗”完成!获得奖励:指定朝代召唤机会一次,“英魂觉醒令”一枚!】 【是否立即使用指定召唤?】 赵宸心中大喜,但没有立即使用。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石宝既降,他麾下三万大军,除去部分死忠被遣散,仍有二万余人愿归附。加上司行方的五千守军,赵宸在江南,一夜之间有了近三万兵马! 更重要的是——得到了石宝、司行方两员大将,以及影卫这支精锐力量。 当夜,飞虎岭大营灯火通明。 赵宸升帐议事,韩明、赵云、石宝、司行方、影三等人列座。 “诸位,如今我们在江南已立稳脚跟。”赵宸环视众人,“下一步,该当如何?” 韩明羽扇轻摇:“良以为,当兵分三路。一路,由石宝将军率领,佯装继续北上,实则占据湖州以北要地,防备童贯大军南下。” “第二路,由司行方将军率领,巩固湖州,并暗中联络江南其他不满方腊的势力。” “第三路……”韩明看向赵宸,“祭酒该回梁山了。” “回梁山?”赵宸一怔。 “正是。”韩明正色道,“祭酒离山已近一月,梁山虽稳,但童贯大军将至,需祭酒坐镇。况且,江南之事,有石宝、司行方二位将军,还有良在此周旋,足矣。” 赵宸沉吟。确实,出来太久了。梁山才是根本。 “那先生……” “良暂留江南。”韩明微笑道,“待为影卫兄弟们解了毒,安排好江南诸事,自会北上与祭酒会合。” 计议已定,三日后,赵宸与赵云率百名亲卫,启程北归。 石宝、司行方送至飞虎岭外。 “祭酒放心。”石宝抱拳,“有石某在,童贯休想轻易南下!” “有劳将军了。” 车队向北而行。 赵宸回望江南,山峦叠翠,水网纵横。这片富庶之地,已埋下他的一枚棋子。 而梁山的方向,战云密布。 第30章:回山 回程的路,比南下时快了数倍。 赵宸归心似箭,一路换马不换人,七日便出了江南,进入山东地界。沿途所见,却让他的心越沉越重—— 官道上,不时可见大队官兵押运粮草往北而去;村庄城镇,多有征兵告示张贴;更有几处要隘,已设了关卡,盘查来往行人。 “童贯动作好快。”赵云策马与赵宸并行,低声道,“看这阵势,二十万大军恐怕不是虚言。” 赵宸点头。他们扮作商队,虽顺利通过关卡,但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山东各州县显然已进入战时状态。 第八日黄昏,终于望见梁山泊的水光。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赵宸心中一紧——水泊外围,竟已立起数座营寨!寨墙高耸,旌旗密布,远远望去,绵延十余里,将梁山团团围住! “是官军的前哨营寨。”赵云勒马,面色凝重,“看规模,至少有五万人。” 五万前锋,那童贯主力恐怕已在百里之内! “主公,我们从哪里入山?”亲卫队长问道。水泊各处要道都被封锁,硬闯无异送死。 赵宸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这是临行前扈三娘给他的,说是“危急时吹响,自有接应”。 哨声清越,在暮色中传得很远。 约莫一炷香后,水泊芦苇荡中悄然划出几艘小船。船上人皆作渔夫打扮,但身手矫健,正是梁山的水鬼队。 “祭酒!”为首的小头目是阮小七麾下的老弟兄,见到赵宸,激动得声音发颤,“您可回来了!” “山上情况如何?”赵宸一边上船一边问。 “不太好。”小头目压低声音,“童贯大军已在五十里外扎营,号称二十万。更麻烦的是,那个张天师……前日已在南岸设坛作法,公孙道长与他斗了一场,似乎吃了点亏。” 公孙胜吃亏了?赵宸心中一凛。公孙胜是梁山最大的依仗之一,若他的道法被破,守山难度将大增。 小船悄无声息地穿过芦苇荡,避开官军哨船,终于抵达金沙滩。 码头上,早已聚满了人。 晁盖站在最前,虽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已能站立。他身侧,扈三娘一袭红衣,眼中既有欣喜,也有担忧。林冲、朱武、陈宫、樊哙、李嗣业等一众头领都在,连新来的武松也站在人群中——此人虎背熊腰,双目如电,果然是好汉模样。 “赵贤弟!”晁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赵宸,“你可算回来了!” “天王,您身体……”赵宸关切道。 “无碍了!”晁盖豪迈一笑,“公孙道长妙手回春,如今已能骑马射箭!倒是你,江南之行,听说惊险得很?” 赵宸简要说了一遍江南之事,当听到收服石宝、司行方,得兵三万时,众人无不振奋。 “好!好!”晁盖抚掌,“如此一来,我梁山在江南也有了根基!” 扈三娘走到赵宸身边,低声道:“平安回来就好。” 赵宸握住她的手:“夫人辛苦了。” 聚义厅内,烛火通明。 赵宸先听朱武汇报军情。 “童贯二十万大军,前锋五万已至水泊外围,主力距此五十里。”朱武指着沙盘,“更麻烦的是,童贯从各地调来水军战船三百余艘,加上原有的,总数超过五百艘。他显然是要水陆并进,全面围攻。” 林冲补充道:“官军这几日不断试探,已被我们击退三次。但对方兵力雄厚,轮番进攻,我军已显疲态。” “粮草还能支撑多久?”赵宸问。 陈宫答道:“存粮可支两月,箭矢火器等消耗品,若按目前战况,只能支撑一月。” 形势严峻。 “公孙道长那边……”赵宸看向角落里的老道。 公孙胜面色比往日苍白许多,闻言缓缓道:“那个张天师,道行不浅。他所修‘五雷正法’,专破邪术。贫道的阵法被他破去三成,如今‘天罡地煞阵’威力大减。” “可有应对之法?” “有,但需时间。”公孙胜道,“贫道需重炼阵旗,更需……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龙虎山镇山之宝——‘天师印’。”公孙胜眼中闪过精光,“此印乃张道陵祖师所传,持之可调动天地正气。张天师之所以能破我阵法,就是靠此印加持。若能夺来,或可反制。” 夺天师印?谈何容易!张天师必贴身携带,又有重兵保护。 正说着,忽然探马来报:“报——!官军大营异动!张天师在南岸再设祭坛,似要作法!” 众人脸色一变。 公孙胜起身:“贫道去会会他。” “道长且慢。”赵宸忽然道,“我与你同去。” “不可!”众人齐声道。 “主公乃三军之首,岂可轻涉险地?”陈宫急道。 赵宸却摆摆手:“我服用筑基丹后,灵窍已开,或许能帮上忙。况且……”他看向众人,“有些事,必须亲眼看看。” 他心意已决,众人只得从命。 是夜,月黑风高。 赵宸、公孙胜、赵云三人乘小舟,悄悄接近南岸。赵云负责护卫,公孙胜则施展障眼法,遮掩行踪。 南岸,一座九层法坛高高矗立。坛上,一个紫袍道人正在作法,正是龙虎山张天师。他手持法剑,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坛周插着九九八十一面令旗,按八卦九宫排列。 “他在布‘九霄雷劫阵’。”公孙胜低声道,“此阵若成,可引天雷轰击梁山,威力无穷。” “能破吗?” “能,但需入阵。”公孙胜沉吟,“阵眼在那八十一面令旗,需同时拔除。可我们只有三人……” 赵宸忽然道:“若有人能引开张天师注意力呢?” “那或许有机会。”公孙胜看向赵宸,“祭酒的意思是……” “我去见他。”赵宸决然道。 “太危险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赵宸深吸一口气,脑中系统光幕展开—— 【是否使用指定朝代召唤机会?】 【是!】 【请选择召唤朝代:秦汉、三国、隋唐、宋(当前时代)】 赵宸略一思索,选择了“隋唐”。这个时代名将如云,或许有破解当前困局的人才。 【召唤中……恭喜获得:李靖(唐初名将,军事家,适配青州义勇教头“李靖”)】 【李靖将于三日内抵达梁山,请妥善安置】 李靖!军神李靖!来得正是时候!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这一关,还得自己闯。 赵宸整了整衣冠,竟大步走向法坛! “什么人?!”守卫的官兵厉喝。 “梁山赵宸,特来拜会张天师。”赵宸声音清朗,在夜风中传得很远。 法坛上,张天师作法被打断,皱眉望来。见是个年轻人,冷笑道:“你就是赵宸?好大的胆子,敢来送死。” “非是送死,而是有话要说。”赵宸从容道,“天师乃道门高人,为何助纣为虐,帮童贯这等奸贼?” “放肆!”张天师怒道,“童枢密乃朝廷重臣,剿灭尔等乱贼,是天经地义!反倒是你,聚众祸乱天下,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祸乱天下的是谁?”赵宸朗声道,“是贪官污吏,是横征暴敛!梁山替天行道,取不义之财济困苦之民,何错之有?天师修道之人,本当济世救民,如今却为虎作伥,可对得起道祖教诲?” 这番话义正辞严,张天师一时语塞。 趁此机会,公孙胜与赵云已悄然行动。公孙胜施展分身术,化出数十道幻影,同时扑向八十一面令旗!赵云则银枪如龙,专挑守卫的军官下手,制造混乱。 “妖道敢尔!”张天师发觉上当,大怒,挥剑指向公孙胜。 但已迟了。八十一面令旗,被公孙胜的幻影同时拔除!“九霄雷劫阵”尚未完全成形便告破灭。 “撤!”赵宸见目的已达,立即后撤。 张天师气得浑身发抖:“追!给我追!” 然而公孙胜早已备好退路,一阵浓雾升起,三人消失无踪。 回到梁山,已是后半夜。 聚义厅内,众人听完经过,既庆幸又后怕。 “祭酒此行太过冒险。”朱武摇头,“不过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张天师阵法被破,至少三日内无法再施大法。” “三日……”赵宸沉吟,“够了。” “祭酒有何打算?” 赵宸看向沙盘,目光落在水泊南岸:“童贯大军虽众,但有一致命弱点——粮道。” 陈宫眼睛一亮:“主公是说……” “二十万大军,日耗粮草惊人。”赵宸分析,“童贯粮草,必从济州转运。而济州至梁山,需经汶水、泗水。若能断其粮道……” “妙!”朱武抚掌,“只是官军必重兵护粮,如何断之?” “声东击西。”赵宸已有计较,“明日,我军大张旗鼓,佯攻东岸官军大营。童贯必调重兵防御。同时,派精锐水军潜入汶水,焚其粮船!” “谁可担此重任?” 赵宸看向阮氏兄弟:“阮二哥、阮五哥、阮七哥,你三人率水鬼队三百,可能办到?” 三阮起身抱拳:“必不负所托!” “子龙。”赵宸又看向赵云,“你率五百骑兵,在汶水北岸接应。若事成,掩护水军撤退;若事败,接应他们突围。” “末将领命!” “林教头、刘唐兄弟。”赵宸继续点将,“你二人率三千兵马,明日辰时猛攻东岸大营,声势越大越好。” “得令!” “其余各部,严守本寨,随时准备迎战。” 分派完毕,众人各自准备。 赵宸独坐厅中,闭目沉思。脑中的系统光幕再次展开: 【气运值:83/100】 【英魂觉醒令:1枚(可指定一名适配者觉醒历史英魂)】 【李靖(适配者)将于两日内抵达】 英魂觉醒令……该用给谁呢? 他想到武松。此人武艺高强,若再觉醒英魂,必成梁山一大助力。但武松刚来,忠诚度未知…… 正思索间,扈三娘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夫君,喝点汤吧,暖暖身子。” 赵宸接过,见扈三娘眼中满是血丝,显然这几日都没睡好,心中一软:“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扈三娘在他身边坐下,“倒是你,江南之行,定是惊险万分。那个郑玉娥姑娘……” 赵宸心中一紧,忙将郑玉娥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她提供情报、求助逃离等,唯独隐去了联姻之事。 扈三娘听罢,点头道:“倒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她给的帛书,确实帮了大忙。” 赵宸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夫君。”扈三娘忽然低声道,“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什么事?” “武松此人……我暗中观察多日,发现他时常独自一人往后山去。昨日我让燕七跟踪,发现他在后山一处岩洞前徘徊良久,似在找什么。” 赵宸心中一动:“后山岩洞?可是公孙道长取药的那个?” “正是。”扈三娘点头,“更奇怪的是,今日午后,武松去找了公孙道长,两人密谈许久。出来后,公孙道长面色凝重。” 武松与公孙胜?他们有什么交集? 正说着,忽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探子冲进来,“官军大营异动!童贯连夜升帐,似有动作!” 赵宸起身:“传令各部,加强戒备!” 这一夜,梁山无人入眠。 而官军大营中,童贯正暴跳如雷。 “废物!都是废物!”他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张天师,你的阵法呢?不是说能引天雷轰平梁山吗?” 张天师面色难看:“童枢密息怒。那公孙胜狡诈,更有个赵宸相助……不过贫道已想出新法,三日后必破梁山!” “三日?本帅等不了三日!”童贯怒道,“明日,全军进攻!本帅要一举踏平梁山!” “不可!”帐下一将起身劝阻,正是大将王禀,“梁山有水泊天险,强攻伤亡太大。不如围而不攻,待其粮尽……” “围?”童贯冷笑,“朝廷催战的文书一日三封,官家要的是捷报!等?等到什么时候?” 他环视众将:“传令,明日辰时,水陆并进,全面进攻!有畏战不前者,斩!” 众将面面相觑,只得领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汶水之上,阮氏兄弟已率水鬼队悄然接近粮船队。 更不知道的是,梁山后山的岩洞中,武松正面对岩壁上的古老符文,浑身颤抖。 那些符文,正在发光。 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第31章:烽火汶水 子时,汶水河面。 三百水鬼如游鱼般潜行在黑暗的水下,每人嘴里叼着一支芦苇管透气,腰间挂着特制的火油囊和引火之物。阮小二游在最前,手中分水刺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前方,官军粮船队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支船队规模庞大,大小船只不下百艘,首尾相连绵延数里。最大的几艘楼船上灯火通明,隐约可见甲板上巡逻的士兵。小船则满载麻袋,吃水极深——那是粮食。 阮小二做了个手势,三百水鬼分成三队。一队由阮小五率领,专攻船底;一队由阮小七率领,负责登船放火;他自己则率主力,准备对付护卫的战船。 “行动!” 命令无声传达,水鬼们如离弦之箭,扑向目标。 第一艘粮船的舵手忽然感觉船身一震,低头看去,船底竟被凿开数个窟窿!河水汹涌灌入,船身迅速倾斜。 “敌袭!敌袭!”警锣骤响。 但已迟了。数十艘粮船同时被凿,船队大乱。更可怕的是,阮小七率人已登上几艘关键船只,将火油泼洒在粮袋上,火折子一擦—— “轰!” 火焰冲天而起!秋风正劲,火借风势,瞬间蔓延开来。粮船多是木制,又载满干燥的粮食,遇火即燃。顷刻间,汶水河面化作一片火海。 “救火!快救火!”官军将领气急败坏。 可火势太大,根本救不及。更糟糕的是,燃烧的船只顺流而下,撞向其他船只,引发连锁反应。整个船队陷入混乱。 这时,护卫的战船反应过来,开始围剿水鬼。但梁山水鬼何等灵活?他们潜入水下,专攻船底,或用特制的钩索攀上船舷,近身搏杀。 阮小二盯上了一艘最大的战船——那是船队指挥官的坐船。他率十名好手悄然接近,从船尾攀上。 甲板上,指挥官正声嘶力竭地指挥救火。忽然背后一凉,一柄分水刺已抵住他的咽喉。 “不想死就别动。”阮小二低声道。 指挥官浑身僵硬:“好汉……好汉饶命……” “让你的人停手,放我们的人离开。” “这……” 分水刺又进半分,血珠渗出。 “我照办!照办!”指挥官吓得魂飞魄体,“传令!停止攻击!让……让他们走!” 命令传下,战船攻势稍缓。阮小七趁机发出撤退信号,水鬼们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黑暗的河水中。 此战,焚毁粮船八十余艘,烧毁粮草近十万石。官军水军伤亡数百,而梁山水鬼仅损失三十余人。 大胜! 消息传回梁山时,天已微明。 聚义厅内欢声雷动。赵宸却面色凝重:“焚粮虽成,但童贯必会疯狂报复。传令各部,做好死战准备!” 话音刚落,探马来报:“官军大营擂鼓聚兵,童贯亲临前阵,看样子是要总攻了!” 果然! 辰时,战鼓擂响。 二十万官军如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向梁山涌来。水面上,五百艘战船密密麻麻,直扑各滩头。陆地上,步兵方阵层层推进,攻城器械缓缓移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军阵前,童贯亲自督战,左右各立一将:左是大将王禀,右是张天师。张天师今日换了法袍,手持桃木剑,面色阴沉——显然昨夜吃瘪让他动了真怒。 “梁山贼寇听着!”童贯策马到阵前,声音通过特制的铜喇叭传遍战场,“速速投降,本帅可饶你们不死!顽抗到底,鸡犬不留!” 回应他的,是梁山各寨响起的号角声。 “不知死活!”童贯冷笑,挥手下令,“进攻!” 第一波,五千步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扑向金沙滩。同时,百余艘战船从水面强攻,箭如飞蝗。 林冲率两千守军严阵以待。待官军进入百步,一声令下:“放箭!” 梁山弓弩手齐射,特制的破甲箭呼啸而出。冲在最前的官军如割麦般倒下。但官军人数太多,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很快逼近滩头。 “火油准备!”林冲再令。 滩头预设的火油渠被点燃,火焰腾起,形成一道火墙。官军攻势为之一滞。 但就在这时,张天师动了。 他登上临时搭建的法坛,桃木剑指天,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天空乌云汇聚,狂风大作! “风来!”张天师厉喝。 狂风卷向火墙,竟将火焰吹得倒卷向梁山守军! “不好!”林冲大惊,“撤!后撤百步!” 守军慌忙后撤,火墙被破,官军趁势冲上滩头。 “雷来!”张天师剑指梁山主峰。 “轰隆!” 一道闪电竟凭空劈下,正中一处箭楼!木石飞溅,守军死伤惨重。 道法之威,竟至如斯! 公孙胜在主峰见状,面色凝重:“他动用了‘天师印’本源之力,这是拼命的打法。” “道长可能应对?”赵宸急问。 “能,但需时间布阵。”公孙胜咬牙,“给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看这架势,官军一刻钟就能突破外围防线! 危急关头,忽然梁山后山传来一声长啸! 啸声如龙吟,震彻山谷!连战场上的厮杀声都为之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山方向,一人如大鹏般跃出,几个起落已到前阵。此人虎背熊腰,赤着上身,浑身肌肉如铁铸,正是武松! 但此刻的武松,与往日不同。他双目赤红,周身隐隐有金光流转,更奇的是,他手中多了一柄刀——刀身古朴,隐有龙纹,赫然是岩洞中那柄古刀! “武松兄弟,你……”赵宸又惊又喜。 武松转头,眼中金光渐渐收敛,抱拳道:“祭酒,武松来迟了。这柄刀……唤醒了我一些记忆。” 记忆?英魂觉醒? 赵宸脑中系统光幕忽然跳动: 【检测到适配者武松与历史英魂‘武圣关羽’契合度95%!是否使用‘英魂觉醒令’?】 武圣关羽?!武松竟是关羽英魂适配者?! “使用!”赵宸毫不犹豫。 【英魂觉醒令使用成功!武松(关羽英魂适配)觉醒中……融合度10%…50%…100%!】 【觉醒完成!武松获得特殊能力:武圣(武力+10,统帅+5)、忠义(忠诚度锁定100)、青龙(刀法威力倍增)】 武松浑身剧震,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眼神已截然不同。那不再是单纯的勇武,而是一种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的深邃与威严。 他望向战场,声如洪钟:“关某……武松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这一声,竟压过了战场喧嚣! 张天师在法坛上脸色一变:“此人……好强的气势!” 童贯也觉察到不对:“那是何人?” “好像是新上山的武松……”副将不确定道。 “管他是谁!”童贯怒道,“谁能取他首级,赏千金,升三级!” 重赏之下,官军阵中冲出一将,使一对铁锤,威风凛凛:“某家‘铁锤将’郭盛,特来取你人头!” 武松——或者说觉醒后的关羽英魂——看都不看,只淡淡道:“插标卖首之辈。” 两马相交,只一合。 刀光如青龙出海,郭盛连人带锤被劈成两半! 满场皆惊! 又有一将冲出,使大刀,战不三合,被武松一刀斩于马下。 再一将,使长枪,五合毙命。 连斩三将,官军士气大挫。武松单刀匹马,竟冲入敌阵,所向披靡!刀光过处,人仰马翻,竟无一人能挡他一刀! “好一个万人敌!”连童贯都看得呆了。 张天师咬牙,再次催动天师印:“五雷轰顶!” 五道闪电直劈武松! 武松却不闪不避,举刀向天,大喝:“破!” 刀气冲天,竟将五道闪电悉数劈散! “什么?!”张天师骇然,“这……这怎么可能?!” 公孙胜在主峰抚掌大笑:“好!好一个武圣觉醒!张道陵,你的雷法,对关圣帝君可不管用!” 趁此机会,公孙胜终于布好阵法。他登上主峰法坛,拂尘挥动:“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两仪微尘阵’,起!” 梁山各处,忽然升起道道青光。这些青光在空中交织,化作一个巨大的太极图,缓缓旋转,将整个梁山笼罩其中。 张天师的雷法劈在太极图上,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两仪微尘阵……”张天师面色惨白,“你……你竟会失传千年的上古大阵!” “现在知道,晚了。”公孙胜冷笑,“张道陵,念在同为道门,你若现在退去,我可留你性命。若执迷不悟……” 他拂尘一指:“阵杀!” 太极图突然反向旋转,无数剑气从图中射出,直扑官军! “护驾!护驾!”童贯吓得魂飞魄散。 亲兵举盾护卫,但那些剑气竟能穿透盾牌!顷刻间,童贯周围死伤一片。连张天师也挨了一道剑气,法袍破碎,吐血倒地。 官军大乱,开始溃退。 “追!”林冲见状,率军冲出。 但赵宸急令鸣金:“不可追!穷寇莫追!” 梁山军止步,目送官军溃退。此战,官军伤亡逾万,梁山仅损千余。 大捷! 然而庆功宴上,赵宸却无喜色。 “童贯虽败,但主力未损。”他对众将道,“更麻烦的是,张天师未死。他今日吃了大亏,必会想出更歹毒的法子。” “祭酒所虑甚是。”朱武点头,“而且粮草被焚,童贯必会从其他地方调粮。我们必须在他恢复元气前,再给他一击。” “报——!”这时,探子又冲进来,“山下来了一人,自称青州义勇教头李靖,说是特来投奔!” 李靖!终于来了! 赵宸大喜:“快请!” 片刻后,一个中年文士走入聚义厅。此人约莫四十余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虽作儒生打扮,但步履沉稳,眼神锐利,一看便知是文武全才。 “青州李靖,见过赵祭酒。”李靖抱拳,声音温和却有力。 “李先生快快请坐。”赵宸亲自迎上,“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李靖也不客气,坐下后直接道:“祭酒不必客气。靖此来,一是慕名,二是有破敌之策相献。” “哦?愿闻其详。” 李靖走到沙盘前,指着梁山周边地形:“童贯二十万大军,看似势大,实则有三弊。” “哪三弊?” “其一,兵力分散。”李靖细数,“北线三万,东线五万,南线八万,西线四万。分兵把守,看似包围,实则各营间隔过大,呼应不便。” “其二,统帅不和。”李靖继续,“童贯麾下,王禀、杨惟忠、辛兴宗等将,各怀心思。尤其王禀,与童贯素有嫌隙。我可利用此点,分化瓦解。”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靖目光锐利,“童贯急于求成。朝廷催战,官家要捷报,他不敢久拖。所以,他必会寻找捷径,试图一举破山。” “先生的计策是?” “将计就计。”李靖微笑,“童贯想找捷径,我们就给他一条‘捷径’。” 他指着沙盘上一处:“梁山后山,有一处隐秘小路,可通主寨。此路险峻,常人难行,但若以精兵突袭,或可收奇效。童贯的探子,想必已发现此路。” 赵宸心中一动:“先生是说……” “我们假装不知,暗中在此路设伏。”李靖道,“同时,散布谣言,说梁山粮草将尽,军心不稳。童贯闻讯,必派精锐从此路偷袭。届时……” “瓮中捉鳖!”众人齐声道。 “正是。”李靖点头,“此计若成,可歼敌精锐,更可擒杀大将,挫动官军锐气。” 妙计!众人无不叹服。 赵宸当即拍板:“就依先生之计!朱武、陈宫,你二人协助李先生布防。武松、赵云、林冲,你三人各率本部,埋伏后山。其余各部,加强戒备,严防官军正面强攻。” 分派完毕,众人各自行动。 李靖却留下,对赵宸低声道:“祭酒,还有一事。” “先生请讲。” “靖来途中,听闻方腊已派大将石宝北上。但奇怪的是,石宝大军行至湖州,便停滞不前。更奇怪的是,湖州守将司行方,竟与石宝合兵一处……” 赵宸与韩明对视一眼,笑道:“李先生有所不知,石宝、司行方,已归顺梁山了。” 李靖一怔,随即抚掌:“原来如此!祭酒好手段!那江南局势……” “韩先生还在江南周旋。”赵宸道,“有石宝、司行方三万大军,江南已是我梁山后院。” “妙哉!”李靖眼中精光闪烁,“如此一来,我们便可放开手脚,专心对付童贯了。” 当夜,梁山秘密布防。 而后山的岩洞中,武松独坐。古刀横在膝上,他闭目凝神,脑海中无数画面翻涌——过五关斩六将,水淹七军,败走麦城…… 关羽的一生,如走马灯般闪过。 最后,画面定格在白门楼上。曹操问他:“云长,可愿降否?” 他答:“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关某头可断,志不可夺!” 慷慨赴死。 武松睁开眼,眼中已无迷茫。他抚摸着刀身,轻声道:“关某既重生于此,当再扶汉室,重整山河。赵祭酒……便是当代昭烈。” 刀身轻鸣,似在回应。 而此刻,官军大营。 童贯暴跳如雷:“废物!都是废物!二十万大军,打不下一个梁山!” 张天师面色苍白,显然受伤不轻:“童枢密,那公孙胜布下‘两仪微尘阵’,非‘天师印’全力不能破。但动用全力,需七七四十九日准备……” “四十九日?本帅等不了!”童贯怒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王禀忽然道:“枢密,末将倒有一计。” “讲!” “末将探得,梁山后山有一隐秘小路,可通贼巢。”王禀道,“若派一支精兵,从此路偷袭,内外夹击,梁山必破。” 童贯眼睛一亮:“当真?” “千真万确。”王禀道,“末将已派人探查过,确有此路。只是险峻难行,需身手好的将士。” “好!”童贯拍案,“王将军,本帅命你率五千精锐,三日后子时,从后山路偷袭。若成,你为首功!” “末将领命!”王禀抱拳,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 待众将散去,王禀回到自己营帐。帐中已有一人在等——竟是韩明! “韩先生,计已成。”王禀低声道,“童贯命我三日后偷袭后山。” 韩明微笑:“王将军辛苦了。此事若成,赵祭酒必不负将军。” 原来,王禀早与韩明有联系!他是故意献计,引童贯入彀! “只是……”王禀犹豫,“那后山路确实险峻,若梁山真有埋伏,我这五千弟兄……” “将军放心。”韩明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此乃后山详细地形图,标注了安全路径。将军按此路行军,可避开大部分埋伏。至于最后的围剿……将军只需做做样子,待梁山伏兵尽出,便率部‘溃退’即可。” “那童贯那边……” “将军可说遭遇埋伏,力战不敌。”韩明道,“童贯用兵无方,必不会怪罪。届时,将军再献一计,说梁山主力皆在后山,正面空虚,劝童贯强攻正面。如此,梁山可集中兵力,在正面给童贯致命一击。” 连环计! 王禀叹服:“韩先生真乃神人!王某……服了。” 三日后,子时。 王禀率五千精锐,悄悄摸向后山小路。按韩明给的地图,果然避开了几处险要。眼看就要接近梁山主寨,忽然四周火把大亮! “王将军,恭候多时了。”林冲率军现身。 王禀假装大惊:“中计了!撤!快撤!” 但他撤退的路线,早已被赵云、武松封锁。五千官军被围在狭长山道上,进退不得。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武松声如洪钟。 官军见主将已“慌乱”,纷纷弃械投降。王禀也被“擒获”。 此战,不费一兵一卒,收降五千精锐。 消息传回官军大营,童贯气得吐血:“王禀误我!王禀误我!”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计。 而此刻的梁山,正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李靖站在主峰,望着山下的官军营寨,羽扇轻摇:“童贯连遭挫败,必会孤注一掷。下一次进攻,便是决战。” 赵宸站在他身侧:“先生以为,决战在何时?” “三日后。”李靖笃定,“三日后,童贯必倾巢而出。因为……他的粮草,只够支撑五天了。” 粮道被断,军心不稳,除了决战,童贯已无路可走。 赵宸深吸一口气:“那就三日后,决一死战。” 山风呼啸,战旗猎猎。 梁山生死存亡之战,即将迎来最终章。 而千里之外的东京,皇宫深处,宋徽宗赵佶忽然从梦中惊醒。 “陛下,又做噩梦了?”身旁妃子柔声问。 赵佶面色惨白,喃喃道:“朕梦见……一条青龙自东方腾起,吞噬了紫微星……” 他推开窗,望向东方。 那里,天边已现曙光。 而梁山的烽火,即将映红半边天。 第32章:十面埋伏 三日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梁山主峰,观星台。李靖与赵宸并肩而立,望着山下连绵的官军营寨。那些营火如繁星般密布,将八百里水泊围得水泄不通。 “童贯的二十万大军,已全部就位。”李靖羽扇轻摇,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东线八万,主将杨惟忠;西线五万,主将辛兴宗;南线六万,童贯亲率;北线一万,疑兵。” 赵宸皱眉:“北线只有一万?童贯这是……” “示弱。”李靖道,“他故意在北线布疑兵,诱我军从此处突围。若我军真向北突围,就会陷入他预设的包围圈。” “好毒的计。”赵宸心中一凛,“若非先生看破,恐中其计。” 李靖却笑了:“童贯此计,看似高明,实则愚蠢。他将本就不足的兵力再分四路,每路都难成气候。而我军——”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梁山众将,“只需集中力量,破其一路,其余各路不攻自破。” 聚义厅内,烛火将众将的身影投在墙上,如群雄列阵。 赵宸坐于主位,左侧是李靖、朱武、陈宫等谋士,右侧是林冲、武松、赵云、樊哙、李嗣业等武将。扈三娘一身戎装,立于赵宸身侧。 “诸位,决战在即。”赵宸声音清朗,“此战关乎梁山存亡,更关乎天下苍生未来。胜,则梁山威震天下,百姓有望;败,则万事皆休。赵某在此,拜托诸位了!” 众将齐声:“愿随祭酒死战!” 李靖起身,走到沙盘前:“此战,我军需分五路。” 他拿起第一支令箭:“第一路,林冲将军。” “末将在!” “你率五千兵马,守东线金沙滩。”李靖道,“杨惟忠八万大军主攻东线,压力最大。你只需坚守三日,三日之后,援军必至。” “得令!” “第二路,武松将军。” “关某在。”武松起身——他如今已习惯以“关某”自称,众人也渐渐接受。 “你率三千精锐,守西线鸭嘴滩。”李靖道,“辛兴宗此人,勇而无谋。你可趁其攻势最猛时,突然杀出,斩其主将。主将一死,西线敌军自溃。” “关某必取辛兴宗首级!” “第三路,赵云将军。” “末将在!” “你率两千骑兵,为游击。”李靖道,“何处危急,便往何处救援。记住,你的任务是袭扰、牵制,不可恋战。” “末将领命!” “第四路,樊哙、李嗣业二将。” 二人起身:“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一千五百人,守南北两线。”李靖道,“北线虽是疑兵,但也不可不防。南线压力稍轻,但需提防童贯狗急跳墙,从南线突破。” “喏!” “第五路……”李靖看向赵宸,“祭酒与我,坐镇中军,调度全局。” 分派完毕,李靖补充道:“还有三支奇兵。一,阮氏水军,潜伏水泊,随时准备焚敌战船;二,王禀将军的五千降兵,今夜子时从后山小路潜出,绕至童贯大营后方,待正面交战最激烈时,从后突袭;三……” 他顿了顿:“江南石宝将军的三万大军,按日程推算,今日当至。我已派人联络,约定午时三刻,从东南方向杀入敌阵。” 众将振奋。如此一来,官军将陷入三面夹击! “最后,”李靖看向公孙胜,“道长,张天师那边……” 公孙胜抚须道:“李先生放心,贫道已准备妥当。张道陵若敢再施雷法,贫道必让他有来无回。” 一切就绪。 辰时,战鼓擂响。 官军发动总攻! 东线,杨惟忠八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金沙滩。战船数百艘,同时强攻。箭矢如蝗,巨石如雨,金沙滩顷刻间化作炼狱。 林冲率军死守。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在后,更有张清特制的“轰天雷”不时投出,炸得官军人仰马翻。但官军实在太多,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战线不断后缩。 战至午时,金沙滩外围防线已失,林冲率军退守第二道防线。 “将军,箭矢快用尽了!”副将急报。 林冲咬牙:“用石头!用刀!用牙咬也要守住!” 西线,武松迎战辛兴宗。 辛兴宗果然勇猛,亲自率军冲锋,手中大刀连斩数名梁山士兵。见武松出阵,他大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两马相交,刀光如电。 辛兴宗的大刀与武松的古刀相击,火花四溅。只一合,辛兴宗便知不妙——这红脸汉子的力气,竟在他之上! “你是何人?!”辛兴宗惊问。 “关某武松,特来取你首级!”武松声如洪钟,刀势更猛。 辛兴宗咬牙死战,但武松的刀法已臻化境,每一刀都妙到毫巅。战至十合,辛兴宗渐露败象。 “将军小心!”副将惊呼。 但已迟了。武松一招“青龙摆尾”,刀光如匹练,辛兴宗人头飞起,血溅三尺! 主将战死,西线官军大乱。武松趁势冲杀,三千精锐如虎入羊群,杀得官军溃不成军。 南线,童贯亲率六万大军猛攻。 他今日发了狠,将最精锐的“神武军”全部押上。这些士兵皆披重甲,手持长矛,结成方阵,步步推进。梁山守军箭射不透,刀砍不入,节节败退。 “哈哈!梁山贼寇,不过如此!”童贯在阵后大笑,“传令,攻破南寨者,赏万金,封侯爵!” 重赏之下,官军攻势更猛。 危急关头,赵云率骑兵赶到。 “子龙来也!” 银枪白马,如一道闪电杀入敌阵。赵云枪法如神,专挑军官下手,顷刻间连挑七名都头。神武军方阵出现混乱。 但官军实在太多,赵云虽勇,也难以扭转战局。 午时二刻,南线告急! 中军大帐,赵宸面色凝重。 李靖却从容不迫:“祭酒莫急,时辰快到了。” “先生是说……” “午时三刻。”李靖望向东南方向,“石宝将军该到了。” 话音刚落,东南方向忽然烟尘大起!喊杀声震天! 一支大军如利剑般刺入官军侧翼,旗号鲜明——正是石宝的江南军! “石宝来也!童贯老贼,纳命来!” 石宝一马当先,手中劈风刀所向披靡。他麾下三万江南健儿,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如猛虎出闸,杀得官军人仰马翻。 童贯大惊:“石宝?!他……他不是在江南吗?!” 没人能回答他。因为与此同时,后山方向也传来喊杀声——王禀率五千降兵从后方杀出,直扑童贯大营! 前后夹击,童贯军大乱。 “不要乱!结阵!结阵!”童贯急令。 但军心已散,如何能结阵? 这时,张天师登上法坛,准备再施雷法。 “张道陵,你的对手是贫道。”公孙胜的声音从主峰传来。 只见主峰上,公孙胜拂尘挥动,太极图再现。但这次,太极图中竟飞出一条青龙虚影,直扑张天师! “这是……青龙真气?!”张天师骇然,“你竟修成了失传的‘青龙诀’?!” “受死!”公孙胜厉喝。 青龙虚影撞向法坛,张天师急祭天师印抵挡。但青龙真气何等霸道?天师印竟被撞飞,张天师吐血倒地,法坛崩塌。 道法对决,公孙胜完胜! 战场各处,梁山军开始全面反击。 东线,林冲见援军已至,精神大振,率军杀出。杨惟忠见大势已去,拨马欲逃,被林冲一箭射中后心,栽落马下。 西线,武松已杀穿敌阵,正与赵云会合。两人一左一右,如两把尖刀,直插童贯中军。 南线,石宝与王禀合兵一处,将童贯残兵团团围住。 午时三刻,童贯中军大营。 童贯身边只剩千余亲兵,被梁山众将围得水泄不通。他面色惨白,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童贯,降了吧。”赵宸策马出阵,“念你曾为国家效力,我可留你性命。” “哈哈哈!”童贯惨笑,“留我性命?赵宸,你以为你赢了?朝廷还有百万大军!官家必会再派大军剿你!你……你终究是贼!” “贼?”赵宸摇头,“何为贼?贪官污吏,横征暴敛,才是贼!梁山替天行道,救民水火,何贼之有?” 他环视战场,声音朗朗:“今日之战,天下人都将看到,正义必胜!童贯,你若还有半分良知,就该想想,你麾下这二十万儿郎,有多少是被迫从军?有多少人家中还有老母妻儿等他们归去?” 这话触动了不少官兵的心。有人开始放下兵器。 “休听他妖言惑众!”童贯厉喝,“给我杀!杀出去!” 最后的冲锋。 童贯亲率千余死士,做困兽之斗。但这无疑是螳臂当车。武松、赵云、林冲、石宝、王禀……梁山众将如群星闪耀,顷刻间将这支残军淹没。 童贯身中数箭,被武松生擒。 “关某不杀俘虏。”武松将童贯扔在地上,“但此人作恶多端,当交由百姓审判。” 大局已定。 此战,官军伤亡逾十万,被俘五万,余者溃散。梁山伤亡两万余,惨胜。 但终究是胜了。 当夜,梁山灯火通明,庆功宴从聚义厅一直摆到各营寨。 赵宸却独自登上主峰,望着山下尚未清理完的战场,心中百感交集。 “祭酒为何不与众同乐?”李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先生不也没去?”赵宸转身。 李靖走到他身侧,望着星空:“靖在等。” “等什么?” “等祭酒做出一个决定。”李靖缓缓道,“此战虽胜,但朝廷必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梁山该何去何从?” 这正是赵宸思考的问题。 是继续困守水泊,等待朝廷下一波围剿?还是……主动出击? “先生以为呢?” “靖以为,当乘胜追击。”李靖眼中精光闪烁,“童贯二十万大军覆灭,山东各州县空虚。此时若出兵,可轻取济南、青州、兖州等地。据山东而望中原,大事可图。” 好大的谋划! 但赵宸犹豫了。一旦走出梁山,就意味着与朝廷彻底决裂,再无回头路。 “祭酒在担心什么?”李靖问。 “担心……百姓。”赵宸叹道,“一旦起兵,战火蔓延,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李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祭酒果然仁德。但靖有一言——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天下,贪官横行,民不聊生。纵使梁山不出,战乱也不会少。方腊在江南,田虎在河北,王庆在淮西……这天下,早已烽烟四起。” 他顿了顿,声音转沉:“与其让那些草莽之辈祸乱天下,不如由祭酒一统山河,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这话如惊雷,在赵宸心中炸响。 是啊,这天下早已乱了。自己若只顾梁山一隅,固然可保暂时平安,但天下百姓呢? 正沉思间,扈三娘匆匆上山:“夫君,童贯……童贯死了。” “死了?”赵宸一怔,“怎么死的?” “咬舌自尽。”扈三娘神色复杂,“他说……无颜见陛下,更无颜见天下人。” 童贯,这个权倾朝野二十年的奸臣,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赵宸沉默良久,忽然道:“传令,厚葬童贯。他虽为奸臣,但终究曾为国家效力。更传令全军,不得侮辱俘虏,不得劫掠百姓——这是我梁山铁律,违者斩!” “是!” 扈三娘领命而去。 李靖看着赵宸,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祭酒仁厚,必得天下民心。” 但赵宸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三日后,梁山发布《告天下书》,历数朝廷弊政,阐明起义宗旨,并宣布:即日起,梁山义军出山,解民倒悬,重整山河! 同时,赵宸在梁山称王,国号“华夏”,年号“洪武”,自任“华夏王”。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东京,皇宫。 宋徽宗看到《告天下书》,气得浑身发抖:“反了!都反了!传旨,调集天下兵马,剿灭赵宸!” 但这一次,响应者寥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童贯二十万大军都败了,谁还敢去送死? 而此刻的梁山,正在厉兵秣马。 李靖总领军务,整编降兵,训练新军;朱武、陈宫总领政务,制定律法,安抚百姓;公孙胜总领祭祀,整肃道门,凝聚人心。 更有一批批豪杰从四面八方来投:有被官府迫害的士子,有被豪强欺压的百姓,更有不少地方官员、军中将领,见朝廷腐朽,转而投奔梁山。 短短一月,梁山兵力增至十五万,辖地扩至整个山东。 然而,赵宸心中清楚,真正的强敌,还未出现。 北有辽国虎视眈眈,西有西夏蠢蠢欲动,南有方腊割据江南,更有朝廷百万大军,虽一时受挫,但根基仍在。 而他脑中,系统光幕忽然展开: 【恭喜完成第一阶段:立足梁山,威震山东】 【获得阶段奖励:气运值+20,指定朝代召唤机会两次,特殊建筑“英魂殿”图纸一张】 【当前气运:103/100(已满,可升级系统)】 【是否升级系统?】 升级! 【系统升级中……升级完成!】 【解锁新功能:势力地图(可查看全球势力分布)、科技树(可研发先进技术)、英魂融合(可让多名英魂融合,创造新英魂)】 【发布新任务:问鼎中原】 【任务内容:三年内,统一中原,登基称帝】 【任务奖励:未知(视完成情况而定)】 新的征程,开始了。 赵宸站在梁山主峰,望着广袤的华夏大地,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这条路很难,很险。 但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武圣关羽,有军神李靖,有卧龙诸葛亮,有凤雏庞统(朱武),有鬼才郭嘉(陈宫),有赵云,有林冲,有石宝,有王禀…… 更有千千万万,渴望太平的百姓。 “天下苦宋久矣。”赵宸喃喃,“那就让我,来结束这个乱世吧。” 山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而远方,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光芒万丈。 第33章:群英会 洪武元年,十月。 梁山聚义厅已改称“洪武殿”,虽仍沿用旧制,但气象已大不相同。殿前广场新立九丈旗杆,杏黄大旗上书“华夏”二字,迎风猎猎。殿内,赵宸端坐主位,不再是“祭酒”儒衫,而是一身玄色王服,头戴七旒冕冠——这是李靖、朱武等人议定的规制,既显威仪,又不逾制。 殿下,文武分列。 左侧文臣以朱武为首,陈宫、韩明(张良)次之,新归附的几位山东士子再次之。右侧武将序列变化最大:林冲、武松、赵云、李靖、樊哙、李嗣业、石宝、王禀、夏侯雄等依次而立,人人甲胄鲜明。 “诸位。”赵宸声音清朗,在殿中回荡,“童贯已灭,山东初定。然天下未平,百姓犹苦。今日之会,当议下一步方略。” 李靖率先出列:“王上,臣有三策。” “讲。” “上策,趁朝廷新败,民心浮动,即刻发兵西进,直取东京。”李靖语出惊人,“童贯二十万大军覆灭,中原震动。若以精兵十万,分三路出击:一路取开封,一路占洛阳,一路控潼关。则中原可定,天下可图。” 殿中一片吸气声。直取东京?这步子太大了。 朱武摇头:“李将军勇略过人,但此计太险。朝廷虽败,根基仍在。西军、禁军、各地厢军,仍有百万之众。更遑论北有辽国,西有西夏,若我军孤军深入,恐遭四面夹击。” 陈宫也道:“且我军新胜,降卒未整,粮草未足。冒然西进,如履薄冰。” 李靖微笑:“故此为‘上策’,可行而不可急行。中策则是——巩固山东,练兵蓄粮,广纳贤才。待兵精粮足,民心归附,再图进取。” “下策呢?” “困守水泊,坐等朝廷再次围剿。”李靖淡淡道,“此策最稳,但也最愚。如今天下,非只我梁山一方。江南方腊拥兵十余万,河北田虎、淮西王庆皆虎视眈眈。若我们困守不前,待他人壮大,则悔之晚矣。” 赵宸沉吟。李靖的分析,与他不谋而合。 “韩先生以为如何?”他看向张良。 韩明(张良)羽扇轻摇:“良以为,当取中策,但需加三变。” “哪三变?” “一变,明守暗攻。”韩明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地图前,“表面上,我们固守山东,整顿内政。暗地里,可遣精干之士,潜入中原各州,结交豪杰,收买官吏,刺探军情。待时机成熟,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二变,远交近攻。”他手指地图,“江南方腊,可遣使修好,暂结盟约,共抗朝廷。河北田虎、淮西王庆,则需防范。至于辽国、西夏……可秘密接触,许以好处,使其暂不南侵。” “三变呢?” “三变,筑巢引凤。”韩明看向殿外,“王上既开国‘华夏’,当立制度,设官府,开科举,招贤才。如此,天下英才必蜂拥而至。” 好一个“三变”!张良不愧是谋圣,眼光长远。 赵宸抚掌:“先生之言,深得我心。就依此策!” 他起身,开始部署:“即日起,设三省六部。朱武先生任尚书令,总领政务;陈宫先生任御史大夫,执掌监察;韩明先生任军师将军,参赞军机。” “李靖将军任兵马大元帅,总领军务。林冲将军为左将军,武松将军为右将军,赵云将军为前将军,石宝将军为后将军,王禀将军为中将军。” “樊哙、李嗣业、夏侯雄等诸将,各领本部,归五军都督府节制。” 一番安排,井井有条。既重用原梁山旧部,也提拔新归附的将领,更留出晋升空间,让众人看到希望。 众人领命,皆心悦诚服。 散朝后,赵宸独留李靖、韩明、朱武、陈宫四人。 “四位先生,还有一事。”赵宸从怀中取出系统奖励的“指定朝代召唤机会”凭证——这是两块古朴玉符,“此乃本王偶得的‘天命符’,可沟通上古英魂,召来贤才助阵。今日,当用此符。” 四人虽不明所以,但见赵宸神色郑重,知非同小可。 赵宸闭目凝神,沟通系统: 【使用指定朝代召唤机会,选择‘秦汉’专场】 【召唤中……恭喜获得:王翦(秦朝名将,灭楚统帅,适配山东老卒‘王坚’)】 【恭喜获得:蒙毅(秦朝上卿,蒙恬之弟,律法大家,适配青州刑名师爷‘蒙义’)】 【恭喜获得:萧何(汉初丞相,治国能臣,适配济南落魄书生‘萧平’)】 【三人将于七日内抵达,请妥善安置】 王翦!蒙毅!萧何! 加上已有的李靖、张良、关羽(武松)、赵云、陈宫……这阵容,足以争霸天下! 赵宸睁开眼,对四人道:“七日内,将有三位大才来投。一位是兵法大家王翦,一位是律法名家蒙毅,一位是治国能臣萧何。四位先生需早做准备。” 四人虽惊疑,但见赵宸言之凿凿,且之前已有赵云、李靖等人“突然来投”的先例,便不再多问。 七日后,果然有三人陆续抵达。 最先到的是萧何的适配者“萧平”。此人三十余岁,衣衫简朴但整洁,背着一个旧书箱,自称济南落第书生,来梁山“寻一条出路”。朱武与之交谈,发现此人虽言辞谦逊,但对钱粮赋税、户籍田亩了如指掌,更有一套完整的治国理念,不禁大惊,当即引荐给赵宸。 赵宸任命萧何为“治粟内史”,掌财政、户籍。萧何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梁山辖地田亩册籍,重定税赋,推行“十五税一”的轻徭薄赋政策,更设立常平仓,平抑粮价。短短半月,山东百姓归心。 第二日到的是蒙毅的适配者“蒙义”。此人四十出头,面皮白净,三缕长须,原是青州府的刑名师爷,因不满知府贪赃枉法,愤而辞官。陈宫与之论法,从秦律到汉律,从唐律到宋刑统,蒙义竟无一不通,更对现行律法弊病了如指掌。 赵宸任命蒙毅为“廷尉”,掌律法、刑狱。蒙毅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制定《华夏律》草案,废除了凌迟、腰斩等酷刑,更规定“罪不及妻孥”“疑罪从无”等先进原则。虽尚未正式颁布,但已让众人看到新朝气象。 第三日,王翦的适配者“王坚”到了。 此人年约五十,身材不高,面色黝黑,手上满是老茧,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底层士卒。他自称是登州老兵,因长官克扣军饷,一怒之下杀了长官,逃亡至此。李靖亲自试其才,在沙盘上推演兵法,王坚虽言语木讷,但用兵老辣沉稳,尤其擅长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法,让李靖都连连赞叹。 赵宸任命王翦为“镇西将军”,掌梁山西路军。这正是制衡的关键一步——梁山旧部以林冲、武松为首的东路军,多勇猛善攻;而王翦的西路军,则以稳健善守著称。两军风格不同,互为犄角,更互相制衡。 至此,秦汉专场召唤的三位英魂全部到位。 而就在王翦到任的当晚,赵宸脑中系统再次触发: 【检测到召唤人物已达18人,触发第二次‘群英现世’!】 【随机召唤启动……召唤中……】 【恭喜获得:周瑜(东吴都督,雄姿英发,适配江南士族子弟‘周玉’)】 【恭喜获得:陆逊(东吴名将,火烧连营,适配荆州寒门子弟‘陆迅’)】 【两人将于十日内抵达,请妥善安置】 周瑜!陆逊!东吴双璧齐至! 赵宸心中大喜。这二人一来,水军力量将大大增强。更妙的是,周瑜的适配者是“江南士族子弟”,陆逊是“荆州寒门子弟”——这正好可以派往江南,一方面联络方腊,另一方面建立江南情报网,为将来南下做准备。 十日后,周瑜、陆逊相继抵达。 周瑜的适配者周玉,果然是个俊美青年,羽扇纶巾,谈吐不凡,更精通音律,一曲《长河吟》让梁山众将倾倒。赵宸任命他为“水军都督”,与阮氏兄弟共掌水军。 陆逊的适配者陆迅,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但眼神锐利,尤其擅长火攻。赵宸让他入参谋营,协助朱武研究战法。 至此,梁山文武班底已初具规模。 而就在这时,新的挑战来了。 十一月,探马来报: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少华山(已归附)等几处水浒山寨,联合发出“英雄帖”,邀梁山派使与会,共商“绿林盟约”之事。 “这是要试探我们的态度。”朱武分析,“这些山寨,多则三五千人,少则千余人,单个不足为虑,但若联合起来,也有数万之众。更关键的是,他们占据险要,熟悉地形,若与我们为敌,虽不能胜,却能牵制我们大量兵力。” “王上,臣愿前往。”韩明(张良)请命,“良可说服他们归附。” “不。”赵宸却摇头,“这次,本王亲自去。” 众人皆惊。 “王上,万万不可!”陈宫急道,“绿林中人,良莠不齐,万一有诈……” “正因良莠不齐,才需本王亲自去。”赵宸笑道,“绿林好汉,重义气,更重面子。本王亲至,方显诚意。况且——” 他眼中精光一闪:“这也是个机会,让天下绿林看看,我‘华夏’是什么气象。” 他看向李靖:“李元帅,你率三万兵马,在二龙山百里外扎营。若事有变,可随时接应。” “臣领命!” “林冲、武松、赵云,你三人各带百名亲卫,随本王赴会。” “得令!” 三日后,二龙山。 这座山位于山东、河北交界处,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寨主“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金眼彪”施恩,都是水浒中有名的人物。 英雄会设在聚义厅。各山头领来了二十余人,个个彪悍,厅中弥漫着草莽气息。 赵宸只带林冲、武松、赵云三人入厅,其余亲卫留在寨外。 “梁山赵宸,见过诸位好汉。”赵宸抱拳,气度从容。 鲁智深坐在主位,打量着赵宸。这位传说中的梁山之主,比他想象中年轻,也比他想象中……文气。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如潭,让人不敢小觑。 “赵王爷客气了。”鲁智深声音洪亮,“洒家是个粗人,直来直去。今日请王爷来,是想问问:你梁山称王立国,是要学那方腊,还是要做第二个朝廷?” 这话问得尖锐。 厅中众头领都盯着赵宸。 赵宸微微一笑:“都不是。” “哦?” “方腊据江南,自称‘圣公’,却纵容部下劫掠,与盗匪何异?朝廷坐拥天下,却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已失天命。”赵宸缓缓道,“我‘华夏’要做的,是第三条路——” 他环视众人:“建一个百姓有田耕、有屋住、有冤可诉的太平盛世。” 厅中安静了一瞬。 有人冷笑:“说得好听!哪个反的不这么说?” “所以要看怎么做。”赵宸坦然,“我梁山起兵以来,可曾劫掠过百姓?可曾滥杀过无辜?可曾纵容部下欺压良善?” 众人沉默。梁山军纪严明,确实有口皆碑。 “今日我来,不是要诸位归附。”赵宸话锋一转,“而是想与诸位定一个‘绿林约’。” “什么约?” “一,各山寨自治,梁山不干涉内务。二,各山寨需约束部众,不得劫掠百姓,不得滥杀无辜。三,若有官军来剿,梁山必出兵相助。四,若愿意,各山寨可与梁山互通贸易,梁山以公平价格收购山货,出售盐铁布匹。” 这条件,宽松得出乎意料。 鲁智深皱眉:“你就没别的要求?” “有。”赵宸正色道,“若他日我‘华夏’大军出山东,征讨无道,望诸位……让开道路,莫要助纣为虐。”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这哪是要求?这几乎是白送的好处! “洒家信你!”鲁智深忽然拍案,“赵王爷,你是个实在人!二龙山,愿遵此约!” “桃花山愿遵!” “白虎山愿遵!” 众山头领纷纷表态。 英雄会圆满结束。 但就在赵宸准备下山时,异变突生! 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取赵宸后心! “主公小心!”赵云眼疾手快,银枪一挑,将箭矢击飞。 几乎同时,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杀出,直扑赵宸! “有刺客!” 厅中大乱。 鲁智深大怒:“哪个龟孙子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他抢起禅杖,一杖一个,连毙三名刺客。武松刀光如龙,林冲枪出如电,赵云护在赵宸身前,三人组成铁三角,刺客竟近身不得。 但刺客显然训练有素,见强攻不成,突然扔出数个黑球! “轰!轰!轰!” 黑球炸开,浓烟滚滚,带着刺鼻气味。 “烟有毒!”赵宸急喝,“闭气!” 但已有几名山头领吸入毒烟,倒地抽搐。 趁乱,三名刺客突破防线,刀剑齐出,直取赵宸!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剑光如雪,三名刺客咽喉同时中剑,倒地毙命。 白影落地,竟是个白衣女子。她面罩轻纱,看不清容貌,但身姿窥约,剑法精妙。 “姑娘是……”赵宸疑惑。 女子却不答,剑指某个方向:“主谋在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二龙山三当家施恩正欲溜走。 “施恩!是你?!”鲁智深目眦欲裂。 施恩见事败露,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摔—— “砰!” 浓烟再起。待烟散时,施恩已不见踪影。 “追!”鲁智深率众追出。 赵宸看向那白衣女子,抱拳道:“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芳名,为何相助?” 女子轻掀面纱,露出一张绝美容颜。 厅中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此女之美,竟不输扈三娘,更添几分出尘之气。 “小女子鱼玄机。”女子声音清冷,“奉师命下山,特来助王爷一臂之力。” 鱼玄机!可是那位掌绣衣卫监察! 赵宸心中一震。系统虽然没提示,但此女显然也是英魂适配者! “姑娘师从……” “家师罗真人。”鱼玄机道,“与公孙道长乃同门。师父夜观天象,见帝星已明,故命玄机下山,辅佐**。” 原来如此! 赵宸大喜:“姑娘来得正是时候!本王欲设‘绣衣卫’,专司监察百官、刺探情报,正缺统领。姑娘可愿担此重任?” 鱼玄机深深看了赵宸一眼,单膝跪地:“玄机愿效犬马之劳。” 当晚,二龙山清查内奸。原来施恩早被朝廷收买,此次英雄会本就是陷阱,意在刺杀赵宸。鲁智深愧悔难当,竟要自断一臂谢罪,被赵宸拦下。 “鲁大哥不必如此。”赵宸诚恳道,“人心难测,非你之过。况且,经此一事,绿林兄弟更知朝廷卑鄙,未必是坏事。” 鲁智深感动,当场发誓:二龙山上下,愿归附华夏,唯赵宸马首是瞻! 其他山头见状,也纷纷表态归附。 赵宸却不急于收编,只让各山暂时自治,按“绿林约”行事。这宽厚之举,更得人心。 回梁山途中,鱼玄机与赵宸同乘一车。 “王爷可知,朝廷已派新招讨使?”鱼玄机忽然道。 “哦?是谁?” “宗泽。”鱼玄机吐出两个字。 赵宸心中一凛。宗泽!这可是南宋抗金名将,忠诚刚直,用兵如神,远非童贯之流可比。 “还有。”鱼玄机继续道,“江南方腊已攻占杭州,自称‘吴王’。他麾下大将石宝……嗯?” 她说到一半,想起石宝已归附梁山,不由笑了:“倒是忘了,石宝将军已在王爷麾下。” “方腊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方腊麾下,新得一员大将,姓岳名飞,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鱼玄机道,“此人原在相州从军,因不满朝廷腐败,转投方腊。” 岳飞!南宋抗金名将,竟被方腊所得! 赵宸心中焦急,他本已算定将岳飞会纳入麾下,此刻变故突生,打乱所有布局。 岳飞本该被他收服,如今却…… “王爷不必忧心。”鱼玄机似看出他心思,“玄机已派人接触岳飞旧部,得知此人忠义,投方腊实属无奈。若王爷能遣使陈说大义,或可劝其来归。” “好!此事就拜托姑娘了!” 回山后,赵宸立即着手布置。 一方面,让鱼玄机组建绣衣卫,监察内外;另一方面,派韩明(张良)为使,秘密前往江南,联络方腊,同时设法接触岳飞。 而他自己,则开始推行一项重大改革—— 科举取士。 洪武元年腊月,华夏国第一次科举在济南府举行。不论出身,只看才学,吸引了大批寒门子弟应试。 放榜之日,一名叫“王安石”的年轻士子高中榜首。赵宸亲召接见,见其虽年少却对变法革新有独到见解,正是他苦寻的改革派文臣! 当即任命王安石为“考功郎中”,专司官员考核。同时又提拔了同榜士子“司马光”为“谏议大夫”,执掌谏诤之权,二人一主变革、一主守正,各展其长。 如此一来,朝堂上改革派与保守派相互制衡,赵宸居中调和,帝王心术初显。 腊月二十,韩明从江南归来。 “王上,方腊愿结盟。”韩明带回好消息,“他承诺,三年内不北上,与我共抗朝廷。至于岳飞……” 他顿了顿:“臣已见到岳飞。此人确有报国之心,但对方腊尚有感激之情。臣以‘抗金大义’说之,他已心动。只是需要时间。” “无妨。”赵宸道,“有先生此言,岳飞来归,只是迟早之事。” 正说着,忽然探马来报:“辽国使臣到!” 辽国?他们来做什么? 赵宸召见辽使。来者是个契丹贵族,名耶律大石,能言善辩。 “华夏王陛下。”耶律大石行了个契丹礼,“我大辽皇帝听闻陛下起兵抗宋,特遣外臣前来,愿与陛下结盟。” “结盟?” “正是。”耶律大石道,“陛下取中原,我取燕云。事成之后,划黄河为界,南北分治,永为兄弟之邦。” 好大的诱惑!燕云十六州,中原屏障,若得辽国相助,取天下易如反掌。 但赵宸冷笑:“耶律使者,本王起兵,是为解民倒悬,重整山河。若引外族入寇,与卖国何异?请回吧。” 耶律大石脸色一变:“陛下三思!宋朝虽弱,仍有百万大军。若无我大辽相助……” “送客!”赵宸拂袖而去。 耶律大石悻悻而去。 李靖赞叹:“王上大义!若引辽兵入关,纵然得天下,也必失民心,更留千古骂名。” 赵宸却道:“辽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见利诱不成,必会威逼。传令边关,加强戒备。” 果然,三日后,探马来报:辽国十万铁骑南下,已至幽州! 同时,西夏也出兵五万,犯陕西! 更糟糕的是,朝廷新招讨使宗泽,已到汴京,正调集西军、禁军,准备三路合围! 北有辽国,西有西夏,南有朝廷,三面受敌! 危机,前所未有。 但赵宸却笑了。 “来得正好。”他对众将道,“这一战若胜,天下……就是我‘华夏’的了!” 洪武元年,腊月三十,除夕夜。 梁山上下张灯结彩,但气氛凝重。 赵宸与文武众臣饮完守岁酒,独自登上主峰。 山下,万家灯火;远方,烽烟隐隐。 新的一年,将是血与火的一年。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在他身后,有千古英魂,有忠诚将士,更有亿万期盼太平的百姓。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查看当前势力。” 光幕展开: 【华夏国】 【领土:山东全境】 【兵力:二十万(含各归附山寨)】 【文臣:张良、诸葛亮(朱武)、陈宫、萧何、蒙毅、王安石、司马光等】 【武将:关羽(武松)、赵云、李靖、王翦、林冲、周瑜、陆逊、石宝等】 【后宫:扈三娘、鱼玄机(已归)】 【气运:125/200】 还差75点气运,系统就能再次升级。 而下一场大战,就是最好的机会。 赵宸望向北方,那里是辽国铁骑来的方向。 “那就从你们开始吧。” 他转身下山,玄色王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新的征程,开始了。 第34章:三线烽火 洪武二年,正月初三。 华夏国第一次御前军事会议在梁山洪武殿召开。殿中气氛凝重,巨大的沙盘上插满红蓝小旗——红旗代表华夏军,蓝旗代表敌军。三面蓝色箭头如毒蛇般指向山东:北面辽国十万铁骑已至幽州,西面西夏五万步骑进犯陕西,南面宗泽三十万宋军集结汴京。 “诸位都看到了。”赵宸站在沙盘前,声音沉稳,“三面受敌,此乃华夏立国以来最大危机。但危机亦是机遇——若此战能胜,天下将再无人敢小觑我华夏。” 李靖出列,手持细棍指点沙盘:“三路敌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怀鬼胎。辽国要的是燕云十六州,西夏图的是陕西之地,宋廷只想剿灭我们。三者利益不同,配合必不默契。” 他顿了顿:“臣有一策,可破此局。” “元帅请讲。” “三路敌军,当分而治之。”李靖细棍点在辽国方向,“辽军铁骑虽悍,但远来疲惫,更不习中原地形气候。我可遣一员上将,率精兵三万,依托黄河天险,以坚壁清野之法拒之。辽军利在速战,若久攻不下,粮草不济,必退。” “西夏军呢?” “西夏步骑混编,擅攻城掠地。”李靖看向西线,“但其国小力弱,此番出兵五万已是极限。我可遣一员老成持重之将,率军两万,据潼关天险,以守代攻。西夏军若强攻,必损兵折将;若不攻,则无功而返。无论哪种,我们都可接受。” “那宋军主力?” “这才是关键。”李靖眼中精光闪烁,“宗泽三十万大军,看似最多,实则最弱。为何?一来宋军新败,士气不振;二来朝廷内部倾轧,宗泽虽为招讨使,但能调动多少兵马,尚未可知;三来……” 他看向赵宸:“王上可还记得,我们与方腊有盟约。” 赵宸恍然:“元帅是说,让方腊在南线牵制宋军?” “正是。”李靖点头,“臣已派韩明先生再赴江南,与方腊约定:待宋军北上,方腊便出兵攻扬州、镇江,威胁汴京后方。宗泽必分兵回防,如此一来,正面压力大减。” 好一个连环计!利用三方矛盾,分化瓦解,重点击破。 “谁可担北线拒辽之任?”赵宸问。 武松出列:“关某愿往。” 李靖却摇头:“关将军勇冠三军,但北线要的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沉稳持重。臣举荐一人——” 他看向武将列中一位老将:“王翦将军。” 王翦的适配者王坚出列,抱拳道:“末将愿往。必使辽骑不得过黄河半步!” “西线呢?” 这次李靖看向赵云:“子龙将军可担此任。将军有勇有谋,更擅骑兵作战。西夏军若来,可伺机袭扰,使其不得安宁。” 赵云抱拳:“末将领命!” “南线正面……”李靖看向林冲、石宝等将,“由林将军为主帅,石将军为副,率八万主力,依托泰山、沂山防线,层层阻击。记住,不是决战,是消耗。待宗泽分兵回防江南,再图反攻。” 分派完毕,李靖补充:“臣自率三万中军,坐镇济南,随时策应各方。” 赵宸点头:“就依元帅之策。但有一点——”他环视众将,“此战关乎华夏存亡,各部需精诚配合,不得有误。更需严守军纪,不得扰民。百姓苦战久矣,我等起兵是为救民,若反成害民之军,与宋廷何异?” 众将肃然:“谨遵王命!” 正月初五,三路大军开拔。 北线,王翦率三万精锐北上。他采用李靖“坚壁清野”之策,将黄河以北百姓尽数南迁,带走所有粮草,填塞水井,焚毁多余房屋。辽军至时,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村落、干涸的水井、荒芜的田地。 辽军主帅耶律大石大怒,强渡黄河。但王翦早就在渡口布下重兵,更在河中暗设铁索、木桩。辽军渡河半数,王翦突然出击,半渡而击之,大破辽军先锋,斩首三千。 耶律大石退守北岸,与王翦隔河对峙。辽军不习水战,更不惯中原气候,军中疫病流行,士气大跌。 西线,赵云率两万军至潼关。他采纳陆逊建议,在关前广设陷坑、绊马索,更在两侧山中埋伏弓弩手。西夏军主将李良辅率军攻关,被箭雨击退,伤亡千余。次日再攻,赵云突然开关出战,五百骑兵如利剑突刺,直冲中军,李良辅险些被擒。 西夏军连攻七日不克,粮草渐尽,只得退兵三十里扎营。 南线,林冲、石宝率八万军至泰山一线,依山设防。宗泽大军至,见山势险峻,不敢强攻,扎营对峙。 战局似乎陷入僵持。 但赵宸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正月十五,元宵夜。 赵宸在济南行宫(原济南府衙改建)宴请众臣。席间,鱼玄机悄然来到他身边,低声道:“王上,韩明先生从江南传回密信。” 赵宸借故离席,来到后堂。鱼玄机呈上密信,信是韩明亲笔,用特殊药水书写,需在烛火上烘烤才显字迹。 烘烤后,字迹浮现: “臣明顿首:方腊已允诺,正月二十出兵攻扬州。然有变数——方腊麾下大将岳飞,似有异动。据密探查,岳飞近日频繁接触朝廷密使,恐有倒戈之意。臣已设法接触岳飞旧部王贵、张宪,或可挽回。另,江南有奇女子苏小小,才艺双绝,更擅经营,掌控江南三成绸缎贸易。此女对王上颇有好感,或可争取。臣再拜。” 岳飞要倒戈?苏小小? 赵宸皱眉。岳飞若投宋廷,江南局势将大变。而苏小小…… “玄机,你怎么看?” 鱼玄机沉吟:“岳飞此人,忠义为重。他投方腊,是因不满宋廷腐败。但若宗泽这样的忠臣出面招揽,他难免动摇。至于苏小小……此女确是江南商界翘楚,更难得的是有爱国之心,曾多次捐资助军抗辽。而且……”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据绣衣卫密查,此女身上颇有奇异之处。她经营手段之高明,远超同时代商贾,更提出过一些闻所未闻的理财之策。有江南士人传言,她梦中得异人传授‘天书’,故能点石成金。若此人能为王上所用,于钱粮财政大有裨益。” 赵宸心中一动。鱼玄机的描述,让他想起系统中关于“适配者”的提示——难道苏小小也是某种特殊存在? “我们该如何应对?” “双管齐下。”鱼玄机道,“一方面,派人接触岳飞,陈说利害——宗泽虽忠,但朝廷腐败已深入骨髓,非一人可救。唯有王上的‘华夏’,才能真正重整山河。另一方面,王上可亲笔修书给苏小小,邀她来山东‘考察商机’。” 此女素来钦佩英主,王上那篇《告天下书》在江南士商间流传甚广,她必已读过。” “亲笔修书?会不会太唐突?” “不会。”鱼玄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据臣所知,苏小小对王上推崇备至,曾于杭州诗会上当众评点《告天下书》,言‘此文有经天纬地之志,更有悲天悯人之心,非寻常豪杰可为’。若能得她相助,江南财赋可事半功倍。” 赵宸失笑。这女子,倒是有趣。 他当即修书两封。一封给岳飞,言辞恳切,言明抗金大义,更承诺若岳飞来归,必以“兵马大元帅”之位相待。另一封给苏小小,邀她来山东“共商振兴华夏商路之大计”。 信由绣衣卫快马送往江南。 三日后,战局突变。 南线,宗泽突然分兵十万,回防江南——方腊果然出兵了!林冲趁势反击,连破宋军三寨,斩首万余。 但与此同时,西线传来噩耗:西夏军增兵三万,再次猛攻潼关!赵云虽勇,但兵力悬殊,潼关岌岌可危。 更糟的是,北线王翦急报:辽国增派五万援军,耶律大石准备再次强渡黄河! 三线同时告急! 济南行宫,紧急军议。 “王上,需调中军驰援。”李靖面色凝重,“但中军只有三万,救哪一路?” 这是个难题。救西线,则北线危;救北线,则西线危;若分兵两路,则两路都救不了。 赵宸沉思良久,忽然问:“西夏援军从何而来?” “从兴庆府(西夏都城)调来。” “兴庆府还有多少守军?” 李靖一怔,随即眼睛一亮:“王上是说……” “围魏救赵。”赵宸走到沙盘前,指向西夏腹地,“西夏倾国之力来攻,国内必然空虚。若我们派一支奇兵,绕道河套,直捣兴庆府,西夏军必回师救援。” “妙计!”李靖抚掌,“但此计需一员胆大心细之将,更需熟悉西北地形。”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通报:“王上,有一壮士求见,自称韩世忠,愿效犬马之劳!” 韩世忠!南宋名将,岳飞战友! 赵宸大喜:“快请!” 片刻后,一个魁梧汉子大步走入。此人年约三十,面如重枣,虎目虬髯,虽衣衫褴褛,但气度不凡。 “草民韩世忠,见过华夏王!”韩世忠单膝跪地,“世忠原为西军小校,因不满童贯克扣军饷,愤而离军。闻王上起兵抗宋,解民倒悬,特来相投!” “韩壮士请起。”赵宸扶起他,“来得正好!本王正需一员熟悉西北的将领。” 他将围魏救赵之计说了。 韩世忠眼睛一亮:“此计大妙!世忠曾在西北从军五年,熟悉河套地形。愿率一支精兵,直捣兴庆府!” “需要多少兵马?” “五千足矣。”韩世忠自信道,“但需全是骑兵,更需一人相助——” “谁?” “岳鹏举。”韩世忠道,“世忠与岳飞曾是同袍,知他忠义。若他能同往,此计必成!” 又是岳飞!看来此人是关键。 赵宸沉吟:“岳飞如今在江南,恐难赶来。” “那可遣使密会。”韩世忠道,“世忠愿亲往江南,说服鹏举来归!” 好一个忠勇之士! 赵宸当即拍板:“好!韩壮士,本王封你为‘征西将军’,率五千精骑,伺机出击。至于岳飞……本王另派人联络。” 他看向鱼玄机:“玄机,你亲自去一趟江南,务必见到岳飞。” “臣领命!” 当夜,鱼玄机携赵宸亲笔信,秘密南下。 而韩世忠则开始挑选五千精骑,准备绕道河套。 正月二十五,江南传来消息:方腊大军攻占扬州,兵锋直指镇江。宋廷震动,急调宗泽部回防。 南线压力大减,林冲、石宝趁机反攻,连克三城,兵临徐州。 但西线潼关,已到了最危急时刻。 赵云率军死守七日,箭矢用尽,便用石头;石头用尽,便拆房屋。两万守军,伤亡过半,关墙多处破损。 正月二十八,西夏军发动总攻。五万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云梯如林,冲车如兽。 赵云站在破损的关墙上,银甲浴血,长枪已断,换了一把腰刀。他环视左右,还剩三千余将士,个个带伤。 “弟兄们!”赵云声音沙哑,“今日,我等或许都要死在这里。但我们的死,会有意义——王上正在调兵,韩世忠将军已奔袭西夏腹地。只要我们再守一日,西夏军必退!” 三千将士齐声:“愿随将军死战!” 战鼓再响,西夏军涌上关墙。 血战开始。 赵云刀光如雪,连斩十余名敌兵。但敌人太多,杀之不尽。眼看关墙将破—— 忽然,西夏军后方大乱! 一支骑兵如神兵天降,从侧翼杀入西夏军阵!为首一将,白袍银枪,竟又是一个“赵云”! 不,仔细看,那将虽也是白袍银枪,但面容更年轻,不过二十出头。 “常山赵子龙在此!西夏蛮夷,受死!” 声如惊雷,枪如游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西夏军大惊:“又一个赵子龙?!” 趁乱,关内赵云率军杀出,内外夹击。西夏军大败,溃退三十里。 战后,那年轻将军下马,向赵云抱拳:“末将岳云,奉父命特来助将军守关!” 岳云!岳飞之子! 赵云大喜:“原来是岳少将军!令尊他……” “家父已决意归附华夏王。”岳云道,“但因身在方腊军中,需时机脱身。特命云先率三千岳家军来援,以表诚意。” 三千岳家军!这可是岳飞的嫡系精锐! 有这支生力军加入,潼关稳如泰山。 消息传回济南,赵宸长舒一口气。 而这时,鱼玄机也从江南返回,带回更好消息:“王上,岳飞已暗中归附!他承诺,待方腊与宋军交战最激烈时,便率部反正,归顺华夏!” “好!好!好!”赵宸连说三个好字。 至此,三线危机,已解其二。 只剩北线辽军。 二月初一,王翦急报:辽军再次强渡黄河,已占北岸三处渡口! 赵宸亲率中军两万,驰援北线。 二月初三,黄河北岸,白马渡。 赵宸与王翦会合。站在河堤上望去,北岸辽军营寨连绵,旌旗蔽日。黄河水滔滔,浮尸随波而下,可见战况惨烈。 “王上,辽军此次有备而来。”王翦禀报,“他们调来大批船只,更驱赶汉民为前驱,使我军投鼠忌器。” 好毒的手段! 赵宸皱眉:“可有良策?” 王翦沉吟:“臣有一计,或可破敌,但……有伤天和。” “讲。” “此时正值初春,黄河上游冰雪初融。”王翦指向西方,“若派人掘开上游堤坝,水淹辽军……” 水攻!此计若成,辽军必溃。但下游百姓也将遭殃。 赵宸摇头:“不可。为胜而害民,非仁者所为。” “那……” 正商议间,忽有探马来报:“辽军派使者来,要见王上!” 赵宸一怔:“带上来。” 辽使是个年轻将领,竟是被赵宸拒绝结盟的耶律大石之子——耶律夷列。此子年约二十,英气勃勃,汉话流利。 “华夏王陛下。”耶律夷列行礼,“外臣奉父命前来,再议和约。” “还是划黄河而治?”赵宸冷笑。 “不。”耶律夷列摇头,“父王说了,若陛下愿嫁一位公主给外臣,两国结为姻亲,辽国便退兵,更可助陛下取中原。” 又是联姻! 赵宸尚未答话,身后一人怒喝:“放肆!” 竟是扈三娘!她不放心赵宸,暗中跟来前线,此时按刀而出,凤目含威:“我华夏王女,岂能嫁与外族?!” 耶律夷列看了扈三娘一眼,竟不生气,反而笑了:“这位便是扈王妃吧?果然巾帼英姿。若陛下无公主,王妃可认一义女……” “住口!”赵宸厉声,“本王华夏儿女,不嫁外族!本王妃嫔,更不容尔等觊觎!回去告诉你父王:华夏土地,寸土不让;华夏子民,人人尊贵。要战便战,休要再提这些龌龊之议!” 耶律夷列脸色一变:“陛下三思!我大辽铁骑……” “送客!” 耶律夷列悻悻而去。 当夜,辽军发动夜袭。 但赵宸早有防备。王翦在河岸布下重重埋伏,更让张清的火器营大发神威,新研制的“霹雳炮”轰鸣震天,炸得辽军人仰马翻。 血战至天明,辽军伤亡万余,被迫退去。 二月初五,江南传来捷报:岳飞在镇江阵前倒戈,归顺华夏!更阵斩宋将刘光世,收降其部三万! 同时,韩世忠奇袭兴庆府的消息也传到西夏军中。李良辅大惊,急率军回援。 西线之危,彻底解除。 三路敌军,只剩辽国一路。 而这时,赵宸收到一封来自江南的密信——是苏小小亲笔。 信很短,只有两句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若君真有志,妾当江北期。” 这是表态了!只要赵宸真有统一天下之志,她便北来相投。 赵宸回信,也是两句: “重整山河志,解民倒悬心。 待得太平日,与卿共抚琴。” 二月初十,辽军再次来攻。 但这次,他们身后忽然烟尘大起——岳飞率三万岳家军赶到!原来他归附后,马不停蹄,星夜北上,就是要参加这最后一战。 前有王翦,后有岳飞,辽军陷入夹击。 耶律大石见势不妙,急令退兵。但黄河渡口已被王翦提前破坏,船只尽毁。辽军溃不成军,被斩杀两万,被俘三万,余者溃散北逃。 耶律大石本人被武松生擒——他特意从西线赶来,就是要会会辽国名将。 至此,三路敌军,全数击溃! 洪武二年二月十五,济南城大庆。 此战,华夏国歼敌十五万,俘八万,拓地千里。更重要的是,收服岳飞、韩世忠、岳云等名将,更得江南苏小小暗中归附。 赵宸在庆功宴上,正式任命岳飞为“兵马大元帅”,与李靖并列;韩世忠为“镇北将军”;岳云为“骁骑将军”。 同时,宣布正式成立“三省六部制”,以萧何为左尚书令,朱武为右尚书令总理政务;蒙毅为廷尉,掌刑律;王安石为户部尚书,掌财政;司马光为礼部尚书,掌教化。 而鱼玄机的绣衣卫,也正式成立,监察百官。 华夏国,从此不再是草寇山寨,而是真正的政权。 宴后,赵宸独坐行宫。 脑中系统光幕展开: 【恭喜完成阶段性胜利:击退三路围攻,稳固山东】 【获得气运值+40】 【当前气运:165/200】 【解锁新功能:科技树(初级)】 【可研发技术:改良炼铁法(需50气运)、火药精炼术(需80气运)、活字印刷术(需30气运)】 【是否研发?】 赵宸略一思索,选择了“活字印刷术”。此术可推广教化,收拢士人之心。 【研发成功!获得活字印刷术图纸,可在工匠营制作】 这时,扈三娘走进来,神色有些复杂:“夫君,江南那位苏姑娘……真的要来?” 赵宸握住她的手:“三娘,你永远是我的正妻。苏小小来,是为助我振兴商路,制衡文臣集团。这是国事,也是……平衡之术。” 扈三娘沉默良久,轻叹:“我懂。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希望夫君,莫要忘了初心。”扈三娘看着他,“莫要成了第二个宋徽宗。” 赵宸郑重道:“我发誓,此生不负三娘,更不负天下百姓。”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悠扬琴声。 琴声清越,如溪流潺潺,更有一女子歌声相和: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愿随明主平天下,不负苍生不负卿。” 是苏小小的声音!她竟已到了! 赵宸与扈三娘对视一眼,走出行宫。 月光下,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庭中抚琴。她约莫十八九岁,容貌清丽脱俗,更有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气质。 见赵宸出来,苏小小起身行礼:“民女苏小小,见过华夏王,见过王妃。” “苏姑娘不必多礼。”赵宸虚扶,“姑娘远来辛苦。” “不辛苦。”苏小小微笑,“能见王上真容,小小此生无憾。” 她看向扈三娘,又行一礼:“王妃巾帼英姿,小小久仰。日后愿随王妃左右,学习武艺,更学习……如何辅佐明主。” 这话说得漂亮,既尊重了扈三娘的地位,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扈三娘神色稍缓:“苏姑娘客气了。既然来了,便是自家姐妹。” 姐妹相称,这是接纳了。 赵宸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而这时,系统再次提示: 【检测到后宫成员增加:苏小小】 【解锁后宫羁绊:才女相助(商业收益+20%,文臣忠诚度+5)】 【当前气运:170/200】 离系统升级,只差30点气运了。 而下一场大战,已在不远处—— 据探马报,宋廷已派使者前往金国,欲联金灭夏,更要借金兵剿灭华夏。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但赵宸已无所畏惧。 因为他麾下,群英荟萃;他心中,志向坚定。 这天下,终将是华夏的天下。 第35章:铸金之盟与穿越者的抉择 洪武二年二月十六,济南城的朝阳尚未驱散昨夜庆功宴的喧嚣余温。 苏小小抵达济南的第三日,赵宸在行宫偏殿单独召见了她。 苏小小已在偏殿等候觐见。她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襦裙,外罩淡青比甲,发髻只以一支素银簪固定,妆容清雅。但这身看似寻常的打扮,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这个时代少见的精确——衣裙剪裁合体,既显身段又不妨碍行动;腰间荷包缝制着精巧的内袋,分门别类装着写满蝇头小楷的纸片;就连发簪的末端,都被磨成可书写的尖锐形状。 她安静地坐着,手中却无意识地用手指在案几上划着什么。若有人凑近细看,会发现那是一些古怪的符号和线条——那是只有她才懂的,来自千年后的经济模型简图和英文字母缩写。 “这就是赵宸……” 苏小小脑海中翻腾着这几个月搜集的所有情报。从梁山崛起,到连破三路大军,再到麾下聚集的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名字:李靖、王翦、萧何、岳飞……每一个名字,都在她记忆中的史书上熠熠生辉,却绝不该同时现身于北宋末年。 “蝴蝶效应已经失控到这个地步了吗?”她心中苦笑。作为一场意外事故后穿越至此的现代金融分析师,她花了两年时间才确认——这个世界,不是她熟悉的《水浒传》,更不是正史北宋。方腊起义提前了,辽国出现了不该有的耶律大石,而现在,一个叫“华夏”的势力横空出世。 最让她心惊的是赵宸发布的那些政令:简化赋税、鼓励工商、甚至隐约有“法治”雏形的理念。这一切,都不该是一个北宋末年的起义首领能拥有的见识。除非…… 他也来自未来? 这个念头让她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的是,或许能找到同类;恐惧的是,如果对方真是穿越者且心怀叵测,自己这点现代知识,在真正的乱世枭雄面前,不过是稚童持金。 “苏姑娘,王上有请。”内侍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深吸一口气,苏小小起身,脸上已换回得体的浅笑。 正殿中,赵宸正在批阅奏报。见她进来,放下朱笔,目光平静地投来。 只这一眼,苏小小心头便是一震。 那不是她想象中草莽英雄的锐利,也不是宋徽宗那种浮华文人的轻佻,而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与洞察。仿佛他看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逻辑、动机,乃至……可能隐藏的秘密。 “民女苏小小,拜见王上。”她依礼下拜,姿态无可挑剔。 “苏姑娘请起。”赵宸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昨夜姑娘一曲,意境高远。‘愿随明主平天下’——姑娘觉得,何为明主?” 来了,试探。 苏小小抬头,目光坦然:“回王上,明主者,当有三识。一曰识势,能看清天下大势所趋;二曰识人,能聚英才而用之;三曰识己,知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哦?”赵宸眉梢微挑,“那依姑娘看,当今天下大势如何?”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苏小小缓声道,“然此番之‘合’,非宋室可当。朝廷腐败已入骨髓,如朽木不可雕。辽夏金诸国,皆虎狼之辈,只图割据,无统一之志。唯有——”她顿了顿,直视赵宸,“如王上这般,能以全新制度重塑秩序者,方是终结乱世、重开太平之选。” 这话已近乎赤裸的表态。 赵宸看着她,忽然问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姑娘在江南经营绸缎,可曾想过,为何江南一匹上等绸缎,运至汴京售价可翻三倍,而运至西域,却能翻十倍?” 苏小小心中猛地一跳。这不是一个古代君主该关心的问题细节,更不该用如此精准的数字来举例。 她谨慎答道:“因三成本在运输损耗,两成在关卡税赋,五成在……信息之差与通路之险。” “若本王能给你一条安全、低税、信息通畅的商路呢?”赵宸目光如炬,“姑娘能否让江南绸缎的利润,再翻三倍?并让这笔利润,化为十万大军的粮草,三千门火炮的铁料,百万百姓过冬的棉衣?” 来了,真正的考题。他在问的不是商业,而是将商业转化为国力的能力。 苏小小血液微微发热。这感觉,就像前世在投行面对最重要客户的提案。她压下翻腾的思绪,清晰答道: “能。但需三样东西。” “讲。” “第一,信用。”苏小小一字一句道,“商贾最重信誉。王上需允我设立‘华夏钱庄’,发行‘银票’,建立统一的货币信用体系。此为资金血脉。” “第二,通路。”她继续道,“需组建官民合营的‘华夏商队’,配以精锐护卫,打通山东-江南-西域-高丽的贸易网络。并在主要节点设立货栈、信息站。此为流通筋骨。” “第三,制度。”她最后道,“需订立《商律》,明确税则、契约、纠纷裁决之法。商贾知规则,方敢投重资。此为运行法则。” 她说完,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赵宸凝视着她,良久,忽然笑了:“苏姑娘所言,条理清晰,直指根本。但其中有些说法……‘信用体系’、‘信息站’、‘运行法则’——这些词,本王从未在典籍中见过。姑娘从何学来?” 致命的问题。 苏小小心跳如鼓,但面上依然平静:“民女幼时多梦,常于梦中见一白须老者,授我种种奇术。老者言,此乃‘经世济民之学’。醒来后,许多道理便自然明了。”这是她早准备好的说辞,借“梦授天书”这个时代能接受的解释,掩盖穿越真相。 赵宸不置可否,只是从案头拿起一份刚送到的密报,递给她:“姑娘先看看这个。” 苏小小接过,快速浏览。密报来自绣衣卫在汴京的暗桩,详细禀报了宋廷派遣秦桧北上金国、意图缔结“联金灭夏”之盟的情报。其中提到,金国开出的条件包括: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岁贡银绢各三十万。 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历史……又一次偏离了! 在她的认知中,“海上之盟”是宋金联合灭辽,时间、人物、条件都不同。可现在,变成了宋金联合灭“夏”——这个“夏”,明显指的是赵宸的华夏国! 蝴蝶效应的涟漪,已经扩大到她无法预测的地步。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这场历史风暴的中心。 “姑娘觉得,此盟约能成否?”赵宸问。 苏小小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必成。宋廷已无路可走。三镇虽重,但比起社稷倾覆,徽宗君臣必舍车保帅。然此约有一致命弱点——” “说。” “时间差。”苏小小眼中闪过锐利的光,“金国远在东北,整顿兵马、南下幽燕,至少需三月。而宋军新败,重整旗鼓、北上山东,也需时日。这中间,有至少一个月的空窗期。若王上能在这个月内……” “直取汴京。”赵宸接过了她的话。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与默契。 这一刻,苏小小彻底明白了。赵宸或许不是穿越者,但他拥有的见识、魄力和麾下那不合常理的阵容,都指向一个可能——他掌握着某种超越这个时代的力量。而这,正是她在这个混乱时空中,能抓住的最坚固的浮木。 “王上。”她郑重跪地,“民女愿倾尽所学,助王上成就大业。三月之内,我可让山东财赋翻倍,支撑十万大军远征。条件只有一个——” “讲。” “待天下一统,请王上允我建立一个……能让万民富足、货通四海、钱粮永不匮乏的国度。”她说出的,是前世只能在论文和方案中描绘的理想。 赵宸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虚扶:“孤答应你。即日起,设‘大司农’一职,位列九卿,总掌劝商课税、货殖流通、军需筹措及新设之‘华夏钱庄’。苏小小,此职,孤托付于你了。” “臣——领旨!”苏小小改了自称,深深下拜。 当她抬头时,眼中已无迷茫,只有坚定。无论历史如何错乱,无论赵宸是何方神圣,她已做出了选择。用现代的知识,在这个时代,亲手参与铸造一个全新的、强大的华夏。 这或许,就是她穿越至此的意义。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传令兵冲入殿中,单膝跪地,“金国使臣完颜宗翰已至汴京!宋金盟约……正式缔结!金国铁骑十万,已开始向幽燕集结!” 赵宸神色一凛,看向苏小小:“苏卿,你只有两个月时间。” “足够了。”苏小小起身,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请王上即刻下令:第一,查封山东境内所有与宋廷关联的官仓、富户私库,粮食、布匹、铜钱全部充公,登记造册。第二,召集所有工匠,按这份图纸,连夜赶制此物——”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绢布,展开。 上面绘制的,是一种结构精巧的木质器械,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和说明。最上方写着三个字: “纺织机(改进型)”。 赵宸目光一凝。这图纸的精细程度、标注方法,绝非当世所有。 “此机功效如何?” “一人操作,可抵十女工。”苏小小语速快而清晰,“山东盛产棉花,却苦于纺织太慢。有此机,一月之内,我可产出足够五万大军换装的棉衣。多余布匹,可售往江南、高丽,换回粮食、生铁。此为第一步。” “第二步呢?” “发行‘华夏军需债券’。”苏小小吐出这个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以未来攻取汴京后的税收为抵押,向富户、商贾借款。年息一成五,战后本息兑付。此法可迅速筹集巨额军费,而不必竭泽而渔。” 赵宸深深看了她一眼:“此法……可行?” “只要王上下一战必胜,就可行。”苏小小直视他,“信用,始于胜利。” 沉默片刻,赵宸忽然朗声道:“传令:即日起,苏小小任大司农,总揽一切钱粮财政、工商货殖之事。所奏诸策,准予施行。各州府、军中,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谢王上!”苏小小再次行礼,转身便走。时间,每一刻都无比珍贵。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赵宸坐回案前,手指轻叩桌面。 脑中的系统光幕悄然展开: 【检测到特殊人才:苏小小(身份异常)】 【分析中……】 【警告:目标人物携带高度异常信息流,与当前时代契合度仅37%】 【疑似‘时空扰动个体’,建议监控】 【其对宿主势力发展具有极高正向增益,当前威胁等级:低】 时空扰动个体……赵宸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传李靖、岳飞、萧何、朱武,及在京所有三品以上文武,半个时辰后,洪武殿议事!” 他的目光投向墙上巨大的地图。 宋金联盟已成,风暴将至。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防御。 北伐幽燕,南取汴京——华夏的征程,现在才真正开始! 同日,黄昏。济南城西,原官仓改造的“大司农衙署”。 苏小小已换上一身利落的窄袖衣裙,长发简单束起,正对着一群仓促召集来的账房、管事、工匠,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培训”。 黑板上(她用木板涂黑自制),用石灰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条目: 《华夏钱庄筹备纲要》 1. 准备金制度(白银储备不低于发行银票的三成) 2. 分号网络(济南总号,青州、徐州、扬州、幽州设分号) 3. 汇兑流程(飞钱改良,见票即兑) 4. 防伪措施(特制纸张、密押、暗记) 《军需债券发行细则》 1. 面额: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三种 2. 期限:一年、三年、五年 3. 兑付保障:攻取汴京后,以汴京府库及未来商税为抵押 《纺织机推广令》 1. 工匠营三日之内,制出样机十台 2. 各州设“官营纺织坊”,招募女工,计件付酬 3. 产出棉布,三成军用,七成外售,售价…… 台下的人听得目瞪口呆。许多概念闻所未闻,但细细一想,又觉得环环相扣,精妙无比。 “苏……苏大人。”一个老账房颤巍巍举手,“这‘债券’,真有人买吗?万一……万一战事不利……” 苏小小看向他,声音清晰:“所以我们需要做三件事。第一,让所有人相信,王上必胜。第二,让第一批购买者获得厚利。第三——”她顿了顿,“我会亲自购买第一笔债券,白银一万两。” 满堂哗然。 一万两!这是倾尽她江南产业大半流动资金的数目! “我以此身家性命,赌华夏必胜,赌王上必取汴京。”苏小小目光扫过众人,“诸位,乱世之中,最贵的是眼光,最贱的是犹豫。今日你等参与之事,将是未来史书中‘洪武新政’的开端。是要做时代的旁观者,还是创造者——选择,在你们手中。” 沉默。然后是渐渐粗重的呼吸,发亮的眼神。 “干了!”一个年轻管事猛地站起,“我王家虽非巨富,愿购五百两债券!” “我出三百两!” “我出两百!再加十台织机本钱!” 苏小小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历史由人书写。而经济,是书写历史最有力的笔。 她转过身,看向窗外渐沉的夕阳。 赵宸,我把一切都赌在你身上了。 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与此同时,洪武殿内,军议正酣。】 巨大的沙盘前,李靖手持细棍,指点江山: “宋金既盟,我当变计。原定‘先南后北’之策需调整——宋军新败,宗泽被贬,汴京防御空虚,正是千载难逢之机。臣建议:双线并进,南北齐发!” “岳飞出列。” “末将在!”岳飞甲胄铿锵。 “命你率本部三万岳家军,并王翦将军所部两万,共计五万精锐,即日北上。不求速胜,务必将金军主力拖在幽燕一带,至少三个月。”李靖目光锐利,“可能做到?” 岳飞抱拳,声如金石:“金兵若想南下,除非从我岳某尸身上踏过!” “好!”李靖点头,又看向韩世忠,“韩将军。” “末将在!” “命你率一万精骑,出河套,袭扰西夏边境,做出欲再攻兴庆府之势。不必真打,但声势要大,让西夏不敢东顾。” “遵命!” 最后,李靖看向赵宸,以及殿中所有将领: “其余所有主力,共计十五万大军,由王上亲统,李靖辅之,即日南下,直扑汴京!方腊在江南牵制宋军残余,我们便以雷霆之势,拿下东京,擒了徽钦二帝!” 他长棍重重点在沙盘上的汴京城:“此战若胜,则中原定,天下震!宋金联盟,不攻自破!” 群情激昂。 赵宸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 “诸位,此战,将决定华夏国运,决定天下苍生未来。望诸君奋勇,随孤——犁庭扫穴,定鼎中原!” “愿随王上,犁庭扫穴,定鼎中原!”怒吼声震殿宇。 洪武二年二月十八,华夏双线出兵。 北线,岳飞的大纛再次指向幽燕。 南线,赵宸亲统的十五万大军,如滚滚洪流,涌向汴京。 而济南城中,苏小小彻夜不眠。算盘声、印刷机的敲击声(她改进了活字印刷术用于印制债券和银票)、纺织机的嗡鸣声,交织成一首前所未有的战争经济协奏曲。 新的风暴,已不是酝酿。 而是席卷天下。 第36章:烽烟 洪武二年二月十八,寅时三刻,济南城仍在沉睡。 大司农衙署内灯火通明,算盘声、低声议论、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苏小小站在一块巨大的木板前,上面用炭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路线和人名。 “第一批债券,印好了吗?”她声音略带沙哑,却没半分含糊。 “回大人,五十万两的‘一年期军需债’,昨夜子时全部印讫,共计五千张,已加盖王上印信与大司农衙署钢印。”一个账房捧着样本呈上。 苏小小接过仔细检查,纸张是她特别要求的加厚桑皮纸,边缘有暗纹,中间是她亲手设计的图案——左侧泰山,右侧黄河,中间是“华夏通宝”四字的变形体。这防伪手段,是她借鉴现代纸币的理念,用这个时代的技术实现的。 “好。”她将债券放下,“今日辰时,在衙署门前公开售卖。传话出去:前十位认购超过一千两者,其商号可列入‘华夏优选供商名录’,享有未来三年官府采购优先权。” “这……”一个老管事犹豫,“大人,如此是否太过市侩?恐有损朝廷体面。” 苏小小看向他:“体面?体面是打胜仗打出来的,不是端架子端出来的。我们需要真金白银,需要粮草铁料。这不是乞讨,是交易——他们出钱,我们许他们太平盛世和未来更多赚钱机会,各取所需,公平合理。” 她转身指向另一块木板上的地图:“纺织机推广如何?” “工匠营已制成样机十五台,效率确如大人所言,一人可抵八至十名熟练女工。已招募女工三百正在培训,按此进度,月底可产出棉布两千匹。” “太慢。”苏小小摇头,“传令各州县:凡民间木匠能依图纸仿制此机并验收合格者,每台赏银五两。民间织坊愿改用新机并为官府加工棉布者,可享原料优惠及免税额度。我们要的不是官营作坊一枝独秀,是发动整个山东的民力。” “大人,此法恐引发旧式织户不满……” “变革总会触动既得利益者。”苏小小语气平静,“但新技术带来的增量足以补偿。我们提供培训、订单,甚至低息贷款帮他们转型。若还有人冥顽不灵,那就让他们被时代淘汰吧。乱世之中,适者生存,没时间优柔寡断。” 众人凛然,才意识到这位看似柔美的年轻女子,行事竟如此果决,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效率至上意味。 “还有,”苏小小走到窗前,望向刚泛起鱼肚白的东方,“通知‘华夏商行’各分行,即日起所有交易鼓励使用‘华夏银票’。对使用银票结算的客商,给予交易额百分之一的折扣。要在最短时间内,让银票的信用立起来。” “是!” 苏小小揉揉眉心,连续两日不眠不休,饶是意志坚定也感疲惫。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赵宸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开拔,每一天都在消耗海量钱粮,她的商业机器必须全速运转,成为这场战争看不见却至关重要的第二条战线。 同一时刻,济南城外三十里,华夏军大营。 赵宸身披玄色大氅,立于帅帐之前。东方渐白,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营中炊烟袅袅,战马低嘶,兵卒有序整理行装,一股肃杀而凝重的气息弥漫开来。 李靖、林冲、石宝、武松等将领肃立两侧。 “王上,全军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拔。”李靖禀报。 赵宸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北方:“鹏举那边,有消息了吗?” “岳飞将军昨夜传讯,已至沧州,正全速向幽州挺进,预计三日后抵达居庸关一线。”李靖道,“另,韩世忠将军的偏师已出塞,游骑回报,西夏边境守军已有异动,当能起到牵制之效。” “好。”赵宸收回目光看向南方,“我们的目标是汴京。李元帅,再重复一遍方略。” “是。”李靖走到简易沙盘前,“我军兵分三路:林冲将军率三万前军为先锋,沿运河南下直插郓州,做出主攻姿态吸引宋军主力;石宝将军率两万精骑走西线山路,迂回至汴京西侧,伺机切断其与洛阳、潼关的联系;王上亲率十万中军走东线,经沂州、兖州,绕过宋军重兵布防的徐州一带,直扑汴京。” 他顿了顿:“此策关键在一个‘快’字。要在宋廷反应过来之前兵临城下,更要抢在金军突破岳飞将军防线之前拿下汴京。只要汴京一破,宋室倾覆,宋金联盟便成笑话。” “宋军在汴京周围还有多少兵力?”赵宸问。 “据绣衣卫最新情报,不会超过八万,且分属不同派系,统属混乱。”鱼玄机出列,“童贯被贬后,京畿防务由高俅暂代,其人贪鄙无能不得军心。真正有战斗力的,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王焕麾下的两万禁军,以及刚从江南败退回京的部分宗泽旧部,约万余人,士气低落。” “八万……”赵宸沉吟,“我军十五万,又是新胜之师士气正旺,但汴京城高池深,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可有智取之策?” 帐中一时沉默。强攻不易,智取更难,汴京经营百年,防御体系完善。 这时,一直沉默的朱武忽然开口:“王上,臣有一计,或可试之。” “讲。” “宋廷如今最惧者,非我大军兵锋,而是‘人心’。”朱武道,“徽钦二帝昏聩,朝政,腐败,天下皆知。我军沿途可广发檄文,细数宋室罪状,宣扬王上仁政。更可许诺:破城之后,只诛首恶(蔡京、高俅等),不扰百姓,降者免死,有功者赏。此其一。” “其二,可令绣衣卫在城内散布谣言,就说金国与宋结盟是假,实欲借道灭宋。宋廷割让三镇乃是引狼入室,金兵不日将南下洗劫汴京。城内富户、百官乃至禁军家小皆在城中,闻此必生恐慌。” “其三,联络城内不满宋室的有识之士,或为内应,或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 李靖听完补充:“还可辅以疑兵之计。我军主力东进的同时,多派小股骑兵四处袭扰,制造兵力远超实际、四处开花的假象,让宋军判断不清主攻方向。” 赵宸思忖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可。檄文之事,由朱尚书令会同礼部即刻拟定,快速散发。谣言之事,玄机交由绣衣卫办理,要做得自然如水银泻地。内应联络……韩明先生可还在江南?” 鱼玄机答:“韩先生已在返程途中,他在汴京亦有故旧门生,臣可设法联络。” “好。此事一并交由绣衣卫与韩先生办理。”赵宸起身环视众将,“诸君,此战不仅关乎国运,更关乎能否打破宋金合围之势。望诸君用命!” “愿随王上,克定中原!”众将轰然应诺。 辰时,大军开拔。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十五万大军分作三股洪流涌向南方。 赵宸骑在踏雪乌骓马上,回望了一眼济南城的方向。苏小小该已开始发售那些惊世骇俗的“债券”了吧?用纸片换真金白银支撑战争……此女之才之胆魄,确实堪称“异数”。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画面——关于“国债”“信用货币”的模糊概念,与苏小小所做之事隐隐对应。但那些画面遥远隔膜,远不如眼前滚滚向前的铁流真实。 “无论来自何方,能为朕所用,便是华夏之福。”他心中暗道,一抖缰绳,战马长嘶,汇入南下的铁流。 北线,居庸关外,二月二十。 寒风如刀,卷着塞外沙砾抽打在斑驳的关墙上。关墙之上,“岳”字大旗猎猎作响,已被风沙磨损了边角。 岳飞按剑立于敌楼,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关外。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是金军先锋的游骑在活动。更远方,隐约可见连绵营寨,旌旗上的金色狼头图案在风中狰狞欲扑。 “来了多少?”岳飞声音平静。 身旁岳云一身血污未干,是昨日击退金军试探性进攻留下的:“父帅,探马回报,金军主力已陆续抵达关前三十里处,人数不下八万,由完颜宗翰统领,后续还有增兵。” “完颜宗翰……”岳飞咀嚼着这个名字。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这个名字与“靖康之耻”紧密相连,是攻破汴京的元凶之一。“来得正好。” “父帅,关内粮草箭矢只够半月之用,王上要求的三个月……”岳云眉宇间有忧色。 “没有援军,没有充足粮草,就不能守关了吗?”岳飞看了儿子一眼,“鹏举,你记住,为将者,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王上将北境托付于我,此关便是华夏之咽喉。咽喉若失,则中原腹地敞开,金兵铁骑可长驱直入。莫说三月,便是三年,只要我岳飞一息尚存,金兵便休想从此关南下一步!” 他转身对身后众将下令:“传令各部,加固关防,多备滚木礌石,检查火器。金兵擅长骑兵突袭,关前五百步内,所有障碍物再清理一遍,挖掘陷马坑,布设铁蒺藜。告诉将士们,身后便是父母妻儿,便是华夏疆土,此战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众将轰然应命,声震关隘。 当日下午,金军第一次大规模进攻开始了。 没有劝降,没有废话。数以万计的金军步卒,在密集的箭雨和盾牌掩护下,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向居庸关。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震耳欲聋。 岳飞站在最险要的东段关墙,面沉如水。 “弩手,三百步,抛射!” “礌石准备,放!” “火油!烧云梯!” 命令简洁有力。关墙之上,箭矢如蝗,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金军悍勇,前赴后继,不断有人倒在关下,但后续者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几架云梯终于靠上关墙,金兵口衔钢刀,奋力向上攀爬。 “背嵬军!随我杀!”岳云大吼一声,率亲卫冲上墙垛,长枪如龙,将冒头的金兵挑落关下。 血战从午后持续到日落。关墙上下尸横遍野,鲜血浸透了黄土。金军终于退去,丢下数千具尸体。 岳飞的甲胄上溅满了血点,他拄着长枪微微喘息。关墙虽未破,但守军伤亡亦不小,箭矢消耗巨大。 “父帅,金兵明日必会再来,而且攻势会更猛。”岳云抹去脸上的血污。 “我知道。”岳飞望着关外金军营地连绵的篝火,“他们在等,等我们箭尽粮绝,等我们疲惫不堪。传令下去,今夜分批休息,但戒备不能松懈。多派斥候,警惕金军夜袭。” 他顿了顿,低声道:“另外,派人回济南……不,直接去找苏大司农设在沧州的货栈。问问他们最快能筹集多少箭矢、多少伤药,运抵此处需要几日。价格按市价再加两成。” 岳云一怔:“父帅,这……向商贾采购军资?”这似乎有违常规。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岳飞目光深远,“王上既将此女置于如此高位,令其专司钱粮货殖,必有其深意。她既能发行债券筹饷,想必也有办法弄到我们急需的军械。去办吧。” “是!”岳云领命而去。 岳飞独自立于城头,塞外的寒风凛冽。关内是亟待休整的将士,关外是虎视眈眈的十万金兵,而千里之外的南方,王上正率军直扑汴京。 “鹏举,此战关乎国运……”赵宸的话犹在耳边。 他握紧了手中枪杆,指节发白。无论多么艰难,这居庸关,他必须守住。不仅是为了承诺,更是为了身后那片正在重新凝聚的、名叫“华夏”的土地。 南线,二月二十五,沂州城外。 赵宸的中军大营驻扎于此。一路行来,并未遭遇大规模抵抗,沿途州县或望风归降,或闭城自守。林冲的先锋已逼近郓州,与宋军一部发生接触,小胜一场。石宝的骑兵则如幽灵般消失在群山之中,杳无音信。 帅帐内,赵宸正在听取各方军报。 “王上,苏大司农处传来消息。”鱼玄机呈上一封密信,“首批五十万两债券,三日之内售罄。其中济南本地富商认购最踊跃,江南、河北亦有商号闻讯赶来。苏大人已启动第二批百万两债券的印制。此外,新式纺织机已推广至青、莱、登三州,预计本月棉布产量可达五千匹,部分已制成军衣,正运往前线。” 帐中诸将闻言,皆露讶色。五十万两,三日售罄?这简直是点石成金! 赵宸面色如常,心中却也震动。他知道苏小小有办法,却没想到效率如此之高。那些写满数字的纸片,竟真能换来实实在在的军饷。这女子掌控钱财的手段,确实鬼神莫测。 “告诉她,做得很好。所需任何支持,皆可直奏。”赵宸道,“北伐军岳飞处,可有联络?” “有。”鱼玄机又取出一封,“岳将军遣人联络了我们在沧州的货栈,急需箭矢二十万支、伤药五百箱、火油千桶。苏大人已下令周边货栈全力筹措,并通过新建立的驿道系统,组织民夫运输,承诺十日内送至居庸关。” 十日……赵宸计算了一下路程和可能的阻挠,这个速度已堪称极限。苏小小不仅在筹钱,更在搭建一张高效的物资调运网络。 “告诉苏小小,满足岳飞一切所需。北线不容有失。”赵宸沉声道。 “报——”帐外传来急促声音,“先锋林将军急报!” “进!” 传令兵风尘仆仆闯入:“禀王上!林将军在郓州城下,遭遇宋军主力!敌军约五万,由原宗泽部将、现汴京留守司统制王渊统领!林将军正在激战,请求中军支援!” 王渊?赵宸记得此人,是宗泽麾下比较能打的将领之一,没想到被派来郓州阻截。 “王上,这是个机会。”李靖立刻道,“王渊部是汴京外围最有战力的一支宋军。若能在此将其歼灭或击溃,则通往汴京的道路将畅通无阻!” “但王渊并非庸才,郓州城防亦算坚固。”赵宸看着地图,“林冲只有三万人,强攻不利。传令林冲,暂缓攻势,依托营寨固守,牵制住王渊。同时……” 他目光投向地图上郓州以西的一片区域:“石宝将军的骑兵到哪里了?” “最后接报是在曹州一带,正在迂回。” “命令石宝,改变原计划,不再西进,而是向东,穿插至郓州以西的马陵道。”赵宸手指点在地图一处险要山地,“那里是王渊退回汴京的必经之路。让他以最快速度赶到,设伏。” 他又看向李靖:“李元帅,你率三万中军精锐,即刻启程,星夜驰援林冲。与林冲合兵后,不求速胜,但务必缠住王渊,给他压力,逼他……向汴京求援,或者,逼他撤退。” 李靖眼睛一亮:“王上是要……围点打援?不,是逼敌撤退,然后在归途险地设伏歼灭?” “不错。”赵宸点头,“王渊若求援,汴京必然震动,或许会派出更多兵马,从而削弱汴京城防。他若撤退,石宝便在马陵道恭候他。无论哪种,对我们都有利。” “妙计!”李靖抚掌,“臣即刻出发!” 李靖领兵离去后,赵宸独坐帐中,再次展开苏小小的密信。信末,除了公事,还有一句简短的附言: “钱粮之事,王上勿忧。妾身定不让前线将士饥寒交迫。唯望王上保重,旗开得胜。——小小” 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赵宸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入怀中。 北伐南征,两条战线。岳飞在居庸关以血肉之躯抵挡金国铁骑;他在这里,运筹帷幄,要敲开汴京的大门。而苏小小,则在后方,用她那套不可思议的“点金术”,支撑着这场国运之战。 这三条线,此刻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天下,终将是华夏的天下。”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锐利如刀。 而第一个要斩落的,便是汴京城头,那面已然腐朽的“宋”字旗。 第37章:暗涌 二月廿七,子时,济南城。 梆子声敲过三响,大司农衙署后院的厢房还亮着灯。 苏小小坐在黄花梨木书案前,指尖沿着账册上的墨迹一行行划过。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巡夜的家丁提着灯笼走过庭院。她没抬头,只将算盘往右边推了半尺——这是她和赵宸的暗号,无需多言,他自会明白。 但有些事,账册上算不出来。 桌上摊着三份文书:一份是石宝从曹州发来的密报,说马陵道两侧崖壁有松动迹象,需加派工匠加固;一份是韩明从江南辗转送回的消息,方腊麾下大将刘光世似有异动;最后一份,是岳飞亲笔写的《北线军需急要单》,字迹潦草,末尾有干涸的血指印。 她盯着那枚血印看了很久,久到烛火噼啪爆开一朵灯花。 “大人。”门外传来主事压低的声音,“印刷坊那边……出事了。” 苏小小合上账册:“进来说。” 主事推门而入,脸色在烛光下有些发青:“咱们印的《抗金保家》传单,有三百份……印反了。” “印反了?” “是。工匠排字时没留意,把‘金兵残暴’排成了‘金兵仁义’。”主事的声音越来越低,“等发现时,已经有几十份混在正常传单里,被驿卒带往北线了……” 厢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滋滋声。 苏小小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夜色浓稠,远处印刷坊的灯火还亮着,隐约能听见工匠赶工的敲打声。她忽然想起从前处理过的纰漏——不过是一个数字记错,便险些酿成大祸,此刻想来,竟与眼前的境况异曲同工。 “知道这事的都有谁?”她问,声音平静得没半点波澜。 “两个排字工,一个监工,还有……送驿卒出门的杂役老吴。” “去办三件事。”苏小小转身,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第一,把那两个排字工和监工暂时关进西厢房,好吃好喝供着,半步不许出门。第二,找到老吴,给他十两银子,让他连夜回老家探亲——就说他娘病重。第三,加印五百份传单,内容改成‘金兵假仁假义,实为劫掠前兆’,用红墨特别标注,明日一早发出去。” 主事愣了愣:“大人,这……能补救吗?” “错已铸成,补救是下策。”苏小小走回书案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个错误变成细作的罪证。你按我说的办,再让文宣司写篇告示,就说‘有细作混入印刷坊篡改檄文,已被擒获’,明天贴在衙署门口。” 主事恍然,匆匆退下。 苏小小扶着桌沿站了片刻,烛火映着她眼底的红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账册边缘,磨得发白。 同一时刻,沂州城外六十里,华夏军中军大营。 赵宸还没睡。 帅帐里只点了一盏牛油灯,火光跳动,映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旗标。李靖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正指着郓州西北的一处山谷。 “王渊此人,善守不善攻。”李靖的竹竿在山谷入口画了个圈,“他若察觉被围,必不会硬拼,而是会选这条路撤退——此处叫‘鬼见愁’,两侧山势险峻,中间谷道仅容三马并行。” “石宝到位了吗?”赵宸问。 “酉时接报,已抵预定位置。他选了谷道中段最窄处设伏,还让人在崖顶堆了滚石。”李靖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石宝将军派人回报,说崖壁土石松动,恐有坍塌风险。他请示,是否改用火攻。” 赵宸走到沙盘前,俯身细看那处山谷的模型。那是工匠按探马描述连夜赶制的,连山石纹理都仿了出来。“不能用火。”他直起身,“王渊部携带的粮草里,有咱们需要的东西。” 李靖了然。战前苏小小曾送来一份密报,说通过江南商路得到消息,王渊军中有一批从西夏购进的“黑油”,遇火即燃,可制猛火油柜——这东西,对即将到来的汴京攻城战有大用。 “那就只能赌一把了。”李靖道。 “打仗本就是赌。”赵宸说着,忽然侧耳,“什么声音?”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鱼玄机掀帘而入,手里拿着一封插着三根羽毛的急信:“王上,北线军报!” 赵宸接过,拆开火漆。信是岳飞的字迹,只有短短几行:“金军增兵至十二万,今日猛攻六次,东段关墙裂,末将已命士卒以血肉填之。箭矢尽,刀卷刃,请王上速决南线。” 没有请求援军,没有抱怨艰难,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个字都浸着血。 赵宸将信递给李靖,自己走到帐门边,掀开厚重的毡帘。北方夜空沉沉如墨,看不见星光。他知道,此刻居庸关上,岳飞正带着亲兵补关墙——冻土、碎石,还有阵亡将士的遗体,都成了守城的砖石。 “传令。”他没有回头,“告诉林冲,明日辰时,对郓州发动总攻。不要惜力,把所有砲石、弩箭都打出去。” “王上?”李靖一惊,“不是说围而不攻,逼王渊撤退吗?” “计划变了。”赵宸放下毡帘,帐内重归昏暗,“岳飞等不起了。我们要用最猛的攻势,让王渊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和他决战——这样,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往汴京逃。” 他走回沙盘前,手指点在郓州与马陵道之间:“告诉石宝,崖壁的事不用管。王渊逃进山谷时,让他按原计划动手。滚石、弩箭、绊马索,有什么用什么。” 鱼玄机记录命令的手微微一顿:“王上,若是崖壁真的坍塌……” “那就连王渊带山谷,一起埋了。”赵宸的声音没有波澜,“猛火油柜固然重要,但比起居庸关,它不值一提。” 帐内一片寂静。牛油灯的火苗猛地窜高,又缓缓落下。 李靖深吸一口气,抱拳:“臣这就去传令。” “等等。”赵宸叫住他,“再给苏小小传个口信:北线急需箭矢,让她想办法。三日内,至少要送五万支到居庸关。” 鱼玄机抬头:“王上,三日五万支……这都三倍赶工了,怕是掏空山东匠坊也难成啊。” “所以她才是苏小小。”赵宸说完这句,挥了挥手。 帐帘落下,脚步声远去。赵宸独自站在沙盘前,看着代表居庸关的那面小旗。旗子是红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像血。 他想起郓城刑场的濒死感,此刻更甚——那时赌的是自己,现在赌的是华夏国运。 寅时初,居庸关。 岳飞站在东段关墙的裂缝前。裂缝从墙根一直裂到垛口,宽的地方能塞进拳头。几个士卒正用木桩撑着,另一些人把冻土和碎砖填进去,再用冷水浇灌——这是老卒教的法子,水一夜结冰,能暂时粘合裂缝。 “父帅,这么撑不了几天。”岳云哑着嗓子说。他脸上新添了一道刀伤,从眉骨划到颧骨,军医刚用针线缝上,线头还露在外面。 岳飞没说话,只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砖石冰冷刺骨,缝隙里有暗红色的东西——那是凝固的血,不知是金兵的,还是守军的。 “王上那边有消息吗?”他问。 “刚收到飞鸽传书,说南线即将总攻,逼王渊北逃。”岳云递上一张纸条,“还有……苏娘娘传话,说三日内必送五万箭矢到关。” 岳飞接过纸条,就着篝火的光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很秀气,但笔画干脆利落,像用刀刻出来的。他想起那个只在画像上见过的女子,想起她发行的那些写满数字的债券,想起她建立的覆盖半个山东的货栈网络。 “三天……”他将纸条凑到篝火边,看着火舌舔上纸角,“传令下去,从今夜起,每人每天只准射十箭。省下来的,留给神臂弩手。” “十箭?”旁边一个校尉忍不住道,“将军,金兵一轮冲锋就够戗了!” “那就等他们爬到一半再射。”岳飞打断他,“箭要往人堆里扎,别浪费在空地上。”他顿了顿,又说,“从我的亲兵营里抽一百人,组成‘敢死队’。今夜子时,随我出关。” 众将哗然。 “父帅不可!”岳云急道,“您是一军主帅,怎能亲自涉险?” “正因为我是一军主帅。”岳飞转身,看着关外金军营地连绵的篝火,“完颜宗翰用兵,最重气势。这几日他猛攻不下,士气已挫。若今夜我们敢出关袭营,哪怕只烧掉几座帐篷,也能让他疑神疑鬼,至少拖慢一天攻势。”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关墙就交给你了。记住,无论关外发生什么,都不许开城门。” 岳云还想说什么,但对上父亲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那种眼神他见过——当年在朱仙镇,父亲决定违抗十二道金牌时,就是这种眼神。 卯时,天将亮未亮。 苏小小站在济南城北门的谯楼上,看着一队队驮马出城。马上驮着捆扎整齐的箭杆,还有成箱的铁制箭簇。这是她连夜从各地调集的——青州的箭杆,莱州的箭簇,济南的作坊负责组装。工匠们三班倒,手上磨出了血泡,但没人喊停。 “大人,照这个速度,两天能凑出三万支。”主事在身后禀报,“可王上要的是五万,还差两万……” “我知道。”苏小小打断他,“你去把城里所有棺材铺、家具坊的掌柜都叫来。” 主事愣住:“棺材铺?” “棺材要用木板,家具也要用木板。”苏小小指着城下那些箭杆,“告诉他们,我按市价三倍收购所有存货。另外,贴出告示:民间凡有能制箭者,不论出身,来衙署登记,按件计酬,一支箭给十文钱。” “十文?”主事倒吸一口凉气,“这都三倍市价了!”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价。”苏小小说完,忽然咳嗽起来。她用手帕捂住嘴,再拿开时,帕子上有淡淡的血丝。 “大人,您……” “没事。”苏小小将手帕收起,“是这几日熬夜,嗓子伤了。”她转身往楼下走,“对了,那个印错传单的监工,关了一夜,想明白了吗?” 主事跟上来:“想明白了,跪着求饶,说以后再不敢大意。” “放他回去,官复原职。”苏小小脚步不停,“但要告诉他,他欠我一条命。什么时候还,我说了算。” 主事领命而去。苏小小独自走在晨雾弥漫的街道上,路过一家刚开门的炊饼铺子。掌柜是个独臂的老兵,正用一只手揉面。见她经过,老兵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苏大人,吃炊饼不?刚出炉的,热乎着哩!” 苏小小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几个铜钱:“来两个。” 老兵用油纸包了炊饼递给她,忽然压低声音:“苏大人,小老儿就剩一只手,但开弓搭箭的老本事没丢!您这儿缺人守城,算我一个!” 苏小小接过炊饼,炊饼烫手,热气透过油纸传到掌心。她看着老兵空荡荡的袖管,点了点头:“要。明日辰时,去衙署后院找王主事。” 老兵眼睛亮了,连声道谢。 苏小小继续往前走,咬了一口炊饼。面很筋道,带着麦香。她忽然明白,能撑住这天下的,从来不是纸上的数字,是关墙上堵裂缝的血肉,是作坊里熬红的眼,是断了臂还想拉弓的老兵。 还有……是那个此刻正站在沙盘前,用整个国运做赌注的男人。 她走到衙署门口时,天终于亮了。晨光刺破云层,照在门额新挂的匾额上。匾额是赵宸亲笔题的,三个大字: “天下仓” 苏小小站在匾额下,仰头看了很久。然后她推开门,走进去。算盘声、印刷声、工匠的敲打声,还有主事们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将她淹没。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战争,还在继续。 第38章:血火 二月廿七,戌时三刻,马陵道。 石宝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耳朵死死贴紧地面。土层深处传来一阵震动,杂乱又沉重——这不是大军有序行军的步伐,分明是败兵溃逃的慌乱声响。 “将军,来了。”副将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石宝没应声,只伸出三根手指,在黑暗里缓缓蜷起。这是约定好的信号: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崖下的谷道中,火把的光亮像条受了伤的蟒蛇,扭扭曲曲地往前蠕动。王渊的残部,终究是钻进来了。队伍早没了章法,旗号丢得无影无踪,士卒们互相推搡着往前挤,连胯下的马匹都在不安地嘶鸣,满是恐慌。石宝甚至能听清谷道里的哭喊声:“快走!后面的追兵快撵上来了!” 假的。林冲的追兵此刻还在三十里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可溃兵哪里需要什么真相,他们只缺一个拼命逃跑的理由。 “放前军过去。”石宝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冷冽,“等中军进了谷,再动手。” 他抬头望向崖顶。那里堆着三天前就备好的滚石,每一块都有磨盘大小,用粗绳和木桩牢牢固定着。两个士卒正伏在石头后面,手里攥着斧头——只等他一声令下,就砍断绳索。 “将军,你看!”副将忽然指向谷道中段,语气里带着兴奋。 火光晃过,照亮了一匹乌云踏雪马。马背上的人金甲歪歪斜斜,头盔早不知丢在了何处,露出一头散乱的花白头发。是王渊!他正拼命鞭打坐骑,想从混乱的人群里硬挤出一条生路。 石宝的嘴角扯出一抹狞笑。猎物,终于入网了。 就在他准备下令的刹那—— “咔……咔咔……” 一阵细微却持续的断裂声,突然从头顶的崖壁传来。 石宝猛地抬头。月色下,崖壁上那道原本就有的裂缝,竟在一点点扩大,碎石混着尘土簌簌往下掉,整面崖壁都在发出沉闷的**。 “将军,崖要塌了!”副将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满是惊慌。 石宝的脑子飞速运转。按原计划,等王渊钻进谷道最窄处再动手,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要是现在崖壁塌了,顶多只能埋住后半段人马——王渊十有八九会逃出去。 “不能等了。”他咬着牙低吼,“传令,现在就动手!” “可王渊还没到预定位置啊……”副将急得直跺脚。 “顾不上了!”石宝唰地拔出佩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弓箭手准备,滚石——放!” 斧头砍断绳索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第一块滚石砸下去的时候,谷道里的溃兵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巨石狠狠砸进人群,骨骼碎裂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同时炸开,他们才惊觉,自己掉进了埋伏圈。 “有埋伏——!” “快跑啊!” 混乱瞬间炸开了锅。前军的人拼了命往前冲,后军的人却想掉头往回跑,夹在中间的人被挤倒在地,转眼就被无数双脚踩了过去。王渊的坐骑受了惊,猛地人立起来,差点把他掀下马背。 “都别乱!结阵!快结阵!”王渊扯着嗓子嘶吼,可他的声音,早被滚雷般的落石声吞没了。 第二块、第三块……滚石像暴雨般砸落。崖顶的士卒红了眼,斧头起落间,粗绳一根根断裂。每一块石头落下,谷道里都会砸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空地。 石宝死死盯着王渊。那匹乌云踏雪马果然神骏,竟在密密麻麻的滚石缝隙里左冲右突,硬是往前窜出了十几丈远。 “弓箭手!”石宝暴喝一声,“瞄准那匹黑马!” 箭雨铺天盖地洒下去。王渊身边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可他的运气却好得离谱,箭矢明明擦着甲胄飞过,竟没有一支射中要害。 就在这时—— “轰隆隆——!!!” 这不是滚石的声响,是整片山崖崩塌的巨响! 那道裂缝终究是撑不住了。数十丈宽的崖壁轰然剥落,成千上万吨的土石像巨浪般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谷道的后半段。惨叫声被彻底埋进地底,火把的光亮一盏接一盏熄灭。 石宝脚下的岩石也在剧烈震动。他踉跄了一步,被副将一把扶住。 烟尘漫天,遮住了月色。等尘埃稍稍落定,石宝望向谷道——后半段早已成了乱石堆,前半段还剩百十来号人,正疯了似的往谷口逃窜。王渊就在其中,那匹乌云踏雪马浑身浴血,却还在拼命往前跑。 “追!”石宝提着刀就要往崖下冲。 “将军不可!”副将死死拽住他,“崖塌了之后,谷道里的地形全变了,咱们的人下去就是送死!况且……您看那边!” 石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谷口外的平野上,不知何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林冲的追兵,正按照计划,准时赶到了。 “够了。”石宝喘着粗气,慢慢把刀插回鞘里,“王渊能带走的人,撑死了不过五十骑。剩下的烂摊子,让林冲去收拾吧。”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埋葬了数千条性命的乱石堆。月光从烟尘的缝隙里漏下来,照在几截露在外面的断肢上,白得刺眼。 同一时刻,居庸关外,子时。 岳飞带着一百名敢死队员,从关墙西侧一道隐蔽的裂缝里钻了出来。这道裂缝是前几日金军的砲石砸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彻底修补,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关外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过来,吹在脸上生疼。岳飞伏在草丛里,目光死死盯着百步外的金军大营。营寨连绵数里,篝火烧得通明,巡逻的骑兵举着火把,在营区间来回穿梭。 “父帅,哨塔上的灯灭了。”岳云趴在旁边,低声说道。他脸上那道伤疤,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狰狞。 “按计划行事,分三队。”岳飞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带三十人,去烧西营的马厩。张宪带三十人,去烧东营的粮仓。剩下的人,跟我直扑中军大帐。” “父帅,这太险了!”张宪急得满脸通红,“中军的守卫最森严,您怎么能亲自去……” “正因为守卫最严,才更需要我去。”岳飞解下背后的硬弓,仔细检查着弓弦,“完颜宗翰要是发现中军遇袭,必定会调兵回防。这样一来,东西两营的压力就能小很多。”他顿了顿,又叮嘱道,“记住,烧了就跑,千万别恋战。两刻钟之后,不管得手没得手,都回关墙的裂缝处会合。”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行动。” 一百条黑影像鬼魅般散开,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岳飞带着四十人,贴着地面缓缓匍匐前进。金军的巡逻很有规律,每队之间大约隔着五十息的空隙。他算准时间,趁着两队巡逻兵交错的空档,带着人迅速穿过开阔地,钻进了营寨外围的栅栏阴影里。 栅栏内侧,两个金兵正靠着木桩打盹。岳飞打了个手势,两名背嵬军士卒立刻猫着腰摸上去,捂住金兵的嘴,短刀轻轻一抹,动作干净利落。 “换衣服。”岳飞低喝一声。 敢死队员们迅速扒下金兵的衣甲套在身上。虽说衣甲不太合身,但在夜色的掩护下,足够蒙混过关了。 他们继续往里摸。越靠近中军大帐,守卫就越严密。一队巡逻兵迎面走了过来,岳飞赶紧低下头,用生硬的女真语骂了句脏话——这还是他这几天跟俘虏学的。巡逻兵果然没起疑心,径直走了过去。 中军大帐,就在眼前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牛皮帐篷,周围立着十二根旗杆,杆顶的金狼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帐前燃着八堆篝火,把方圆三十步照得亮如白昼。二十名金甲护卫按刀而立,眼神锐利,目不斜视。 硬闯,无疑是找死。 岳飞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帐篷的侧后方——那里堆着几十个木桶,看样子装的是粮草或者饮水。他朝身边人打了个手势,五名敢死队员立刻摸了过去。 “什么人!”帐前的护卫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厉声喝问。 就是现在! 岳飞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径直穿透了最近那名护卫的咽喉。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五名敢死队员猛地掀开木桶——里面装的哪里是水,全是火油! “放火!” 火把被狠狠扔进油桶,“轰”的一声巨响,烈焰瞬间冲天而起。火势蔓延得极快,转眼就点燃了旁边的帐篷。整个中军大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敌袭——!” “快保护大帅!” 金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岳飞带着人且战且退,手里的硬弓箭无虚发,每一声弓弦响,必有一名金兵倒地。敢死队员们结成圆阵,手中的长枪如林,死死护住岳飞。 远处,西营和东营的方向也冒起了滚滚火光。岳云和张宪,也得手了。 “撤!”岳飞见目的已经达到,立刻下令撤退。 可退路,早被金兵堵死了。至少三百名金兵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千夫长,手里握着一根狼牙棒,狞笑着用汉语喊道:“岳蛮子,今天你插翅难飞!” 岳飞深吸一口气,摘下硬弓,搭上最后一支箭。箭簇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凛冽的寒光。 弓开如满月。 箭去似流星。 千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那支箭从他张开的嘴巴飞进去,穿透后颈飞了出来。他晃了晃身子,轰然倒地。 金兵被这一箭震慑住了,攻势顿时缓了下来。岳飞趁机带人撕开一道缺口,朝着关墙的方向拼命狂奔。 背后的箭矢像蝗虫般射来。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关墙的裂缝就在百步之外,岳云焦急的脸庞,已经清晰可见。 “父帅!快!” 岳飞一头冲进裂缝的刹那,一支重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铛”的一声钉在墙砖上,箭尾还在兀自颤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金军大营火光冲天,浓烟遮蔽了整片星空,也遮蔽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二月廿八,寅时,汴京城,延福殿。 宋徽宗赵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内侍总管梁师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响起。 赵佶披上衣裳起身,殿门被猛地推开,梁师成连滚带爬地扑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卷纸:“陛下,您快看这个!满城……满城都贴满了!” 那是一张印刷的传单。纸张粗糙,可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得刺眼。标题是七个大字: 《王渊通敌卖国铁证》 下面罗列着十余条罪状:何时与金国密使私下接触,何时收受金国的金银贿赂,何时泄露大宋的边防空虚……时间、地点、人物,条条详实得让人脊背发凉。 最致命的是最后一条:“二月廿五,王渊奉密令,佯败于郓州,实为引华夏军深入腹地,以便金军南下合围。此乃借刀杀人之计,意在消耗京营兵力,为金国入主中原扫清障碍。” 传单的末尾,还盖着一个模糊的印章,依稀能辨认出是“尚书省兵部勘合”的字样。 “胡……胡言乱语!”赵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传单怒吼,“王渊是朕的忠臣!他怎么可能……” “陛下,”梁师成颤抖着说道,“这传单是昨夜子时出现的。守城的军士说,是从天上飘下来的,足足有几千张!现在满城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说……说朝廷要弃守汴京,引金兵入关啊……” “荒唐!简直是荒唐!”赵佶一把将传单撕得粉碎,“传蔡京!传高俅!传……传太子!” “父皇。”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太子赵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素白常服,手里也拿着一份一模一样的传单,脸色平静得可怕。 “桓儿,你……”赵佶看着儿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父皇,这传单上的印章,”赵桓举起手里的传单,对着烛火仔细端详,“虽然是伪造的,但印泥用的是内廷特供的朱砂——去年腊月,兵部确实领过三盒这样的朱砂。” 赵佶愣住了,脸色一阵发白。 “更巧的是,”赵桓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王渊出征前三天,曾秘密入宫,和梁公公谈了足足半个时辰。”他转头看向梁师成,目光锐利如刀,“梁公公,你们当时,聊了些什么?” 梁师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明鉴啊!老奴只是……只是奉旨传话,让王将军务必守住郓州,绝无半点通敌之事啊!” “奉谁的旨?”赵桓追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梁师成不敢答话,只敢偷偷抬眼,看向坐在榻上的赵佶。 殿内一片死寂。烛火跳动,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说不出的压抑。 良久,赵佶颓然坐回榻上,喃喃自语:“朕……朕只是想借金人之力,剿灭华夏逆贼罢了……朕没想过引狼入室啊……” “但金人想过。”赵桓的声音像冰一样冷,“父皇,您还记得‘海上之盟’的原文吗?金国使臣完颜宗翰昨日又递来了国书,要求大宋再加岁币二十万,还要索要太原、真定、河间三镇的全部户籍图册——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盟约,是大宋的万里江山!” 他把手里的传单放在案上,一字一句道:“这传单,不管是华夏逆贼伪造的,还是朝中有人借机发难,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百姓信了,将士们也信了。今早殿前司来报,王焕麾下已经有三营士卒哗变,要求朝廷彻查王渊通敌一案。” 赵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那……那该如何是好?” 赵桓沉默了片刻,忽然双膝跪地:“儿臣请旨,亲赴居庸关督师。” “什么?你疯了!”赵佶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那里正在打仗,凶险万分!” “正因在打仗,儿臣才必须去。”赵桓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某种近乎疯狂的光芒,“父皇,民心已经失了,唯有一场大胜,才能挽回局面。儿臣若战死在关前,尚能激励将士死战;儿臣若侥幸得胜,那便是天命所归。”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总好过在这汴京城里,等着被百姓的唾沫淹死,或者……被金人的铁蹄踏碎!” 赵佶看着眼前的儿子,忽然觉得,这个一向温顺软弱的太子,竟变得无比陌生。 殿外传来五更的鼓声。天,快要亮了。 同一时刻,济南城。 苏小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衣起身,打开房门,主事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封插着四根羽毛的急信。 “大人,北线的战报……还有这个。”主事又递过来一张沾着泥污的传单。 苏小小先拿起战报。是鱼玄机的字迹,写得简洁扼要:“岳将军夜袭金营,烧毁敌军粮草马匹若干,己方伤亡三十七人,已安全返回关内。金军攻势暂缓。” 她松了口气,又拿起那张传单。当看到《王渊通敌卖国铁证》的标题时,她愣住了。 这不是她的手笔。文宣司印发的每一张传单,她都亲自过目,绝没有这一份。 “这是哪来的?”苏小小皱起眉头,问道。 “今早城门刚开,一个乞丐塞给守城军士的,说是从汴京流传出来的。”主事低声答道,“属下已经核对过了,这纸张是汴京‘文盛斋’的货,油墨也是北地常用的松烟墨……不像是伪造的。” 苏小小盯着传单末尾那个模糊的印章,忽然笑了起来。 “大人?”主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她把传单折好,递给主事,“去告诉王主事,从今日起,暂停所有攻击性传单的印刷。改印这个——”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标题: 《告汴京父老书:华夏王约法三章》 内容很简单:一不杀降,二不扰民,三不劫掠。凡开城迎接王师者,免赋三年。 “印五千份,用最好的纸,最正的墨。”苏小小吩咐道,“这次,咱们不玩阴的了。要玩,就玩一场阳谋。” 主事领了命,转身退了下去。 苏小小走到窗前。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晨光一点点亮起来。她想起昨夜那个独臂老兵,想起他说的那句“开弓搭箭的老本事,还没丢”。 战争会吞噬很多东西,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吞不掉的。 比如尊严,比如希望,比如……人心。 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风里带着远方的硝烟味,也带着泥土的芬芳。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39章:决堤 二月廿九,卯时,汴京城,朱雀门外。 王渊趴在马背上,活像个快化了的蜡人。乌云踏雪的步子早踉跄了,每走一步,鞍鞯上的血就往下滴一滩——有马的,也有他自己的。左肋的箭伤怕是戳到肺了,喘气时“嘶嘶”地漏风,疼得他浑身发颤。 他身后只剩七骑。 出郓州时带了两万弟兄,马陵道一仗折到一千,昨夜又被林冲的追兵咬去大半。这七个人,是他从亲兵营里一手带出来的老兵油子,此刻也都人人带伤,甲胄碎得跟筛子似的。 城门关得死死的。 “开……开门……”王渊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喊,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城楼上火把晃了晃,一个守军校尉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喊:“哪个不要命的,敢夜闯京城!” “我……王渊……”他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身前的马鬃,“快……开门……” 城楼上静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嘀咕。王渊眯着眼往上瞅,火光里,那校尉的脸“唰”地变了颜色。 “王将军稍等!末将这就……这就去通禀!” 可这“通禀”,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天色渐渐亮了,晨雾像纱似的裹着护城河。河面上漂着些枯枝败叶,还有几张泡烂的纸——王渊使劲眯着眼,纸上的字模模糊糊能认出:“通敌卖国……” 他心里咯噔一下,总算明白了。 “走……不能在这儿……等死……”他艰难地调转马头,胳膊抖得几乎握不住缰绳。 但已经迟了。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出来的不是迎接的官员,而是一队金甲禁军。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手里捧着卷明黄的绫子,尖嗓子像针似的扎破晨雾:“王渊接旨——” 七名亲兵互相递了个眼神,“唰”地拔出刀,把王渊护在中间。 “将军这是要抗旨不成?”宦官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 “旨意……说什么?”王渊喘着粗气问,每吸一口气都像有刀子在肺里搅。 “陛下口谕:王渊丧师辱国,勾结金贼,证据确凿。着即……押入天牢候审。”宦官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怜悯,“不过嘛,殿下念你旧日有功,特许你——自裁谢罪。” 他身后两名禁军上前,一个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白绫、匕首、毒酒三样东西;另一个端着只空木匣,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用来装人头的。 王渊看着那三样东西,忽然笑了。笑声牵扯到伤口,他猛地弓起身子咳起来,血从指缝里往外渗,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好……好一个‘自裁谢罪’……”他按住胸口止了咳,抬眼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里满是讥讽,“赵佶……赵桓……你们父子俩……真是一路货色的……废物!” 宦官脸色骤变:“大胆!拿下!” 禁军一拥而上。王渊的七名亲兵怒吼着迎上去,刀光剑影里,血花溅得老高。可终究是寡不敌众,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七个汉子就全倒在了地上。 王渊没动,依旧坐在马背上。他看着最后一个弟兄被三杆长枪捅穿了胸口,嘴里还叼着半句没骂完的糙话,眼睛瞪得溜圆。 “王将军,请吧。”宦官示意了一下托盘。 王渊慢慢伸出手,拿起那杯毒酒。酒是琥珀色的,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端到唇边,忽然抬眼问:“我死后……首级送给谁?” “自然是……悬于城门,以安民心。” “呵……”王渊将酒杯举高,对着刚升起来的太阳晃了晃,“那你们可得……挂结实点。” 他仰头一饮而尽。 毒酒入喉,像一团火似的滚进肚子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王渊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守了二十年的城池,城墙依旧巍峨,旌旗依旧招展,和他第一次披甲登城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人心啊,早就烂得没救了。 他从马背上栽下来,重重摔在青石板路上,没了声息。乌云踏雪马长嘶一声,用鼻子拱了拱主人的脸,然后猛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晨雾里。 宦官上前,用脚尖踢了踢王渊的尸身,确认断了气,才对身后挥挥手:“装匣,挂北门。” 同一时刻,居庸关。 岳飞站在敌楼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关外金军大营。昨夜袭营之后,金军反倒安静得出奇——没有报复性的进攻,没有阵前的叫骂挑战,甚至连炊烟都比往日少了一半。 反常即妖。 “父帅,探马回报,金军正在拆后营的帐篷,辎重车马都在往北调。”岳云站在他身后,脸上那道疤结了痂,跟条蜈蚣似的贴在脸上,“他们这是……要撤退?” 岳飞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完颜宗翰那老贼,哪会轻易撤兵。”他伸手指着金军营中某处,“你看那几座新立的高台。” 岳云眯眼望去,只见三座木制高台拔地而起,每座都有四五丈高,台顶盖着油布,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砲车?” “不。”岳飞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回回砲’啊。” 岳云脸色瞬间变了。回回砲,那是西域传来的重型投石机,射程能到三百步,砲石重逾百斤,当年蒙古人就是用这东西砸开了无数坚城。金军怎么会有这等利器? “完颜宗翰在等。”岳飞缓缓道,“等这些家伙组装完成,等一个无风的晴天。” 他转身对着关内大喝:“传令!所有弟兄,从今日起分三班轮值,每班守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给我睡觉养精神!伙房二十四时辰开火,肉食管够!医官营前移至关墙下,伤兵就地救治,不许拖延!” “父帅,这是……” “他们要总攻了。”岳飞打断儿子的话,语气斩钉截铁,“最快明日,最迟后日。在这之前,我要所有人都攒足力气,吃饱睡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把我那口棺材抬出来,就搁在关楼前头。” “父帅!”岳云惊呼。 “按我说的做。”岳飞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将士,声音铿锵有力,“告诉弟兄们:我岳飞,与居庸关共存亡。关在人在,关破人亡。若我战死,不必收尸,就用那口棺材,装满金虏的首级,运回济南——献给王上。” 众将齐声应道:“愿跟将军死战到底!” “愿跟将军死战到底——!!!” 吼声震得关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岳飞不再说话,转身走进敌楼。楼里很暗,只有一张木案和一盏油灯。他摊开纸笔,开始写信。 第一封给赵宸,汇报军情,言明死志。 第二封给苏小小,感谢她筹措箭矢,并请她照顾阵亡将士的家眷——名单附后,共三千七百四十二人。 第三封……他提笔良久,最后只写下三个字:“母,儿,云。” 他将三封信折好,交给身旁的亲兵:“若关破,烧掉。若关在,寄出去。” 亲兵接过信,手忍不住发抖。 “怕了?”岳飞问道。 “不……不是。”亲兵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腔,“是恨!恨咱们只能缩在这儿守,不能冲出去杀个痛快!” 岳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坚定:“守住了,就是赢了。” 午时,汴京城,东宫。 太子赵桓盯着案上那只木匣,匣盖敞开着,里面是王渊的首级。眼睛还睁着,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嘴角那抹讥诮的笑还没散,看得人心里发毛。 “殿下,”詹事李纲低声道,“王渊虽死,但军中怨气未平。今早殿前司又有两营兵卒闹事,说朝廷鸟尽弓藏,寒了将士的心。” “给我压下去。”赵桓的声音冷得像冰,“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闹事者,斩。散布谣言者,斩。动摇军心者,斩。” “可这样一来……” “李卿。”赵桓打断他,转过身,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决绝,“你以为,咱们现在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李纲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桓走到窗前,望着东宫庭院里那几株开得正盛的老梅。可他闻不到半点花香,只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昨夜宫中焚烧“违禁文书”留下的味道。 “金国使臣昨日又递了国书。”他背对着李纲,声音沙哑,“除了三镇,还要河北路十二州的盐铁专卖权,甚至……要朕的妹妹茂德帝姬,去给完颜阿骨打做侧妃。” 李纲浑身一震,跪倒在地:“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耻辱?”赵桓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李卿,你倒告诉本王,一个连江山都快守不住的皇帝,还有什么脸面谈尊严?” 他转身,眼中布满血丝:“所以本王必须去居庸关。打赢了,这些条件还能再谈;打输了……”他顿了顿,语气轻得像叹息,“大不了,本王就死在关上。总好过在这汴京城里,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被一群蠹虫和蛮夷,一口一口啃食干净。” “殿下三思!您是国本,万万不可亲涉险地!” “国本?”赵桓抓起案上那份《告汴京父老书》,狠狠砸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你看看这个!华夏逆贼发的东西,比咱们朝廷的政令还受欢迎!百姓都在传,说赵宸进城后,三年不征税,还给佃户分田——你倒告诉本王,咱们大宋还能给百姓什么?加赋?征丁?还是继续卖官鬻爵,让蔡京的干儿子们去刮地皮?” 李纲趴在地上,无言以对。 “去准备吧。”赵桓疲倦地挥挥手,“三日后,本王亲征。你留守汴京,看住父皇,看住蔡京、高俅那帮人。若本王战死……你就开城,降了吧。” “殿下!” “至少……”赵桓望着窗外的梅花,眼神复杂,“赵宸还是个汉人。” 申时,黄河渡口,华夏军大营。 赵宸站在河堤上,望着滚滚东逝的黄河水。春汛快到了,河水早涨起来了,浑浊的浪头拍打着堤岸,溅起丈把高的水花,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王上,最新战报。”李靖递上一封密信,“王渊已死,首级悬于汴京北门。太子赵桓三日后亲征居庸关。另外……金国使臣昨日入宫,索要茂德帝姬。” 赵宸接过信,扫了一眼就递给身旁的鱼玄机:“烧了。” 鱼玄机一愣:“王上,这情报……” “知道了就行,留着无用。”赵宸的目光落在对岸,语气平淡,“赵桓亲征,不过是狗急跳墙。金人要帝姬,不过是探咱们的底线。这两件事都透着一股慌劲儿——汴京城里的那帮人,已经乱了分寸,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他转身,看向营中正在操练的士卒,声音陡然提高:“传令下去,明日寅时造饭,辰时渡河。渡河后,兵分两路:林冲带五万人,直扑汴京,在城外十里地扎营,围而不打;石宝带三万人,北上驰援岳飞。” 李靖皱眉:“王上,分兵八万北上,咱们打汴京的兵力就不够了。况且石宝将军的部队刚打完马陵道的恶仗,将士们都需要休整……” “汴京用不着打。”赵宸打断他,“苏小小那篇《告汴京父老书》,比十万大军都管用。至于石宝……”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告诉他,这次不是伏击,是实打实的正面硬仗。对上的是完颜宗翰的主力,可能会死。” “那为何还要派他去?” “因为岳飞那边等不起了。”赵宸的声音沉得像铅,“完颜宗翰架起了回回砲,最迟后日就会总攻。居庸关一旦破了,金军铁骑南下,再跟汴京的宋军夹击过来,咱们这十五万人,一个都回不了山东。” 他走下河堤,抓起一把湿冷的泥土。泥土粘在手上,指缝间渗出浑浊的水。 “打仗这事儿就是这样,一步慢,步步都慢。”他将泥土洒回河里,“所以咱们必须快——快过金军破城,快过赵桓稳住军心,快过汴京城里那些蛀虫想出新的卖国招儿。” 鱼玄机忽然开口:“王上,苏大人那边……还需传话吗?” 赵宸想了想:“告诉她,汴京破城之日,我要看到‘华夏银票’能在城里流通。另外,让她准备接收……至少十万难民。” “难民?” “围城久了,城里必然断粮。”赵宸望向汴京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到时候,百姓会逃出来。咱们不能拦,要放,还要接济。人心这东西,饿肚子的时候,最好收买。” 鱼玄机领命退下。 李靖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李帅还有事?” “王上,”李靖低声道,“您……真觉得,咱们能赢吗?” 赵宸沉默了良久,最后转过头,眼神坚定:“不赢,就得死。你说呢?” 戌时,济南城,大司农衙署。 苏小小看着刚送到的命令,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久久无言。 “接收十万难民……”她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王上这是要把汴京城里的百姓,全搬到山东来啊。” “大人,咱们的存粮,也就够撑三个月。”主事站在一旁,忧心忡忡,“若真来了十万人,怕是……” “那就得想辙。”苏小小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山东粮储分布图》前,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传令各州县:即日起,所有官仓全打开,按市价七成卖粮。民间囤粮超过百石的,限三天内上报,过了期不上报的,全部没收充公。” “这……恐怕会引起士绅不满。” “非常之时,顾不上那么多了。”苏小小的语气斩钉截铁,“另外,派人去江南、湖广,高价收购粮食。告诉那些粮商,有多少要多少,现银结算,绝不拖欠。” “可咱们的现银……” “发行第三批债券。”苏小小转身,眼神明亮,“这次不叫‘军需债’,叫‘安民债’。年息两成,用将来收复州县的田赋作保。印五百万两。” 主事倒吸一口凉气:“五百万两?这……这要是还不上……” “能还上。”苏小小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语气笃定,“只要打赢了,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的,还能还不上?要是输了……”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那也就用不着还了。” 主事肃然起敬,不再多言,转身下去传令。 苏小小独自站在窗前,夜色渐深。她想起白天那个独臂老兵,他果然来了衙署,被编入了城防辅兵队,负责训练新兵拉弓。那老兵虽然少了一只胳膊,可拉弓的姿势依旧标准,眼神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儿。 她又想起岳飞那份阵亡将士名单,三千七百四十二个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家庭,都是一份牵挂。 最后,她想起赵宸。那个男人此刻应该正在黄河边,准备渡过这条天堑,去完成他“重整山河”的誓言。 “你说得对。”她对着夜色轻声说,声音温柔却坚定,“能撑得起这天下的,从来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是那些为了一句承诺,肯豁出性命的人。 是那些断了胳膊,还想拿起弓的人。 是那些明知道可能会输,却还是押上所有,去赌一个未来的人。 她走回书案,提笔写下新的告示标题,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告天下工匠书:但凡有一技之长,来山东,分田宅,免徭役》 战争需要战士,但建设一个新的天下,需要更多的人。 窗外的梆子声敲过三更,印刷坊的机器还在嗡嗡作响,一夜未停。灯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些刚印好的告示上,字字清晰,透着希望的光。 第40章:惊雷 三月初一,卯时三刻,居庸关。 第一缕天光刚刺破云层,关墙上的弟兄们就瞅见了那三座怪物。 是三架回回砲——比寻常砲车高出一倍还多的木质骨架,用粗铁箍和牛筋死死捆着,看着就透着股邪乎劲儿。砲梢长逾四丈,末端的皮兜里,百斤重的砲石在晨光中泛着青黑的冷光。每架砲车周围围着几十个金兵,正扯着号子绞动盘车,把砲梢慢慢拉平。 关墙上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垛口的声音。 岳飞按着垛口,手指都快抠进砖缝里了。他早算过距离:关墙到金军前营二百八十步,回回砲的最大射程,正好三百步——这是要把城墙硬生生砸开啊。 “父帅……”岳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嗓子发紧。 “传令!”岳飞的声音却稳得吓人,“所有弟兄,退下关墙!神臂弩手上箭楼,其他人,进藏兵洞!” “可关墙……” “这墙守不住了!”岳飞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但关墙后面还有瓮城,瓮城后面还有内关。一堵墙塌了,咱们就用命再堆一堵!”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昨晚让大家写好的家书,都交到张宪那儿了。此战过后,活着的,帮死了的寄回去;没人寄的,我替你们寄。” 没人动,弟兄们都红着眼,攥紧了手里的刀。 “执行军令!”岳飞暴喝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士卒们这才咬着牙退下关墙。岳飞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座龇牙咧嘴的砲车,转身下了敌楼。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 “呜——!!!” 凄厉的号角声从金营里炸响,穿透了晨雾。 紧接着是绞盘松开的轰鸣,牛皮绳索抽打空气的“啪”声脆响,最后是砲石破空的尖啸——那声音刺耳得要命,跟一万只铁鸦扯着嗓子尖叫似的。 第一块砲石砸在关墙东段。 不是“砸”,是“轰”!百斤重的青石跟坠星似的撞上城墙,砖石像豆腐似的炸开,烟尘“腾”地冲上天。整个关墙都在晃,碎砖和尘土簌簌往下掉,砸在头盔上“噼啪”响。 “第二发来啦——!”箭楼上有人嘶喊,声音都变了调。 第二块砲石紧跟着砸过来,几乎落在同一个位置。裂缝跟蜘蛛网似的蔓延开,从墙根一直裂到垛口,黑黢黢的口子看着就渗人。第三块、第四块……砲石跟雨点似的往下砸,每一块都在撕咬那道伤口。 关墙在“咯吱咯吱”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岳飞站在瓮城上,透过箭孔往外瞅。烟尘遮得啥也看不清,但能听见砖石崩塌的巨响,脚下的地面一下下震动,连心脏都跟着颤。 “将军!东段……东段快撑不住了!”一名校尉冲过来,脸上全是灰,额头上还淌着血。 “知道了。”岳飞拔出佩剑,剑身在晨光中闪了下冷光,“准备巷战。” “巷战?” “砲石只能砸墙,砸不进瓮城。”岳飞指着瓮城内纵横交错的街巷,“金兵破墙后,肯定从缺口往里涌。咱们就在这些巷子里,跟他们一寸一寸地拼,耗死他们!” 他看向岳云:“你带一千人,守东巷;张宪带一千人,守西巷;我带背嵬军,堵缺口。” “父帅!”岳云急了,“缺口最险,该我去……” “这是军令!”岳飞打断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记住,巷战不求多杀敌,只求拖住他们。每多拖一刻,王上那边的胜算就多一分。” 岳云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轰隆——!!!” 东段关墙终于扛不住了。近二十丈宽的墙体“哗啦”一声整体向内崩塌,砖石跟瀑布似的倾泻下来,激起漫天烟尘。阳光从缺口照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烟尘里,传来了金兵的呐喊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 “来了。”岳飞横剑在前,声音铿锵,“背嵬军——!” “在!!!” “随我,堵缺口!” 同一时刻,黄河渡口北岸三十里,石宝所部。 石宝勒住战马,眯眼瞅着前方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那是骑兵,而且是重骑兵——烟尘又宽又厚,跟一道移动的土墙似的,压了过来。 “将军,探马回报,是金军铁浮屠,至少三千骑!”副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咱们……咱们只有轻骑啊!” 石宝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怂了?” “不是怂,是……”副将咬着牙,“咱们这点人,冲铁浮屠的阵,跟送命没啥区别!” “那就送命!”石宝“唰”地拔出那柄饮血无数的劈风刀,刀身还带着之前厮杀的血腥味,“王上让咱们驰援居庸关,没说让咱们活着去。冲不过去是死,冲过去了但迟了,岳将军那边守不住,咱们照样是死——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痛痛快快杀一场!” 他回头,看向身后三万骑兵。这些弟兄大多是梁山旧部,跟着他从山东一路杀到黄河,脸上都刻着风霜和血迹,眼神却依旧亮得很。 “弟兄们!”石宝的声音在旷野上炸开,跟打雷似的,“前面是金虏最精锐的铁浮屠!冲过去,咱们就能到居庸关,跟岳将军并肩子杀虏!冲不过去——”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黄泉路上,也有三万人做伴,不孤单!” 没有啥豪言壮语,也没有啥慷慨激昂。但三万骑兵同时拔刀的“唰啦”声,比任何口号都响亮,震得脚下的草都在抖。 石宝一马当先,劈风刀直指前方:“凿穿他们!” “凿穿——!!!” 三万轻骑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朝着那堵钢铁墙冲了过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石宝已经能看清铁浮屠的模样:人马都披着重甲,只露俩眼睛,长矛跟林子似的竖起来,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是金国最锋利的刀,专破步兵方阵,对骑兵也有着绝对优势。 但他没减速,马蹄子跑得更快了。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放箭!!!” 石宝军中仅有的两千弓骑兵张弓抛射。箭雨落在铁浮屠的甲胄上,大多被弹开,“叮当”作响,只有少数从甲片缝隙钻进去,传来几声闷哼。 五十步。 铁浮屠端平了长矛,寒光闪闪,等着他们撞上来。 石宝忽然勒马转向,同时暴喝:“散——!” 三万轻骑瞬间化整为零,跟一群受惊的麻雀似的,从铁浮屠阵前左右散开。这哪儿是冲锋,分明是佯攻。 铁浮屠的冲锋已经停不下来了。重骑兵一旦跑起来,转向比登天还难。他们眼睁睁看着华夏轻骑从两侧掠过,手里的长矛刺了个空,气得嗷嗷叫。 而石宝要的就是这一瞬。 “回马——杀!!!” 散开的轻骑在铁浮屠侧后方重新集结,然后狠狠撞进了敌阵的腰部。不搞啥长矛对刺,就是刀砍马腿,钩镰枪勾甲缝,抱着炸药包似的贴身肉搏。 重骑兵的优势在冲击力,劣势就是笨重。一旦被轻骑缠上,就成了活靶子,动弹不得。 “下马!步战!”石宝第一个滚鞍落地,劈风刀专砍马腿。战马嘶鸣着倒地,背上的骑士摔下来,还没爬起来就被乱刀分尸。 战场瞬间变成了血肉磨盘。 石宝杀红了眼。刀卷刃了,就捡起地上的铁骨朵往金兵脑袋上砸;铁骨朵断了,就扑上去用牙咬,用手掐。他脸上、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活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副将冲到他身边,嘶喊着啥,但他啥也听不见。耳边只有喊杀声、刀剑撞得叮当响、骨头碎了的咔嚓声,还有弟兄们临死前的怒吼。 不知杀了多久,前方忽然一空。 石宝踉跄一步,抬头一看——他竟从铁浮屠的阵中杀穿了! 身后,厮杀还在继续。但拦路的铁浮屠已经被冲散,一条通往北方的血路,被他们用命铺出来了。 “将军!咱们……咱们冲过来了!”副将满脸是血,却咧着嘴笑,露出两排带血的牙。 石宝抹了把脸,抹下来一手血,看向北方。居庸关的方向,烟尘冲天,隐约能听见厮杀声。 “还能战的,上马。”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跟破锣似的,“继续北上,去帮岳将军!” “那受伤的弟兄……” “留下。”石宝翻身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声音硬得像铁,“能走的自己往山东赶,走不了的……”他顿了顿,眼眶红了,“给个痛快,别留给金虏折磨。” 没人说话。轻伤员默默上马,重伤员互相搀扶着,走到路边坐下。有人掏出短刀,有人解下弓弦,脸上没有惧色,只有一股子决绝。 石宝最后看了一眼这些跟着他从梁山出来的老弟兄,一抖缰绳:“走!” 残存的两万余骑,跟着他向北狂奔。身后,是数千具尸体,和一条用血肉铺就的路。 辰时,汴京城外十里,林冲大营。 林冲站在望楼上,瞅着远处的汴京城墙。城头旌旗招展,守军密密麻麻,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是虚张声势——不少都是刚抓来的民夫,手里的刀都快握不住,姿势歪歪扭扭的,跟没上过重场的雏儿似的。 “将军,城里有动静!”副将指着城门,声音有些兴奋。 林冲眯眼瞅去。汴京东门——朝阳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不是大军出城,是一群百姓,扶老携幼,背着包袱,跟逃难似的往外涌。 “逃难的。”林冲淡淡道,“传令下去,让开道路,不许阻拦。在营外设粥棚,逃难的每人能领一碗粥,两个炊饼。” “将军,这……万一有细作混在里面……” “细作就细作。”林冲摆了摆手,“王上说了,攻心为上。咱们越是大度,城里的人心就越乱。到时候不用打,城自个儿就破了。”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把苏大人印的《告汴京父老书》,给每个领粥的人都发一份。告诉他们,华夏王有令:凡逃出汴京者,可在山东落户,分田三十亩,免税三年。” 副将领命而去。 林冲继续看着城门。逃难的百姓越涌越多,从最初的几十人,到几百人,最后成千上万,跟没头苍蝇似的,顺着城门往外跑。守军起初还想拦,可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冲散,干脆也不管了。 人心散了,这城也就守不住了。 他想起当年在东京汴梁当禁军教头时,也见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那时是金兵围城,逃难的是往城里挤,想躲个活路。如今倒好,反过来了。 “报——!”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奔上望楼,“将军,太子赵桓率五万禁军,已经从北门出城,往居庸关方向去了!” 林冲眉头一皱:“这么快?” “据城内细作回报,是太子妃……私自开的城门。”斥候压低声音,“太子妃的兄长在咱们军中,她怕城破后受牵连,所以偷偷放太子走了。” 林冲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他走下望楼,回到中军大帐。帐中,赵宸的命令还摊在案上:“围而不攻,待其自溃。” 但赵桓这一走,带走了汴京最后一点能打的力量。城里现在只剩高俅麾下的两万乌合之众,还有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僚,跟没了主心骨的苍蝇似的。 “将军,”副将进来,眼神里满是期待,“咱们要不要……趁虚攻城?” 林冲摇了摇头:“王上要的是完整的汴京,不是一片废墟。城里还有那么多百姓,打起来遭殃的是他们。”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黄河某处,“再说,咱们还有更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 林冲没答,只看向帐外。天色不知啥时候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滚过来滚过去。 不是雷。 是黄河在咆哮。 巳时,黄河白马渡。 赵宸站在河堤上,瞅着脚下汹涌的河水。一夜之间,河水又涨了三分,浑浊的浪涛“啪啪”地拍打着堤岸,堤身都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缝,往外渗着泥水。 “王上,不能再等了。”李靖脸色凝重,“春汛提前了,最迟明日,这段堤肯定垮。咱们必须尽快渡河,到南岸高处扎营。” 赵宸没说话,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泥土湿得能捏出水,里面还混着细沙——这是堤体松动的征兆,撑不了多久了。 “传令。”他直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全军即刻渡河。辎重车马先走,骑兵次之,步兵最后。两个时辰内,必须全部过河,一个都不能落下!” “两个时辰?这……” “执行!”赵宸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号角声响起。早已准备好的舟船、浮桥迅速架设起来,士卒们开始有序渡河。可河面太宽,水流又急,船晃得厉害,进度比预想的慢了不少。 赵宸没上船。他带着亲卫营,沿着河堤往上游走。走出三里地,堤身的裂缝更大了,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往外渗水,顺着堤坡往下流。 “王上,这里危险,快回吧……”鱼玄机忍不住劝道,眼神里满是担忧。 赵宸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里地,他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段老堤,砖石都风化了,堤身上长满了荒草,看着就不结实。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堤外,那里有一片低洼的滩地,滩地上,竟然搭着几百顶帐篷,还冒着袅袅炊烟。 “那是什么?”赵宸问。 亲卫统领看了一眼,苦笑道:“回王上,是难民。从河北逃过来的,听说咱们在这儿渡河,想来山东避难,可又不敢过河,就在这儿扎营等着了。” 赵宸数了数,至少上千人。 “去告诉他们,立刻往南岸高处撤。”他沉声道,“这堤撑不过今晚,到时候洪水一来,一个都跑不了。” “可他们不信啊。”亲卫统领叹了口气,“昨天咱们的士卒就去劝过,他们说死也要死在家乡,不肯走。” 赵宸沉默了片刻,忽然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鱼玄机:“你们先过河,不用等我。” “王上?!” “我去劝。”赵宸大步走下河堤,朝着那片营地走去。 鱼玄机想拦,被李靖按住了。“让他去。”李靖望着赵宸的背影,眼神复杂,“有些事,必须他亲自做。人心这东西,得用真心换。” 营地里的难民看见一群甲士过来,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扑通”跪下求饶,有人抄起身边的木棍自卫,还有人抱着孩子往帐篷里躲,吓得瑟瑟发抖。 赵宸走到营地中央,站上一辆废弃的板车。 “乡亲们!”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硬生生盖过了黄河的浪涛声,“我是赵宸。” 营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板车上那个身披玄甲、没戴头盔的男人,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恐惧。 “这堤要垮了。”赵宸指着身后的河堤,声音诚恳,“最迟今夜,黄河水就会淹没这里。不想死的,现在跟我走,去南岸高处,那里安全。” 没人动。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怀疑和恐惧,还有些人木愣愣的,跟丢了魂似的——他们已经怕了,怕被骗,怕再次流离失所。 “我知道你们怕什么。”赵宸继续道,“怕过了河,就成了流民,任人欺凌;怕没了田宅,最后饿死他乡。”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我赵宸在此立誓:凡随我过河者,皆为我华夏子民。每人分田二十亩,第一年全免赋税,第二年只收一半。有手艺的,可入匠籍,每月有给钱粮;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官府赡养,绝不亏待!” 还是没人动。 赵宸跳下板车,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孩子约莫三四岁,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蜡黄,正怯生生地看着他,手里还攥着一块干硬的窝头。 “你叫什么?”赵宸轻声问。 妇人吓得直哆嗦:“民、民妇刘王氏……” “孩子呢?” “叫、叫狗剩……” 赵宸从怀里掏出一块饼——那是他自己的干粮,还带着体温,掰了一半,递给狗剩。孩子不敢接,仰着头看妇人,妇人也不敢接,眼神躲闪。 “吃吧。”赵宸把饼硬塞到孩子手里,指尖触到孩子瘦得硌人的小手,心里一酸,“孩子饿坏了。” 然后他转身,对着所有人朗声道:“我赵宸,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也知道有家不能回是什么滋味,更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他指着东方,声音坚定:“但怕没用!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至少还有条活路!我不敢保证你们都能大富大贵,但我保证,只要我赵宸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我的子民,饿死在路边,冻死在荒野!”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那个叫狗剩的孩子,忽然咬了一口饼,含糊不清地说:“娘……饼……甜……” 妇人“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孩子“扑通”跪下:“民妇……民妇跟王上走!” 像是推倒了第一块骨牌。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难民开始收拾行李,扶老携幼,朝着渡口走去。有人经过赵宸身边时,会偷偷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加快脚步——那眼神里,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信任。 赵宸站在原地,看着人群从身边流过,心里五味杂陈。 “王上,该走了。”李靖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上游的渗水越来越严重了。” 赵宸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被淹没的滩地,转身走向渡船。 就在他踏上船板的刹那—— “轰——!!!” 不是雷声,是真正的堤坝崩塌声。上游三里处,那段老堤终于撑不住了,“哗啦”一声决口。 黄河水跟挣脱了牢笼的巨龙似的,咆哮着冲出河道,扑向广阔的平原。浪头有丈许高,所过之处,农田、村庄、树木,一切都被吞噬,瞬间没了踪影。 渡船剧烈摇晃起来。赵宸抓住船舷,回头望去。 那片难民营地,已经不见了。 只有浑浊的洪水,无边无际,朝着远方蔓延。 未时,济南城。 苏小小坐在衙署里,手里捏着三份急报,指尖抵着额头,久久没说话。 第一份来自石宝:冲破铁浮屠拦截,已抵居庸关外二十里,但所部伤亡近万,弟兄们个个带伤。 第二份来自林冲:汴京开始大规模逃难,已接收难民三万,预计后续还有十万之多,粮食消耗剧增。 第三份来自赵宸:黄河白马渡决堤,所幸大军已安全渡河,但河北沿岸十七州县遭灾,灾民恐达百万,急需安置和救济。 她站起身,走到那幅《山东粮储分布图》前,眉头紧锁。 “大人,”主事的声音发颤,“咱们的存粮……就算勒紧裤腰带,也只够支撑五十万人三个月。可现在……北线将士要粮,灾民要粮,汴京那边还要接济,这根本不够啊!” 苏小小没回答,走到窗前。窗外,印刷坊的机器还在“嗡嗡”作响,但印的不再是债券或传单,而是《灾民安置章程》《以工代赈条例》《垦荒授田办法》——一份份都是救命的文书。 她忽然想起前世学过的一句话:“所有战争,最后打的都是后勤。” 可这次,她要撑起的不是一场战争,是一个即将到来的、破碎的天下。 “传令。”她转身,眼里没有半分慌乱,只剩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断,“第一,发行‘灾赈债’,年息一成,以未来河北收复州县的盐税作保,印八百万两。告诉粮商,这债靠谱,现银结算,绝不拖欠。” “八百万?!”主事差点腿一软,瘫倒在地。 “第二,派人火速去江南、湖广、蜀中,有多少粮食买多少,价格可以上浮三成,但必须现银交易,且三日内必须启运,不得延误。” “第三,”苏小小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字,又画了个简图,递给主事,“把这个交给工学院——让他们按这个思路,研制一种新式水车,要能用在决口后的滩地排水,还要效率高,容易仿制。” 纸上写的是:“龙骨水车改进型,链式传动,脚踏驱动。” 旁边的简图,清晰明了。 这是她前世在博物馆看过的明代农具,原理简单,却比这个时代的翻车效率高得多,正好能派上用场。 主事接过纸,手还在抖:“大人,这……这能行吗?工学院那帮人,能做出来吗?” “不行也得行。”苏小小望向北方,仿佛能看见那条肆虐的黄河,能看见流离失所的灾民,“告诉所有人:咱们现在修的,不止是黄河的堤坝,更是人心的堤坝。这堤坝修好了,天下才能稳。”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隆隆雷声,越来越近。 真正的狂风暴雨,这就要来了。 第41章:抉择 三月初一,申时三刻,居庸关瓮城东巷。 岳飞一刀劈断刺来的长矛,枪锋崩起的木屑混着血珠飞溅,反手便将卷刃的刀锋送进金兵咽喉。热腥的血溅在脸上,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眼。他抹了把脸,视线里的巷子早已成了修罗场——尸体叠着尸体,血水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往下渗,在低洼处积成暗红的水洼,踩上去吱呀作响。 背嵬军还剩不到三百人。 金兵的攻势没个歇头,一波刚压下去,下一波已经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来。关墙缺口被他们占了,黑压压的人影跟潮水似的往里灌,杀一个,后面立刻补两个,根本杀不完。 “父帅!”岳云从西巷杀过来,左臂缠着的布条被血浸得透湿,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声音带着急喘,“张宪那边快顶不住了!” 岳飞抬眼望去。西巷口,张宪领着几十个亲兵死守一道矮墙,墙外的尸体堆得快到腰了,可金兵还跟不知累的蚂蚁似的,踩着尸堆往上爬,钩镰枪的曲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你去。”岳飞一把推开儿子,声音沙哑却果决,“带一百人,从后巷绕过去,捅他们侧翼。” “可您这边……” “我死不了。”岳飞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横刀指向敌阵,“快去!” 岳云咬了咬牙,点齐人手转身就走。岳飞重新握紧刀柄,眼前又涌来一队金兵——这队人衣甲鲜亮,手里的家伙都透着寒光,领头的千夫长扛着狼牙棒,正是昨日在关外叫阵的那个。 “岳蛮子!”千夫长用生硬的汉语嘶吼,“投降吧!大帅说了,降了就封你万户侯!” 岳飞没答话,只是缓缓举起刀。刀身布满缺口,血迹干透又被新血浸透,沉甸甸的压着手腕。 千夫长狞笑一声,狼牙棒一挥:“杀!” 金兵蜂拥而上。 岳飞不退反进,刀光如雪。第一刀斩断狼牙棒的木柄,第二刀削掉千夫长半个脑袋,第三刀、第四刀……他记不清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每挥一次刀,都有温热的血溅在身上,耳边全是兵刃碰撞的脆响和临死的惨叫。 可金兵太多了。 他渐渐被逼到墙角,背靠着冰冷的砖墙,身边的背嵬军一个个倒下。到最后,只剩他孤身一人,横刀护在胸前,胸口的喘息越来越重。 “抓活的!”有金兵喊着,十几杆长矛同时刺来。 岳飞挥刀格开几杆,却还是没能避开——一杆扎进左肩,一杆擦过大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握刀的手都松了松。 就在他以为要交代在这里时—— 关墙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不是金军的调子,是……华夏军的! “援军!是援军——!”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成千上万的马蹄声从关墙缺口外传来,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抖。 金兵全愣了,纷纷回头张望。 岳飞抓住这转瞬的机会,一刀斩断肩上的矛杆,嘶吼着直起身:“背嵬军——反击!” 残存的几十个背嵬军士卒,跟受伤的猛虎似的,红着眼扑向失神的敌人。 关墙缺口处烟尘冲天,石宝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浑身是血,劈风刀砍得缺了口,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跟要吃人似的。 “岳将军!”他瞥见墙角的岳飞,声音带着愧疚,“石宝来迟了!” “不迟!”岳飞大笑,笑得咳出血沫,提刀就冲了上去,“杀——!” 两股洪流撞在一起。关墙内的残兵、关墙外的援军,还有巷子里冲出来的守军,三方混战成一团。 局势早变了。金兵打了整整一天,本以为胜券在握,冷不丁被援军从背后捅了一刀,士气瞬间垮了。 “撤!撤回大营——!”有金将嘶喊着,转身就跑。 兵败如山倒,剩下的金兵跟着溃逃,没人再敢恋战。 酉时初,居庸关外,金军大营。 完颜宗翰站在望楼上,看着溃退回来的残兵,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来。 “大帅,”副将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华夏援军来得太突然,咱们……” “闭嘴。”完颜宗翰的声音像冰,眼神扫过副将,带着彻骨的寒意,“查清楚,是谁带的兵,多少人。” “是石宝,梁山旧部,约莫两万余骑。” “石宝……”完颜宗翰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指节捏得发白,“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咱们的铁浮屠呢?” 副将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铁浮屠……全军覆没。” 望楼上一片死寂。 良久,完颜宗翰忽然笑了,笑声阴冷刺骨:“好,好一个赵宸。北线拖着我,南线打汴京,还能分兵来救居庸关……他到底有多少家底?” 没人敢接话。 “传令。”完颜宗翰转身,语气不容置疑,“今夜休整,明日继续攻城。另外,派人去汴京,告诉宋国皇帝——再加十万两岁币,不然,本王就掉头南下,先灭了他宋室!” “大帅,那居庸关……” “关要打,汴京也要吓。”完颜宗翰望向南方,眼神阴鸷,“赵宸不是要收买人心吗?本王倒要看看,等宋国皇帝割地赔款的消息传开,那些汉人百姓,还会不会信他那个‘华夏王’。” 同一时刻,黄河泛滥区北岸。 赵桓站在高岗上,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浑水,浑浊的浪头拍打着土坡,卷走零星的枯草和断木。五万禁军挤在几处未被淹没的土丘上,浑身湿透,跟落汤鸡似的,没一点军威。 “殿下,粮草……全被洪水冲没了。”禁军统领跪在泥水里,浑身发抖,“战马也丢了大半,剩下的泡了水,怕是活不成了……” 赵桓没说话。他想起出汴京时,百姓跪在路边送行的模样,他们眼里的期待和祈求,仿佛他这个太子真能救国似的。 可现在呢? 英雄?简直是笑话。 “还有多少干粮?”他沉声问。 “每人……还能分两个炊饼。”统领的声音越来越低,“吃完就……就没了。” “知道了。”赵桓挥挥手,“下去吧。” 统领躬身退下。赵桓独自站在高岗上,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的黄河还在上涨,一寸寸吞噬着原本的良田村落。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皇带他登汴京城楼,指着北方说:“桓儿,你看,那是黄河,是咱们大宋的命脉。” 那时他觉得,黄河是温顺的,是滋养万物的母亲河。 现在他才知道,黄河也会咆哮,也会吃人。 “殿下。”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桓回头,是李纲。这位老臣居然也跟来了,此刻浑身湿透,胡子上挂着水珠,脸色苍白得吓人。 “李卿怎么上来了?” “臣来陪殿下看看。”李纲走到他身边,望着眼前的泽国,声音艰涩,“看看咱们大宋的……江山。” “李卿,”赵桓忽然开口,眼神里满是疲惫,“你说,要是本王现在投降赵宸,会怎样?” 李纲浑身一震,急忙道:“殿下!您是一国储君,怎能说出这种话?” “储君?”赵桓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个连五万大军都带不过黄河的储君?一个被父皇当成棋子的储君?一个连妻子都背叛的储君?” 他每问一句,李纲的脸色就白一分。 “太子妃她……” “她开了城门放百姓逃难,还偷偷联络了林冲。”赵桓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这些,本王都知道。” “那您为何不阻止?” “阻止什么?”赵桓转身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无奈,“她说得对,汴京守不住了,与其让百姓困死在城里,不如给他们条活路。至于她……”他顿了顿,“她兄长在华夏军中,怕城破后受辱,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人之常情,本王怪不着。” 李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卿,你说实话。”赵桓盯着他,眼神锐利,“咱们这五万人,就算过了黄河到了居庸关,能打得赢金兵吗?” 李纲沉默着,半晌也没能应声。 “打不赢。”赵桓自己接了话,语气里满是自嘲,“不仅打不赢,还会死得毫无价值。完颜宗翰要的是钱粮土地,赵宸要的是江山社稷——只有本王,傻乎乎地以为靠一腔热血就能救国。” 他抬脚走下高岗,泥水没过脚踝,冰凉刺骨。李纲赶紧跟上。 “传令吧。”赵桓边走边说,声音没什么起伏,“派人去华夏军大营见赵宸,就说……本王愿降。” “殿下!”李纲急忙拉住他。 “但不是现在降。”赵桓停下脚步,眼神坚定,“让他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入汴京后不得滥杀,不得劫掠百姓;第二,善待宗室,不许侮辱女眷;第三……” 他望向东方,那是汴京的方向,目光复杂。 “第三,若有一日他统一天下,须在黄河岸边立一块碑,上书‘大宋最后一任太子赵桓,于此地降’。让后人知道,不是赵家子孙不争气,是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咱们这边。” 李纲老泪纵横,跪倒在地:“殿下……” “去吧。”赵桓扶起他,语气带着一丝催促,“趁本王还没后悔。” 戌时,汴京城外,林冲大营。 林冲捏着案上的密信,指尖泛白,久久没说话。 信是太子妃写的,字迹娟秀,可笔画微微发颤,显是写的时候心绪不宁。内容很简单:她愿做内应,助华夏军入城,只求保住全家性命,在山东赐块田宅安置。 “将军,这信……可信吗?”副将低声问道。 “可信。”林冲将信折好收起,“她兄长在咱们军中,没必要骗咱们。” “那咱们要不要即刻动手?” “等。”林冲打断他,语气平静,“等王上决断。” “可战机稍纵即逝啊!”副将急了,“现在高俅那帮人正密谋献城,万一他们先开了城门……” “那就让他们开。”林冲走到帐门边,掀开帘子望向营外,“谁开城门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第一个进城,怎么进城。” 营外,逃难的百姓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粥棚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暮色里,那些人的脸模糊不清,只听得见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还有士卒维持秩序的吆喝声。 “王上说过,”林冲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取天下易,治天下难。咱们现在多收留一个难民,将来就少一个敌人;多施一碗粥,将来就多一分人心。” 他放下帘子转身:“传令下去,今夜再加设十个粥棚,从军中抽调医官为难民义诊。有病的治病,没病的……给他们讲讲咱们华夏的《新田亩制》。” 副将领命,却还是忍不住问:“将军,咱们真不攻城?” “不攻。”林冲坐回案前,拿起那封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有人比咱们更急。” 他说的“有人”,此刻正在汴京城内的太师府里。 亥时,太师府密室。 蔡京坐在太师椅上,烛光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阴狠。对面坐着高俅,还有几个心腹大臣,一个个神色慌张。 “太师,不能再等了!”高俅搓着手,声音带着哭腔,“太子北上生死未卜,城外华夏军越聚越多,听说……听说黄河都决堤了!这是天要亡宋啊!” “天要亡宋?”蔡京冷笑一声,语气尖刻,“是天要亡你我才对!” 密室里一片死寂。 “赵宸若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咱们这些人。”蔡京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汴京布防图前,指尖重重戳在图上,“童贯怎么死的?王渊怎么死的?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那……那怎么办?”有人颤声问。 “献城。”蔡京吐出两个字,眼神阴鸷,“但要献得有价值。” 他指着布防图:“明日子时,开宣化门。但开之前,要做三件事:第一,烧了户部的粮册和税籍,不能留给赵宸完整的家底;第二,把国库里剩下的金银全运到密室藏好;第三……”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毒:“在城里散布谣言,就说太子妃私通华夏军,是她要献城求荣。” 高俅一愣:“这……这是为何?” “为何?”蔡京转身,冷笑一声,“赵宸不是要收买人心吗?本王偏要让他背上‘勾结内眷、逼死太子’的骂名!就算他得了天下,这个污点,也够后世史官写几笔了!” 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每个人脸上都鬼气森森。 子时,济南城。 苏小小还没睡。 案上摊着三份急报,每一份都像块石头压在心上。石宝援军抵达居庸关,伤亡惨重急需补充;黄河决堤,百万灾民流离失所,沿途州县频频告急;汴京粮价暴涨十倍,百姓开始抢粮,城内随时可能爆发民变。 而她手里的筹码,已经见底了。 “大人,”主事的声音带着哭腔,“咱们的存粮,就算一粒米掰成两半吃,也只够支撑四十天了……” “我知道。”苏小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债券发到第几批了?” “第三批‘灾赈债’印了八百万两,可……可只卖出去三百万。商贾们都在观望,怕咱们还不上。” “那就让他们不怕。”苏小小霍然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就写,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拟一道华夏王诏:凡认购灾赈债者,按债额优先认购未来淮浙盐场钞引、铁矿采运权及江南茶引,另享十年免税。” 主事眼睛一亮,又有些迟疑:“这……这是把未来的命脉都提前卖了啊!” “不然呢?”苏小小将笔一扔,语气果决,“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告诉那些商贾:现在押注是雪中送炭,将来必有厚报;现在观望,将来分羹时可别怪咱们不念情分。” “可这许诺……会不会太过了?” “过了?”苏小小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李卿,你记住——只要赢了,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的,许诺再多也还得起;要是输了……” 她没说完,但主事懂了。 输了,就什么都没了,许诺自然也不用兑现。 “另外,”苏小小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江南的位置,“派人去方腊那儿。告诉他,咱们用军械换他的粮食。” “方腊?他可是咱们的……” “敌人?”苏小小摇头,语气平淡,“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现在被宋军残部缠着,缺刀缺甲;咱们缺粮,正好各取所需。” 主事领命而去。 苏小小独自站在窗前,夜色深重如墨。远处印刷坊的灯火还亮着,机器声却停了——工匠们太累,她下令让他们歇两个时辰。 她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些灾民。有个妇人抱着饿死的孩子坐在路边,不哭不闹,怀里的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妇人的眼睛空洞洞的,只是呆呆地望着天。 那时苏小小走过去,蹲下身想安慰两句,妇人却先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大人,您说……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苏小小答不上来。 妇人也没指望她答,只是抱着孩子,一步一挪地慢慢走远了,背影在难民潮里越来越小。 “快了。”苏小小对着沉沉夜色,轻声说,“就快了。”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北方居庸关的方向,渐渐消失在墨色的天幕里。 第42章:入城 三月初二,子时三刻,汴京朝阳门外。 夜黑得压人,风裹着河泥的腥气刮过,城头火把被扯得忽明忽暗,光影在城墙上晃出细碎的斑驳。护城河对岸的野地里,林冲按刀而立,身后是五千玄甲精骑——马蹄裹着厚布,人人衔枚,只有铁甲偶尔蹭出的轻响,是暗夜里唯一的活气,像巨兽伏在草丛里的喘息。 “将军,”副将压低声音凑过来,马缰攥得发白,“城里还没动静。” “等。”林冲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顺着夜风刮过来。 按太子妃密信约定,子时三刻,朝阳门内应举火为号,而后开门放行。可此刻城头只有例行巡哨的火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时间一寸寸磨着,每一秒都像浸在冷水里。 就在副将忍不住要再开口时—— 城头突然传来“当啷”一声兵刃相撞,跟着便是一声憋在喉咙里的惨叫,转瞬就被夜风咽了回去。下一瞬,一支火把被高高举起,在空中急促地划了三个圈。 “信号!”副将猛地攥紧马缰,精神一振,声调都亮了些。 朝阳门的城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老骨头被生生掰开,缓缓裂开一道缝。缝隙里探半个身子,是个宦官打扮的人,青灰色的袍角沾着泥,手里提盏气死风灯,朝着这边拼命摇晃,灯影在地上晃得慌乱。 林冲没动。 他眯起眼,盯着那扇越开越大的城门,还有门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太过顺遂了,顺得像个圈套。 “将军,进不进?”副将急声问,语气里带着按捺不住的焦躁。 林冲沉默片刻,忽然抬声道:“传令前军三百骑,先行入城探路。其余人原地待命,弓弩上弦,随时戒备。” “将军,这……” “执行。” 三百轻骑踩着吊桥的吱呀声,像箭一样飞进城门。片刻后,城内传来马蹄声和隐约的呼喊,却没有大规模厮杀的动静,只有零星的求饶声飘出来。 又过半刻钟,一名哨骑飞奔出城,马蹄踏得尘土飞扬:“禀将军!城内守军已溃,开城门的是太子妃身边的内侍,说高俅正在集结残部,要从宣化门逃窜!” 林冲眼中精光一闪,按在刀柄上的手指紧了紧。 宣化门在城西,与东门正好相对。高俅要从那边跑,说明城防已彻底崩了,而且…… 他忽然记起鱼玄机昨日送来的密报,纸条上的墨迹还带着湿气:蔡京一党或许会在献城前销毁账册、转移库银。 “传令!”林冲翻身上马,玄甲碰撞发出一串脆响,“全军入城!分三路:一路控制皇宫,守住宫门,不得放走任何人;一路封锁府库,贴上封条,清点数目;第三路随我去宣化门——绝不能让蔡京、高俅跑了!” “那太子妃那边……” “派人保护,暂先隔离在东宫。”林冲一抖缰绳,马蹄踏得地面微微震动,“待王上入城,再行定夺。” 五千玄甲铁骑如黑潮漫过吊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震得城根都在发颤,涌进了这座大宋经营百余年的都城。 而就在林冲入城的同一时刻—— 宣化门外,另一番光景正在上演。 蔡京站在城门楼里,看着脚下缓缓打开的城门,脸上不见半分波澜,可眼角的皱纹却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他身后,高俅和几个心腹大臣挤成一团,个个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连站都站不稳。 “太师,咱们……咱们真要走?”高俅声音发颤,手死死抓着城砖,指节泛白。 “不走,等着被赵宸清算?”蔡京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凉透了的决绝。 “可城外……未必安全啊!”有大臣带着哭腔附和。 “城外不安全,城里更不安全。”蔡京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些共事多年的“同僚”,眼神像淬了冰,“赵宸要收买人心,总得拿几颗人头祭旗。童贯死了,王渊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了。” 他顿了顿,抬手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补充道:“老夫早有安排,出了城有接应。先去洛阳,再转长安——那里还有十万西军,未尝不能……” 话音未落,城外忽然亮起一片火光。 不是几十支,是成千上万支,像突然燃起的野火,将宣化门外的旷野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中,一面“石”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看得人眼晕。 “石……石宝?!”高俅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扶住城砖才勉强站稳,“他……他不是在居庸关吗?!怎么会在这里?!” 蔡京的脸色终于变了,原本紧绷的皱纹瞬间松开,露出一丝慌乱。他扑到垛口边,死死盯着那面越来越近的旗帜——没错,是石宝,那个梁山泊的“霹雳火”,此刻正骑在一匹黄骠马上,玄色战袍沾着血污,提刀遥指城门,眼神像要吃人。 “关城门!快关城门——!”蔡京嘶吼着,声音都破了,双手在城墙上乱抓。 但已经迟了。 石宝一马当先,百余亲骑跟着他卷过吊桥,马蹄踏得桥面咚咚响,冲进城门洞。守门的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劈风刀砍翻在地,血溅在城砖上,瞬间漫开一片暗红。 “蔡京老贼!”石宝的吼声在城门洞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颤,“哪里跑——!” 他是奉命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石宝还在居庸关外清理战场,脚下踩着金军的尸体,接到了赵宸的飞鸽急令:汴京有变,速分兵五千回援,务必堵住宣化门,绝不让蔡京一党携款潜逃。 于是他来了,带着血战余生的五千疲兵,赶了八十里夜路,马蹄都快磨出血,没人敢歇一口气。 此刻,石宝的眼睛红得吓人,布满血丝。从马陵道杀到居庸关,又从居庸关杀回汴京,他身上的伤不下十处,左臂的绷带都浸红了,可握刀的手稳得像铁铸的一般。 “拦住他!快拦住他!”高俅尖叫着往城楼下跑,袍角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又接着跑。 但石宝已经冲上来了。刀光过处,血肉横飞。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禁军,哪里是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卒的对手?一个个吓得腿软,要么跪地求饶,要么被一刀劈倒。 蔡京站在原地,没跑。 他知道跑不掉了。石宝的刀光已经映到了他脸上,带着血腥味。他只是看着石宝一步步逼近,看着那把沾满血垢的刀,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石将军,”蔡京的声音居然还很平静,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老夫一生,功过自有评说。可否……留个全尸?” 石宝停下脚步,盯着这个权倾朝野二十年的老狐狸,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沾着血沫的白牙:“这得问王上。” 他一挥手:“绑了!别让他寻短见!” 丑时,汴京皇宫,延福殿。 林冲按剑站在殿门口,玄甲上还沾着夜露,看着里面瑟瑟发抖的宫女宦官,一个个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龙椅上空空荡荡,明黄色的椅垫落了层灰——宋徽宗赵佶不见了。 “搜。”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沉得像擂鼓。 士卒们四散开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半刻钟后,后殿传来一声低呼:“将军,找到了!” 林冲快步走去,只见密室门被撞开,赵佶缩在墙角,怀里死死抱着一卷画轴,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眼神散着,像丢了魂。 “官家,”林冲走进去,抱拳行礼,声音平稳,“华夏王麾下左将军林冲,奉王命,护驾。” “护驾?”赵佶抬起头,痴痴地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护什么驾?朕的江山……朕的江山没了……” 他颤抖着展开怀里的画轴,是那幅著名的《瑞鹤图》,宣德门上祥云缭绕、仙鹤盘旋,一派盛世景象。画轴边缘已经卷了角,沾着些尘土。 “你看,”赵佶指着画,手指抖得厉害,“多美啊……当年宣德门的鹤,飞得比这画里还高。可现在呢?现在呢?!” 他忽然双手用力,把画轴扯得粉碎,纸片纷飞,落了一地。 林冲默默看着,没有阻止。他见过太多亡国之人的崩溃,多说无益。等赵佶发泄完,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才上前一步:“官家,请移驾偏殿歇息。王上不日便到,届时自有安排。” “安排?”赵佶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下来,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迹,“是白绫,还是毒酒?说啊!朕不怕死!朕……”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晕了过去。 林冲挥挥手,让两名士卒轻手轻脚把赵佶抬下去。他走出密室,望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殿顶的琉璃瓦在微光下泛着冷光,心里堵得发闷——百六十年的江山,就这么塌了。 “将军!”副将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喜色,“石宝将军在宣化门擒获蔡京、高俅等十七人,已押往天牢。另外,户部、工部、礼部等衙门皆有官吏留守,都表示愿归顺王上,还把印信都交了上来。” “太子妃呢?” “在东宫,由咱们的人看着,很安静,没闹什么动静。” 林冲点头,正要说话,又一骑快马奔来,骑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军!王上已至城外三十里,传令:大军城外扎营,只带亲卫营入城,不得惊扰百姓。另,命将军即刻清点府库、籍册,一一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王上这么快就到了?”林冲一怔,有些意外。 “是,王上接到赵桓降表后,连夜赶路,马都换了三匹,星夜兼程赶来的。” 林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各部,按王上方略行事。还有——”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告诉石宝,让他的人收敛点。汴京现在是咱们的了,别吓着百姓,也别滥杀降卒。” 寅时,汴京东门,城楼。 赵宸披着一件玄色斗篷,斗篷上还沾着路途中的尘土和草叶,独自站在垛口前,看着脚下这座沉睡的城市。鱼玄机和李靖站在他身后三步处,安静地候着,没人敢打扰。 “城里死了多少人?”赵宸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据林冲将军初步统计,约三百余。”鱼玄机道,语气平稳,“大多是蔡京党羽的私兵,还有几个趁乱抢劫的地痞,被巡哨的士卒当场拿下。百姓……无伤亡。” “府库呢?” “户部粮册被焚毁大半,幸好实物仓基本完好,粮食、布匹都在。银库空了,蔡京等人转移的金银正在追缴,已经追回了一部分。军械库、工部作坊都完好无损,匠人也都在。” 赵宸点点头,没再说话。 东方天陲洇开一抹鱼白,晨光像慢下来的流水,一点点漫过夜色,把城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城里先是传来一声鸡叫,跟着此起彼伏,犬吠声、开门声、低声说话声渐渐漫开——这座都城,正在慢慢苏醒。 “李帅,”赵宸忽然道,“你说,咱们现在最该做什么?” 李靖沉吟片刻,拱手道:“安民,肃清残敌,整编降卒,稳定京畿。然后……北上,与岳飞会师,彻底解决金国威胁,免除后顾之忧。” “都对,但还不够。”赵宸转过身,看着他,眼神清明,“咱们最该做的,是让汴京的百姓相信——换了天,日子会更好,而不是更差。民心定了,这天下才算真的定了。” 他走下城楼,脚步沉稳:“传令:今日辰时,开仓放粮。凡汴京百姓,凭户籍每户可领米一斗、盐一斤。鳏寡孤独者,加倍发放,由里正统一送上门。” “王上,这……咱们的存粮本就紧张,这么一来……”李靖有些迟疑。 “不够就从山东调。”赵宸打断他,语气笃定,“苏小小向来有法子,让她加急筹措。” 他又看向鱼玄机:“告诉林冲,从军中抽调识字的老卒,组成‘宣政队’,挨家挨户去说。把咱们的《新田亩制》《免税令》念给百姓听,别用那些文绉绉的话,直白点说——今年秋税全免,明年减半。佃户租子,一律降三成,地主敢多收一文,按律处置。” “还有,”赵宸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把蔡京、高俅等人贪腐的罪证,一笔一笔记清楚,整理出来印成册子,满城发放。让百姓看看,他们这些年交的赋税,都养了些什么蛀虫。” 鱼玄机一一记下,躬身应道:“是。” 赵宸走到城门洞,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青砖。砖上还留着昨日激战的刀痕箭孔,血迹早已发黑,指尖蹭上去,能摸到粗糙的凹凸感。 “对了,”他回头,“赵桓的使臣到了吗?” “到了,在行营等候,是李纲大人。” “让他过来。”赵宸道,“朕就在这城楼上见他,不用铺张。” 辰时,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城楼上,把砖瓦染得温暖。 汴京东门城楼上,赵宸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面前站着个风尘仆仆的文官——是李纲。他官袍上沾着尘土,眼窝深陷,显然是连夜赶路来的。 “罪臣李纲,拜见……华夏王。”李纲深深一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李卿不必多礼。”赵宸虚扶了一下,“一路辛苦,太子殿下可好?” “殿下……尚在黄河北岸,麾下五万将士,粮草已尽,等候王上发落。”李纲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绫,双手奉上,“此乃殿下亲笔降表,并附三个条件,请王上过目。” 赵宸接过,展开。降表无非是“天命有归”“愿奉社稷”之类的套话,写得工整,却没什么真情实感。倒是那三个条件,写得清清楚楚,一笔一划都透着执拗。 他的目光落在第三条上——“若有一日统一天下,须在黄河岸边立碑,上书:大宋最后一任太子赵桓,于此地降。” “殿下这是……想留名啊。”赵宸合上降表,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殿下说,”李纲低声道,头埋得更低了,“非为留名,是为……给赵家子孙,留最后一点体面。” 城楼上静了片刻,只有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 赵宸忽然问:“李卿,你可知朕为何能赢?” 李纲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摇了摇头:“臣不知。” “不是因为朕兵多将广,也不是因为朕有什么天命。”赵宸起身,走到垛口边,指着城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炊烟袅袅,有人挑着担子走过,低声说着话,“是因为朕知道,这天下最重的不是玉玺,是人心。最该怕的不是刀剑,是百姓肚子里的饥火。” 他转身,看着李纲:“回去告诉赵桓,他的三个条件,朕都答应。不仅如此,朕还会封他一个闲王,赐宅邸,保他一生富贵,衣食无忧。但他得帮朕做一件事——” “王上请讲,臣定当转告。” “写一篇文章。”赵宸道,“题目就叫《告天下宋室旧臣书》。告诉他那些还在抵抗的同僚:降了,既往不咎,量才录用,该做什么官还做什么官;不降……朕也不强求,但刀剑无眼,城破之后,可就怪不得别人了,莫谓言之不预。” 李纲深吸一口气,躬身应道:“臣……遵旨。” “去吧。”赵宸挥挥手,语气放缓了些,“另外,让人备些粮食和药品,随你一同回去。你们那五万人,饿着肚子等太久,该吃饭了,伤兵也该医治。” 李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深深一揖,倒退着下了城楼,脚步都比来时稳了些。 赵宸重新坐下,看着那轮越升越高的太阳。阳光洒在汴京城的万千屋瓦上,泛起粼粼金光,连墙角的青苔都透着生气。 “王上,”鱼玄机轻声道,“居庸关急报。” “讲。” “完颜宗翰再次猛攻,关墙多处坍塌,守军伤亡惨重。岳飞将军……在督战时被流矢所伤,伤势不轻。” 赵宸的手指轻轻叩着扶手,一下,两下,三下,节奏沉稳,听不出情绪。 “传令石宝,”他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所部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北上驰援居庸关。朕给他补足三万兵马,再带一百门新到的‘神机炮’——告诉他,这次不用守了,给朕打出去,把完颜宗翰的主力赶回漠北去!” “那汴京这边……”鱼玄机有些担忧。 “有林冲在,足够了。”赵宸走下城楼,脚步坚定,“朕也该去见见……咱们那位大司农了。听说她为了筹粮,把未来十年的盐税都提前卖出去了?” 鱼玄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浅笑:“是,苏大人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先解燃眉之急再说。” “她倒是敢作敢为。”赵宸也笑了,眼底带着几分赞许,“走吧,去看看她给朕捅了多大的窟窿,又能不能填上。” 晨光中,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城楼。身后,汴京城彻底苏醒了,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带着劫后重生的烟火气,漫过了城墙,漫过了街道,漫进了每个寻常百姓家。 这座都城,终于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而战争,还远未结束。 第43章:定鼎 三月初三,巳时,汴京皇宫文德殿。 殿内还残留着前朝的余温——蟠龙柱上的金漆剥了几块,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御座后那幅《万里江山图》屏风,边角已泛黄发脆,风一吹便簌簌轻响。赵宸没坐那张铺着明黄锦缎的龙椅,让人搬了张普通太师椅,就摆在殿心当间。他斜倚在椅上,看着宫人手脚麻利地撤换殿内陈设,神色淡淡的。 扈三娘按刀立在殿门内侧,一身朱红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凤目扫过进出的人影,带着几分警惕。腰间新佩的金牌泛着冷光,上面“内卫统领”四字刻得刚劲利落。 “王上,苏大人到了。”鱼玄机轻步从侧殿转出,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 “让她进来。”赵宸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是搁了些时日的陈茶,带着点陈腐的霉气,他却面不改色,仿佛喝的是什么佳酿。 苏小小走进来时,身上还沾着户部衙门的墨香,混着算盘珠子磨出的油润气。她今日穿了身靛青官服,乌纱帽下只插着一支素银簪,步履平稳,只是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臣苏小小,拜见王上。”她依着规制下拜,动作一丝不苟,没有半分懈怠。 “平身。”赵宸放下茶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赐座。” 内侍搬来绣墩,苏小小谢恩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坐着也透着股严谨劲儿。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宫人搬动器物的窸窣声,偶尔夹杂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清理战场的号子声,粗粝又真实。 “汴京接收得如何了?”赵宸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回王上,昨日放粮共发了粳米三万七千石,盐四千五百斤,惠及七万四千余户百姓。”苏小小的声音清晰平稳,语速不快不慢,“今晨已开始清丈城内外的无主田产,估摸着能得良田十二万亩。按《新田亩制》,打算分予城中赤贫户和北来的难民。” “钱呢?”赵宸追问,指尖在椅扶手上轻轻叩着。 苏小小指尖在膝上轻轻一叩,缓声道:“户部银库已清点完毕,存银八万四千两,黄金一千二百两。蔡京府中抄出现银四十七万两,金珠玉器折算下来,约莫三十万两。高俅及党羽的府邸,合计抄没的现银,统共一百二十多万两。另外,还追回了被转移的库银六十五万两。” 赵宸的叩击声顿了顿,抬眼看向她:“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五十万两罢了。朕记得,你发出去的债券,已经过千万两了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苏小小抬起头,目光坦然,没有半分闪躲:“是。首批军需债五十万两,次批安民债一百万两,三批灾赈债八百万两,合计九百五十万两。另有与江南粮商签订的购粮契约,涉及银钱二百万两,还没结算。” “那就是一千一百五十万两。”赵宸的目光沉沉的,“苏卿,你告诉朕,这笔债,怎么还?” 殿内的宫人见状,都悄悄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鱼玄机也退到殿角,垂着眸子,大气不敢出。只有扈三娘还站在原地,手按刀柄,指节都捏得微微发白。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平稳:“王上,债这东西,不是用来还的,是用来转的。” “哦?”赵宸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臣发行债券时,许了三种回报。”她条理清晰地解释,“军需债,以未来的军功封赏和战利品优先购买权为抵;安民债,以收复州县的田赋为抵;灾赈债,以未来的盐茶专卖权为抵。这三样东西,只要王上的仗一直打赢,就一直会有——仗打赢了,战利品是钱;收复失地了,田赋是钱;天下太平了,盐茶专卖更是源源不断的钱。” 她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笃定:“说白了,臣是拿‘将来的钱’,办眼下的急事。只要王上一直赢下去,这个循环就能转得起来。而只要这个循环在转,朝廷的信用就在,就能发更多的债,办更大的事。” 赵宸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若输了呢?” “那债券,便成了废纸一张。”苏小小答得干脆利落,“但真到了那一步,有没有这些债,也没什么两样了。” 又是一阵沉默。 殿外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在青砖地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斑。有风穿过殿宇,带来远处市井的喧闹声——那是领到粮食的百姓在欢呼,声音真切又鲜活。 “你胆子很大。”赵宸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大到……让朕都心惊。”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苏小小低下头,“臣若有僭越之处,还请王上责罚。” “责罚?”赵宸忽然笑了,语气一转,“不,朕要赏你。” 苏小小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 “但赏之前,朕要问你几个问题。”赵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第一,你如何确保那些认购债券的商贾,不会联合起来胁迫朝廷?” “分化。”苏小小早有准备,应声答道,“臣将认购者分为三等。一等‘供商’,能享优先供货权,但需缴纳保证金,且彼此的经营范围不得重叠。二等‘协商’,能享税收优惠,但必须接受官府监督。三等‘散商’,只享固定利息。三者利益不同,自然难以串联起来。” “第二,你许诺的盐茶专卖权,涉及多少州县?多少年份?” “河北、山东已光复的州县,专卖权许十年。江南、湖广等尚未拿下的地方,许的是‘优先认购权’——等王上打下来再说。” “第三,”赵宸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审视,“你与方腊的粮食换军械交易,是谁准的?” 殿角的鱼玄机霍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苏小小的手在袖中微微握紧,指尖泛白:“臣……没来得及请示王上,是臣擅自做主。但当时汴京粮价一日三涨,北线又催粮催得急如星火,若是不行险一搏,恐怕会生大变故。” “你给了方腊什么?” “弩机三百架,箭矢五万支,铁甲两千领。” “换回多少粮食?” “粳米八万石,麦十二万石,豆五万石。已经分送北线和黄泛灾区了。” 赵宸靠回椅背,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波澜:“此事,下不为例。往后与外邦通商,必得枢密院核准。” “臣遵旨。” “至于你那些‘非常之法’……”赵宸站起身,走到殿窗前,背对着她,“继续做。但每月初一,需向朕详细禀报债券的发行、兑付,还有资金流向。另外,设‘度支审计司’,由鱼玄机兼领,专司监察钱粮账目——不是不信你,是规矩不能乱。” 苏小小起身,深深一揖:“谢王上。” 她心里清楚,这一关算是过了。而且,赵宸给了她更大的权力,也给她套上了更紧的缰绳。这便是帝王心术:用你,也要制你。 “还有一事。”赵宸转身看向她,“你那个‘天下仓’的构想,详细写个条陈上来。朕要在汴京、洛阳、长安、襄阳、建康,设五大官仓,统归你大司农府管辖。” 苏小小眼睛一亮,语气难掩欣喜:“王上这是要……” “未雨绸缪。”赵宸打断她,“仗还没打完,但天下不能一直这么打下去。总有一天,刀兵要入库,马放南山。到那时,百姓要吃饭,朝廷也要运转——你的‘天下仓’,就是将来的根基。”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语气郑重:“好好做。做成了,青史里头,少不了你的名字。”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郑重下拜:“臣,必不负王上所托。” “去吧。”赵宸挥挥手,“汴京百姓还在等你发粮呢。” 苏小小退下后,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扈三娘走到赵宸身边,轻声问道:“夫君当真信得过她?” “信她的才,不信她的心。”赵宸望着殿外空旷的广场,语气平静,“此女心思太深,手段太奇,朕若不攥紧了缰绳,早晚得被她掀下马去。” “那为何还……” “因为朕需要她。”赵宸转身,握住扈三娘的手,“就像需要李靖打仗,需要岳飞守关,需要萧何治国一样。这天下太大了,朕一个人撑不起来,得有人帮朕撑——而苏小小,是撑起钱粮财政最好的人选。” 他指尖微微用力:“三娘,你要替朕看住后宫,看住那些姐妹。苏小小可以有权,但不能有势。她的根基必须在朕这里,不能在任何别处。” 扈三娘重重点头:“我明白。” 同一时刻,居庸关外二十里。 石宝摩挲着炮身冰凉的铁壳,咧嘴直笑。眼前这百门新到的“神机炮”,都是精铁铸就,乌黑发亮,炮口有碗口粗细,下面装着两轮炮车,用骡马就能拖拽,倒是轻便。 “这玩意儿……真能打三百步?”他转头问身边的押运官,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 “回将军,试射时最远打过三百五十步!”押运官是个年轻匠官,脸上还带着炉火熏出的黑灰,眼神却很亮,“用的是新式火药,威力比旧式霹雳炮大五成。就是……就是装填慢些,一刻钟只能打三发。” “一刻钟三发,一百门就是三百发。”石宝心里算了算,眼神一厉,“足够把金狗的大营犁个底朝天了!” 他翻身上马,目光投向北方。金军大营的炊烟清晰可见,距离正好在射程边缘,不远不近,刚好能打得到。 “传令!”石宝大喝一声,声音震得周围人耳朵发响,“全军休整两个时辰。未时三刻,炮营前出至距敌营二百八十步处,构筑阵地。骑兵两翼掩护,步兵居中——今日,咱们不守了,打出去!” “将军,”副将犹豫了一下,上前道,“要不要等岳将军的军令下来再动?” “岳将军伤重,现在关内主事的是岳云。”石宝一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出发前王上有令:北线战事,由本将临机决断。执行吧!” “是!” 两个时辰后,未时三刻。 金军大营的哨兵最先发现了异常。南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黑色的、会移动的东西,看着就透着股凶险。等看清那是炮车时,警钟已经急促地敲响了,只是为时已晚。 “放——!!!” 石宝的吼声被震耳欲聋的炮声淹没。 一百门神机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吐着炽烈的火焰,裹着滚滚浓烟。一百枚实心铁弹划破天空,带着尖锐的死亡啸叫,狠狠砸进金军营寨。 第一轮齐射,就掀翻了十几座帐篷,砸碎了七八架攻城器械。营中顿时大乱,士卒们四散奔逃,战马受惊嘶鸣,到处都是哭喊和叫嚷声。 “装填——放!!!” 第二轮,第三轮…… 炮击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金军大营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是残肢断臂,到处是燃烧的帐篷和粮草,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刺鼻得很。 “骑兵——冲锋!!!” 石宝等的就是这一刻。当金军被炮火打懵,乱作一团时,两万骑兵从两翼杀出,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直直捅进敌阵。 完颜宗翰站在望楼上,看着下面溃不成军的军队,脸色铁青得吓人。他想组织反击,但炮火太猛,士卒们根本集结不起来,刚聚到一起就被炮弹打散;他想下令撤退,却发现后路已经被华夏军的步兵堵死了,退无可退。 “大帅!南营……南营被突破了!”副将满脸是血,连滚带爬地冲上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完颜宗翰拔刀,一刀劈断了望楼的栏杆,木屑飞溅。 “撤!”他从牙缝里迸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往北撤!能走多少走多少!” 但石宝没给他这个机会。 华夏军像一张巨大的网,从三面缓缓收拢。金军被压缩在营寨中央,进退不得,只能徒劳地抵抗。战斗从午后一直打到黄昏,直到最后一面金狼旗轰然倒下,再也没人敢反抗。 完颜宗翰是被亲兵架着逃出去的。他身边只剩不到三千骑兵,甲胄破碎,旗帜歪斜,人人面带惊惧。来时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走时却这般狼狈…… 他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地催马北逃,生怕被后面的华夏军追上。 酉时,居庸关内。 岳飞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听着岳云汇报战果。 “……歼敌四万余,俘虏两万三千人。缴获战马八千匹,军械粮草不计其数。金军主帅完颜宗翰率残部北窜,石宝将军正在追击。” “咱们这边伤亡多少?”岳飞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阵亡七千六百余,受伤一万二千。石宝所部……折损了近半。” 岳飞闭上眼,良久才缓缓开口:“告诉石宝,穷寇莫追。金军虽败,但草原广大,追得太深,怕中了埋伏。让他收兵,加固关防,莫要贪功冒进。” “父帅,金军元气大伤,咱们何不趁机……” “咱们也伤筋动骨了。”岳飞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帐篷顶,语气疲惫却清醒,“守关半年,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箭矢粮草也都紧缺。该休整了。” 他顿了顿,又道:“给王上写捷报吧。另外……替我给苏大司农写封信,谢谢她的箭和粮。若不是她,咱们也撑不到今日。” 岳云点头应下,正要退下,却被岳飞叫住了。 “云儿。” “父帅?” “若有一日,天下太平了……”岳飞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怅惘,“你想做什么?” 岳云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孩儿……孩儿没想过。” “那就想想。”岳飞又闭上眼,“仗嘛,总有打完的一天。到时候,该想想往后的日子了。” 帐外,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关墙上,幸存的士卒正在清理战场,收敛同袍的遗体。有压抑的哭声传来,断断续续,很快又被呼啸的风声吹散。 战争还没结束,但最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 三月初五,汴京,夜。 赵宸收到了两份急报。 一份来自北线:居庸关大捷,金军北遁,北境暂安。 一份来自江南:方腊正式遣使,请求结盟。使者已至徐州,三日后便抵达汴京。 他将两份战报摊在案上,看了很久,目光沉沉。 “王上,”李靖坐在下首,斟酌着开口,“方腊这回来,怕不只是为了结盟。” “自然。”赵宸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他是来探虚实的。看看咱们拿下汴京后,还有多少力气南顾。” “那王上打算如何应对?” “结盟可以,但要有条件。”赵宸提笔,在纸上写下几条,“第一,方腊须去帝号,奉华夏正朔。第二,江南赋税,三成上缴朝廷。第三,其麾下兵马,须接受朝廷整编——可以保留建制,但将领任免,必须经枢密院核准。” 李靖皱了皱眉:“这条件……方腊恐怕难以接受。” “所以他不会接受。”赵宸放下笔,语气笃定,“但他会假装接受,然后拖延时间,整顿内政,积蓄力量。而咱们,也需要时间消化汴京,整顿北疆。” “王上的意思是……缓兵之计?” “也是阳谋。”赵宸起身,走到殿外廊下。夜空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他的身影。 “王上在看什么?”李靖跟了出来,问道。 “看星。”赵宸抬头望着漫天星斗,“李帅,你说这满天星斗,哪一颗才是紫微帝星?” 李靖一怔,随即拱手道:“臣……不懂星象。” “朕也不懂。”赵宸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坚定,“但朕知道,紫微星之所以是帝星,不是因为它长在天上,是因为地上的人,肯抬头瞧它,愿意认它。” 他转身,看着殿内明亮的灯火,眼神锐利如鹰:“现在,该轮到天下人,抬头看朕这颗星了。” 夜风吹过,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清脆悦耳,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第44章:星火 汴京皇宫宣德殿。 晨光斜斜穿殿,檀香袅袅缠上窗棂,在梁柱间织成淡青的雾。赵宸端坐御座,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随呼吸微动,两侧文东武西,列满了新朝重臣。萧何抚着花白须髯,朱武指尖无意识叩着玉带,李靖甲胄上的霜痕尚未褪尽,林冲握刀的手虎口仍带着旧伤,石宝眉峰凝着戾气,鱼玄机一身素袍立在文臣末位——每个人眉宇间都凝着战后初定的倦色,眼底却燃着新朝初立的亮堂。 今日是常朝,更是接见江南使臣的日子。 “宣——江南使臣上殿!”内侍总管尖细的嗓音穿破殿内静气,在高阔的殿宇间荡开回声。 殿门次第推开,三抹锦袍身影沿御道缓缓而来。为首者四十余岁,面白微须,步履从容得不见半分局促,正是方腊麾下头号谋士吕师囊。 “江南使者吕师囊,率副使二人,拜见华夏王陛下。”三人撩袍跪地,叩首之声整齐利落,姿态无可挑剔。 “平身。”赵宸的声音不高,却稳稳盖住殿外的晨鸟啾鸣,“方公遣使远来,一路风霜,辛苦了。” “谢陛下关怀。”吕师囊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金丝装裱的国书,双手奉上,“我主闻陛下定鼎汴京,扫清寰宇,特遣臣等前来恭贺,并呈国书一封,愿与华夏缔结永盟,世代相安。” 内侍接过国书,躬身呈至御案前。赵宸指尖拂过国书封面的暗纹,并未即刻拆开,只抬眼看向吕师囊:“方公的心意,朕心领了。但‘永结盟好’四字,不知方公可有具体章程?” 吕师囊拱手,语气恭谨却不失底气:“我主有三愿:一愿两家划江而治,各安疆土,互不侵扰;二愿互通商旅,疏通南北漕运,共荣江南江北;三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群臣,“联姻固盟。我主有女年方二八,品貌端方,愿嫁与陛下为妃,以续秦晋之好。” 话音刚落,殿内便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武将队列中,石宝按捺不住,喉间滚出一声冷哼;文臣那边,萧何与朱武交换了个眼神,皆是了然的神色。 赵宸面色未变,唇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划江而治,是裂土分疆,朕断无应允之理;互通商旅,倒是互利共赢的美事;至于联姻……”他话锋微顿,“朕已有后妃在侧,皆是患难与共之人,恐委屈了方公爱女。” 话说得客气,拒绝之意却明明白白。 吕师囊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有预料:“陛下,江南富庶,鱼米之乡,带甲三十万,水师千艘,足以自保。若两家联手,北可抵御金虏南下,南可平定蛮夷作乱,何愁天下不一?若陛下不愿划江,也可效唐时故事——江南称臣,岁纳贡赋,只求陛下恩准方氏世镇江南。” 这是退了一步,从“两国并立”退到了“藩镇自治”。 赵宸指尖轻轻叩着御案,“笃笃”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吕先生远来辛苦,且先在驿馆歇息几日。此事关乎南北安定,容朕与群臣商议后再作答复。” “臣遵旨。”吕师囊再拜,领着两名副使缓缓退了出去。 殿门重新合上,隔绝了殿外的晨光。 “诸位都听见了。”赵宸扫视群臣,目光锐利如刀,“方腊的心思,你们怎么看?” 李靖率先出列,甲胄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王上,方腊这是缓兵之计!他在江南立足未稳,急需时间整顿内政、操练水师。所谓称臣纳贡,不过是拖延之策。等他根基稳固,第一个要反的,便是咱们!” “李帅所言极是。”林冲紧随其后,声音洪亮,“末将已探明,方腊这半年在江南大肆建造战船,招募水手,其野心绝不止于偏安一隅。” 文臣队列中,萧何沉吟着开口:“但眼下北疆刚刚平定,我军伤亡甚重,确实需要时间休整。若此时与方腊开战,恐陷入两面受敌之境,于大局不利。” “所以不能打,”朱武接话,眼神清明,“但也绝不能答应他的条件。裂土之请,断不可许。” “那该如何应对?”有大臣低声发问。 赵宸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鱼玄机身上:“玄机,绣衣卫在江南经营多日,可有什么收获?” 鱼玄机上前一步,素袍轻扬:“禀王上,方腊麾下并非铁板一块。其麾下大将刘光世、张俊等人,本是宋室旧将,与方腊心腹汪公老佛、庞万春等草莽出身的将领素来不和,嫌隙已深。此外,江南士绅对方腊的‘均贫富’之策怨言颇多,只是迫于威势,敢怒不敢言。” “哦?”赵宸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细细说来。” “方腊起兵之初,曾许诺‘三年不征赋,田亩尽归佃农’,以此招揽民心。但如今为支撑军需,赋税已加至三成,更强征士绅家产充公。上月,杭州三家大户联合抵制,被方腊派兵剿灭,家产尽没。明面上江南平定,暗地里……反抗的种子早已埋下。” 鱼玄机的话让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赵宸指尖在御案上划着无形的线条,忽然问道:“吕师囊这个人,品性如何?” “此人原是睦州通判,举人出身,擅谋略却重名利。”鱼玄机答道,“据密探回报,他在方腊麾下虽居高位,却常被汪公老佛等人排挤。其家中田产,也被方腊以‘充公’之名征收大半,心中早有怨怼,只是未曾表露。” “有意思。”赵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个心怀怨怼的使者……传旨:今晚朕在集英殿设宴,款待江南使臣。另外,赐吕师囊汴京宅邸一处,婢仆十人,让他……好好看看咱们的新汴京。” “王上是要……”萧何若有所悟。 “攻心为上。”赵宸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案,“仗要打,但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分胜负。” 他顿了顿,看向苏小小:“苏卿,江南商路如今情形如何?” 苏小小出列,声音清脆:“回王上,自黄河决堤后,江南粮价已涨三成。臣已命商行暗中在江南大肆收购粮食,一则为赈灾,二则……囤积居奇,搅动粮市。” “做得隐蔽些,莫要留下把柄。”赵宸叮嘱道,“另外,江南的盐、茶、丝绸,能收多少便收多少。把市面上的货扫空,把价格抬上去——朕倒要看看,方腊的‘均贫富’,经不经得起物价腾踊。” “臣遵旨。” “还有李靖,”赵宸转向武将,“北线将士可以休整,但水师不能停。传令登州、莱州水寨:加紧训练,广造战船。半年之内,朕要看到一支能横渡长江的水师。” “末将遵令!” 朝会散去,众臣各怀心思离开。赵宸独自留在殿内,目光落在御案上那卷金丝国书,久久未动。 “夫君。”扈三娘从屏风后转出,一身劲装未卸,腰间佩刀寒光凛凛,“你真要打江南?” “迟早的事。”赵宸拿起国书,指尖摩挲着末尾那方“永乐皇帝之宝”的印玺,“但怎么打,何时打,得好好谋划。” “那你还设宴款待他的使者?” “正因为他是使者,才要好好款待。”赵宸合上国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要让江南的人看看,跟着朕,有饭吃,有安稳日子过;跟着方腊……只有被抄家灭产的份。” 扈三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多问。她知道,这些朝堂谋略并非自己所长,她只需守好内宫,握紧手中刀,护得他周全便够了。 申时,汴京驿馆。 吕师囊立在窗前,望着街上的景象,眉头微蹙。逃难的百姓早已安置妥当,街道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商铺陆续开门迎客,甚至有几家酒楼挂出了“华夏老字号”的新招牌,幌子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这与他临行前设想的汴京判若两地。 他本以为,经历战火、黄河决堤、改朝换代,这座都城该是满目疮痍,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但眼前所见,却是秩序井然,甚至透着一种诡异的活力。 “先生,”随从低声禀报,“华夏王赐的宅子已经看过了,三进院落,陈设精美,就在御街旁。婢仆也都是宫里拨出来的,规矩周到得很。” “规矩?”吕师囊冷笑一声,“怕是眼线吧。” “那咱们……还要住进去吗?” “住。”吕师囊转身,目光坚定,“不但要住,还要住得高调。让汴京城里的人都看看,江南使者,受的是何等礼遇。” 他走到书案前,摊开纸笔,准备给方腊写密报,详细禀报汴京见闻与赵宸的态度。可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未能落下。 他想起了今日在宣德殿上,赵宸那句“朕已有后妃,恐委屈了方公爱女”。说这话时,那位华夏王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倨傲,也没有半分轻蔑,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种平静,比任何声色俱厉的威胁都让人心惊。 只因只有绝对自信的人,才会有这般从容。 他又想起了进城时一路所见:街角发放粮食的粥棚前,百姓排着整齐的队伍;巷口的义诊医摊,郎中正在为老人诊脉;还有那些穿着青色短衫、挨家挨户宣讲新政的“宣政队”,言语恳切。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都城,已经换了主人,而新主人……很得人心。 “先生,”随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华夏王今晚设宴,咱们可要带些礼物?” “去。”吕师囊放下笔,语气斩钉截铁,“不但要去,还要带上厚礼。把咱们从江南带来的那对夜明珠,还有那幅吴道子的真迹,都带上。” “那可是主上特意赐给您的……” “现在是我的了。”吕师囊淡淡道,“主上若问起,便说为了江南大业,不得已而为之。” 随从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吕师囊重新看向窗外。夕阳西下,金辉洒满汴京城的万千屋瓦,远处皇宫的轮廓在暮色中巍峨耸立,气势恢宏。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进京赶考时的情景。那时的汴京,也是这般辉煌,这般令人敬畏。 只是那时坐在皇宫里的,姓赵。 现在,还是姓赵。 “天命……”他喃喃自语,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复杂。 戌时,集英殿。 宴席已然摆开。并非大张旗鼓的国宴,而是精致的小宴,只请了萧何、李靖几位重臣作陪。吕师囊坐在客席首位,面前是整套汝窑青瓷餐具,莹润如玉,桌上菜肴皆是淮扬风味——这是赵宸特意吩咐御厨准备的,为的是照顾江南使者的口味。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吕先生久在江南,不知可曾尝过汴京的‘莲花鸭签’?”赵宸举箸示意,语气亲和,“这道菜原是宫里的秘方,朕让御厨特意做了,先生尝尝看。” 吕师囊夹了一块送入口中,鸭脂的醇香与莲花的清芬在舌尖交融,滋味确实鲜美,但他心思全然不在饮食上:“谢陛下厚赐。江南虽富,但宫室饮食,终究不及天家气象。” “天家气象?”赵宸笑了,放下筷子,“不过是些口腹之欲罢了。真正的天家气象,该是百姓安居,仓廪充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吕先生觉得,现在的汴京,够不够这个气象?” 这话问得直接,不留半分余地。 吕师囊放下餐具,正襟危坐:“臣入汴京三日,所见所闻,确是秩序井然,民生渐复。陛下治国之才,臣……佩服。” “那比起江南如何?”赵宸追问,目光灼灼。 “这……”吕师囊迟疑片刻。 “今日是私宴,不必拘礼,但说无妨。”赵宸道。 吕师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江南富庶,鱼米之乡,此乃天赐之地。但方公起兵以来,战事不断,赋税日重,百姓……实不如汴京安定。” 这话既夸了江南的地利,又说了实情,还暗指方腊治下不及赵宸,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赵宸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个话题,转而谈起诗词歌赋、江南风物。宴席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君臣谈笑风生,仿佛只是寻常文人雅聚。 直到宴罢,众人起身告辞时,赵宸才状似无意地说道:“吕先生难得来汴京,不妨多住些时日。朕已命人将宅邸收拾妥当,先生可安心住下。另外,苏大司农正在推行‘天下仓’新政,先生若有兴趣,可去看看,也给江南做个借鉴。” 吕师囊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躬身行礼:“谢陛下隆恩,臣……恭敬不如从命。” 他心里清楚,这句话才是今晚宴席的真正目的——赵宸要留他,要让他看,要让他想,要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回驿馆的马车上,吕师囊闭目沉思,眉头紧锁。随从低声问道:“先生,华夏王这是什么意思?真要留咱们长住?” “留是留,但不会强留。”吕师囊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明悟,“他是要让咱们自己看清楚,想明白。” “看清楚什么?想明白什么?” “看清楚天下大势,想明白……跟着谁,更有前途。”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窗外,汴京的夜市正热闹非凡,灯笼如繁星点点,人声如潮涌,一派太平景象。 吕师囊忽然想起了方腊那张因为长期焦虑而变得阴郁的脸,想起了汪公老佛等将领的跋扈嚣张,想起了被抄家的那几户士绅绝望的眼神。 然后,又想起了今晚在宴席上,赵宸那双平静却深邃的眼睛,以及这座都城处处透着的生机与安定。 “回府后,”他对随从吩咐道,“把咱们带来的礼物,再加三成。明日……不,后日,我再去求见华夏王,有要事相商。” “先生,这……”随从面露不解。 “照做便是。”吕师囊重新闭上眼睛,语气坚定,“江南……该换条路了。” 亥时,皇宫御书房。 赵宸独自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两份奏报。一份是苏小小关于“天下仓”推进情况的密折,另一份是鱼玄机关于吕师囊最新动向的监视记录。 他先拿起苏小小的折子。 “天下仓”的推进并不顺利。虽然汴京周边已经开始建设第一批粮仓,但地方豪强的抵制远超预期。山东、河北已有七家大户联合抗命,拒绝交出多余存粮,甚至暗中煽动佃户闹事。 苏小小的应对极为果断:调兵镇压,没收田产,首恶斩首,胁从流放。但她在折子末尾写道:“非常之法可解一时之急,不可长治久安。若欲天下归心,须有制度,有律法,有让天下人信服的‘公道’。” 赵宸提笔,在折子上批注:“卿言甚是。朕已命萧何、蒙毅修订《华夏律》,其中《田亩法》《商税法》由卿主笔。三个月内,朕要看到初稿。” 放下朱笔,他拿起鱼玄机的记录。 吕师囊回驿馆后的所有言行,都被绣衣卫详细记录在案。尤其是那句“江南该换条路了”,下面被划了重重的红线。 赵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鱼儿上钩了。吕师囊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背叛,但一旦背叛,必是深思熟虑后的抉择,绝不会轻易反悔。 “传萧何、朱武即刻觐见。”他对外吩咐道。 片刻后,两位尚书令匆匆赶来,神色凝重。 “吕师囊这条线,可以用了。”赵宸开门见山,“但要慢慢用,小心用,不可操之过急。萧卿,你明日去驿馆拜访吕师囊,就以探讨新政为名,探探他的口风。记住,只谈风月,不谈政事,点到即止。” “臣明白。”萧何点头应下。 “朱卿,江南的情报网要再加紧些。”赵宸看向朱武,“特别是刘光世、张俊这些宋室旧将,他们与方腊本就离心离德,这是咱们的机会。要多与他们联络,许以好处,等待时机。” “臣已安排妥当。”朱武道,“另外,苏大人在江南的商行传来消息,粮价已涨至四倍,盐价涨了五倍。江南民间怨声载道,不少百姓已经开始逃亡。” “还不够。”赵宸摇头,眼神锐利,“要让他们痛,痛到忍无可忍,痛到主动起来反抗,才会想换个人坐江山。”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吹进书房,带着一丝凉意。夜空繁星点点,一弯新月如钩,清冷的光辉洒在殿檐上。 “知道朕为何不急着打江南吗?”他背对着两人,忽然问道。 萧何与朱武对视一眼,皆未答话,静静等待下文。 “因为时间在朕这边。”赵宸转身,眼中映着烛火,熠熠生辉,“方腊在江南搞‘均贫富’,得罪了士绅;加赋养军,得罪了百姓;猜忌旧将,得罪了部下。这三把火,迟早会烧到他自己身上。而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等他内部生乱,等他众叛亲离,然后……”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吐出四个字:“传檄而定。” 萧何与朱武肃然拱手:“王上圣明。” “去吧。”赵宸挥挥手,“记住,下一仗,不在战场上,在人心上。” 两人退下后,书房重归安静。 赵宸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华夏疆域图》前,指尖从汴京出发,划过江南的江河湖海,掠过北疆的戈壁草原,最后落在更远的西域、漠北、南疆…… 这张图上还有很多空白,等着他去填满。 但他不急。 因为他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而现在,火星已经撒下去了。 只等一阵风来,便可燃遍天下。 第45章:暗流 汴京御街东侧,赐宅。 吕师囊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封刚写好的密信。信是给赵宸的,却没按正式奏折的体例来,只写得像封私函——这是鱼玄机昨日悄悄递来的话:“若有想说的,私函密呈便是。” 烛火被夜风卷得忽明忽暗,照得他半边脸亮半边暗。 信上就三句话:“臣囊顿首:江南非铁板一块,刘光世、张俊皆可策反。若陛下许以节度之职,江南传檄便可平定。另,方腊私藏前朝玉玺,疑在杭州行宫密室之中。” 写完他没立刻封缄,只盯着最后那句关于玉玺的话发怔。 前朝玉玺,那是传国重器。方腊藏着这东西,野心昭然若揭。而他吕师囊把这话透给赵宸,无异于断了自己所有退路——这事要是漏了风,江南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端起案上凉透的茶,抿了一口,苦涩从舌尖直浸到心底。 门外传来轻叩声,三下,不疾不徐。 “进。” 推门进来的是贴身老仆吕忠,跟着他二十多年,是从睦州老家一路带出来的亲信。 “老爷,您可得当心!”吕忠压低声音,眼角瞟着窗外,“驿馆外有暗哨,咱们这宅子周围,至少三拨人盯着呢!” “知道了。”吕师囊语气平淡,眼底却没什么波澜,“陛下这是还不放心咱们。” “那咱们……” “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吕师囊把信折好,用特制火漆封了口,漆印是他的私人藏书章——这也是鱼玄机交代的暗记,“你亲自跑一趟,把信送到皇城东侧的‘文渊阁书肆’,交给掌柜。就说……吕先生预订的《杜工部集》到了。” 吕忠接过信,指尖触到纸页的微温,也掂得出这薄薄一张纸的分量,郑重点头:“老奴明白。” 他退下后,书房重归寂静。 吕师囊起身走到窗前,推开条缝。夜风灌进来,带着汴京初春的料峭寒意。远处皇城轮廓在夜色里巍峨耸立,灯火通明——那是赵宸还在处理政务,听说这位华夏王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他忽然想起了方腊。 去年中秋,方腊在杭州行宫大宴群臣,酒过三巡,拉着他的手直拍:“吕先生,等朕拿下汴京,就封你做宰相!咱们君臣携手,共享这万里江山!” 那时方腊的眼睛亮得很,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 可如今呢?方腊眼里只剩猜忌和焦虑。汪公老佛那些草莽出身的将领越来越跋扈,刘光世这些降将越来越离心,江南的士绅百姓更是怨声载道…… “主上啊主上,”吕师囊轻声自语,指尖攥得发白,“不是臣要背叛,是您……实在走火入魔了。” 他关上窗,回到书案前。案上还摊着幅吴道子的真迹,是今晚赵宸派人送来的赏物——没以“华夏王”的名义,只说是“书画同好,聊表心意”。 这礼送得巧,给足了面子,也留够了转圜余地。 吕师囊提笔,在信笺空白处补了行小字:“臣有三子,幼子年方九岁,恳请陛下准其入汴京弘文馆就读。” 这是投名状,也是托付。 写完吹干墨迹,他把信笺折好塞进袖中。明日,便以“请教经义”为名求见朱武,亲手把这封信交出去。 同一时刻,杭州,方腊行宫。 方腊还没睡。 他站在巨大的江南舆图前,手指死死点在“润州”(镇江)的位置。那里是长江防线的要害,驻着刘光世的五万大军。 “刘光世最近在做什么?”他头也不回地问。 汪公老佛躬身回话:“回陛下,刘将军每日操练水师、加固江防,看着倒无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方腊语气骤然沉了下来。 “只是他麾下几个偏将,近来总往金陵跑。金陵知府是张俊的旧部,而张俊……上月刚纳了第三房小妾,是苏州丝绸商沈百万的女儿。” 方腊猛地转身,眼神凌厉如刀:“沈百万?就是那个被朕抄了家的沈百万?” “正是。” 行宫内烛火跳得越发急,映得他眼底满是戾气。他想起去年抄沈家时,从地窖里起出八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当时刘光世还劝过他:“沈氏虽有罪,但其女无辜,可否网开一面?” 他没听。 如今,沈百万的女儿成了张俊的妾,而张俊和刘光世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西北一同抗过西夏的。 “好得很!刘光世这是明着跟朕离心离德啊!”方腊冷笑,牙齿咬得咯咯响,“传旨:即日起,润州驻军粮饷减三成!再调庞万春率两万精兵,进驻润州西侧的金山卫,名义上是协防,实则监视!” 汪公老佛迟疑着开口:“陛下,刘将军毕竟手握重兵,若是逼得太紧……” “逼急了又如何?”方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朕能给他兵权,自然也能收回来!你照办就是!” “……臣遵旨。” 汪公老佛退下后,行宫里只剩下方腊一人。他走到龙案前,案上摆着个紫檀木匣。打开匣子,一方白玉玺静静躺在里面,玺纽雕着五条交缠的螭龙,玺面刻着八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传国玉玺,或者说,是一方仿品——真品早已失传。但方腊坚信这是真的,毕竟这是他从杭州大相国寺地宫里挖出来的,住持说此物已埋藏三百年。 他抚摸着玉玺温润的表面,喃喃自语:“朕才是真命天子……赵宸?不过是个趁乱起事的草寇罢了……”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宦官的惊呼。 “陛下!不好了!苏州反了!”一个宦官连滚带爬冲进来,脸色惨白,“数万盐工围了知府衙门,喊着盐税太重,活不下去了!” 方腊手一抖,玉玺差点掉在地上。 “盐税?朕不是下旨减税了吗?” “是减了,可……可下面的人没执行。”宦官哭丧着脸回话,“苏州知府说军饷吃紧,不得不加征……” “混账!”方腊一脚踹翻龙案,案上的奏折、笔墨散落一地,“传旨!罢免苏州知府,抄家问罪!再开仓放粮,安抚盐工!” “陛下,粮仓……粮仓已经空了。粮食都被……被北边的商人买走了。” 方腊猛地僵在原地。 北边的商人?汴京的商人? 他忽然想起吕师囊前日的密报,说赵宸在汴京推行“天下仓”,大肆收购粮食。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赈灾所需。 现在看来…… “赵宸……”方腊咬牙切齿,眼底满是怨毒,“你这是要困死朕啊!” 三月十二,北疆,居庸关。 岳飞站在新修的关墙上,望着关外茫茫草原。春风已至,草色渐绿,可空气中依旧透着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 “父帅,石宝将军到了。”岳云在身后轻声禀报。 岳飞转身,看见石宝大步走来。这位梁山悍将脸上添了几道新疤,却更显精神,眼神依旧锐利如昔。 “岳将军!”石宝抱拳行礼,声音洪亮,“王上命末将带来三万新兵,还有五十门‘神威将军炮’——比神机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岳飞点头,目光落在关下操练的新兵身上:“这些兵练了多久?” “最短三个月,最长半年。”石宝答道,“都是山东、河北的农家子弟,底子干净,也肯吃苦。” “金军那边动静如何?” “完颜宗翰退到阴山以北收拢残部去了。只是探马回报,草原上不太平——蒙古诸部正在会盟,似乎要推举新的大汗。” 岳飞眉头微微皱起。 蒙古诸部世代游牧于漠北,向来臣服辽金。如今金国势衰,他们蠢蠢欲动也在情理之中。可若是真让蒙古统一,将来对中原的威胁,恐怕比金国还大。 “王上知道此事吗?” “知道了。”石宝压低声音,“王上说,北疆之事全权托付给将军,要打要和,将军可临机决断。” 全权委任。这四个字重如千钧。 岳飞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派使者去蒙古诸部,就说华夏愿与他们通商互市,用茶、盐、铁器换他们的马匹、皮毛。另外……告诉他们,金国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将军是想……联蒙制金?” “不是。”岳飞摇头,眼神清明,“是稳住他们。咱们现在需要时间休整,不能两面树敌。” 石宝了然,又补充道:“还有一事,王上传令,让咱们在居庸关以北择险要处修筑三座新城,屯田驻军,做长久之计。” “筑城……”岳飞望向北方,语气悠远,“这是要把防线推到草原上去啊。” “正是。王上说,守关不如守城,守城不如守土。既然打下了这片地,就断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 这话豪气干云,岳飞却深知其中的艰难。筑城、屯田、移民、驻军……桩桩件件都是千头万绪,要耗费无数人力物力。 但赵宸既已下旨,他便只能全力以赴。 “选址定了吗?” “初步定了三处:张家口、大同、归化(呼和浩特)。苏大人已经调拨了钱粮,第一批工匠和流民,十日后便出发。” 岳飞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下关墙,石宝紧随其后。 关内,伤兵营里传来压抑的**声。医官们穿梭其间换药诊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血腥味。 “伤亡将士的抚恤,都发下去了吗?”岳飞轻声问。 “发了一半。”石宝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有些弟兄的家在江南、湖广,如今道路不通,剩下的抚恤送不过去。” 岳飞停下脚步,背影挺得笔直。 “把弟兄们的名字都记好。”他缓缓开口,语气坚定,“等这仗彻底打完,咱们亲自送回去。” 石宝重重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两人穿过伤兵营,来到一片新开辟的墓地。半年多来战死的将士都葬在这里,墓碑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岳飞在一块墓碑前停下。碑上刻着:“背嵬军都头陈大勇之墓”,下方还有行小字:“相州人氏,年二十七,阵斩金兵十八人,力竭而亡”。 他蹲下身,拔掉坟头的几根杂草,指尖抚过冰凉的碑石。 “大勇有个老娘在相州。”岳飞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等仗打完了,我去接她来山东,给她养老送终。” 石宝没说话,只是攥紧刀柄,指节泛白。 春风拂过墓地,坟头的白幡猎猎作响,像是亡魂在低语。 三月十五,夜,汴皇宫,御书房。 赵宸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三份急报。 第一份来自吕师囊:除了那封密信,还有江南最新动静——方腊加税引发民变,刘光世、张俊等将离心离德,江南局势已是摇摇欲坠。 第二份来自岳飞:蒙古诸部已然会盟,新推举的大汗名叫铁木真,年方二十五,已统一蒙古三部,正在收服第四部。 第三份来自苏小小:“天下仓”第一批粮仓竣工,可储粮百万石。但山东豪强的反抗越发激烈,已有三起刺杀朝廷命官的事件发生。 烛火跳动,映得他脸色明暗不定。 扈三娘端着参汤走进来,轻轻放在案边:“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 “再等等。”赵宸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几分疲惫,“萧何和朱武到了吗?” “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们进来。” 萧何和朱武匆匆入内,行礼后垂手立在案前。 “说三件事。”赵宸开门见山,“第一,江南的线可以收了。朱武,你亲自去一趟润州见刘光世,告诉他:若愿归顺,便封他为镇南将军,世镇润州;若不愿,就让石宝带兵南下。” “臣明白。”朱武肃然领命。 “第二,蒙古的事,萧何你怎么看?” 萧何沉吟片刻,缓缓回道:“王上,蒙古新立,锐气正盛。与其为敌,不如结为盟友。臣建议派使节携厚礼前往,封铁木真为‘顺义王’,许其世代镇守漠北。同时开放边市,用茶叶、丝绸换他们的战马——既能得良马,又能慢慢耗其锐气。” “耗其锐气?” “正是。”萧何点头,“蒙古人以游牧为生,善骑射却缺铁器、茶叶、丝绸。一旦尝到安逸甜头,难免沉迷享乐,久而久之弓马自废,此乃温水煮蛙之策。” 赵宸笑了笑:“萧卿深谋远虑,就按你说的办。” 他顿了顿,又道:“第三,山东豪强的事,苏小小处理得有些急躁了。萧何,你明日去一趟山东,以‘巡视新政’为名安抚那些大户,告诉他们:交出三成存粮,既往不咎;若是顽抗,便让林冲带兵去‘借粮’。” 软硬兼施,正是帝王手段。 “臣遵旨。” 两人退下后,书房又只剩赵宸一人。他端起参汤,汤已微凉,却还是一饮而尽。 放下碗的瞬间,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不是疲惫所致,而是脑海中那面光幕正在剧烈波动。 【检测到主线任务重大进展:定鼎中原(已完成)、威服四夷(进行中)】 【当前气运值:295/300】 【达到升级临界点】 【是否解锁新功能:英魂殿堂?】 英魂殿堂? 赵宸凝神看去,光幕上浮现出新的说明:【英魂殿堂:可储存已召唤英魂的完整印记,若该英魂于现世战死,可消耗气运值于殿堂内重塑,重新召唤(注:重塑后的英魂将失去部分记忆,且忠诚度需重新培养)。】 重塑英魂? 赵宸心中一震。这意味着,只要气运值足够,麾下的名将谋士即便战死,也能“死而复生”! 可这功能也藏着代价:失去部分记忆,忠诚度清零。也就是说,重塑后的岳飞,或许再也不记得“精忠报国”,再也不记得与他并肩作战的情谊。 这是柄双刃剑。 他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暂不解锁。” 【提示:该功能可在任意时间解锁,无时间限制】 【当前气运值:295/300,距离下次系统升级还需5点】 光幕缓缓隐去。 赵宸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窗外夜色正浓,星河璀璨。 他清楚,这天下棋局已走到最关键的中盘。江南的民变、北疆的蒙古、山东的豪强……每一条线都绷得紧紧的,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但他不能急。 下棋讲究沉心静气,越是关键时候,越要稳住心神。 “夫君。”扈三娘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件斗篷,“起风了,披上吧。” 赵宸任由她为自己系好斗篷带子,忽然轻声问:“三娘,要是将来,朕让你做件心里不舒坦的事,你肯吗?” 扈三娘动作一顿,随即继续系好带子,抬眼望他,目光清澈而坚定:“肯。” “为何?”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也是要撑起华夏的王。”她声音轻柔却有力,“你说过,这天下终将是华夏的天下。为了这个,我什么都愿意做。” 赵宸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暖驱散了些许疲惫。 “放心吧。”他轻声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窗外,夜风呼啸着卷起庭中落叶。书房内烛火明亮,温暖如春。 而千里之外,江南的民变正在蔓延,北疆的蒙古人正在集结,山东的豪强正在密谋……暗流涌动,风暴将至。 第46章:燎原 三月十八,丑时,杭州城北,刘光世大营。 中军帐里只点着一盏牛油灯,火苗被夜风扯得忽明忽暗,将刘光世的脸映得一半浸在阴影里,一半浮着微光。他指尖捏着封密信,信纸边角被攥得发皱——这信是傍晚一个樵夫送来的,只说是“汴京来的家书”。 信上就一行字,墨迹透着仓促:“三日后,子时,开润州西门。事成,镇南将军,世镇江南。” 落款就一个“朱”字。 刘光世认得这笔迹,是朱武。那华夏朝的尚书令,赵宸手底下最得力的文臣。当年在西北戍边时,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人的字骨节分明,藏着股韧劲儿。 指尖捏着信纸边角,指腹被墨迹浸得发涩,就这么看了许久,直到灯油烧得只剩薄薄一层,火苗噼啪作响着要断气。 “将军。”帐外亲兵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急促,“庞万春的部队已经到金山卫了,探马来报,两千骑兵正朝着咱们大营的方向挪。” 来了。 方腊这老狐狸,终究是信不过他。什么“协防”,什么“监视”,全是托词。那草莽出身的皇帝,打骨子里就没瞧得起他们这些宋室旧将,更别说真心信任了。 刘光世抬手把密信凑到灯焰上,火舌“腾”地舔上纸角,顺着字迹飞快蔓延,眨眼间就烧成了一团灰烬。他松开手,灰烬随着帐内的风飘了飘,落在靴面上。 “传令各部,”他站起身,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今夜加双岗,但——不许跟庞万春的人起冲突。另外,让伙房多蒸些干粮,让弟兄们都随身带够三日的口粮。” “将军,这是要……”亲兵迟疑着没敢往下说。 “执行军令。”刘光世打断他,语气没半分商量。 亲兵退出去后,帐里又静了下来。刘光世走到盔甲架前,伸手抚上那套山文甲。甲片冰凉,顺着指尖传来岁月的糙感,上面密密麻麻的刀痕箭孔,每一道都是实打实的生死记忆。 他想起不少事儿。 想起年轻时在西北跟西夏人拼命,胸口那道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至今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想起靖康年间金兵围汴京,他率部死守宣化门,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眼里全是血光;想起后来朝廷南渡,他护送皇室一路逃到杭州,本以为能重整旗鼓,再图恢复,谁知…… 谁知赵佶父子还是老样子,昏聩无能,朝堂反倒比从前更腐败。再后来方腊起兵,他走投无路只能投降,原想着换个新主能有番作为,到头来还是猜忌,还是互相倾轧。 “天下这么大,竟没一处能让咱们安身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被夜风卷走。 帐外传来更鼓声,“咚——咚——”,寅时了。 刘光世穿戴整齐,掀帘走出大帐。夜空中星辰稀稀拉拉,一弯残月挂在天边,清辉洒下来,把营寨的影子拉得老长。营里的弟兄大多睡熟了,只有巡哨的火把在远处晃悠,像几点鬼火。 他独自登上营寨的望楼,朝着北方望去。 那是汴京的方向,是赵宸的方向。那个凭一己之力搅得天下风云变色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收服岳飞、李靖那样的名将,能重用苏小小那样的奇女子,还能在短短半年里定鼎中原…… 或许,这才是真命天子。 “将军。”身后传来个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您真要……开城?” 刘光世没回头。来的是副将张魁,跟了他十五年的老部下,刀光剑影里一起滚过来的。 “张魁,”他慢悠悠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你跟着我这些年,实打实能吃饱饭的日子,屈指可数吧?” 张魁一愣,挠了挠头:“这……末将没细算过,但确实……” “咱们在西北时,军粮被克扣三成;守汴京那会儿,克扣五成;到了江南,方腊说什么‘官兵一体’,结果呢?咱们的粮饷还是比汪公老佛的嫡系少两成。”刘光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股寒心,“当兵的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打仗?拿什么守土?” 张魁没吭声,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刀柄。 “这些年,我看着大宋一点点烂透,又看着方腊一步步变成另一个赵佶。”刘光世转过身,眼神沉沉地看着他,“我不想再看着了,江南的百姓,也早看够了。” “可开城……那就是叛……” “是弃暗投明。”刘光世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张魁,我就问你一句:要是开城能少死几万弟兄,能早一天结束这乱世,你干不干?” 张魁咬着牙,沉默了半晌,猛地一点头:“干!” “好。”刘光世拍拍他的肩,力道很沉,“去准备吧。记住,只开西门,放华夏军入城后,立刻控制府库、粮仓、武库,百姓那边,不许惊扰分毫。” “末将领命!” 张魁匆匆下楼,脚步声在楼梯上响得急促。刘光世重新望向北方,这一次,他眼里的犹豫全散了,只剩下实打实的坚定。 寅时三刻,东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淡淡的光把夜空染得发灰。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同一时刻,山东青州,官道上。 苏小小的马车在三百骑兵护卫下,正连夜赶往济南。车厢里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裹着暖意,她靠在软垫上,双眼闭着,掌心却攥着一把袖珍手弩——这是她照着系统兑换的图纸,让工匠特制的,一次只能发一箭,可十步之内,能穿透重甲。 “大人,前面就是黑风岭了。”车外传来护卫统领的声音,带着几分谨慎,“这地方地势险要,要不咱们歇片刻,等天亮了再过?” 苏小小掀开车帘,夜风灌进来,吹得她鬓发乱飞。夜色里,两侧的山岭像蹲伏的巨兽,黑漆漆的压下来,官道从中间穿过,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两辆车并行,确实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不能停。”她放下车帘,声音透着不容置疑,“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快速通过。” “是!” 马车轱辘转得更快,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咯噔噔”的急促声响。护卫骑兵分成前后两队,把马车护在中间,人人刀出鞘,箭上弦,警惕地盯着两侧山岭。 就在车队刚钻进峡谷最窄处时—— “咻——!” 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团绿火,格外刺眼。 “有埋伏——!” 护卫统领的吼声刚落,两侧山岭上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密密麻麻的箭矢像蝗虫似的泼洒下来。猝不及防之下,前排骑兵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结阵!护住马车!” 骑兵们反应极快,迅速收缩阵型,用盾牌和身体搭起一道屏障。可箭矢太密了,像下雨似的往下砸,不断有人中箭倒地,鲜血顺着石板路往下淌。 苏小小趴在车厢底部,听着箭矢“咄咄咄”钉在车壁上的声音,心像擂鼓似的狂跳。她心里清楚,自己被盯上了——山东这些豪强,不敢跟朝廷大军硬碰硬,可刺杀她这个“祸乱地方”的女官,他们有的是胆子。 “大人!”车帘被猛地掀开,护卫统领满身是血冲进来,脸上还沾着尘土,“敌人太多了,咱们冲不出去!末将带人护您从后山突围!” “走不了。”苏小小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个竹筒,递给他,“放这个。” “这是……” “信号烟。”苏小小扯掉竹筒底部的引线,火星“滋滋”作响,“林冲将军的伏兵,就在五里外。” 这是出发前就约好的,若是遇袭,就放绿色烟雾为号。 竹筒口瞬间喷出一股浓烈的绿色烟雾,直冲天际,在黑夜里看得一清二楚。 山岭上的箭雨忽然顿了顿。 紧接着,更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不是几十骑、几百骑,是成千上万骑,像闷雷似的滚过大地。火把的光亮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正朝着峡谷这边奔来。 “援军!是援军——!”幸存的护卫们忍不住欢呼起来,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山岭上的伏兵开始乱了,有人想往后撤,有人还在负隅顽抗地射箭,阵型瞬间散了架。 苏小小掀开车帘,看着那条越来越近的火龙,心里却没半分轻松。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山东的这些豪强,就像地里的野草,割了一茬还会长一茬。想要真正平定这里,光靠刀兵不行,还得…… 还得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归顺。 “传令下去,”她对护卫统领说,“抓几个活口,要头目。其余的,格杀勿论。” “是!” 战斗在半个时辰后结束了。三百多伏兵被林冲的骑兵团团围住,没一个跑掉,俘虏了四十七人,剩下的全被斩杀。林冲亲自押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来到马车前。 “苏大人,这是他们的头儿,青州刘家的二公子,刘崇。” 苏小小下了马车,夜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那汉子三十出头,满脸血污,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眼神却像饿狼似的,死死瞪着她。 “刘家,”苏小小看着他,语气平静,“青州最大的粮商,名下有田三万亩,库里存粮十万石,我说得没错吧?” “妖女!”刘崇猛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地上,“你蛊惑君王,祸乱地方,强征我家存粮,断我生路!今日杀不了你,来日我必……” “来日?”苏小小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来日等你刘家被抄家灭门,你的妻女充入官奴,你的儿子流放北疆,到时候你再跟我说来日?” 刘崇的脸“唰”地白了,眼神里的凶狠瞬间被恐惧取代。 “刘公子,我跟你算笔账。”苏小小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刘家三万亩地,按往年的收成,一年能收六万石粮食。扣掉佃租、赋税和损耗,净利撑死了两万石。可你现在库里存着十万石粮,那是至少五年的收成——这些粮食,你以为别人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刘崇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灾年囤积居奇,是青黄不接时高价叫卖,是逼得百姓卖儿鬻女,才攒下的这些粮!”苏小小的声音里带着寒意,“我强征你三成存粮,已经是给你留了活路。你若是识相,把粮全交出来,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朝廷还能给你个‘供商’的名号。你若是不服……”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林冲:“林将军,按《华夏律》,聚众谋反、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林冲沉声道:“主犯凌迟,从犯斩首,家产抄没,三族流放。” 刘崇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苏……苏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粮食……粮食小人全交!只求大人饶我刘家满门性命!” “晚了。”苏小小转身,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粮食要交,但刘家,必须倒。” 她对林冲吩咐道:“押回济南,公开审判。刘家田产抄没,七成充公,三成分给佃户。存粮全部纳入‘天下仓’。至于刘公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刘崇,语气斩钉截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说完,她重新登上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血腥味和求饶声。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济南的方向驶去。车厢里,苏小小靠在软垫上,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下令杀人。 但她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在这乱世里,想要做成一件事,想要让更多人活下去,手上不沾血,是不可能的。 三月二十,辰时,汴京皇宫,文德殿。 赵宸坐在御座上,面前站着三个人。 左边是蒙古使臣博尔术,铁木真麾下第一猛将,身材魁梧得像头熊,披着件狼皮大氅,腰间挂着把弯刀——按规矩本该解下,可他偏要带着,说是“草原规矩”,谁也劝不动。 右边是江南来的信使,手里捧着刘光世亲笔写的投诚信,还有润州、镇江两地的布防图,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中间是刚从山东赶回来的萧何,正躬身禀报苏小小遇袭,以及处置刘家的经过,语气条理分明。 三件事,三处烽烟,就这么齐刷刷摆在了赵宸面前。 他先看向博尔术,语气平淡:“顺义王的心意,朕知道了。联兵灭金,这事可以答应。但你们要河套之地……” “陛下,”博尔术操着生硬的汉语,说话时带着草原人的豪爽,“河套水草丰美,本就是我蒙古诸部的放牧之地。金人强占了百年,如今金国要亡了,理当还给我们。” “归还给谁?”赵宸反问,眼神锐利,“给蒙古,还是给华夏?” 博尔术一愣,随即道:“自然是……谁打下来,就归谁。” “那若是朕打下来了呢?”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博尔术的手下意识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微微泛白,但很快又松开了,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陛下是聪明人。我蒙古十万铁骑已经集结在阴山以北,若是陛下不愿给,咱们就自己去取——只是到时候,刀剑无眼,伤了两国和气,就不好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赵宸却笑了,语气轻松:“博尔术将军,你可知河套有多大?” “东西千里,南北三百里。”博尔术脱口而出。 “那你可知,要治理这么大一片地方,需要多少官吏?多少驻军?多少粮草?”赵宸站起身,从御座上走下来,步伐沉稳,“蒙古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要这固定的疆土做什么?不如这样——朕许蒙古诸部在河套放牧,不征税,不设官,但河套的主权,归华夏。另外,每年朕再赐你们茶叶五万斤,丝绸三万匹,如何?” 这是以利诱之。 博尔术眼中闪过思索之色,茶叶和丝绸,都是草原上最紧缺的东西,比黄金还珍贵。而河套的主权……游牧民族本就不看重疆界,只要有水草能放牧就行。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赵宸颔首,“朕可以与你立约:只要蒙古不与华夏为敌,河套牧场就永远向蒙古诸部开放。但若是有一日,刀兵相向……” 他没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博尔术沉吟了良久,终于重重一点头:“此事,末将需要禀报大汗定夺。但陛下的诚意,末将感受到了。” “好。”赵宸拍了拍手,“来人,带博尔术将军去驿馆歇息。另外,把朕准备的礼物——茶叶一千斤,丝绸五百匹,还有一百套精钢马具,送到将军住处。” “谢陛下!”博尔术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他走后,赵宸才看向江南信使,语气严肃:“刘光世信中所言,可都属实?” “句句属实!”信使“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急切,“刘将军已经控制了润州、镇江,就等王上大军南下。另外……方腊昨夜已经知道刘将军归降的事,正调集重兵围攻润州,刘将军请求王上速发援兵!” 赵宸转头看向萧何:“林冲现在在哪儿?” “还在山东,刚平定刘家之乱,正押送犯人和粮草回济南。” “传令:林冲所部不必回济南,直接南下,接管润州、镇江。另外,命石宝率三万骑兵,星夜驰援,务必在方腊破城前赶到!” “臣遵旨!” 信使和萧何先后退下,殿内只剩下赵宸一人。 他走回御座前,却没坐下,而是盯着御案上那幅巨大的《华夏疆域图》。江南、北疆、山东……每一处都在燃烧,每一处都等着他拿主意。 “夫君。”扈三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关切,“你……累吗?” 赵宸转身,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忽然笑了:“累,但值得。”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春风拂面而来,带着远处市井的喧嚣——那是新一天的烟火气,是百姓们为新朝忙碌的声音。 “三娘,你知道吗?”他轻声道,眼神望着远方,“朕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江南这一战,可能少死十万人,也可能多死十万人。北疆这一纸约定,可能换得十年太平,也可能养虎为患。” “那你还要……” “因为朕必须选。”赵宸打断她,语气坚定,“就像下棋,不能只看一步,得看十步、百步。江南必须平定,但要以最小的代价。蒙古必须稳住,但不能让他们坐大。山东必须治理,但不能逼得豪强狗急跳墙……”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旁人难懂的复杂:“有时候朕也会想,若是那个当初想夺舍朕的‘异魂’赢了,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他会用更激进的手段,更快地统一,但……那代价,恐怕不是百姓能承受的。” 扈三娘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你不会的。因为你是赵宸,是华夏的王,是心里装着百姓的王。” 赵宸反握住她的手,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三娘,若有一日,朕要做一件……违背本心的事,你会拦朕吗?” “什么事?”扈三娘一愣,追问着。 赵宸却没回答,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他的脑海里,那面熟悉的光幕再次浮现: 【当前气运值:298/300】 【距离系统升级还需2点】 【提示:完成“平定江南”主线任务,可获得气运值50点】 【是否提前解锁“英魂殿堂”功能?】 提前解锁。 这意味着,他现在就能获得复活英魂的能力。但代价是……他必须立刻做出某个决定,并且消耗大量气运值。 赵宸闭上眼。 他想起了岳飞背上的箭伤,想起了石宝脸上的刀疤,想起了无数战死在居庸关、马陵道、黄河边的将士。那些忠勇的身影,那些未竟的心愿,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若能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解锁。”他在心中默念。 【确认解锁“英魂殿堂”】 【消耗气运值100点】 【当前气运值:198/400(升级需求提升)】 【英魂殿堂已开启】 【当前可重塑英魂:0】 【注:英魂战死后,其印记将自动存入殿堂,可消耗气运值重塑。重塑需时三日,重塑后忠诚度初始为50,记忆残缺】 光幕缓缓隐去,赵宸睁开眼,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这能力是把双刃剑。它能让他不再惧怕失去任何一员大将,却也可能让他变得冷漠,变得不再珍惜眼前的生命。 “夫君?”扈三娘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唤道。 “没事。”赵宸松开她的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传旨:朕要亲征江南。” “什么?!”扈三娘一惊,连忙劝阻,“可是北疆还没完全稳住,山东也刚平定,汴京离不开你啊!” “北疆有岳飞,山东有萧何和苏小小,汴京有你和李靖。”赵宸转身,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江南这一仗,必须朕亲自去打。因为这一仗,打的不只是城池,更是人心——而收服人心,只能靠朕这个‘华夏王’亲自去做。”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笔,蘸饱了墨。 笔锋如刀,在宣纸上落下,字字千钧:“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平江南……” “三娘,汴京就交给你了。”他一边写,一边说道,“内卫要盯紧朝堂,绣衣卫要监控四方。若有异动,不必请示,可先斩后奏。” “我……”扈三娘咬了咬唇,眼神里带着几分忐忑,又带着几分决绝,“我能行吗?” “你能。”赵宸放下笔,看着她,目光灼灼,“因为你是扈三娘,是朕的妻子,是华夏的内卫统领。” 他拿起刚写好的诏书,盖上传国玉玺,鲜红的印泥落在纸上,像一团燃烧的火。 “传令三军:十日后,朕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平江南!” 第47章:十日弈局 汴京,宣德殿。 烛火将赵宸的身影拉长,投在悬挂的《四海勘舆图》上。江南那片朱砂标注的区域,像一块渗血的疮疤。 “陛下,十日之期已过三日。”萧何的声音沉稳,手中捧着最新的粮册,“苏司农的‘灾赈债’又发三百万两,今岁债券总额已达一千二百万两。度支审计司的鱼都指挥使…连上三道密折。” 赵宸没有回头,指尖在黄河蜿蜒的线条上划过:“说什么?” “言苏司农以债券为名,行‘盐铁专营’之实。山东、河北十二处盐场,已尽归其商队掌控。”萧何顿了顿,“此外,她与江南徽商暗通款曲,似在筹措大军南征粮草…未走户部正账。” “准了。”赵宸淡淡道。 萧何抬头。 “朕准她专营盐铁,准她暗通商贾。”赵宸转身,烛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告诉鱼玄机,监察可,掣肘不可——江南未平前,苏小小动不得。” “可若尾大不掉…” “所以朕让你总理政务,让王安石掌户部,让司马光执礼法。”赵皇走近,拿起案上一封密报,“制衡之道,在于设局而不入局。苏小小是柄利剑,剑锋当对外,剑柄…需握在朕手中。” 密报是绣衣卫八百里加急——方腊已调集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合围润州。刘光世一日三催,城防岌岌可危。 “林冲到何处了?” “昨日已过徐州,距润州尚有四日路程。”萧何指向地图,“石宝将军的三万骑兵今夜可抵庐州,但方腊部将庞万春已卡住巢湖隘口,强攻恐损兵折将。” 赵宸的目光落在地图另一侧——北疆。 “铁木真的使者博尔术,还在驿馆?” “是。仍坚持索要河套,称若不应,蒙古铁骑秋后便‘自取’。”萧何声音压低,“岳飞将军密奏:探得蒙古各部正在阴山以北会盟,金国完颜宗翰的残部…似已向铁木真称臣。” 两面夹击。 赵皇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些破碎的现代记忆碎片——关于草原帝国崛起的只言片语,关于经济战、粮食战的模糊概念。它们像水底浮光,抓不真切,却隐隐勾勒出凶险的轮廓。 “传旨。”他睁开眼,瞳孔深处有冷光,“第一,准博尔术所请——河套之地,朕可‘借’蒙古放牧三年,年贡战马三千匹作为酬谢。另赐茶叶五千担、丝绸万匹,允其于大同、归化二城设榷场。” 萧何一怔:“陛下,此乃示弱…” “是缓兵。”赵皇打断,“河套早被金人蹂躏成白地,空有名头。用一块荒地,换北疆半年太平,值。告诉岳飞,筑城屯田照旧,城防…再加高三尺。” “第二,密令韩世忠率水师出胶州湾,沿海路南下,不必援润州,直插杭州湾——截断方腊海上粮道。” “第三…”赵宸的手指重重按在江南,“朕要提前动身。” “可十日期限未满,粮草军械尚未齐备…” “等不及了。”赵宸转身,从龙案暗格中取出一枚赤金虎符,“传李靖、岳飞入宫。今夜,朕要动用‘英魂殿堂’。” 子时,皇城地宫。 火把映照着新修葺的殿堂,四壁浮雕着历代英杰的形象。殿堂中央,一方白玉祭坛泛着幽光,坛上悬浮着淡金色的气运漩涡——198点气运值如星尘流转。 李靖与岳飞戎装跪拜,身后是鱼玄机带领的十二名绣衣卫,皆蒙面按刀。 “陛下三思。”岳飞肩伤未愈,声音沙哑,“系统提示:英魂殿堂复活之人,记忆残缺,忠诚重置。若唤回之人…心生异志…” “所以需要两位将军见证。”赵宸立于祭坛前,龙袍在气运之光照映下泛起涟漪,“朕不复活已故之人——朕要‘指定召唤’。” 李靖猛地抬头:“指定?” “消耗198点气运值,指定召唤一位…善用‘人心’的谋臣。”赵宸摊开手掌,气运漩涡开始加速旋转,“江南之局,强攻损兵,久拖生变。朕需要一人,能不动刀兵而裂方腊之众,不战而屈人之兵。”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消耗198点气运值,启动指定召唤。可指定朝代:春秋战国、楚汉、三国…请选择。】 “春秋战国。” 【请指定类型:纵横家、兵家、法家…】 “纵横家。” 气运值疯狂涌入祭坛,金光炸裂。墙壁上一幅浮雕亮起——那是一位宽袍博带、手持节杖的策士,面目模糊,唯独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晰得令人心悸。 【召唤达成:张仪(战国纵横家)】 【附身适配者:吕师囊(方腊麾下枢密使)】 【状态:记忆融合中…忠诚度初始化50%…特殊天赋“连横之舌”激活…】 金光散去。 赵宸踉跄一步,被李靖扶住。气运值归零的虚弱感席卷全身,但他眼中精光暴涨:“传信江南绣衣卫——三日内,吕师囊必反。令林冲、石宝…准备接应。” 同一夜,润州城头。 刘光世甲胄染血,望着城外连绵的敌营火把。城墙多处崩塌,守军已不足八千。 “将军!”亲兵奔上城楼,“北门…北门有箭书!” 箭矢上绑着的不是书信,而是一枚虎头铜符——大宋西军旧部的信物。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三日后子时,举火为号。庞万春可诛。” 刘光世瞳孔骤缩。 这铜符…是当年种师道犒赏诸将时所铸,持符者不过十人。其中一人,正是如今方腊麾下大将、此刻正围困润州西营的… “张俊…”刘光世攥紧铜符,骨节发白。 他猛地想起,半月前方腊加征“北伐税”时,张俊曾当庭抗词,被方腊当众鞭笞二十。莫非… “将军,会不会是诈?”亲兵低声道。 刘光世望向西营方向。那里火把稀疏,与东、南两营的严密布防截然不同。 “赌一把。”他咬牙,“传令:三日后,所有存粮尽数蒸煮,全军饱食。子时…开北门突击。” “那箭书所言的火号…” “照做。”刘光世看向漆黑的天际,“若真是张俊…此战或有转机。若不是——” 他按剑的手青筋暴起:“无非是早死三日罢了。” 杭州,方腊皇宫。 自称“圣公”的方腊正在偏殿宴饮,殿下舞姬翩跹,丝竹声中却透着焦躁。 “报——!”传令兵浑身是血扑进殿,“润州…润州西营遭袭!张俊将军他…他阵前倒戈,引刘光世部突围,与城外一支骑兵汇合,正朝镇江方向溃围!” 方腊手中金杯捏扁:“庞万春呢?!” “庞将军被张俊亲兵暗箭所伤,东营大乱…” “废物!”方腊掀翻酒案,暴怒如雷,“调兵!给朕调兵追击!朕要亲自将张俊这叛徒千刀万剐!” “圣公息怒。”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吕师囊从殿侧阴影中走出,依旧那副文士模样,只是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拾起地上摔碎的玉杯碎片,慢条斯理道:“张俊叛逃,未必是坏事。” “你说什么?!” “刘光世据润州,张俊围润州。二人皆宋室旧将,若同心守城,反倒难破。”吕师囊抬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属于战国策士的锐光,“如今张俊‘叛’而刘光世‘逃’,两股残兵合流,看似势大,实则…无根之萍。”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镇江、常州、苏州:“圣公可令各城坚壁清野,放他们深入。待其粮尽,再以重兵合围于太湖之畔——届时,叛军可一战而灭。而经此一乱,军中那些心怀宋室的旧将…也该看清形势了。” 方腊怒色稍缓,眯起眼:“你是说,借此清洗?” “是整顿。”吕师囊躬身,“圣公既已称帝,当立新朝气象。那些首鼠两端之辈,早该剔除。” 殿外又奔入一骑:“报!江北急讯!赵宸已离汴京,率五万禁军南下,前锋已过徐州!” 满殿死寂。 方腊脸色铁青,盯着吕师囊:“你不是说,赵宸至少还需十日筹备?” 吕师囊神色不变,心中却飞速盘算——张仪的记忆碎片与这具身体的认知在碰撞。赵宸提前出兵…说明北疆已稳,或者…有不得不提前的理由。 “圣公。”他忽然笑了,“赵宸来得正好。” “好?他五万精兵,加上林冲、石宝的兵马,不下十万!” “十万大军,日耗粮草数千担。”吕师囊声音压低,“臣有一计,可令赵宸不战自溃…” 他凑近方腊,耳语数句。 方腊先是皱眉,继而眉头舒展,最终放声大笑:“好!好一个‘釜底抽薪’!就依吕卿所言——传朕旨意:江南诸州,所有粮仓尽数焚毁!一粒米…也不留给赵宸!” 吕师囊垂首领旨,嘴角那抹笑意,在烛火阴影中,冷如毒蛇。 七日后,汴京至淮南官道。 龙辇内,赵宸正批阅奏章,忽听车外马蹄急响。 “陛下!”鱼玄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江南绣衣卫密报:方腊下令焚烧江南粮仓,苏州、湖州、宣州…已有十七处大火!吕师囊…献策称要‘饿毙王师’!” 赵宸笔尖一顿,墨迹在奏章上洇开。 焚粮。 这是要拉着整个江南陪葬。 “苏小小何在?”他声音平静。 “苏司农已在三个时辰前得知,已飞鸽传书徽商总会,调集两淮存粮。但…”鱼玄机咬牙,“杯水车薪。江南今岁粮产,大半已在那些粮仓之中。” 赵宸放下笔,掀开车帘。 正值黄昏,残阳如血。官道两侧,已有零星南逃的灾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传令全军。”他望着那些灾民,“遇逃难百姓,分三日口粮,指引他们往江北‘天下仓’安置。” “陛下!军粮本就紧张,若再分…” “照做。”赵宸打断,“再传旨萧何:开汴京、洛阳、长安三仓,调粮百万石南下。告诉沿途州县——凡开仓赈灾者,战后朕三倍偿还。凡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者…诛九族。” 龙辇继续前行。 赵宸靠回软垫,闭上眼。脑海中,那些现代记忆碎片又在浮动——关于“民心即江山”的句子,关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残章。 他忽然笑了。 苏小小的债券,方腊的焚粮,吕师囊的毒计…这一切,不正是另一种战场么? “鱼玄机。” “臣在。” “你说,吕师囊现在…究竟是方腊的枢密使,还是战国策士张仪?” 鱼玄机沉默片刻:“绣衣卫报,吕师囊近日言行与以往大异,常独自对弈,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似有两个人在脑中争斗。” “那就帮他一把。”赵宸睁开眼,“传信给吕师囊身边的绣衣卫暗桩——下次他独处时,在案上放两样东西:一样是方腊近日强征民女入宫的密旨副本,一样是…朕新颁布的《废奴令》。” “陛下是要…” “张仪侍秦,是因秦惠文王能纳其言。”赵皇缓缓道,“若方腊是昏聩暴君,而朕…愿开‘纵横’之路呢?” 他望向江南方向。 这一局,赌的不只是刀兵。 更是人心向背,是道路选择,是那个跨越千年附身于此的战国灵魂…最终会倒向哪一边。 车马隆隆向南。 更远处,居庸关外,岳飞正站在新筑的城墙上,望着北方草原升起的狼烟。 蒙古的使者博尔术,明日将观阅神机营演炮。 而阴山以北,铁木真的大纛之下,一个名叫耶律楚材的契丹书生,刚刚献上一卷《治汉策》… 乱世如棋,众生皆子。 但执子者,从不止一人。 第48章:太湖雾,连横舌 金陵城外三十里,龙帐大营。 赵宸望着沙盘上密布的红旗——代表焚毁粮仓的标记,已如瘟疫般蔓延至大半个江南。营帐内,李靖、岳飞、林冲、石宝等诸将肃立,气氛凝重如铁。 “十七处大仓,计粮四百七十万石,尽成灰烬。”岳飞声音沙哑,肩伤绷带渗出血迹,“臣昨夜抵太湖西岸,见难民聚于湖畔,以草根树皮为食…已有易子而食的惨况。” 李靖手指划过沙盘上的太湖区域:“方腊主力二十万,分驻湖州、苏州、常州,呈三角之势。刘光世、张俊残部三万人,被困在太湖西岸的胥口镇——前有大湖,后有三州重兵,已是死地。” “为何不渡湖?”石宝皱眉,“末将愿率骑兵沿湖疾驰,接应他们从宜兴方向突围。” “湖上有方腊水师。”林冲展开一卷地图,“方腊麾下大将石宝——与将军同名——统艨艟斗舰三百余艘,封锁了整个太湖水面。我军多是北兵,不习水战…”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亲兵疾步入帐:“陛下!营外…营外有数千难民跪求,说要见‘华夏王’!” 赵宸起身,掀帐而出。 营栅外,黑压压跪了一片人。有衣衫褴褛的老者,有怀抱婴儿的妇人,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青壮。最前方,几个乡绅模样的老人高举着一卷血书,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草民…叩见陛下!”为首的白发老人以头抢地,额头磕出血印,“湖州百姓,本不敢惊扰王师…但三日来,方腊的兵挨家搜粮,一粒米都不让留!说是要‘坚壁清野’,饿死王师…可饿死的是我们百姓啊!” 血书被亲兵呈上。 赵宸展开,上面是用木炭写就的歪斜字迹,夹杂着血手印:“方腊焚粮,民已断炊。恳请王师速破暴政,救,江南万民于水火。若王师需粮草,吾等愿掘草根、剥树皮以献…只求一条活路。” 字字泣血。 赵宸沉默良久,将血书递给身后的萧何:“念给众将听。” 萧何的声音在秋风中回荡。念到最后一句时,连石宝这样的悍将都别过脸去。 “诸位将军。”赵宸转身,目光扫过众将,“你们听见了么?这不是讨伐逆贼——这是救民于水火。” 他指向沙盘上的太湖:“刘光世、张俊的三万人要救,但更要救的,是太湖沿岸三百里、二十七县、近百万的饥民。方腊可以焚粮,朕…不能看着百姓饿死。” “陛下圣明。”岳飞单膝跪地,“但军粮只够十日之用,若开仓赈灾…” “所以要在十日内,破局。”赵宸走回沙盘前,手指重重点在太湖中心的洞庭西山,“方腊水师主力驻泊于此,石宝(方腊部将)的旗舰‘飞云号’就在西山码头。若取西山,则太湖门户洞开,水陆皆通。” 李靖摇头:“难。西山四面环水,易守难攻。我军无水师,除非…” “除非有人从内部接应。”赵宸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鱼玄机,吕师囊那边如何?” 绣衣卫都指挥使从阴影中走出,蒙面之下只露出一双冷眸:“暗桩已按陛下吩咐,将密旨与《废奴令》置于吕师囊案头。昨夜…吕师囊独坐至天明,焚毁了方腊的密旨,却将《废奴令》收入怀中。” “忠诚度?” “系统显示波动剧烈,昨夜在40%至65%间反复跳动。今晨稳定在…58%。” 赵宸笑了。 58%——这意味着那个战国策士的灵魂,正在与吕师囊的本我,以及对方腊的旧忠激烈博弈。 “传令。”他坐回帅案,“第一,全军今日起每日口粮减半,省出的粮食,在营外设粥棚赈济难民。” 众将色变。 “陛下!军士若吃不饱,如何打仗?” “正因要打仗,才要让百姓看着——朕的兵,宁可自己饿着,也要分一口粮给百姓。”赵宸语气斩钉截铁,“民心向背,在此一举。” “第二,飞鸽传书苏小小:朕给她三日时间,无论用什么法子,从两淮、湖广调粮三十万石南下。告诉她——这是军令。” “第三…”赵宸看向鱼玄机,“让暗桩再给吕师囊送一样东西。” 他解下腰间玉佩——那是赵匡胤传下的蟠龙佩,历代赵宋帝王信物。 “将此佩给他。告诉他:张仪当年说秦王,‘纵合则楚王,横成则秦帝’。如今江南局势,与当年何异?他若愿为‘横成’之策,朕…许他相位。” 满帐寂静。 许以相位——这是要将这位方腊的枢密使,直接拔擢为未来华夏王朝的宰辅! “陛下,这赌注是否太大?”萧何沉声。 “张仪赌的是天下归一。”赵宸摩挲着沙盘边缘,“朕赌的,是人心。去吧。” 同一夜,苏州城,吕府书房。 吕师囊独对烛火,案上摆着三样东西:左是方腊今日新发的《征兵令》——要再征江南十五岁以上男子从军,违者满门抄斩;中是赵宸的《废奴令》副本;右是那枚蟠龙佩。 烛火摇曳,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 脑海里,两个声音在争斗。 一个是吕师囊本尊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圣公虽暴,终究对你有知遇之恩…当年你落魄杭州,是他提拔你为枢密使…” 另一个声音,则带着战国策士特有的锐利与冰冷:“知遇?方腊视你为犬马!焚粮之策虽毒,可曾问过你这‘枢密使’?他只听庞万春那些武夫之言!赵宸不同…他懂纵横之道,他许你相位!” “那是诱饵!他日鸟尽弓藏…” “张仪侍秦,善终而亡!皆因献‘连横’之策,助秦成帝业!如今中原将定,江南孤悬,正是献‘破合纵、立横强’之策的良机!吕师囊,你这躯壳已老,何必抱着方腊这艘破船沉没?让我来——让我张仪,再在这天下棋盘上落一子!” 头痛欲裂。 吕师囊捂额低吼,忽然抓起案上的《征兵令》,狠狠撕碎! 纸屑飞扬中,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纵横家的决绝锐光。 “来人!”他朝门外喝道。 老仆推门而入。 “备车,去西山水寨。”吕师囊起身,将蟠龙佩系在腰间,“本官要连夜巡视水师防务…对了,将我那套《战国策》装进行囊。” 老仆一怔:“老爷,那书…” “要带。”吕师囊嘴角浮起那抹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今夜…或许要用到。” 两个时辰后,太湖,西山码头。 “飞云号”旗舰灯火通明。方腊麾下第一水师大将石宝(与赵宸麾下石宝同名)正在舱中饮酒,忽听亲兵来报:“将军!吕枢密到了,说是奉圣公密旨,巡视防务。” 石宝皱眉:“这酸儒深夜来此作甚?” 虽不情愿,还是整甲出迎。 楼船甲板上,吕师囊披着大氅,正凭栏望着漆黑的湖面。夜雾渐起,远处岸边的灯火如星点朦胧。 “吕枢密。”石宝抱拳,语气敷衍,“末将正在部署明日演练,不知枢密有何指教?” 吕师囊转身,笑容温和:“石将军辛苦。本官此来,一是奉旨嘉奖水师将士——圣公已下旨,凡水师士卒,月俸加倍。” 石宝脸色稍缓:“谢圣公!” “二来嘛…”吕师囊走近一步,压低声音,“是要与将军商议一件机密——关于刘光世、张俊残部。” “那群丧家之犬,何足挂齿?待他们粮尽,末将率水师封锁湖面,陆师合围,必可全歼!” “将军勇武,自然可破。”吕师囊话锋一转,“但赵宸已率五万精锐南下,前锋林冲部距此不过三日路程。若待赵宸大军抵达,与刘张残部里应外合…” 石宝脸色微变。 “所以圣公之意是…”吕师囊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在案上摊开,“请将军明日率水师主力出湖,佯攻胥口镇,吸引刘张残部注意。同时,本官已密令庞万春将军率三万精兵,从陆路夜袭——趁赵宸未至,先吃掉这股残兵!” 石宝盯着地图,沉吟道:“此计甚好…但水师主力尽出,西山防务空虚,万一…” “本官亲自坐镇西山。”吕师囊正色道,“留五十艘艨艟、八千水卒于此,足矣。将军莫忘了,西山要塞固若金汤,赵宸又无水师,如何来攻?” 石宝想了想,终于点头:“好!末将明日拂晓便率主力出湖!” “切记要张扬旗鼓,让刘光世看见——引他全力防备水面,庞万春的陆路奇兵才可成事。” “末将明白!” 送走石宝,吕师囊回到舱室,关上门。 烛火下,他从怀中取出那枚蟠龙佩,低声自语:“第一步已成…石宝啊石宝,你勇则勇矣,却不知这太湖上的雾,最是迷人眼。” 他铺开纸笔,飞快写下一封密信: “赵宸陛下亲启:明日辰时,石宝率水师主力出西山,往胥口。西山守军余八千,舰五十。午时三刻,请遣敢死之士从东岸芦苇荡潜入,举火为号,臣当开寨门以应。另:庞万春已中离间之计,今夜将‘奇袭’刘光世,实已入臣预设之伏击圈。此二将若除,方腊失双臂矣。——张仪(吕师囊)顿首。” 写完,他唤来一名心腹亲兵——那是绣衣卫的暗桩。 “将此信,用红翎急箭射往北岸。记住,要‘恰好’被巡逻队‘发现追击’,做足戏码。” “大人,这是…” “障眼法。”吕师囊眼中闪过冷光,“方腊在我身边,也安插了眼线。不让他们‘截获’点情报,如何取信于人?” 亲兵凛然领命而去。 吕师囊再次走到舷窗边,望着越来越浓的湖雾。 战国记忆在血脉中奔涌——当年他说秦王,献连横之策,破六国合纵。如今这江南乱局,与当年何其相似:方腊、蒙古、金国残余…皆是可‘连’可‘横’的棋子。 而执棋者… 他握紧蟠龙佩。 “赵宸,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做这个时代的…秦惠文王。” 与此同时,北岸赵宸大营。 中军帐内,赵宸正与李靖、岳飞推演沙盘,忽听帐外急报: “陛下!太湖对岸射来红翎箭书,我军巡逻队追击时,与方腊水师哨船发生小规模冲突!箭书在此!” 赵宸展开密信,瞳孔微缩。 李靖、岳飞围上来看罢,皆露惊色。 “这吕师囊…竟要将方腊两员大将尽数卖给陛下?”岳飞难以置信,“会不会是诈降?” “若是诈降,何必具体到辰时、午时三刻这些细节?”李靖沉思,“但确实太顺了…顺得像是陷阱。” 赵宸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页卷曲成灰。 “传令。”他声音平静,“第一,按吕师囊所言,明日辰时派斥候紧盯西山港,确认石宝是否率主力出湖。” “第二,挑五百敢死之士,皆善泅渡,明日巳时潜入东岸芦苇荡。但…不举火,不进攻,只潜伏观察。” “第三,密令刘光世、张俊:今夜必有‘奇袭’,但来袭者可能是友非敌,务必生擒主将。” 岳飞恍然:“陛下是疑…吕师囊要借我军之手,除掉庞万春?” “或是要借庞万春之手,试探刘光世的忠诚。”赵皇目光深邃,“这位‘张仪’,正在下一盘险棋。他既试探朕,也在试探方腊,更在试探…他自己那颗纵横之心。” 他望向帐外弥漫的夜雾: “传朕口谕给那五百敢死之士:明日若见西山寨门真开,可入。但入寨后第一件事…不是攻占水寨,而是找到吕师囊,对他说一句话。” “什么话?” 赵宸一字一顿: “告诉他:秦惠文王许张仪相位,是在张仪献‘破纵连横’之策、助秦取巴蜀之后。朕的相位…也要他用江南来换。” 烛火噼啪。 大湖夜雾深处,两股意志隔空博弈。 而更北方,居庸关外,演武场的烽火已经点燃——岳飞留下的副将王贵,正将神机炮对准草原的方向。 阴山以北,铁木真的大帐中,耶律楚材展开一卷《江南粮道图》,手指划过太湖: “大汗,赵宸与方腊决战在即。此时若遣轻骑南下,袭扰其粮道…” 铁木真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地图: “不急。等他们两败俱伤…等那个叫吕师囊的‘张仪’,替我们试出赵宸的底牌。” 他忽然笑了: “告诉博尔术,明日演武时,对王贵说:蒙古愿与华夏…互通有无。” 第49章:胥口血,西山火 太湖西岸,胥口镇。 子时三刻,浓雾锁湖。刘光世站在残破的镇墙上,望着黑沉沉的湖面。身后,八千残兵抱着刀枪蜷在墙根下——白日已分完最后的口粮,每人只得半张麦饼。 “将军。”张俊从雾中走来,甲胄上凝着露水,“斥候回报,湖上确实有船队靠近…但旗号混乱,不似方腊水师整齐阵列。” 刘光世握紧剑柄:“多少人?” “雾太大,看不清。但桨声稀疏,约莫…二三十条船,不会更多。” 二三十条船,最多载兵三千。若真是庞万春的“奇袭”,未免太儿戏。 “弓箭手准备。”刘光世低喝,“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箭——尤其是对为首那条船。” 浓雾中,船影渐显。 为首是一艘普通的渔舟,船头挂着一盏孤灯。灯下立着一人,身形魁梧,未着甲胄,只披一件暗红斗篷。船至岸边百步,那人忽然举起火把,在空中划了三圈。 ——那是当年西军夜袭时用的暗号:自家人。 刘光世瞳孔骤缩。 “开…开侧门。”他声音发颤,“让那条船靠岸,只准那艘!” 渔舟缓缓抵岸。魁梧汉子跳下船,独自走向镇门。火光映亮他的脸——浓眉虎目,左颊一道箭疤,正是方腊麾下大将庞万春。 镇门吱呀打开。 庞万春大步走进,身后门即闭。他环视四周虎视眈眈的守军,忽然单膝跪地,朝刘光世抱拳: “末将庞万春…奉吕枢密密令,特来请罪投诚!” 满镇死寂。 刘光世按住剑柄,青筋暴起:“庞万春,你耍什么花样?!” “绝非花样。”庞万春抬头,眼中竟有血丝,“吕枢密三日前密会末将,言方腊暴虐,焚粮害民,已失天道。他说…赵宸陛下颁布《废奴令》,欲救,江南百姓,是真命之主。末将本不信,但昨日亲见湖州粮仓焚毁,百姓饿死街头…而方腊宫中仍在饮酒作乐!”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高举过顶:“此乃吕枢密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亲兵呈上。刘光世展开,确是吕师囊笔迹,且盖着枢密使印: “光世、俊二将军鉴:方腊无道,天怒人怨。今率部佯攻,实为投诚。请二将军伴作抵抗,放庞部入镇,合兵后速沿太湖西岸南撤。明日辰时,西山将有变,届时水师可为我用,共图大业。江南苍生性命,尽系此夜。——师囊顿首” 张俊凑近看完,低声问:“将军,信是真,但人…” 刘光世盯着庞万春:“你带了多少人?” “三千。”庞万春苦笑,“都是末将嫡系。其余两万七千兵马…吕枢密已设计调往别处。他说,若带太多人来,恐二将军疑心,反误大事。” 合情合理。 刘光世沉默良久,忽然道:“你左臂的旧伤,是在何处所负?” 庞万春一怔,随即撸起袖子——左臂肘关节处,一道狰狞的刀疤贯穿:“宣和二年,征王庆,在伏牛山为救种师道老将军所负。当时将军您也在场,还赠末将金疮药。” 记忆涌上。刘光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无犹豫。 “开镇门。”他挥手,“迎庞将军部入镇…但所有人,需暂缴兵器,集中于镇东祠堂。待天明证实西山有变,再行归还。” 这是最稳妥的处置——既接纳,又防备。 庞万春毫不犹豫:“理应如此!末将这就传令!” 他转身朝湖面举火把划圈。雾中,二三十条船陆续靠岸,三千士卒鱼贯而下,皆依言将兵器堆放于祠堂前。过程井然有序,无一丝躁动。 张俊看着这一幕,低声叹道:“若是诈,这代价未免太大…” 三更天,胥口镇内外,两支本应对峙的军队,竟诡异共处。 同一时刻,太湖东岸芦苇荡。 五百敢死之士潜伏在及腰深的芦苇中,为首的是石宝麾下一员悍将——杨再兴。他盯着西山码头方向,从戌时盯到子时,眼睛已布满血丝。 “将军,快四更了…”副将低声,“码头上灯火渐稀,巡逻船也少了。要不要派人泅过去探探?” 杨再兴摇头:“陛下有令,只观察,不动手。” 但他心中也起疑——吕师囊密信说石宝辰时出湖,可如今已近四更,水寨中依然平静,哪有大军调动的迹象? 除非… “看!”副将忽然压低声音。 西山码头方向,最大的那座船坞,缓缓打开了闸门。 一艘、两艘、三艘…艨艟斗舰鱼贯驶出,在码头列队。火把接连点燃,映得湖面一片通红。杨再兴粗略一数,已过百艘,且还在增加! “真的是主力出湖…”他屏住呼吸,“可时辰不对啊,这才四更…” “将军!你看那艘旗舰!” 最大的楼船驶出船坞,船头立着一员金甲大将,正是石宝!他正挥舞令旗,指挥船队集结。 杨再兴脑中电光石火——吕师囊说的是“辰时”,可石宝提前了两个时辰!这是将计就计?还是吕师囊的情报有误? “快!发信号给北岸!”他急喝。 一支响箭尖啸着升空,在夜空中炸开红色焰火。 几乎同时—— 西山码头上,石宝也看见了那支响箭。他嘴角浮起狞笑:“果然有埋伏…吕师囊这老贼,真当我是傻子?” 他昨夜截获那封“被追击”的密信时,就已起疑。之所以佯装中计,率主力出湖,就是要引赵宸的伏兵暴露! “传令!”石宝拔剑,“船队转向,炮口对准东岸芦苇荡——给我轰!” 百余艘战船侧舷打开炮窗,黑黝黝的炮口伸出。那是方腊从泉州海商处购得的佛朗机炮,虽不及赵宸的神机炮,但对付无遮无挡的芦苇荡… “轰轰轰轰——!!” 炮火撕裂夜幕,芦苇荡瞬间化作火海! 杨再兴被气浪掀翻,耳中嗡嗡作响。他趴在水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士卒被弹片撕碎,鲜血染红湖水。 “撤!快撤!”他嘶吼。 但已经晚了。 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更多的战船从码头涌出,呈半月形包围而来。五百敢死之士,顷刻间死伤过半。 “将军!往北岸游!”副将拖着他往深水区退。 杨再兴回头望向西山码头——那里,寨门依然紧闭。吕师囊没有开门,没有接应。 一切…都是陷阱。 北岸大营,瞭望塔。 赵宸披着大氅,看着东岸冲天而起的火光,听着隐约传来的炮声。身后,李靖、岳飞脸色铁青。 “吕师囊…骗了我们。”岳飞握拳,“石宝提前出湖,反设埋伏。杨再兴他们…” “未必。”赵宸忽然道。 他指着西山方向:“你们看,水寨主力确实出动了,但…寨墙上为何还有那么多火把?” 李靖凝目望去——的确,西山要塞的寨墙上,巡逻的火把并未减少,反而比平日更密集。 “石宝若倾巢而出,为何留重兵守寨?”赵宸缓缓道,“除非…出湖的并非全部主力,寨中仍有伏兵。而寨墙上的‘守军’,是做给我们看的。” 话音未落—— 西山码头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寨墙上那些“巡逻火把”纷纷坠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刀光剑影。隐约可见,寨门处有人影在厮杀,门闸…正在缓缓升起! “是内讧!”岳飞脱口而出,“吕师囊动手了!” 赵宸眼中精光暴涨:“传令韩世忠——水师出击,直扑西山!” “陛下,韩将军的水师还在杭州湾…” “不。”赵宸转身,“三日前,朕已密令韩世忠分出一支偏师,走内河潜入太湖——此刻,应该就在西山外五里处的芦苇港待命。” 李靖、岳飞相视骇然。 原来陛下早有第二手准备! “但…若这仍是吕师囊的连环计呢?”岳飞沉声,“他先诱我们损兵,再佯装内讧开寨门,引韩将军水师入瓮…” “所以朕让韩世忠只带五十艘快船,两千水卒。”赵宸望向那片混乱的西山,“若是陷阱,损失可承受。若是真局…今夜,太湖易主。” 赌注已下。 现在,就看那位战国策士,究竟选择站在哪一边。 西山,水寨闸楼。 吕师囊一身文士袍已被鲜血浸透半边。他拄着剑,气喘吁吁地靠在校场旗杆下。周围,三百名亲兵正与石宝留下的守军厮杀。 ——石宝确实留了一手。他佯装率主力出湖,实则只带走了三分之二战船,留下了最精锐的五千亲兵镇守水寨。并暗中下令:若吕师囊有异动,格杀勿论。 但石宝算漏了一点:吕师囊这三日,以“巡视防务”为名,早已将八十名绣衣卫暗桩、以及二百余名被方腊压迫而心怀怨恨的水师军官,安插进了寨中各处要害。 今夜子时,吕师囊一声令下,里应外合,五千守军瞬间被分割、夹击! “大人!东寨门已夺下!”一名满脸是血的军官奔来,“但石宝的亲兵队正从码头回援,约有千人,我们快挡不住了!” 吕师囊抹了把脸上的血,望向湖面——石宝的船队正在炮轰东岸,尚未回师。这是唯一的机会。 “开寨门。”他嘶声道,“举三堆烽火——给韩世忠发信号!” “可韩将军的水师真的会来吗?万一…” “他会来。”吕师囊从怀中取出那枚蟠龙佩,握在掌心,“因为赵宸…是敢赌之人。如同当年秦惠文王敢用我张仪一般。” 烽火冲天而起。 几乎同时,太湖西北方向,一片帆影破雾而出!五十艘快船如离弦之箭,直扑西山码头! 石宝在旗舰上回头望见烽火,脸色大变:“中计了!回师!快回师!” 但船队刚刚调转方向,湖面忽然升起大雾——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瞬间吞噬了一切视野。 “这雾…这雾不对劲!”舵手惊呼,“现在才四更,不该有这么大的雾…” 石宝猛然想起:三日前,吕师囊曾以“防火攻”为名,命人在湖面撒了大量生石灰粉。说是一旦遇水,可生烟雾迷惑敌军… 原来那时,就已埋下伏笔! “冲出去!凭记忆往码头冲!”石宝拔剑怒吼。 但雾中,韩世忠的快船已如鬼魅般贴近。他们没有开炮,而是抛出钩索,直接接舷跳帮! 白刃战在浓雾与火光中爆发。 而西山寨墙上,吕师囊看着湖上的混战,缓缓坐倒在地。他手中的蟠龙佩沾满鲜血,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 脑海中,两个声音终于合一。 “张仪…还是吕师囊?”他喃喃自问。 “都是。”心底响起回答,“张仪之志,吕师囊之身,共佐明主,平此乱世。” 他笑了,抬头望向北岸方向。 系统提示在意识深处浮现: 【吕师囊(张仪附体)忠诚度稳定:82%】 【羁绊激活:张仪与赵宸达成“连横之盟”,效果:江南地区人心归附速度+30%,方腊阵营瓦解速度+50%】 【恭喜宿主,获得“纵横家”阵营效忠,解锁新科技树分支:合纵连横(外交点数获取速度翻倍)】 湖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东方天际,已泛鱼肚白。 太湖之战的第一夜,即将落幕。而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同日辰时,居庸关外演武场。 王贵看着蒙古使者博尔术递上的礼单,手微微一颤。 礼单上写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 “战马五千匹,换取…江南粮道通行权。” 博尔术的笑容意味深长:“王将军,我家大汗说,蒙古草原缺粮,而江南正值战乱,粮道恐不太平。若华夏愿允我蒙古商队,经河套、过潼关、南下襄樊,直至江南购粮…这五千匹良驹,只是首礼。日后每年,还可再贡三千匹。” 王贵背后渗出冷汗。 这哪里是“互通有无”——这是要蒙古人的手,直接伸进中原腹地! “此事…本将军需奏请陛下…” “不急。”博尔术翻身上马,回头笑道,“我家大汗还说,若赵宸陛下觉得为难…那蒙古铁骑,也可‘自辟’一条粮道。只是那时,恐怕就不止五千匹马这个价码了。” 马蹄声远去。 王贵攥紧礼单,望向南方。 他知道,陛下在江南的每一刻,北疆的刀,就离喉咙更近一寸。 第50章:金陵雨,天下仓 十月十八,金陵城外。 秋雨缠缠绵绵织成灰蒙水网,战场上未干的血迹被冲刷成淡红溪流,顺着焦黑土地的裂痕缓缓渗沉。赵宸勒马立于雨幕中央,玄黑龙纹甲胄浸得透湿,水珠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淌,在马蹄边积成小小的水洼。身后十万大军刚经血战,却依旧阵列森严,铠甲碰撞声混着雨声,透着股撼人的沉凝。 太湖一役,方腊水师主力尽丧,悍将石宝重伤就擒。吕师囊献上的西山要塞,成了钉进江南腹地的硬钉。七日急行军,赵宸连破湖州、宜兴、溧阳三城,兵锋直抵金陵城下时,战袍上的硝烟还没散尽。 可眼前这座六朝古都,仍像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长江南岸。 五丈高的城墙由青砖垒砌,在雨中泛着冷硬的光,护城河引长江活水,宽达二十丈的河面浮着尖锐木桩与铁蒺藜。城头旌旗虽多破旧,守军数量却远超预期——吕师囊昨夜密报,方腊焚粮后强征金陵及周边十五岁以上男子,守军已达三十万之众。 “三十万饥兵。”李靖勒住马缰,声音被雨声压得低沉,“硬拼下去,我军伤亡怕是要过半,陛下三思。” 岳飞兜鍪上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肩伤的绷带早被血水浸红,他勒马停在赵宸面前:“臣查探过四城,瓮城都是新筑的,城墙拐角处还加了几十座敌楼,方腊这是要跟咱们死磕到底。” “他在等。”赵宸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指尖冰凉,“等我们粮尽,等军心涣散,等北疆生变。”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冲破雨幕,绣衣卫滚鞍下跪时溅起一片水花,高举密封铜管嘶吼:“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 赵宸接过铜管捏碎火漆,帛书展开的瞬间,王贵颤抖的字迹映入眼帘:“十月初九,蒙古使者博尔术观神机炮试射,咧嘴笑言‘炮利,然草原无城可轰’。初十,蒙古骑兵三千突袭归化城屯田点,焚粮仓三处,掳民八百。臣追击遇伏,伤亡五百。铁木真遣使传书:‘此乃提醒——粮道之事,请陛下早决。’” 帛书末尾,一行朱砂批注凌厉如刀:“臣岳飞泣血请旨:陛下若敢许蒙古粮道之请,臣即刻自刎于北疆城头,以谢万千将士!” 雨点打在帛书上,墨迹渐渐晕开。 赵宸沉默着将帛书递予李靖,众将传阅后,帐下顿时响起压抑的怒喝。 “欺人太甚!”归降后的石宝按捺不住怒火,“陛下给末将三万骑兵,末将北上踏平蒙古王庭!” “然后让方腊在背后捅刀子?”林冲伸手按住他的肩甲,“北疆不能乱,江南也必须平。” 两难之局,如乌云压顶。 赵宸望向金陵城头,隐约可见一顶黄罗伞盖——方腊正在巡城。这个昔日的漆园主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却把雄城打造成了插满尖刺的刺猬。 “传令扎营。”赵宸调转马头,“中军帐议事。” 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燃着,驱散了秋夜的湿寒。 赵宸坐于帅案后,左侧是李靖、岳飞、林冲、石宝等武将,右侧则站着刚从后方赶来的萧何、苏小小与吕师囊。 苏小小脸色苍白如纸,眼下的青黑遮不住,却依旧脊背挺直,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三十万石粮草,臣已经凑齐了。十五万石是两淮盐商以粮换盐引,八万石从湖广走汉水运过来,剩下七万石……”她顿了顿,指尖微微发颤,“是臣把‘天下仓’未来三年的盐铁专营权押给了徽商总会,才借出来的。” 满帐寂静,连炭火燃烧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质押专营权——意味着若战事不利,未来三年江南的盐铁命脉,将落入商贾之手。 “利息多少?”赵宸抬眼问。 “年息三分。”苏小小声音平静,“一年内还清本息,专营权可赎回;若是不能……徽商有权接管江南十二州盐场、铁矿。” “这简直是饮鸩止渴!”岳飞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铜灯晃动,“把盐铁命脉交给商贾,与卖国何异?” “饮鸩止渴也比渴死强!”苏小小抬眼直视岳飞,眼眶泛红却语气坚定,“岳将军,军中存粮只够七日!七日后要么退兵,要么纵兵劫掠——可江南经方腊一把火焚了粮仓,民间早就易子而食,你让将士们去抢谁?抢那些快饿死的百姓吗?” 帐内温度骤降,众将皆沉默不语。 忽然,吕师囊轻笑一声,慢悠悠抚了抚袖口,那模样倒像是在茶楼里评点风月,而非议论军国大事:“咱们这一路,怎么总在被动应招?方腊焚粮逼咱们粮尽,蒙古索粮道逼咱们两难,跟下棋似的,人家落子,咱们只能跟着走。” 他走到沙盘前,指尖点在金陵城上:“三十万守军看着吓人,其实二十五万都是刚征发的民夫,妻儿老小都在城里。他们守城不是为了方腊的帝业,是怕家人遭屠戮。” 指尖移到长江:“金陵城防是硬,但城内粮草撑不了多久。臣在枢密院时看过簿册,官仓存粮顶多够三十万人吃两个月。” “两个月后呢?”林冲追问。 “要么开城投降,要么……人相食。”吕师囊语气平淡,却让帐内众将脊背发凉。 “你是说围而不攻?”岳飞皱眉,“可北疆那边等不起两个月!” “谁说要等两个月?”吕师囊笑了笑,“方腊能焚粮,咱们就不能‘送粮’吗?” 众将一怔,苏小小率先反应过来:“你是说……把粮食送进金陵城?” “不是送,是卖。”吕师囊从袖中摸出一卷帛书,“这三日我托旧部联络了金陵城里的七大商会,他们手里有私仓,可方腊强征,谁敢拿出来?咱们派‘义商’进城,三倍市价收粮,再赈济百姓,你说他们愿不愿意?” “方腊怎会允许粮食入城?”李靖眼神锐利。 “所以要演一场戏。”吕师囊看向赵宸,“陛下可佯装粮尽撤兵,方腊必定派兵追击。咱们设伏歼敌的同时,让‘义商’船队趁乱从水门入城——西水门守将是臣的旧部门生,三日前已暗中投诚。” 一环扣一环,听得众将豁然开朗。 “粮食入城后呢?”赵宸问。 “赈济百姓,再夹带传单。”吕师囊语气轻快,“传单上写:华夏王怜江南百姓受苦,特遣义商送粮。持传单出城投诚者,领安家粮一石、分田十亩;献城门者,封侯。” 萧何倒吸一口凉气:“此计……诛心。” 当守城民夫发现,攻城的皇帝在给他们送粮,而自己效忠的方腊却在克扣口粮时,人心向背,不言而喻。 “需要多少粮食?”赵宸转向苏小小。 “金陵城内百姓约八十万,每人发三斤救命粮,至少需两万四千石,再加上打点商会、收买守将,总计约三万石。”苏小小飞快算出数目。 三万石,是她拼尽身家调来的三十万石的十分之一。 “此计太险。”岳飞沉声道,“若粮食被方腊收缴充军,岂不是资敌?” “所以入城的不只是粮食。”吕师囊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在帅案上,标签上写着三字:“瘟神散”。 “这是臣从泉州海商处购得的海外奇药,无色无味,混入粮食中,人食后三日内必上吐下泻、浑身无力,一剂可染百人。”吕师囊神色平静,“七日自愈,但会虚弱月余,体弱者可能丧命,壮年大多能熬过。” 帐内死寂,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赵宸盯着瓷瓶,脑海中莫名闪过些零碎念头——关于底线、关于伦理,可转瞬间就被乱世的铁血压了下去。乱世用重典,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准了。”赵宸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波澜,“但有三条规矩:第一,下药的粮必须做记号,只给守军吃,赈济百姓的粮一点不能掺;第二,传单上要写清楚,吃了粮生病的,不管是兵是民,都能去城外大营求医,朕给治;第三……” 他看向吕师囊,眼神沉沉:“这事儿成了,你为首功,相位给你。可要是无辜百姓死了超过一千,你自己了断。” 吕师囊躬身领旨:“臣遵旨。但臣有一请,此事若成,愿亲自劝降方腊。” 赵宸凝视他良久,缓缓点头。 十月二十,雨停。 方腊趴在城头,看着城外拔营的队伍,笑得直拍城墙:“我就说他撑不住!粮尽了!传朕的旨,让庞万春带五万精兵出城追!朕要亲眼看着赵宸那厮兵败如山倒!” “圣公三思,恐是诱敌……”身旁老臣颤声劝阻。 方腊抬腿就把老臣踹翻在地,唾沫星子飞溅:“诱敌?他都快饿疯了还敢诱敌?庞万春前日刚打退刘光世,快去传令!” 半个时辰后,金陵西门大开,五万兵马汹涌而出,直扑“撤退”的赵宸后军。领军大将金甲红袍,正是“庞万春”。 可当军队追至城西十里栖霞山时,两侧山林忽然鼓声震天,伏兵四起! 更让城头方腊肝胆俱裂的是,那员“庞万春”忽然抬手摘下金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竟是张俊!他举枪大喝,声音震得山谷回响:“方腊逆贼!庞将军早降了陛下!今日借你五万兵马,当作投名状!” 五万“追兵”瞬间倒戈,与伏兵合力,将两万方腊嫡系包了饺子。 而就在栖霞山伏击战打响的同时,金陵西水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三十艘满载粮袋的乌篷船悄无声息驶入城内,船头插着泉州商会的旗帜。 守将站在水门敌楼上,看着船只入城,默默转身对副将说:“去告诉兄弟们……今夜,吃顿饱饭。” 十月二十三,夜。 金陵城内已乱作一团。 三万石粮食就像一场及时雨,淌进了金陵城干涸的血脉里。商会按吩咐分粮,一边喊着“华夏王怜百姓受苦,特送救命粮”,一边把掺了药的粮车往军营里送。守军饿了半个月,见了白米哪还多想,当晚就抢着煮了吃。 子时,“瘟疫”开始蔓延。 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浑身瘫软,症状与瘟疫别无二致。一夜之间,城头守军倒下一半,谣言疯传: “是天罚!方腊焚粮遭报应了!” “不对!是赵宸的粮有毒!你看当兵的都倒下了!” “放屁!咱们吃的赈济粮怎么没事?分明是方腊把霉米给当兵的吃,吃出病了!” 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十月二十四,黎明。 金陵皇宫内,方腊披头散发坐在龙椅上,殿下跪着瑟瑟发抖的御医。 “治不好?朕养你们何用?!”方腊怒吼。 “圣公……此症前所未见,臣等……” “拖出去斩了!” 侍卫拖走哭嚎的御医,殿外又奔入一名将领,满脸惊恐:“圣公!东门守军哗变!他们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去领赵宸的安家粮!” “镇压!给朕镇压!”方腊拔剑出鞘。 “镇压不了啊!生病的士兵躺满营寨,没生病的……都跑了!他们说拿着传单出城,能领一石粮、十亩田……” 话音未落,又一声急报传来: “报——!北门守将献门!林冲已率军入城!” “西门水军叛变!韩世忠战船正驶向码头!” “皇宫禁卫军……禁卫军也在集结,说要请圣公‘退位让贤’!” 方腊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撞在龙案上,案上的玉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磕掉了一角。他茫然四顾,曾经匍匐在地的臣子,如今早已不见踪影。 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逆光而来,青衫束冠,正是吕师囊。他弯腰拾起玉玺,掂了掂,看向瘫坐在龙椅上的方腊:“玉玺缺了角,天命也尽了。圣公,降了吧。” “是你……全是你设的局!”方腊状若疯虎。 “若圣公不行暴政、不焚粮害民,臣又怎能找到破绽?”吕师囊走近几步,声音压低,“陛下许诺,你若投降,可保性命,赐侯爵荣养终生。” 方腊死死盯着他,忽然听到殿外传来孩童的哭声——他的皇后、妃嫔与皇子公主,正被绣衣卫“护送”着跪在广场上。 手中的剑“当啷”落地。 同日午时,金陵城头换旗。 玄黑为底、金线绣龙的“华夏”大旗,取代了方腊的明黄龙旗。四门大开,赵宸率军入城,没有预想中的巷战,没有最后的疯狂。守军或倒在病榻上,或捧着传单涌出城门,百姓则跪在街道两侧,重复着磕头: “谢陛下救命粮……” “谢陛下不杀之恩……” 萧何在一旁低声道:“陛下,是否太顺利了?” “顺利?”赵宸勒住马缰,看向那些跪拜的百姓,“你看他们的眼睛。” 萧何凝目望去——百姓眼中有感激,更有麻木与恐惧,是历经战乱、易主多次后的习以为常。 得城易,得人心难。 “传旨。”赵宸声音平静,“第一,自愿缴械的守军一律不究,发给路费遣返原籍;第二,开金陵官仓设粥棚百日,江南百姓皆可领粥;第三,三日后,在金陵城外燕子矶公审方腊及其核心党羽,审判官由江南百姓推举。” “陛下,这……”萧何一震。 “让江南人自己审判江南的罪人,他们才会相信,朕不是另一个‘圣公’。”赵宸望向长江,江面水汽氤氲。 正说着,一骑快马奔至,绣衣卫滚鞍下跪,高举铜管:“陛下!北疆急变!” 赵宸展开密报,寥寥一行字刺入眼帘: “十月二十,铁木真亲率五万铁骑突破居庸关第三道防线。岳飞将军重伤,王贵将军战死。蒙古使者传书:需粮道通行权及河套永久割让,限十日答复。” 秋雨又落了下来,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赵宸攥紧密报,帛纸在掌心皱成一团。江南初定,北疆烽烟又起,而他的气运值,仍是:0/400。 “回营。”他调转马头,声音在雨幕中带着刺骨的冷,“召所有文武,今夜议北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