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从废材到千古大仙》 第1章 穿越成饿死鬼,还要被逼婚? 林逸最后记得的是屏幕上一行行滚动的代码,还有心脏那种被攥紧的抽痛。加班七十二小时,项目上线前夜,他倒在工位上,耳边依稀传来同事的惊呼。 再睁眼时,他正对着一个漏雨的屋顶发呆。 “这梦做得还挺有质感。”林逸嘟囔着翻了个身,身下的硬木板床发出凄惨的“吱呀”声,硌得他肋骨生疼。 不对。 他猛地坐起来,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等那片黑雾散去,他看清了周围——不到十平米的土坯房,墙壁斑驳掉渣,唯一一张破木桌缺了条腿,用砖头垫着。桌上摆着半块黑乎乎的、长了绿毛的窝头,一只苍蝇正绕着它盘旋。 窗外传来鸡叫声,还有妇人扯着嗓门的吆喝:“卖豆腐——新鲜热乎的豆腐——” 林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细长、苍白、指甲缝里还有墨迹,明显不是那双敲了十年键盘、指节微粗的手。他爬下床,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这具身体虚弱得离谱,胃里空得发疼,是那种三天没吃饭、烧得慌的疼。 墙角有面破了一半的铜镜,他凑过去。 镜子里是张年轻却憔悴的脸,大约二十出头,眉眼清秀但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标准的穷书生模板。 “穿越了?”林逸脑子里“嗡”的一声,记忆碎片涌上来——原身也叫林逸,父母双亡,守着这几间破屋和几亩薄田,去年乡试落第后一病不起,硬生生饿晕过去,再醒来时芯子就换成了他。 “别人穿越不是王爷就是天才,我这算什么?”他对着镜子苦笑,“开局一个破碗,装备全靠捡?” 肚子又发出一连串咕噜声,像在抗议。林逸的目光移向桌上那块发霉窝头,内心天人交战。吃吧,怕中毒;不吃吧,怕饿死。最后他掰掉长了绿毛的部分,闭眼咬了一口。 又硬又糙,带着股霉味,嚼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林逸一边咳一边想:上辈子虽然卷,但好歹顿顿外卖,加班还有夜宵补贴。这穿越福利也太差了吧?差评!必须差评! 正想着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有没有野菜,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咚咚”的砸门声——与其说敲,不如说砸。 “林书生!林逸!开门!” 是个中年妇人的大嗓门。 林逸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门栓早就朽坏了。一个腰围堪比水桶、脸盘圆润的胖婶挤了进来,带进一股劣质头油和汗味混合的气息。她眼睛小而有神,一进来就上下打量林逸,那眼神像在菜市场挑猪肉。 “哎哟,林书生这是醒了?”胖婶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林逸脸上,“可算醒了!你说你,读书读傻了不是?好好的人能饿晕过去!” 林逸往后缩了缩:“您是……” “我是隔壁王婶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胖婶自来熟地拉过屋里唯一一张瘸腿凳子坐下,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哎呀不说这个,婶子今天来是给你送好消息的!” 好消息?林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屋子,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消息。 胖婶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却依然洪亮:“王屠夫家的闺女,你知道吧?就街上卖肉的那个王大膀子,他家秀姑,看上你啦!” 林逸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满脸横肉、拎着杀猪刀的大汉形象,以及一个可能同样……健壮的闺女。他喉结动了动:“看上我……什么?” “看上你是个读书人啊!”胖婶一拍大腿,“秀姑说了,就喜欢读书人那股文弱劲儿!王家愿意招你入赘,聘礼都不要,还管吃管住!你是不知道,王家顿顿有肉,秀姑一个人能吃半斤肥膘!” 管吃管住。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林逸耳边回响。他胃里那口发霉窝头正在反抗,而“顿顿有肉”的承诺简直像天堂的召唤。但理智——或者说,前世作为程序员残存的逻辑思维——拉住了他。 “入赘?”林逸试探着问,“那个……秀姑姑娘,今年贵庚?” “二十有三!正好配你!”胖婶眉飞色舞,“就是身材……壮实了点,但好生养啊!屁股大,准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再说了,人家不嫌你穷,你还挑什么?” 二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老姑娘了。林逸脑补了一下“壮实”的画面,小心脏颤了颤。但饥饿感实在凶猛,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能先吃顿饭吗?我有点……” “哎呀!”胖婶这才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眼桌上的霉窝头,脸上露出混合着嫌弃和怜悯的表情,“造孽哟!读书读到这份上……行,你先考虑考虑,想好了来我家说一声。王家等着回话呢!” 她起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林书生,婶子说句实在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你至少还能入赘不是?” 说完,扭着水桶腰出去了,留下林逸一个人对着空屋发呆。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心里。原身的记忆涌上来:寒窗苦读十几年,父母省吃俭用供他,结果乡试落榜,父母相继病逝,他守着这几亩薄田又不会种,租给别人收点微薄租金,硬生生熬到山穷水尽。 “代码至少能跑,书读了连饭都吃不上?”林逸苦笑。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破败的小院,杂草丛生,水缸见了底。这开局,简直地狱难度。 正想着要不要真的考虑入赘——至少先活下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腰挎腰刀的汉子,走路虎虎生风,街坊邻居见了都缩回屋里。那汉子径直走到林逸家门口,一脚踹在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门上。 “林逸!给老子滚出来!” 门板“哐当”一声,灰尘簌簌落下。 林逸心里“咯噔”一声。原身记忆里,这个王衙役是镇上出了名的阎王债主,专帮商户催债,手段狠辣。 王衙役跨进门,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空荡荡的屋子,最后落在林逸身上:“你小子躲了三天,以为装死就能赖账?” “欠……欠什么账?”林逸声音发虚。 “装傻?”王衙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借据,抖开,“白纸黑字,你去年向李掌柜借了三两银子,说好三个月还,现在都一年了!连本带利,五两!” 五两?林逸眼前一黑。原身记忆里,一斗米才三十文,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吃用大半年。这屋子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王、王大人,”林逸挤出笑容,“能不能宽限几天?我……” “宽限?”王衙役嗤笑,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李掌柜说了,今天再不还,就抓你去他铺子里抵工!剥了你这一身书生皮,给老子搬货去!”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围上来,堵住了门。 林逸后背抵到墙上,冰凉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胃饿得抽搐,腿软得站不稳,眼前几个大汉虎视眈眈。上辈子996福报都没这么绝望过——至少那时候还能点外卖,还能在群里吐槽老板。 现在呢?要么入赘屠夫家,吃软饭但可能失去自由;要么被抓去当苦力,累死累活还债。 还有第三条路吗? 他目光扫过屋里——破床、瘸桌、半块霉窝头、漏雨的屋顶。穷得叮当响,连件能当的东西都没有。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王衙役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来抓他衣领。 就在这时—— 林逸眼前突然一花。 半透明的界面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视线里,淡蓝色的光幕,上面是简洁的表格和滚动数据。界面上方有一行小字:【数据分析系统-简易模式-启动中……】 什么玩意儿?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界面已经刷新出新的内容: 【环境扫描完成】 【检测到生存危机:债务纠纷】 【目标分析:王衙役(本名王大力)】 · 今日已收受贿赂:5钱银子 · 来源:东街张记当铺 · 心虚指数:85%(担忧受贿事发) 【目标分析:李掌柜(本名李富贵)】 · 债务实际金额:1.2两(虚报至5两) · 虚报原因:试图逼迫目标签卖身契 · 可信度:23%(低) 数据还在滚动,但林逸已经看懂了关键。 他抬起头,看着王衙役快要碰到他衣领的手,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王大人今天手气不错啊。” 王衙役动作一顿。 林逸盯着他,继续说:“张记当铺给的银子……底部的‘张记’烙印,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听说县丞大人最近正严查贿赂,尤其是……当铺这种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王衙役的脸色“唰”地白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大,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的惊慌。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林逸心里有底了,数据是真的。他趁热打铁,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五钱银子,够大人喝几天小酒。但要是被捅出去……丢差事是小事,怕是要吃板子,说不定还得流放。” “你……”王衙役后退半步,手从刀柄上松开了。他眼神闪烁,看了看身后的跟班,又看了看林逸,最后咬牙低声问:“你想怎样?” “今天让我缓一缓。”林逸说,“三天。三天后,我给你一个交代。” “要是你跑了呢?” “我跑了,你去县衙告我赖账,合情合理。”林逸摊手,“但我要是把你收钱的事说出去……大人,您觉得县丞是信我这个穷书生,还是信当铺老板的账本?” 这话戳中了要害。王衙役脸色变幻,最后狠狠瞪了林逸一眼:“三天!就三天!要是再耍花样,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一挥手,带着跟班悻悻离去,脚步比来时匆忙得多。 木门在风中摇晃。 林逸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后背湿了一片。他大口喘气,视线里那个半透明界面还在,数据静静滚动。 【危机暂时解除】 【系统提示:本系统基于大数据分析与环境扫描,提供概率预测与信息提示。更多功能待解锁。】 “金手指……”林逸喃喃道,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别人是系统流,我是Excel表格流?还是简易版的?” 但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 不用入赘,不用做苦力,至少今天不用。 他爬起来,走到桌边,看着那块还剩一半的霉窝头,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大口。这次他没吐掉,嚼碎了咽下去。 “至少,”他对着空屋子说,“得先吃饱。” 窗外夕阳西下,将破败的小院染成橘红色。远处传来孙大娘的哭嚎:“我的芦花鸡啊!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鸡——” 新的麻烦,或者新的机会,正在敲门。 林逸抹了把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视线里,淡蓝色的数据界面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新任务:协助寻找失窃家禽】 【成功率:78%】 【潜在回报:食物、邻里好感、初始声望】 他深吸一口气,踏进了这个陌生又真实的世界。 第一步,先找只鸡。 第2章 我的金手指是Excel表格? 王衙役走的时候,门板晃得像是要当场散架。 林逸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两条腿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胃里那口霉窝头正在翻江倒海。他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刚才那场面,比上辈子面对甲方的死亡需求还刺激——至少甲方不会真的拔刀。 “呼……哈……”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视线里那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界面还悬浮在那儿,不依不饶。几行字正安静地滚动: 【威胁目标:王衙役】 【当前状态:暂时退却】 【心虚指数:92%(持续上升)】 【建议:三日内需解决债务问题,否则目标可能采取极端措施】 “还带实时监控?”林逸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盯着那个界面看了半晌。样式极其简单,就是几行表格加数据,连个像样的UI设计都没有,配色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Office经典蓝。左上角有几个小字:【数据分析系统-简易模式-v0.1】。 v0.1。 “连个正式版都不给?”林逸喃喃自语,“这要是软件,我第一个给差评。” 但吐槽归吐槽,他心跳还是快得离谱。刚才就是靠这玩意儿,三言两语把凶神恶煞的王衙役吓退了。那几条数据——受贿五钱、来自张记当铺、心虚指数85%——像救命稻草一样准。 他尝试在心里默念:“关闭界面?” 界面纹丝不动。 “退出系统?” 毫无反应。 “最小化?” 数据晃了晃,居然真的缩成了一个小图标,悬浮在视野右下角,像个简陋的任务栏图标。林逸一愣,试着“点击”了一下——靠意念那种——界面又弹开了。 “意念操作……还挺人性化。”他嘟囔着,撑着墙站起来,腿还是有点抖。 窗外的哭嚎声更清晰了,是隔壁孙大娘,嗓子都快喊劈了:“我的芦花鸡啊——一天下一个蛋的宝贝鸡啊——哪个挨千刀的——” 林逸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他看了眼桌上那半块发黑的窝头,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小院里杂草丛生,一口破水缸底朝天地扣在墙角。他刚走到院门口,淡蓝色的界面自动展开,刷出新内容: 【环境扫描更新】 【检测到邻里事件:家禽失窃】 【当事人:孙大娘(本名孙春花)】 · 情绪状态:极度焦虑 · 失窃物品:芦花母鸡(养殖时间:两年三个月) · 失窃时间:辰时三刻至巳时初(约两小时前) 【现场分析(基于声音与邻里描述)】 · 鸡舍门闩被破坏:外力撬开 · 地面痕迹:少量黄鼠狼毛发残留(概率35%) · 人为盗窃迹象:门闩破坏方式专业(概率65%) 【建议:介入此事可获取食物报酬与初始声望】 林逸脚步顿了顿。 这系统……连邻居丢鸡都管?还给出概率分析?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这要是放在前世,妥妥的民生服务大数据平台,说不定能拿个创新奖。 但眼下,他只想吃饭。 孙大娘的院子就在隔壁,篱笆墙破了好几个洞。林逸走过去时,几个邻居已经围在那儿,七嘴八舌地劝着。孙大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头发散乱,眼睛红肿。 “孙大娘。”林逸叫了一声。 哭声顿了顿。孙大娘抬起头,看见是林逸,愣了愣:“林、林书生?你怎么……” “听说您丢鸡了?”林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些,“我能帮您看看。” 围观的几个妇人交换了下眼神。谁都知道林逸是个落第穷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读书啥也不会——还读砸了。他能帮忙找鸡? “林书生,你就别添乱了。”对门的赵婶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你自己都三天没吃顿饱饭了,还管鸡的事儿?” 这话刺耳,但说的是实话。林逸脸上火辣辣的,但他没退。 “让我试试。”他蹲下身,看向孙大娘,“鸡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早上!”孙大娘抹了把泪,“我辰时三刻喂的食,喂完去河边洗衣服,回来就没了!鸡舍门闩都让人撬坏了!” 林逸视线里,系统界面适时更新: 【时间线确认:辰时三刻喂食,巳时初发现失窃】 【关键点:喂食后鸡通常会在鸡舍内停留至少一刻钟】 【盗窃窗口期:约两刻钟(30分钟)】 他起身走到鸡舍边。那是个用木板和竹篱搭的小棚子,门上的木闩确实被撬断了,断口很新。林逸蹲下仔细看——系统自动在他视野中标记了几处细节: 【木闩断口:工具痕迹平整,疑似铁质撬棍】 【地面脚印:成人男性尺码,深度较浅(体重偏轻)】 【散落羽毛:鸡挣扎痕迹轻微(可能被迅速控制)】 “不是黄鼠狼。”林逸说。 “啊?”孙大娘止住哭。 “黄鼠狼拖鸡,会留下更多挣扎痕迹,地上会有血点。而且黄鼠狼不会撬门闩。”林逸指着断口,“这是人干的。” 围观的人安静下来。赵婶张了张嘴,没说话。 林逸继续观察。系统又给出提示: 【鸡舍周边:发现少量米粒(新鲜)】 【米粒分布:集中于鸡舍门口至院墙缺口方向】 【推论:可能用食物引诱】 他顺着米粒的方向,走到篱笆墙的一个缺口处。缺口不大,但足够一个人钻过。外面的泥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朝着村口方向。 “往村口去了。”林逸说。 孙大娘一下子站起来:“村口?村口谁家……” “先别声张。”林逸拦住她,“打草惊蛇,鸡可能就真没了。” 他脑子里快速盘算。两刻钟的时间,偷鸡贼得手后不太可能跑太远,大概率还在村里。系统给出的65%人为盗窃概率,加上专业的撬门手法……这不是临时起意。 “孙大娘,”他问,“最近村里有没有人特别馋肉?或者手头紧的?” 几个邻居面面相觑。半晌,赵婶压低声音:“要说馋肉……村口二狗子前阵子赌钱输了,欠了一屁股债,昨天还在肉摊前转悠呢。” 系统界面一跳: 【目标匹配:二狗子(本名刘二狗)】 · 近期财务状况:负债约八百文 · 行为异常:昨日在肉摊徘徊超过两刻钟 · 盗窃动机指数:78% 林逸心里有数了。 “我去看看。”他说。 “我跟你去!”孙大娘一抹眼泪就要跟。 “您留在这儿。”林逸拦住她,“人多反而不好。如果我半个时辰没回来,您再叫人。” 他这话说得平静,但不知怎的,竟有几分让人信服的味道。孙大娘愣愣地点了点头。 林逸走出院子,朝村口方向去。肚子还在叫,但他现在顾不上。视野右下角的系统图标微微闪烁,像在催促。 村口有几户人家,二狗子家是最破的那一间,屋顶的茅草都塌了一半。林逸走到门口,没急着敲门,先绕到屋后。 后窗破了个洞,用破布塞着。他凑近了些,一股炖肉的香味飘出来——不是寻常的猪肉味,带着点禽类特有的气息。 系统提示:【检测到烹饪中的禽类肉质蛋白质分解气味】 妥了。 林逸深吸一口气,走到前门,“咚咚”敲了两下。 里面一阵慌乱的响动,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二狗子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探出来,眼睛滴溜溜转:“谁、谁啊?” “林逸。”林逸平静地说。 二狗子明显松了口气,但眼神还是飘忽:“林、林书生啊,有事?” “孙大娘的芦花鸡丢了。”林逸开门见山,“听说你昨天在肉摊前转悠?” 二狗子脸色一变:“你、你什么意思?我转悠怎么了?我还不能看看肉了?” “能。”林逸点头,“但你今天吃的是鸡肉吧?” “胡、胡说!我吃的是粥!”二狗子嗓门大了些,但底气不足。 林逸没接话,目光落在他衣襟上。那里沾着几粒米粒,米粒油光发亮,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黄色油光。 系统放大显示:【米粒表面附着动物油脂,成分与鸡肉脂肪相似度89%】 “二狗子,”林逸慢慢地说,“你说你吃的是粥?” “当、当然!” “那这米粒,”林逸指了指他衣襟,“怎么油光锃亮的?寻常米粥的米粒,可不会浸着这么多油。除非……是用鸡汤泡的饭?” 二狗子猛地低头看自己的衣襟,脸色“唰”地白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拍,但那几粒米黏得紧。 “我、我……”他语无伦次。 林逸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鸡毛处理干净了吗?灶膛里的灰翻过没有?还有那锅鸡汤……香味飘得整条巷子都闻得到。” 二狗子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我……我就是一时糊涂!”他抓住林逸的袖子,声音带了哭腔,“林书生,你别告诉孙大娘!我、我把鸡还她!鸡还没杀,就在后院笼子里!” 林逸心里一松。还好,鸡还活着。 “带我去。”他说。 二狗子哭丧着脸,领着林逸绕到屋后。破笼子里果然关着一只芦花母鸡,正蔫蔫地趴着,看见人来“咯咯”叫了两声。 “我就是想……想炖了补补身子……”二狗子声音越来越小。 林逸没说话,打开笼子把鸡抱出来。鸡受了惊吓,扑腾了几下,落下几根羽毛。 “林书生,求你了……”二狗子扑通一声跪下,“我真知道错了!我娘病了,欠了债,我就是馋肉……” 林逸看着他。这人二十出头,瘦得跟竹竿似的,眼眶深陷,确实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系统界面显示:【目标陈述真实性:71%】 “鸡我带走。”林逸终于开口,“这次我不说出去。” 二狗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希望。 “但有个条件。”林逸盯着他,“三天内,把你欠孙大娘的人情还了。怎么还,你自己想。” “一定!一定!”二狗子连连磕头。 林逸抱着鸡往回走。芦花鸡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羽毛蹭得他脖子发痒。夕阳把他影子拉得老长。 回到孙大娘家时,院子里的人还没散。孙大娘看见他怀里的鸡,眼睛一下子亮了:“我的芦花!我的宝贝!” 她冲过来把鸡接过去,搂在怀里又哭又笑。围观的邻居们啧啧称奇,看林逸的眼神都变了。 “林书生,你怎么找到的?”赵婶忍不住问。 林逸笑了笑,随口编了个理由:“鸡认路,跑不远,在村口草堆里找到的。” 他没提二狗子。倒不是心软,而是知道这事捅出去,二狗子名声就彻底毁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村子。有时候,给人留条路,比赶尽杀绝更需要勇气。 孙大娘擦干眼泪,转身就往屋里跑。片刻后,她端着一个粗陶碗出来,里面装着十个鸡蛋,还热乎着。 “林书生,这个你拿着!”她不由分说塞进林逸手里,“家里没啥好东西,这几个鸡蛋,你补补身子!” 鸡蛋沉甸甸的,还带着母鸡的体温。林逸喉结动了动,没推辞:“谢谢大娘。” “该我谢你!”孙大娘眼圈又红了,“这鸡跟了我两年,一天一个蛋,比儿子还贴心……” 林逸抱着鸡蛋往回走。天已经擦黑了,炊烟从各家各户升起,空气里飘着饭香。他肚子叫得更凶了。 回到自己那间破屋,关上门,他把鸡蛋小心地放在桌上。十个鸡蛋,够吃好几顿了。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比起发霉的窝头,已经是天堂。 他拿了一个鸡蛋,在桌角轻轻磕破,就着破口吸了一口。生蛋液滑进喉咙,腥,但带着蛋白质特有的厚实感。他闭上眼,慢慢咽下去。 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了,还赚到了第一笔“报酬”。 视野里,系统界面再次展开: 【任务完成:协助寻找失窃家禽】 【奖励结算:食物(鸡蛋×10)、邻里好感度+15、初始声望+5】 【新提示:债务危机仍未解除。李掌柜虚报债务问题需处理】 李掌柜…… 林逸睁开眼,看着桌上剩下的九个鸡蛋。暖黄的蛋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王衙役给了三天时间。三天内,他得解决那一两二钱银子的实际债务——或者说,得揭穿李掌柜虚报债务的把戏。 怎么揭穿? 他看向视野中的系统界面。淡蓝色的表格静静悬浮,数据还在缓慢滚动,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简易版……”林逸喃喃道,“也该升升级了吧?”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沉入地平线。 黑夜来了,但这一次,他手里至少有了十个鸡蛋。 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像Excel表格一样的金手指。 林逸扯了扯嘴角,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带着点苦又带着点希望的笑。 “行吧。”他对空气说,“v0.1就v0.1。至少……能救命。” 他拿起第二个鸡蛋,在桌角磕破。 这次,他决定煮熟了吃。 第3章 首战告捷:找鸡也能逆袭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林逸蹲在灶台前——如果那三块石头垒成的玩意儿能叫灶台的话——小心翼翼地把第七个鸡蛋放进热水里。前六个已经捞出来,滚烫地躺在破陶碗里,蛋壳裂着细纹,热气混着蛋白质的香气往上飘。 他深吸一口气,肚子叫得像在打鼓。 穿越过来十几个时辰,终于要吃顿像样的了。 第一个鸡蛋剥开时,蛋白嫩得颤巍巍。林逸吹了吹,咬下一口。热乎乎的蛋清、绵密的蛋黄、还有那种实实在在填进胃里的感觉——他差点哭出来。 “以前觉得茶叶蛋是打工人的救赎,”他边吃边含糊地自言自语,“现在才知道,白水煮蛋才是真神。” 六个鸡蛋下肚,饥饿感终于消退了些。他留了四个,用破布包好塞进床底——得省着点,谁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 刚把最后一个蛋壳扔进灶灰里,院门外又传来孙大娘的声音:“林书生!林书生在吗?” 林逸手一顿。又来了? 他擦擦手去开门。孙大娘站在门外,脸上堆着笑,手里还拎着个小布袋。她身后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都是熟面孔——赵婶、卖豆腐的刘嫂子,还有对门那个总爱说闲话的吴大娘。 “大娘,鸡又丢了?”林逸下意识问。 “没没没!”孙大娘连连摆手,“鸡好着呢!我把它关屋里了,门上了三道闩!” 那这是……林逸视线里,系统界面自动弹出: 【目标:孙大娘】 【情绪状态:感激+炫耀】 【携带物品:小米约三斤(答谢礼)】 【意图:宣传宿主能力,提升邻里声望】 得,这是来送锦旗了。 果然,孙大娘把布袋塞进林逸手里:“林书生,上午那几个鸡蛋不算啥。这点小米你拿着,熬粥喝,养胃!” 布袋沉甸甸的。林逸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婶就凑上来:“林书生,你真在村口草堆里找到的鸡?那芦花鸡可是出了名的能跑,去年跑丢过一回,找了三天都没影儿!” 几个妇人都盯着他,眼神里有好奇,有怀疑,也有那么点期待。 林逸知道,这是要“验货”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上午那套“鸡认路”的说辞糊弄孙大娘还行,在这些人精似的邻居面前恐怕不够。但总不能说“我有个系统告诉我鸡在二狗子家”——那估计会被当成失心疯。 正琢磨着怎么编,吴大娘突然开口:“要我说啊,林书生这是读书读通了!书上不是有句话嘛,叫……叫啥来着?格物致知!对!观察万物就能明白道理!” 她说完还挺得意,觉得自己很有文化。 林逸一愣,随即顺着这话头往下接:“吴大娘说得对。其实就是多看看、多想想。”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鸡舍——孙大娘家的鸡舍门还敞着,上午被撬坏的门闩暂时用麻绳绑着。 “您看那门闩,”林逸走过去,几个妇人也跟过来,“断口平整,是被人用铁器撬的。如果是黄鼠狼,会用牙咬,断口会参差不齐。” 赵婶凑近看了看:“还真是!” “再看地上的脚印,”林逸指着泥地上那几个模糊的印子——其实上午已经快被踩没了,但他记得系统标记的位置,“从鸡舍到篱笆缺口,脚印间距均匀,说明偷鸡的人不慌不忙,可能还用食物引诱。” 刘嫂子惊呼:“你怎么知道用了食物?” 林逸蹲下身,从篱笆边的杂草里捡起几粒几乎看不见的米粒——系统界面贴心地用淡黄色高亮标记着。 “这儿还有漏下的。” 几个妇人传看着那几粒米,啧啧称奇。 “最后就是时机。”林逸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辰时三刻喂完鸡,到巳时初发现丢了,中间不到两刻钟。这么短时间,鸡跑不远,偷鸡的人也不敢大白天抱着鸡满村跑——所以肯定藏在附近。” 他顿了顿,给出结论:“村口就那么几户人家,挨家挨户问太慢。但鸡被偷会叫,如果藏在屋里,邻居能听见。如果没听见……那鸡可能被堵了嘴,或者藏在没人的空屋。” “村口的空屋就老张家那间!”孙大娘一拍大腿,“二狗子前阵子不是借住在老张家偏房吗?” 话说到这里,几个妇人都露出了“懂了”的表情。谁都知道二狗子什么德行。 林逸没往下说。他留了个话尾巴,让人自己去联想——有时候,半真半假的推理比直接揭穿更有说服力。 果然,吴大娘压低声音:“要真是二狗子……林书生,你没当面戳穿他,是给他留脸面吧?” 林逸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下,几个妇人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只是对一个“有点聪明”的书生的认可,而是掺杂着敬佩、信赖,甚至一点点敬畏。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赵婶感慨,“不光会读书,眼睛还毒!” “以后有啥事,可得找林书生帮忙参谋参谋!”刘嫂子接话。 孙大娘更是得意,好像林逸是她家亲戚似的:“我就说嘛,林书生是有本事的!你们以前还笑人家……” 林逸听着这些夸奖,脸上有点烧。他哪是什么神探,不过是靠系统作弊。但看着这些妇人真诚的脸,他又觉得……能帮上忙,感觉不赖。 至少比上辈子写那些没人用的代码强。 “对了林书生,”吴大娘突然想起什么,“你会看相不?我家那口子最近老往城里跑,说是做生意,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系统界面一闪: 【新请求:婚姻咨询(怀疑丈夫外遇)】 【信息不足,无法分析】 【建议:收集更多数据或婉拒】 林逸赶紧摆手:“大娘,我不会看相。我就是……就是会看点痕迹,算算概率。” “概率是啥?” “就是……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林逸尽量用大白话解释,“比如十次里有七八次是这样,那这次很可能也这样。” 吴大娘似懂非懂,但觉得很高深:“那你能帮我算算,我家那口子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林逸头皮发麻。这要咋算?他又不能给人家丈夫装GPS。 正为难呢,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林、林书生在吗?” 众人回头。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是二狗子。 他手里拎着两条用草绳串起来的鱼,每条都有巴掌大,鱼鳞在夕阳下泛着光。他低着头,不敢看院子里的人,尤其是孙大娘。 “二狗子?”孙大娘声音一下子高了,“你来干啥?” 二狗子浑身一抖,往前蹭了几步,把鱼递过来:“林、林书生,这个……给你。” 林逸没接。 二狗子声音更小了:“我、我下午去河里捞的……没偷没抢……就是、就是想谢谢你……” 谢谢我没揭穿你。这话他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孙大娘脸色复杂。她看了看鱼,又看了看二狗子,最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要是真缺吃的,跟大娘说一声,我能不给你碗粥喝?非得偷鸡……” “我错了!”二狗子扑通跪下,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真知道错了!我娘病着,我想给她炖口鸡汤……我就是混蛋!” 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看着是真悔了。 林逸心里那点气也消了。他接过鱼,说:“起来吧。鱼我收了,这事就算翻篇。” 二狗子抬头,眼睛红红的:“真的?” “真的。”林逸顿了顿,“但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缺钱缺粮,想办法挣。偷一次,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二狗子重重点头,爬起来抹着眼泪走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几个妇人看着那两条鱼,又看看林逸,眼神更不一样了。 “林书生仁义。”赵婶轻声说。 林逸没接这话。他把鱼递给孙大娘:“大娘,这鱼您拿一条回去炖汤。另一条我留着。” “这怎么行!”孙大娘推辞,“鱼是二狗子给你的!” “要不是您丢鸡,我也没这鱼。”林逸笑笑,“拿着吧,就当……封口费。”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但孙大娘听懂了。她接过鱼,眼眶又红了:“你这孩子……心善。” 夕阳西下,几个妇人陆续散了。林逸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一条鱼,看着天边烧红的云。 一天之内,从差点饿死,到有了鸡蛋、小米,还有条鱼。 从人人嘲笑的废材书生,到被邻里认可“有本事”。 这感觉……不赖。 他回屋,把鱼放在破木桌上。鱼还活着,尾巴偶尔拍一下。系统界面适时弹出: 【阶段性成就达成:初步建立邻里信任】 【声望值:+10(当前:15)】 【新任务待触发:债务纠纷解决倒计时——2天23小时】 李掌柜。 林逸脸上的笑容淡了。他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王衙役给的三天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他盯着那条鱼,脑子里飞快盘算。 系统能分析人物隐藏信息,能给出概率预测,但这玩意儿毕竟不是万能搜索引擎。要对付李掌柜那种老油条,光靠吓唬不够,得有实打实的证据。 证据从哪儿来? 账本?借据?证人? 他正想着,视野里的系统界面突然闪烁了两下,弹出新提示: 【系统升级条件满足】 【简易模式v0.1→ v0.2】 【新增功能:环境物品关联分析】 【说明:可扫描物品与人物、事件的潜在关联,生成线索链】 升级了? 林逸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刚才那一波“声望值”提升触发的。这系统……还挺像游戏设定,做任务攒经验就能升级。 他试着对桌上的鱼“扫描”。 淡蓝色的光幕笼罩住鱼,几秒钟后,弹出信息: 【物品:鲤鱼(约八两)】 【来源:清水河下游浅滩】 【捕获时间:今日未时前后】 【关联人物:刘二狗(匹配度92%)】 【关联事件:偷鸡事件的补偿行为】 【潜在线索:鱼鳃内残留泥沙颗粒成分,与清水河西岸特定区域匹配……】 还真能关联分析! 林逸心跳快了几拍。如果这功能对鱼有用,那对借据呢?对账本呢?对李掌柜店里那些可能存在的猫腻呢? 他看了眼窗外渐黑的天色。 明天,得去会会那位李掌柜了。 不过今晚……他低头看了看那条还在扑腾的鱼。 今晚先吃顿好的。 他拎着鱼去院子里的水缸边——缸里就剩个底儿,勉强够洗鱼。没有刀,他就用破瓦片刮鳞,动作笨拙但认真。鱼腥味混着傍晚的凉风,竟然让人觉得……有点踏实。 上辈子在写字楼里点外卖时,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蹲在破院子里刮鱼鳞。 也没想过,一顿鱼就能让人这么满足。 灶火重新生起来,鱼下了锅,加水,撒一把孙大娘给的小米——没有姜葱,只能凑合。但很快,鱼汤的鲜味就飘了出来,混着米香,勾得人馋虫直冒。 汤煮成奶白色时,林逸盛了一大碗。 他坐在门槛上,捧着破碗,吹着热气,喝下一口。 烫。鲜。从喉咙暖到胃里。 远处的狗叫了几声,谁家孩子在哭,妇人呵斥的声音隔着院墙传过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傍晚。 林逸又喝了一口汤,看着碗里奶白色的汤汁。 “至少,”他对自己说,“今天没白过。” 碗里的鱼眼瞪着他,好像在说:废话,我都牺牲了。 林逸乐了,把鱼眼夹出来吃掉。 天色彻底黑透时,他收拾完碗筷,躺回那张硬板床上。胃里暖乎乎的,身上终于有了点热气。 系统界面在视野里静静悬浮,数据缓缓流动。 明天要对付李掌柜。 后天要应付王衙役。 大后天……谁知道还有什么等着。 但此刻,林逸闭上眼睛,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明天得弄把菜刀。瓦片刮鱼鳞,太费劲了。 窗外,月亮爬上来,清冷冷的。 破屋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十个鸡蛋换来的第一个夜晚,他睡着了。 没做噩梦。 第4章 创业第一步:起个唬人的招牌 清晨的鸡叫第三遍时,林逸醒了。 胃里还留着昨晚鱼汤的暖意,身上难得有了力气。他坐起来,看着从屋顶破洞漏进来的光柱里飞舞的灰尘,脑子里开始盘算今天的大事。 还债的期限还剩两天半。李掌柜的铺子在镇东头,王衙役随时可能再来催命。光靠邻居送的鸡蛋小米,撑不了几天。 得赚钱。 怎么赚?系统v0.2的新功能——环境物品关联分析——昨天试过对鱼有效。那对人呢?对事呢? 他翻身下床,从床底掏出那四个鸡蛋,煮了两个当早饭。蛋壳在热水里裂开细纹时,他盯着灶火发呆。 前世他是程序员,靠写代码吃饭。现在代码写不了,但数据分析的本事还在,加上系统辅助……也许,能换个方式变现? 算命。 这两个字跳进脑子里时,林逸自己都笑了。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跑古代搞封建迷信?但转念一想,他这哪是算命,分明是数据分析+心理学+痕迹鉴定的大杂烩。 “叫‘理性咨询’?”他一边剥鸡蛋一边嘀咕,“太正经了,古代老百姓听不懂。” “那叫‘科学算命’?”咬了口蛋白,“也不行,科学这词儿太超前,容易被当异端。” 正纠结呢,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邻居家的小孩狗蛋探进个脑袋,七八岁年纪,鼻涕挂到嘴唇上,吸溜一下又缩回去。 “林叔,”狗蛋眼睛盯着林逸手里的鸡蛋,“你吃鸡蛋呐?” 林逸乐了,掰了半个蛋黄递过去:“吃早饭没?” 狗蛋一把接过去塞嘴里,含糊地说:“吃了,粥。”眼睛却还盯着剩下的半个鸡蛋。 “想吃这个?”林逸晃晃手里的蛋白。 狗蛋猛点头。 “那帮叔个忙。”林逸说,“叔想开个摊子,帮人看事儿,取个啥名字好?” 狗蛋眨巴眨巴眼:“看事儿?像我娘去庙里求签那种?” “差不多,但叔不看签,看……痕迹。”林逸努力解释,“比如你鞋上沾了哪儿的泥,叔就能猜出你去过哪儿。” 狗蛋低头看看自己的破草鞋——左脚鞋帮上还真沾着黄泥,右脚沾的是黑泥。他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叫‘林大仙神机妙算’!” 林逸一愣:“为啥这么长?” “我爹说的!”狗蛋挺起小胸脯,“名字越长越厉害!东街卖膏药的叫‘张一贴’,没人买。西街那个叫‘百病消筋骨舒活神仙膏’,天天排队!” 林逸被逗笑了。这话糙理不糙,营销心理学古今通用。 “还有啊,”狗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得说‘不准不要钱’!我爹去买膏药,那个卖膏药的说‘无效退款’,我爹就买了!” “然后呢?” “然后贴了三天,腰还疼。”狗蛋撇撇嘴,“我爹去找他退钱,他说‘是无效,但没说不退钱啊’,气得我爹差点砸他摊子。” 林逸笑得直咳。好家伙,古代就有玩文字游戏的奸商了。 “所以啊林叔,”狗蛋老气横秋地总结,“你得写‘不准不要钱’,但后面加个小字,写‘但基本都准’!这样人家觉得你实在!” 林逸看着这小孩,突然觉得人才处处有,不分年龄。 他吃完最后一口鸡蛋,拍拍手站起来:“行,听你的。” 院子里有块破木板,是之前屋顶塌了掉下来的,半尺宽,两尺长,边角都朽了。林逸把它拖到井边,舀水冲了冲,晾在石头上。 没有笔墨,他就去灶膛里扒拉出半截烧黑的木炭。蹲在木板前,他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炭条落下。 第一行:【林氏天机推演】 字写得歪歪扭扭,毕竟原身是书生,肌肉记忆还在,但林逸自己的手生,笔画该粗的细,该细的粗。狗蛋在旁边指指点点:“‘推’字少了一笔!” “就你话多。”林逸笑骂。 第二行小一点:【不准不要钱】 写完,他顿了顿,在右下角加了几个更小的字:【(但基本都准)】 狗蛋拍手:“对对对!就这样!” 林逸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木板黑底白字——其实是灰底黑字,炭条写的,风一吹还往下掉渣。寒酸,但莫名有种……接地气的诚恳。 “成了。”他把木板夹在腋下,“走,找地方摆摊去。” “去哪儿摆?”狗蛋屁颠屁颠跟着。 林逸想了想。镇中心十字路口人多,但估计早被卖菜的、卖小吃的占满了。庙门口也行,但容易跟真算命的起冲突。最后他选了西街口——那边有家茶馆,来往的闲人多,而且离李掌柜的铺子远,暂时碰不上。 到了地方,他把木板靠墙一立,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透,街上人不多。卖炊饼的推着车“吱呀吱呀”过去,挑粪的老汉捂着鼻子小跑,几个妇人拎着篮子去河边洗衣。 没人看他的招牌。 狗蛋蹲在旁边玩了会儿石子,觉得无聊:“林叔,没人来啊。” “急啥。”林逸心里也有点打鼓,但面上还得稳着,“酒香不怕巷子深……虽然咱这也不算酒。” 日头慢慢升高,街上人多了起来。有路过的人瞥一眼招牌,眼神古怪,脚步不停。有个大娘甚至停下来念:“林氏天机推演……不准不要钱……括号但基本都准……”念完噗嗤笑了,“这后生,实在!” 但还是没人来问。 林逸开始怀疑人生了。上辈子写代码,至少还有需求文档。现在他连客户需求都不知道是啥。 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吆喝两嗓子,一个身影在招牌前停住了。 是个小媳妇,二十出头,穿着半新不旧的蓝布衫,头发梳得整齐,但眼睛红肿,像哭过。她盯着招牌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林逸,欲言又止。 “这位嫂子,”林逸赶紧站起来,“有事要问?” 小媳妇咬了咬嘴唇,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真……真不准不要钱?” “白纸黑字。”林逸指指木板。 “那……那我问个事儿。”小媳妇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纸,“能测字不?” “能。”林逸接过纸,展开。 纸上写着一个“安”字,墨迹很新,字迹娟秀但笔画有些飘,最后一笔的捺甚至有点抖。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 【物品:普通棉纸】 【墨迹:松烟墨(廉价品)】 【书写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字迹分析:书写时手部轻微颤抖,情绪焦虑】 【关联提示:可结合人物外观进行综合推断】 林逸抬头看小媳妇。她手指绞着衣角,指甲剪得很短,指节处有针扎的小孔——是做针线活留下的。袖口沾着一点面粉,衣襟上有一小块不起眼的油渍。 “嫂子要问什么?”林逸问。 “我……我家那口子,”小媳妇声音更低了,“最近老说钱不够,问他要,他就急。可我明明看见他兜里有铜钱响……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是不是在外头……”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明白了。 林逸没急着回答。他盯着那个“安”字,脑子里飞快转。 “安”字,上面宝盖头,下面一个“女”。宝盖头像屋子,女在屋下……是求家庭安稳?但字迹飘忽,最后一笔抖,又像心里不安。 “嫂子,”他开口,“这个字,是您自己写的?” “嗯,早上写的。” “写的时候,心里想着您丈夫?” 小媳妇脸一红,点点头。 林逸又看向她的手。右手食指内侧有个新鲜的小水泡,像是被什么烫的。他问:“您家灶台,最近修过?” 小媳妇一愣:“您怎么知道?前天地面砖裂了两块,我昨儿个补的。” 系统界面一闪: 【关键信息关联:灶台修补】 【常见藏匿地点分析:灶台下方、砖缝、烟道】 【概率计算:73%】 林逸心里有谱了。 “嫂子,”他声音放平缓,“您丈夫应该没外心。” 小媳妇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林逸指指那个“安”字,“您看,这字上面是家,下面是您。您写的时候想的是家,想的是他,所以这字其实是个‘家中有您’的意思。” 这话半真半假,但小媳妇听着顺耳,眼眶又红了。 “那他为什么藏钱……”她小声问。 “可能不是藏,是攒。”林逸说,“您想想,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大事?或者,他有没有提过想买什么?” 小媳妇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他上月说过,想给我买个银簪子……说成亲时欠我的。” 林逸点点头,给出最后的“神算”:“您回家,去看看灶台。从左边数,第三块砖,松动的那块,掀开看看。” 小媳妇愣住了:“灶台?” “对。”林逸说得笃定,“您丈夫要是攒钱,不会放身上,也不会放柜子里——您天天收拾屋子,容易发现。灶台您很少动,又是刚补过的,他以为最安全。” 小媳妇将信将疑,但还是转身往家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我、我要是找不到……” “找不到,分文不取。”林逸微笑。 狗蛋凑过来:“林叔,你真能猜那么准?” 林逸没回答。其实他是蒙的——系统只给了灶台修补的信息和藏钱的高概率,可没说具体哪块砖。第三块是他随便说的,因为“三”这个数听起来比较像那么回事。 万一猜错了……那就只能厚着脸皮说“可能记错了是第四块”。 约莫一刻钟后,街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媳妇跑回来了,脸涨得通红,手里攥着个小布袋。她冲到林逸面前,喘着气,把布袋往他手里一塞。 布袋沉甸甸的,里面是铜钱,估摸有百来文。 “真、真在第三块砖下!”小媳妇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用油纸包着的!一百二十文!还有张字条,说……说‘给娘子买簪’!” 她说着说着哭了,又笑了:“这个死鬼……攒钱就攒钱,瞒着我干啥……” 林逸松了口气。蒙对了。 他把布袋推回去:“嫂子,钱您收好。卦金……您看着给就行。” 小媳妇擦擦眼泪,从布袋里数出十文钱,郑重地放在林逸手里:“林先生,您是真本事!谢谢您!” 她攥着剩下的钱,高高兴兴走了,脚步轻快得像换了个人。 林逸看着手里的十文钱。十文,不多,但够买五个炊饼,或者三斤糙米。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靠“手艺”挣的第一笔钱。 狗蛋眼睛瞪得溜圆:“林叔,你真神了!” “不是神,”林逸把铜钱揣进怀里,“是观察。” 他重新坐回石头上。阳光照在招牌上,“不准不要钱”那几个字显得格外亮堂。 远处,又有几个人朝这边张望。 第一个顾客成了。口碑,大概会慢慢传开。 林逸摸了摸怀里的铜钱,硬硬的,硌手,但踏实。 他看了眼系统界面。声望值悄悄涨了3点。 挺好。 正想着,街对面茶馆里走出个老头,花白胡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拄着根破竹竿,竿头挂着个“张”字布幡。 老头盯着林逸的招牌看了好一会儿,又盯着林逸看。 眼神不太友善。 林逸心里咯噔一下。 得,竞争对手来了。 第5章 数据算命实操:帮寡妇找儿子 张半仙那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林逸身上刮了几个来回,最后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茶馆。门帘甩得啪啪响。 林逸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同行是冤家? 狗蛋扯他袖子:“林叔,那老道瞪你呢!” “看见了。”林逸把十文钱揣得更紧些,“没事,咱干咱的。” 日头又升高了些,街上热闹起来。卖菜的吆喝,算盘珠子噼啪响,孩童追着跑过,扬起一路灰尘。林逸的招牌前又来了几个人,有问丢钥匙的,有问家畜生病的,都是小事。他靠着系统给的线索和一点推理,答得八九不离十,又收了二十几文。 钱揣在怀里,沉甸甸的踏实。林逸心里盘算:照这个速度,三天攒够一两二钱银子还债,不是没可能。 正想着,街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踉踉跄跄跑来,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得只剩一条缝。她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袖口打了好几处补丁,脚上的鞋都开胶了。看见林逸的招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扑过来就要跪。 “这位先生!求您帮我找找儿子!我儿子不见了!”她声音嘶哑,眼泪哗哗往下掉。 林逸赶紧扶住她:“大嫂别急,慢慢说。” “我儿子铁柱,今年十岁!”妇人——赵寡妇哭得喘不上气,“今早去学堂,到现在都没回来!先生说他压根没去!我找遍了全镇,河边、街巷、同窗家……都没有!我的铁柱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周围渐渐围了些人。有认识她的街坊叹气:“赵寡妇命苦啊,丈夫去年病死了,就靠她缝缝补补拉扯个孩子……” “铁柱那孩子平时挺乖的,咋能不见了呢?” “该不会被人拐了吧?前阵子听说邻县丢了俩孩子……” 这话一出,赵寡妇哭得更凶了,身子直往下瘫。 林逸用力扶住她:“大嫂,您先别慌。告诉我,孩子什么时候出门的?穿的什么衣服?身上带了什么?” 赵寡妇勉强止住哭,断断续续说:“辰时……辰时出的门,穿蓝色旧褂子,打补丁的那件。书包……书包是青布做的,里面就两本书,一个砚台……对了,我早上给了他三文钱,让他中午买个炊饼……” 系统界面早已展开: 【目标:赵寡妇(本名赵秀兰)】 【情绪状态:极度恐慌,自责】 【关键观察点:袖口有暗红色糖渍(疑似冰糖葫芦残留),衣襟沾有黑色墨点(松烟墨,学堂常用)】 林逸目光扫过她的衣袖。那糖渍很新鲜,还没完全干透,在灰布上格外显眼。墨点也是,在衣襟靠下的位置,像是弯腰时蹭到的。 “大嫂,”他问,“您今天碰过糖葫芦吗?” 赵寡妇一愣,摇头:“没、没有啊。我哪舍得买那个……” “那您袖子上这糖渍?” 赵寡妇低头看袖子,自己也懵了:“这……这哪来的?” 林逸心里有数了。他又问:“您今天去过学堂?或者碰过孩子的书本?” “早上去学堂找过先生,”赵寡妇说,“先生说他没来,我还翻了翻他的书桌……” 那就是了。糖渍是新的,孩子可能刚吃过糖葫芦不久。墨点是蹭到书桌上的——说明孩子今早确实接触过书本。 系统给出分析: 【情景重构:】 · 孩子辰时离家,携带三文钱 · 可能用钱购买了糖葫芦(镇东老刘头糖葫芦摊:三文/串) · 未去学堂,但书包内物品齐全 · 墨点出现在母亲身上,说明母亲接触过孩子可能接触的物品/地点 【行为推测:】 · 逃学概率:92% · 未去学堂但携带书本:可能伪装上学,实则去玩耍 · 十岁男童常见去处:河边(摸鱼)、后山(抓虫/掏鸟)、集市(看热闹) 【关联线索:】 · 糖葫芦摊主老刘头每日巳时初出摊,位置在学堂必经之路 · 后山近期有斗蛐蛐比赛传闻,孩童间流传甚广 · 综合分析:孩子用早饭钱买糖葫芦→逃学去后山抓蛐蛐概率:87%】 林逸思路清晰了。他看向赵寡妇:“大嫂,孩子应该没丢。” “什么?”赵寡妇猛地抬头。 “我猜,铁柱是逃学了。”林逸说,“他可能去了后山。” 周围人哗然。 “后山?那地方有野猪哩!” “就是,去年李家的孩子去后山掏鸟窝,摔断了腿!” 赵寡妇脸更白了:“后山?他去那儿干啥?” 林逸指了指她袖子:“您看这糖渍,新鲜的。镇东老刘头的糖葫芦摊,三文钱一串,正好是您给孩子的早饭钱。孩子买了糖葫芦,没去学堂,那会去哪儿?十岁男娃,这个时节,后山蛐蛐正肥,镇上孩子最近都在传斗蛐蛐的事儿。” 他说得有理有据,周围人都点头。 赵寡妇却急得跺脚:“那也得去找啊!后山那么大,他要是摔了、碰了、遇上野物……” “我陪您去。”林逸说。 他收起招牌,对狗蛋说:“你回家去,跟你娘说一声。” 狗蛋却摇头:“我也去!我认识路!” 林逸想了想,点头:“行,跟紧我。” 三人匆匆往镇外走。赵寡妇一路小跑,林逸跟得气喘吁吁——这书生的身体实在不顶用。狗蛋倒像个小猴子,蹦蹦跳跳在前头带路。 后山不远,出了镇子走一刻钟就到。山不高,但树木茂密,杂草丛生。一条踩出来的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山里。 “铁柱!铁柱!”赵寡妇扯着嗓子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只有鸟叫声回应。 林逸开启系统扫描功能。淡蓝色的光幕覆盖前方区域,标记出几处痕迹: 【小径左侧草丛:新鲜踩踏痕迹,鞋码匹配十岁左右男童】 【断枝截面:不超过两个时辰】 【地面发现糖葫芦竹签一根,糖渍残留与赵寡妇袖口成分匹配】 “这边。”林逸指着左侧岔路。 越往山里走,草木越深。赵寡妇的裤腿被荆棘勾破了,她也顾不上。狗蛋突然蹲下,从草丛里捡起个东西:“林叔,你看!” 是个青布做的书包,已经脏了,但还能认出模样。 赵寡妇一把抢过去,抱在怀里:“是铁柱的!是他的!” 书包没破,里面的书本砚台都在,就是少了三文钱。 “孩子把书包藏这儿,轻装上山。”林逸分析,“看来真是抓蛐蛐去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喧哗声。 “咬它!咬它!” “金翅大将军上啊!” “哎哟我的黑霸王!” 声音从山腰一片空地传来。三人循声跑去,拨开最后一片灌木,眼前景象让林逸哭笑不得。 七八个半大孩子围成一圈,个个灰头土脸,衣服上沾满草屑泥土。中间两块青石板拼成个“擂台”,上面两只蛐蛐正斗得凶狠。一个瘦小的男孩跪在石板边,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念念有词:“大将军,左边!咬它腿!对!” 正是铁柱。 赵寡妇看见儿子,眼泪“唰”又下来了。她张嘴要喊,林逸却拦住她,摇摇头。 两人静静看着。 铁柱那只蛐蛐果然凶猛,几个回合就把对手逼到角落。对方孩子急了:“不算不算!你的蛐蛐肯定喂药了!” “你才喂药!”铁柱梗着脖子,“我的金翅大将军是后山蛐蛐王!我蹲了三天才抓到!” “就是喂药了!不然怎么这么凶?” “你输不起!” 孩子们吵成一团。铁柱小心翼翼地把蛐蛐收回小竹筒,揣进怀里,站起来拍拍土:“不玩了!我娘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他说完转身要走,一抬头,看见了灌木丛边的三个人。 时间静止了。 铁柱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慢慢变成惊恐,最后垮下来。“娘……”他小声叫了一句,腿开始抖。 赵寡妇一步一步走过去。铁柱缩着脖子,准备迎接一顿打骂。 可赵寡妇走到他面前,没打也没骂,突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放声大哭。 “你个死孩子!你个死孩子啊!娘以为你被拐了!以为你摔山沟里了!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紧紧箍着儿子,像要把他揉进骨头里。 铁柱愣了,然后也“哇”地哭出来:“娘……我错了……我不该逃学……我不该骗你……” 母子俩抱头痛哭。周围的孩子悄悄散了,只剩林逸和狗蛋站着看。 哭了半晌,赵寡妇才松开儿子,抹了把脸,声音还哽咽:“你说,为啥逃学?为啥来这儿?” 铁柱抽抽搭搭,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竹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只金头黑翅的大蛐蛐跳出来,被他轻轻捏住。 “娘,这是金翅大将军……”他小声说,“王少爷说,这种品相的蛐蛐,能卖五百文……我想抓了卖钱,给您买件新衣裳……您那件袄子,补丁都摞补丁了……” 赵寡妇呆住了。 铁柱越说声音越小:“先生教的诗里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背诗的时候就想,我娘的手天天缝衣服,都裂口子了……我就想……就想……” 他说不下去了,低头抹眼泪。 赵寡妇的眼泪又涌出来,但这次是笑着哭的。她重新抱住儿子,脸埋在孩子瘦小的肩头,肩膀直抖。 林逸站在一旁,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上辈子,他母亲也是这样。他加班到半夜回家,桌上永远有热着的汤。母亲总说“别太累”,可他自己知道,买房的首付、每月的贷款,哪一样不是靠“累”换来的。 那时候他觉得,赚钱就是对家人好。 现在看着这对母子,他忽然觉得,有些东西,钱买不来。 “走吧。”林逸轻声对狗蛋说,“让他们单独待会儿。” 两人退到一旁树下。狗蛋小声说:“铁柱真孝顺。” “嗯。”林逸看着那对相拥的母子,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斑斑驳驳。 过了好一会儿,赵寡妇才牵着儿子走过来。她眼睛还红着,但脸上有了笑模样。她从怀里摸出个旧荷包,倒出里面所有的钱——十几个铜板,还有两个磨得发亮的银角子,加起来也就几十文。 “林先生,”她把钱全塞进林逸手里,“今天多亏您了!这点钱您收着,别嫌少……” 林逸看着手里的钱。赵寡妇全副家当恐怕就在这儿了。 他数出十文,剩下的推回去:“大嫂,十文就够了。这蛐蛐……”他看了眼铁柱手里的小竹筒,“要是真能卖五百文,给孩子添件冬衣,给您也买件新的。” 赵寡妇又要推辞,林逸摆摆手:“日子长着呢,钱留着有用。” 铁柱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逸:“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在后山?” 林逸笑了,指了指赵寡妇的袖子:“你娘袖子上有你吃糖葫芦蹭的糖渍。你娘衣襟上有你书桌上的墨点。三文钱能买糖葫芦,糖葫芦吃了得找地方玩,这个时节,后山蛐蛐最肥——这么一连,不就猜到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铁柱却听得张大嘴:“先生您真神了!” 狗蛋在旁边挺胸:“那当然!我林叔是‘林氏天机推演’!” 回镇的路上,赵寡妇牵着儿子,脚步轻快了许多。铁柱一会儿看看娘,一会儿看看林逸,突然说:“先生,我以后好好上学,考功名,赚钱养我娘!” “有志气。”林逸拍拍他肩膀。 到了镇口,赵寡妇千恩万谢地走了。铁柱走几步回头挥挥手,笑得露出了缺了的门牙。 林逸站在街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巷里。 手里的十文钱还带着体温。 系统界面弹出提示: 【任务完成:协助寻找失踪孩童】 【奖励:道德满足感+100(无实际数值,但您懂的)】 【声望值+8(当前:26)】 【新备注:您似乎开始理解这个“算命”行当的真正意义了】 林逸笑了,关掉界面。 狗蛋扯他衣服:“林叔,咱还摆摊不?” “摆。”林逸重新扛起招牌,“不过今天够了,收摊,叔请你吃糖葫芦。” “真的?”狗蛋眼睛瞪圆。 “真的。”林逸摸着怀里的二十几文钱,“今天赚的,够咱俩吃两串。” 夕阳西下,两人往回走。影子拉得老长。 路过茶馆时,林逸瞥见窗边坐着个人——张半仙。老头端着茶碗,眼睛却盯着他,眼神复杂。 林逸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半仙愣了一下,扭过头去。 狗蛋小声说:“林叔,那老道还瞪你呢。” “让他瞪。”林逸咬了口刚买的糖葫芦,山楂酸酸甜甜的,“咱干的是正经事,怕啥。” 糖葫芦的糖壳在嘴里化开,甜得有点腻,但刚好。 回到破屋,林逸数了数今天的收入:三十六文。加上之前剩的,离一两二钱银子还差得远。 但不知怎的,他没那么焦虑了。 窗外月光清亮。 他躺在床上,想起赵寡妇抱着儿子又哭又笑的脸,想起铁柱说“赚钱养我娘”时的认真模样。 “算命……”他喃喃自语,“算的不是命,是人心吧。” 系统界面悄悄弹出一行小字:【您正在接近本系统的核心设计理念】 林逸笑了,闭上眼睛。 明天,还有李掌柜的债要还。 但今晚,他睡得格外踏实。 第6章 竞争对手来了:老神算的挑战 糖葫芦的甜味儿还没在嘴里散干净,第二天一早,麻烦就找上门了。 林逸刚把招牌在西街口支好,石头还没坐热,街对面茶馆的门帘“哗啦”一声掀开。张半仙拄着那根破竹竿走出来,竿头的“张”字布幡在晨风里飘。 老头今天换了身衣裳,还是道袍样式,但浆洗得挺括,袖口领口还绣着云纹,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他花白的胡子梳得整齐,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朝林逸的摊子走来。 狗蛋正蹲在旁边数蚂蚁,一抬头看见,赶紧扯林逸袖子:“林叔,那老道来了!” 林逸站起身。该来的总会来。 张半仙在招牌前站定,先看了看木板上的字,鼻子里哼出一声:“‘林氏天机推演’?好大的口气。”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渐渐围过来。茶馆里喝茶的、街上路过的,都伸着脖子看热闹。古代娱乐活动少,这种同行干架最有看头。 林逸拱手:“张老先生。” “别叫先生,不敢当。”张半仙眼皮耷拉着,声音不咸不淡,“老朽在这镇上摆了三十年卦摊,还没见过谁敢写‘天机推演’四个字。年轻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 这话带着刺。围观众人窃窃私语。 “张半仙说得对,天机哪是随便推的……” “不过这林书生昨天真帮赵寡妇找到儿子了!” “那是碰巧吧?” 林逸脸上笑容不变:“晚辈不敢说窥探天机,就是帮街坊邻里解解疑惑,看些痕迹,算点概率。” “痕迹?概率?”张半仙嗤笑,“算命看相,讲的是阴阳五行、八字命理。你这些歪门邪道,也敢叫推演?” 系统界面悄悄弹出: 【目标:张半仙(本名张守拙)】 【情绪状态:恼怒+焦虑+三分心虚】 【衣着分析:道袍为近期浆洗,但袖口内侧有磨损,肘部有细微补丁痕迹】 【微表情:嘴角下压,眉头微皱,右手食指无意识摩擦竹竿——防御姿态】 【潜在意图:打压竞争对手,维护市场份额】 林逸心里有数了。这老头不是纯粹来找茬,更多是危机感——怕自己这新来的抢饭碗。 “张老先生,”林逸语气放缓和,“晚辈初来乍到,混口饭吃,不敢跟您抢生意。镇上这么多人家,谁家没点烦心事?多个人帮忙看看,不是坏事。” 这话说得客气,但张半仙不买账。他往前一步,声音提高:“混饭吃?你那招牌上写的可是‘不准不要钱’!你这是搅乱行情!三十年来,镇上算卦,起卦十文,解卦二十,这是规矩!你倒好,白算?” 围观众人“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这是嫌林逸收费太低,坏了行规。 林逸也明白了。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茬。十文二十文对前世的他来说就是毛毛雨,可对镇上的穷人,可能就是一天饭钱。他定“看着给”,确实冲击了市场。 “那依老先生的意思?”林逸问。 张半仙捋了捋胡子,眼睛眯起来:“老朽也不为难你。咱们比试三场:测字、看相、断事。三局两胜。你若赢了,这西街口随便你摆摊,老朽绝不多言。你若输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收起你这招牌,从此不得在镇上算命。” 周围一片哗然。 “三场比试!有看头!” “张半仙这是动真格的了!” “林书生敢接吗?” 狗蛋急得拽林逸衣角:“林叔,别答应!这老头算了几十年,你算不过!” 林逸没说话。系统界面在飞速分析: 【挑战评估:】 · 测字:张半仙擅长,但依赖卦辞套路,宿主可结合笔迹心理学与关联分析 · 看相:传统相术对宿主不利,建议重点观察微表情与衣着细节 · 断事:宿主优势领域,依赖数据分析与逻辑推理 【胜率估算:测字60%,看相40%,断事75%】 【综合建议:接受挑战,但需争取主动权】 林逸抬头,看着张半仙:“可以比。但怎么比,得有个章程。” “你说。”张半仙似乎笃定自己会赢。 “第一,测字看相,不能光靠嘴说。得当场验证,让街坊们评判。”林逸指了指围观人群,“第二,断事不能是陈年旧事,得是眼前正在发生的,咱们当场去查证。” 张半仙皱眉:“你信不过老朽?” “不是信不过,”林逸笑,“是让大家都看个明白。算命这行当,最怕的就是云山雾罩,说些没法验证的话——张老先生您说是不是?” 这话绵里藏针。围观人群里有几个点头的。 张半仙脸沉了沉,但众目睽睽下不好发作:“好!就依你!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 茶馆掌柜机灵,早就搬了张方桌和两把椅子出来,放在街心。看热闹的人围成个圈,里三层外三层,连对面楼上的窗户都推开了,探出好几个脑袋。 张半仙先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裁好的黄纸、一方小砚台、半截墨锭。他慢条斯理地研墨,动作讲究,一看就是老手。 林逸就简单多了——他掏出早上刚从灶膛里捡的半截炭条。 “第一场,测字。”张半仙宣布规则,“各写一字,互解对方所写之字。解的准不准,由在场诸位评判。” 他提起笔,蘸饱墨,在黄纸上写了一个字。 字不大,但笔画沉稳有力:米。 写完,他把纸推过来,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林小友,解吧。” 围观的人伸着脖子看。“米”字简单,但越是简单的字,越难解出花样。众人都等着看林逸怎么解。 系统界面已经开启扫描: 【目标物品:黄纸一张】 【墨迹:松烟墨,品质中等】 【书写特征:起笔沉稳,收笔略有迟疑,“米”字中间一竖略微偏右】 【关联分析:纸张边缘有细微油渍,疑似早餐接触;书写者右手食指指腹有墨渍残留,显示近期频繁书写】 林逸盯着那个“米”字,脑子里飞快转。 测字解卦,传统套路无非是拆字、谐音、联想。“米”能拆成“八”“十”“八”,能联想到粮食、钱财、生计……张半仙等着他用这些老套路,然后就能用更“高深”的卦辞压他一头。 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林逸抬头,目光落在张半仙脸上。老头正端着茶碗喝茶,动作从容,但眼睛一直盯着他。 等等。 林逸目光定在张半仙的嘴角——那里,在花白胡子的缝隙里,有一点极其微小的、黄白色的东西。 系统放大标记:【目标人物口腔内残留物:谷壳碎片,新鲜度:高】 谷壳? 林逸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再低头看那个“米”字,突然笑了。 “张老先生,”他开口,声音清晰,“您这个‘米’字,写得真好。” 张半仙放下茶碗:“哦?怎么个好法?” “好在……”林逸顿了顿,“它写得特别‘实在’。” 众人一愣。实在?这算什么解字? 林逸继续:“米是粮食,是活命的根本。写这个字的人,心里想的应该是温饱,是生计。”他看向张半仙,“老先生今早吃的……是粥吧?” 张半仙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逸笑笑,“而且我猜,您熬粥的米……没淘干净。” 话音一落,全场安静。 张半仙手里的茶碗晃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出来:“胡、胡说八道!” 林逸不慌不忙,指了指他的嘴角:“老先生,您牙缝里,还卡着半片谷壳呢。” “噗——” 不知道谁先笑出声,接着全场爆笑。 张半仙手忙脚乱去摸嘴角,果然从胡子缝里抠出片小小的、黄白色的谷壳。他脸“唰”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这……这是……”他想辩解,但谷壳就在指尖,证据确凿。 林逸趁热打铁:“米字从字形看,四点是米粒,中间一竖是米芯。您写的这个‘米’,四点分布均匀,说明米粒饱满——但谷壳没去干净,说明要么是陈米,要么是淘米时匆忙了。” 他顿了顿,看着张半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给出最后一击:“而且您写这字时,中间一竖略微偏右。右手写字,竖画偏右,通常是手腕疲劳或者心思不宁。老先生,您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话问得意味深长。 张半仙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早上确实烦——烦林逸这新来的抢生意,烦这个月卦金收得少,熬粥时心不在焉,米都没淘干净。 这些小心思,被林逸三言两语全点破了。 围观人群已经笑疯了。 “张半仙牙缝有谷壳!” “哈哈哈哈亏他还穿得人五人六的!” “林书生神了!连人家早上吃啥、淘没淘米都能看出来!” 张半仙站起来,脸涨成猪肝色,手指着林逸,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这是歪门邪道!测字哪有看人牙缝的!” 林逸一脸无辜:“老先生,测字测字,测的不就是写字的人吗?字如其人,人如其字。您心里想着米,手里写着米,牙缝里还留着米——这不算解字,算什么?” 歪理,但歪得让人没法反驳。 茶馆掌柜憋着笑打圆场:“那个……张老先生,这一场……大家觉得林书生解得如何?” “解得准!”有人喊。 “太准了!谷壳都看出来了!” “第一场林书生赢!” 张半仙狠狠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胸口起伏。他盯着林逸,眼神复杂——有愤怒,有羞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林逸拱拱手:“承让。该我写字了。” 他拿起炭条,在另一张黄纸上写了个字。 字更简单:一。 就一横。 张半仙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一”字,眉头紧锁。这字简单到极致,反而最难解。他沉吟半晌,开口:“‘一’者,数之始,物之极。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你写此字,是想说,你想做这镇上算命行当的‘第一人’?” 很传统的解卦,引经据典,听着挺唬人。 林逸却摇摇头:“没那么复杂。” “那是什么意思?” 林逸指了指桌上:“这张纸,是您带来的。纸边有裁切的毛边,说明是您自己裁的。纸面泛黄,是陈纸。您一个算命先生,用陈纸给人写卦辞……” 他顿了顿,看着张半仙:“老先生,您最近生意不太好吧?连裁新纸都舍不得了?” 张半仙脸色又变了。 林逸继续:“‘一’这个字,横着写,就是一条线。这条线可以是路,可以是门槛,也可以是……”他指了指张半仙道袍袖口内侧那处不起眼的补丁,“一道缝补的痕迹。” 全场再次安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张半仙的袖子。老头下意识想把袖子往里藏,但已经晚了。 那处补丁针脚细密,颜色接近,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但被林逸点破后,所有人都看见了——堂堂张半仙,道袍居然打补丁? 这可比牙缝有谷壳更丢人。 张半仙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林逸站起身,平静地说:“这一横,是您生活的现状——勉强维持,缝缝补补。您想压我一头,不是因为我坏了规矩,是因为您怕。怕我这新来的,把您最后那点生意也抢走。”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残忍。 但张半仙没反驳。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袖口的补丁,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围观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刚才的笑闹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默。有人露出同情之色,有人若有所思。 林逸心里叹了口气。他本不想把话说这么透,但这场比试,他必须赢——不光为摆摊,更为那笔还没还的债。 “第一场,算我赢。”林逸说,“张老先生,还比第二场吗?” 张半仙缓缓抬头。他脸上的怒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固执。 “比。”他声音沙哑,“看相。老朽倒要看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他拍了拍手。 茶馆里走出一个人。 第7章 看相比拼:微表情分析首秀 张半仙的手拍得不重,但茶馆的门帘应声而开,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 这人四十来岁模样,穿着身半旧的褐色短褂,裤腿上沾着泥点,脸膛黝黑,手上布满老茧——标准的庄稼汉长相。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左脚好像不敢用力,一瘸一拐地挪到街心。 “这位是……”张半仙站起身,脸上恢复了那种“仙风道骨”的镇定,“镇上李家庄的李大牛。李大牛,你把事儿跟大伙儿说说。” 李大牛搓着手,眼神有些飘忽。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粗哑:“那个……我、我今儿早来镇上卖菜,钱袋子让人摸走了!里头有三百文钱,是给我娘抓药的钱!” 他说完,眼圈红了,还真挤出两滴眼泪:“娘还在炕上躺着呢……这可咋办啊……”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同情的叹息。 “三百文!不少钱呢!” “李大牛我知道,孝子,他娘瘫了三年了。” “哪个天杀的,连抓药钱都偷!” 张半仙捋着胡子,对林逸说:“林小友,这一场,看相断事。你我各给这位李大牛相面、断事,看谁能说准他丢钱的经过,帮他找回钱袋——或者至少指出贼人去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既然是看相,自然不能碰触人家,也不能问太多——相面相面,看的就是这张脸。” 这话把林逸的路堵死了。不能碰,不能问,光靠“看”,对传统相术有利。张半仙显然想扳回一城。 林逸没说话,只是盯着李大牛看。 系统界面早已启动,淡蓝色的扫描光束笼罩住李大牛全身: 【目标:李大牛(疑似化名)】 【衣着分析:褐色短褂为廉价棉布,但磨损均匀,无近期田间劳作的汗渍泥污】 【裤腿泥点:分布位置异常,集中在膝盖以下正面,非正常劳作沾染形态】 【手部细节:老茧位置集中于虎口与掌心,符合长期持握工具特征,但指甲缝异常干净】 【步态分析:左腿跛行,但受力时肌肉无代偿性紧张,疑似伪装】 【情绪状态检测:表层焦虑,底层放松,微表情存在矛盾】 一条条数据滚动。林逸目光停留在李大牛脸上。 此刻李大牛正苦着脸,眉毛耷拉,嘴角下垂,一副愁苦相。但林逸注意到,当他说到“钱袋子让人摸走了”时,上嘴唇有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上提动作,持续时间大约……0.3秒。 这个微表情,林逸前世在心理学书籍里见过——抑制笑容的表现。 人在说假话时,有时会因“成功欺骗”而产生短暂愉悦,但又必须压制,导致嘴角肌肉出现不协调的微动。 “有意思。”林逸心里想。 张半仙已经开始了。他绕着李大牛走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额宽而平,主早年劳碌;眉疏而淡,兄弟缘薄;鼻头圆润,本是有福之相,但鼻翼两侧隐现青筋,主近期破财……” 一套标准说辞,听着像模像样。李大牛配合地点头,唉声叹气。 张半仙最后站定,掐指算了算:“丢钱之时,应在辰巳之交。贼人往东南方向去了,年纪不大,穿青衣,左颊或有痣。钱袋……怕是难寻了。” 李大牛适时地“哎哟”一声,捶胸顿足:“东南?那可咋找啊!我娘还等着药呢!” 围观人群纷纷叹气,看向张半仙的眼神多了几分信服——至少说得有鼻子有眼。 轮到林逸了。 他走到李大牛面前,距离三步站定,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李大牛被他看得发毛,眼神开始躲闪:“这、这位先生……” “李大牛。”林逸开口,“你说钱袋是今早丢的?” “是、是啊!” “在哪儿丢的?” “就、就在西街菜市!” “当时菜市人多吗?” “多!挤得很!” 林逸点点头,突然换了个问题:“你今早吃的什么?” 李大牛一愣,下意识答:“粥……粥和咸菜。” “咸菜是萝卜还是芥菜?” “萝、萝卜……” “粥稠还是稀?” “稠……不是,稀!稀粥!” 李大牛额头开始冒汗。他没想到林逸会问这些无关的问题。 林逸继续:“你娘病多久了?” “三、三年……” “平时谁照顾?” “我、我媳妇……” “你媳妇今天陪你一起来镇上了吗?” “没、没……” 林逸突然提高声音:“那你裤腿上沾的胭脂粉,是哪儿来的?” 全场一静。 李大牛低头看自己裤腿——褐色裤子上,靠近膝盖的位置,确实沾着几点淡淡的、桃红色的粉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这……”他慌了,“可能是……可能是街上人挤人蹭的……” “胭脂粉蹭在膝盖正面?”林逸笑了,“哪位大姑娘小媳妇的胭脂,会蹭到你这个位置?” 围观人群里有人笑出声。 李大牛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林逸步步紧逼:“你说你今早来卖菜,但我看你鞋底干净,只有街上的浮土,没有菜市场的泥泞。你说钱袋被偷时菜市人多,但你现在站在这儿,身上没有半点菜叶味、鱼腥味——连汗味都淡得很。李大牛,你今早真的去菜市了?” “我、我当然去了!”李大牛声音开始抖。 “好。”林逸点头,“那你告诉我,你说‘钱袋子让人摸走了’的时候,为什么要笑?”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李大牛整个人僵住:“我、我没笑!” “你笑了。”林逸语气平静,“虽然只笑了0.3秒,嘴角上翘的幅度不超过两毫米,但确实笑了。人在说真正痛苦的事时,不会笑——除非这件事本身是假的。” 他往前一步,盯着李大牛的眼睛:“你根本就没丢钱袋,对不对?” “我……我……”李大牛后退一步,撞到桌子。 张半仙猛地站起:“林逸!你莫要血口喷人!” 林逸不理他,继续对李大牛说:“你走路左腿跛,但刚才后退时,左腿本能发力,毫无滞涩——你是装的。你手上老茧是真的,但指甲缝太干净,不像刚干过农活。最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李大牛的衣领:“你里面那件中衣的领口,绣着暗纹,布料是细棉。一个需要卖菜给娘抓药的孝子,会穿这么讲究的中衣?”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李大牛衣领。果然,褐色短褂的领口翻开一角,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领口确实有精致的暗纹绣花。 这绝不是普通农户会穿的东西。 李大牛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林逸转身,看向张半仙:“张老先生,这位‘李大牛’,是您请来的吧?” 张半仙脸色铁青:“胡、胡说!” “是不是胡说,问他就知道了。”林逸蹲下身,看着浑身发抖的李大牛,“说吧,张半仙给你多少钱,让你来演这出戏?” 李大牛嘴唇哆嗦,眼神在张半仙和林逸之间来回。 张半仙厉声道:“李大牛!你可想清楚了!” 这是威胁。 但李大牛已经被逼到墙角。他看看周围——上百双眼睛盯着他,有好奇,有鄙夷,有愤怒。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我说……”他哭丧着脸,“是张半仙……他给我十文钱,让我假装丢钱袋……说事成后再给十文……” 全场哗然。 “真是托儿!” “张半仙找人做局!” “呸!亏我还信他!” 张半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大牛:“你、你血口喷人!老朽根本不认识你!” 李大牛从怀里掏出十文钱,铜板“叮叮当当”掉在地上:“钱还在这儿!张半仙,这钱我不要了!你这事儿太缺德了!” 证据确凿。 张半仙的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往茶馆里走。 “张老先生,”林逸在他身后说,“第二场,算我赢吗?” 张半仙脚步一顿,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半晌,他咬牙道:“……你赢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进了茶馆,门帘重重落下。 街心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赢了!林书生又赢了!” “两场全胜!第三场不用比了!” “张半仙居然找人做托儿!真不要脸!” “林书生这才是真本事!看面相就能看出是假的!” 李大牛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连那十文钱都没捡。 狗蛋冲过来,兴奋得小脸通红:“林叔!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他裤腿上有胭脂粉?” 林逸笑了笑:“猜的。” 其实是系统扫描发现的——那几点桃红色粉末的化学成分与市售廉价胭脂匹配度达89%。但这话不能说。 茶馆掌柜走出来,捡起地上的十文钱,犹豫了一下,递给林逸:“林先生,这钱……” “您留着吧。”林逸摆摆手,“今天打扰您生意了。” “不打扰不打扰!”掌柜连连摆手,脸上堆笑,“今天这场比试,够咱镇上人说半年的!往后您常来,茶水我请!” 围观人群还没散,不少人围上来。 “林先生,帮我看看面相呗?” “林先生,我家最近老丢东西……” “林先生……” 林逸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街坊,今天比试到此为止。我这儿还是老规矩——‘不准不要钱,但基本都准’。有事要问的,排队慢慢说。” 他重新坐回摊子后的石头上。 招牌在阳光下,“林氏天机推演”那几个字,好像比刚才更亮了些。 一个上午,林逸接了七八桩事。有问婚姻的,有问财运的,有找失物的。他都靠着系统辅助和一点推理,答得八九不离十。到晌午收摊时,怀里揣了五十多文钱。 狗蛋数着铜板,眼睛发亮:“林叔,咱发财了!” “离发财还远。”林逸收拾招牌,“但至少……三天内还上李掌柜的债,有希望了。” 他扛起招牌往回走。街上的人见到他,眼神都变了——不再是看“那个穷书生”的怜悯或轻视,而是带着好奇、敬畏,甚至一点讨好的笑。 路过茶馆时,林逸瞥见二楼窗户后有个身影——张半仙站在那儿,正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张半仙的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但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什么。 林逸冲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回到破屋,林逸把钱倒出来数了数:加上之前的,总共八十七文。离一两二钱银子(约合一千二百文)还差得远。 但至少,有希望。 他煮了剩下的两个鸡蛋,就着凉水吃了。下午不打算再摆摊——名声已经打出去,得让热度发酵发酵。而且,他得想想怎么对付李掌柜。 正吃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林逸放下鸡蛋,走到门口。七八个街坊站在外面,领头的竟然是赵寡妇,手里还拎着个小篮子。 “林先生!”赵寡妇眼睛还是红的,但脸上带笑,“铁柱的蛐蛐真卖出去了!五百文!一分不少!我给您送谢礼来了!” 她把篮子递过来,里面是半篮子鸡蛋,还有一块腊肉。 其他街坊也纷纷开口: “林先生,上午多亏您帮我找着钥匙……” “这是我自家腌的咸菜,您尝尝……” “几个馒头,刚蒸的,还热乎……” 林逸愣住了。他看着这些朴实的脸,看着篮子里那些也许不值多少钱、但对他们来说可能很珍贵的东西。 心里某个地方,又软了一下。 “各位……”他嗓子有点堵,“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赵寡妇说,“要不是您,铁柱那孩子……哎,不说了!您收着!” 众人把东西放在院门口,说说笑笑地走了。狗蛋从他娘身后探出头,冲林逸做了个鬼脸。 林逸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东西,又看看怀里那八十七文钱。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系统界面悄悄弹出: 【声望值+15(当前:41)】 【获得称号:街坊信赖的“林先生”】 【新提示:名声已初步建立,但可能引起更广泛的关注——包括某些不希望你成功的人】 林逸关掉界面,把东西一样样拿进屋。 鸡蛋、腊肉、咸菜、馒头……摆了一小桌。 他坐在桌前,看着这些,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有点热。 “这算……”他自言自语,“古代版的五星好评?” 窗外,天色渐暗。 更深的夜要来了。但这一次,屋里有了食物,怀里有了钱,心里有了点底气。 还有两天。 李掌柜,等着。 第8章 意外来客:县令夫人的猫 街坊送的东西还没收拾完,第二天一早,更大的动静就传遍了全镇。 衙门的告示贴出来了——不是贴在衙门口,而是四张一模一样的,分别贴在镇子东西南北四个入口。白纸黑字,还盖着鲜红的县衙大印。 “悬赏寻猫”四个字写得斗大。 林逸是被狗蛋拽着去看的。小孩急吼吼地跑来,嘴里嚷着:“林叔!林叔!出大事了!县太爷夫人在找猫!十两银子!” 十两。 这两个字像有魔力,让整个西街口瞬间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嘈杂声。卖菜的忘了吆喝,喝茶的放下茶碗,连茶馆里说书的先生都停下来,伸长脖子往外看。 告示前挤满了人,识字的不识字的都往前凑。林逸挤进去,看清了内容: “县令夫人心爱波斯猫一只,名雪团,通体雪白,唯额间有褐色斑纹。昨日申时于后宅走失,若有寻回者,赏银十两。知情报信者,赏银一两。” 落款是县衙,日期是今天。 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吃喝一年。一两银子的报信费,也顶得上寻常人半个月的工钱。 人群炸开了锅。 “十两!我的乖乖!” “这猫是金子做的?” “听说县令夫人是京城嫁过来的,那猫也是陪嫁,金贵着呢!” “谁要是找到,发财了!” 林逸心也在跳。十两银子,别说还李掌柜的债,剩下的钱够他改善生活好一阵子。但全镇这么多人,凭什么轮到他?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张半仙拄着竹竿走过来,今天换了身稍微新点的道袍,胡子梳得整齐,脸上恢复了那种仙风道骨的表情——好像昨天当众出丑的不是他。 老头走到告示前,捋着胡子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此猫……应在东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张半仙闭上眼睛,掐指算了算,嘴里念念有词,半晌,睁开眼睛,笃定地说:“东方,树上。未时三刻前若能寻到,猫还活着。过了未时,就难说了。” 这话说得玄乎,但有人信。 “张半仙说在东方!” “树上?猫爬树也正常……” “赶紧去找啊!” 一群人呼啦啦往东边跑。张半仙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林逸,带着点挑衅。 狗蛋急了,拽林逸袖子:“林叔,咱也去啊!十两银子呢!” 林逸没动。他盯着告示上“波斯猫”三个字,脑子里快速搜索前世那点可怜的宠物知识。 波斯猫……长毛,扁脸,性格温顺……好像不太爱运动?对,这种猫通常胆小,不喜欢爬高上低。而且额间有褐色斑纹——这个特征很明显。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 【任务:协助寻找走失宠物】 【目标物种:波斯猫(特定品种)】 【品种特性分析(基于宿主前世记忆碎片):】 · 长毛猫,畏寒喜暖(概率90%) · 运动能力较弱,不善攀爬(畏高概率95%) · 性格温顺,易受惊吓,走失后倾向于躲藏而非乱跑 · 额间褐斑为显性遗传特征,子代可能携带 【环境变量:】 · 走失时间:昨日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 · 地点:县衙后宅(建筑结构复杂,多房间、庭院) · 当前天气:昼夜温差大,夜间温度低 一条条数据在眼前滚动。林逸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波斯猫怕冷,昨晚那么凉,它不会在外面过夜。不善攀爬,所以“在树上”的可能性极低。性格胆小,受惊后会找隐蔽温暖的地方躲起来…… 县衙里,什么地方既隐蔽又温暖? 厨房。灶台。柴火堆。或者……有地龙的房间? 但县衙后宅普通人进不去。就算猜到地方,也得有合理理由进去找。 正想着,街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马小跑着过来,马上的衙役穿着公服,腰挎佩刀。为首的是个面生的年轻衙役,到了告示前勒住马,扫视人群:“有人找到猫了吗?” 众人摇头。 衙役皱眉:“夫人急得吃不下饭,大人也发火了。今日要是再找不到……”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张半仙上前一步,拱手:“差爷,老朽已算出猫在东方树上,未时三刻前……” “东方?”衙役打断他,脸色古怪,“东边是菜市,昨儿下午我们翻了个底朝天,连根猫毛都没见着。” 张半仙笑容僵在脸上。 衙役继续说:“树上也找了,能爬的树都爬了,没有。”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张半仙脸皮抽了抽,强撑着说:“那、那或许是算错了时辰……” 林逸这时走上前:“差爷,我能看看猫平时用的东西吗?或者问问照顾猫的人?” 衙役看他一眼:“你是?” “林逸。”林逸说,“也许能帮上忙。” 旁边有人插嘴:“差爷,这是西街口的林先生!昨天把张半仙都比下去了!” 衙役打量林逸几眼,想了想:“行,你跟我来。夫人说了,只要能找到猫,不拘什么法子。” 林逸对狗蛋说:“你回家等着。”然后跟着衙役往县衙方向走。 张半仙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人小声议论:“张半仙这次算岔了吧?”“还是林先生实在,要看看猫的东西……” 老头狠狠一跺脚,也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林逸能玩出什么花样。 县衙在镇子中心,青砖黑瓦,门口两只石狮子。林逸从前只远远看过,这还是第一次走近。从侧门进去,穿过一条回廊,到了后宅院子。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丫鬟婆子走来走去,个个神色慌张。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妇人坐在石凳上抹眼泪,旁边站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县令,脸色也不好看。 衙役上前禀报:“大人,夫人,这位是西街口的林先生,说或许能帮忙找猫。” 县令打量林逸,眉头皱起:“你就是那个……算命的?” “回大人,是帮人解忧的。”林逸拱手。 县令夫人抬起头,眼睛红肿:“先生若能找到雪团,十两银子一分不少!那猫跟我五年了,从京城带到这儿……” 林逸问:“夫人,猫平时喜欢待哪儿?怕冷吗?怕高吗?” 夫人忙说:“雪团怕冷,冬天都得挨着暖炉。也不爱上高处,抱它上桌子都哆嗦。就喜欢暖和地方,灶台边、被窝里……” 系统界面实时更新: 【信息确认:猫习性数据匹配】 【新增线索:猫已饲养五年,对环境熟悉】 【推论:走失后极可能自行寻找熟悉温暖处躲藏】 林逸又问:“昨天走失前,猫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跟着谁、盯着什么东西?” 旁边一个丫鬟怯生生开口:“昨天下午……雪团好像一直跟着厨房的吴妈,吴妈当时端着一盘炸鱼干……” 炸鱼干。 林逸眼睛一亮:“鱼干是给谁的?” 丫鬟看了眼县令,不敢说。县令咳嗽一声:“那个……本官偶尔喝点小酒,需要些下酒菜……” 夫人瞪了他一眼。 林逸心里有数了。他转向县令:“大人,可否让我在衙门里转转?尤其厨房、储物间这些暖和的地方。” 县令挥挥手:“随便看。只要能找到猫。” 林逸开始走。系统开启环境扫描模式,淡蓝色的光幕覆盖视野,标记出温度较高的区域。 厨房在院子东侧,此时灶火还烧着,锅里煮着东西,热气腾腾。林逸走进去,几个厨娘正在忙活。 “昨天下午,猫来过这儿吗?”林逸问。 一个胖厨娘点头:“来过!围着吴妈的鱼干转悠,被吴妈撵出去了。” “后来呢?” “后来就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圈,没找着。” 林逸扫视厨房。灶台很大,旁边堆着柴火,墙上挂着锅碗瓢盆。他目光落在灶台侧面——那里有个不大的缝隙,被柴火遮了一半。 系统提示:【缝隙内有白色毛发残留,与波斯猫长毛特征匹配】 他走过去,蹲下身,扒开柴火。缝隙里果然有几根白色的长毛,还沾着点灰。 但猫不在这儿。 林逸站起身,思考。猫被厨房的人撵出去,受了惊吓,但又被鱼干香味吸引,可能没走远。它会找个既能闻到香味、又暖和隐蔽的地方…… 他的目光移向灶台后面——那里有个不大的空间,平时堆放煤块,此刻煤块所剩不多。 林逸走过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很轻,但确实是猫打呼噜的声音。 他示意其他人安静,慢慢蹲下身,朝煤堆后面看去。 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正蜷在那儿,睡得正香。猫脸扁扁的,眼睛闭着,额间一块褐色斑纹像朵小花。它怀里抱着个东西——用油纸包着,已经撕开一角,露出里面炸得金黄的鱼干。 鱼干的香味混着猫身上的毛味,飘进林逸鼻子。 他轻轻伸手,想把猫抱出来。猫被惊醒,“喵”了一声,睁眼看见生人,想跑,但怀里还抱着鱼干,动作笨拙。 林逸趁机把它连鱼干一起抱出来。 “找到了!”他扬声说。 整个厨房都静了。接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县令夫人冲进来,看见猫,眼泪“唰”又下来了:“雪团!我的雪团!” 她从林逸手里接过猫,紧紧抱住。猫“喵喵”叫着,爪子还扒拉着那包鱼干。 县令也走进来,看见猫,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猫怀里的鱼干上,脸色一变。 那油纸包他很熟悉——是他藏在书房抽屉里,留着晚上喝酒时吃的私房货。 “这……”县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夫人也看见了。她抱着猫,瞪向县令:“好啊你,我说最近书房老有股鱼腥味,原来藏了鱼干!还让猫给翻出来了!” 县令尴尬地咳嗽:“这个……本官就是偶尔……” “偶尔?”夫人柳眉倒竖,“上个月藏的花生,上上个月藏的肉脯,我都懒得说你!现在连猫都知道了!” 猫在夫人怀里“喵”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厨房里的厨娘丫鬟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跟进来的张半仙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脸都绿了——他算的“东方树上”,跟眼前“厨房煤堆”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逸忍着笑,退到一旁。 县令恼羞成怒,又不好对夫人发火,一转头看见张半仙,把气撒在他身上:“你不是说猫在东方树上吗?树上呢?啊?” 张半仙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夫人安抚好猫,这才看向林逸,脸上露出笑容:“先生真是神了!怎么知道猫在厨房?” 林逸老实回答:“猫怕冷,喜暖,又跟着鱼干味道走。厨房最暖和,鱼干也在这儿,它受惊后很可能躲在这附近。煤堆后面既隐蔽,又有灶火余温,是它最可能选的地方。” 他说得简单,但句句在理。县令听了,脸色稍霁:“倒是有些门道。” 夫人对丫鬟说:“去取十两银子来!” 丫鬟很快端来一个小托盘,上面是两锭五两的银子,白花花的,晃人眼。 林逸接过银子,入手沉甸甸的。十两,他前世一个月工资的零头,现在却是一笔巨款。 “谢夫人。”他拱手。 县令忽然开口:“你叫林逸?听说你前几日还帮赵寡妇找儿子,又跟张半仙比试赢了?” “是。”林逸心里一紧——县太爷打听他干嘛? 县令打量他几眼,眼神复杂,最后摆摆手:“行了,去吧。以后……好好干。” 这话说得含糊。林逸没多想,揣好银子,退出厨房。 走出县衙时,张半仙跟了出来。老头脸色灰败,脚步虚浮,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两人在衙门口站定。 张半仙看着林逸,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后生可畏。” 林逸没说话。 老头摇摇头,拄着竹竿,佝偻着背,慢慢走远了。背影萧索。 林逸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十两,够还债,还能剩不少。 但他心里那点喜悦,在看到张半仙的背影时,淡了些。 都是混口饭吃罢了。 他转身往家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系统界面弹出: 【任务完成:寻回走失宠物】 【奖励:白银十两,声望值+20(当前:61)】 【新提示:您已进入本地权力者视线,请注意后续发展】 林逸关掉界面。 明天,该去还李掌柜的债了。 他抬头看看天。晚霞烧得正红,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怀里银子硌着胸口,有点疼,但踏实。 第9章 县令召见:福兮祸所伏 十两银子揣在怀里,像揣了块烧红的炭,烫得林逸一宿没睡踏实。天蒙蒙亮,他就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镇东头李掌柜的铺子。 铺子刚开门,伙计还在卸门板。李掌柜坐在柜台后头,一手拨着算盘,一手端着茶碗,看见林逸进来,眼皮都没抬。 “李掌柜。”林逸走到柜台前。 “哟,林书生。”李掌柜放下茶碗,皮笑肉不笑,“怎么,三天期限到了?钱凑齐了?” 林逸从怀里掏出那锭五两的银子,“当”一声放在柜台上:“一两二钱,连本带利。多的,算我赔不是。” 李掌柜眼睛盯着那锭银子,瞳孔缩了缩。他拿起银子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成色,脸色渐渐变了:“林书生……这是哪儿来的?” “挣的。”林逸语气平淡。 “挣的?”李掌柜不信,“你一个穷书生,三天挣五两银子?” “县衙赏的。”林逸说,“帮夫人找了猫。” 李掌柜愣住了。昨儿县衙悬赏找猫的事,全镇都知道。但谁也没想到,真让这穷书生找到了,还拿了赏钱。 他脸色变幻,最后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林书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那什么,之前那借据……” “借据我带来了。”林逸从袖中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您看看,是不是这张?” 李掌柜接过,扫了一眼,正是那张写着“借银三两”的借据。他干笑两声:“是、是这张。” 林逸伸手:“那劳烦掌柜,把账销了。” 李掌柜犹豫了一下。他原本打算逼林逸签卖身契,现在计划落空,心里不甘。但白纸黑字,众目睽睽——伙计还在旁边看着呢。 他咬咬牙,拿起笔在账本上划了一道,又把借据递给林逸:“销了。林书生,往后要是缺钱……” “不缺。”林逸接过借据,看都没看,三两下撕成碎片,撒在柜台上,“往后咱两清了。” 说完,转身就走。 李掌柜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柜台上的碎纸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走出铺子,林逸长长吐了口气。压在心头几天的石头,终于搬开了。他摸了摸怀里剩下的五两银子,盘算着:买点米面,添件冬衣,再把屋顶修修…… 正想着,街那头传来马蹄声。 两个衙役骑着马过来,看见林逸,勒住缰绳:“林先生?正好,大人请您去县衙一趟。” 林逸心里“咯噔”一下。昨天才去过,今天又请? “什么事?”他问。 “不知道。”衙役说,“大人吩咐,请您过去说话。” 林逸没办法,只好跟着走。路上,他试着套话:“是猫又丢了?” 衙役摇头:“猫好着呢,夫人抱着不离手。” “那是……” “真不知道。”衙役看他一眼,“林先生,您也别问。到了就知道了。” 这话更让人不安。 到了县衙,这回走的不是侧门,是正门。穿过仪门,绕过照壁,直接到了二堂。县令坐在堂上,穿着常服,手里翻着一卷文书。旁边站着个山羊胡子师爷,眼睛细长,正低声说着什么。 “大人,林逸带到。”衙役禀报。 县令放下文书,抬眼看向林逸。 林逸躬身:“草民林逸,见过大人。” “嗯。”县令应了一声,没让他起身,就那么看着。堂上安静得能听见师爷捋胡子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县令才开口:“林逸,你昨日找猫,用的是何法?” 林逸心里快速盘算:“回大人,就是观察、推理。猫怕冷,喜暖,又被鱼干吸引……” “本官问的不是这个。”县令打断他,“本官问你,你这一套‘观察推理’,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逸后背冒汗。他总不能说“前世学的大数据分析和心理学”吧? “回大人,”他硬着头皮编,“家父生前好读书,家中有些杂书,草民自幼翻看,略懂一二。加上平日留心观察……” “杂书?”县令眯起眼,“什么杂书能教人看穿张半仙请托儿做局?能教人从胭脂粉、鞋底土判断一个人说没说谎?” 林逸哑口无言。 县令站起来,踱步到堂中:“林逸,你可知本官为何找你?” “草民不知。” “你昨日找猫,看似简单,实则处处透着机巧。”县令停下脚步,看着他,“寻常人寻猫,或喊或找,你却先问习性,再循线索,思路清晰,步步为营。这不像个书生,倒像个……”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师爷在旁边接话,声音尖细:“大人,此子聪慧太过,恐非善类。短短几日,从一穷书生到名声大噪,又得十两赏银……这背后,怕是有蹊跷。” 林逸心里骂娘。合着聪明也是罪? 他深吸一口气:“大人,草民只是想混口饭吃。之前欠债被逼,不得已才想些法子……” “混口饭吃?”县令笑了,笑里带着冷意,“你可知,你这种‘混饭吃’的法子,已经搅得镇上人心浮动。张半仙三十年招牌让你砸了,街坊邻里有事不找官府,先找你算命。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林逸低下头,没说话。他知道,这是要敲打他了。 县令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过,你确实有些本事。本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放下茶碗,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样吧。本官给你个机会。县衙有桩旧案,三年未破。你若能在三日内查明真相,本官便承认你的本事,许你在镇上安生经营。若查不出……” 他顿了顿:“这镇子,你就别待了。” 林逸猛地抬头。 三日?旧案?他一个穿越来的程序员,连古代律法都不熟,查什么案? “大人,”他试图挣扎,“草民只会看看痕迹、算算概率,查案是衙门的差事……” “你昨日不也‘查案’找到了猫?”县令摆摆手,“就这么定了。陈师爷,把卷宗给他。” 师爷从案头拿起一卷泛黄的册子,递到林逸面前。 林逸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册子封皮上写着“粮仓失火案”,日期是三年前。 “卷宗你拿回去看。”县令说,“三日后,来衙门回话。记住,只你一人查,不得惊动旁人。” 说完,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逸抱着卷宗,浑浑噩噩走出县衙。阳光刺眼,他站在台阶下,回头看了一眼。 朱红大门缓缓关上,“砰”的一声,像砸在他心上。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卷宗,又看看街上熙攘的人群,突然有种荒诞感。 “我就想混口饭吃,”他喃喃自语,“怎么突然就变成刑侦剧了?” 还限定三日通关。通不过就删号重练——不对,是驱逐出境。 他抱着卷宗往回走。路上遇见几个熟识的街坊,打招呼时都笑呵呵的:“林先生,又去衙门了?县太爷赏识你啊!” 林逸挤出一个笑,没说话。 赏识?怕是忌惮吧。 回到破屋,关上门,他把卷宗放在桌上。五两银子还在怀里揣着,但现在看来,这钱拿得烫手。 他坐下,定了定神,翻开卷宗。 第一页是案发记录:三年前,七月初九,子时,镇西官粮仓失火。看守老李头(李大山)葬身火海。现场勘验,认定为灶火未熄引发火灾,系意外。 后面附了几份证词:当晚巡逻的更夫、附近住户、粮仓管事王大富…… 还有一张简陋的现场草图:粮仓平面图,标注了起火位置——在粮仓东北角,老李头值守的小屋附近。 林逸一页页翻看。系统界面自动开启,扫描着卷宗内容,进行分析: 【案件编号:癸未-七九】 【定性:意外失火】 【疑点扫描:】 · 起火时间:子时(深夜),老李头通常此时间歇,灶火应已熄灭 · 起火点:卷宗记载为“一处”,但现场草图标注三处烧痕,位置呈三角分布 · 伤亡情况:老李头尸体位于小屋门口,呈向外爬行姿态,但门闩完好(自内上闩) · 证人证词:更夫证词与粮仓管事证词在时间节点上有0.5时辰矛盾 【初步评估:意外概率低于30%】 林逸眉头皱紧。 三处起火点?三角分布?这听起来像是……有人故意纵火,为了确保烧毁某个区域? 老李头死在门口,门却从里面闩着?那他怎么出去的?或者,他根本没想出去? 还有证词矛盾…… 他继续往后翻。卷宗最后几页是结案陈词,盖着县令大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死者之子李小山屡次喊冤,经查无据,不予受理。” 李小山。 林逸记下这个名字。 他合上卷宗,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三天。要查一桩三年前的旧案,没有现代技术手段,没有帮手,甚至不能公开调查——县令说了“不得惊动旁人”。 这难度,比前世debug还难。至少debug有日志可查。 窗外天色渐暗。 林逸起身,点了油灯——灯油还是昨儿赵寡妇送的。昏黄的光照亮破屋,也照亮桌上那卷泛黄的册子。 他盯着卷宗,脑子里飞速运转。 查,得查。不查,就得滚蛋。刚还清债,刚有点起色,不能就这么算了。 “行吧。”他对着空气说,“古代版《名侦探柯南》,我演了。” 就是不知道,这古代的“黑衣人”是谁。 他重新翻开卷宗,从第一页开始,一字一句仔细看。 油灯噼啪响了一声,灯花炸开。 夜还长。 第10章 旧案疑云:三年前的粮仓失火 油灯熬到后半夜才灭。 林逸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脖子僵得像块木头。窗外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空气里有股潮湿的土腥味。 他直起身,活动了下脖子,骨头“咔咔”响。桌上摊着卷宗,被他翻得边角都卷起来了。旁边还有几张草纸,上面是他半夜画的图、列的线索——字迹潦草,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系统界面在视野里悬浮了一夜,这会儿还在慢悠悠地滚动分析: 【卷宗矛盾点整合:】 1. 起火点描述不一致:正文“一处”,草图标注三处烧痕(位置:东北角、西北角、正中粮堆) 2. 死亡姿态异常:尸体位于门口,呈爬行状,但门闩自内锁死 3. 时间线冲突:更夫称子时三刻见粮仓有火光,管事王大富称子时初巡查时一切正常(时间差约半小时) 4. 尸体伤痕:卷宗记载“全身烧伤”,但验尸格目缺失(备注:已遗失) 【综合评估:意外失火概率降至15%】 林逸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三处起火点,呈三角分布,烧毁了整个粮仓——这要是意外,那得是多巧的意外? 门从里面锁着,老李头却死在门口。他是想逃没逃出去,还是……根本没想逃? 还有那个“遗失”的验尸格目。三年了,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他要查案的时候“遗失”? “有问题。”林逸低声说,“问题大了。” 他收拾了一下,揣上剩下的五两银子,出门往镇西走。粮仓旧址在镇子西边,靠近河边,听说烧毁后一直没重建,现在是个废墟。 路上买了两个炊饼,边走边吃。清晨的街道还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早起挑水的,木桶吱呀吱呀响。 走到镇西,远远就看见一片焦黑的废墟。占地不小,还能看出曾经的轮廓:青砖垒的围墙塌了一半,里头是烧得只剩骨架的屋架,焦黑的木梁斜插着,像巨兽的肋骨。 废墟周围长满了杂草,有半人高。风一吹,草叶子哗哗响,带着股陈年的焦糊味。 林逸站在废墟边缘,深吸一口气。 系统开启环境扫描,淡蓝色的网格覆盖整片区域,开始标记: 【扫描范围:约两百平方米】 【建筑结构残留:砖墙基址完整,无坍塌痕迹(火灾前结构稳固)】 【可燃物分布:原为木质粮仓,储粮约三百石(依据卷宗)】 【重点区域标记:三处烧痕集中区(与卷宗草图位置吻合)】 林逸踏进废墟。脚下是碎瓦和烧黑的木头,踩上去“咔嚓”作响。晨露打湿了裤脚,凉飕飕的。 他先走到东北角——卷宗上标的第一处起火点。这里有个小房间的痕迹,应该是老李头值守的地方。墙基还在,门框烧得只剩个黑窟窿。 系统扫描显示:【该区域炭化层最厚,温度峰值推测最高】 林逸蹲下身,扒开地面的灰烬。灰很厚,埋了三年,已经板结成块。他从旁边捡了根树枝,小心地翻动。 灰里有烧变形的铁器——可能是门锁、锅具。还有几块没烧透的骨头碎片,白森森的,看着瘆人。 林逸手顿了顿。这可能是老李头的遗骨。 他放下树枝,站起来,对着那片焦土,默默鞠了一躬。 “老李叔,”他轻声说,“要是真有人害你,我尽力给你个明白。” 风吹过废墟,草叶摇晃,像在回应。 林逸继续查看。按照卷宗草图,他走到西北角和正中的粮堆位置。这两处烧毁程度稍轻,但炭化层依然很明显。 三处位置,差不多是个等边三角形。林逸在脑子里画了条线:东北角值守房,西北角储油区(卷宗记载此处存放灯油),正中是主粮堆。 如果同时点燃这三个点…… “能确保整个粮仓烧透。”林逸喃喃道。 他走到正中位置,蹲下,开始仔细翻找。树枝拨开灰烬,底下是烧融后又凝固的……一些黑色硬块。 他捡起一块,凑到眼前看。硬块表面有蜂窝状结构,像是某种油脂燃烧后的残留。用手指捻了捻,指尖沾上黑色污渍,有股淡淡的、刺鼻的气味。 不是木头烧焦的味道。 系统分析:【残留物成分:碳化有机物,含油脂特征,疑似火油(照明用油)残留】 火油。 粮仓里确实有灯油,但通常储存在西北角的专门区域。如果火灾是灶火引发,火油残留应该集中在值守房附近,怎么会跑到正中的粮堆下面? 除非……有人把火油泼洒到这里,故意点燃。 林逸心跳快了几拍。他继续翻找,在另外两处起火点也发现了类似的黑色硬块。 三处都有火油痕迹。 这绝对不是意外。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废墟寂静,只有风声。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这里应该是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老李头当时在干什么?他看见有人纵火了吗?他想逃,却发现门从里面锁死了? 不对……门闩是自内锁死的。如果老李头想逃,他应该能打开门。除非…… 林逸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门不是老李头锁的。是有人从外面把门闩插上了,伪装成从里面锁死。 但卷宗记载,门闩完好,没有撬痕。 他走到值守房门口的位置。门框早就烧没了,但门槛石还在,上面有门轴转动的凹槽。林逸蹲下,仔细看。 门槛石上有几道深深的划痕,不是火烧的,像是金属摩擦留下的。划痕方向……是从外向里。 系统放大显示:【划痕特征:与常见门闩金属端部磨损形态匹配,施力方向为由外向内】 林逸盯着那几道划痕,脑子飞快转。 如果门闩从外面被人用工具强行扣上,金属端部可能会在门槛石上留下划痕。火灾后,门闩烧毁,但这几道石头上的划痕留了下来。 老李头不是不想逃。他是逃不出去。 有人把他锁在里面,放了火。 林逸后背发凉。三伏天的早晨,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谁这么狠……”他低声说。 “是我爹的仇人。”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逸猛地回头。 废墟边缘的杂草丛里,站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瘦得像根竹竿,衣服补丁摞补丁,脸黑,眼神却亮得吓人。他手里拿着把破扫帚,像是来打扫的——但谁会给一片废墟打扫? “你是……”林逸站起来。 “李小山。”年轻人说,声音沙哑,“李大山是我爹。” 林逸愣住了。卷宗最后提到的那个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面前。 李小山走过来,脚步很轻。他在林逸面前站定,眼睛盯着那片焦土:“你在这儿翻看了很久,老远就看见你了。” 林逸心里一惊——他以为自己够隐蔽了。 “我在镇西打短工,天天路过这儿。”李小山说,“看见你在这废墟里刨,就知道……又有人想查这个案子。” “又有人?”林逸抓住关键。 “三年里,来过三拨人。”李小山笑了笑,笑容苦涩,“一拨是我花钱请的讼师,收了钱,说证据不足。一拨是县衙派来‘复查’的,转了一圈,说维持原判。还有一拨……”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是几个外地来的货郎,说能帮我申冤,要了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银首饰。第二天,人不见了。” 林逸沉默。他能想象,一个失去父亲的年轻人,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为什么觉得你爹是冤枉的?”林逸问。 李小山盯着他,眼神锐利:“我爹干了二十年粮仓看守,从没出过岔子。他怕火,晚上值守从不生灶,只点油灯。油灯放在石台上,周围清得干干净净。” “还有,”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块烧得变形的铜片,“这是我爹的烟袋锅。他从不在粮仓附近抽烟,怕火星子。” 林逸接过铜片。确实是个烟袋锅的残骸,但烧得严重变形。 “这能说明什么?”他问。 “我爹的烟袋锅,一直放在家里。”李小山说,“那天晚上他出门前,我还看见在桌上。怎么会出现在粮仓?” 林逸心头一震。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这烟袋锅带到现场,伪装成你爹抽烟引发火灾?” “我不知道。”李小山摇头,眼圈红了,“我只知道,我爹是冤枉的。我告了三年,没人理。街坊都说我疯了,说我想讹县衙的抚恤银……” 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看向林逸:“你是第四拨。县衙新来的师爷?还是哪个大人派来的?” “都不是。”林逸说,“我叫林逸,西街口算命的。” 李小山愣住:“算命的?” “嗯。”林逸点头,“县太爷让我三天内查清这个案子。查不清,我就得滚蛋。” 李小山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泪:“算命先生查案?哈哈哈哈……这世道,真是……” 他笑着笑着,蹲下身,捂住了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逸没说话,等他哭完。 好一会儿,李小山站起来,眼睛通红,但眼神坚定了:“林先生,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想查,我帮你。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都知道什么?”林逸问。 李小山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火灾前一天,粮仓管事王大富来过我家,找我爹说话。我在门外听见,王大富说什么‘账目不对’‘上头要查’……我爹好像很为难。” “后来呢?” “后来他们声音小了,我没听清。但王大富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看。”李小山说,“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 王大富。 卷宗里有这个人的证词。他说子时初巡查时一切正常,半个时辰后粮仓就起火了。 如果他和老李头有矛盾…… “还有,”李小山补充,“火灾后第三天,王大富在城南买了座宅子,三进三出。他一个粮仓管事,哪来那么多钱?” 线索串起来了。 林逸脑子里快速构建画面:账目问题,矛盾,火灾,死人,买宅子…… “你知道王大富现在在哪儿吗?”他问。 “知道。”李小山点头,“还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生意不错。” “带我去看看。”林逸说。 两人走出废墟。晨雾散了,阳光照在焦黑的木头上,映出一片惨淡的金色。 走了几步,林逸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废墟静静地趴在那儿,像一头死去的巨兽。三年了,它肚子里埋着秘密,埋着一条人命。 “李兄弟,”林逸说,“如果我查清了,还你爹清白……你打算怎么办?” 李小山脚步顿了顿,看向远方:“我要在废墟上,给我爹立块碑。让所有人知道,他是清白的。” 他转过头,看着林逸,眼神里有种近乎偏执的光:“三年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林逸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往镇上走。阳光把影子投在地上,一长一短。 系统界面悄悄更新: 【新线索获取:目击者李小山证词】 【嫌疑人锁定:粮仓管事王大富】 【任务进度:20%】 【剩余时间:2天11小时】 林逸关掉界面,深吸一口气。 两天半,要撬开一个埋了三年的秘密,难度有点大。 第11章 走访调查:数据不会说谎 从镇西回镇东,李小山一路走得很急,脚步快得林逸差点跟不上。这书生身子骨还是太虚,走到半路就喘上了。 “李兄弟,”林逸扶着墙喘气,“慢点……我这是肉体凡胎,跟不上你报仇心切的速度。” 李小山停下来,脸有点红:“对不住,林先生。我……” “没事。”林逸摆摆手,“先找个地方坐下,捋捋思路。” 两人在街角一个茶摊坐下。茶摊老板是个独眼老头,看见李小山,眼神古怪,但还是端来两碗粗茶。茶水浑浊,飘着几片碎茶叶。 林逸喝了一口,又苦又涩,但解渴。他压低声音:“你说王大富现在开了杂货铺?在哪儿?” “南街,离这儿不远。”李小山说,“铺子叫‘富源号’,三层门脸,生意好得很。” “火灾后三天买的宅子?”林逸确认。 “千真万确。”李小山咬牙切齿,“那时候我刚埋了我爹,一身孝服从坟地回来,就看见王大富坐着轿子去看宅子。城南那座三进院子,少说也得二百两。他一个粮仓管事,月俸才三两!”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 【目标:王大富(粮仓前管事)】 【已知信息:】 · 火灾前月收入:约三两(含常规灰色收入) · 火灾后资产:城南宅院一座(估值200-250两),南街商铺一间(估值150两) · 资产增长异常度:95%(远超正常积累速度) 【待核实信息:资金来源、火灾当晚行踪、与李大山矛盾细节】 林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除了宅子,还有其他反常吗?” 李小山想了想:“火灾后,王大富辞了粮仓的差事,说伤心过度,干不下去了。但转头就开了杂货铺,还纳了个小妾——那女的才十八,是百花楼的清倌人,赎身钱听说就不便宜。” “小妾……”林逸眼睛眯起来,“叫什么?住哪儿?” “叫翠云,就住在城南宅子里。”李小山说,“王大富的正妻去年病死了,现在宅子里就他和翠云,还有几个下人。” 有意思。林逸脑子里快速盘算:一个管粮仓的,突然暴富,买宅纳妾,这钱来得太蹊跷。 “走,”他放下茶碗,“咱们去南街转转,不进铺子,先看看。” 两人走到南街。“富源号”果然气派,三层楼,门脸刷着新漆,招牌是鎏金的,在太阳底下晃眼。铺子里人来人往,伙计端着笑脸迎客,柜台上摆着各色货品,从针头线脑到绸缎布匹,一应俱全。 林逸站在对面街角观察。系统开启扫描模式,淡蓝色的数据流覆盖整间铺子: 【商铺客流:巳时至午时约四十人,消费层次中等偏上】 【货品分析:约三成为本地特产,七成为外地进货(运输成本高)】 【经营状况评估:月净利润预估15-20两(良好但不足以支撑快速置产)】 看了一会儿,林逸转身:“去城南,看看那座宅子。” 城南是富人区,青石板路铺得整齐,两边多是高墙大院。王大富的宅子在一条安静巷子里,朱红大门,门口两个石墩子,门楣上挂着“王府”匾额,字是烫金的。 “真气派。”林逸啧啧两声,“李兄弟,你确定这是火灾后三天买的?” “烧成灰我都认得。”李小山盯着那扇门,眼睛发红,“我爹烧成焦炭的时候,他在这儿挑门墩子的花样。” 正说着,门开了。 一个穿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圆脸,微胖,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后面跟着个年轻女子,二十来岁,穿着粉红衫子,头上插着金簪,走路扭着腰。 正是王大富和翠云。 林逸拉着李小山往旁边巷子一躲。 “老爷,今儿去铺子吗?”翠云声音娇滴滴的。 “去,顺道去李掌柜那儿对账。”王大富说,“你乖乖在家,别又溜出去买胭脂。” “知道啦。”翠云撅嘴,“老爷最近老是对账,对来对去,钱又不会多出来。” 王大富脸色一沉:“妇道人家懂什么!好好待着!” 说完,他上了门口等着的轿子,两个轿夫抬着走了。 翠云站在门口,等轿子走远,才哼了一声,扭身进了门,门“哐当”关上。 李小山要冲出去,被林逸按住:“别急。硬碰硬没用。” “那怎么办?” 林逸想了想,笑了:“走,咱们去百花楼转转。” “百花楼?”李小山愣住,“那是……” “我知道是什么地方。”林逸说,“但那里的人,消息最灵通。” 百花楼在城西,白天还没营业,门口冷清。林逸让李小山在外面等着,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袍——虽然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但至少干净。 他走到侧门,敲了敲。 开门的龟公睡眼惺忪:“谁啊?还没开门呢!” “这位大哥,”林逸拱手,“想打听个人。翠云姑娘,以前是这儿的吧?” 龟公上下打量他,眼神鄙夷:“你谁啊?打听我们姑娘?” 林逸从怀里摸出十文钱,塞过去:“一点心意,买壶茶喝。” 龟公掂了掂钱,脸色好了些:“翠云啊,半年前被王老爷赎走了。怎么,你也惦记?” “不是。”林逸笑,“我就是想问问,翠云姑娘在这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姐妹?或者……知道她什么特别的事儿?” 龟公眼珠转了转:“你问这个干啥?” “算命。”林逸一本正经,“我观王老爷面相,最近犯小人,想帮他化解化解。翠云姑娘是他枕边人,得知道她的生辰八字、过往经历,才好做法事。” 这套说辞是他临时编的,但龟公居然信了——这年头,算命先生干什么都不奇怪。 “这样啊……”龟公想了想,“翠云的姐妹倒是有几个,但现在都不在这儿了。不过嘛,她走之前,跟小红最好。小红还在,在后院洗衣裳呢。” “能见见吗?” 龟公又掂了掂手里的钱:“再加十文。” 林逸咬牙又掏出十文。二十文,够买两斤米了。 龟公领他进了后院。院子不大,晾着各色衣裳,一个瘦小的姑娘正蹲在井边搓衣服,手都泡白了。 “小红,有人找你问翠云的事儿。”龟公说完就走了。 小红抬起头,看见林逸,有点紧张:“你、你是谁?” 林逸蹲下身,声音放柔和:“别怕,我就是问问。翠云姑娘赎身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王老爷的?” 小红摇头:“翠云姐姐走的时候……挺高兴的,说王老爷对她好,给她买金簪子。” “还有呢?” “还有……”小红想了想,“哦,有一次她回来拿东西,说王老爷最近老做噩梦,梦里喊‘火’啊‘账’啊的。她还笑,说老爷胆子小。” 火。账。 林逸心里一动:“还有吗?比如……王老爷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或者带回来什么东西?” 小红皱着眉想,突然说:“有一次翠云姐姐说,王老爷有件衣服,一股怪味,像灯油又不是灯油,让她赶紧洗了,说沾了脏东西。” 灯油?火油? “什么时候的事?”林逸追问。 “就……就翠云姐姐刚被赎走那阵子。”小红说,“具体哪天记不清了,反正她说那衣服味道冲,洗了三遍才干净。” 火灾发生在七月初九。翠云被赎身是七月中。时间对得上。 林逸谢过小红,出了百花楼。 李小山迎上来:“怎么样?” “有眉目了。”林逸边走边说,“王大富在火灾后不久,让小妾洗掉一件有火油味的衣服。” 李小山眼睛亮了:“那是证据!” “还不够。”林逸摇头,“一件衣服,洗了三遍,现在早没了。咱们需要更实在的东西。” 正说着,街那头走来个衙役,三十来岁,走路有点瘸。李小山一看,脸色变了,拉林逸到一边:“那是赵四,火灾那晚本该巡粮仓的,但他请假了。” 林逸打量那人。赵四走路时右腿明显不太利索,脸上有道疤,从眼角到嘴角,看着凶。 系统扫描: 【目标:赵四(县衙衙役)】 【体态特征:右腿陈旧伤(三年左右),面部刀疤(五年以上)】 【微表情分析:行走时频繁左顾右盼,警惕性高,似有心事】 【关联提示:卷宗记载其火灾当晚请假,但李小山曾称“有人见他在附近出现”】 林逸想了想,对李小山说:“你去跟街口卖炊饼的老刘聊聊,问问三年前火灾那晚,他见没见着赵四。我去会会这赵四。” 两人分头行动。 林逸追上赵四,隔着几步远,假装看路边摊子上的货。赵四进了家小酒馆,林逸也跟进去,在隔桌坐下。 赵四要了壶酒,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喝了两杯,他叹了口气,揉着右腿,表情痛苦。 林逸端着茶碗走过去,在对面坐下:“这位差爷,腿不舒服?” 赵四抬头,眼神警惕:“你谁啊?” “过路的。”林逸笑,“看您走路姿势,右腿是旧伤吧?伤着筋了?” “你怎么知道?” “略懂一点医术。”林逸胡诌,“您这伤,是不是阴雨天就疼?尤其是……雷雨夜?” 赵四手一抖,酒洒出来一些:“你、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过路的。”林逸压低声音,“但我知道,三年前七月初九那晚,您本该巡粮仓,却请假了。可有人看见您……在粮仓附近出现。” 赵四脸色“唰”地白了。他盯着林逸,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刀柄。 林逸没动:“别紧张。我就是好奇,您那晚既然请假,去粮仓附近干什么?还瘸着腿?” “你胡说什么!”赵四声音发颤,“我那晚在家!我娘子可以作证!” “是吗?”林逸站起身,“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对了,您腿伤要是想治,西街口有个算命的,姓林,他或许有法子。” 说完,他放下茶钱,转身走了。 走出酒馆,林逸后背都是汗。刚才那是冒险,但值得——赵四的反应说明,他心虚。 李小山从街角跑过来,气喘吁吁:“问到了!老刘说,火灾那晚他收摊晚,看见赵四一瘸一拐往粮仓方向去,手里还提着个灯笼!” 时间、地点、人物,都对上了。 林逸深吸一口气:“走,回茶摊,捋捋。” 两人又回到独眼老头的茶摊。林逸要来纸笔——纸是包茶叶的草纸,笔是炭条。他在纸上画: 王大富(粮仓管事)——账目问题——与老李头矛盾——火灾——暴富——洗火油衣 赵四(巡夜衙役)——请假——却出现在现场——腿伤——心虚 “还缺一环。”林逸盯着纸,“他们怎么勾结的?证据在哪儿?” 李小山突然说:“林先生,我想起个事儿。火灾前一个月,我爹说过,粮仓边上那棵老槐树,最近老有野猫钻树洞,他想把树洞堵上。” 老槐树?树洞? 林逸脑子里灵光一闪。 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 【线索关联:秘密藏匿点常见位置】 · 树洞(隐蔽,不易被注意) · 水井(防水容器) · 墙体夹层(需破坏性检查) 【根据已有信息,树洞藏匿概率:68%】 “走!”林逸站起来,“去粮仓废墟,看那棵老槐树还在不在!” 两人又往镇西跑。这一次,林逸跑得比李小山还快。 太阳已经偏西,把废墟的影子拉得老长。那棵老槐树果然还在废墟边缘,枝干虬结,一半被火烧过,焦黑,但还活着。 树下有个洞,碗口大,被杂草半掩着。 林逸蹲下身,伸手进去掏。 摸到的先是枯叶、碎石。再往里,手指碰到个硬硬的、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他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掏出来。 油布包不大,但裹了好几层。打开,里面是一本账册,烧了一半,边缘焦黑,但中间的字迹还能看清。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癸未年六月,官粮仓实存粮:三百二十石。上报:四百五十石。差额:一百三十石。” 林逸手在抖。 一百三十石粮食,按市价,值近三百两银子。 他继续翻。后面几页记载着分批运出粮食的时间、数量,接收人签名处,写着一个“王”字。 最后一页有行小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王欲烧仓平账,今夜动手。吾劝不住,恐遭灭口。若有不测,此册藏于树洞,望后来者明察。——李大山” 落款日期:七月初八。 火灾前一天。 林逸抬起头,看向李小山。 李小山接过账册,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眼泪“啪嗒”掉在焦黑的纸页上。 “爹……”他哽咽着,“你留了证据……你留了……” 林逸拍拍他肩膀,收起账册。 “证据有了。”他轻声说,“明天,咱们去县衙。”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废墟上,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酉时了。 离三天期限,还有整整两天。 第12章 关键证据:算出来的真相 账册捧在手里,像捧着一块烧红的铁。 林逸的手指抚过焦黑的边缘,纸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他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小心翼翼地翻看。李小山蹲在旁边,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字迹,呼吸都屏住了。 “癸未年六月,官粮仓实存粮:三百二十石。上报:四百五十石。差额:一百三十石。” 一百三十石。 林逸脑子里快速换算。这个时代一石约合一百二十斤,一百三十石就是……一万五千多斤粮食。按市价每石二两银子算,价值二百六十两。 他继续往后翻。账册中间几页烧得最严重,但还能辨认出零散记录: “五月廿三,出粮二十石,王签收。” “六月初八,出粮三十石,王签收。” “六月廿一,出粮二十五石,王签收。” 每次都是“王签收”,没有全名。但笔迹和最后那页老李头的遗言对比,明显是两个人的字——老李头字迹工整,这个“王”字签得潦草飞扬。 “这是我爹的账本。”李小山声音发颤,“他管了二十年粮仓,每一笔进出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本……应该是私下留的底账。” 林逸点头。老李头察觉账目有问题,私下记了一本真账。他发现王大富在盗卖官粮,想阻止,却反被灭口。 “可这账本烧了一半,”李小山急道,“光凭这个,能定罪吗?” 林逸没回答。他翻到最后一页——老李头遗言的那页,仔细看。字迹虽然潦草,但笔画用力,能看出书写时的心情。 “王欲烧仓平账,今夜动手。吾劝不住,恐遭灭口。若有不测,此册藏于树洞,望后来者明察。——李大山” 落款日期:七月初八。 火灾前一天。 林逸盯着那行字,脑子里开始构建画面:七月初八晚上,老李头发现王大富要放火,劝不住,知道自己可能被杀,匆忙写下这页纸,把账本藏进树洞。第二天晚上,火灾发生,老李头被锁在屋里,活活烧死。 “还缺一环。”林逸喃喃道,“王大富一个人,搬不走一百三十石粮食。他有同伙。” 李小山猛地抬头:“赵四!” 对。赵四那晚“请假”,却出现在粮仓附近。他腿瘸,干不了重活,但可以望风、可以帮忙运小件东西。更重要的是——他是衙役,有身份掩护。 系统界面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证据链构建:】 1. 账本证明粮食亏空(实物证据) 2. 老李头遗言指认王大富(直接证言) 3. 王大富火灾后暴富(间接证据) 4. 赵四可疑行踪(间接证据) 5. 火油痕迹(物证,但需专业鉴定) 【完整度评估:75%(缺少关键人证与部分物证)】 林逸合上账册,用油布重新包好,揣进怀里。“走,先离开这儿。” 两人摸黑出了废墟。月亮升起来了,清冷冷的月光照在焦黑的木头上,像铺了一层霜。 回到镇上,林逸先把李小山送回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租来的破屋,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啥也没有。桌上供着个牌位,写着“先考李大山之灵位”。 李小山点上三炷香,插在牌位前的破碗里。烟气袅袅升起,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爹,”他对着牌位说,“儿子找到证据了。明天……明天就给您讨公道。” 声音哽咽,但眼神坚定。 林逸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他想起前世父亲病重时,自己还在公司加班,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有些遗憾,是补不回来的。 “林先生,”李小山站起来,抹了把脸,“明天咱们去县衙?” “去。”林逸点头,“但光有账本不够。咱们还得找些证人。” “证人?谁会帮我们?”李小山苦笑,“这三年,我求遍了街坊,没人敢出头。” 林逸想了想:“找那些……跟王大富有过节的人。或者,跟这案子有利害关系的人。” 系统开始快速检索之前走访时收集的信息: 【潜在证人列表:】 1. 东街更夫老陈(火灾当晚当值,可能目击可疑人员) 2. 西巷夜香郎周三(工作性质特殊,夜间活动范围大) 3. 百花楼龟公与小红(掌握王大富与小妾信息) 4. 卖炊饼老刘(已提供赵四行踪线索) 5. 茶摊独眼老头(镇西长期经营者,信息源) 【接触优先级:老陈>周三>老刘】 “明天一早,”林逸说,“我去找更夫老陈和夜香郎周三。你……继续盯着王大富和赵四,但别打草惊蛇。” 两人约定好,林逸回了破屋。 油灯点亮,他把账册摊在桌上,又看了一遍。这次看得更仔细,试图从那些残缺的记录里找出更多线索。 账册里除了粮食进出,还有些零星记载:“灯油三桶”“麻绳十捆”“铁锁两把”……都是粮仓的日常消耗。 等等。 林逸盯着“灯油三桶”那行字。记录日期是七月初七——火灾前两天。 粮仓平时一个月才用一桶灯油,怎么突然领三桶? 系统标记出这一行,给出分析: 【异常采购:灯油量超出常规需求200%】 【可能用途:】 1. 正常照明消耗(概率10%) 2. 转卖获利(概率30%) 3. 纵火助燃剂(概率60%) 林逸后背发凉。三桶灯油,足够把整个粮仓变成火海。 老李头在遗言里写“王欲烧仓平账”,没说用什么烧。现在明白了——用粮仓自己的灯油,既能确保烧得干净,又能把纵火伪装成意外失火。 “好算计。”林逸喃喃道。 他继续往后翻。账册最后几页有烧融的痕迹,字迹模糊,但隐约能看到几个数字:“五十两……八十两……合计二百六十两……” 这应该是老李头私下算的亏空总值——正好和一百三十石粮食的价值对得上。 林逸合上账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开始推演整个案件: 王大富利用职务之便,盗卖官粮,三年时间亏空一百三十石。上头要查账,他慌了,决定放火烧仓,制造意外,把亏空赖掉。 他提前领了三桶灯油,作为助燃剂。勾结赵四——可能是许以好处,也可能是抓住赵四什么把柄——让赵四在火灾当晚“请假”,实则帮忙望风、善后。 七月初八晚,王大富准备动手,被老李头发现。老李头劝不住,预感自己要遭毒手,连夜写下遗言,把真账本藏进树洞。 七月初九子时,王大富和赵四来到粮仓。王大富泼洒灯油,赵四望风。老李头可能想阻止,被他们制服,锁在屋里。然后点火。 三处起火点同时燃烧,确保粮仓彻底烧毁。老李头被活活烧死,尸体伪造出逃生的假象。 火灾后,王大富利用盗卖粮食的钱,买宅置产,纳妾享乐。赵四得了封口费,但心里有鬼,腿伤可能就是在火灾中落下的。 一套完整的逻辑链。 林逸睁开眼睛,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还差最后一块拼图:证人。 第二天天刚亮,林逸就出门了。 更夫老陈住在镇东一条窄巷里,林逸敲门时,老头刚睡下不久,被吵醒,一脸不耐。 “谁啊?大早上的……” “陈老伯,”林逸拱手,“想问问三年前粮仓失火那晚的事。” 老陈脸色一变,就要关门:“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逸一把抵住门:“老伯,我不是衙门的人。我是帮李小山查案的。” 听到李小山的名字,老陈动作停了。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进来说。” 屋里很简陋,一股霉味。老陈给林逸倒了碗水,叹气:“小山那孩子……不容易。可他爹的案子,我真不敢说。” “为什么?” “王大富现在有钱有势,赵四又是衙役,我得罪不起。”老陈摇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想多活几年。” 林逸从怀里掏出半两碎银子,放在桌上:“老伯,您只要说实话。我保证,不连累您。” 老陈盯着银子,喉结动了动。半晌,他压低声音:“那晚……我确实看见王大富了。” “在哪儿?什么时候?” “子时左右,在粮仓后街。”老陈回忆,“他一个人,提了个桶,走得很快。我当时还想,王管事大半夜去粮仓干啥?后来失火了,我才觉得不对劲。” “桶里装的什么?” “不知道,盖着布。”老陈说,“但走过时,有股味儿……像灯油。” 林逸心跳加速。又一个证人。 “您当时没告诉衙门?” “说了!”老陈激动起来,“我去衙门报过!可师爷说,王管事那晚在家睡觉,他娘子作证。还说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林逸明白了。王大富早就打点好了,有人给他作伪证。 他谢过老陈,又去找夜香郎周三。 周三住得更偏,城外破庙里。这人四十来岁,瘦得皮包骨,看见林逸时眼神躲闪。 “周三哥,”林逸直接亮出半两银子,“问点事。” 周三眼睛盯着银子,舔了舔嘴唇:“你问。” “三年前七月初九晚上,你在西巷倒夜香时,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周三想了想:“那晚……我丑时经过西巷,看见赵四瘸着腿从那边跑过来,慌慌张张的。身上……好像有股焦味。” “焦味?” “嗯,像什么东西烧焦了。”周三说,“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偷人家灶里的红薯烧着了。他瞪我一眼,没说话,跑了。” 时间对上了。赵四在火灾后匆忙离开现场。 林逸又问了几个细节,周三说得吞吞吐吐,但关键信息都有了。 离开破庙时,系统界面更新: 【证人证词收集:】 1. 更夫老陈:子时见王大富提桶前往粮仓,桶内有灯油味 2. 夜香郎周三:丑时见赵四从粮仓方向慌张返回,身带焦味 【证据链完整度提升至85%】 林逸深吸一口气。差不多了。 他回到镇上,和李小山碰头。李小山那边也有收获——他盯了一上午,看见王大富去了趟钱庄,取了五十两银子,然后去了赵四家。 “两人在屋里说了半天话,”李小山说,“王大富出来时脸色不好,赵四送他出来,腿瘸得更厉害了。” 狗急跳墙了?林逸想。王大富可能察觉到有人在查旧案,想用钱堵赵四的嘴。 “不能再等了。”林逸说,“今天就去县衙。” “可明天才是三天期限……”李小山犹豫。 “夜长梦多。”林逸拍拍怀里的账册,“证据够了,证人也有了。再拖下去,王大富可能跑路,或者……对咱们下手。” 李小山咬牙:“好!我去叫上老陈和周三,咱们一起去!” 午后,县衙门口。 林逸、李小山,后面跟着战战兢兢的老陈和周三。四人站在台阶下,看着那扇朱红大门。 李小山手里捧着父亲的牌位,用布包着。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击鼓。 “咚!咚!咚!” 鼓声沉闷,传遍半条街。路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门开了,衙役出来:“何人击鼓?” 林逸上前一步:“草民林逸,携李小山及证人,状告前粮仓管事王大富、衙役赵四,三年前纵火烧仓、杀害看守李大山,侵吞官粮,请大人明察!” 声音朗朗,传得很远。 街对面,王大富的杂货铺里,一个身影猛地缩了回去。 赵四家方向,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脆响。 林逸抬起头,看向衙门里。 好戏,开场了。 第13章 公堂对质:数据打脸现场 鼓声响了三通,县衙大门缓缓打开。 两个衙役出来,看见林逸一行,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一个高个衙役低声说:“林先生,您这是……” “告状。”林逸举起手里的账册,“三年前粮仓失火案的真相,今日要水落石出。” 衙役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放行了。 大堂上,县令已经端坐。他穿着官服,脸色比平时严肃,手里捏着惊堂木,眼神在林逸几人身上扫过。师爷站在旁边,山羊胡子微微抖动,不知在想什么。 “堂下何人,因何事击鼓?”县令开口,声音沉沉的。 林逸上前一步:“草民林逸,携苦主李小山、证人陈老四、周三,状告前粮仓管事王大富、衙役赵四,三年前纵火烧仓,杀害看守李大山,侵吞官粮!” 话音一落,堂外围观的百姓“嗡”地议论开了。 “王大富?那个开杂货铺的王大富?” “赵四不是衙役吗?” “三年前的案子又要翻?” 县令惊堂木一拍:“肃静!”他看向林逸,“林逸,三日期限尚有半日,你便来击鼓。可有确凿证据?” “有。”林逸双手呈上账册,“此乃死者李大山生前所留真账本,藏于粮仓旁老槐树树洞中。其上清楚记载,官粮仓实际存粮三百二十石,上报四百五十石,差额一百三十石。且有李大山遗言,指认王大富欲烧仓平账。” 衙役接过账册,呈给县令。县令翻开看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传王大富、赵四!”他沉声道。 衙役去了。堂上一时安静,只听见外面百姓的窃窃私语。李小山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抱着父亲的牌位,手指都捏白了。 约莫一盏茶工夫,王大富和赵四被带到了。 王大富还穿着那身绸缎衣裳,但脸色发白,一进来就喊:“大人!冤枉啊!这林逸不知收了谁的好处,诬陷小人!” 赵四瘸着腿,低着头,不说话。 县令把账册一扔,落在王大富面前:“王大富,这账册,你可认得?” 王大富捡起来,手抖得厉害,翻了翻,强作镇定:“大人,这……这定是伪造的!笔迹可以模仿……” “李大山遗言在此,”林逸指向账册最后一页,“你可敢当堂对质笔迹?” 王大富噎住了。 县令又问:“王大富,三年前七月初九晚,你在何处?” “在家!”王大富挺起胸膛,“我娘子可以作证!那晚我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 “是吗?”林逸转向李小山,“李小山,你来说。” 李小山抬起头,眼睛通红:“大人!三年前七月初八晚,王大富曾找我爹,两人因账目争吵,我在门外听见!王大富威胁我爹,说要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王大富急了:“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话!” 县令惊堂木又一拍:“传证人陈老四!” 更夫老陈颤巍巍上堂,跪下。 “陈老四,三年前七月初九子时,你在何处?可见到王大富?” 老陈咽了口唾沫,看了眼王大富,又看看林逸,一咬牙:“回大人,那晚小人当值,在粮仓后街巡逻。子时左右,看见……看见王大富提着一个桶,往粮仓方向去。” 王大富跳起来:“你血口喷人!我明明在家!” “桶里装的什么?”县令问。 “盖着布,看不清。但走过时,有股灯油味儿。”老陈说,“小人当时还纳闷,王管事大半夜提灯油去粮仓干啥……” 王大富脸色煞白。 林逸趁热打铁:“大人,还有证人周三。” 夜香郎周三被带上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周三,你那晚丑时在何处?可见到赵四?” 周三哆哆嗦嗦:“回、回大人……小人丑时在西巷倒夜香,看见赵四……从粮仓那边跑过来,瘸着腿,慌慌张张的。身上……有股焦味。” 赵四猛地抬头,瞪着周三。 周三吓得往后缩了缩。 林逸转身,面向堂外围观的百姓,声音提高:“各位乡亲,方才两位证人的证词,大家可听清了?” 百姓们点头,议论声更大。 “更夫子时见王大富提油桶去粮仓,夜香郎丑时见赵四从粮仓方向慌张返回。”林逸竖起两根手指,“这两个时间点,恰好吻合从镇东到粮仓再返回的时间——步行约需半个时辰,误差不超过一盏茶。”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王大富:“王大富,你说你那晚在家睡觉。那我问你,你娘子作证说你子时在家,可更夫却在子时看见你提着油桶出现在粮仓后街。你是会分身术,还是你娘子作了伪证?” 堂外有人“噗嗤”笑出声。 王大富额头冒汗:“那、那更夫老眼昏花,看错了!” “好。”林逸点头,“那赵四呢?你说你腿伤请假在家,可夜香郎丑时看见你从粮仓方向跑回。难道夜香郎也看错了?还是说……” 他走到赵四面前,盯着他的腿:“你这腿伤,就是那晚在粮仓落下的吧?火烧得太快,你逃跑时摔的?” 赵四浑身一抖。 林逸转身,对着县令拱手:“大人,草民这几日走访调查,将所有线索整合分析,得出结论:王大富利用职务之便,盗卖官粮一百三十石,价值二百六十两。三年前七月初,上头要查账,他恐事情败露,便勾结赵四,策划烧仓。” “他提前领了三桶灯油作为助燃剂。七月初八晚,此事被李大山发现,李大山劝止不成,预感将有杀身之祸,写下遗言,藏匿真账本于树洞。” “七月初九子时,王大富提灯油至粮仓,赵四望风。二人制服李大山,将其锁于屋内,泼洒灯油,三处点火,确保粮仓彻底烧毁。李大山被活活烧死。” “事后,王大富利用盗粮所得,买宅置产,纳妾享乐。赵四得封口费,但因心中有鬼,腿伤难愈,终日惶恐。” 林逸说完,堂上一片死寂。 王大富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赵四突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人!小人招!小人全招!是王大富逼我的!他说我不帮忙,就揭发我前年收受贿赂的事!那晚我只是望风,没动手啊大人!” “赵四你!”王大富目眦欲裂。 “肃静!”县令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他看向林逸,眼神复杂:“林逸,你这些推断,可有实证?” “有。”林逸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是百花楼小红证词,王大富小妾翠云曾透露,火灾后王大富让她紧急清洗一件沾有火油味的衣服。这是卖炊饼老刘证词,他当晚收摊时,亲眼看见赵四往粮仓方向去。这是茶摊独眼老伯证词,他说火灾前三日,王大富曾在他摊上与一外地粮商密谈,提及‘大批出货’。” 一张张证词呈上。 县令越看,脸色越沉。 林逸最后补充:“大人若还不信,可派人查勘粮仓废墟。草民已在三处起火点发现火油燃烧残留,绝非灶火意外能造成。另,王大富城南宅院、南街商铺,资金来路不明,与其原有收入严重不符——这些,县衙户房一查便知。” 证据链完整,逻辑严密。 堂外围观的百姓已经炸开了锅。 “我的天,一百三十石粮食!” “李大山死得冤啊!” “王大富这狗东西,平时人模狗样的!” “林先生真神了!连拉夜香的证词都算进去了!” 最后这句格外响亮,引得一阵哄笑。 王大富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县令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王大富,赵四,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赵四哭着磕头:“小人认罪!小人认罪!求大人从轻发落!” 王大富抬起头,突然狞笑:“认?我认什么?账本可以是伪造的,证词可以是买通的!就凭这些,想定我的罪?” 他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林逸:“林逸,你一个穷书生,突然冒出这么多本事,谁知道你是不是被人指使,来陷害我?说不定,你才是盗粮的同伙!” 这话恶毒,但确实动摇了部分人的想法——是啊,林逸变化太大了。 林逸却不慌不忙。他走到王大富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王管事,你说账本是伪造的?好,那我问你,账册第三页记载,‘六月初八,出粮三十石,王签收’。这个‘王’字,是你签的吧?” “是又如何?可以模仿!” “模仿?”林逸笑了,“那你可知道,每个人写字都有独特的笔压习惯?你写‘王’字时,最后一横收笔会上挑,这是你的习惯。账册上的签名,恰好有这个特征。” 王大富愣住了。 林逸继续:“还有,你说证词是买通的。那我问你,更夫老陈、夜香郎周三、百花楼小红、卖炊饼老刘、茶摊独眼老伯——这五个人,分布在镇子各处,互不相识。我要花多少钱,才能同时买通他们作伪证?我有这个钱,还用得着算计你?” 堂外又是一阵哄笑。 王大富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林逸转身,面向县令:“大人,草民还有最后一问。” “讲。” “请大人派人,速去王大富城南宅院搜查。”林逸说,“一百三十石粮食,就算分批销赃,所得银钱也绝非小数。他买宅置产花了约三百五十两,纳妾赎身花了五十两,杂货铺进货本钱至少一百两——这些加起来五百两。他一个粮仓管事,月俸三两,就算有灰色收入,三年最多攒下一百两。多出的四百两,从何而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除非,这钱就藏在宅子里。或者,他已将部分赃银转移。但仓促之间,必有遗漏——比如,还没来得及熔毁的官银印记,或者,与外地粮商往来的书信。” 县令猛地站起:“来人!速去王大富宅院搜查!” 几个衙役领命而去。 王大富终于彻底崩溃,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完了……全完了……” 赵四还在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 堂外百姓议论纷纷,看向林逸的眼神,已不仅仅是好奇或佩服,而是带着敬畏。 李小山抱着父亲的牌位,泪流满面。 林逸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没什么喜悦。 这案子破了,但一条人命没了,一个家庭毁了。 他抬起头,看向县令。 县令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有欣赏,有复杂,还有一丝……忌惮。 系统界面悄然更新: 【任务完成:查明三年前粮仓失火案真相】 【奖励:声望值+50(当前:111),逻辑推理能力提升】 【新提示:您已正式进入本地权力视线,请注意后续发展】 林逸关掉界面。 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第14章 沉冤得雪与意外赏赐 去搜查的衙役回来得比预想中快。 不到半个时辰,堂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四个衙役抬着两个木箱子进来,箱子不大,但看起来沉甸甸的。后面还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是翠云,头发散乱,脸上的胭脂都花了。 “大人!”领头的衙役单膝跪下,“在王大富宅院卧室地板下搜出此二箱。一箱内为银锭,约三百两,部分印有官银印记。另一箱为金银首饰、地契房契若干。” 箱子打开。 白花花的银锭堆在箱子里,在堂上火把照耀下晃人眼。有几个银锭底部清晰地烙着“官库”二字。首饰盒里,金簪、玉镯、珍珠项链,琳琅满目。地契上写着城南宅院、南街商铺,还有城郊三十亩良田——都是王大富的名字。 堂上堂下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三百两官银!” “还有田产!” “这得贪了多少啊!” 王大富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翠云扑到他身边哭喊:“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这些是做生意赚的吗?” “闭嘴!”王大富有气无力地呵斥。 县令盯着那些银锭,脸色铁青。他拿起一块印着“官库”的银锭,手指摩挲着印记,半晌,沉声问:“王大富,这些官银,从何而来?” 王大富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是从盗卖的官粮换来的吧?”林逸替他回答了,“一百三十石粮食,分批卖给外地粮商,换得银钱。你不敢全用,留下部分官银,想等风头过了再熔掉重铸。可惜,没来得及。”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县令惊堂木重重一拍:“王大富!赵四!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赵四磕头如捣蒜:“小人认罪!全认!是王大富主谋,小人只是从犯!求大人开恩啊!” 王大富抬起头,眼睛血红,突然惨笑:“认……我认了。是我干的。李大山那个老顽固,非要跟我较真……他若睁只眼闭只眼,何至于此!” 这话说得堂上一片哗然。 李小山猛地站起来,指着王大富,声音嘶哑:“你……你害死我爹,还说他顽固?!” “不然呢?”王大富破罐子破摔,“一百三十石粮食,又不是全进我口袋!上头那些人,哪个没分?他非要查,非要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县令脸色一变:“住口!公堂之上,胡言乱语!” “我胡言?”王大富狞笑,“大人,三年前您刚上任,这案子为什么草草结为意外?您心里没数吗?师爷没跟您说吗?” 师爷在旁边脸色煞白,拼命使眼色。 县令惊堂木连拍三下:“大胆!来人,将犯人口塞住!” 两个衙役上前,用布团塞住了王大富的嘴。王大富“呜呜”挣扎,眼睛死死瞪着县令,那眼神里的怨毒,看得人心头发寒。 县令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朗声道:“经查,三年前粮仓失火一案,现已查明真相。前粮仓管事王大富,监守自盗,侵吞官粮,为掩盖罪行,纵火烧仓,杀害看守李大山,罪证确凿。衙役赵四,协同作案,望风掩护,亦难逃罪责。” 他顿了顿,宣判:“依《大康律》,王大富罪当斩立决,家产抄没。赵四从犯,杖一百,流三千里。二人所得赃银赃物,尽数充公。李大山沉冤得雪,其子李小山,赐抚恤银五十两。” 话音落下,堂外百姓欢呼雷动。 “判得好!” “李大山终于可以瞑目了!” “林先生厉害啊!三天就翻了三年的冤案!” 李小山“扑通”跪倒在地,抱着父亲的牌位,放声大哭。三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翠云瘫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王大富被拖下去,突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赵四被拖走时,裤裆都湿了,留下一滩水渍。 堂上渐渐安静下来。 县令看向林逸,眼神复杂:“林逸,你三日破案,还死者清白,有功。本官赏你白银二十两,以资鼓励。” 衙役端上托盘,上面是两锭十两的银子。 林逸接过银子,入手沉甸甸的。加上之前找猫得的十两,他现在有三十两了——在这个小镇,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但他心里并不轻松。王大富最后那几句话,像根刺扎在心里。 “谢大人。”他拱手。 县令摆摆手,示意退堂。百姓们议论着散去,堂上只剩县令、师爷、林逸,还有几个衙役。 李小山被扶起来,走到林逸面前,又要跪,被林逸拦住。 “林先生,”李小山泪流满面,“您的大恩,小山这辈子忘不了。我……我给先生磕头!” “别。”林逸扶住他,“这是你爹自己留下的证据,我不过是帮他送出来。” 李小山抹着眼泪,抱着牌位走了。背影虽然瘦弱,但腰杆挺直了许多。 堂上只剩下林逸和县令、师爷。 县令从堂上走下来,走到林逸面前,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林逸,你可知,本官为何让你查此案?” 林逸心里一动:“大人是想……试一试草民的本事?” “是,也不是。”县令背着手,踱了两步,“三年前,本官刚上任,就接到此案。当时本官也觉得蹊跷,想细查。但……” 他看了眼师爷。 师爷低下头,小声道:“当时……州府来了人,说此案涉及官仓重地,不宜深究,以免动摇民心。王大富在衙门里也有些关系……” “所以您就压下了?”林逸问。 县令苦笑:“不是压下,是查不下去。证据不足,证人改口,连验尸格目都‘遗失’了。本官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能如何?” 他转过身,看着林逸:“三年了,本官一直记着这个案子。直到你出现——你帮夫人找猫时,思路清晰,不循常理。本官就想,或许你能做到本官做不到的事。” 林逸沉默。原来如此。县令不是糊涂,是无奈。 “但本官也要提醒你,”县令声音压低,“今日你虽破了案,却也得罪了人。王大富最后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这案子背后,牵扯的不止他一个。” 林逸心头一紧:“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没什么意思。”县令摆摆手,“只是告诉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如今名声大噪,是好事,也是坏事。往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师爷在旁边补充:“林先生,您那套‘数据分析’的法子,确实厉害。但这世道,太厉害的人,往往……活不长。”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刺耳。 林逸看着县令,又看看师爷,突然笑了:“草民明白。草民只想混口饭吃,不想掺和太多事。” “但愿如此。”县令拍了拍他肩膀,“去吧。二十两银子,够你过段安稳日子了。若想过得更好……本官可以推荐你去县学做个书吏,总比街头算命强。” 这是招揽,也是监视。 林逸心里明镜似的。他躬身道:“谢大人美意。草民闲散惯了,还是想先自己闯闯。” 县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逸退出大堂。走出县衙时,夕阳正红,照在朱红大门上,镀上一层金色。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二十两,加上之前的十两,三十两。在这个世界,他终于有了第一桶金。 但心里那点喜悦,被县令最后那番话冲淡了。 “已卷入旋涡……”林逸喃喃自语。 系统界面适时弹出: 【任务完成:沉冤得雪】 【奖励:白银二十两,声望值+30(当前:141)】 【新提示:您已正式卷入本地权力关系网,请谨慎选择下一步行动】 他关掉界面,抬头看看天。 晚霞烧得正旺,像血。 街对面,张半仙拄着竹竿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他。老头眼神复杂,有嫉妒,有畏惧,还有一丝……同情? 林逸冲他点点头,转身往西街口走。 路过李掌柜铺子时,他看见掌柜站在门口,正跟人说话。看见林逸,掌柜脸色一变,赶紧缩回屋里。 林逸笑了笑。欺软怕硬,人之常情。 回到破屋,他关上门,把三十两银子倒在桌上。白花花的,晃眼。 他拿起一锭,在手里掂了掂。 上辈子月薪过万,也没觉得钱多重要。现在,三十两银子,却觉得沉甸甸的。 因为这是用命换来的——老李头的命,王大富的命,还有……他未来可能面临的危险。 窗外传来狗叫声,还有孩童的嬉闹声。 平凡的人间烟火。 林逸收起银子,藏好。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三天前,他还是个饿得发昏的穷书生。现在,他有了钱,有了名声,也有了……麻烦。 “一步一步来吧。”他对自己说。 油灯点亮,屋里有了光。 今晚,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也许。 第15章 废材书生的逆袭宣言 第二天一早,林逸是被阳光晒醒的。 这感觉久违了——不是饿醒的,不是被债主吵醒的,是纯粹睡到自然醒。他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屋顶那个熟悉的破洞,第一次觉得那洞透进来的光还挺好看。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响了几声。然后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枕头底下——三十两银子,分成三包,硬邦邦地硌着枕头。 “不是梦。”他咧嘴笑了。 起床,洗脸,换衣服。昨天从衙门回来时,他顺路买了身新衣裳——普通的棉布青衫,不算多好,但至少没补丁,也没霉味。穿上身时,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让他舒服得叹了口气。 “人靠衣装啊。”他对着那面破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还是瘦,但脸色好了些,眼睛有神了。头发梳整齐,用根新买的木簪子束好。 像个正经书生了——虽然干的不是正经书生的活。 他揣上十两银子出门。第一站,李掌柜铺子。 铺子刚开门,伙计在扫地。李掌柜坐在柜台后,看见林逸进来,手一抖,算盘珠子打错了位。 “李掌柜,”林逸走到柜台前,“早上好啊。” “林、林先生……”李掌柜挤出个笑脸,“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还债。”林逸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上次还欠您三两,连本带利,五两。多的是利息——毕竟拖了这么久。” 李掌柜看着银子,又看看林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林先生,您这是……上次不是还清了吗?” “上次是上次。”林逸笑,“这次是上上次。您忘了?去年腊月,我爹病重时,我找您借的二两,说好三个月还,这不也拖了大半年?” 李掌柜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原身走投无路,李掌柜看他可怜,借了二两,利息三分。后来原身饿晕,这事就搁下了。 “这……”李掌柜犹豫,“都过去这么久了,算了吧……” “那可不行。”林逸认真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林逸如今能挣钱了,不能赖账。” 他说得诚恳,李掌柜反倒不好意思了。收了银子,在账本上划掉那笔,又从柜台下拿出个小木盒:“林先生仁义。这个……算我一点心意。” 林逸打开一看,是支不错的狼毫笔,还有半刀纸。 “听说林先生还帮人写书信、算账,”李掌柜搓着手,“这些用得着。” “谢了。”林逸没推辞。他现在确实缺这些。 走出铺子,他深吸一口气。这下,所有的债都清了。一身轻松。 第二站,早点铺。 林逸要了一碗肉粥,两个肉包子,一碟咸菜。粥熬得稠,米粒开花,肉沫香;包子皮薄馅大,咬一口流油。他坐在街边小桌旁,慢慢吃,慢慢喝。 三个月来第一顿像样的早饭。 旁边桌有人认出了他:“哟,这不是林先生吗?” “林先生早!” “林先生今天还摆摊不?” 林逸笑着点头回应。这感觉……不赖。 吃完,他去布庄,买了床新被子——原来的被子又硬又薄,跟盖层纸似的。又买了双新布鞋,旧的那双鞋底都磨穿了。 路过肉摊,他割了半斤五花肉。路过米店,买了十斤白米。路过杂货铺,买了油盐酱醋。 等回到破屋时,手里提满了东西。 他把东西一样样放好。新被子铺在床上,软乎乎的。米缸填满了,油瓶盐罐摆整齐。灶台上那块发霉的窝头,他终于可以扔了——扔的时候还有点不舍,毕竟陪他熬过最难的日子。 正收拾着,院门外传来狗蛋的声音:“林叔!林叔!不好了!” 林逸开门,狗蛋跑得气喘吁吁:“张半仙……张半仙带了好多人,去你摊子那儿了!说要讨个说法!” 又来?林逸挑眉。这老头还没学乖? “走,看看去。” 西街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张半仙站在中间,今天穿了身崭新的道袍,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拄着根新竹竿——竿头挂着“张”字布幡,布是新绸子做的。 他身后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镇上常找他算卦的熟客。一个个脸色不善。 林逸走过去,人群自动分开。 “张老先生,”林逸拱手,“找我有事?” 张半仙盯着他,眼神复杂:“林逸,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哦?愿闻其详。” “你坏了规矩!”张半仙声音提高,“算命看相,讲究的是传承,是师承,是《易经》八卦、阴阳五行!你呢?搞什么‘数据分析’‘概率推算’,这都是歪门邪道!” 他身后一个胖妇人接话:“就是!我找张半仙算了二十年,都说我命里缺金,得戴金饰。你倒好,说我戴金过敏,脖子上的红疹是鎏金簪子闹的!害我把簪子卖了,买药膏!” 一个老头也说:“张半仙说我今年犯太岁,得做法事。你说我腰疼是常年坐姿不对,让我换把椅子!我现在腰是不疼了,可太岁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类似的事——林逸用“科学方法”解决了他们的实际问题,但破了他们“信命”的心理安慰。 林逸听明白了。这不是来找茬,是来“维权”的——维护传统算命的权威性。 他等众人说完,才开口:“各位,我问几个问题。” 众人安静下来。 “这位大娘,”他看向胖妇人,“您卖簪子买药膏后,脖子还痒吗?” 胖妇人一愣:“不、不痒了……” “这位老伯,您换了椅子后,腰还疼吗?” 老头支吾:“不疼了……可是……” “可是什么?”林逸笑,“是病痛解除重要,还是‘犯太岁’的说法重要?” 两人哑口无言。 林逸转向张半仙,语气诚恳:“张老先生,我敬您是前辈。但您有没有想过,您那套方法,为什么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 张半仙哼道:“天机莫测,岂是凡人能尽知?” “不是天机莫测,”林逸摇头,“是经验有局限。” 他走到街心,对围观的众人——其中有不少书生、小贩、普通百姓——朗声道: “张老先生算卦,靠的是《易经》和几十年经验。这很宝贵,值得尊敬。但经验会错——因为人是会变的,事是会变的。三十年前的经验,未必适合今天。” “而我用的方法,说起来简单:观察、数据、逻辑。” 他随手从旁边摊子上拿起一个苹果:“比如这个苹果。张老先生或许会说,‘苹果圆润,主圆满’‘色泽红润,主吉祥’。这是经验联想。” “但我会观察:苹果表皮有细微斑点,可能是存储太久;蒂部发黑,可能开始腐烂;重量偏轻,可能水分流失。综合这些数据,我推断——这苹果放不了两天了。” 卖苹果的小贩脸一红,赶紧把那个苹果收起来。 众人哄笑。 林逸继续说:“再说看相。张老先生看的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眉间有痣主富贵’。这些是千百万人总结的‘大概率特征’——但概率再大,也有例外。” 他指了指自己:“比如我,三个月前还是个饿得发昏的穷书生,按相书说,这是‘福薄之相’。但现在呢?我有饭吃,有衣穿,还能站在这儿跟各位说话。是我面相变了,还是我的行为改变了处境?” 众人沉思。 “我的方法,不靠天,不靠命,靠的是眼前能看到、能摸到、能算到的东西。”林逸声音清晰,一字一句: “经验会错,数据不会说谎。” “感觉会偏,概率不会骗人。” “命或许天定,但运在人为——而‘为’什么,怎么‘为’,靠的就是观察环境、分析数据、逻辑推理。” 他说完,街上一片寂静。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若有所思。一个小贩喃喃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张半仙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他盯着林逸看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张老先生!”林逸叫住他。 张半仙回头。 “您的经验,加上我的方法,”林逸说,“或许能帮更多人。您……觉得呢?” 张半仙愣了愣,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最终,点了点头。 人群渐渐散了。但林逸那番话,像种子一样撒了出去。 狗蛋凑过来,眼睛发亮:“林叔,你说得真好!我爹老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可你教我的观察法子,帮他多卖了三成豆腐!” 林逸拍拍他脑袋:“记住,读书识字重要,但会用眼睛、用脑子,更重要。” 他回到摊子前,重新支起招牌。 “林氏天机推演——不准不要钱(但基本都准)” 字还是那些字,但今天看着,好像多了点底气。 第一个顾客是个年轻书生,怯生生地问:“林先生,我……我想问问科举的事。” “问前程?”林逸示意他坐下,“把你的文章拿一篇我看看。” 书生一愣:“看文章?不是看相?” “看文章比看相准。”林逸笑,“字迹工整与否,内容深浅如何,逻辑是否清晰——这些,比你的面相更能告诉我,你能不能中。” 书生半信半疑,但还是掏出一篇习作。 林逸看了几行,系统已经给出分析:【文章结构完整,但引经据典过多,缺乏个人见解。县试通过概率70%,乡试概率30%】 他实话实说,又给了些建议。书生听得认真,最后放下十文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上午,林逸接了十几桩生意。有问姻缘的,他让人把双方生辰八字、家庭情况、性格习惯写下来,分析匹配度;有问财运的,他让人描述生意模式、客源、成本,给出优化建议。 都是实实在在的话,不故弄玄虚。 晌午收摊时,怀里又多了五十多文钱。 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起身,看见街对面站着几个人——是李小山,还有几个街坊。 李小山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壶酒,一只烧鸡。 “林先生,”他眼睛还有点红,但脸上带笑,“我爹的抚恤银发下来了。我……我想请您吃顿饭。” 其他几个街坊也围上来: “林先生,我家那口子腰不疼了,多亏您!” “我孩子找回来了,还没谢您!” “我家的鸡……” 林逸看着这些朴实的脸,心里暖烘烘的。 “行,”他笑,“今天我请客。咱们……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镇上最好的酒楼,林逸以前路过都不敢往里看。今天,他带着一群人走进去,要了个雅间。 点了一桌菜:红烧肉、清蒸鱼、白切鸡、炒时蔬、排骨汤。还要了一壶好酒。 菜上桌时,香气扑鼻。林逸夹了块红烧肉,肥瘦相间,入口即化。他又喝了口酒,辣,但回甘。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他感慨。 众人举杯:“敬林先生!” 李小山敬酒时,小声说:“林先生,我爹的碑立起来了。在废墟边上。我每天都会去看。” “好。”林逸拍拍他肩膀,“好好活着,你爹才安心。” 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结账时,花了二两银子——搁以前,够林逸活两个月。但现在,他付得干脆。 走出酒楼时,天已经黑了。街灯初上,星星点点。 林逸慢慢往回走。路过西街口,看见自己的招牌还靠在墙边。月光照在木板上,“林氏天机推演”那几个字,清晰可见。 三个月前,他饿得想死。 现在,他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赚,有人敬。 虽然前路还有未知的麻烦,虽然县令的警告还在耳边,但至少此刻,他站在这里,活得像个人了。 系统界面悄然弹出: 【第一卷完结】 【成就:从生存危机到初步立足】 【获得:金钱(33两)、声望(171)、方**初步建立】 【下一阶段:扩大影响,面对更复杂挑战】 林逸关掉界面,抬头看看天。 月亮很圆,很亮。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破屋的门。 屋里,新被子等着他,米缸满着,油灯里有油。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 虽然破,但踏实。 他吹灭油灯,躺下。 闭上眼睛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明天,该把屋顶那个洞补上了。 第16章 新业务:婚姻咨询 屋顶的破洞补好的第三天,生意上门了。 这次来的不是街坊邻居,也不是找猫寻狗的。是一顶青呢小轿,停在林逸破屋院门口,轿夫穿着整齐的蓝布褂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轿帘掀开,下来个五十来岁的富态老爷,圆脸,双下巴,穿着绸缎长衫,手里盘着两个油光水滑的核桃。身后跟着个拎着礼盒的小厮。 林逸正在院里晾衣服——新买的棉布衫,洗了头水。看见来人,愣了愣。 “敢问,可是林逸林先生?”老爷开口,声音洪亮。 “正是。”林逸放下木盆,“您是……” “鄙姓刘,刘德福。”老爷拱手,“在镇上开了几家铺子,做些小买卖。” 刘德福。林逸听过这名字,镇上有名的富商,开粮行、布庄,据说还放印子钱。 “刘老爷找我有事?”林逸把人请进屋——屋子虽然还是破,但至少干净整齐了。 刘德福坐下,小厮把礼盒放在桌上。盒子不小,红木的,雕着花。 “一点心意。”刘德福推过盒子,“林先生近日为李小山伸冤,又助街坊邻里,刘某敬佩。” 林逸没接:“刘老爷有事直说。” 刘德福搓搓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实不相瞒,是为小女婚事。” 他叹了口气:“小女年方十八,待字闺中。近来有三户人家提亲,都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可小女……唉,挑三拣四,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喜欢。眼看年纪一天天大了,刘某这心里着急啊。” 林逸明白了。这是让他帮忙“算姻缘”。 “刘老爷是想让我算算,哪家公子最合适?”他问。 “正是!”刘德福眼睛一亮,“听闻林先生能观人于微,断事精准。这三家公子,可否请先生掌掌眼?” 系统界面已经弹出: 【新业务:婚姻咨询】 【客户:刘德福(本地富商)】 【需求:为女儿刘玉茹(18岁)择婿】 【可选对象:三家提亲者】 【建议:结合家庭背景、个人品行、双方匹配度进行综合分析】 林逸想了想:“可以。但需要三位公子的详细情况,包括生辰八字、家世背景、性情习惯——越详细越好。” 刘德福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三张红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林逸接过,一张张看。 第一位,赵公子,二十一岁,父亲是邻县县丞,家里有田产,本人在县学读书,准备考秀才。红纸上写着“性情温和,知书达理”。 第二位,钱公子,二十岁,家里开药材铺,是独子,已开始接手家业。写着“精明能干,善于经营”。 第三位,孙公子,二十二岁,家里是做漕运生意的,经常走南闯北。写着“见识广博,为人豪爽”。 看起来都不错。但林逸知道,红纸上写的,往往只是表面。 “刘老爷,”他问,“这三位公子,您都见过吗?” “见过见过!”刘德福点头,“赵公子一表人才,谈吐文雅;钱公子精明干练,账算得清;孙公子走南闯北,见识不凡。都是好孩子!” “那刘小姐见过吗?” “这个……”刘德福迟疑,“小女见过画像,也隔着屏风见过一回——就是钱公子来家里谈生意那次。” 林逸心里有数了。古代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本人往往没多少选择权。 “我需要实地看看这三位公子。”林逸说,“不过,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个好办!”刘德福一拍大腿,“赵公子常在‘文渊阁’书铺看书,钱公子每日晌午在自家铺子对账,孙公子……他最近在码头监督卸货。先生可以装作路人,暗中观察。” 林逸收起红纸:“三天后,我给刘老爷答复。” 刘德福千恩万谢地走了,留下那个红木礼盒。林逸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匹上好绸缎,还有十两银子。 “生意升级了。”他掂掂银子。 接下来三天,林逸开始了他的“婚前调查”。 第一天,他去文渊阁书铺。铺子里人不多,靠窗位置坐着个青衫书生,正捧着一本《诗经》看。那就是赵公子。 林逸装作挑书,在附近转悠。系统开启扫描: 【目标:赵文轩(赵公子)】 【衣着:青衫浆洗得笔挺,但袖口内侧有轻微磨损】 【体态:坐姿端正,但每隔一刻钟会不自觉调整坐姿,似有不适】 【微表情:阅读时眉头微皱,偶尔抿嘴,似在忍耐什么】 【细节观察:右手始终放在桌下,左手翻书;桌下右脚轻微抖动】 【初步分析:可能存在慢性疼痛或隐疾,具体位置在腰骶或下肢】 林逸记下。他又在书铺待了半个时辰,看见赵公子起身时,动作明显僵硬,手扶了下腰。 书铺掌柜过来整理书,林逸装作闲聊:“那位赵公子常来?” “常客。”掌柜小声说,“人是挺好,就是……身子骨弱。听说有旧疾,看了好多郎中。” “什么疾?” 掌柜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看他走路姿势,像是腰腿的毛病。” 林逸心里有谱了。 第二天,他去了钱家药材铺。铺子挺大,柜台后坐着个年轻掌柜,正拨着算盘对账。那就是钱公子。 林逸买了包甘草,在旁边等着找钱时观察。 【目标:钱多宝(钱公子)】 【衣着:绸缎长衫,料子名贵但颜色偏艳丽】 【饰品:腰间挂玉佩,手上戴金戒指,耳垂有细微穿孔痕迹(已愈合)】 【行为:对账时手指纤长,动作轻柔;与伙计说话时声调偏高】 【微表情:有顾客(年轻男子)进店时,眼神停留时间略长;与年长顾客交谈时略显不耐烦】 【细节观察:柜台上放着一面小铜镜,不时整理鬓角】 林逸心里咯噔一下。这迹象…… 他出了铺子,在对面茶摊坐下,继续观察。一个时辰里,钱公子接待了七八个客人。对年轻男客,他笑容格外热情;对女客,则公事公办。 茶摊老板是个话多的,林逸搭话:“钱家公子还没成亲吧?” “没呢!”老板压低声音,“提亲的不少,可钱老爷急啊——这公子哥儿,整天跟几个‘好兄弟’混在一起,听说还常去城南那个……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 老板挤挤眼:“就是男人们爱去的那种地方。你懂的。” 林逸懂了。在古代,这问题比赵公子的隐疾还麻烦。 第三天,他去码头。孙公子果然在,指挥工人卸货。这是个壮实汉子,皮肤黝黑,嗓门大。 【目标:孙大勇(孙公子)】 【衣着:短褂,方便干活】 【行为:亲自搬货,与工人同吃同喝】 【语言:粗俗但直爽,常爆粗口】 【财务状况观察:穿普通布鞋,鞋底磨损严重;腰间钱袋瘪瘪的】 【细节:卸货间隙,蹲在路边吃馒头就咸菜,与工人无异】 林逸看了半天,得出判断:这人实在,能吃苦,但……穷。 不是装穷,是真穷。漕运生意听着光鲜,实则竞争激烈,风险大。孙家可能已经外强中干。 三天后,刘德福再次登门。 林逸把观察记录整理好,系统也给出了分析: 【三位求婚者综合评估:】 1. 赵文轩:家世好,有文化,但隐疾概率87%(腰腿旧伤,可能影响生育与日常生活) 2. 钱多宝:家境殷实,善于经营,但好男风概率92%(性取向异常,婚姻难和谐) 3. 孙大勇:人品实在,能吃苦,但家道中落概率85%(表面光鲜,实则负债) 【刘玉茹匹配度:均低于60%】 刘德福看着这些分析,脸都白了。 “这……这怎么可能?”他声音发颤,“赵公子有隐疾?钱公子好男风?孙家要倒了?” “刘老爷,”林逸语气平静,“这些都是我观察推断,不一定全准。但概率在这儿摆着,您若不信,可以再仔细打听。” 刘德福瘫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苦笑:“那依先生看,小女这婚事……难道就找不到合适的了?” 林逸没直接回答,反问:“刘老爷,您问过刘小姐自己的想法吗?” “她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刘德福摆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可嫁给谁,是她过日子。”林逸说,“我听说,刘小姐常去城南‘墨香斋’买笔墨?” 刘德福一愣:“是……她喜欢画画。怎么了?” “墨香斋隔壁,有个卖字画的书生,二十出头,姓周。”林逸缓缓道,“刘小姐每次去,都会在他的摊前停留许久。上月十五,她还买了一幅他的画——一幅简单的兰花图,花了二两银子。而那幅画,市价最多五百文。” 刘德福眼睛瞪大:“你……你怎么知道?” “我路过看见的。”林逸说,“刘老爷,您就没想过,刘小姐可能……心里有人了?” 系统适时给出补充数据:【刘玉茹与书生周文渊接触频率:每周2-3次;每次停留时间:15-30分钟;购买书画花费总计:12两(远超正常需求)】 刘德福脸色变幻,最后叹了口气:“那书生……我知道。穷书生一个,爹娘早逝,就靠卖字画为生。我闺女怎么能嫁这种人!” 林逸笑了:“刘老爷,您刚才还发愁三家公子都有问题。现在有个真心喜欢您女儿的,您又嫌穷。” “这不一样!”刘德福急道,“门不当户不对!” “门当户对重要,还是女儿幸福重要?”林逸问,“赵公子可能有隐疾,钱公子可能好男风,孙公子可能家道中落——这些,都比一个穷书生强?” 刘德福噎住了。 林逸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刘老爷,我说句实话。婚姻这事,外人只能给建议,最终还得看本人。您若真为女儿好,不妨……问问她的心意。” 他顿了顿:“当然,您要是坚持门第,就当我没说。那三位公子,您可以再仔细查查——查赵公子的病历,查钱公子的交友,查孙家的账本。查清楚了,再做决定。” 刘德福沉默了许久,最后站起来,拱了拱手:“多谢先生。刘某……再想想。” 他走了,步履沉重。 林逸坐回椅子上,摇摇头。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缘分吧。 这事他很快忘了——毕竟每天还有一堆街坊的杂事要处理。 直到三个月后。 那天林逸正在摊前给人解梦——王婶梦见掉牙齿,非说是不祥之兆。林逸正跟她分析“可能是最近啃骨头硌着了”,街那头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队人马从镇外进来,不是衙役,也不是商队。队伍中间是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前后有护卫骑马开道。 马车在街心停下,帘子掀开,下来一对年轻人。 男的二十出头,穿着月白长衫,气质儒雅。女的十八九岁,貌美如花,穿着绸缎衣裙。 两人手牵手,笑容满面。 林逸觉得那姑娘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刘小姐吗? 再看那男的……虽然衣着光鲜了,但那眉眼,分明是城南卖字画的穷书生周文渊! 街坊们都围过来看热闹。刘德福从人群里挤出来,看见女儿,又看看那书生,脸色复杂。 刘玉茹走到父亲面前,盈盈一拜:“爹,女儿回来了。” 周文渊也拱手:“岳父大人。” 刘德福嘴唇哆嗦:“你……你们……”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从后面马车下来,朗声道:“刘老爷,恭喜啊!周公子乃安平郡王之子,因体察民情,微服游历至此。今已禀明王爷,王爷允了这门亲事!” 全场哗然。 郡王之子?!那个卖字画的穷书生?! 刘德福腿一软,差点跪下,被周文渊扶住。 周文渊笑道:“岳父不必多礼。小婿隐瞒身份,实为不得已。如今父王已同意婚事,聘礼不日便到。” 刘玉茹脸红了,但眼睛亮晶晶的。 刘德福愣了半天,突然转身,朝着林逸的摊子方向,“扑通”跪下:“林先生!您真是神算啊!” 林逸:“……” 他真没算到这个。 系统界面默默弹出:【事件回顾:三个月前婚姻咨询,建议关注刘玉茹本人意愿。结果:匹配度100%,客户满意度100%】 林逸关掉界面,看着街心那对璧人,又看看跪着的刘德福,突然笑了。 “这回,”他小声嘀咕,“真成‘神算’了。” 街对面,张半仙拄着竹竿站着,看着这一幕,花白胡子抖了抖,最后摇摇头,转身走了。 背影有些落寞,但好像……也释然了。 第17章 招聘助手:奇葩应聘者 刘小姐和郡王之子那场婚事,在镇上热闹了小半个月。林逸的摊子前,人也跟着多了小半个月——不光是算命的,更多是来看“神算林先生”长啥样的。 有从邻镇专门赶来的,有城里听说消息来凑热闹的,还有几个书生模样的,拿着纸笔,说要“记录林先生语录,编纂成册”。 林逸忙得脚不沾地。 早上天没亮就出摊,晚上星星出来才收摊。中午啃两个馒头就当饭,水都顾不上喝几口。三天下来,嗓子哑了,眼圈黑了,数钱时手指头都在抖——不是激动的,是累的。 “不行了,”第四天早上,林逸对着破铜镜里那个憔悴的自己说,“再这么干下去,钱没花完,人先没了。” 得招个助手。 他在招牌旁边加了张纸,炭条写着:“招助手一名,包吃住,月钱五百文。要求:识点字,会算数,手脚麻利。” 纸贴出去半天,来打听的人不少,真来应聘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第一个来的是个老头,看着比张半仙年纪还大,拄着拐杖,颤巍巍的。 “林、林先生,”老头说话漏风,“老朽……老朽能通灵!能看见您背后跟着个……发光的小人儿!” 林逸回头看了看,啥也没有。 “什么小人儿?” “就是……就是给您指点迷津的仙童!”老头神秘兮兮,“老朽看见了,那仙童手里拿着个……方方正正会发光的板子!” 林逸心里咯噔一下。发光的板子?该不会是…… “老先生,”他试探着问,“那板子上是不是有字?还会动?” “对对对!”老头激动,“老朽还能看见……看见您脑子里有好多小格子,一格一格的,里面装着数!” 得,这老头不是通灵,是疯了——或者,是疯得有点巧合。 系统扫描显示:【目标:老年痴呆早期症状,伴幻觉。通灵能力概率:0.001%】 林逸客气地送走了老头,顺便给了他十文钱买粥喝。 第二个来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半旧道袍,模样周正,进门就作揖:“林先生,晚辈张明,家师张半仙。” 林逸挑眉。张半仙的徒弟? “家师说,林先生之法,虽非正道,却有其理。”张明一脸诚恳,“晚辈想跟随先生学习,开阔眼界。” 话说得漂亮,但系统提示:【目标真实意图:偷师学艺,三个月后自立门户概率85%】 林逸笑了:“张半仙让你来的?” “不、不是,”张明眼神闪烁,“是晚辈自己想来……” “那你师父同意吗?” “师父他……”张明支吾,“师父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这话倒是张半仙能说出来的。那老头虽然固执,但经过刘家婚事那场后,好像想开了些。 林逸想了想:“这样,我给你个测试。” 他拿出三枚铜钱,一字排开:“说说看,这三枚钱,有什么不同?” 张明仔细看了一会儿,开始背书:“此三枚钱,第一枚字迹清晰,主财运通达;第二枚边缘磨损,主劳碌奔波;第三枚色泽暗淡,主……” “停。”林逸打断,“我问的是不同,不是卦象。” 张明愣了。 林逸指着铜钱:“第一枚是‘康元通宝’,铸造年份是康元三年,铜七铅三,重量标准。第二枚是‘康元通宝’但字体略粗,是康元五年地方钱监仿铸,铜六铅四,轻一分。第三枚……是假钱,铜五铅五,掺了锡,声音发闷。” 他拿起第三枚,在桌上轻轻一敲。“叮”声确实沉闷。 张明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你师父教你的,是看钱算命。”林逸说,“我让你看的,是钱本身。路子不一样,你学不来。” 张明脸红了,作了个揖,默默走了。 第三个来的是个壮汉,虎背熊腰,往院里一站,影子能把林逸整个罩住。 “林先生!”壮汉嗓门洪亮,“俺叫铁牛,不识字,但力气大!能帮您扛招牌、搬桌子、赶捣乱的!” 说着,他一弯腰,单手就把院里的石磨盘拎起来了——那磨盘少说百来斤。 林逸看得眼皮直跳:“好、好力气。不过……我这儿主要是动脑子的话。” “动脑子俺也行!”铁牛放下磨盘,地面“咚”一声,“俺娘说俺小时候可聪明了,就是没念书!” 系统分析:【目标:力量型,智商约等于十岁孩童。忠诚度70%,但理解复杂指令能力有限】 林逸委婉拒绝:“铁牛兄弟,你这身力气,去码头扛包更合适。一天能挣五十文呢。” 铁牛挠挠头:“可俺娘说,跟先生干体面。” 最后林逸还是没要,但给他指了条路——码头上确实缺人。 一上午,来了七八个。有自称能“夜观天象”的,结果连北斗七星都指错;有说能“闻香识人”的,凑近林逸闻了闻,说“先生身上有穷酸气,三日内必破财”;还有个妇人,非要让她十岁的儿子来当学徒,说孩子“天生阴阳眼,能看见死人”。 林逸哭笑不得。他想要的,就是个能帮忙记记账、收收钱、维持下秩序的正常人,怎么就这么难? 正午时分,他收拾摊子准备吃饭。刚起身,看见墙角阴影里蹲着个小身影。 是个孩子,十二三岁模样,瘦得像根竹竿,衣服破得东一块西一块补丁,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很亮,正偷偷看着林逸摊子上的馒头——林逸的午饭,两个白面馒头,还热乎着。 林逸注意到,这孩子已经在那儿蹲了小半个时辰了,不声不响,就看着。 “饿了?”林逸拿起一个馒头。 孩子缩了缩,没说话,但眼睛盯着馒头,喉结动了动。 林逸把馒头递过去:“吃吧。” 孩子犹豫了一下,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几口就没了,噎得直捶胸口。 林逸又把水碗递过去。孩子喝了水,顺了气,小声说:“谢谢先生。” 声音细细的,像小猫。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林逸问。 “小木头。”孩子说,“十三……可能十四了。不知道生辰。” “爹娘呢?” “没了。”小木头低下头,“去年闹饥荒,都饿死了。” 林逸心里一紧。他打量这孩子:虽然瘦,但手脚还算干净,指甲剪得整齐。衣服破,但补丁打得密实,针脚均匀。 “识字吗?” “识一点。”小木头说,“爹生前教过,会写自己名字,会认数。” “会算账不?” “会简单的。爹卖柴时,我帮他算。” 林逸来了兴趣:“那我考考你。三文钱一斤柴,卖了十五斤,该收多少钱?” 小木头眨眨眼:“四十五文。” “如果买主说没零钱,给五十文,该找多少?” “五文。” “如果买主又说,有铜钱但缺了三文,用两个鸡蛋抵,鸡蛋市价两文一个,该怎么办?” 小木头想了想:“该收四十四文。但鸡蛋容易坏,不如铜钱实在,可以让他少给一文,收四十三文,鸡蛋不要。” 林逸惊讶了。这孩子不光会算,还会权衡利弊。 系统扫描开启: 【目标:小木头(孤儿)】 【年龄:13-14岁(营养不良影响发育)】 【文化程度:基础识字,心算能力良好】 【观察力:长时间蹲守观察摊位,耐心极佳】 【细节:衣服补丁整齐,个人卫生尚可(在条件有限情况下)】 【性格评估:谨慎,知恩图报,学习意愿强】 【忠诚度预测:95%(若给予基本生存保障)】 这个数据,比前面所有应聘者都靠谱。 “小木头,”林逸蹲下身,平视他,“我想找个帮手,包吃住,一个月五百文钱。活不重,就是记账、收钱、招呼客人,有时候帮我跑跑腿。你愿意干吗?” 小木头眼睛瞪大了:“真、真的?我……我能行吗?” “试试就知道。”林逸说,“不过有言在先:我这儿不搞那些神神鬼鬼的,就是帮人解决问题。你得学观察,学推理,学怎么从细节里找答案。辛苦,但能学到真本事。” 小木头用力点头:“我愿意!我学!我不怕辛苦!” “那好。”林逸拍拍他肩膀,“先去洗把脸,换身衣裳——我给你找件我的旧衣服,可能大点,先将就着。” 他领着小木头进屋,找了件最小的旧衫,还是大得像袍子。又打了盆水,让孩子洗脸。 洗干净脸的小木头,模样清秀,就是太瘦,脸颊都凹进去了。 “走,”林逸说,“先吃饭。吃饱了,下午开始干活。” 他带着小木头去街口面摊,要了两碗肉丝面。面端上来时,小木头盯着碗里那几片肉,眼睛都直了。 “吃吧。”林逸把筷子递给他。 小木头吃得小心翼翼,一口面嚼半天,像舍不得咽。林逸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想起前世,他弟弟小时候也这样——父母离婚后,他带着弟弟生活,有段时间穷,弟弟吃个鸡蛋都要分两顿。 “慢点吃,”林逸说,“以后天天有。” 小木头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先生……您为什么选我?我什么都不会……” “你会算账,会看人眼色,有耐心。”林逸笑笑,“最重要的是,你饿了这么久,看见我摊上的馒头,没偷,没抢,就蹲在那儿看——这说明你守规矩,有底线。” 小木头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面。 吃完面,林逸带他回摊子。下午生意照旧,人还是多。林逸让小木头在旁边看着,学怎么招呼客人,怎么收钱找钱。 这孩子确实机灵。看了一遍就会,收钱时反复数两遍,找钱时声音清晰:“收您二十文,找您五文,您拿好。” 有个大娘来问事,林逸正给前面的人解梦,小木头就主动端了凳子过去:“大娘您坐,先生马上就好。” 不卑不亢,有眼色。 傍晚收摊时,林逸数了数钱——比昨天还多挣了三十文。 “不错。”他对小木头说,“今天你帮忙,多挣了钱。这三十文,算你的奖金。” 小木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先生管吃住,还给工钱,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林逸塞给他,“这是规矩。干得好,有奖。” 小木头握着那三十文钱,手在抖。 回到破屋,林逸在屋里支了张简易床——用木板搭的,铺上旧被子。 “以后你就睡这儿。”他说,“明天我去买张正经床。” 小木头站在屋里,看着那张床,又看看林逸,突然跪下了。 “先生,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快起来。”林逸扶他,“好好干活,好好学,就是报答。” 晚上,林逸点了油灯,开始教小木头认字——从最基本的《千字文》开始。小木头学得很认真,手指跟着比划。 教到“天地玄黄”时,小木头忽然问:“先生,您为什么懂那么多?那些数据……是什么?” 林逸一愣。他没想到这孩子注意到了这个词。 “数据啊……”林逸想了想,“就是……把看到的东西,变成能算的数。比如一个人走路,左腿瘸,这是一个‘数据’;他衣服上有油渍,是第二个‘数据’;他说话时眼神躲闪,是第三个‘数据’。把这些数据放一起,就能推断出一些事。” 小木头似懂非懂,但眼睛亮亮的:“我……我能学吗?” “能。”林逸拍拍他,“慢慢来。先学认字,学算账,学观察。其他的,以后教你。”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 破屋里,一大一小两个人,一盏油灯,一本旧书。 林逸看着小木头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也许,”他想,“在这个世界,我不光是来混饭吃的。” 系统界面悄悄弹出: 【助手招募完成】 【获得:助手小木头(忠诚度96%,潜力评估:A)】 【新任务:培训助手,建立团队雏形】 林逸关掉界面,继续教字。 夜还长,但屋里有了人气,不再冷清。 第18章 培训助手:科学算命从娃娃抓起 小木头在破屋住下的第三天,林逸开始了正式培训。 培训地点不在屋里,在街上。 “最好的学堂是市井。”林逸带着小木头站在西街口,指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故事。咱们要学的,就是怎么把故事‘读’出来。” 小木头睁大眼睛,努力看着,但脸上写着茫然。 林逸笑了:“不急,咱们从简单的开始。看那个人——”他指着一个刚从肉摊前走过的中年汉子,“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小木头仔细看:“他……他买了肉?提着个油纸包。” “还有呢?” “穿蓝布衫,有点旧。” “还有呢?” 小木头憋了半天,摇摇头。 林逸蹲下身,和小木头平视:“你看他的鞋。” 小木头低头看。那汉子穿的是一双黑布鞋,鞋帮都洗得发白了。 “左边鞋底,磨损得比右边厉害。”林逸说,“特别是鞋跟外侧,都快磨平了。” 小木头仔细看,还真是。 “这说明什么?”林逸问。 小木头想了想:“他……走路歪?” “对,也不全对。”林逸耐心解释,“大多数人走路,双脚磨损程度差不多。如果一边磨损严重,说明这人要么腿有旧伤,要么习惯用这条腿支撑。你看他走路姿势——” 那汉子正好走到街对面,小木头看见,他左腿迈步时确实有点拖,不明显,但仔细看能看出来。 “可能受过伤,没好利索。”林逸总结,“所以咱们可以推断:第一,他干的是需要长时间站立的活;第二,腿伤可能影响他干重活;第三,今天买肉,可能是家里有喜事,或者……想给自己补补。” 正说着,肉摊老板招呼那汉子:“王木匠,今天舍得买肉啦?腿好点没?” 那汉子笑:“好多了,闺女过生日,割点肉包饺子。” 小木头眼睛瞪大了,看看林逸,又看看那汉子,满脸不可思议。 “先生,”他小声问,“您怎么知道他是木匠?” 林逸指指汉子裤腿上:“看到那些木屑了吗?细小的,淡黄色的,是松木屑。还有他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老茧——那是长期握工具磨出来的。” 小木头凑近看,果然有。 “所以观察要细,”林逸说,“从头到脚,从衣服到鞋,从手里拿的东西到身上沾的痕迹。把这些碎片拼起来,就能拼出一个人大概的样子。” 小木头重重点头,拿出个小本子——林逸昨天给他买的,让他随时记。他用炭条歪歪扭扭写下:“王木匠,左腿伤,松木屑,闺女生日。” 字写得丑,但认真。 接下来一上午,林逸带着小木头在街上转,看到谁就分析谁。 卖菜的刘婶,篮子里除了菜还有一包药,药包上印着“安神”字样——可能家里有人失眠,或者她自己睡不好。 茶馆说书的先生,袖口有墨渍,但手指干净——不是自己写字,是翻书沾的,说明最近在研究新段子。 更绝的是个路过的小媳妇,林逸只看了一眼,就小声对小木头说:“她今早和丈夫吵架了。” 小木头仔细看那小媳妇:衣着整齐,头发梳得光洁,脸上还擦了淡淡的胭脂。看不出来啊? “看衣领。”林逸提示。 小木头看过去。小媳妇穿着件浅蓝衫子,领口扣得严实,但……最上面那颗扣子,扣错了眼。本该扣进右边的扣眼,扣到左边去了。 “早起匆忙,心不在焉。”林逸说,“再看她眼睛,有点肿,虽然用粉盖了,但细看能看出来。手里拎的菜篮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菜量——往常她家都是买三天的菜,今天只买了够今天吃的。” 正说着,小媳妇走到豆腐摊前,买豆腐时声音哑哑的:“李婶,来两块豆腐。” 豆腐摊李婶边切豆腐边问:“怎么,你家那口子又跟你置气了?” 小媳妇眼圈一红,没说话。 李婶叹气:“夫妻没有隔夜仇,回去好好说。这豆腐送你,回去炖个汤,暖暖胃。” 小媳妇低声说了句谢谢,拎着豆腐走了。 小木头看得目瞪口呆,在本子上飞快记:“衣领扣错,眼肿,菜量少,声哑——吵架。” 记完,他抬头看林逸,眼睛里全是崇拜:“先生,您真厉害!” 林逸拍拍他脑袋:“熟能生巧。看多了,你也会。” 中午两人在街边面摊吃饭。林逸要了两碗阳春面,加了个荷包蛋给小木头。 面刚端上来,隔壁桌来了个人——是卖豆腐的李婶,收了摊来吃饭。 李婶看见林逸,笑着打招呼:“林先生,带徒弟呢?” “嗯,教他认认人。”林逸问,“李婶,刚才那小媳妇……” “唉,别提了。”李婶摇头,“她家那口子,昨儿晚上赌钱输了,回来发脾气。今早又为点小事吵起来。可怜见的,孩子才三岁……” 小木头一边吃面,一边竖起耳朵听,在本子上补充:“丈夫赌钱,孩子三岁。” 吃完饭,林逸决定教点更实用的。 “走,去茶摊。”他说,“教你听人说话。” 茶摊下午人不多,三三两两坐着。林逸和小木头在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 “听人说话,不只听他说什么,还要听他怎么说的。”林逸压低声音,“语气、节奏、用词,都能透露信息。” 正说着,旁边桌来了两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 一个穿绸衫的胖子说:“李兄,那批货真不能再让让?我这手头紧啊!” 另一个瘦子摇头:“王老板,真不行了。这价已经是最低了,再让,我就得赔本。” 小木头看林逸。林逸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听。 胖子又说:“你看,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 “就是因为合作多年,我才给这个价。”瘦子叹气,“实不相瞒,上头查得严,账目都得清清楚楚。不然,我能不让步?”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最后瘦子松口:“这样,我再让半成,真的不能再多了。” 胖子勉强答应,两人约好明天签契。 等两人走了,林逸问小木头:“听出什么了?” 小木头想了想:“瘦子……其实还能让价?” “怎么说?” “他说‘账目得清清楚楚’,但眼睛往右上方瞟——这是编瞎话的表现。”小木头说,“而且他说话时,手指一直在桌下搓,像在算计什么。” 林逸惊讶了。这孩子观察力不错啊。 “还有呢?” “胖子……其实不紧?”小木头犹豫着说,“他说手头紧,但腰间钱袋鼓鼓的。鞋子是新做的,靴帮还没撑开呢。” 林逸笑了:“很好。所以这笔生意,瘦子还能压价,胖子其实有钱。但瘦子抓住了胖子想占便宜的心理,故意摆出为难的样子,让胖子觉得占到了便宜。” 小木头眼睛亮了:“这就是……做生意的门道?” “是人情世故的门道。”林逸说,“以后咱们做咨询,也会遇到这种——有人哭穷,其实有钱;有人装大方,其实抠门。得学会分辨。” 一下午,两人就坐在茶摊,听各路人说话。有吹牛的,有诉苦的,有讨价还价的,有说家长里短的。 小木头本子记了满满三页。字虽然丑,但内容越来越有条理。 黄昏时分,两人收工回家。路过糖人摊时,林逸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老头,手巧,捏的糖人栩栩如生。有孙悟空,有猪八戒,还有小兔子、小猴子。 小木头盯着糖人看,眼睛一眨不眨,但没说话。 林逸想起前世,他带弟弟逛庙会时,弟弟也是这样盯着糖人看。那时候他刚工作,没钱,最后还是咬牙给弟弟买了一个。弟弟举着糖人,笑得眼睛眯成缝。 “老板,来个猴子。”林逸掏出两文钱。 糖人递到小木头手里时,孩子愣住了。 “给、给我的?” “嗯。”林逸说,“今天学得认真,奖励。” 小木头捧着糖人,舍不得吃,看了又看。金黄透亮的糖,在夕阳下闪着光。 “先生……”他小声说,“我爹以前,也给我买过糖人。后来……就再没吃过了。” 林逸心里一酸。他揉揉小木头脑袋:“以后想吃就跟我说。不过不能多吃,牙会坏。” 小木头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糖人,眼睛眯起来,笑了。 那笑容,干净又满足。 林逸看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前世的弟弟。弟弟后来长大了,考上大学,去了外地工作。他们兄弟俩联系越来越少,上次通电话,还是半年前。 “先生?”小木头看他发呆。 “没事。”林逸收回思绪,“走,回家。晚上教你认字。” 两人往破屋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一长一短,并肩走着。 小木头一边走,一边举着糖人对着光看,忽然说:“先生,我今天很开心。” “嗯?” “以前我爹说,人要知道感恩。”小木头声音细细的,“先生收留我,教我本事,还给我买糖人……我不知道怎么报答。” 林逸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小木头:“你不用报答我。好好学,以后能养活自己,能帮到别人,就是最好的报答。” 小木头用力点头,糖人都差点掉地上。 回到破屋,天已经擦黑。林逸点了油灯,开始晚上的识字课。 今天教的是“观察”两个字。林逸一笔一划地写,小木头跟着描。 “观,是看;察,是仔细看。”林逸解释,“合起来,就是仔细地看。” 小木头描得很认真,描完一遍,又描一遍。 教完字,林逸拿出一本旧账本——是之前李掌柜送的,空白页很多。 “以后,这就是你的观察笔记。”他说,“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记下来。不用写得多好,自己能看懂就行。” 小木头接过账本,抱在怀里,像抱着宝贝。 睡前,小木头躺在床上,忽然问:“先生,您为什么懂这么多?您师父教的吗?” 林逸正在整理明天的东西,手顿了顿。 “我……没有师父。”他说,“就是自己琢磨的。” “那您真厉害。”小木头翻了个身,面向林逸,“我以后也要像您一样厉害。” 林逸笑了:“你会比我更厉害。你从小开始学,等到了我这个年纪,肯定比我强。” 小木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林逸吹灭油灯,躺下。 月光从补好的屋顶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斑。 他想起白天小木头看糖人时的眼神,想起他认真记笔记的样子,想起他说“我以后也要像您一样厉害”。 心里某个地方,暖烘烘的。 也许在这个世界,他不只是一个人活着。 系统界面悄悄亮起: 【助手培训进度:15%】 【小木头技能掌握:基础观察(入门)、简单推理(入门)、记录整理(入门)】 【情感联结建立:信任度85%,依赖度70%】 【备注:您似乎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人”】 林逸关掉界面,闭上眼睛。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夜很安静。 破屋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安稳地睡着。 明天,还有更多要教,更多要学。 但此刻,一切都好。 第19章 第一个山寨者出现 小木头学观察学到第七天,终于出了第一回“师”。 那天早上两人照例出摊,刚在西街口支好招牌,小木头就拽林逸袖子:“先生,您看对面。” 林逸顺着方向看过去。街对面茶馆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新摊子。 也是张破桌子,也立着块木板招牌。招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但内容眼熟得很: “马氏天机推演——不准不要钱(但基本都准)” 林逸愣了愣,差点笑出声。这抄袭也太明目张胆了,连括号里的备注都一字不差。 摊子后坐着个中年男人,瘦长脸,山羊胡子,穿着件半旧道袍——样式像张半仙那件,但料子差远了。他正襟危坐,手里也拿着半截炭条,面前铺着张黄纸。 “那是……”小木头小声问。 “同行。”林逸说,“看来咱们生意太好,有人眼红了。” 正说着,对面摊子来了第一个顾客——是个挺着肚子的孕妇,由个老妇人搀着。孕妇看起来月份不小了,走路都有些吃力。 马半仙立刻来了精神,坐直身子,捋了捋那撮山羊胡子:“这位娘子,可是来问腹中胎儿?” 孕妇点头,脸上带着期盼:“先生,想问问……是男是女?” 老妇人在旁补充:“都九个多月了,请了三个稳婆看,说法不一。听说先生能算,特来请教。” 马半仙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孕妇的面相,又让她伸出手看掌纹,最后盯着肚子瞧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龙凤胎!” 孕妇眼睛一亮:“真的?” “千真万确!”马半仙斩钉截铁,“老夫观娘子面相,额宽鼻挺,主生贵子;再看肚形,圆中带尖,是龙凤呈祥之兆!这胎啊,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孕妇和老妇人喜形于色,连声道谢,放下五十文钱——比林逸这儿的行情高一倍。 马半仙收钱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朝林逸这边瞟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得意。 小木头气得小脸通红:“先生,他骗人!” 林逸却笑了,拉着小木头坐下:“别急,看着。” “可那孕妇……” “你看那孕妇的肚子。”林逸低声说,“确实是双胎,但未必是龙凤。” 小木头仔细看。孕妇正转身离开,侧身时肚子轮廓明显——是圆,但不尖。 “双胎肚子会更大,形状更圆。”林逸解释,“至于男女……光看肚子形状,准确率不到五成。他说得那么肯定,要么是真有本事,要么是瞎蒙。” “那咱们不管?” “管不了。”林逸摇头,“算命这行,有人信就有人做。咱们做好自己的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马半仙的摊子还真吸引了不少人。可能是新鲜,也可能是他收费高——人有时候就信贵的。 一上午,马半仙接了四五桩生意。有问财运的,他说“今日之内必有横财”;有问姻缘的,他说“月老已牵红线,静候佳音”;还有个丢了猫的,他掐指一算:“猫往南去了,在树上!” 这话听着耳熟——当初张半仙找猫时就这么说的。 小木头越看越气,本子都快戳破了。林逸倒是淡定,该接生意接生意,该教小木头教小木头。 到了傍晚,要收摊的时候,笑话来了。 上午那个孕妇的家人急匆匆跑来,不是报喜,是哭丧着脸:“马先生!我家侄媳妇生了!可是……可是……” 马半仙还端着架子:“生了?龙凤胎?大喜啊!” “是双胎没错,”那家人跺脚,“可是两个都是儿子!没有闺女!” 围观众人“哄”一声笑了。 马半仙脸一僵:“这……这怎么可能?老夫明明算的是龙凤……” “什么龙凤!”孕妇的婆婆——上午那个老妇人——也赶来了,气得直哆嗦,“接生婆说了,两个都是带把的!我家就想要个闺女,你说得那么肯定,害我们白高兴一场!” 马半仙额头冒汗,强辩道:“这个……天机莫测,或许……” “或许什么!”老妇人怒道,“五十文钱还来!骗人钱财,不得好死!” 众人指指点点,笑声更大。有人起哄:“马半仙,你不是‘不准不要钱’吗?招牌上写着呢!” 马半仙脸涨成猪肝色,哆哆嗦嗦掏出五十文还了。老妇人一把抓过钱,啐了一口,走了。 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又有个丢猫的找上门——就是上午那个。 “马先生!”那人哭丧着脸,“你说猫在南边树上,我找了一上午,腿都跑细了,树爬了十几棵,毛都没见着一根!我家那猫怕高,根本不上树!” 又是个骗局被戳穿。 马半仙这下彻底慌了,连连摆手:“这个……这个……” “退钱!”丢猫的人不依不饶。 马半仙只能又退钱。一上午挣的那点,全赔出去了。 围观人群笑得更欢。有人大声说:“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这话文绉绉的,但大家都听懂了——学人没学到家,出丑了。 小木头也笑了,转头看林逸:“先生,他们说什么东施……” “东施效颦。”林逸解释,“是个典故。西施是美女,有心口疼的毛病,皱眉捂胸的样子很好看。有个叫东施的丑女看见了,也学着皱眉捂胸,结果更丑了。” 小木头恍然大悟:“所以这马半仙就是东施!” “差不多。”林逸看着对面手忙脚乱的马半仙,“他光看我怎么做,没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说‘不准不要钱’,是因为我有把握;他说‘不准不要钱’,是跟风。我说猫在哪儿,是分析了猫的习性;他说猫在树上,是瞎猜。” 正说着,马半仙那边又出状况了。 一个上午来问财运的汉子回来了,手里拎着根木棍,脸色铁青:“马半仙!你说我今日之内必有横财,我等了一天,财没来,倒把工钱赔光了——跟人赌钱,全输了!” 原来他听了“横财”,就去赌坊想发横财,结果输了个底朝天。 马半仙想跑,被汉子一把抓住衣领:“退钱!赔我工钱!” 场面一时混乱。最后还是茶馆掌柜出来打圆场,马半仙退了钱,又赔了二十文,汉子才骂骂咧咧走了。 经这么一闹,马半仙的摊子彻底没人了。他坐在那儿,山羊胡子都耷拉了,看着对面林逸摊前排队的客人,眼神复杂。 小木头小声问:“先生,他会不会来找咱们麻烦?” “不会。”林逸摇头,“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你看着吧,明天他就不来了。” 果然,第二天马半仙没出现。第三天也没来。听说他收拾包袱去了邻镇,继续“算命”去了——不过招牌改了,改成了“马氏神算”,不敢再写“天机推演”了。 这事成了镇上新的笑谈。茶馆说书的还编了段子,叫“马半仙学步,摔个嘴啃泥”,听得茶客们哈哈大笑。 小木头把那天的观察记在本子上,最后写:“山寨者,学其形不得其神,必败。” 字写得工整了些。 林逸看了,问他:“小木头,你觉得马半仙为什么失败?” 小木头想了想:“他太急了。想挣钱,没真本事。” “还有呢?” “还有……”小木头犹豫,“他不懂观察?那个孕妇,其实有迹象的。” “什么迹象?” 小木头翻开本子,找到那天记的:“孕妇脸上有孕斑,颜色深。我听李婶说过,孕斑颜色深,可能怀的是儿子。还有她走路时,先迈左脚——这也是生儿子的说法。” 林逸惊讶了:“这些你从哪儿听来的?” “李婶说的。”小木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每天去买早饭,就跟她聊天。她说她接生过好多孩子,有经验。” 林逸笑了。这孩子不仅学他教的,自己还会搜集信息。 “所以你看,”他说,“马半仙失败,是因为他只想学表面功夫。真正要帮人解决问题,得不断学习,不断观察,还得……有良心。” 他顿了顿:“咱们这行,挣的是信任钱。一次骗人,信任就没了。马半仙在这镇上,以后再也干不了这行了。” 小木头重重点头:“我记住了,先生。” 那天收摊时,张半仙拄着竹竿路过。老头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摊位,又看看林逸,哼了一声。 但这次哼得没那么冲,倒像是……有点服气。 他走过来,对林逸说:“林小子,那姓马的……是你赶走的?” “他自己走的。”林逸说。 张半仙捋了捋胡子:“算你还有点分寸。这行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干的。” 说完,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说:“下月初一,城隍庙庙会,老夫要在那儿摆摊解签……你若得空,可来切磋切磋。” 这话说得别扭,但意思明白——这是认可林逸了,甚至邀请他同台。 林逸拱手:“一定去。” 张半仙点点头,走了。背影还是佝偻,但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小木头看着,小声说:“先生,张半仙好像……不讨厌咱们了?” “不是不讨厌,”林逸笑,“是知道讨厌没用,不如看看能不能合作。” 他收拾好东西,拍拍小木头肩膀:“走,回家。今晚教你点新东西——怎么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看出他老家在哪儿。” 小木头眼睛一亮,赶紧跟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街对面,那块“马氏天机推演”的招牌还靠在墙边,风吹过,摇摇晃晃。 但已经没人再看它一眼了。 第20章 数据算命的升级版:环境变量引入 马半仙那场闹剧过去没几天,林逸在小木头的观察笔记里发现了一页有趣的记录。 是上月初八那天的笔记,小木头歪歪扭扭写着:“张婶卖菜,比平时少带一半。问,说看天要下雨,怕菜烂。可那天没下雨。” 下面又补了一行,是几天后加的:“后来李叔说,张婶家公鸡那几天不打鸣,她以为要变天。其实公鸡是吃坏了肚子。” 林逸拿着这页笔记,琢磨了半天。 张婶根据公鸡不打鸣判断要下雨——这是民间经验,但经验会出错。因为她只考虑了一个变量:动物的异常行为。却没考虑其他可能:公鸡生病了,或者只是偷懒。 “先生,”小木头见他盯着笔记看,有点不好意思,“我记错了吗?” “没记错。”林逸摇头,“恰恰相反,你记了个很好的例子。” 他把笔记摊在桌上:“你看,张婶想预测天气,这是对的。但她用的方法太单一。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她这个方法……升级。” “升级?”小木头不懂。 “就是考虑更多东西。”林逸说,“不光看公鸡打不打鸣,还要看云是什么形状,风往哪边吹,空气潮不潮湿,燕子飞得高还是低……把这些都考虑到,判断才更准。” 小木头眼睛亮了:“就像先生教我看人,不光看衣服,还要看鞋、看手、听声音?” “对。”林逸笑了,“只不过这次,咱们不看人,看天,看地,看整个镇子。” 他决定做个实验。 第二天一早,林逸没急着出摊,而是带着小木头在镇上转。从东街到西街,从南巷到北巷,每条路都走一遍。 他让小木头记:哪条街早上人多,哪条街下午热闹;哪家铺子什么时辰开门,哪家摊子什么时候收;卖菜的集中在哪儿,卖小吃的又在哪儿。 两人还爬到镇外小土坡上,看整个镇子的布局。林逸指着那些街巷:“你看,主街是东西向,两边店铺多,人流最大。南北向的小巷子,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早晚人多,白天冷清。” 小木头在本子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标出重点位置。 这还不够。林逸又开始记录天气。 他买了个简易的晴雨计——其实就是个竹筒,里面装石灰粉,空气潮湿时石灰会结块。又做了个风旗,挂在院里,看风向。 每天早晚,他让小木头记录:今天什么风向,云是什么形状,空气干还是湿,鸡鸭牛羊有没有异常行为。 系统当然也在帮忙,给出了更精确的数据分析,但林逸故意不用——他想看看,光靠这些土法子,能有多大准头。 收集了七天数据后,林逸开始尝试预测。 第一天预测的是集市人流。明天是十五,大集。林逸根据前几个月的记录,加上明天的天气预测——他判断会是个晴天,有点风——推测出:明天西街口人流量会比平时多三成,但下午申时后开始减少。 他把这个推测告诉了卖炊饼的老王——就是常在他们摊边摆摊的那个。 老王将信将疑:“林先生,您连这都能算?” “试试看。”林逸说,“你明天多准备三成面,但申时后就别再做新的了,卖完收摊。” 老王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了。 结果第二天,西街口果然人挤人。老王的炊饼不到午时就卖光了,赶紧又现做了一批。到了申时,人真的少了,他刚好把最后一批卖完,一点没剩。 收摊时,老王提着一篮炊饼来找林逸,满脸佩服:“神了!林先生,您真神了!我今儿多挣了五十文!” 林逸没收炊饼,只要了一个当午饭。他边吃边对小木头说:“看到没?这就是环境变量的力量。知道什么时候人多,什么时候人少,就能少浪费,多挣钱。” 小木头在本子上认真记:“环境变量:日期(十五大集)、天气(晴有风)→人流变化。” 第二次预测,是帮卖菜的李婶。 林逸观察了几天菜市,发现一个规律:逢三逢八的日子,来买菜的妇人会多带点钱——因为那两天是镇上工匠发工钱的日子。而如果前一天下雨,第二天菜价会涨——因为路不好走,运菜的车来得少。 他让李婶在逢三逢八多进些好菜,比如豆腐、鸡蛋;如果前一天下雨,第二天早点去,把菜价适当提一点。 李婶试了一次,果然多挣了二十文。 第三次预测,就是那个著名的“伞局”。 那天早上,林逸起床后先看了风旗——风从东南来,软绵绵的。又看晴雨计——石灰粉有点潮了。再看天,云层低垂,是鱼鳞状的“卷积云”。 系统给出的数据是:【降水概率87%,时间:午时前后,持续时间:2-3小时】 但林逸没用系统,他凭自己的观察判断:今天要下雨,而且是场不小的雨。 正好卖伞的老王——不是卖炊饼那个,是另一个老王——来摊前闲聊,抱怨生意不好:“这晴天朗日的,伞都积灰了。” 林逸想了想,说:“王叔,您今天去进点伞吧。多进点。” 老王一愣:“今儿?这天儿这么好……” “信我一次。”林逸说,“进了货,明天还在这儿摆,别去别处。” 老王将信将疑,但还是去了——林逸现在的名声,值得赌一把。他进了三十把油纸伞,是平时存货的三倍。 午时初,天开始阴了。起初只是几片乌云,后来云越聚越多,天色暗得像傍晚。 午时三刻,第一滴雨落下来。接着就是哗啦啦一片,雨又急又密,街上行人抱头鼠窜。 老王的位置在西街口——那是从集市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刚把伞摊支开,就有人冲过来:“伞!来一把!” “我也要!” “给我两把!” 三十把伞,不到一刻钟卖光了。老王收钱收到手软,笑得合不拢嘴。 更绝的是,全镇就他一家有伞卖——其他卖伞的,要么没进货,要么货在仓库里,来不及拿出来。 雨下了整整两个时辰。等雨停时,老王数了数钱,比平时一个月挣得还多。 第二天,老王扛着半扇猪肉来找林逸,非要他收下。 林逸推辞不过,收了条肉,剩下的让老王拿回去。老王千恩万谢:“林先生,您真是活神仙!您怎么知道要下雨?” 林逸没多说,只指了指天:“多看,多记,多想。” 这事很快传开了。镇上小贩们看林逸的眼神都变了——这不光是能算命,这是能帮他们挣钱啊! 卖糖人的老赵来问:“林先生,您看明天我该多准备糖人不?” 林逸看了看天,又问了问明天的安排——明天是庙会。他想了想:“多准备三成。但别做太大的,做小点的,便宜好拿。” 老赵照做,果然庙会上糖人卖疯了。 卖布的张嫂子也来问:“林先生,下个月该进什么布?” 林逸问了问最近县衙的动向——听说县丞的女儿要出嫁,办得挺大。他建议:“多进点红布、绸缎,再进些绣花的丝线。” 张嫂子半信半疑地进了货,结果半个月后,县丞家果然来采购,把她的红布绸缎全包了。 一时间,林逸的摊子前不光有算命的,还有一堆小贩排队请教。小木头忙得团团转,记账、收钱、维持秩序,累但开心。 这天收摊时,小木头一边数钱一边说:“先生,咱们现在不光是算命了。” “那是什么?”林逸笑问。 “是……”小木头想了想,“是帮大家过好日子。” 林逸揉了揉他脑袋:“说得好。” 晚上,他拿出小木头的观察笔记,一页页翻看。从最初简单的“衣领扣错”,到后来的“天气预测”,再到现在的“市场分析”…… 这孩子进步真快。 “小木头,”林逸说,“从明天开始,你试着独立分析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十五,又是庙会。”林逸说,“你预测一下,明天什么货会好卖,什么货会滞销。不用告诉我,你自己记下来。后天咱们核对。” 小木头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第二天,小木头观察得更仔细了。他看了风向,看了云,数了来赶庙会的人数,还去各摊子前转了转,看大家都带了什么货。 晚上回来,他在本子上写:“明天:糖人、小玩具好卖,因为孩子多;布匹、大件不好卖,因为人多挤,拿不动。如果下雨,伞、蓑衣会好卖。” 林逸看了,没评价,只说:“明天见分晓。” 第三天庙会,果然如小木头所料。糖人摊子前排长队,卖玩具的也生意红火。而卖布匹的几个摊子,冷冷清清——大件不好拿,人多挤来挤去,顾客都不敢买。 更绝的是,中午真的下了点毛毛雨。虽然不大,但几个卖伞蓑衣的摊子还是小赚了一笔。 晚上核对时,小木头预测的七成都对上了。 孩子兴奋得小脸通红:“先生,我……我猜对了!” “不是猜,”林逸纠正,“是分析。” 他拿出二十文钱:“这是奖励。记住,分析对了有奖,分析错了……也得认。” 小木头接过钱,紧紧攥着:“先生,我以后要像您一样,能帮好多人。” 林逸笑了,心里却想:这孩子,也许真能青出于蓝。 窗外月色正好。 系统界面悄然更新: 【方**升级:环境变量引入成功】 【新能力:基础市场预测(准确率72%)】 【助手小木头进步显著:独立分析能力初步形成】 【声望影响:在小商贩群体中显著提升】 林逸关掉界面,看着埋头整理笔记的小木头。 也许在这个世界,他不只是在帮人算命。 他是在播种子——把观察、分析、推理的方法,一点点教给愿意学的人。 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小木头,但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这颗种子会长成大树。 夜风吹过,油灯火苗晃了晃。 屋里,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 安静,但充满了希望。 第21章 意外之喜:出版《推演入门》 庙会过去三天后,林逸的摊子前来了几个不一样的人。 不是街坊邻居,也不是求卦问事的。是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手里拿着纸笔,站在摊子前犹豫不决,你推我我推你。 林逸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上个月来问科举的那个书生,姓周,叫周文清。当时林逸看了他的文章,说“县试可过,乡试需磨”,建议他多练实务文章,少堆砌典故。 “周公子?”林逸招呼,“有事?” 周文清上前一步,作揖:“林先生,这二位是我的同窗,赵明远、孙志和。我们……我们想请教先生一些问题。” “坐。”林逸示意他们坐摊子前的条凳。 三个书生挤着坐下,都有些局促。周文清开口:“先生上次指点,学生回去后照做,果然县试过了。如今准备乡试,可……可还是心里没底。” 赵明远接话:“我们读圣贤书,学的是仁义礼智信。可考试不光考这些,还考时务策论。我们整日关在书斋里,对外面的事一知半解,写出来的文章总是……总是飘着。” 孙志和点头:“就像先生上次说的,我们文章‘缺乏个人见解’。可我们连‘见解’该从哪儿来都不知道。” 林逸听明白了。这是典型的“书呆子困境”——读书读傻了,脱离实际。 他想了想,问:“你们平时出门吗?” “出门,”周文清说,“去书铺,去茶馆,偶尔也去市集买笔墨。” “那你们在市集看到了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赵明远试探着说:“看到……卖菜的,卖肉的,人来人往?” “具体点。”林逸说,“比如今天早上,你们来的时候,路过肉摊了吗?” “路过了。” “肉价多少?” “这……”赵明远卡壳了。 “猪肉十八文一斤,比上月涨了两文。”小木头在旁边忽然开口,“牛肉三十文,没变。羊肉二十五文,降了一文——因为最近天热,吃羊肉的人少了。” 三个书生愣住了,齐齐看向小木头。 林逸笑了:“这是我徒弟小木头。他每天早上去买菜,都记价格。” 小木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着说:“不光肉价。今天米价也涨了,因为昨儿下雨,运粮的车来晚了。菜价倒是降了,小白菜三文两把,新鲜。” 周文清眼睛亮了:“这就是……先生说的‘观察’?” “对。”林逸点头,“观察不是用眼睛瞎看,是用脑子带着眼睛看。看到肉价涨了,要想:为什么涨?是猪少了,还是买的人多了?看到菜价降了,要想:为什么降?是菜多了,还是卖不动?” 他顿了顿:“你们写时务策论,说‘民生多艰’,怎么个艰法?光喊口号没用。得说出米价涨了几文,肉价涨了几文,普通人家一个月挣多少,花多少,剩下多少。这些数字,就是‘数据’。” 三个书生如听天书,但眼神都热切起来。 “先生,”周文清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能……能详细说说吗?我们想记下来。” 林逸看他们认真,也来了兴致。正好上午生意不忙,他就让小木头照看摊子,自己跟三个书生坐到茶馆里,泡了壶茶,慢慢讲。 “我这套法子,没什么神秘的。”林逸开场就说,“就是三个步骤:观察、分析、推理。” 他掰着手指头:“观察,分人、事、物。观察人,看衣着举止,听说话语气;观察事,看前因后果,看谁得利谁吃亏;观察物,看新旧变化,看位置痕迹。” “比如,”他指着茶馆门口刚进来的一个客人,“你们看他。” 那客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半新长衫,手里提个药包。 周文清观察了一会儿,试探说:“他……生病了?抓药。” “还有呢?” 赵明远补充:“衣服料子一般,但干净。鞋上有泥,从城外来的?” 孙志和说:“药包上的印子……是‘仁和堂’的。仁和堂在城南,他特地跑那么远抓药?” 林逸点头:“都说得对,但没连起来。你们看,他抓的是药,但脸色不差,走路也有力。药包不大,应该不是重病。仁和堂虽然远,但药价比别处便宜两成——这说明他可能手头不宽裕,但病又不能不治,所以宁可跑远路省钱。” 正说着,那客人跟掌柜打招呼:“王掌柜,老样子,一壶粗茶。” 掌柜笑:“李账房,今儿怎么有空?东家又克扣工钱了?” “别提了,”客人叹气,“上月账目差了三文,扣了我二十文工钱。这不去抓点便宜药,老寒腿又犯了。” 三个书生听得目瞪口呆——林逸说的,全中。 “这就是分析。”林逸说,“把观察到的碎片拼起来,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推理——如果他真是账房,手头紧,那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 周文清想了想:“会……会想办法找外快?” “对。”林逸说,“所以你们若是要写‘市井民生’的文章,就可以用这个例子:一个账房,因三文钱被扣二十文,不得不跑远路抓便宜药。这说明什么?说明底层雇工处境艰难,东家刻薄,药价虽有小异却仍让百姓负担沉重——这就是‘个人见解’,是从实际观察来的,不是书里抄的。” 三个书生奋笔疾书,本子写得沙沙响。 这一讲就是一个上午。林逸从观察讲到数据分析,从逻辑谬误讲到概率判断。他尽量用大白话,举的例子都是镇上常见的事:张寡妇为什么改嫁,李屠夫为啥突然关店,王掌柜的铺子怎么起死回生…… 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这些事他们平时也见过,但从没想过背后有这么多门道。 中午时分,林逸要收摊回去吃饭了。三个书生依依不舍,周文清忽然说:“先生,您这些道理……我们能整理成册吗?” “成册?” “对!”赵明远激动地说,“先生讲的这些,比书院里夫子讲的实在多了!我们想整理出来,自己学,也……也给其他同窗看看。” 孙志和补充:“不白要,我们抄录,给先生润笔费!” 林逸愣了愣,笑了:“不用钱。你们想整理就整理,不过有言在先——我这些只是经验之谈,不是什么圣贤道理,别太当真。” 三个书生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逸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觉得就是几个书生一时兴起,过两天就忘了。 没想到,七天后,周文清又来了。这次他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布包。 “先生,”他脸红红的,“我们……我们整理好了。” 布包里是几本手抄的小册子,纸张一般,但字迹工整。封面写着三个字:《推演入门》。 林逸翻开一看,乐了。 里面分了三章。第一章“察言观色”,讲怎么观察人;第二章“见微知著”,讲怎么分析事;第三章“料事如神”,讲怎么推理判断。 每章下面分小节,配了例子——都是他那天讲的,但整理得更系统。比如“察言观色”里,有“衣着篇”“举止篇”“言语篇”;“见微知著”里,有“痕迹篇”“矛盾篇”“关联篇”。 文字半文半白,看得出是书生手笔,但意思都对。 “这……”林逸翻着册子,“你们还真弄出来了?” 周文清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三人分了工,我整理观察篇,赵兄整理分析篇,孙兄整理推理篇。又请了书院里字最好的同窗帮忙抄录,一共抄了十本。” “十本?” “是。”周文清从包里又掏出两本,“这两本送给先生。剩下的……我们想分给同窗,还有……卖。” “卖?” “对。”周文清脸更红了,“不瞒先生,我们三人家里都不宽裕,想靠这个挣点笔墨钱。一本打算卖三十文,若卖出去,给先生分十文。” 林逸摆摆手:“钱我不要。你们抄录辛苦,该挣的挣。不过……”他想了想,“这册子既然是我的东西,我得提个要求。” “先生请说!” “第一,别夸大。就说是‘经验之谈’,别说是什么‘神术’。”林逸说,“第二,若有人照着学了出问题,你们得负责解释——解释不通就来找我。第三……” 他顿了顿:“若真有人靠这个学了本事,记得告诉他——本事是用来帮人的,不是坑人的。” 周文清肃然起敬,起身作揖:“学生谨记!” 册子就这么流传开了。 起初只是在几个书生圈子里,后来不知怎的,传到了市井里。有识字的小贩买了看,看完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林先生平时说的嘛!” 再后来,连张半仙都弄到了一本。 那天林逸收摊时,看见张半仙蹲在街角,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正吃力地看那本《推演入门》。老头看得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观察衣着,需注意新旧、污渍、补丁位置’……啧,有点道理。” 林逸走过去,张半仙吓了一跳,赶紧把册子往怀里藏,但已经晚了。 “张老先生,”林逸笑,“您也看这个?” 张半仙老脸一红,梗着脖子:“老朽……老朽批判着看!看看你们这些歪门邪道!” “看出什么了?” “看出……”张半仙顿了顿,声音小了,“看出你小子确实有点门道。这‘痕迹篇’里说的,跟老朽年轻时跟师父学的‘观相术’,有异曲同工之处。” 林逸一愣:“您的师父……” “早没了。”张半仙摆摆手,“不过他说过,最高明的相术,不是看脸,是看人。你这册子里写的,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老头说着,站起来揣好册子,拄着竹竿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林小子,下月初一庙会,别忘了。” “忘不了。” 老头点点头,走了。背影还是佝偻,但好像……没那么倔了。 又过了几天,《推演入门》已经卖了五十多本。不光镇上,连邻镇都有人来买。周文清三人赚了一小笔,提着一篮鸡蛋、一刀纸来找林逸,非要他收下。 林逸收了鸡蛋,纸给了小木头——孩子练字正缺纸。 小木头现在也有了一本《推演入门》,是他用自己攒的三十文钱买的。每天晚上,他就着油灯看,看到不懂的就问。 “先生,”他指着一行字,“这里说‘分析矛盾时,需考虑利益关系’,是什么意思?” 林逸给他解释:“比如两个人吵架,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光听他们吵没用,得想:他们为什么吵?谁得了利,谁吃了亏?利益在哪儿,矛盾根源就在哪儿。” 小木头似懂非懂地记下。 这天晚上,林逸看着小木头认真读书的样子,忽然想起件事。 他问系统:“这册子流传出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系统界面弹出: 【知识传播评估:】 · 《推演入门》目前流传范围:本镇及周边,约200人接触 · 内容准确性:85%(存在部分书生理解偏差) · 潜在影响:可能催生更多理性思维者,也可能被滥用 · 建议:适度引导,建立正确认知】 林逸关掉界面,想了想,对埋头苦读的小木头说:“小木头,这书你看了,觉得最重要的是哪句话?” 小木头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结尾处:“这句——‘推演之术,终是工具。善用可助人,滥用则害人。切记,人心比数据复杂万倍。’” 林逸笑了:“记住就好。” 窗外,月亮升得很高。 破屋里,油灯照亮一小片空间。一大一小两个人,一本手抄的册子。 这本意外的《推演入门》,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里,涟漪正慢慢荡开。 谁也不知道,它会荡出多远。 第22章 麻烦上门:地痞勒索 《推演入门》卖到第八十本的时候,麻烦来了。 那天上午生意特别好,林逸刚给一个从邻镇专程赶来的大娘算完儿子的婚事——其实不叫算,叫分析:她儿子和姑娘生辰八字合不合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一个爱静一个好动,一个节省一个大手,得先把这些矛盾说开了再谈婚嫁。 大娘付了五十文,千恩万谢地走了。小木头正在数钱,摊子前来了个人。 不是客人。 这人三十出头,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左边脸颊有道疤,从眼角斜到嘴角。穿着件敞怀的短褂,露出胸前一片黑毛。往摊前一站,影子能把林逸和小木头都罩住。 “林先生?”他开口,声音粗得像砂纸磨石头。 林逸抬头:“您是?” “牛二。”汉子咧嘴笑,露出颗金牙——不知道是真金还是鎏金的,“在镇上混口饭吃。听说林先生生意红火,特来道喜。” 他说“道喜”,但脸上没半点喜气,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系统已经启动扫描: 【目标:牛二(本地泼皮)】 【体态特征:身高约五尺八寸,体重约一百六十斤,右手虎口有厚茧(长期持握棍棒类武器)】 【衣着分析:短褂廉价但较新,有明显浆洗痕迹——近期刻意整理过形象】 【微表情:嘴角上扬但眼神冰冷,笑容不达眼底,属威胁性伪装】 【意图分析:勒索钱财概率92%】 林逸心里有数了。他示意小木头把刚收的钱先收好,自己站起身:“牛二兄弟,有事?” “没什么大事。”牛二搓搓手——那手又粗又大,关节凸起,“就是看林先生这摊子,人来人往的,热闹。这西街口啊,人多是非多,保不齐就有那不长眼的来捣乱……” 他顿了顿,看着林逸:“不过林先生放心,有我牛二在,没人敢在这儿撒野。就是吧……兄弟们也得吃饭,您看是不是……” 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白了:收保护费。 小木头脸色变了,手摸向摊子下的木棍——那是林逸让他备着防身的。林逸却按住了他的手。 “牛二兄弟,”林逸语气平静,“您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保护费……衙门知道吗?” 牛二脸色一沉:“林先生,您这就没意思了。衙门管大事,咱们管小事。您在这儿平平安安做生意,不好吗?” “好。”林逸点头,“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清楚。” “说。” “您说的‘保护’,具体保护什么?”林逸问,“是防贼,还是防其他泼皮?若是我交了钱,明天又来一个李二、张三要钱,我是不是还得交?” 牛二愣了愣,显然没想过这问题。他惯常的套路是吓唬一下,对方就乖乖给钱,没遇到过这么问的。 “这个……”他梗着脖子,“这一片归我牛二管!谁来都不好使!” “是吗?”林逸笑了,忽然换了个话题,“牛二兄弟,您今早是从东街过来的吧?” 牛二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逸指了指他的裤腿,“您这裤腿上沾着泥,黄不拉几的,带点红土——咱们镇上,只有东街李寡妇家后院有这种土。她家后面那片菜地,土质特别,黄里透红。” 牛二脸色变了,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裤腿。果然,膝盖往下沾着几点泥渍,黄中带红。 “我……”他支吾,“我路过……” “李寡妇家后门那条巷子是死胡同,”林逸继续说,“不通别处。您要只是路过,得特意绕进去再绕出来。而且……”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李寡妇的丈夫,是在外跑船的吧?听说下个月就回来了。” 牛二的脸“唰”地白了。他瞪着林逸,嘴唇哆嗦:“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林逸声音更低了,“这泥巴新鲜,是今早沾的。李寡妇家后院墙根那块,昨儿下过雨,泥泞得很。您要是从那儿过,鞋底应该也有——” 牛二猛地抬脚看鞋底。他穿的是双新布鞋,鞋底果然沾着同样的黄红泥,还没干透。 围观的几个街坊已经凑过来了,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说:“李寡妇家后门?那不是……” “听说牛二常在那儿转悠……” “她男人快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牛二额头冒汗,手在发抖。他看着林逸,眼神从凶狠变成惊恐,又变成哀求。 林逸退后一步,恢复正常音量:“牛二兄弟,您看这样行不行。保护费呢,我就不交了。您要是不满意,咱们可以去衙门说道说道——正好,我前几天帮县太爷办了案,大人说有事可以找他。” 这话半真半假,但吓唬牛二够了。 牛二腿一软,差点跪下。他看看四周——已经围了十几个人,都盯着他裤腿上的泥看。 “林……林先生,”他声音发颤,“误会,都是误会!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好啊。”林逸笑,“我最喜欢开玩笑。不过牛二兄弟,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您往这儿一站,把我小徒弟都吓着了,你看,怎么办吧?” 他指了指小木头。小木头很配合,做出害怕的样子,往林逸身后缩了缩——虽然手里还攥着那根木棍。 牛二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不是他来收钱吗?怎么变成他给钱了? “怎么?”林逸挑眉,“牛二兄弟不愿意?” “愿、愿意!”牛二赶紧从怀里掏出钱袋,哆哆嗦嗦数出十文钱,放在摊子上,“林先生,您……您拿好。” “谢了。”林逸收起钱,“那今天这事……” “没这事!什么事都没有!”牛二连连摆手,“我从来没来过!我……我这就走!” 他转身就要溜。 “等等。”林逸叫住他。 牛二僵住,回头,脸色惨白。 林逸从摊子上拿起那本《推演入门》,递过去:“这个送你。三十文一本,你给了十文,剩下二十文算我赊你的。好好看看,学学怎么观察——下次再干这种事,记得先把痕迹处理干净。” 牛二接过册子,像接了个烫手山芋,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得太急,还被自己裤腿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泥。 围观人群爆发出哄堂大笑。 “牛二给林先生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送他书!林先生仁义啊!” “牛二这下老实了!” 小木头松了木棍,长出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逸:“先生,您怎么知道他裤腿上的泥是李寡妇家的?” 林逸低声说:“其实我不知道。” “啊?” “镇上黄里透红的土不只李寡妇家有,”林逸笑,“东街有三户人家后院都是这种土。我蒙他的。” 小木头愣了:“那……那万一蒙错了呢?” “蒙错了也无妨。”林逸说,“牛二那种人,心里有鬼。我只要说得笃定,他自己就会对号入座。你看,他不是认了吗?” 小木头恍然大悟,在本子上记:“虚张声势,亦可制敌。” 字写得工整了些。 这事很快传遍了全镇。茶馆说书的当天下午就编了段子,叫“林先生智斗牛二,地痞反掏保护费”,听得茶客们拍案叫绝。 傍晚收摊时,李寡妇竟然来了。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模样周正,但眼圈红红的。她提着一篮鸡蛋,站在摊子前,欲言又止。 “李婶,”林逸先开口,“有事?” 李寡妇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林先生,今天牛二那事……谢谢您。” “谢我什么?”林逸装糊涂。 “您……您没把话说透。”李寡妇眼圈更红了,“给我留了脸面。我知道,您是故意没说破……” 林逸摆摆手:“李婶,过日子不容易。您一个人撑家,难处我们都知道。牛二不是东西,您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李寡妇点点头,把鸡蛋篮子放下:“这个您收着。我……我男人下月真回来。往后我一定守好本分。” 说完,她匆匆走了。 小木头看着那篮鸡蛋,小声问:“先生,您早知道李寡妇和牛二……”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林逸打断他,“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李寡妇不容易,给她条活路。” 他提起鸡蛋篮子:“走,回家。今晚炒鸡蛋吃。” 回到破屋,林逸真的炒了一大盘葱花鸡蛋,香得小木头直咽口水。两人就着米饭吃了,小木头吃了三大碗。 吃完饭,小木头一边洗碗一边说:“先生,今天牛二来的时候,我真害怕。” “怕什么?” “怕他动手。”小木头说,“他那么壮,一拳就能把咱们摊子掀了。” 林逸笑了:“他不敢。这种人,欺软怕硬。你越怕,他越嚣张;你不怕,他反而怂了。” 他顿了顿:“而且咱们有武器。” “什么武器?”小木头眼睛一亮,“那根木棍?” “不是。”林逸指指自己脑袋,“是这儿。观察、分析、推理——这就是咱们的武器。牛二有拳头,咱们有脑子。你说,哪个厉害?” 小木头想了想:“脑子厉害。拳头只能打一个人,脑子能对付好多人。” “说得好。”林逸拍拍他,“所以记住了,以后遇到事,别先想着动手,先动脑。” 晚上睡觉前,小木头忽然说:“先生,我今天学到一件事。” “什么事?” “就算数据不足,也能赢。”小木头认真地说,“您不知道那泥一定是李寡妇家的,但您说得像真的,牛二就信了。这是……这是虚张声势,也是策略。” 林逸愣了愣,笑了:“你这孩子,学得真快。” 窗外月光很好。 系统界面悄然更新: 【事件处理:成功应对地痞勒索】 【获得:经验值+50,小木头实战观察力提升】 【新领悟:信息不对称条件下的策略应用】 【声望影响:在普通百姓中威信提升,在地痞群体中形成威慑】 林逸关掉界面,躺下。 今天这一出,应该能清净一阵子了。 但他知道,麻烦不会就这么结束。牛二那种人,丢了面子,迟早会找回来。 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有脑子,有小木头,有这套越来越熟练的“数据算命”法。 还有……这镇上越来越多的,信他、帮他的街坊。 足够了。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桌上那本《推演入门》上。 封面上三个字,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第23章 县学邀请:废材书生回学堂 牛二那件事过去后没几天,林逸的摊子前来了个稀客。 不是街坊,不是商人,是个穿儒衫的老者。六十来岁,花白胡子梳得整齐,戴着一顶方巾,走路时背挺得笔直,手里拄着根紫竹杖。 老者站在摊子前,盯着“林氏天机推演”的招牌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皱着。 小木头正在给一个卖菜的大娘算今天该进什么菜——其实不是算,是分析:昨天西街口卖菜的多,今天该去东街;最近天热,绿叶菜放不住,该少进多卖。 大娘付了十文钱,高高兴兴走了。小木头一抬头看见老者,愣了愣:“老先生,您……” “林逸在吗?”老者开口,声音沉稳。 “先生去茶馆了,马上回来。”小木头搬过凳子,“您坐会儿?” 老者没坐,依旧站着,目光在摊子上扫视。看到那本《推演入门》时,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约莫一盏茶工夫,林逸回来了——他刚去茶馆跟张半仙商量下月初一庙会的事。看见老者,他也愣了。 这老者他认识。或者说,原身的记忆认识。 县学教谕,姓陈,名守正。三年前原身参加县试时,就是这位陈教谕主持的。当时原身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但空洞无物,陈教谕批了八个字:“华而不实,难堪大用。” 后来原身落榜,一度想寻短见,也有这位教谕“眼力太毒”的缘故。 “陈教谕?”林逸拱手。 陈守正打量着他,眼神复杂:“林逸,三年不见,你……变化很大。” “混口饭吃。”林逸笑了笑,“教谕找我有事?” 陈守正沉默片刻,说:“听说你最近名声很响。《推演入门》那本册子,老夫看了。” 林逸心里一紧。这老学究,该不会是来批判他“离经叛道”的吧? “写得如何?”他试探着问。 “歪理邪说。”陈守正毫不客气,“但……有些道理。” 这转折让林逸和小木头都愣了。 陈守正叹了口气:“县学里那些学生,读死书,死读书。写出来的文章,跟你三年前一个毛病——华而不实。老夫想了很久,问题出在哪儿。” 他顿了顿,看着林逸:“看了你的册子,有点明白了。他们只知圣人言,不知世间事。你那些‘观察’‘分析’的法子,虽然粗浅,却是在教人看世界。” 林逸松了口气:“教谕过奖。” “不过奖。”陈守正摇头,“所以老夫来,是想请你到县学讲一堂课。” “什么?”林逸以为自己听错了。 “讲你的‘推演之术’。”陈守正说,“不用讲多深,就讲讲怎么观察,怎么分析。给那些学生开开眼,让他们知道——圣贤书外,还有活生生的世间。” 林逸沉默了。这事有点突然。 “教谕,”他想了想,“我当年可是您口中的‘难堪大用’。现在让我回去讲课,不怕被人笑话?” “笑话?”陈守正哼了一声,“能让学生写出实在文章,比面子重要。你去不去?” 林逸看看小木头。孩子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去。”林逸点头,“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巳时。”陈守正说,“讲一个时辰。讲好了,县学给你十两银子做酬劳。讲不好……就当老夫看错了人。” 说完,他拄着竹杖走了,背影还是那么挺直。 小木头兴奋地拽林逸袖子:“先生!您要去县学讲课了!那可是县学啊!” 林逸心里却有点打鼓。给一帮书生讲课,讲他的“数据分析”?这画风也太诡异了。 晚上,他翻来覆去想讲什么。最后决定:就讲《论语》里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用数据分析的角度,重新解读。 第二天上午,林逸换了身最体面的衣裳——还是那件青布衫,但洗得干净,熨得平整。小木头非要跟去,林逸就带上了。 县学在镇东,青砖黑瓦,门口立着“明伦堂”的匾额。林逸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三年前,他就是在这儿落榜的。 陈守正在门口等他,看见他,点点头:“来了。学生在堂上等着了。” 林逸走进讲堂。堂下坐着三十多个书生,年纪从十五六到二十出头都有。看见他进来,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就是林逸?” “那个算命的?” “教谕怎么请他来……” 陈守正咳嗽一声,堂上安静了。他走到讲台前,简单介绍:“今日请林逸先生来讲‘观察推演之术’。尔等静听。” 说完,他退到一旁坐下。 林逸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那些年轻的脸——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他深吸一口气,开口: “诸位,今日不讲圣贤书,讲怎么‘看’。” 他从袖中拿出三枚铜钱,放在讲台上:“比如这三枚钱。诸位看到了什么?” 一个书生举手:“钱。” “什么钱?” “铜钱。” “还有呢?” 书生语塞。 林逸拿起第一枚:“这枚,康元三年铸,铜七铅三,重一钱二分。边缘磨损均匀,是长期流通的结果。”又拿起第二枚:“这枚,康元五年地方仿铸,铜六铅四,轻半分。字迹略模糊,是模具问题。”第三枚:“这枚,假钱,铜五铅五掺锡,声音发闷。” 他敲了敲第三枚,“叮”声确实沉闷。 堂上安静了。 “这就是观察。”林逸说,“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脑子带着眼睛看。看细节,看差异,看背后的原因。” 他顿了顿,抛出今天的主题:“《论语》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诸位如何理解?” 一个书生站起来背书:“圣人教诲,要虚心向学,他人必有我可学之处。” “说得好。”林逸点头,“但若用观察分析的方法,这句话可以换个角度理解。” 他在背后的黑板上——县学居然有黑板,是陈守正新弄的——写下:三人行,必有我师。 “咱们来算算概率。”林逸说,“假设每个人身上,都有至少一样你可以学的东西。那么随机找三个人,至少一人有你可学之处的概率是多少?” 书生们面面相觑。概率?这词儿新鲜。 林逸开始列式子——当然是用白话:“假设每个人有东西可学的概率是……咱们保守点,算七成。那么三个人都没有的概率,就是三成的三次方——0.3乘0.3乘0.3,约等于0.027,也就是不到百分之三。” 他在黑板上写下数字:“所以,至少一人有你可学之处的概率,就是百分之九十七以上。接近百分之百。” 堂上一片哗然。 “这……这怎么可以算概率!” “圣人之言,岂能用数术衡量!” 陈守正也皱起了眉。 林逸不慌不忙:“我不是说圣人说得不对。我是说,圣人说得对——而且可以用数据证明他说得对。‘三人行必有我师’,不是玄妙的道理,是经过实践检验的高概率事件。” 他看向那个最先反对的书生:“这位同窗,你早上来学堂时,路过早市了吗?” 书生一愣:“路过了。” “看到卖菜的李婶了吗?” “看、看到了。” “李婶今天卖的什么菜?” 书生语塞。 林逸笑了:“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今天卖的小白菜特别水灵,因为昨儿夜里她给菜地浇了井水,水凉,菜脆。她还特意留了最嫩的一把,说要送给西街口王奶奶——王奶奶牙口不好,就爱吃嫩菜。” 他顿了顿:“这是李婶的仁心。仁心可学否?” 书生沉默了。 “再比如,”林逸继续说,“茶馆说书的刘先生,为了一个新段子,翻了三本县志,问了八个老人,改了十稿。这是‘钻研’的精神。可学否?” “卖豆腐的张叔,每天第一个起床磨豆子,豆腐嫩而不碎,三十年来从没偷工减料。这是‘诚信’。可学否?” 他一个个举例,都是镇上普通人,普通事。 堂上渐渐安静了。年轻的书生们眼睛开始发亮。 “所以‘三人行必有我师’,”林逸总结,“不是说非要找三个读书人。街上的贩夫走卒,家里的爹娘兄弟,田里的农夫工匠——每个人身上,都可能有一处闪光点,值得你学。关键在于,你要会‘观察’,会‘发现’。” 他回到黑板前,写下两个词:观察、发现。 “读书是为了明理。但理在书中,也在书外。只会读书,是书呆子;既会读书,又会看世界,才是真学问。” 说完,他看向陈守正。 老教谕坐在那儿,脸上表情复杂。有震惊,有不解,但似乎……也有触动。 林逸又讲了一会儿,讲怎么观察人的衣着举止,怎么分析事的来龙去脉,怎么从细节推断整体。他举的例子都是书生们熟悉的:县试考官喜欢什么风格的文章,乡试的时务策论该怎么准备,甚至怎么从同窗的笔墨习惯看出他的性格。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结束时,陈守正站起来,沉默片刻,说:“散学。” 书生们却没急着走。好几个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林先生,观察人物衣着,具体看哪些?” “数据分析用在策论里,该怎么写?” “您说的‘概率’,能再讲讲吗?” 林逸一一解答。小木头在旁边帮忙发《推演入门》——陈守正居然买了二十本,说要给学生们看。 等人都散了,陈守正走到林逸面前,掏出一个布包:“十两银子,酬劳。” 林逸接过:“谢教谕。” 陈守正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林逸,你这一套……确实有点东西。虽然离经叛道,但能让学生开窍。” 他顿了顿:“下个月初一,县学有场辩论,讲‘格物致知’。你来当个嘉宾,如何?” 林逸笑了:“教谕不怕我把学生都带‘歪’了?” “歪不歪,看结果。”陈守正摆摆手,“能写出好文章,考上功名,就是正路。” 说完,他拄着竹杖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那本《推演入门》,老夫又看了两遍。里面有些话……说得在理。” 林逸目送他离开。 小木头兴奋得小脸通红:“先生!您讲得太好了!那些书生都听傻了!” 林逸摸摸他脑袋:“走吧,回家。” 走出县学时,阳光正好。几个书生在门口讨论刚才的课,看见林逸,纷纷作揖:“林先生!” 林逸点点头,带着小木头往西街口走。 路上,小木头忽然说:“先生,您今天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懂了。” “哦?” “就像我跟你学观察,跟李婶学认菜,跟张叔学算账——每个人都是我老师。”小木头认真地说,“只要我肯学,天天都能学到东西。” 林逸笑了:“对。这才是真正的‘求学’。” 回到摊子,还没坐下,就有人来问:“林先生,听说您去县学讲课了?讲的什么?” 消息传得真快。 林逸简单说了说。那人听完,竖起大拇指:“林先生,您这是把算命……不对,是把学问,做到顶了!” 林逸笑笑,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今天这场讲课,只是个开始。 陈守正那句“离经叛道”,不是随便说的。他用数据分析解《论语》,在老学究们眼里,恐怕真是大逆不道。 但那些年轻学子发亮的眼睛,让他觉得……也许,这么做是对的。 系统界面悄然弹出: 【特殊事件:县学讲学】 【影响评估:在年轻学子中播种新思维,在老派学究中引发争议】 【声望变化:士林声望+30(当前:士林声望50,庶民声望241)】 【新任务触发:参与下月初一“格物致知”辩论】 林逸关掉界面,看着西街口来来往往的人。 这个世界,正在因为他,发生一点点的改变。 也许很小,但确实在变。 这就够了。 第24章 第一个大客户:商队委托 县学讲课的钱还没焐热,更大的生意就找上门了。 那天讲课后的下午,林逸正在教小木头怎么从车辙印判断车辆载重——不是算命,是那天卖菜的老王抱怨有人抢他摊位,林逸想帮他找出是谁。结果小木头从地上的车辙印推断出,那是一辆载了至少三百斤货的独轮车,车轮还有点偏,应该是个左腿有点瘸的人推的。 正说到兴头上,街那头来了队人马。 不是普通行人,是五个骑马的汉子,个个风尘仆仆,衣服上还带着泥点子。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方脸浓眉,眼神锐利,腰里挎着把刀。马鞍旁挂着水囊和干粮袋,一看就是长途跋涉的。 这队人在西街口停下,中年人下马,目光在街面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逸摊子的招牌上。 “林氏天机推演……”他念出声,声音粗哑,“就是这儿了。” 他走过来时,街坊们都下意识让开条道——这人身上有股子煞气,不是寻常百姓。 “林逸先生在吗?”中年人问,眼睛盯着林逸。 “我就是。”林逸站起身,“这位……怎么称呼?” “姓赵,赵广财,走镖的。”中年人拱手,“从江州来,往北边去。路过贵宝地,听说林先生有本事,想请教件事。” “请讲。” 赵广财看了看周围围观的街坊,压低声音:“能借一步说话吗?” 林逸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茶馆:“那儿清净。” 两人进了茶馆,赵广财要了个雅间。小木头想跟,被林逸示意在外面等着。 雅间门关上,赵广财开门见山:“林先生,我们这趟镖,是给北边一位大人送的货,紧要。可前头有三条路:东线近但多山路,西线平但绕远,中线走水路快但有风浪。想请先生算算,走哪条路吉利。” 林逸一听,这不是算命,这是风险评估。 “赵镖头,”他问,“三条路的具体情况,您清楚吗?” “清楚。”赵广财从怀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地图,摊在桌上,“东线三百里,有黑虎山,听说最近不太平,有土匪出没。西线四百里,都是官道,但得绕过关口,多走三天。中线走清河,顺水两百五十里,但这个季节常有风雨,船怕不稳。” 林逸仔细看地图。地图画得粗糙,但大概路线标得清楚。他问:“货是什么?重不重?怕不怕潮?” “绸缎和瓷器,怕磕怕潮。”赵广财说,“还有几箱要紧文书,湿了可就完了。” “那水路风险大。”林逸沉吟,“土匪的情况呢?黑虎山那伙人,最近活动频繁吗?” 赵广财苦笑:“打听了,说法不一。有的说前阵子被官府剿了一回,老实了;有的说新来了个头目,更凶了。” 林逸想了想:“您等等,我出去问问。” 他出了雅间,找到茶馆掌柜——掌柜的消息最灵通。又让小木头去街上找几个常跑外的脚夫、车把式打听。 半个时辰后,信息汇总回来了。 掌柜的说:“黑虎山那伙土匪,上月确实被剿了一回,抓了七八个。但听说跑了个二当家,最近又在山下转悠。” 一个跑东线的脚夫说:“我五天前走过,山道上有新鲜的车辙印,还有马粪,不像普通商队。” 另一个常走水路的船工说:“清河这几天水急,上游下了雨。昨儿有条船翻了,货全泡了。” 小木头还记了个细节:“西线官道最近在修桥,得绕一段土路,马车不好走。” 林逸回到雅间,把这些信息一条条说给赵广财听。 赵广财眉头紧锁:“这么说,三条路都有风险?” “是。”林逸点头,“但风险不一样。” 他拿起炭条,在纸上画:“水路风险在天气,这个季节风雨概率六成以上。瓷器怕颠簸,文书怕潮,万一出事,全完。” “东线风险在土匪。按脚夫说的,土匪可能还在活动。就算没遇上,押着贵重货走山路,你们也提心吊胆,耗心神。” “西线风险最小,但耗时间。多走三天,意味着多三天吃喝,多三天人工,还多三天可能出其他意外的机会。” 赵广财听得认真:“那依先生看……” 林逸没直接回答,反问:“赵镖头,您这趟镖,最晚什么时候必须送到?” “十五天内。”赵广财说,“今天是初三,最晚十八要到。” “时间够。”林逸算了算,“西线四百里,马车一天走六十里是常速,七天能到。加上绕路修桥,最多九天。还有六天富余。” 他顿了顿:“我的建议是,走西线,但别走官道全程。” “怎么说?” “从这儿往西八十里,到青石镇,转北走小柳村那条土路。”林逸在地图上指,“那条路窄,但近,能省三十里。关键是,那条路紧挨着黑虎山南麓——土匪在北边活动,南麓他们很少去,因为那边是另一个山头的地盘。” 赵广财眼睛一亮:“借道?” “对。”林逸点头,“小柳村那条路,归南边青龙寨管。青龙寨和黑虎山不对付,互相不过界。你们打着青龙寨的旗号——就说给青龙寨送‘孝敬’,他们一般会放行。过了那段,再绕回官道。” 赵广财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忽然笑了:“林先生,您这不光是算命,这是……这是谋略啊。” “都是分析出来的。”林逸说,“青龙寨的事,是听茶馆说书的讲的——他说书时常编些江湖恩怨,但有些事有影子。黑虎山和青龙寨抢地盘,打了三回了,这是真的。” 赵广财站起来,郑重拱手:“谢先生指点!这趟要是平安送到,必有重谢!” “先别谢。”林逸摆手,“我还有几个建议。” “您说。” “第一,走小柳村那条路时,白天走,别赶夜路。第二,经过青龙寨地盘时,准备点‘孝敬’——不用多,两坛酒,几匹布,礼数到了就行。第三,到了北边交货地,别急着回,在当地打听打听回程的路况,再定路线。” 赵广财一一记下,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金。等我们平安送到,再来厚谢。” 林逸没收:“等送到了再说。” 赵广财坚持要给,最后林逸收了五两:“一半定金,够了。” 商队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走的时候阵势不小,五匹马,三辆马车,车上货物盖得严严实实。 街坊们看着车队远去,都议论纷纷。 “林先生连商队的路都敢指?” “万一出事了咋办?” “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林逸没理会议论,该干什么干什么。小木头倒是有点担心,晚上睡觉前问:“先生,万一……万一他们真遇上土匪了呢?” “概率不高。”林逸说,“我分析了所有信息,西线转小柳村那条路,风险最小。但世事无绝对,只能说……大概率安全。” “那要是小概率出事了呢?” “那就认。”林逸坦然道,“咱们这行,不可能次次都对。但只要有七成把握,就值得一试——当然,得跟人家说清楚风险。” 小木头似懂非懂地睡了。 接下来十天,林逸照常出摊,教小木头,帮街坊。偶尔有人问起商队的事,他就说“等消息”。 第十一天中午,林逸正在给一个妇人分析她丈夫为什么老晚归——不是外遇,是最近码头活多,工头逼着加班。妇人将信将疑地走了,林逸刚喝口水,街那头传来马蹄声。 还是那队人,但模样变了。 去的时候风尘仆仆,回来时……更风尘仆仆了。衣服破了口子,马身上有泥,赵广财脸上还多了道擦伤。 但他们都在笑。 赵广财下马,大步走到摊子前,还没说话,先深深一揖:“林先生!大恩不言谢!” 街坊们全围过来了。 “成了?” “货送到了?” “没出事?” 赵广财直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两锭银子,每锭十两。 “货平安送到,一分没少!”他声音洪亮,“按先生说的,走西线到青石镇,转小柳村。过青龙寨地盘时,给了两坛酒、三匹布,他们真放行了!后来打听,黑虎山那伙土匪,就在我们走后第二天,劫了走东线的一支商队!” 众人哗然。 “真险啊!” “林先生神了!” “这比算命还准!” 赵广财把银子塞给林逸:“二十两,谢礼!先生别推辞,这趟镖的酬金是二百两,您这二十两,值!” 林逸推辞不过,收了。赵广财又说:“不光这个。北边那位大人听说有高人指路,特意让我带句话:若先生日后北行,务必到府上一叙。” 他还拿出一封信,信封上盖着私印:“这是大人的亲笔信,说先生若有事,可凭此信找他。” 林逸接过信,心里明白:这不是普通谢礼,这是个人情。 商队的人在茶馆大吃了一顿,把林逸和小木头也请去了。席间赵广财详细讲了这趟的经历——过青龙寨时如何交涉,路上如何避过几处险地,到北边后如何顺利交货。 “最绝的是,”赵广财喝口酒,说,“按先生说的,我们在北边多待了两天,打听回程路况。结果听说,我们走的那条小柳村路,就在我们走后第三天,塌方了!要是晚走两天,就困那儿了!” 众人啧啧称奇。 小木头听得眼睛发亮,小声问林逸:“先生,这也能算到?” “算不到塌方。”林逸低声说,“但我让他们快点走,别耽搁——因为那个季节雨水多,土路容易出问题。这是概率。” 这顿饭吃到傍晚。商队的人还要赶路回江州,告辞走了。 赵广财临走前,又塞给小木头一个小布包:“小兄弟,这个给你。跟着林先生好好学,将来有出息!” 小木头打开一看,是把精致的匕首,鞘上镶着铜饰。 “这……”孩子不敢收。 “拿着。”赵广财说,“走镖的人,得有个防身的。你还小,先练着。” 小木头看向林逸。林逸点头:“收下吧,谢赵镖头。” 商队走了,但这事没完。 第二天,全镇都知道了林逸帮商队指路成功的事。茶馆说书的编了新段子,叫“林先生神机指路,赵镖头化险为夷”,讲得口沫横飞。 第三天,邻镇有商队派人来打听,也想请林逸“算算路线”。 第四天,连县衙的师爷都来了,说县令大人想请林逸帮忙分析一下今年秋粮运输的路线——往年常有粮车被劫。 林逸的摊子前,排队的又多了一类人:商人、镖师、跑长途的。 小木头忙得脚不沾地,但干劲十足。晚上数钱时,他兴奋地说:“先生,咱们今天挣了三十两!” 林逸却提醒他:“小木头,钱多了是好事,但别忘了咱们的本心——是帮人解决问题,不是挣钱。” “我记住了。”小木头点头,又问,“先生,您说……咱们这本事,能帮更多人吗?” 林逸看着孩子认真的眼睛,想了想:“能。但要一步步来。先帮好眼前的人,再想更大的事。” 窗外月色如水。 系统界面悄然更新: 【里程碑事件:首个商业委托成功】 【获得:酬金20两,重要人脉(北地官员),行业声望大幅提升】 【新能力解锁:风险评估与路线规划(专业级)】 【影响范围:从本镇扩展到区域性商旅群体】 林逸关掉界面,看着桌上那二十两银子,还有那封盖着私印的信。 他知道,自己的路,越走越宽了。 但也越走,越需要小心。 因为站得越高,摔得可能越重。 不过此刻,他看着小木头认真记账的样子,心里是踏实的。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往前走。 第25章 数据分析的极限:第一次失误 商队那件事让林逸的名声越来越响,已经传到了邻县。 每天摊子前都排着长队,有算命的,有问路的,有求建议的。小木头忙得团团转,但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他跟着林逸学了三个月,已经能独立处理一些简单咨询了。 这天上午,摊子前来了个特别的客人。 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绸缎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个玉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身后跟着个丫鬟,手里捧着个锦盒。 妇人眼圈红着,一到摊子前就开口:“林先生,救命啊!” 林逸赶紧让她坐下:“这位夫人,慢慢说。” 妇人姓郑,是镇上郑员外的正妻。郑家是本地富户,做药材生意,家底殷实。 “我家传的玉佩丢了!”郑夫人抹着眼泪,“那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嫁过来时婆婆给的,戴了三十年没离过身。昨儿个洗澡摘下来,放在梳妆台上,今早就不见了!” 她打开丫鬟手里的锦盒,里面是块上好的羊脂玉,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但不是原物,是郑夫人照着记忆画的图样。 “这玉佩值多少钱?”林逸问。 “钱是小事,这是念想!”郑夫人哭道,“婆婆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这玉佩得传给长媳……要是找不回来,我、我都没脸下去见婆婆!” 她越说越伤心,丫鬟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林逸安抚道:“夫人别急,说说昨天到今天,都有谁进过您房间?” 郑夫人想了想:“我房里平时就我和丫鬟翠儿能进。昨儿个翠儿一直陪着我,晚上我睡下她才出去。今早发现丢了,我把院里的人都问遍了,都说没看见。” “玉佩放在哪儿?” “梳妆台中间那个抽屉里,用红绸包着。”郑夫人说,“抽屉没锁,但关得好好的。我早上打开,红绸还在,玉佩没了。” 林逸沉吟片刻:“能去您府上看看吗?” 郑夫人连忙点头:“马车就在街口,先生请!” 林逸让小木头看着摊子,自己跟着郑夫人去了郑府。 郑府在镇南,三进院子,青砖黑瓦,气派但不张扬。郑夫人的房间在第二进东厢,布置得典雅,梳妆台是红木的,雕着花。 林逸仔细查看。抽屉确实完好,没有撬痕。红绸还在,叠得整齐。 系统开启扫描: 【现场分析:】 · 抽屉把手无指纹异常(已被人擦拭) · 地面无异常足迹 · 窗台有轻微尘土,无翻越痕迹 · 梳妆台周围有少量猫毛(白色,长约一寸) 林逸注意到那几根猫毛:“夫人养猫?” “养了一只波斯猫,叫雪儿。”郑夫人说,“平时在院里跑,不进我屋的。” “昨儿呢?” 郑夫人想了想:“昨儿……好像进来了。我洗澡时它溜进来,在榻上睡了一会儿,后来翠儿把它抱出去了。” 林逸心里一动。他继续查看,在梳妆台下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点极细微的亮晶晶的东西——像是玉佩上挂绳的流苏碎屑。 “夫人,玉佩有挂绳吗?” “有!红色丝线编的,下面有流苏!”郑夫人急道,“先生找到了?” “还没有。”林逸说,“但发现了这个。” 他指着那点碎屑。郑夫人凑近看,眼泪又下来了:“是流苏上的!这丝线是特制的,掺了金线,所以亮!” 线索开始清晰了。林逸在屋里转了一圈,问:“府上最近有外人来过吗?” “前天我娘家侄子来了,住了一晚,昨天早上走的。”郑夫人说,“不过他没进我屋,就在前厅说了会儿话。” “府里的下人呢?有没有最近手头紧,或者行为反常的?” 郑夫人犹豫了一下:“这个……翠儿跟了我十年,不会的。其他的……前阵子厨房的王妈儿子赌钱输了,来预支工钱。还有门房老张,前几天摔伤了腿,在家歇着。” 林逸想了想:“能见见王妈吗?” 王妈被叫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手在围裙上擦着,神色紧张。 林逸观察她:衣服干净但袖口有油渍,手指粗糙,眼神躲闪——但不是心虚的躲闪,是害怕主家的那种躲闪。 “王妈,”林逸问,“昨儿晚上你在哪儿?” “在厨房。”王妈小声说,“给老爷炖参汤,炖到亥时才歇。” “中间离开过吗?” “就……就上过一回茅房。” “多久?” “一、一刻钟吧。” 林逸又问了几句,王妈答得磕磕巴巴,但时间线能对上。而且她儿子虽然赌钱,但已经还清了——是郑夫人借的钱。 接下来是翠儿。翠儿二十出头,模样清秀,说话有条理:“昨儿晚上我伺候夫人睡下,亥时初回自己屋,再没出来。今早卯时起,发现玉佩丢了。” 林逸观察她:衣着整洁,手上没有佩戴饰物,眼神坦然。但她腰间挂的荷包,针脚细密,绣着兰花——那是上好的苏绣,不像一个丫鬟该有的东西。 “荷包挺精致。”林逸说。 翠儿脸色微变:“是、是夫人赏的。” 郑夫人点头:“前年她生辰,我赏的。” 林逸没再问。他让郑夫人把府里下人都召集到前院,一个一个看。 看了一圈,他注意到一个人:管家郑福。 郑福五十来岁,精瘦,眼睛细长,穿着体面,手里总拿着串钥匙。林逸问话时,他答得滴水不漏,但眼神总往郑夫人屋里瞟。 系统扫描提示: 【目标:郑福(郑府管家)】 【微表情分析:回答问题时嘴角有轻微抽搐,属紧张表现】 【行为异常:频繁整理衣袖,手指无意识摩擦钥匙串】 【动机可能性:近期曾向账房支取大额银钱(二十两),理由为“老家修房”】 林逸心里有了判断。他把郑夫人请到一边,低声说:“夫人,我怀疑是管家郑福。” 郑夫人瞪大眼睛:“郑福?他在我家干了二十年了!” “越是老人,越容易下手。”林逸分析,“他有钥匙,能进出各个房间。他最近支了二十两银子,说是修房,但可以查查他老家是不是真修了。而且他回答问题时紧张,眼神躲闪。” 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玉佩丢失的时间,正好是他当值的时间段。他有动机(用钱),有机会(有钥匙),有异常行为。综合来看,他的嫌疑最大。” 郑夫人脸色发白,想了想,咬牙道:“搜他的屋!” 郑福住在后院一间厢房。郑夫人带人去搜时,郑福脸色大变:“夫人!您这是……” “搜!”郑夫人下令。 几个家丁在郑福屋里翻找。床底、柜子、箱子,都翻了,没找到玉佩。但在一件衣服的夹层里,找到了十两银子——不是郑府账房支的,是碎银,来历不明。 郑福慌了:“这、这是我攒的!” “攒的?”郑夫人怒道,“你月钱二两,这十两碎银,怎么攒的?” 郑福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林逸这时说:“郑管家,你若现在交出玉佩,夫人念你二十年辛苦,或许从轻发落。若等我们搜出来……” 话没说完,郑福腿一软,跪下了:“夫人饶命!银子是我……是我偷卖库房药材得的!但玉佩真不是我偷的!我发誓!” 郑夫人看向林逸。 林逸皱眉。按他的分析,郑福嫌疑最大,但玉佩没搜到…… “再搜仔细!”郑夫人道。 家丁又搜了一遍,连墙缝都敲了,还是没有。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一阵猫叫声。 郑夫人养的那只波斯猫“雪儿”从屋顶跳下来,嘴里叼着个东西,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正是那块龙凤玉佩。 猫把玉佩放在地上,用爪子拨了拨,然后“喵”了一声,跑了。 全场鸦雀无声。 郑福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我就说不是我……我就说不是我……” 郑夫人捡起玉佩,又看看林逸,眼神复杂。 林逸站在那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分析了一大堆,考虑了动机、机会、行为异常,唯独没考虑——猫。 系统界面默默弹出: 【分析失误复盘:】 · 正确线索:猫毛、流苏碎屑 · 错误推论:忽略猫的动物行为可能性(概率15%但存在) · 教训:未将所有变量纳入考虑,过于依赖人类行为模式】 林逸深吸一口气,走到郑夫人面前,深深一揖:“夫人,对不起。我判断错了。” 郑夫人看着他,叹了口气:“林先生,你也是想帮我找玉佩……” “错了就是错了。”林逸从怀里掏出郑夫人给的十两卦金,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卦金退还。另外,郑管家那十两银子,我替他补上——是我冤枉了他,该赔。” 郑夫人愣住了:“这怎么行!” 郑福也抬起头,不敢相信。 林逸坚持把钱放下:“做我们这行,对了是本事,错了得认。今天是我疏忽,没考虑到猫会把玉佩叼走。给您添麻烦了,也给郑管家添了委屈。” 他又对郑福说:“郑管家,对不住。那十两银子,算我赔你的名誉损失。” 郑福嘴唇哆嗦,半晌,磕了个头:“林先生……您是个实在人。” 事情真相大白:猫溜进屋,看见梳妆台上亮晶晶的玉佩,好奇叼走,藏在屋顶瓦缝里。今早饿了下屋找食,又把玉佩叼了下来。 一场乌龙。 林逸离开郑府时,郑夫人要送他,他摆摆手,自己走了。 回到摊子,小木头看他脸色不对,小心问:“先生,没找到?” “找到了。”林逸苦笑,“但找错人了。” 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小木头听得目瞪口呆:“是猫?” “是猫。”林逸坐下来,看着排队的人群,“小木头,今天提前收摊。” “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你,也跟这些信任我的人,说件事。” 林逸站起来,对排队的人拱手:“各位街坊,对不住。今天上午,我办砸了一件事。帮郑夫人找玉佩,我推断是管家偷的,结果发现是猫叼走的。我冤枉了好人。” 人群哗然。 “林先生也会错?” “猫叼走的?这谁想得到!” “那管家多冤啊……” 林逸继续说:“所以今天提前收摊,我要反省。另外,凡是今天来问过事的,卦金全部退还——因为我的状态不对,给出的建议可能也有问题。” 他让小木头把钱退给已经付钱的人。有人不要,林逸坚持退。 “先生,”一个常来的大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别太往心里去。” “谢谢大娘。”林逸说,“但错了就得认,这是规矩。” 收完摊,林逸没回家,带着小木头去了茶馆。他要了壶茶,坐在角落里,慢慢喝。 小木头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难过吗?” “有点。”林逸实话实说,“但更多的是……清醒。” “清醒?” “嗯。”林逸看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我一直以为,只要观察够细,分析够全,就能接近真相。但今天这事告诉我,再多的数据,也无法覆盖所有变量——比如一只猫的突发奇想。” 他顿了顿:“小木头,你记住。咱们这行,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太自信。觉得掌握了方法,就掌握了真理。但世界太复杂,总有你想不到的因素。” 小木头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林逸说,“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错了不认。今天我当众认错,退钱,看起来丢了面子。但长远看,这是保住信任的唯一方法。” 正说着,张半仙拄着竹竿进来了。老头在对面坐下,要了碗茶,喝了一口,才说:“听说你今天栽了?” “栽了。”林逸坦然道。 张半仙哼了一声:“栽得好。让你小子知道知道,天外有天。” 林逸笑了:“您老早就想说我太狂了吧?” “可不是!”张半仙捋着胡子,“你那套法子,是厉害。但再厉害,能算尽天下事?老朽算了几十年卦,都不敢说次次准。你才几天?” “您教训得对。” 张半仙看他态度好,语气软了些:“不过嘛,你今天这处理,还行。认错退钱,不丢人。比那些死要面子硬撑的强。”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半仙最后说:“下月初一庙会,别忘了。到时候咱们同台,你讲你的‘数据’,我讲我的‘卦象’,让大伙儿看看,到底谁的法子好使。” 林逸拱手:“一定到。” 张半仙走了。小木头小声说:“先生,张半仙好像……在关心您?” “他是前辈,看我走歪了,点拨一下。”林逸说,“这是好意。” 晚上回到破屋,林逸点上油灯,拿出小木头的观察笔记,翻到最新一页。 小木头今天记的是:“先生第一次失误,猫叼玉佩,冤枉管家。先生当众认错,退钱。学到的道理:数据有局限,保持谦逊。” 字写得工整,一笔一划。 林逸看着,忽然笑了:“小木头,你这笔记,将来可以出本书,叫《林先生翻车实录》。” 小木头脸红了:“先生……” “开个玩笑。”林逸揉揉他脑袋,“记下来好。时时看看,提醒自己别飘。” 他吹灭油灯,躺下。 月光从窗缝照进来,清清冷冷的。 今天这事,给他敲了警钟。但也让他更清楚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系统界面悄然更新: 【重要领悟:认识到数据分析的局限性】 【获得:谦逊特质(永久),抗挫折能力提升】 【影响:公开认错行为巩固了诚信形象,长期声望不减反增】 【新阶段:方**进入反思与完善期】 林逸关掉界面,闭上眼睛。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带着错误,带着教训,带着更清醒的头脑。 还有小木头那句记在笔记上的话:“数据有局限,保持谦逊。” 这就够了。 第26章 张半仙的转变 猫叼玉佩那事过去三天,《推演入门》突然爆火了。 不是慢慢传开的那种火,是像油锅里溅了水——噼里啪啦就炸开了。起因是邻县一位教书先生偶然看到这本册子,觉得“有点意思”,在学堂里讲了一课。结果学生们听完,个个眼睛发亮,回去跟家里人说,家里人又跟邻居说。 一传十,十传百。 现在每天都有外地人来镇上,不是找林逸算命,是专门来买《推演入门》。周文清那三个书生忙得脚打后脑勺,抄书抄到手抽筋,价格从三十文涨到五十文,还是供不应求。 这天下午,林逸的摊子前又排起了长队。小木头正给一个从三十里外赶来的货郎解释“怎么从客人的口音判断他老家在哪儿”——其实不是判断,是分析:带点儿化音的可能来自北边,语气软糯的可能是南边人,说话急还爱带手势的八成是跑买卖的。 货郎付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小木头刚要叫下一位,一抬头,愣住了。 张半仙站在队伍旁边,没排队,就站着看。老头今天穿了身半旧道袍,胡子梳得整齐,手里拄着那根紫竹竿,竿头挂着的“张”字布幡在风里飘。 但他另一只手里,拿着本《推演入门》。 不是新书,是翻旧了的那种。书页都卷边了,里面还夹着几张纸条。老头时不时低头看一眼书,又抬头看一眼林逸的摊子,眉头皱着,嘴里念念有词。 排队的街坊们都看见了,窃窃私语: “张半仙也看这书?” “他看得懂吗?” “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林逸也看见了。他朝张半仙点点头:“张老先生,有事?” 张半仙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把书往摊子上一放:“林小子,你这书……老朽看了。” “哦?”林逸挑眉,“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张半仙哼了一声,“就是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他从书里抽出张纸条,摊开。纸条上是用毛笔写的批注,字迹苍劲但有点抖,看得出是老年人写的。 “你看这儿,”张半仙指着书里“观察衣着篇”的一段,“你说‘袖口磨损程度可推断职业’,这话太绝对。老朽见过个教书先生,袖口磨得比木匠还厉害——为啥?他写字时习惯用袖口垫纸!” 林逸接过纸条看。批注写得很详细:“袖口磨损,亦可能为写字垫纸、做针线抵桌、孩童拉扯所致,不可单凭此断职业。需结合手茧、体态、气味等综合判断。” 批注旁边还画了个小图,是个书生伏案写字的姿势,袖口正好压在纸上。 “有道理。”林逸点头,“是我写简单了。” 张半仙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认了,愣了下,又抽出第二张纸条:“还有这儿,‘从走路姿势判断性格’。你说‘脚步重者性急,脚步轻者谨慎’。老朽见过个屠夫,杀猪时脚步重如擂鼓,回家抱孩子时轻得像猫——这咋算?” 那张批注写得更长:“步态随心境、场合而变。衙门公差审案时步重,回家见老母时步轻。单以步态断性,犹如以衣冠取人,失之偏颇。” 林逸笑了:“张老先生看得真细。” “能不看细吗?”张半仙吹胡子,“你这书现在卖得满大街都是,万一哪个愣头青照着你写的瞎断,坏了人家事咋办?” 这话说得冲,但林逸听出了背后的意思——老头是怕这书误导人。 他站起身,朝张半仙拱手:“老先生说得对。这书是我随口讲,书生们整理,难免疏漏。要不……您帮我修订修订?” 张半仙愣住了:“我?修订你的书?” “对。”林逸认真道,“您几十年看人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书里哪些地方太绝对,哪些例子不恰当,您给指出来,咱们改。改好了再印,对大家都好。” 张半仙胡子抖了抖,眼神复杂。他盯着林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不怕老朽把你的书改得面目全非?” “不怕。”林逸笑,“只要改得对,改得更好,怎么改都行。” 排队的人群里有人起哄:“张半仙,答应啊!您那本事,也该传传!” “就是!林先生都这么说了!” 张半仙老脸微红,咳嗽一声:“那……那行吧。不过老朽可说清楚,不是帮你,是帮那些看书的人——免得他们被你带沟里去。” 林逸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这是救苦救难。” 当天收摊后,林逸没回家,带着小木头去了张半仙的住处。 张半仙住在镇西一条僻静小巷里,独门独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院里种着棵老槐树,树下有石桌石凳。 老头泡了壶粗茶,三人坐下。他把那本批注满满的《推演入门》摊在石桌上,翻开第一页。 “就从这儿开始。”张半仙指着“序言”部分,“你说‘推演之术,乃观察分析之法’——这话太轻飘。观察分析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什么?是‘知人’‘断事’‘解忧’。” 他提笔在页边补了一句:“术为器,道为本。推演之终,当归于助人解惑。” 字写得端正。 林逸看着,心里一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接下来两个时辰,张半仙一页页讲,林逸一页页听。老头不愧是几十年经验,每个例子都能举出反例,每个结论都能指出局限。 “你说‘衣领袖口污渍可推断饮食’,这话没错。但老朽见过个妇人,袖口总有油渍——不是吃得好,是她家孩子小,喂饭时蹭的。” “你说‘面色红润者健康’,也不全对。有种病叫‘戴阳证’,面红如妆,其实是重症。” “还有这个,‘言辞闪烁者必有心虚’——那结巴的人咋办?天生口吃,说话都闪,难道个个心虚?” 小木头在旁边飞快记录,本子写满了好几页。 林逸越听越佩服。这些细节,这些特例,是他靠系统扫描都未必能想到的。张半仙这几十年的市井经验,真是宝藏。 讲到“微表情篇”时,张半仙突然停下,看着林逸:“林小子,老朽问你个事。” “您说。” “你那套看人‘微表情’的法子,跟谁学的?” 林逸心里咯噔一下。这咋解释?总不能说“前世看的心理学书籍”吧? 他含糊道:“自己琢磨的,加上些杂书上看来的。” 张半仙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小子,不老实。不过算了,谁还没点秘密。” 他翻开那页,指着一段:“你这儿写‘嘴角上翘0.3秒为抑制笑容,可能说谎’——老朽试了试,对着镜子练了半天,脸都抽筋了。后来想明白了,你这‘0.3秒’咋看出来的?掐着沙漏数?” 林逸哑然。这确实是个漏洞——古代没精确计时工具,普通人哪能看出0.3秒? “所以老朽给改了。”张半仙在批注里写:“嘴角微动,瞬现即逝,似笑非笑,此乃心口不一之征。然需多察,不可单凭此断。” 他放下笔,叹了口气:“林小子,你这套法子,精妙是精妙,但太精细了。市井百姓,哪看得懂0.3秒?你得说人话,说老百姓能懂的话。” 林逸重重点头:“老先生教训得对。” 天色渐晚,茶续了三回。批注才改了不到一半,但石桌上已经堆了十几张写满的纸条。 张半仙揉了揉手腕:“老了,写不动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林逸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张半仙忽然叫住他:“林小子。” “嗯?” “下月初一庙会,咱们同台的事……”老头顿了顿,“老朽想了想,别比了。” 林逸一愣。 “不是怕输。”张半仙摆摆手,“是觉得……没意思了。你那套法子,老朽这套法子,本来就不是一回事。硬要比个高低,像小孩打架。” 他走到院门口,看着西沉的太阳:“老朽算命几十年,靠的是经验,是感觉,是‘悟’。你这套,靠的是观察,是分析,是‘算’。两条路,都能走到头,何必非走一条?” 林逸沉默片刻,说:“那庙会……” “照去。”张半仙说,“但不比试。你讲你的‘数据推演’,我讲我的‘相面占卜’。让大伙儿听听,哪个有用听哪个,哪个顺耳信哪个。” 这话说得通透。 林逸深深一揖:“谢老先生。” 张半仙摆摆手,关上了院门。 回去的路上,小木头抱着那本批注满满的《推演入门》,小声说:“先生,张半仙……好像变了。” “是变了。”林逸说,“也不是变了,是……想开了。” “想开什么?” “想开了这世上,不是只有一种活法,一种本事。”林逸看着天边的晚霞,“他那一套有用,我这一套也有用。能帮到人,就是好本事。” 小木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张半仙竟然主动来摊子找林逸。还是那身道袍,还是那根竹竿,但神情不一样了——没那么拧巴了。 “林小子,”他开门见山,“昨儿那些批注,老朽又想了想,有些地方还得改。” “您说。” 两人就在摊子旁讨论起来。排队的人也不急了,都围过来听。一个老算命先生,一个新派推演师,你一言我一语,有时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又相视一笑。 有街坊打趣:“张半仙,您这是投敌了?” 张半仙一瞪眼:“什么投敌!老朽这是……这是切磋!切磋懂不懂!” 众人大笑。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那股剑拔弩张的劲儿,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互相认可的……朋友? 至少是同行间的尊重。 傍晚收摊时,张半仙把改好的书稿交给林逸:“差不多了。你再看看,没问题就重印。书名也别叫《推演入门》了,叫《市井察言观色要诀》——实在点。” 林逸接过厚厚一叠稿纸,郑重道:“谢老先生。” 张半仙哼了一声,拄着竹竿走了。走了几步,回头说:“对了,重印的时候,把老朽的名字也加上——就写‘张守拙参订’。免得有人说是老朽抄你的。” 林逸笑了:“一定。” 老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晃晃悠悠走了。 小木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先生,张半仙其实挺可爱的。” “是啊。”林逸翻着那些批注,“固执,但认真。骄傲,但讲理。这样的人,值得交。” 他把稿纸收好。明天就去找周文清,重印这本书。 这次,会是一本更好的书。 系统界面悄然更新: 【人际关系转变:张半仙(张守拙)态度转变】 【关系状态:从竞争对手转为合作者/友人】 【新成就:传统经验与现代方法的初步融合】 【影响:为后续知识传播奠定更坚实基础】 林逸关掉界面,看着西街口渐渐亮起的灯火。 这个世界,正在慢慢接纳他。 他也正在慢慢融入这个世界。 挺好。 第27章 情感咨询闹剧 《推演入门》——现在该叫《市井察言观色要诀》了——重印的事交给周文清去张罗了。这小子现在干劲十足,拍着胸脯说三天内就能找好刻板师傅。 林逸的摊子前,日子照旧。 只是多了一样变化——张半仙偶尔会溜达过来,站在旁边看一会儿,有时点头,有时摇头,但不再阴阳怪气。有次还顺手帮一个老太太看了看手相,没收钱,只说“顺手指点”。 老太太千恩万谢走了,林逸冲张半仙笑笑。老头别过脸,哼了一声:“看她可怜。” 嘴硬心软,大概就这意思。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林逸刚给一个卖炊饼的大叔分析完“为什么东街比西街好卖”——数据表明东街茶馆多,茶客饿得快——大叔恍然大悟,留下一摞刚出炉的炊饼当谢礼。 炊饼还冒着热气,麦香味飘了半条街。小木头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看着。 “吃吧。”林逸递给他一个,“趁热。” 小木头接过,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像松鼠。正吃着,摊子前来了个人。 是个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穿着藕荷色的衫子,梳着双丫髻,发间插了朵小小的粉色绢花。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带,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就是不说话。 林逸放下手里的炊饼:“姑娘,有事?” 小姑娘抬头,脸唰地红了,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想算……算……” “算什么?”林逸耐心问。 “算……姻缘。”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木头在旁边,眼睛瞪大了,赶紧把嘴里的炊饼咽下去,一副“有热闹看了”的表情。 林逸心里好笑。这古代小姑娘,心思全写脸上了。他示意小姑娘坐下:“慢慢说,别紧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杏儿。”小姑娘小声说,“西街刘家豆腐坊的。” “哦,刘豆腐家的闺女。”林逸有印象,刘家豆腐确实在西街开了十几年,老字号了。 他启动系统扫描,数据界面浮现: 【杏儿:年龄15-16岁;心率偏快(紧张);视线频繁飘向东南方向;衣襟处有新鲜墨点(约两个时辰内沾染);袖口内侧绣有隐蔽的“文”字图案】 有意思。 “杏儿姑娘,”林逸温和地问,“你想算的是……心中已有意中人,不知对方心意如何,对否?” 杏儿的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但轻轻点了点。 “那人,可是与你家相熟?常来常往?” 点头。 “年纪相仿,读过书?” 杏儿猛地抬头,眼睛亮了:“先、先生怎么知道?” 林逸指了指她衣襟上的墨点:“这墨迹新鲜,色黑而亮,是上等松烟墨,读书人才用。姑娘身上沾到,说明两个时辰内与读书人近距离接触过。再看袖口这个‘文’字,”他示意杏儿看自己袖口内侧——那里用同色丝线绣了个小小的“文”字,不仔细看看不出,“绣工精细,针脚绵密,是姑娘自己绣的吧?绣时心中念着谁,便绣了谁的名。” 杏儿呆住了,下意识捂住袖口,脸烫得能煎鸡蛋。 小木头在旁边小声嘀咕:“先生这眼睛,比我家隔壁王婶养的猫还尖……” “那、那先生……”杏儿声音发颤,“他……他心里可有我?” 林逸观察着她的微表情。提起“他”时,杏儿眼神不由自主往东南方向飘了三次——那是镇上学堂的方向。结合“读书人”“常来常往”等信息,目标范围已经很小了。 “杏儿姑娘,”林逸问,“你家豆腐坊,是不是常给学堂送豆腐?” 杏儿点头:“每、每两天送一次,都是我爹去……” “但最近一个月,你主动替你爹送了五次。”林逸推测道,“因为学堂里,有个姓文的年轻书生?” 杏儿整个人僵住了,嘴巴微张,像条离了水的鱼。 “我、我没说……”她慌乱道。 “你是没说,”林逸笑了,“但你袖口绣了‘文’字,去学堂送豆腐的频率突然增加,今天衣襟上还沾了读书人的墨——这些加起来,概率已经超过八成。” 他顿了顿,看杏儿羞得快钻进地缝了,放缓语气:“那文书生,可是对你也有意?” “我、我不知道……”杏儿快哭了,“他每次接过豆腐,都会说‘辛苦姑娘’,有时还会……还会对我笑。前天下雨,他还借了我一把伞……” 说到这儿,她眼里又有了光。 林逸快速分析。年轻书生+对送豆腐姑娘格外客气+借伞——在古代这背景下,确实有苗头。但还有个变量…… “杏儿姑娘,你家里可知道这事?” 杏儿摇头,声音更小了:“我爹说……说读书人心眼高,看不上我们卖豆腐的……” “那文书生家境如何?” “听说是镇外文家庄的,家里……有几亩田,不算富,但也是正经读书人家。” 林逸心里有数了。门第差距是有的,但不算天堑。关键是两人是否有意。 “这样,”他给出建议,“明日你不是又要去送豆腐?找个机会,直接问他。” “问、问什么?”杏儿紧张得结巴。 “就问他,‘文公子觉得杏儿如何?’”林逸说,“别绕弯子,直说。他若有意,自然会接话;若无意,也会婉拒。总比你在这儿胡思乱想强。” “可、可要是被拒绝……”杏儿眼圈红了。 “被拒绝,总比一辈子猜来猜去强。”林逸认真道,“至少你知道结果,能往前走。再说,我看那文书生对你并非无意——他若无意,何必次次亲自接豆腐?何必对你笑?何必借伞?” 这番话给了杏儿勇气。她咬着嘴唇,想了很久,终于重重点头:“好!我……我问!”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倒出十几枚铜钱,红着脸放在摊上:“先生,我……我就这些……” “够了。”林逸只取了五文,“等你好消息。” 杏儿鞠了一躬,转身跑了,脚步轻快了许多。 小木头看着她的背影,挠挠头:“先生,您说那文书生……真会答应吗?” “数据上看,可能性超过六成。”林逸咬了口炊饼,“但感情这种事……数据也不能百分百。” “那要是没成呢?” “没成,”林逸嚼着炊饼,含糊道,“那她也能死心,好好找下一个。总比悬着一颗心强。” 小木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林逸的摊子前依旧热闹。他正帮一个货郎分析“为什么蓝布比红布好卖”时,街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杏儿跑来了。 但样子不太对——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摊子前排队的人都看过来。杏儿冲到林逸面前,哇地一声哭出来:“先、先生……他……他……” 林逸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拒了? “别急,慢慢说。”他示意小木头递碗水。 杏儿接过水,没喝,抽抽搭搭地说:“我、我今天去送豆腐……照先生说的,鼓起勇气问他……” “他怎么说?” “他、他说……”杏儿哭得更凶了,“他说……‘杏儿姑娘很好,但我心仪的是你姐姐秀儿’!” 林逸:“……啊?” 小木头:“……啥?” 排队群众:“……咦?” 空气突然安静。 杏儿抹着眼泪:“他说……他说每次我去送豆腐,他都会出来接,是因为……因为想趁机多看几眼跟在我身后的秀儿姐……借我伞,也是因为那天秀儿姐也在……” 林逸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家伙,数据分析漏了个关键变量——人家喜欢的不是妹妹,是姐姐! “那、那你姐姐……”林逸艰难地问。 “秀儿姐今天也去了……”杏儿哭得打嗝,“她、她本来只是陪我去,结果……结果文公子当场就、就请了媒人去我家提亲了……我爹……我爹答应了……” 说到这儿,杏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我怎么办啊……” 周围群众面面相觑,想笑又觉得不厚道,憋得脸都扭曲了。 林逸赶紧扶她起来,脑子飞快转动,想找点安慰的话。可这情况……这咋安慰啊?说“恭喜你姐姐”?还是说“下一个更好”? 正尴尬着,街那头又传来脚步声。 一个年轻书生匆匆跑来,穿着半旧的青衫,面容清秀,额上还带着汗。他一眼看到杏儿,急忙过来:“杏、杏儿姑娘!你听我解释……” 杏儿一见他,哭得更凶了,扭过头不理。 文书生急得团团转,对林逸拱手:“这位就是林先生吧?晚生文清远……此事、此事实在是误会……” 林逸看着他,系统扫描自动开启: 【文清远:心率极快(焦急+愧疚);视线在杏儿身上停留时间超过正常值;手中捏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一角露出粉色绢花——与杏儿头上戴的同款】 嗯? 林逸挑眉:“文公子,你说你心仪的是秀儿姑娘?” “是、是……”文清远脸红了,“但、但……” “但你手里这个锦囊,”林逸指着他紧握的手,“里面装的是什么?” 文清远一愣,下意识想藏,但已经晚了。林逸继续说:“如果我没看错,那里头露出的绢花,和杏儿姑娘头上戴的,颜色样式一模一样——这是镇东头王寡妇绢花摊上卖的吧?同一批货,一共就做了十朵。” 杏儿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眼睛盯着文清远的手。 文清远脸涨得通红,在众人注视下,慢慢摊开手。锦囊里果然是一朵粉色绢花,和杏儿头上那朵像一对。 “这、这是我……”他结结巴巴,“我本想……本想送给……” “送给秀儿姑娘?”林逸问。 文清远不说话了。 林逸看看他,又看看杏儿,忽然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文公子,你今日去刘家提亲,说的是求娶秀儿姑娘——那这绢花,你是准备给秀儿,还是给杏儿?” 文清远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杏儿看着他,眼泪还在掉,但眼神已经变了。 就在这僵持时刻,街那头又跑来一个人。 是个年轻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穿着短打,身材结实,皮肤微黑,一看就是常干活的。他跑得气喘吁吁,一到跟前就喊:“杏儿!杏儿你没事吧?” 杏儿回头,愣了愣:“铁牛哥?你、你怎么来了?” 叫铁牛的年轻人挠挠头,脸有点红:“我听、听说你家今天有人提亲……你、你哭着脸跑出来……我怕你出事……” 他说着,瞪了文清远一眼:“是不是你欺负杏儿?” 文清远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这是误会……” “什么误会!”铁牛挡在杏儿身前,“杏儿多好的姑娘,你、你看不上是你眼瞎!” 杏儿拉着铁牛的袖子:“铁牛哥,别说了……” “要说!”铁牛梗着脖子,“我、我早就想说了!杏儿,他不要你,我要!我、我爹说了,等秋收卖了粮,就、就去你家提亲!”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杏儿呆住了,看着铁牛,脸慢慢红了。 文清远也呆住了,看着铁牛,又看看杏儿,眼神复杂。 林逸在旁边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哪是情感咨询,这是八点档狗血剧现场啊! 他赶紧启动系统扫描铁牛: 【铁牛:心率极快(紧张+激动);手上有长期干农活的老茧;腰间挂着一把崭新的小木梳——雕刻粗糙但用心;视线锁定杏儿,专注度95%】 得,这位是真心实意。 林逸咳嗽一声,打破沉默:“文公子,现在这情况……你怎么说?” 文清远看着杏儿,又看看铁牛,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头:“我……我对不起杏儿姑娘。但我对秀儿姑娘的心意……是真的。” 他转向杏儿,深深一揖:“杏儿姑娘,是我不好,让你误会了。这绢花……”他递出锦囊,“本是我买来想送给你的,算是一点歉意……但如今看来,不必了。” 杏儿看着那绢花,又看看铁牛,咬了咬嘴唇,没接。 铁牛却一把接过锦囊,塞回文清远手里:“谁要你的东西!杏儿想要花,我、我给她买!买一筐!” 文清远苦笑,收起锦囊,又对林逸拱手:“林先生,今日之事……让您见笑了。晚生告辞。” 说完,他转身走了,背影有些落寞。 剩下杏儿和铁牛,还有一圈看热闹的。 杏儿低着头,手指又绞起衣带。铁牛站在旁边,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 林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笑了:“铁牛,你刚才说要去提亲——是认真的?” “认、认真!”铁牛挺起胸膛,“我、我喜欢杏儿三年了!从她十四岁在豆腐坊帮忙时,我就喜欢!” 杏儿猛地抬头,眼睛瞪大了。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林逸问。 “我、我怕……怕她看不上我种地的……”铁牛声音小了,“但今天看她哭,我、我忍不住了……” 杏儿看着他,眼泪又涌出来,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她小声说:“铁牛哥……你……你家的地,就在我家豆腐坊后面……” “对、对啊!” “我每天早晨磨豆腐时……都能看见你下地……” 铁牛愣住了。 杏儿脸更红了:“你……你每次看见我,都会挥挥手……” 铁牛想起来了,傻笑起来:“是、是啊……” “去年秋天……我爹扭了腰,搬不动豆子……是你来帮忙搬的,搬了一整天,没要钱……” “那、那应该的……” “上个月我娘生病……是你赶着牛车去县城请的郎中……” 铁牛挠头,嘿嘿笑。 围观群众开始起哄:“哟——!” 林逸也笑了。他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害羞低头,一个傻笑挠头,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杏儿,”他温和地问,“你怎么想?” 杏儿看看铁牛,又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我……我也不知道……但铁牛哥……他一直对我好……” “那文公子呢?” 杏儿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他……他喜欢的是姐姐。我……我其实也知道,他和姐姐更配……姐姐识字,他会写诗……我……我只会磨豆腐……” 她说这话时,虽然还有点难过,但已经释然了。 铁牛急了:“磨豆腐咋了!我就爱吃豆腐!你磨的豆腐,全镇最好吃!” 众人哄笑。 杏儿也破涕为笑,轻轻捶了铁牛一下:“傻样。” 林逸看着这对,心里松了口气。他收了五文钱,结果闹出这么一场,但结局……似乎不坏。 “行了,”他摆摆手,“你俩要谈情说爱,别挡着我做生意。后边还有人排队呢。”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脸又红了,拉着铁牛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林逸鞠了一躬:“谢谢先生。” 铁牛也赶紧鞠躬:“谢谢先生!” 两人走了,杏儿走在前面,铁牛跟在后面半步,想拉手又不敢,憨憨的样子。 围观群众笑着散开,还有人打趣:“林先生,您这不算姻缘,是牵红线啊!” 林逸笑着摇头,坐下继续看下一个客人。 小木头凑过来,小声说:“先生,您说……杏儿姑娘是真的喜欢铁牛哥,还是……还是因为文公子不要她,才……” “都有吧。”林逸喝了口水,“感情这种事,哪有那么纯粹。但铁牛对她好是真的,她也不讨厌铁牛——这就够了。日子还长,慢慢处呗。” 他看向那对年轻人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至少,比一个人胡思乱想强。” 小木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先生,那咱们这算……算准了还是没算准?” 林逸想了想,乐了:“你说呢?” 数据算出了杏儿暗恋文书生,但没算出文书生喜欢的是姐姐;没算到铁牛这号人物,但结局却是团圆。 这大概就是数据的局限——能算出概率,算不出人心全部。 但也好。 要是事事都能算准,那人生得多无趣。 他伸个懒腰,看向下一个客人:“来,这位大哥,要算什么?” 夕阳西下,炊饼的香味还飘在空气里。 街那头,杏儿和铁牛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但林逸知道,镇上的故事,还长着呢。 而他的摊子前,永远有新的故事在排队。 第28章 数据算命的美学:林逸的哲学思考 杏儿那桩事儿,成了镇上好几天的谈资。 有人说林先生这回又“失手了”,没算准;但更多人觉得,最后杏儿和铁牛能成,也是桩好事——“歪打正着,月老换了个绳儿,但终究是系上了”。 林逸倒不在意这些议论。他照常出摊,该分析分析,该建议建议。只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像颗种子,悄没声儿地发了芽。 这天收摊比往常早。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去,西边的天空像打翻的胭脂盒,红一层橙一层,铺了半边天。 小木头一边收拾板凳,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是跟街口卖糖人的老头学的,跑调跑得亲娘都认不出。 “先生,今儿赚了多少?”小木头把铜钱串好,掂了掂。 “够吃三天肉。”林逸把摊布叠好,“走,买只烧鸡去,庆祝庆祝。” “庆祝啥?” “庆祝……”林逸想了想,“庆祝今天没再闹出‘姐姐变妹妹’的乌龙。” 小木头咯咯笑起来。 两人去熟食铺买了只肥嫩的烧鸡,用油纸包着,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又打了半斤老酒——林逸平时不怎么喝,但今天想喝点。 回到租住的小院时,天已经擦黑了。院里那棵老槐树在暮色里静悄悄的,树叶偶尔沙沙响一下,像是叹气。 点了油灯,摆上小桌。烧鸡撕开,金黄脆亮的皮,冒着热气的肉。小木头眼巴巴看着,咽口水的声音响得能听见回音。 “吃吧。”林逸扯下一条鸡腿给他。 小木头接过去,啃得满脸油光。 林逸倒了小半碗酒,抿了一口。辣,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但过后是暖的。他撕了块鸡胸肉,慢慢嚼着。 白天摊子前的热闹退去了,那些期待的脸、焦急的眼神、五花八门的问题,都暂时搁在了门外。院子里只剩下咀嚼声、风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犬吠。 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点……空落落的。 “先生,”小木头忽然问,“您说,咱们天天给人算这算那,真的都能帮上忙吗?” 林逸抬眼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杏儿姐姐那事。”小木头放下鸡骨头,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被林逸一巴掌拍开,悻悻然拿布擦,“您给她算了,结果……那样。要不是铁牛哥突然冒出来,她该多难过啊。” 林逸没马上回答。他端起酒碗,又抿了一口。 “小木头,”他慢慢说,“你觉得我是在‘算命’吗?” “啊?”小木头愣住,“不是算命……是啥?” “是……整理。”林逸放下碗,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画着,“你看,一个人来找我,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模糊不清的感觉、七上八下的心思。我呢,就像个……像个收拾屋子的,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整齐,看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瞎想的,哪些可能发生,哪些概率不大。” 他顿了顿:“但屋子收拾得再整齐,也还是人家的屋子。最后怎么住,还得看主人自己。” 小木头似懂非懂,眨巴着眼。 林逸笑了笑,不再多说。两人继续吃饭,把一只烧鸡吃得干干净净,骨头都嗦得没味儿了。 收拾完碗筷,小木头打了哈欠:“先生,我先睡了啊。” “去吧。” 孩子进了里屋,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逸没急着睡,他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那盏油灯。 灯芯偶尔噼啪一声,爆出个小火花。光线昏黄,在夜风里微微摇晃,把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忽然想起前世。 不是具体的事,而是一种……感觉。那种坐在电脑前,面对满屏数据的感觉。那些数字、图表、趋势线,整洁,清晰,有条理。他能从里面看出用户习惯、市场走向、潜在风险——一切都可量化,可预测。 那时候他觉得,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有因必有果,有数据就有真相。 直到他猝死在加班桌上,一睁眼来到了这里。 来到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连计时都靠日晷和更鼓的世界。但奇怪的是,他前世那套方法,在这里居然也能用——而且更好用。 因为这里的人更……直接。他们的心思写在脸上,藏在衣角,裹在话语的褶皱里。不用爬虫抓取,不用算法清洗,只要睁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再动动脑子想。 几个月下来,他帮人找过鸡,破过案,撮合过姻缘(虽然闹了乌龙),也躲过算计。他越来越熟练,名声越来越大,日子也越来越好过。 可有时候,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静下来时,他会问自己: 我在干什么? 真的只是混口饭吃吗? 油灯又爆了个火花。林逸起身进屋,从床底拖出个小木箱。箱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主要是些手稿——平时想到什么就随手记下的零碎。 他翻出几张相对干净的纸,研墨,提笔。 笔尖悬在纸上,停了很久。 然后落下: “所谓算命,实则是将混沌世界化为可理解的数据模型。” 写下一行,他顿了顿。墨迹在宣纸上慢慢洇开,像一朵小小的乌云。 他继续写: “农人观天象而知晴雨,渔者察水纹而知鱼群,医者望面色而知病症——皆是取天地人之一角,建简模以推全局。” “余所用之法,亦如是。观衣冠举止,听言辞声调,察蛛丝马迹,而后以概然之理推之。看似玄妙,实不过格物致知一途。” 写到这里,他笔锋一转: “然模型终究是模型。” “以简驭繁,必有失真。以偏概全,难免遗漏。如杏儿之事,算得出她心有所属,算不出彼心另有所系;算得出大概率,算不尽小变数。” “世界混沌如粥,数据不过是几粒可见之米。以米推粥,可知其大概,难尽其微妙。” 他越写越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要把心里那些盘旋已久的念头都掏出来: “故余常惕惕:不可恃术而骄,不可因准而妄。模型是工具,非真理本身;推演是路径,非终点所在。” “助人解惑,是为此术之本。若为显智而算,为敛财而推,则术成戏法,道沦伎俩,与江湖骗子何异?” 最后一句,他写得格外重: “切记:手握数据时,勿忘人心暖。眼观模型时,须存敬畏心。” 写完了。林逸放下笔,长长吐了口气。胸口那股说不清的滞闷,好像随着这些字流出去了一些。 他拿起纸,就着灯光又看了一遍。字写得一般,有些地方墨浓了,有些地方笔划歪了。但意思都在。 正看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逸回头。小木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眼睛在昏暗里亮晶晶的。 “吵醒你了?”林逸问。 小木头摇摇头,光着脚走过来,站在桌边,低头看那几张纸。看了半天,抬头,一脸茫然:“先生,这写的……是啥?” 林逸乐了:“看不懂?” “看不懂。”小木头老实说,“就认得几个字……‘模型’是啥?‘混沌’是啥?‘敬畏心’……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林逸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简单说,就是我在想——咱们天天给人‘算命’,到底是在干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小木头想了想:“是在帮人啊。” “那要是帮不了呢?” “那就……实话实说呗。”小木头说得理所当然,“就像杏儿姐姐的事,您后来不也说,数据不能百分百嘛。” 孩子这话说得简单,却像颗小石子,噗通一声投进林逸心里,荡开一圈涟漪。 是啊。实话实说。承认局限。这不就是最基本的吗? 可多少人——包括前世的自己——做着做着就忘了。 “小木头,”林逸摸摸他的头,“你比先生明白。” “啊?”小木头一脸懵。 林逸笑着摇摇头,不再解释。他把手稿叠好,收进木箱。油灯的光越来越暗了,灯油快烧干了。 “睡吧,明天还得出摊呢。” “嗯。”小木头爬回床上,躺下前忽然说,“先生。” “嗯?” “虽然我看不懂您写的那堆字……但我觉得,您说得对。” 林逸一愣:“哪里对?” “就是……感觉对。”小木头钻进被窝,声音闷闷的,“您跟别的算命先生不一样。您是真心想帮人。我能感觉到。” 说完,翻个身,不动了。 林逸站在昏暗里,看着床上那小小的一团,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他吹灭油灯,躺到自己的铺上。窗外月光透进来,在地上铺了层薄薄的霜。 脑子里那些纷乱的念头,慢慢沉淀下来。 是,他是在用前世的法子,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谋生。但他也在用这个世界的温度,焐热了那些冷冰冰的数据。 杏儿的事是没算准,可铁牛的出现,何尝不是另一种“准”?人心如流水,哪能处处截得住。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想起了张半仙那天在院子里说的话:“你那套法子,老朽这套法子,本来就不是一回事。硬要比个高低,像小孩打架。” 也许老头说得对。传统经验,现代分析,都是认识世界的一条路。条条大路通……通哪儿来着?哦,通罗马。虽然这个世界可能没有罗马。 但目的地是一样的:理解这个世界,然后——如果可能的话——让它变得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林逸闭上眼睛。 睡意慢慢涌上来。在彻底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 明天该去看看张半仙,把手稿给他瞧瞧。老头虽然嘴毒,但眼光毒辣,说不定能看出些自己没意识到的毛病。 还有,得开始琢磨《市井察言观色要诀》的第二册了。第二册可以讲讲……常见误区? 嗯,就这么办。 月光悄悄移过窗棂。 院子里,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晃,像在点头。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梆。 三更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