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震惊了,败家子竟是妖孽国师!》 第1章 爹,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痛,太痛了。 林尘捂着额头醒来,还没等回过神,就是听到嘭的一声,门瞬间被踹开。 “臭小子,反了你了,镇国公的儿子你也敢打??” 林尘一头雾水,见到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吹胡子瞪眼睛,不由皱眉。 “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爹!” 那男子手中拿着一根鞭子,要朝林尘抽来! 后面连忙冲上来两个仆人:“老爷,冷静,冷静啊,您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没这个儿子,我迟早要被他气死,与其这样,不如我直接打死他!” 他又是冲上来,这一次林尘反应很快,几乎是本能一般,就朝外逃去,见到院子里有一棵树,瞬间麻溜上了树。 这身手,让林尘都是一愣。 他什么时候上树这么快了。 “逆子!你给我下来!” 林尘也是乐了,怎么回事,在这演古装剧是吧? “你有本事给我上来啊!” “气死我了,逆子,逆子!” 林尘直接道:“我是你爷爷!” 中年男子气得颤颤巍巍:“反了,反了,欺天了!!” 旁边的一个仆人连忙道:“少爷,你少说两句吧。” 林尘哼了一声:“什么少爷?我才不是……” 话音未落,林尘瞳孔睁大,脑海里如同被锤子击中,轰的一下,一道门打开,各种汹涌的记忆涌现出来。 这里是大奉朝,天鼎四年,林尘,男,十八岁,还有两年弱冠,最为喜欢的便是干架,性格较为火爆,书也没读多少,又是喜欢吃喝玩乐,每次在外面,都屡屡发生冲突。 可以说,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而他爹,也就是下面这个拿着鞭子的四十多岁中年男子,则是当朝英国公,准确一点来说,是世袭下来的爵位,只不过林如海在朝中混得也不怎么样,所以俸禄较少。 这些记忆在林尘脑海里闪烁,林如海则是在下面道:“我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你娘死得早,偏偏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天天惹祸,一个月前你在长乐坊干架,半个月前和卫将军的儿子干架,现在又和镇国公儿子干架?” “那镇国公之子这一次入京是当质子,宝贵得很,你还和他打架?” 林尘脑海里想了起来,好像自己在大街上和对方碰到,在街边看中同一个小吃,然后对方蛮横无比,让自己滚。 原身自然不能忍,三言两语,就直接干起来了,虽然自己厉害,但对方带的士兵护卫很强,压制住了自己这边的护卫,随后控制了自己,从而给了自己脑袋一下。 想到这里,林尘还感觉脑袋隐隐作痛,不由勃然大怒:“彼其娘之,我竟然还打输了,京师不允许有比我还牛逼的人存在!我一定要打回来!” 林如海睁大眼睛,气呼呼的:“逆子,你给我下来,给我下来!” “我就不,有本事你上来!” 见到父子二人争执不下,旁边的管家连忙就是出来拉架,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林如海。 林尘从树上下来,见到父亲去正厅休息了,或许是和自己在这里僵持累了。 而林尘将记忆也是消化得差不多,梳理完整个记忆,林尘也是脸色古怪,这个前身,用一句话来形容,那简直就是纨绔败家子! 读书读不进,做什么什么不会,唯一会的就是干架,甚至干架在京师干出了赫赫威名,又号称京师恶少。 虽然没有作奸犯科,但却是人见人怕。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成为了恶少?” 林尘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恶少好啊,这个身份没有道德压力啊。” 重新回到正厅,林如海此刻也没了脾气,见到林尘,幽幽一叹。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林尘无所谓道:“ 爹,这有什么,不就是打了一架么。” “你懂什么?” 林如海眼睛一瞪:“这是镇国公的小儿子,镇国公世代镇守西南边境,他出了事,陛下为了安抚镇国公,一责怪起来,雷霆之怒,我们林家能承受得起?” “我们也是国公啊。” “国公之间,也是有不同分量的,你爹我没有实权,又过了十几代,早就在朝中没地位了,镇国公不一样,世代镇守西南,能和他们比?” 说完这些之后,林如海悠悠叹了口气:“我已经派人送去了大礼,登门赔罪过了,这一次想必对方不会计较。” 林尘在旁边坐下,伸手拿桌上的糕点,却被林如海拍了一下手。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家都要被你败光了,这一次是总共六百两银子,加上古玩字画,加上你这一个月长乐坊的打架赔偿、在酒楼的打架赔偿,你爹我已经花了快八百两银子了!就算家里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更何况,家里也没什么产业了,钱也不多了。” 林如海好像苍老了好几岁,败家子啊,真是败家子。 林尘满不在乎道:“不就是钱么,你要别的没有,但要钱,我这却是轻而易举啊,区区不到一千两,我给你赚回来就是。” 林如海差点气笑:“赚回来,你拿什么赚?” “简单,爹,你先借我五百两银子作为本钱。” 林如海愣了一下,然后愤怒道:“逆子,你又要去赌坊?你这不是赚钱,是送钱!” “去什么赌坊啊,爹,我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去赌坊,爹,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相处,可换来的却是不理解,十八年了,我不装了,摊牌了,其实你儿子我是圣人降世。” 林如海本来咬牙切齿,忽然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憨子,憨子啊。” “别废话了爹,拿钱来吧,不出一个月,我将钱给你赚出来。” “滚滚滚,一分钱都没有,莺儿,将他给我关起来,罚他给我抄书!” 林尘睁大眼睛:“爹,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关起来!” 一旁的莺儿连忙就是来拉林尘:“少爷,别说了,要不然老爷真家法伺候了。” 林尘被带回房间,满是郁闷,旁边的仆人莺儿道:“少爷,您就安安心心呆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老爷为了您,可是跑前跑后,你不知道,你在京师闹的事,都传到朝堂去了,如果老爷不跑动,你可能就被抓起来了。” 莺儿见到林尘在出神,不由试探问道:“少爷?少爷?” 下一刻,林尘一拍桌子,满是惊喜站起来:“我想到了!” 第2章 他要是知道了,我还怎么当? 莺儿一愣:“少爷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怎么赚钱了!莺儿,你告诉我,我家老头子有没有私房钱?” 莺儿睁大眼睛:“啊??” “有没有小金库?” 莺儿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 “那有没有古玩字画?能去当铺换钱的?” 莺儿犹豫了一下,摇头:“没有。” 林尘嘿嘿一笑,盯着莺儿:“莺儿,刚才你犹豫了一下,说明有件事过了你的脑子,赶紧,你带我去,否则的话,莺儿,你也不想今天就被从林府赶出去吧?” 莺儿张开红唇,惊呆了。 没有多久,林尘从一个房间出来,还拿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的是各种古玩字画。 这玩意在古代,和黄金一个水平,在世家大族里面很流通,是硬通货。 林尘带着莺儿,喊了一辆马车,直奔当铺。 进入当铺之后,林尘将这些东西,全部典当。 那掌柜的见到来人,也见怪不怪了。 “哟,林公子来典当了?这次林公子想要典当什么啊?” 林尘将包袱打开:“全部。” 纵然是那掌柜,也被林尘的这些东西,给吓了一跳。 “这,这么多?” “没错,开个价。” 那掌柜看着这些珍稀古玩字画:“林少爷,这些可都是真品啊,您,真要当了?林老爷知道么?” “他要是知道了,我还怎么当?” 掌柜:“……” 他一脸无语,对方可是国公,到时候要是要回去,自己可就亏大了。 “不急,咱们签字画押,到时候我爹闹起来,你们也不怕。” 掌柜看向林尘,堆起笑容:“林公子,您还真是孝顺,那您是要死当还是活当?” “活当,就两个月吧,到时候我再将东西赎回来。” “好的。” 并没有多久,林尘就是拿着足足一千五两银票出了当铺。 跟着的莺儿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小心翼翼看着林尘。 “少爷,接下来咱们去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赚钱了!” 林尘兴致勃勃,他首先选定的赚钱物,就是蒸馏酒。 大奉朝的科技树并不先进,这里的酒水纯度也就不怎么高,完全和蒸馏酒比不了。 而大奉朝几乎就没有人不嗜酒,武将需要喝酒,文人也需要喝酒,哪怕就是女人,也会喝上两三杯,青楼女子陪酒的时候,那也得会喝。 所以,从酒作为切入点,再合适不过。 而且林尘做蒸馏酒,完全不怎么需要成本,他只需要在京师里将其余酒坊的酒收购过来,然后再通过蒸馏手段进行蒸馏就可以,没有蒸馏用的管子,完全可以用竹子代替,竹子中间的关节打通后,是可以起到管子的作用。 而现在,需要先知道哪里的酒成本比较低,味道比较好,要选一个性价比最为合适的才行。 再有,就是在城中租下一个店铺,而这需要用到牙行。 很快,林尘带着莺儿来到牙行。 所谓牙行,就是古代的房产中介,不过牙行的业务会更为广泛一些,毕竟牙行也可以从事人口买卖,比如奴婢仆人之类,也完全可以找牙行帮忙。 在见到林尘上来,一个牙行的小二满脸笑容上前。 “公子您是需要买宅子,还是买仆人?” “本公子需要一个上好的店铺,开店,位置要好!” “好的公子,我这就为您查一下。” 那人当即开始翻阅,过了一会道:“东市白虎街,有一个店面,要八百两银子,位置极佳,就处于东市正中心。” 林尘眼睛亮了:“好,就这个。” 这人当即就是带着林尘,前往东市的店面。 来到东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而林尘看中的店子,有三层楼高,店面紧闭。 “这家店主人,家里出了点事,打算离开京师,回江南发展,所以店铺就准备出手。” 林尘眼睛发亮:“好,就这个。” 话音刚落,旁边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 “哟,这位不是京城败类林尘吗?” 林尘转头,只见一位富家公子哥,摇着折扇,腰间挂着玉佩,在旁边冷嘲热讽。 林尘眉头挑了一下,这刚出门,就能遇到仇人? 林尘看向莺儿,责备道:“莺儿,今天怎么出门没看黄历,一出门就踩到狗屎。” 韦铮大怒:“林尘,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林尘哼了一声:“叫什么叫,不是你来脏了我的眼睛?再废话,信不信我揍你?” 韦铮气得牙根痒痒,可关键是,他还真不敢动手,原因在于林尘的打架能力,真的很强。 林尘满是轻蔑:“不敢说话了?不敢说话你跳出来干什么,韦铮,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打你,赶紧滚,耽误了小爷做生意,小爷揍你,一个侯爵之子,也敢蹦跶了?小爷连国公之子都敢打。” 见到林尘往前一步,韦铮不由后退了一步。 “你脑子不好,我不跟你吵,但林尘,你选择在这里做生意,我直接挤垮你!” 韦铮哼了一声:“我家的商铺,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对面,林尘看了一眼,只见对面商铺,赫然是一个卖酒的商铺,相当于酒肆,正有很多人在喝酒。 “酒肆?” 林尘有着玩味:“那敢情巧了,我也是卖酒,韦铮,别说我欺负你,你现在改行还来得及,要不然等我的店铺开业,你店铺马上就会失业。” 韦铮哈哈大笑:“你果然是脑子不好,我们韦家的酿酒,那可算是京师都有名,老字号了,你还会酿酒?笑死我了,你可别开业,将裤衩子都给赔了。” 韦铮一边笑一边走:“不行,这个事我得告诉其余人,真是好笑,京师憨子竟然要卖酒,可别将你祖上那点家业都给赔完咯。” 莺儿在旁边有些担心:“少爷,要不咱们改行吧?” “改行?改什么行,他嘚瑟什么,放心吧,过几天,我要他哭都哭不出来。” 林尘信心满满。 “可是,我们压根就不懂酿酒啊。” “谁说卖酒,就一定需要懂酿酒了?” 莺儿一愣,不懂酿酒,怎么卖酒啊? 第3章 认真?他哪一次败家不认真? 林尘一脸淡定,对那牙行小二道:“现在,带我去看看城中有哪些地方卖酒。” “是。” 很快,小二就带着林尘在城中转了一圈,每一个酿酒的坊市都去看了,并且也都做了介绍。 “这个酿酒的原料,是晋阳那边的稻谷,晋阳稻谷闻名天下,所以口感好,价格贵;城南那家酒坊,主要原料是普通的麦子,口感一般,所以味道好……” 小二一一介绍,而林尘全部记下。 与此同时,韦铮也是前往和其余狐朋狗友聚在一起。 “韦铮,怎么才来啊?” 韦铮呵呵一笑:“今天有些事耽搁了,不过遇到点好玩的事情,你们知道吗,京城败类,竟然要开店酿酒,哈哈哈,笑死我了,也不知道他爹,还有多少钱可以赔。” “京城败类?林尘吗?嘿,他还酿酒啊?” “一看就是赔钱货了,也不知道他爹倒了什么霉,摊上了这么一个败家子,就他还开店,我看啊,不出三月,肯定倒闭。” “刘兄说笑了,这个败家子哪里需要三月?我看一月有余。” 众人哄笑。 韦铮也是乐道:“等到时候这个败家子关门大吉,我请你们前去看看热闹,这败家子还扬言要挤垮我的酒坊,真是笑死我了。” 而林尘在逛完之后,直接和小二牙行签了合同,在古代叫做画押,需要按手印签字,林尘虽然会写自己的字,但他的确是没怎么写过毛笔字,写得歪歪斜斜,很不好看。 看着自己的名,林尘问道:“要不要重写?” 小二乐道:“公子,不用了,这才真实。” 签完字后,林尘颇为高兴,从当铺得到的一千多两,还剩下个八百多两,这些钱是足够的,大奉朝的物价一千铜币是一两银子,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下来,撑死也就赚个十几两,而皇都外的其余穷苦人家,就更少了。 一旁跟着的莺儿愁眉苦脸,林尘道:“莺儿,给本少爷笑一个,哭丧着脸干什么?少爷就要赚大钱了。” 莺儿叹了口气:“少爷,还是考虑一下,等下回去怎么面对老爷吧。” “有什么好面对的,老头子的心脏承受能力一日比一日好,身子骨还硬朗,我这一波不会让他大出血的,放血得讲究个细水长流,不能竭泽而渔。” 莺儿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尘满是欢喜回到府邸,前面看守庭院的仆人一脸纳闷,少爷不是在府吗,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而林尘回到府邸,当即就是召集下人,然后让莺儿挑选出最为合适的人出来。 很快,林尘眼前就站着十几个仆人。 林尘负着双手:“接下来,本少爷要你们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少爷尽管吩咐。” “你们分开,前去城中不同酒坊买酒,记住要压价,买了酒之后,全部从后门运送到我院子里来。记住,这件事不要被别人知晓。” 虽然林尘的命令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这些仆人,自然还是纷纷应了下来,他们是下人,只要照着命令办事就行。 随后,林尘又是让一个仆人,拿着银子去采购竹管,只要里面的关节打通就行,而且还要中间没有缺漏的。 目前大奉朝的科技,也是有铁管的,不过太贵了,不值当。 做完这一切后,林尘这才心满意足坐了下来,慢悠悠拿起丫鬟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莺儿在一旁还是提心吊胆:“少爷,这一下子就花出去一千五百多两,这些钱要是没了,老爷肯定会气死的。” “不会,我对老头子清楚着呢,他血条够长的,气不死。” 可就在这时,林如海急匆匆走了过来,脸上一脸怒容。 “逆子,我那些文玩字画呢?” 他身后还跟着管家,还有几个仆人,看样子林尘卖画这件事,没遮掩住。 林尘一脸淡然:“爹,不就那些字画古董嘛,反正闲置也是闲置,不如拿出去做一波投资。” 林如海快气炸了:“逆子!你拿出去卖了?我要抽死你!” 他气得将旁边的椅子拿起来,要砸林尘。 林尘连忙闪躲:“爹,那不是卖,是典当,还能赎回来的,我只是需要周转用一下罢了,不需要一个月,我就能将这些钱全还给你。” “逆子!” 林如海追着林尘跑,举着椅子:“那些可是你爹的珍藏,还是大周朝时期的东西,你竟然敢拿出去典当?你当了多少?” “一千八百多两。” “逆子啊!这么多贵重的字画,你竟然只当了一千多两?败家子,败家子!钱呢,剩下的钱呢?立即将东西给我赎回来!” 莺儿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其余管家下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林尘一边跑一边回头道:“花了呀,都说了投资,投资需要购买地产吧,需要购买机器设备等固定资产吧,需要购买原料吧,哪一样不要钱啊,现在估计还剩个一百多两,爹你要是不高兴,我让人上酒楼给你买只烧鸡,你不是最爱吃鸡屁股吗?” “逆子!” 林如海气得不行,将椅子扔出去,幸好林尘躲得快。 而扔完之后,林如海直接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悲哀:“我林如海虽然算不得英明,但有祖宗荫蔽,倒也算过得不错,可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啊,败家子,败家子啊。” 莺儿在一旁鼓起勇气说道:“少爷他在东市买了一个店面,然后又让人去收购酒水了,这一次少爷是认真的。” “认真?他哪一次败家不认真?我倒是希望这个败家子不要这么认真,越认真,败家得越快啊。” 林尘满不在乎:“爹,你好歹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我都是你儿子,难道你对自己的教育水平这么没自信?” 林如海一愣,然后气得咬牙切齿,想要站起来再揍林尘,可却也没了力气。 “败家子,败家子!” 林尘道:“爹,听话,咱不哭,要哭也得站起来哭。” 莺儿连忙扯了扯林尘的衣袖:“少爷,你少说两句吧。” 林如海叹了口气,又愤怒又心凉。 林尘道:“那这样吧,我保证接下来三个月不闯祸,不败家,行不?” 第4章 爹,我是你儿子,你跟防贼一样防我? 林如海叹了口气:“败家子啊,你要是能做到三个月不惹祸、不闹事,这一千多两,也算还有点价值了,我就怕你说话跟放屁一样啊。” 林尘嘴角直抽:“爹,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放心吧,你儿子不一样了。” 林如海不搭理林尘,转身走出了院子,似乎是失望透了。 莺儿在一旁也是着急,林尘道:“不急,一个月不到,我就能扭转局面。” …… 与此同时,皇宫,太极殿。 当今的大奉朝,国号为天鼎,而天鼎皇帝此刻,也是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 “吕进,最近民间,可有什么事?” 一旁司礼监的太监吕进当即道:“陛下,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最近英国公的儿子,又在惹是生非了。” 天鼎皇帝淡淡道:“哦?京城败类嘛,惹是生非,习以为常,之前不是还敢拦镇国公之子被揍了一顿?也不知道英国公是怎么管教儿子的,这群二世祖,真是什么也不会,朕还指望着他们成为大奉朝的栋梁呢,真是让朕失望。” 吕进笑道:“后代的事,谁也说不好,陛下,您猜这一次这个林尘,他又做什么了,他竟然偷拿了府上的古玩字画,去典当行卖了钱,然后要开店,还和韦一战之子韦铮打赌。” 天鼎皇帝嗯了一声:“朕有时候倒是羡慕这些二世祖,整天吃喝玩乐。” 沉默了一会,天鼎皇帝道:“东山那边流民起义,江南又闹水患,还有倭寇,这一次草原蒙古部落还派人来,叫嚣着要朕缴纳丝绸货币,否则的话就要劫掠边关!” 天鼎皇帝眼中有着寒意:“朕登基还没几年呢,蒙古也以为朕是软柿子?想要找朕的麻烦?” 吕进保持沉默,国事这种事,他一个太监,不能插话,他能做的就只是陪伴着这位大奉天子。 “最可恨的还是没钱,边关的饷银都发不出来,朕必须得再问问户部,朕的钱呢,为什么收起来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少?” …… 林府的仆人们动作很快,林尘需要的那些东西,很快就是买来了。 一个个仆人将一坛坛酒搬了进来,林尘还在指挥:“分门别类放好,哪个酒坊买来的同一品种的酒,就全部放一起。” 林尘又指挥着仆人将一个大锅摆进房间,下面拿来木柴,又用一个大盖子盖上,盖子中间接上竹子,竹子转弯衔接的地方用泥巴包裹保证密封性,另外一端,则是准备用来盛酒的容器。 这个装置,便是蒸馏装置,和初中高中化学实验用到的化学仪器类似,它的作用就是蒸馏,进一步将这些酒进行提纯,提高酒精度数。 在中国古代,大概是到了元代,才有蒸馏酒,在元代之前,是没有蒸馏酒的,那些酒放现代的话,寡淡无味。 而在大奉朝,林尘之前特意跟着牙行小二去酒坊转过,发现都没有蒸馏酒。 林尘指挥仆人将相同的酒倒进这些大锅里,然后开始烧。 而蒸馏的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因为水的沸点是100度,而酒精在78.3度就会沸腾化为气体,只要将温度控制在这个范围,从而让酒精气化化为液体,再顺着竹子制作的管道流到准备好的容器里,这样就能得到更进一步的酒精。 当然,这需要人24小时看守并且制作。 本来林尘还打算再将玻璃弄出来,大奉朝装酒用的还是很难看的酒坛,如果他能将现代的玻璃酒瓶制作出来,甚至还刻上自己的酒坊名字,从而打造自己的商标,这样一来,更能走高端路线。 可惜的是,林尘手里的钱不够用了,这个想法暂时只能被搁置,他目前先酿成本最低的酒,等赚了钱立刻开始蒸馏好酒,再配合酒瓶,占领京师的高端市场。 看着房间里摆满了大锅,足足五口大锅开始烧火蒸馏,林尘伸了个懒腰。 “需要多蒸馏提纯几遍才行,明天应该就能弄完。” 等到了第二日,林如海唤来管家:“那败家子今天有没有出去?” “老爷,少爷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捣鼓买来的酒,他让人买了竹子和一些大锅,我也看不懂。” 林如海松了口气:“只要不惹事就好,捣鼓这些,就让他捣鼓吧,读书也读不进,让他进国子监也不肯,捣鼓这些也行,最起码以后我走了,不要饿死就行。” 他现在对林尘的要求很低很低。 而林尘此刻,又是在指挥着仆人,进行第二次的蒸馏。 他尝了一口提纯第一遍的酒,还是觉得有些淡了。 一直到下午,第三遍蒸馏酒出炉后,一股浓郁的酒香传了出来。 林尘闻到这股香味,不由精神一震。 他尝了一口,眼睛亮了:“好,这个酒好,吊打其余酒不成问题。” 其余仆人也是吸着鼻子,咽了口唾沫,少爷酿的酒真的好香,这是怎么酿出来的? 之前倒酒的时候,这些酒没这么香啊。 “将酒都装好,莺儿。” 莺儿连忙上来:“少爷。” “立即带些人去店铺,找人订制一块牌匾,就叫神仙醉,开业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是。” 林尘又喊来一个仆人。 “你拿着钱,去买些糖,然后作为报酬分发给城中的小孩,告诉他们,神仙酒坊三日后开业,到时候将会有神仙传授的酿酒法酿的酒开卖,千年难遇!” 那仆人一愣:“少爷,神仙酿的酒?” “废什么话,让你去就去。” 这仆人立刻就是去了。 林尘倒是很淡定,这里是古代,又没有电视广告,只能这样打广告了,而且古人迷信,对神仙之说,那可是半信半疑,自己扯上神仙的名号,他们不信也会好奇,只要勾起好奇心就行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又是去找林如海。 一进门,见到林如海坐在那里,林尘就是道:“爹。” 林如海抬头一看,立即脸都垮了。 “你又要干什么?有话赶紧说,说了我也不会答应!” 林尘满脸笑容:“爹,你说的哪里话,我不是你儿子嘛,怎么感觉你跟防贼一样防着我,你不厚道啊。” 林如海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眼看他要发作,林尘连忙道:“爹,我这次找你要借账房先生!” 第5章 打赌 “账房先生?你找我借账房干什么?” “简单啊,新店开业,没有掌柜,再招募一个短时间内招不到合适的,先让你的账房先生顶几天。” 林如海打量了一下林尘,觉得有些诧异:“你个憨子,真要开店了?” “废话,钱都砸下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行,我将账房喊来,把他借你几天,只要你不惹事就成,记住了,在东市开店的话,不要惹事,皇都东市和西市,东市达官贵人更多,你如果在那里惹了事,你爹我这个国公身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知道了知道了。” 林尘满不在乎出去。 林如海叹了口气,憨子啊憨子,你可不要再惹事了。 与此同时,林尘要求的皇都之中流传神仙酿酒法,也是流传出来,许多孩童口口相传,传得皇都里是人人皆知。 林尘要求的牌匾,也是被挂了上去,就叫神仙酿。 这个消息很快就是传递出去,韦铮听了之后,不由嗤笑起来。 “城里谣传的那个神仙酿,是那个林尘弄出来的,笑死我了,还神仙酿,哗众取宠罢了。” 一个朋友道:“韦公子,他正好明日开业,不若我们明日一同前去?也好看看林尘的神仙酿,是否如同马尿。” “哈哈哈,好,我等,一同前去,我此次,定当要好好羞辱他。” 很快,就到了开业这一天,林尘带着莺儿,还有账房仆人,便是前往东市。 一到东市,人山人海,而在自己的神仙酿面前,也有不少人。 林尘笑容满面,将手中折扇一打:“莺儿,你看这些人,像什么?” 莺儿一愣:“少爷,像什么?” “像行走的钱袋子啊,这白花花的钱,马上就要归少爷我了。” 莺儿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恐怕这一次少爷,要撞得头破血流了。 林尘满脸自信走了出来,来到门口,让仆人他们准备开业。 前面人群里有人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这神仙酿的掌柜?” “正是。” 林尘笑道:“神仙授我酿酒之法,我必要分享给众人,让大家也尝尝这神仙酿。” 此言刚落,韦铮就是带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放屁。” 其余人看向韦铮,韦铮似笑非笑:“大家听我说,眼前这一位,就是赫赫有名的英国公之子,京城败类林尘,就他,还神仙传授酿酒之法?你们觉得一个整天吃喝玩乐的人,会懂酿酒?恐怕大家付了钱,得到的,却是马尿。” 此言一出,其余人,都是脸上有着吃惊和迟疑。 “什么,他就是那个林尘?” “天啊,听说之前不久他还和镇国公之子打了一架,没想到竟然开酒肆了。” “这,这种纨绔公子也懂酿酒?” 韦铮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更是笑容满面,看向林尘:“怎么样林公子,恐怕你今天开业就要失业了,谁会来买你的酒?” 旁边他的一个朋友也是笑道:“不错,我看林公子是输得没钱了,听说前些日子,他还将他爹的古玩字画全给当掉了,这才想要酿酒来坑蒙拐骗。” 莺儿急了:“你们说谁呢?” 周围看热闹的也是多了起来,林尘倒是手中折扇一打,拦住莺儿。 “莺儿,狗咬了你,难道你还要咬回去吗?对付狗,不要用咬的,要打,而且要打痛他们!” 林尘说完,眼中有着凶光:“韦铮,本少爷今日开业,你就敢过来捣乱,血口喷人,我看你是皮痒了?本少爷这是神仙传授的酿酒之法!” 韦铮见到林尘的凶意,心中一缩,但想起这么多人,却是嗤笑:“狗屁的神仙酿酒之法,这个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神仙传授一说。” “那只是你没遇到罢了,韦铮,既然你敢血口喷人,那你敢和我打赌么?” “行啊,赌什么?” “简单,就赌我这酒,和你酒肆的酒,到底谁的味道更好!” 韦铮一听,不由哈哈大笑:“林尘,你确定?” 韦铮眼神之中有着嘲弄,他家的酿酒可是老字号,十几年的手艺,在京师也没得说,林尘想要和自己比,这岂不是找死? “确定,你将你酒肆里的酒水取出来,我将我这店里的酒水取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尝尝看,看下到底是你家的酒好喝,还是我这神仙传授的酿酒好喝。” “好!” 韦铮信心满满。 “若是我赢了,韦铮,别的我也不要,你和我打一场,输了的,回去之后不许告状,就说是自己走路摔到的。” 林尘开始撸袖子。 韦铮眼皮一跳,他是想来恶心林尘,但却不敢和林尘打,谁都知道林尘打起架来,是个不要命的。 旁边韦铮的朋友却是道:“韦公子,不怕,这一次我们必赢!” “没错,他一个京师败类懂什么酒?你家的酒我之前尝过,味道放眼整个京师,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存在!” 韦铮想了想,的确如此,若是这一次自己赢了,这败家子肯定开业当天就倒闭,又要亏个几百两。 想到这里,韦铮心里很爽,当即道:“你要赌,那就赌,但是我赢了,林尘,以后见到本公子,你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爹!” 喔! 韦铮那些朋友们起哄,而韦铮自得意满的打开手中的折扇,周围围观的人也是窃窃私语,眼中有着震惊。 “这韦公子和败家子杠上了啊?” “谁让林家的败家子位置好巧不巧,偏偏选在韦家酒肆的对面,这不是抢生意么?” “就算是不抢,林家败家子的酒,估计也不好喝吧,哪里有什么神仙酿酒。” 林尘嗤之一笑:“好,只要你能赢。” 莺儿急了,小声在一旁道:“少爷,你这样又要闯祸了,到时候老爷要气死的。” “不怕,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我不得大嘴巴子抽他?区区一个侯爵之子罢了,今天我就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林尘自信满满。 很快,韦铮就是招呼自家的下人,去酒肆里去取酒,而林尘的酒楼也是打开,让仆人将酒水送进去,又取了一坛酒出来。 第6章 一个败家子怎么还会酿酒? 围观的百姓不由伸长着脖子,看着韦铮下人手中端着的酒水。 啪地一下,酒坛放在八仙桌上。 韦铮一只手负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打着折扇,满脸自信。 “林尘,怎么比?” “简单,你在这些围观的百姓里,挑选十个人,我也挑选十个人,让他们先后品尝你我二人的酒,然后让他们说谁的酒更好喝。” 韦铮嗤笑:“行,我就怕你输了不认。” “放心,必然会认的,我这人,愿赌服输,只要韦公子你,等下挨揍的时候,别哭爹喊娘就行。” 韦铮脸色一僵,有些恼火。 他朝旁边仆人示意,仆人开始挑人。 而林尘随意道:“你你你,还有那几个,都过来。” 旁边被点到的百姓,眼中满是惊喜,要知道韦府酒肆的售价,一斛酒,就要足足百钱,半斤酒就要五两银子,寻常百姓哪里吃得起? 而现在,被选中就可以免费品尝一次! 被选中的二十个百姓站在这里,看向八仙桌上的两个酒坛,眼中有着期待。 林尘淡然道:“等下你们尝了之后,哪家的酒更好喝,只管说出来,不用担心本公子找你们麻烦,也不要担心对方找你们麻烦。” 韦铮自信无比:“没错,尽管说。” 林尘点头:“那就开始给他们倒酒,韦铮,先倒你的。” 韦铮哈哈一笑:“林尘,先倒我的?怕是倒了我的之后,再喝你所谓的神仙酿,那就是寡淡无味了。” 旁边的几个朋友也是放声在笑:“韦公子,岂止是寡淡无味,这一对比,简直就是琼浆玉液与马尿对比啊。” 林尘睥睨看着他们:“很好,等下你们也别走了,我赢了之后,连你们一起打。” 韦铮的狐朋狗友,顿时脸上一僵。 “开始吧。” 很快,就有下人将韦府酒肆的酒壶盖打开,然后将里面的酒水开始倒出来。 随着酒水传出,阵阵芳香散出,传到周围人的鼻子里,那些准备喝酒的被选中百姓,都是不由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看着碗里的酒。 没被选中的也是耸动着鼻子,眼中满是艳羡。 “好香啊。” “这酒味道真好闻。” 韦铮听着身边百姓的议论,不由得意道:“诸位,这可是本府的长日酿,芳香吸人,味道醇厚,酒劲绵长,乃是镇店之宝。” 此言一出,那些百姓眼睛都直了。 莺儿在一旁有些着急,账房先生也是有些冷汗都出来了,这长日酿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京师十大美酒之一。 很快,那二十人都是捧着碗,当即将长日酿喝下。 一人喝完之后,只觉意犹未尽,甚至是忍不住开始舔碗。 其余人喝完后,也是脸上满是痛快:“好酒。” “是啊,这酒真不错,又香又烈。” 见到这些人的反应,韦铮更是志得意满,手中的折扇打开,开始装逼地看向林尘。 “林尘,该你了。” 莺儿和账房先生,此刻都是很紧张,而林尘淡定无比:“给他们倒酒。” 几个仆人开始来到八仙桌旁,将林尘的那个酒坛,给直接打开。 本来周围的普通百姓,甚至包括那二十个百姓,都对林尘这酒坛不感兴趣了,可就在酒坛盖子被打开的一瞬间,他们不由一愣,鼻子动了动。 一股几乎是直冲天灵盖的酒味扑鼻传来。 那二十个百姓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那个酒坛。 “这,好烈的酒!” “我的天,这酒闻起来味道如此之烈?比这长日酿还要烈?” “我之前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的酒啊,难道真是神仙酿?” 那二十个百姓脸上有了变化。 韦铮脸色也变了,不对啊,这个败家子按照道理来说,不会酿酒的,可这酒盖一打开,怎么味道会如此猛烈? 蒸馏酒倒在碗里,林尘淡淡道:“这是我第一批用神仙酿酒之法酿出来的,大家都先尝尝看。” 林尘发话,那二十个百姓不再犹豫,纷纷就是端起碗,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咳咳!” 一个百姓喝到一半,不由呛了起来,脸色通红,他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难受。 围观的百姓睁大眼睛,不会这酒有毒吧? 韦铮等人也是看着他,过了半晌,他回过神,眼睛发亮,满脸通红:“好辣,好烈,好酒!” 说完,他直接就是一口气将整个酒全给喝下! 其余十九人也差不多,在喝完之后,都是脸色通红,但无一例外,眼睛都是亮了起来! 如果说韦府酒肆的酒,是芳香醇厚,那么这个神仙酿,简直就是枭烈爽快,更为过瘾! 莺儿看着他们的变化,也是小声问道:“公子,他们是不是很满意?” 林尘一脸淡定:“那当然,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他们的酒度数连啤酒都比不上,我这个酒,度数可以吊打他们,无论他酒再怎么香,度数上不来就是白搭。” 韦铮觉得有点不妙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情形,之前在府上,他父亲宴请宾客的时候,用的就是这酒,那些客人喝完酒,再喝其余酒,根本就喝不进,直言无味,可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的酒,成了无味? 这不可能! 林尘淡定道:“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说了,一个个说,你们觉得谁家的酒更好喝?” 第一人道:“韦公子的长日酿,的确是好酒,芳香醇厚,可是,这神仙酿直冲喉咙,那爽快感,真的我从未体验过,我觉得这神仙酿更好喝。” “我也认为神仙酿更好喝,还想再来一口。” “我也选神仙酿,这种酒,整个京师好像都只此一家。” “这恐怕真是神仙才能酿出来的酒,这种酒水,让人回味。” 一个个百姓,都选神仙酿。 他们每说一个,韦铮的脸色,就煞白一分,到了最后,只觉得不敢置信。 这岂不是说,这个败家子开设的神仙酿,不仅不会倒,反而还会挤垮自家的酒肆? 疯了,这个世道怎么了,一个败家子怎么还会酿酒? 难道真是神仙传授的酿酒法?否则凭他一个败家子,怎么会酿出这么好的酒出来? 第7章 放你妈的屁! 而林尘此刻抱着双手,看着面色大变的韦铮。 “怎么样,你输了。” 林尘满是兴奋,见到他开始揉拳头,韦铮也是又惧又怕! “你要干什么,林疯子?” “揍你!” 林尘满眼兴奋,直接如猛虎下山,就是冲了上去! 其余百姓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撤,韦铮也是眼中有着恐惧。 “林尘你敢,我父是爵爷!” “侯爵而已,打的就是你!” 林尘直接一拳打过去,揍在韦铮的脸上,打得他连连后退。 韦铮吓坏了,这个二愣子,他真敢打啊! “快帮我!” 韦铮朝旁边的狐朋狗友喊道。 林尘看向那些人:“谁来揍谁,已经说好的,我看谁敢来!” 此言一出,韦铮的狐朋狗友,压身不敢靠近。 而韦铮怎么可能又是林尘的对手,林尘这个京城败类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林尘将韦铮打得抱头鼠窜,更是将他冲击到了外面大街上,一下将韦铮放倒,然后骑在他头上,疯狂开弓! 左一拳,右一拳,中间再来一拳。 韦铮哀嚎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林尘嗤笑,不远处韦铮家里的酒肆下人,见到自家少爷在哀嚎,在被打,也是急了,连忙抄家伙上! “救出少爷!” 林尘见到那些家丁敢朝这边冲,当即也是勃然大怒。 “你竟然不讲信用,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尘对身后的仆人道;“控制韦铮。” 然后他一抄旁边的竹棍,就是冲了上去,直接开打! 虎虎生风! 林尘身后的其余家丁,也是傻眼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可以选择的了。 “上!” 所有家丁猛然呼喊一声。 一瞬间,这东市白虎街,变成了斗殴场所。 周围的百姓,都看呆了,不愧是京城败类啊,这打架本事,真不是盖的! 而林尘将那些杂役打得嗷嗷叫,冷哼一声。 一个杂役道;“将我们家公子还回来!” “简单,他还没履行承诺,没有被我揍一顿,不能还!” 韦铮也是眼红有着恐惧:“我认输!” 林尘转头一笑,分外好看。 “晚了!这一次,你要赔偿本公子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名誉费,这传出去,让京城百姓怎么看我?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围百姓嘴角疯狂抽搐,有头有脸? 大哥,你别闹了,你这都快将韦铮给打死了! 林尘对那群家丁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让他拿着八百两银子来赎人,本公子最言而有信,八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那些家丁人都傻了,卧槽,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官二代啊! 那群家丁连忙退了下去,而林尘对身后家丁道。 “守在这里,轮流守,他们喜韦家要是不给钱,还来打砸抢,我就直接揍韦铮!” 韦铮快哭了,太彪悍了,太蛮不讲理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草原上来的贼子! 而林尘拍了拍手,这才向四周百姓拱手:“让大家看笑话了,我,英国公之子,今日开设神仙醉,想要喝一口的,都可以过来尝尝,今日优惠。” 那些百姓眼睛亮了,之前一些在场的百姓,也是喝了神仙醉的,这酒,真没法说。 而林尘得意拿起折扇,直接一打:“莺儿,让人带着韦铮,咱们打道回府,在府上等候韦爵爷来赎人。” 莺儿不敢怠慢,她也是连忙带着仆人就去了,回到府上后,林尘大摇大摆,一些仆人也不敢怠慢,连忙是去将消息,禀告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正在喝茶呢,结果忽然之间,下人来报:“老爷,公子又在外面打架了。” 林如海皱眉:“怎么今天又惹事了?打了谁啊?” “韦将军的儿子,韦铮,现在人都被扣押在外面,等着韦府来赎人。” 噗! 林如海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瞪大眼睛。 “逆子,逆子啊!他要气死我吗,这才刚开张,就直接打起来了,我哪里有家底可以给他败?” 林如海气得连忙去林尘的院子,见到韦铮被五花大绑,嘴里都是塞满了布条。 林尘却是悠哉坐在前面,笑盈盈看着韦铮。 “韦铮,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我告诉你,这京师,不允许比我还牛逼的人存在!” 林如海抽着扫把就进来了! “逆子,你将韦爵爷的儿子打了?” 林尘见到林如海怒气冲冲,当即道:“爹,不是那样子的,我是受害方!” “狗屁,你要是受害方,你还能将韦铮绑在这里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到时候为父又会被参一本的。” 林尘满不在意:“不要紧,这件事我都安排好了,我都安排莺儿去通知那些小乞丐了,在京师里散播今天的事情,而且那么多百姓作证,我可以自证清白的,都是这个韦铮,看我生意好,心生嫉妒,竟然想要来砸店,我能惯着他?” “所以你就将他给打了?” “对啊,不打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要给韦家一个教训,生意上的事情,别想玩阴的。” 林如海气得发抖:“逆子!” 他直接要打,林尘哎了一声,直接就跑。 “爹,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牵涉不到你。”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通报。 “老爷,韦侯爵前来登门。” 林尘一乐:“这不来了吗?” 他负着双手:“等我去跟他谈判!” 林如海气得不行:“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不许让他出来!” 其余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动手。 “快点!” 那些仆人只能小心翼翼朝林尘移动。 林尘不在乎道:“我自己来吧,拿绳子来,我自己绑。” 林如海哼了一声,这才到前院,去迎接韦爵爷。 来到前院,林如海当即就是赔笑:“什么风,将韦爵爷您给吹来了。” 韦爵爷语气冷淡:“林国公,你好歹也是一位国公,怎么教育儿子的,子不教,父之过,竟然还将我儿子打伤,还将人绑到了这里,你信不信,我直接参你一本?” 林如海连忙赔笑:“犬子顽劣,这其中必有误会啊。” “什么误会,速速将我儿子放出来,还有,再奉上白银赔偿,否则,我就直接告到陛下那里去!” 林如海一下就慌了,他连忙道:“韦爵爷,有话好好说。”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韦爵爷,放你妈的屁!” 第8章 感谢你爹的八百两 此言一出,林如海傻眼了。 他气得怒火攻心,只见林尘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狂傲不羁。 韦爵爷目光冷了下来:“林国公,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啊,京城败类,真是出名。” 林尘打量了一下韦爵爷,直接一拍手,后面的仆人,将韦铮五花大绑在木头上,推了过来。 韦爵爷目光阴沉,林尘道:“不愧是韦爵爷之子,一副死狗样!” 林如海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的响,逆子,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好好好!” 韦爵爷气得连说三个好字:“你们英国公府早就没落了,培养出这么一个儿子,行,那我就直接上奏弹劾!这件事休想善了!” 林尘随意道:“行,你上奏我也上奏,京城百姓所见,明明是你这儿子挑衅我,还想砸了本公子的店,怎么,只许他作威作福,不允许我反击!韦爵爷,你好大的官威啊!” 林如海瘫坐在椅子上,完了呀。 他甚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看不下去了。 韦爵爷一拍桌子:“好胆!” 林尘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抽在韦铮脸上! “你!” 韦爵爷睚眦欲裂。 林尘淡淡道:“再给我嚣张试试?你儿子在我手上。” 韦铮呜呜哭着,看向韦爵爷的目光,满是哀求。 韦爵爷好咬牙切齿:“那就等着上奏吧。” 林尘随意道:“请,上奏了再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以为本公子怕你啊,一个小小的侯爵,看把你牛的。” 林如海简直想死。 韦爵爷起身:“我要将我儿子带走!” “那不行,钱呢?说好的八百两呢?” “你将我儿子打成这样,还要八百两?” “如果我打不赢,到时候受苦的就是我,他要动手,那就各凭本事!不给钱,来人,将韦铮拖下去,饿一个晚上再说。” 韦铮眼睛睁大:“呜呜呜!” 韦爵爷额头青筋直冒:“慢着!” 他深吸一口气:“好,这钱我给。” 林尘眉开眼笑:“这就对嘛,愿赌服输,韦爵爷,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儿子,莫要再冲撞了我,否则的话,本公子不客气!” 韦爵爷冷笑。 他让人去拿钱,自己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林如海只感觉天都塌下来了,看向韦爵爷,只见韦爵爷冷着脸。 林尘跟个没事人一样,让仆人拿来椅子,坐在门口。 终于,韦爵爷的仆人来了,手中还有钱袋子。 韦爵爷将钱袋子扔给林尘,林尘仔细检查。 “嘿,还有银票和碎银,不错不错,韦爵爷果然爽快。” 林尘转过头,看向韦铮。 “你们还不将韦公子给放了?绑着他,这是成何体统?” 那些仆人连忙松绑,而林尘一脸真诚。 “韦公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感谢你爹的八百两。” 韦铮眼中有着惊恐,如同小鹿一般,直接就是来到了韦爵爷身边。 韦爵爷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国公,这件事我记下了。” 他朝外面走,林尘在后面热情道:“欢迎再来啊,有空来坐坐。” 林如海终于回过神来,他气得站了起来。 “逆子,逆子啊!” 林尘一脸无所谓:“爹,我是有深思熟虑的。” “什么深思熟虑,到时对方要上奏了!” “上奏就上奏呗,这点官二代之间的鸡毛蒜皮,又不会特别严重,而且这件事,我是有理的。” 说完之后,林尘才道:“之前你总是小心翼翼,受尽委屈,可结果呢,京师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将你看贬了,别的不说,就说另外一脉,动不动就登门来要钱,而你还不敢得罪,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林如海叹了口气:“儿啊,这京师的达官贵人太多了,掉下一块砖头,砸中的就是一位爵爷,你不谨慎一点,怎么能行?” “简单,让他们怕我就行。” 林如海只觉得林尘说不通,不想再聊了。 他摆摆手,朝里屋走去。 莺儿在一旁很担心:“少爷,老爷不会出事吧?” “不用担心,我爹的血条长着呢,现在只是debUff,等过几天就好了。” 莺儿:“???” 她一脸懵逼。 林尘哈哈一笑:“对了莺儿,这段时间,本公子要经营神仙醉,彻底打响名气,你去伺候我爹,还有如果韦家弹劾了本公子,立刻告诉我,本公子要立刻弹劾回来!” “好的。” 此刻的莺儿,也是没有法子,她只是一个下人。 …… 林尘和韦铮的斗殴,在这京师里,就像是一枚池子,扔到了池塘里,掀起了涟漪。 可很快,这层微小的涟漪,就被更多事情所覆盖。 林尘猜得没错,此刻的任天鼎,大奉皇帝陛下,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气得将桌子上的奏折狠狠扫出去。 “这帮蛮子,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真以为大奉这么好欺负?开口就是要大奉缴纳货币,丝绸、茶盐,嘿嘿,一年折算下来,足足超过一百万两白银!” 任天鼎冰冷着脸。 旁边司礼监的太监不敢说话,连忙是帮助小心剑气奏折。 任天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 “陛下,韦一战求见。” “什么事?” “他说,他要弹劾容英国公之子,此人无故殴打其儿子,必须要将他下狱。” 任天鼎有些烦躁:“这些狗屁官二代,还拿这些事情来烦朕?” 太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他开口:“让韦一战进来吧。” 韦一战进来后,当即行礼。 “陛下,还请您为犬子做主。” 任天鼎意兴阑珊,直接叱责道:“韦爱卿,现在什么时候了,朝廷大事,朕都处理不过来,你竟然还要朕,帮着处理两个官二代之间的打架斗殴?” 韦一战顿时眼中有着惶恐之色。 “行了,奏折给我瞧瞧。” 任鼎天接过奏折一看,不由皱着眉头:“这英国公管教儿子,是越来越不利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一位臣子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英国公发来的奏折。” 任鼎天冷笑:“他还发奏折上来做什么?” “说是要弹劾韦一战韦将军。” 此言一出,任鼎天脸色怪异,就连韦一战也是惊呆了! 不是,林如海,你个狗日的,竟然还弹劾我?? 任天鼎思虑再三:“拿上来看看。” 林如海的奏折被打开,结果上面的字,让任天鼎脸色古怪。 这压根就不是林如海写的,而是林尘写的! 第9章 玩呢?让我去国子监?! 林如海在奏折上,简明扼要说明了,这件事的原因。 任天鼎皱了皱眉,他看向将奏折递上来的臣子。 “何爱卿,真有你的啊,这份奏折,估计早就到你手里了吧?说,收了英国公多少钱?” 那递交折子的臣子诚惶诚恐跪下。 “陛下,英国公担心他儿子,所以找到臣,百般委托,只说若是韦将军来了,便将这奏折交上去,他只有一个儿子。” 任天鼎冷笑:“跳过朝廷的章程,直接将奏折交给朕,还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韦一战两人都不敢说话了。 “韦一战,这一次,罚俸半年,再有下次,削去你的爵位,官职下调,调往大同!” 韦一战只能道:“臣,谢主隆恩。”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落了这么一个局面。 “至于英国公家里的京城败类……” 任天鼎手指敲了敲桌面:“下一道圣旨,让他滚去国子监,交给胡俨调教,朕还就真不信了,胡俨还调教不好。” 司礼监太监吕进当即道:“是。” 任天鼎这才道:“都滚出去。” 韦一战等人连忙退出去。 而任天鼎负着双手,又是深深叹了口气。 与草原蛮子,到底应该是战是和呢? …… 林府。 林如海还是惴惴不安,林尘若无其事在一旁吃香蕉。 “爹,我就说你胆子太小了,你看,这都第二天了,不一点事都没有,雷声大、雨点小。” 林如海训斥道;“你懂什么,还没过去呢,如果真有旨意来了,那就糟了。” 林尘无所谓道:“放心吧爹,我不是让你也找了下关系,写一封奏折上去嘛,只要那个韦爵爷去面圣,就将奏折交出,到时候皇帝自然会各打五十大板,他难道还要为了这件事,杀人不成?” 林尘吃完香蕉,直接从椅子上窜起。 “行了,本公子要去看看酒肆了,本公子还打算做酒楼呢。” 林如海道:“逆子,你只要不赔钱,就万幸了。” 林尘呵呵一笑:“爹,等这个月的账单出来,我直接吓死你,现在先卖个关子。” “莺儿。” 莺儿连忙跟上林尘,准备外出。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声音,顿时响起。 “圣旨到!” 有些尖锐,声音像公鸭嗓。 一个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太监进来了,林如海差点一个哆嗦,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连忙急匆匆过来,见到站着的林尘,连忙拉他。 “快跪下,这是圣旨。” 林尘不情不愿跪下,圣旨里的话语,云里雾里,林尘也不怎么愿意听,就最后一句听懂了。 “虽顽劣至极,却仍然还有救药,即日起,命其进入国子监,跟随胡俨学习。钦此。” 此言一出,林尘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玩呢?让我去国子监!我不爱读书啊!” 林如海却是大喜,直接一按林尘的脑袋:“快谢恩。” 林尘被强行谢恩,那太监皮笑肉不笑道:“英国公啊,你可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啊,陛下都为了你儿子,亲自下旨还调到国子监去了。” 林如海喜出望外:“臣谢谢陛下,谢主隆恩。” 他领了圣旨,林尘闷闷不乐。 林如海塞给太监一些银子,太监很满意,要走之前,又是吩咐了几句。 “林国公啊,杂家还是有些话跟你讲讲,这虽是小事,但可一不可二,要是多了,陛下也会生气的,这一次,陛下也就轻轻放过了。” 林如海赔笑:“放心,在下一定管教犬子。” 等到太监走了后,林如海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而林尘一脸不爽。 “什么意思,将我调国子监?本公子像是能读的进去书的人吗?” 林如海道:“儿子,这一次算是运气好啊,而且你能进入国子监,跟随胡俨学习,那是好事,这一次你进去之后,必然不能闯祸了。” 林尘郁闷至极。 “爹,你就总是担心我闯祸。” 林如海语重心长道:“儿子,你脾性过于冲动,这京师水又深,万一你哪天踢到铁板上了,为父想保也保不住你啊,你这个年龄,不懂低调做人,这很正常,但为父的话,你一定要听啊,这是能保你身家性命的金玉良言。” 莺儿也是道;“少爷,老爷说的是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 林尘撇撇嘴,他自然知道是真的,可他是穿越者,对人际往来那一套,自然能拿捏得死死的,韦一战的上奏,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只是可惜,林如海过于谨慎了。 说完之后,林如海很开心。 “来,莺儿,送少爷去国子监,我再拿个五百两银子出来打点打点,直接送给胡俨大儒。” 林尘瞪大眼睛:“好你个林如海,之前我要做生意,借个几百两银子没有,现在你竟然还能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你还有多少钱?” “情况不一样啊,你那是败家,你要是被胡俨看中了,那就是我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那我的酒楼怎么办?” “放心,我亲自去照看,并且培训家丁,管家也直接给你,保证酒楼安然无恙。” “好,那我去国子监吧。” 林尘叹了口气。 …… 国子监,在整个皇都的西北部,临着连绵的青山,又靠近一座孤灯寺,还是颇为热闹的。 林尘身后跟着莺儿,拿着手中的圣旨,来到国子监,给看守大门的士兵,展示了一下圣旨,这才进去。 进入国子监后,只见到宫墙森森,每隔不远,还有一些庭院上面挂了牌子,比如明学堂,还有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等等。 经过每一个堂的时候,林尘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莺儿在后面喜滋滋的。 “少爷,国子监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国公武将的儿子,老爷说,你要是和他们搞好关系,对将来肯定有帮助的。” “老爷还说了,你也十八了,再有两年就弱冠,趁着这个年龄,在国子监培养个好点的名声出来,也能找个好一些的姑娘,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这样老爷的任务就完成了。” 林尘嘀咕:“怎么跟地球的老一辈一模一样?” 第10章 祭酒胡俨 高兴的莺儿听得有些模糊:“少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去问问,我们要去的明镜堂在哪里。” “哦。” 莺儿向前,林尘负着双手,说实话他的外貌还是不错的,翩翩公子,但动手起来,那真是彪悍。 等到前方一个学堂下课,莺儿连忙上前攀问。 “请问,胡俨祭酒的明镜堂在哪里?” 那监生道:“顺着这一条路,一直往里面走,就是明镜堂了。” “谢谢。” 那监生又是摇头:“不用客气,你家公子进了明镜堂,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要离开的时候,林尘顿时就拦了上来,一脸笑容。 “这位公子,你为何说,是好是坏?” 莺儿见到对方为难:“他是我家公子。” 他还是犹豫,林尘直接掏出一张银票。 “这里是十两银票。” 那监生这才道:“胡俨是祭酒,他还教书,但他最为严格,落在他手中的学生,怨声载道,动不动就体罚,背不出书来,还会打手背。” 林尘睁大眼睛:“还体罚?” 那监生咽了口唾沫:“没错,胡祭酒就是这样的,所以监生都怕他。”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对方古怪看着林尘:“胡祭酒是国子监的祭酒,这里他最大,他就是王法,您是哪一位?” 林尘拱手道:“英国公之子,林尘。” 对方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快步走开:“原来是京城败类。” 林尘一愣:“本公子都这么有名了?连钱都不要了?” 莺儿叹气:“不是什么好名声。” 林尘顺着道路,来到了明镜堂,站在外面,先朝里看了看,能够看到,这明镜堂里,有不过才八岁的小娃娃,也有十几岁的孩童,都是坐在桌子面前,上面摆着一本书。 “这么惨。” 林尘咽了口唾沫,这一瞬就让他想起了三年高考。 虽然说三年高中生活是充实的,但让他有得选,他绝对不会回到高中; 四年大学是枯燥且乏味的,他有得选,他绝对选大学。 林尘根本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 “完了,这要受罪了啊。” 林尘嘀嘀咕咕,虽然说一些古文经典,他会一些,但会的只有课本上出现过的,其余的就不会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大儒,自己肯定顶不过。 莺儿道:“少爷,你怎么不进去?” “我这在酝酿呢。” 随后,林尘这才进入明镜堂,敲了敲门。 “胡祭酒好,我是林尘。” 胡俨拿着一本书,五十多岁的年龄,脸上的褶子似乎这么一抬,便是转回眼睛来,不紧不慢,嗯了一声。 随后便是不搭理林尘,继续开始念。 嘿,这是给我下马威啊? 我,忍了! 林尘耐心等,教室里的一些孩童,也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过了一会,等到念完了,胡俨这才看向林尘。 “进来吧。” 林尘走进来。 “所学课程,学了几何啊?四书五经可学了?” “未曾。” “那史书和诸子百家呢?” “未曾。” “那你学了什么?” 林尘仔细想了想:“斗地主、麻将。” “这些是什么?” “牌九。” 噗! 教室里的学生,哈哈大笑,但刚笑出声,那些孩子,又是捂住了自己嘴巴。 胡俨拿起教条,慢吞吞走到他们身边。 “手伸出来。” 那些孩子不敢抗拒,只能是伸出手来,被胡俨狠狠抽了一下。 林尘看得都疼。 “他们就不反抗?” 林尘有些不理解。 实际上,林尘还是对古代的教师地位理解太低了,天地君亲师,老师这个职业,地位非常之高,就算是打你,你也得受着。 等到打完那些学生,胡俨这才看向林尘。 “朽木,废物,陛下怎么将你这种朽木,送到我这里来的?” 林尘瞬间来了脾气:“胡祭酒,我也不愿意来啊,要不,你给陛下上一道奏折,将命令收回去?” 胡俨哼了一声:“既然来了,我就会将你调教好。” “从今天起,你要学四书五经,我还会抽查你的功课。” 卧槽! 林尘瞪大眼睛,那不完犊子了吗,我的勾栏听曲生活,我的逍遥快意的富二代生活,又要陷入无穷无尽的看书折磨? 还特么是古文的那种! 林尘当即就道:“胡祭酒,我就走一个过场。” “我这里,不存在过场,你必须认真得学。” “那这样,胡祭酒,我对你教的东西不是很认可,我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你能回答出来,我就认真跟你学。” 胡俨哼了一声:“本祭酒学贯古今,学富五车,如何不知道,你且问便是。” 林尘想了想:“请问,当代琴师钟无期,为什么不用这根手指弹琴?” 林尘伸出了自己的中指。 胡俨一愣,他皱着眉头:“不知。” “因为这根手指是我的啊,哈哈哈。” 胡俨黑着脸,班上一些孩子想笑,可胡俨转过脸来,瞬间就不敢笑了。 “荒谬,若你所问,是这些问题,本祭酒,不能回答你。” “行,那我问个正经的,请问祭酒,早上的太阳,和中午的太阳比起来,哪个太阳更远,为什么?” 胡俨直接就是愣住了。 “这……” 四书五经里,哪里讲过这个? 林尘又是接着问道:“请问,用沙子制作玻璃,需要分几步?” “如何治理瘟疫,瘟疫治理的关键是什么?” 林尘一股脑将之前看到的知识全抛了出来。 胡俨被问懵了。 这些东西,他怎么知道? 看到胡俨不说话,课堂里的学生,也是惊呆了。 这也行? 林尘得意道:“胡祭酒,你说不出来,那你教的,我就不学了。” 胡俨怒道:“荒谬!你这些,有什么用,我这所教的,可是圣人之学,能治天下!” “我看你,朽木不可雕,满嘴的荒谬言论,不可救药!你!给我站到后面去罚站!” 林尘撇撇嘴,直接站到了后面。 胡俨还在愤怒说道:“此人,就是陛下送来的最为差劲的榜样,你们万万不可学他,否则,你要让你们父母为之蒙羞,我大奉一朝,圣人学说治天下,不要学歪了,知道吗?” 面对着胡俨的强势,那些孩童畏畏缩缩:“知道了。” 第11章 还能让一个小小的祭酒给欺负了?办他! 外面的莺儿见到这一幕,更是缩了缩头,不敢进来,眼中满是担心。 “怎么办怎么办,老爷还想要让少爷,好好打点打点,可少爷一来,就被骂了。” 林尘站在课堂后面,此情此景,让他感觉像是重新回到了高中。 等到胡俨上完课,胡俨这才慢条斯理道: “明日,我们接着讲礼记。” “是。” “还有林尘。” 林尘精神一凛:“胡祭酒。” “从明天开始,不许迟到,你错一个字,我直接抽你一次。记住了?” 一些孩童转头看向林尘,林尘沉声道:“记不住!” “记不住也得记。” 胡俨提着自己的一个书袋,直接走了。 等到胡俨一走,课堂内凝重的氛围才算是一扫而空。 “哎,每次上胡祭酒的课,我感觉都像是在处刑。” 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唉声叹气。 “我此前想要生病不来,结果被我爹从床上抽起来了,我回去被我爹抽,过来被胡祭酒抽。” 林尘走了过来:“各位,为什么不反抗啊?” “反抗?你拿什么反抗?这可是胡祭酒啊,国子监都是他在管。” 祭酒差不多是校长这个级别。 林尘道:“他这种体罚教学方式,压根就不行,而且这样他念一句,你们念一句,这怎么能行,我有一计,能让这位胡祭酒,出出洋相。” “哎?你有什么法子?” 一个十岁的小孩凑了过来。 林尘嘿嘿笑了起来:“法子很简单,但有一条,明日出了事,大家得和我一起扛,怎么样?” 几个学生,不说话了。 倒是那九岁小孩,大声嚷嚷:“我跟你一起扛。” “好,你是哪一家的公子?” “我爹是荣国公。” 林尘又是看向其余人:“你们呢。” 十四岁的朱能问道:“和你扛没问题,但有什么后果?” “放心,最多就是一顿打,你怕不怕?” “那怕什么?” 林尘点头:“好,明天起,我们要让胡祭酒,看看我们国公侯爵之子的怒火!将来我们就是国公,就是侯爵,还能让一个小小的祭酒给欺负了?办他!” “办他!” 学堂内,其余的国公之子、侯爵之子,兴高采烈。 莺儿在外面等着,见到林尘出来,连忙跟上。 “少爷,今天是不是有点,出师不利?” 林尘道:“放心吧,我让他凶不过明天,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只有你家少爷欺负别人的份。” 莺儿有些担心:“少爷,他是祭酒,你要怎么做?” 林尘没有回答,只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不由就是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我要他名誉扫地!” 莺儿跟在林尘身后,有些忐忑不安,前面的林尘想到了什么。 “莺儿,你不许告诉我爹,否则的话,少爷可要让你扮演女仆了。” 莺儿大眼睛里有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少爷,我本来就是女仆啊。” “你不懂。” 回到家中,果不其然,莺儿就被林如海喊了过去。 “莺儿,今天少爷在国子监表现得,怎么样啊,没有闯祸吧,胡祭酒喜欢这兔崽子吗?” 莺儿低头道:“老爷,少爷今天被罚站了,胡祭酒好像并不喜欢少爷。” 林如海想了想:“也对,就这兔崽子的德行,要让人喜欢确实比较难,随他去吧,只要胡祭酒压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行了下去吧,好好看着少爷,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莺儿下去了,林如海舒服躺在椅子上。 难得呀,这个闯祸精进了国子监,自己就轻松了。 进国子监了,你还怎么闯祸? 只是林如海不知道的是,林尘又立刻出门了,直奔西市。 西市贩卖的东西,各种各样,而林尘直接来到炮仗店。 “这位公子,你要买炮仗?” 林尘点头:“你们店里,威力最大,扔到水里能够炸开最大水花的炮仗,给我拿来。” 那店小二取来了一个炮仗。 “公子,这个炮仗威力不错,声响大,也能按你的要求,在水里炸开。” 林尘看着这个拳头大小的炮仗,又是露出嘿嘿的笑容。 “好,就这个。” 买完炮仗,林尘有些期待起来。 “胡祭酒啊胡祭酒,这可是你逼我的。” 第二日。 国子监上课还是比较早的,所以林尘就要早早出门。 来到明镜堂,胡俨已经是在等候了。 其余学生也来了,随后开始上课。 胡俨念一句,所有人跟着念一句,然后胡俨再解释意思。 他还特意挑林尘起来念,但林尘此刻是打起精神,倒是没出什么错。 等到上了一半,胡俨慢吞吞道:“林尘,你倒是不错,认真学,不要丢你父亲的脸。” 林尘道:“胡祭酒说得是。” 说完,胡祭酒让所有人下课休息一会,而他自己,则是走出了明镜堂。 前面叫做朱能的学生,转过头:“林尘,你的计划呢?” “一起走。” 林尘悄悄跟了出去,远远看着胡祭酒。 见到胡俨进了茅房,开始出恭,林尘嘿嘿一笑,蹑手蹑脚过去。 见到四周无人,林尘从怀中取出昨天买的炮仗,然后又是拿出火折子,直接将炮仗这么点燃。 茅坑后面有一个盖子,林尘将盖子掀开,瞬间将点燃的炮仗扔了进去,盖上盖子。 离得远远的,林尘在心中倒数。 跟过来的朱能他们,也是目瞪口呆。 “林尘,你,你竟然敢炸胡祭酒?” 朱能他们惊呆了。 “别瞎说,我这不是炸胡祭酒,我这是炸茅坑。” 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咽了口唾沫,想要跑,被林尘一把抓住衣领。 “别跑,见者有份,说好一起扛的,你怎么能偷偷溜?是不是兄弟?”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 好像是水中炮弹响起,然后水花四溅。 朱能他们齐刷刷看向那个茅坑。 而后,一道凄厉的喊声响起。 “哪个天杀的!哪个天杀的!咕……” 朱能头皮发麻,他转头看向林尘。 林尘一脸无辜:“看我干什么,这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大家一起做的。” 朱能有些牙疼,早知道自己不跟过来了。 自己才十四岁啊,就要跟着林尘背黑锅了。 而林尘准备溜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胡祭酒出来跟你们算账啊?” 其余学生吓坏了,准备溜。 就在这时,茅坑里传来呼救声。 “救我!救我!咕……” 林尘脸色一变,自己只是炸了茅坑,按道理胡祭酒最多被溅射到,但他求救,还伴随着呛到的声音。 嘶! 他不会掉茅坑里去了吧?? 第12章 竟然炸祭酒的茅坑!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朱能几人,也是惊疑不定。 林尘道:“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众人冲到茅坑,打开门,一股恶臭传来,只见到胡俨胡祭酒,正在茅坑里张着双手在挥舞。 他的身上满是黄色的恶臭污秽。 呕! 一个学生忍不住,直接在外面呕吐出来。 朱能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看向林尘。 “你看我做什么,赶紧救人,胡老师可是国子监祭酒。” 朱能犹豫了一下;“怎么救?” “要不,你下去?” 林尘试探性问道。 “滚!” 朱能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建议。 “那去找一些竹竿吧,竹子也行,靠我们几个好像人少了,再喊一下。” “怎么喊?” 林尘清了清嗓子:“来人啊,胡俨胡祭酒掉茅坑了!” “来人啊!胡祭酒掉茅坑了!” …… 太极殿。 任天鼎正在批阅奏折,他是一个勤快的皇帝。 有一个太监小步上来。 吕进接过他手中的奏折,又是听着那小太监说了几句,顿时脸色也是变了。 连忙挥手让对方退下,吕进小心进来。 任天鼎头都没抬:“发生什么事了?” “这……陛下,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草原蛮子发兵了?” 任天鼎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寒光。 “没有,不是草原的事,是,国子监的事。” 任天鼎一愣:“国子监能有什么事?又还没到明年科考,这能有什么事?” 吕进一咬牙:“胡俨,胡祭酒,他上书乞骸骨。” 任天鼎更为不解:“胡祭酒他不是好好的吗,担任国子监祭酒,朕也没亏待他,好端端的乞骸骨干什么?” 吕进低头:“胡,胡祭酒他,落茅坑里了。” “什么?” 任天鼎似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胡祭酒他出恭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投爆竹,他一时不察,就掉茅坑里去了。” 任天鼎脸色阴沉了下来:“胡闹!哪个学子如此大胆!查出来了没有?” 吕进小声道:“查出来了,是明镜堂胡祭酒的学生,也是英国公林如海之子,林尘。” 任天鼎错愕了片刻,他坐在那里,好像怀疑听错了。 “英国公之子,林尘??” “是。” “是不是之前和镇国公之子干仗的,是不是之前和韦一战儿子打架的?” “是。” “胡闹!” 任天鼎气得一拍桌子:“你,立刻去让林如海进宫!朕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教儿子的!怎么教出这么一个玩意出来,竟然炸祭酒的茅坑!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吕进内心也是哭笑不得,这位英国公的儿子,可是太混不吝了,这种事也敢做啊? 任天鼎很生气:“还有,去让林尘罚站!给朕站在那里!” 吕进想起了什么:“陛下,除了林尘外,明镜堂的其余学生,也都参与了这件事。” 任天鼎呆住了:“都有谁?” “有荣国公之子,有中山侯之子,有德正侯之子,有靖安侯之子……” “行了行了。” 任天鼎一个头两个大:“真有他的,整个明镜堂的学生都拉下水了?” 吕进不答话。 “朕到时候去劝劝胡爱卿,也不一定非要乞骸骨,这件事也没什么人知道。” 吕进低声道:“陛下,当时林尘在茅坑外大呼‘来人啊,胡祭酒掉茅坑了’,许多人都听见了,一传十十传百,恐怕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了,这或许才是胡祭酒乞骸骨的主要原因。” 任天鼎被干沉默了:“丢人啊,丢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英国公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他冷声道:“先将林如海给朕唤来!” “是。” 英国公府。 林如海悠哉悠哉坐在藤椅上,只感觉舒服极了。 “难得的清闲日子啊,自从那个逆子进了国子监后,我这好日子就来了。” 旁边的仆人笑道:“老爷,少爷一定会出息的。” 林如海闭着眼:“我也不指望他出息,我只指望他不要惹出乱子来。” 仆人道;“少爷都进国子监了,惹不出什么乱子来。” 林如海脸上出现笑容:“还是陛下聪明,将他调入国子监。” 正在这时,外面急匆匆进来了太监。 “林国公。” 林如海起身,连忙迎接。 “请问这位公公,这是?” 那太监拿出令牌:“赶紧吧,陛下让你进宫面圣。” 林如海一愣:“公公,陛下说没说是什么事?” “这倒是没说,但比较急。” 难道是我要被重用了? 林如海眼中有着喜色:“好,请公公稍等。” 很快,林如海就进宫,在一处亭台旁边见到了任天鼎。 “臣林如海,参见陛下。” 任天鼎冷着脸:“林如海啊林如海,你能告诉朕,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吗?” 林如海一脸懵逼:“陛下,臣,臣那逆子,又闯祸了?” 任天鼎冷笑:“岂止是闯祸,他直接趁胡祭酒出恭的时候,将茅坑给炸了。” 嘶! 林如海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打了个寒颤。 画面太美不敢想啊,在粪海里蝶泳? 他连忙跪下来:“陛下,臣,臣有罪。” 任天鼎怒道:“今天就敢炸胡祭酒的茅坑,明天他是不是敢造反?” “陛,陛下,犬子只是顽劣了一些,他必然不敢的。” 林如海吓得瑟瑟发抖。 任天鼎哼了一声:“朕本不应该管这些事,可这也太不像话了,林如海,朕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是。” “起来吧。” 林如海背后全是汗。 他此刻已经是心里在狂骂了,逆子,逆子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等林如海走了,任天鼎负着双手。 旁边的司礼监太监吕进低声道:“陛下,英国公之子,是不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纨绔至极,是该管教。” 任天鼎沉思了一下:“朕去看看胡祭酒,顺便再组织一场考试,要是这些纨绔子弟答不出来,没什么长进,就下放到边防各地去磨炼好了。” 任天鼎到了国子监,进入胡俨房间,只发现胡俨坐在那里,神情萎靡,就连房间之中,好像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恶臭。 胡俨见到任天鼎,当即委屈无比:“陛,陛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第13章 果然是败类,不是败类给不出这种回答! “臣,教不了,臣就没见过这么顽劣的学生!” “炸我的茅坑,臣,我从上午到现在,沐浴十次了,都觉得身上有味道。” “陛下啊,臣老了,教不动书了,臣请求,乞骸骨。” 任天鼎只能好声安慰:“胡爱卿,这不是你的错。” 任天鼎见到跪着的胡俨,也不好去搀扶,只能虚扶,因为那股臭味若有若无。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胡俨,任天鼎出来之后,呼吸了一下,只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脸色阴沉:“林尘他们被关押在明镜堂么?” “回陛下,都在明镜堂罚站呢。” 任天鼎冷着脸:“去将黄司业喊来。” 司业差不多是副校长,现在胡祭酒在疗养掉入茅坑的心灵伤痛,只好让司业来了。 黄司业到来,任天鼎对他说了什么,黄司业不敢怠慢,当即就是来到明镜堂。 此刻,明镜堂。 林尘他们头上顶着书本,一个个站在这里。 朱能低声道:“林尘,都是你的馊主意,我们都从上午站到现在。” 林尘撇撇嘴:“没事,胡祭酒伤得更重一些。” 朱能有些牙疼:“我就不该同意和你背锅,我回去之后我父亲必然抽我。” 林尘咧嘴一笑:“好兄弟,我不会忘的。” 朱能比自己小四岁,也算是个小大人了。 正在这时,黄司业走了进来。 黄司业平静道:“胡祭酒不在,下午的课,我来给你们上,都坐吧。” 众人坐好。 “今天我们不上课,只考试,大家记住,这一次的考试很重要,要好好答题。” 黄司业将卷子发了下来。 林尘看着发下来的卷子,有些牙疼,又要写卷子? 而且前面的几题,还是翻译题,这写起来太麻烦了,翻译起来字又多。 比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些翻译。 这些也并不算难,林尘看了之后,二话不说,干脆就是直接答。 “有人不知道我的大名,可我还没发怒,这已经很君子了。” “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拿。” “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 林尘直接如此翻译。 反正对他而言,倒是无所谓。 自己又没打算走仕途,也不想学习,林尘最大的目标,就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空闲之时勾栏听取。 好不容易有这个身份,还不享受享受? 飞快答完,而最后一题,却让林尘愣了一下。 “草原蛮族,向大奉提出上供货币丝绸,换取边境安宁,是战是和?” 对于这一道题,林尘搜寻了一下记忆,倒是有点印象。 当今年号为天鼎,实际上在上一任皇帝也就是龙朔年的时候,大奉暂时保持了边境和平。 但这种和平,却是大奉上供换来的。 就和宋朝的檀渊之盟一样,一直持续到了天鼎年,而现在草原想要逼迫大奉增加上供钱财。 林尘沉思了一下,这他倒是有话说啊。 “有了。” 林尘眼睛一亮,开始写了起来。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 林尘洋洋洒洒,直接将中学课本上的一篇文章搬了过来。 可能是穿越的原因,林尘的记忆力特别好,而这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六国论》,是宋代苏洵所写。 与之很有名的还有一篇《过秦论》,但不是同一个作者,也不是同一个年代。 很快林尘写好了。 “我写完了。” 林尘放下毛笔。 王司业淡淡点头:“写完了,就交上来。” 林尘将卷子交上去。 王司业简单看了一下,顿时就皱着眉头,这写的什么鬼画符? 这字也太丑了吧? 他粗略扫了一眼,见到所谓的圣人之言解释,更是眼中皱眉。 这什么荒谬言论。 罢了罢了,这位英国公之子,真不是一块学习的料。 “出去吧。” 王司业淡淡说道。 没有多久,所有学生都上交了。 随后王司业将搜集上来的卷子,交给了任鼎天。 “嗯,下去吧。” 任鼎天忙完之后,开始简单查阅起明镜堂学生的卷子起来。 只是看了一眼,任鼎天就眉头直皱。 “这写的什么,学了这么久,基础的圣人学说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任鼎天不断摇头。 “这些就是国公之子,这些就是侯爵之子,大奉将来交到这一群人手中,可怎么得了。” 任鼎天颇为失望。 没一个能看的。 任天鼎失望的将卷子放在一边。 “朕真是疯了,可能是国事压力太大,才指望着这帮学生,还给朕出答案。” 任天鼎自言自语。 最后一道问题,是他放上去的。 可这些学生,压根就不懂。 “罢了罢了。” 任天鼎起身,没有再看桌上的卷子。 眼看任天鼎就要起身离开,一阵风吹动,没有被砚台压住的卷子,就这么飘飞落到了地上。 任天鼎捡起一看,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谁的卷子?这字真的太丑了,丑出天际,朕就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 任天鼎看了看名字,林尘。 “林尘?京城败类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 任天鼎有些冷笑,他的目光也是从林尘卷子上扫过。 当见到那些解释圣人之言的回答时,任天鼎笑容僵住了。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 这个家伙的回答竟然是:“30个人才能让我站起来打,40个人我也会毫无犹豫的上去打,50个人我也会打到他们知道我是上天派来的人。60个人我也会打到让他们在我耳边说好话到我高兴为止!” 任天鼎冷笑:“京城败类,京城败类!” 果然是败类,不是败类给不出这种回答! 接下来的回答也是如此。 “君子不重则不威。” 林尘的回答是:君子打人就得下重手,不然没法树立威严。 任天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瞧瞧,这些就是二世祖啊,不学无术! 任天鼎不想看了,只感到一阵厌烦,他想要将卷子放到桌上,随手的一个翻页动作,却让他目光撇在了最后一题的答案上。 第14章 难道,他在藏拙? 而这一看,偌大的一个题目出现在眼中。 “六国论?” 任天鼎眼中有些疑惑,六国是哪个朝代,好像历史上没有六国时期吧? 他重新拿起,皱着眉头,忍受着林尘的丑字,看了起来。 但看着看着,任天鼎忽然一愣。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 开宗明义第一句话,让任天鼎瞬间联想到了最近和北面草原的和谈。 从龙朔年到现在的天鼎四年,大奉朝与北面的草原保持了和平,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大奉朝的上供。 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贿赂,大奉用自己的银子,去向草原贿赂,购买自己的平安。 “他这是,政论文?” 任天鼎继续看了起来。 “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 任天鼎一字一句看完,越看,就是脸色愈发凝重。 此刻,他已经不在乎这纸张上的丑字,反而是上面的内容。 “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诸侯之所亡,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嘶! 这一刻,任天鼎感觉头皮发麻。 “他这是在虚构出了一个六国和秦朝,在此影射如今的政局啊!” “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如果大奉继续向草原上供,这不就是以地事秦的翻版?” 这个政论回答,像是一道闪电,直接拨开了任天鼎这数月以来的犹豫迷雾。 到底是战是和,任天鼎一直拿捏不定。 可现在,任天鼎似乎有了主意。 任天鼎继续看起来。 “夫六国与秦皆诸侯,其势弱于秦,而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苟以天下之大,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文章不长,任天鼎很快看完。 他此刻脑海之中,就回荡着一句话。 “以地事秦,非长久之计也。” 他又是看着这个试卷,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看向林尘之前对圣人言论的解答。 “等等,这个林尘,前面这些回答,看似荒诞不经,却倒是有些道理,而且,不是说他是京城败类么,为何他能写出这种文章出来?” 任天鼎眼中有着困惑。 如果只是一般的京城败类,打架斗殴,是断然不会写出这种文章的,虽然字是真的丑,可这文章的政论和立意之高,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 难道,他在藏拙? 这一刻,任天鼎对这位闻名京师的败家子,有了浓厚的兴趣。 他又是拿起卷子再看了一下,又是皱眉。 “真是京师败类,这字丑得,朕都想打他一百大板!” 虽然如此说,但任天鼎还是将试卷收了起来。 随后任天鼎唤来吕进。 “去找些人,暗中盯着林尘,朕要知道,林尘一天到晚都干了些什么。” 吕进眼中有着疑惑,陛下怎么突然对这么一个京城败类感兴趣了? 不过身为司礼监大太监,吕进很懂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应了一声是。 …… 春风似剪刀,在这一片祥和舒服的环境下,英国公府邸,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爹,你冷静,冷静一点!” 林尘在前面跑。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气死我啊,你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你都进国子监了,你还能闯出祸来啊,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你竟然炸了胡祭酒的茅坑!畜生啊!” 林如海咬牙切齿,操着扫帚在后面追。 旁边的仆人等人都看呆了。 莺儿和管家更是不敢上前。 林尘一边跑一边说道:“爹你冷静,你昨天不是已经追过我一次了吗,怎么今天还要追?” 林如海咬牙切齿:“我一想到你这个败家子,我就气得早饭吃不下,我不揍你一顿,我心里不舒坦。” “我还指望着你出人头地,重振林家荣耀,可你呢,正事不干,坏事倒是一大堆!” “陛下将我喊过去,就是指着鼻子骂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如海显然是真气坏了。 好不容易进了国子监,还是跟着最厉害的祭酒,结果呢,你趁着别人出恭炸他的茅厕? 林尘解释:“爹,真不是我干的,是朱能干的!是明镜堂其余学生干的。” “放屁!陛下早查清楚了,还能冤枉你?今天不打你,都对不起林家列祖列宗!” 林尘没辙了,只能是抓准机会,直接冲出了院子。 林如海气得站在那里喘气:“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别回来,你回来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莺儿连忙跟上。 林尘出了林府,见到莺儿跟上,当即打开折扇。 “老头子真是昏了头了,一天到晚要捶我。” 莺儿小心翼翼道:“少爷,会不会你做得太过了?” “有吗?我也不想他掉进茅坑,我只是想溅他一身,谁让他不小心掉进去的。” 林尘嘀咕了一下:“算了,反正出了这样的事,估计我是不用进明镜堂了,我还是当我的京师小霸王,逍遥自在,对了,酒楼那边招了不错的家丁没有?” 自从之前林尘在镇国公的护卫手下吃了亏后,林尘开设酒楼赚了钱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花钱去找人充当酒楼保安。 “公子放心,这一次是在牙行找的人,有好几个都是边军退下来的,实力很强。” 林尘来了兴趣:“边军退下来的?行,本公子去看看。” 走在大街上,林尘带着莺儿,直奔白虎街。 而在林尘不远处,乔装打扮的任天鼎,负着双手,站在街边。 “老爷,林尘往他的酒楼方向去了。” 吕进低声道。 也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对这位京城败类,一下来了极大的兴趣。 任天鼎嗯了一声:“听说这小子的酒楼名声很大,叫神仙醉?” “是的老爷,目前京师都在流传,说是神仙醉,的的确确是好酒,其余酒坊的酒比不上。” 任天鼎饶有兴趣:“我还没喝过,走,去瞧瞧。” 第15章 镇国公之子 此刻的神仙醉,在短短时间已经成为了京师最为出名的酒坊之一,来这里喝酒的百姓和有钱人,数不胜数。 虽然一些好酒之人,只觉得神仙醉的酒,能喝出城南的一些劣酒味,可它够劲,毕竟度数太高,是其余酒不曾有的。 神仙醉,后院。 林尘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旁边的仆人连忙是端来了银耳莲子羹,由莺儿接过来,再喂给林尘。 林尘侧着头吃了一口,只感觉舒爽无比。 “爽啊,这才是古代公子哥的生活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林尘心中喜滋滋的。 在林尘前方,则是站着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他们目光炯炯。 “少爷,这些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特地去找了牙行,然后要他们挑选出来的精壮汉子,看家护院,绝对没问题。” 旁边的账房管家开口。 林尘皱眉:“仅仅只是看家护院?本公子要的是能打!必须能打,不能打的不要。” “少爷您放心,他们都是之前从边军退下来的,战力不俗的,买一个人,足足要五十两呢,还不包括后续的俸禄。” 林尘眼睛一亮,直接站了起来,负着双手打量他们。 “你们都是从边军退下来的?” 为首的汉子瓮声瓮气:“是,公子,我们之前是驻守边关,因为受了伤,所以就从军中退了下来,属于军户,但在城中,又没有田种,朝廷发的钱也不够,所以只能找些赚钱的法子。” 林尘哈哈一笑:“好,别的本公子没有,但钱,本公子倒是有,本公子就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本公子遇到的对手,是那种镇守边疆的护卫,你们打得赢么?” 几个汉子都是一愣,但为首那个汉子沉声道:“公子,只要不是大奉的三支精锐,我们谁都照打不误!” 另外一个汉子道:“公子你放心,我们拿钱办事,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林尘眉开眼笑:“好好好,忠心可嘉,等到时候,你们跟我去一趟镇国公的府邸,本公子要将那个镇国公的世子,狠狠揍他一顿,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镇国公其实已经接近封王了,儿子称为世子,倒是也不过分。 一旁的莺儿张大嘴,不是,少爷,你让人找这些护卫,目的竟然是为了揍那个镇国公世子? 账房管家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少爷,这要是被老爷知道……” “他不可能知道,怎么,你想当叛徒?” 林尘看了他一眼:“你当这个掌柜,一个月的俸禄,可比当账房先生要多多了。” 管家连忙道:“我,我不会的,少爷放心。” 林尘眉开眼笑:“很好,我检验一下你们的战斗力,你们几个,来一对一单挑,谁打赢了,本公子让他做队长,除此之外,赏银十两。” 那些护卫眼睛一亮。 林尘坐下:“开打吧。” “是!” 那些护卫,摩拳擦掌。 与此同时,酒坊之内,林府的小二和仆人,已经是忙活急了,来买酒的人极多,一楼大厅,甚至都坐满了人,二楼也有不少,只有三楼雅间,倒是还空着一些。 任天鼎踏入神仙醉,看到如此之多的人,也是微微一愣。 这个败家子弄出的酒楼,生意这么火爆? 旁边的太监吕进低声道:“之前京师很多人都在关注神仙醉,很多人都在打赌,等着他倒闭,没想到,这个神仙醉,味道的确不错。” 任天鼎负着双手:“嗯,让他们将所有的酒,都来一遍。” 他直接上楼,吕进当即吩咐身边的侍卫去买酒。 来到三楼雅间,任天鼎坐好之后,并没有多久,小二就是端着酒上来了。 “客官,本店的神仙醉,您慢用。” 除了酒之外,还有几个下酒菜,不过都很普通,也就是花生米之类。 小二拔开酒塞,顿时之间浓郁的酒香味传出,让任天鼎一时之间,也是吸了吸鼻子。 “好酒。” 任天鼎眼中有着惊异。 他喝了一碗,只感觉酒直接冲入喉咙,那种爽快感,比京师其余酒坊的酒,来得更为猛烈。 任天鼎有些惊叹,这个败家子,难道真得了神仙的酿法? “你们这里,可还有其余酒类?” 小二笑道:“客官,这个我们少爷还没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的,只是还没酿出来。” 等小二出去了,任天鼎看向吕进。 “吕进,你也尝尝。” “谢陛下。” 吕进小心尝了一下,也是赞不绝口。 “陛下,的确是美酒,真是神仙酿。” 任天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个败家子,能酿出这么好的酒,还能写出立意眼光如此独到的文章,朕不相信他只是一个败家子,他在藏拙!” 吕进站在一旁,小心问道:“陛下,要不要找他来见见。” “暂时不用,朕还不想暴露身份,朕再观察观察他。” 与此同时,白虎街神仙醉门口,一伙霸道的护卫跟在一个少年身后。 “少主,这就是最近城中沸沸扬扬的神仙醉了。” 少年名为陈英,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西南藩王镇国公之子。 镇国公世代为大奉镇守西南,算是西南门户,陈家对大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英微微一笑:“好,进去瞧瞧,这些天在京城嘴里都要淡出鸟出来了,之前的酒不够烈,没有西南的一半烈,我倒要看看,这个神仙醉是不是徒有其名。” 他迈入神仙醉,前面挡路的一些普通百姓,瞬间就被身边的护卫推开。 “让开让开!” 那些普通百姓转过头,见到是一群护卫,顿时敢怒不敢言。 毕竟在京师,有护卫的,再差也有爵位。 陈英径直走向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还在喝酒的百姓,见到对方面无表情,也是吓得连忙起身。 身旁护卫开始清理桌子,而陈英开口道:“给他们一些银子,算是本公子买的座位。” 护卫从怀中掏出十两银票,递给他们。 “拿着走。” 那几个百姓,顿时满是欢喜:“谢谢公子。” 另外一个护卫,来到柜台最前方,直接道:“掌柜的,将你们这里的酒水,都给我们拿出来!” 第16章 跟本公子出去火拼! 神仙醉后院,一个仆人快步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外面有人要买酒,要掌柜的过去。” 林尘看着那几个护卫,还在热火朝天单挑,已经是最后一场了。 林尘头都没回,淡定说道:“行,老钱,你去忙吧。” 账房连忙准备去柜台,一边走一边问道:“不是安排了人手吗,怎么还忙不过来?” “掌柜的,这一次突然来了一伙人来买酒,而且要插队,强行要买走大部分酒,可如果卖给他们,我们酒就不够卖了,也超过之前的一人仅限最多买一壶的措施。” 账房一愣:“对方什么人,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说是镇国公的人,这一次多买一些,是准备囤着的。” 账房和那仆人还没走远,他们的对话,传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林尘。 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来买酒的是谁?” 那仆人一愣,转过头道:“少爷,是镇国公的人。” 林尘喜出望外,直接开始撸袖子:“好好好,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直接撞我枪口上来了!” 莺儿在一旁焦急道:“少爷,你不要乱来。” 钱管家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过来着急道:“少爷,这,这千万不能乱来。” “紧张什么,老钱,你先不出去,你,出去告诉他们,酒不卖给他们。” 那仆人一脸震惊:“少爷,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公子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哼,这神仙醉京师只有本公子有。” 那仆人看看钱掌柜,钱掌柜咬了咬牙:“照公子说的做。” 与此同时,后院的几个护卫也分出了胜负。 看着站着的男人,并没怎么喘气,却将其余几个护卫全部放倒,林尘很满意。 “你叫什么?” “回公子,我叫赵虎。” “好,赵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公子的护卫队长,现在来活了,你们穿好衣服,带上家伙,等下准备跟本公子出去火拼!” 赵虎一愣,虽然不知道林尘所说的火拼是什么意思,但他当即道:“是。” 酒坊内,陈英的护卫一听,当即瞪大眼睛,一拍桌子,声调都提高了八倍! “什么?!你耍我呢,卖完了,没酒?你背后那么多酒坛,当我眼瞎啊?之前还卖给其余人,你找死是不是?” 那仆人哆哆嗦嗦:“不好意思,真卖完了。” 陈英坐在桌子上,皱眉看着这一幕。 护卫冷声道:“知不知道坐着的是谁,我们是镇国公的人,世子殿下就在此地,你不想卖我们酒,我们直接砸了你们的店都行!” “这位大人,真没酒了啊。” 下一刻,护卫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另外一名护卫,更是镪然一声,长刀出鞘。 “有没有?” 那护卫语气森然。 仆人吓坏了,哆哆嗦嗦。 陈英皱眉:“行了。” 那护卫不解气松开对方衣领:“少主,对方这就是故意刁难,我们为什么要受这个气?” 另外一个护卫道:“少主,这里还有酒,他不卖也得卖。” 说完,他直接撑着柜台来到后面,拿起一坛酒,就是要走人。 之前的林府账房,现在的掌柜钱富贵,刚好赶来,见到这一幕,也是急了。 “住手!” 护卫看向钱掌柜,冷笑一声:“你是掌柜?” 钱富贵深吸一口气:“是。” “不卖我们酒,是你的意思?” 钱富贵只感觉压力山大,对方的压迫感太强了。 “不卖便是不卖,你还是将酒放下吧。” “少主。” 陈英边上,一个护卫也是满脸不悦。 陈英哼了一声:“我爹在我进京之前告诉我,要我低调,但也说过,一旦受了欺负,那就要打回去!小小一家酒坊,还敢给我摆脸色?砸了!” 陈英人虽然不坏,但在藩地,也是横行霸道惯了。 那些护卫闻言,当即就是要动手。 旁边那些百姓惊慌失措退到一边,更是有人朝外跑去。 下一刻,一道冷笑的声音响起。 “陈英!你砸店砸到我头上来了?” 这声音,有点熟悉。 陈英皱着眉一抬头,只见到林尘一边撸袖子,一边从后门走出来。 “是你!” 陈英有些意外。 “就是小爷!老子不管你是什么镇国公之子,还是什么龙王之子,你要砸我的店,之前还敢玩阴的,今天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话音一落,林尘就是踩在一张八仙桌上,猛然朝着陈英扑去! 旁边那些护卫都愣了一下,一个护卫反应过来:“保护少主!” 林尘也是低吼:“赵虎!” 身后的赵虎,带着其余几个护卫,手持长棍直接冲了出来! 赵虎的速度更快,在柜台边上一个护卫想要冲上来的时候,直接手中长棍猛然一甩! 扑! 那几个护卫直接被砸中。 紧接着,他手中的长棍直接改成投掷姿势,朝着陈英边上手放在刀柄上的护卫投射过去! 扑! 那护卫直接被木棍撞倒在地。 一瞬间,陈英孤立无援! 陈英更是被瞬间扑倒。 而林尘低喝一声,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酒楼内。 紧接着,林尘直接双手左右开弓。 “我让你牛逼!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旁边那些护卫又惊又怒,一个护卫大喊:“保护少主!” 赵虎冷笑一声,直接拦在他身前。 那护卫直接抽刀,可下一刻,抽到一半的刀被按了回去,赵虎直接一只手按住他的手,然后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发力,狠狠一摔! 嘭! 这个护卫,被摔在地上,砸在长凳上。 “打人啦!打人啦!” 其余的百姓也是瞪大眼睛。 钱富贵不由手狠狠一拍额头:“完了,老爷,完了呀!” 赶过来的莺儿见到林尘骑在陈英的身上打,也是惊得张大了红唇。 “完了,老爷不会崩溃吧。” 与此同时,三楼雅间任天鼎正在喝酒,听到下面有惊呼,有嘈杂。 “吕进,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第17章 不说话,装高手? 站在一旁的吕进连忙让外面的侍卫去查看,过了一会,吕进脸上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他来到任天鼎身边,低着头,面上表情非常精彩。 “陛下。” 任天鼎微微皱眉:“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陛下,在楼下,镇国公之子陈英,和英国公之子林尘,打起来了。” “什么?” 任天鼎目瞪口呆! 之前林尘和镇国公之子就打过一次,这又打起来了? 真是京城败类! “真就没有喊错的外号,丢人,真丢人!” 任天鼎冷着脸,他起身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店铺一楼,那些普通百姓都是连忙退到一边,腾出了一个很大的地。 莺儿在一旁满是着急:“少爷,你们不要再打啦。” 陈英的护卫都是被赵虎等多个护卫控制住,虽然那些护卫还想反抗,可赵虎他们人多,让他们动弹不得。 最为劲爆的还是场中,林尘骑在陈英身上,直接双手左右开弓。 “你之前不是很牛吗,再给小爷牛一个!” 陈英咬牙切齿:“卑鄙!” “有你卑鄙?之前打不过,直接喊人!” 林尘一巴掌过去。 陈英手挡在脸前,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怒道:“有本事单挑!” 林尘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下一刻,又是毫不犹豫砸了下去! “单挑,你疯了?现在是小爷占上风?小爷凭什么和你单挑?” 陈英气得快吐血,他就没发现京城还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陈英也不是吃素的,他抓住林尘手抬起的刹那,猛然膝盖发力,将林尘顶到一边。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陈英也不废话,就是挥拳就打。 林尘也是打了过去! 嘭! 陈英脸上挨了一拳,林尘胸口挨了一拳,两人都是闷哼一声,但都不废话,继续扭打在一起。 一时之间,灰头土脸。 任天鼎走下来,脸都黑了! “让他们住手,然后将林尘带来见我!” 任天鼎气愤得走出了酒楼。 林尘和陈英还在互殴,下一刻,他和陈英的手,被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抓住。 林尘想要发力,却发现对方手如同铁钳,无法动弹。 “你是谁?敢管小爷的事?赵虎。” 赵虎他们还想上来,然而另外一个护卫直接掏出了一面令牌,赵虎顿时变了脸色,陈英的护卫,也是不敢上前。 那男子淡淡道:“我家老爷说了,让你们住手。” 林尘嗤笑:“你家老爷是谁?” 男子朝远处看了一眼,陈英见到任天鼎的背影,当即就是变了脸色,放下拳头。 “我家老爷说了,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注意自己的身份,回去反省。” 陈英低声道:“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反省。” 林尘也是心思急转,能让镇国公之子这么忌惮,那对方的身份和地位,看起来非常之高啊。 难道又是某位皇亲国戚? 见到陈英要走,林尘在后面喊道:“喂,我们还没打完,有本事找个地方,再一决高下。” 陈英没有回答,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便急匆匆走了。 林尘看向那中年男子:“可以放开小爷了吧?” 那中年男子平静无比:“当然,还要请你去个地方。” “去哪?” 林尘有些好奇,下一刻,林尘头直接被套了一个黑袋,他刚想挣扎,中年男子就道:“不要乱动,跟着走。” 林尘被强行带着,然后走出了酒楼,上了马车。 莺儿着急不已:“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老爷。” 钱掌柜也是有些手足无措,赵虎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应该会没事,等下就回来了。” 至于对方的身份,赵虎也不敢多言,因为,那是禁军的令牌。 林尘在马车上,被套着脑袋,也不急,等到过了一炷香,马车停下。 他被带了出来,然后往前面七拐八绕,过了好一会,他的黑色头罩被摘下,就是见到这已经是来到了一处凉亭,前方有着一片湖泊。 林尘适应了一下眼前的景色,才发现任天鼎负手背对着自己,而出手阻止自己的男子,则是退到了一边。 没人说话。 林尘有些疑惑,他看向那站着的任天鼎:“你是谁?” 任天鼎没说话。 见到对方没动静,林尘道:“不说话,装高手?” 任天鼎脸色有些黑。 “行,那我走了。” 林尘转身要走,结果带他来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直接拦住林尘。 除此之外,林尘还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些护卫。 好吧,不让自己走。 林尘也不客气了,直接坐了下来,毫不客气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任天鼎终于转过身来,打量着眼前的林尘。 “为什么要出手打架?” 林尘吞下一块果肉:“你这个问题,真的好笑,你不打架,别人就会打你。” 任天鼎也是坐了下来:“对方是镇国公之子,你知道镇国公在大奉朝的地位么,没有镇国公,大奉的西南就会乱,他的儿子,你也敢打?万一出了事,镇国公上奏,就算是当朝陛下,也保不住你。” 任天鼎平静看着林尘。 他想要看看这个京城败类,到底是不是蠢笨之人。 林尘打量着对方:“看样子,你是陛下身边的皇亲国戚了?” 任天鼎不说话。 “行,你这个问题,其实不算问题,我和镇国公之子之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只要对方没有性命之忧,镇国公就算是上奏,我也会安然无恙。” 任天鼎淡淡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嘿嘿,你要说好处,我很爽,行不行?” 任天鼎皱了皱眉,林尘拍了拍手:“在这京师,国公太多了,你说像我爹,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可还不是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他就像是一根光滑无比的树枝,想怎么被人捏就被人捏。” “那你呢?” “我?我就像是长满了尖刺的树枝,你想要拿捏我,先掂量掂量自己。你说对吗?” 林尘向任天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句话,直接将旁边负责伺候的太监吕进,吓得一哆嗦,他看向林尘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恐。 你知道你面前的是谁吗? 这么说话,你不要命辣?? 第18章 这给小爷干哪来了? 任天鼎似笑非笑:“所以你在警告我?” “哪有?” 林尘双手一摊:“你能将我轻而易举带过来,我又不知道你身份,这不摆明了你想要拿捏我?你如果想要和我交朋友,最起码双方得彼此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才能算坦诚吧?” 旁边的太监吕进,此刻是大气都不敢喘,他没想到这个京城败类,竟然这么勇,在陛下面前,还敢毫不客气。 任天鼎平静开口:“我姓任,算得上当今陛下的近亲。” “原来是位王爷,失敬失敬,你喊我过来,所为何事?” 林尘口头说着失敬,但实际上却没有丝毫客气的表情。 任天鼎微微皱眉,这个京城败类,好像不太明白自己这个姓的重量? 不过也不要紧,任天鼎直接开口:“昨日陛下让我负责国子监的考核,你们交上来的试卷,我都看了,尤其是你的试卷,所以我要见见你。” 林尘一愣,当时他就随便写着玩的,没想到还引出了一条大鱼啊。 “你在试卷上所写,对圣人之言我就不予评价,你最后一篇文章立意很不错,写得也好,那么,你对大奉和草原蛮子之间该如何处置,怎么打,有没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林尘直接就懵了,他指着自己:“你问我?” 任天鼎皱眉:“就是在问你。” “没开玩笑吧这位王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你拿军国大事来问我,你觉得合适吗?而且,我也压根不了解草原蛮子啊,我这怎么给出看法?” 任天鼎有些不可置信:“你能写出那种文章,你说你不会??” 林尘随意道:“哦,我抄的。” 任天鼎差点吐血:“那你是从哪里抄的?” 林尘双手一摊:“忘了。” 任天鼎有些被干沉默了,他的内心有些失望。 还是草包啊。 林尘看着似乎有些失望的任天鼎,不由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对于任天鼎的问题,林尘是真不会,原因很简单,他记忆里没有啊。 原身就是一个纨绔,京城败类,他脑海里哪里有草原蛮子的知识,他只知道哪里的花魁最好看,哪里的花魁腿最白,腰最细,哪个赌坊提供包夜服务。 所以,林尘是真的不知道。 任天鼎有些心累,直接道:“滚。” “好嘞。” 林尘麻溜起身,直接往外走,他就只想当一个闲散公子哥,这位一看就是皇帝身边的人,远离他就是远离政治漩涡。 林尘往外走,见到那位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林尘犹豫了一下看着他。 “你的身手我很喜欢,要不跟我混吧,我一个月给你开双倍的月俸。” 吕进目瞪口呆。 当着皇帝的面挖他的侍卫,你找死啊? 那中年男子面不改色,也不说话,就跟个哑巴一样。 林尘觉得有些无趣,直接就走了。 等他走出来一看,只见到四周的街道,林尘并不熟悉。 林尘挠了挠头:“这给小爷干哪来了?” 这一边,任天鼎心情很不好:“没想到,只是一个腹中空空的草包,朕真是看走眼了。” 吕进小心翼翼道:“那陛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到时候让镇国公知道他的儿子在京师挨打……” 任天鼎冷声道:“给英国公带个口谕,朕要好好训斥他,怎么教儿子的,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是。” 任天鼎揉了揉额头:“至于林尘,随他去吧,只要他不再惹事就行。” …… 林尘这一边好不容易回到了神仙醉酒坊,莺儿她们见到林尘平安回来,都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少爷,你没事。” 莺儿拍着胸脯。 林尘淡定道:“我能有什么事,对了赵虎,你身手不错,赏。” “谢少爷。” 林尘又是看莺儿:“对了,账面上还剩下多少银子,如果有多余的银子,先去当铺将之前的字画赎回来。” 莺儿都没想到:“少爷,真赎啊。” 林尘看了莺儿一眼:“为什么不赎,不然我爹也太看不起我了,先赎回来,等下再还给他,我要让他知道,他儿子,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林尘和莺儿去当铺赎回了之前的古玩字画,然后便是回家,刚到家,就是见到之前传话的太监,正在院子里宣口谕,而自己便宜老爹,又跪在那里。 似乎刚好宣完,林如海刚刚起身,太监就淡淡道:“英国公,您还是让陛下,省些心吧,咱家都看不下去了,令郎真是将镇国公往死里得罪啊。” 林如海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请公公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犬子。” 太监点点头,准备离开,一转身,就发现林尘站在那里。 这一瞬间,林尘发现便宜老爹的目光,似乎从一开始的震惊,然后转变为惊愕,愤怒。 他颤颤巍巍从一旁抄起扫帚:“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林尘连忙喊道:“爹,你冷静啊!” “我冷静不了,我迟早要被你个逆子给气死!” 林尘在前面逃,林如海在后面追,关键还是围着那太监在绕圈。 太监:“……” 他站在那里,看着这对父子俩。 “爹,我帮你将之前的古玩字画赎回来了。” “你赎什么都没用,老林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见到林尘逃到了侧院,林如海追进去,太监摇了摇头:“怎么得了。” 等到林如海跑不动了,林尘才示意莺儿将一旁的包裹打开。 “爹,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枝山千翠图》,它完好无损啊。” 莺儿小心展开画,林如海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这些东西,还真的能回来。 林如海又是冷着脸:“你不要以为将这些还回来,我就会放过你,你又和镇国公之子打架了,我说了多少次了,在京城,要夹起尾巴做人。” “知道了知道了爹。” 看着林尘无所谓的样子,林如海道:“儿子,爹要你出人头地,要你将林家发扬光大,再不济也不能惹事,不然下一次陛下传的就不是口谕了。” 第19章 草原蛮子都骑脸了 “知道了知道了,爹,你真啰嗦。” 林如海气得又是举起扫帚,林尘当即改口:“爹,你教诲得是,孩儿记下了。” 看着林尘变脸跟翻书一样,林如海气恼道:“再有下次,我就禁你足。” 莺儿连忙拉着林尘,示意他少说一些,自家少爷,可真是一直不让老爷省心。 …… 第二日,皇宫,太极殿。 太极殿是整个皇宫之中作为朝政议论所在,也就是早朝午朝时臣子所在。 太极殿前半部分是用来上朝,后半部分则是天鼎皇帝的起居之地。 此刻的太极殿内,已经是站满了臣子,任天鼎坐在龙椅之上。 在处理完一系列政务之后,任天鼎淡淡道:“可还有奏?” 鸿胪寺寺卿当即出列:“陛下,草原十八部的使臣再度求见。” 任天鼎淡淡道:“他们的要求改了没?” “这,并未说改。” 鸿胪寺寺卿低着头。 任天鼎沉思了一下:“召他们觐见。” “宣,乌丸国使臣弓月长鹰、弓月思力觐见。” 并没有多久,有两名草原服装打扮的男子,进入大殿。 两旁的大奉臣子,都是投来目光,看向这两个草原蛮子,只见他们头发披散,系着好几个辫子,身上最外面裹着兽皮,裸着双臂。 “乌丸国使臣,见过大奉陛下。” “陛下,我们草原十八部提出来的要求,不知道陛下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等了这么些时日,也需要大奉陛下给我们一句准话,否则的话拖太久,我们草原的铁骑,可是会直接南下的。”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一个臣子直接沉声道:“狂妄!真以为我们大奉无人吗?” “区区蛮夷,也敢在我大奉大放厥词?我们边境铁关,你们攻得下?” “早些年如若不是我们大奉开放互市,你们草原十八部连茶盐都没有,更别说前些年立国。” “蛮夷,狼子野心!” 一名名臣子在怒斥。 武将队列里,不少武将,也是怒目而视。 弓月长鹰看了四周的臣子一眼,冷笑道:“你们都做不了主,大奉陛下才能做主,如果你们不选择和平,那咱们就直接开战!我草原十八部的儿郎,已经是都在磨刀了。” 弓月思力则是右手握拳在胸前拍了一下:“大奉皇帝陛下,我的同伴口无遮掩,其实我们还是渴求和平的,乌丸国与大奉朝维持了三十多年的和平,我们希望能一直将和平延续下去。” 任天鼎脸上不悦:“你们的要求,太过了。” “不,大奉皇帝陛下,我们所提出的要求,不过是大奉的九牛一毛罢了,陛下您不觉得,拿出九牛一毛,换取草原与大奉的永久和平,这岂不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吗?” “没错,大奉皇帝陛下,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准信,是否接受和平。” 任天鼎心中还在犹豫,虽说之前林尘的试卷振聋发聩,当时他也下了决心要开战,可真正轮到做决定的时候,任天鼎还是没有办法这么快。 毕竟,他才只登基不过数年。 “诸位爱卿怎么看?” 任天鼎将问题抛给下方的臣子。 “陛下,臣认为,和平还是对两国都有利,但草原提出来的要求,的确是对我们负担太大,所以,臣认为,应当进行谈判。” “臣也赞同维持和平,两国已经三十多年没起兵戈,理应将和平维持下去。” 武将队列里,当即有人直接道:“陛下!草原十八部提出的要求,明显是不合理,我们无法满足,将来必有一战,臣认为,应该打!” “陛下,草原蛮子,都是狼子野心,前些年更是直接立国了,这更足以证明一些东西,臣认为他们这一次来大奉,提出的这些要求,不过是借口罢了。” 朝堂之上,是战是和都有。 看着这一幕,弓月思力有些好笑。 这就是大奉么? 到了最后,还是宰相出列,他对弓月思力二人道。 “两位,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若两位再在鸿胪寺稍等一些日子,陛下会派出一些使者,与你们进行谈判,就你们乌丸国提出的要求,再协商协商。” 弓月长鹰皱着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等了快十天了。” 宰相道:“这件事,别说是十天,很有可能要等一个月,还是再等等吧。” 弓月思力又朝任天鼎行礼。 “大奉皇帝陛下,那我们就再等等。” 随着弓月长鹰二人离开,朝中不少臣子的脸色,极不好看。 而任天鼎,也是冷着脸。 草原的蛮子,都直接骑脸了! …… “睡觉,爽!” 林尘伸了个懒腰,从床上醒来。 “正所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种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太幸福了。” 紧接着,有丫鬟来帮助林尘进行洗漱,莺儿也是在一旁拿着毛巾。 林尘接过毛巾洗脸,随后道:“莺儿,钱富贵那边有消息吗?” 莺儿道:“钱掌柜昨天晚上已经来了消息,他派人直接去附近的县村去收购粮食,粮食品质方面不用担心。” 说完之后,莺儿有些不理解。 “少爷,神仙醉不是开得好好的嘛,为什么要收购粮食自己酿酒?不收购粮食,岂不是更无本万利?” 林尘将毛巾递给她:“这你就不懂了,无本万利只是投机取巧,要保证一个产业的安全,就必须打通产业链,尤其是原材料供应,就目前神仙醉那些酒,口感还是差了些,包装也不太行,没有办法,将它扩展到整个京师,这太影响本公子赚钱了,到时候升级下品牌,直接卖到全国,岂不是更赚?” 莺儿不懂:“少爷说得对,老爷到时候肯定对少爷刮目相看。” 林尘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要让老头子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莺儿:“……” 等到简单吃完饭,林尘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些日子,他忙着成立神仙醉,又被拉到国子监,忙得很,都没有时间去勾栏。 想想记忆中的画面,红酥手,黄藤酒,轻歌曼舞蜂腰柳,林尘便是有些期待。 都是纨绔了,岂有不去烟柳之地的道理? “好,今天就去走上一遭,也好让本公子好好研究,不对,好好批判一番,看下舞姿如何。” 第20章 镇国公之子也来狎妓? 弓月长鹰与弓月思力二人,也是回到了鸿胪寺安排的住处。 “在这大奉国,都淡出鸟出来了,这大庆皇帝真是磨磨唧唧,这种事也要拖这么久,照我说,也不知道可汗在犹豫什么,直接发兵就是,踏平大奉,抢了他们的女人。” 弓月长鹰哼了一声。 弓月思力皱眉道:“安静一些,现在还没到时候,乌丸国刚刚创立,可汗还没整合好其余各部,现在是在拖时间,懂么。” 弓月长鹰摆手:“这个我不管,在这里闲着无事,今天晚上出去走走,我听说大奉的女人,柔情似水。” 弓月思力道:“那你自己去,不要惹事。” “知道了。” …… 平定街。 这一条街靠近一条河,附近甚至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围绕着这一条河和湖泊,可真是青楼遍地,勾栏开花。 无论是行走在旁边的街道上,还是泛舟在这河流中,都能看到附近的青楼之上,有穿着薄衫的女子,在那调笑嫣然。 挂着的红灯笼明亮无比,上面的女子甚至还有弹琵琶的。 林尘站在平定街上,眼前是一家名为红袖招的青楼。 “这一家,就是整个平定街最好的青楼?” 身后的赵虎低声道:“是,已经打听过了,红袖招占地最大,而且湖泊中的画舫也是这一家的,朝中官员若有狎妓,也基本上都是来红袖招,这整个平定街,有一半是红袖招所开。” 林尘脸上露出笑容:“好好好,走!” 林尘兴冲冲地带着赵虎朝里走,莺儿没带,毕竟哪里有上青楼带丫鬟的道理。 很快,就有一个侍女前来迎接,她浅浅行了个礼,然后笑道:“请问公子,是来看开盘的,还是来打茶围的?” “开盘?你们这红袖招,还卖房?” 那侍女一愣,随即笑道:“公子,开盘的意思,是红袖招的姑娘,到时候会登台卖艺,吹拉弹唱,一展身手,百媚千娇、风姿绰约哦。” 林尘一笑,原来开盘在青楼是这个意思。 “你们红袖招,最好的姑娘,是哪位?” “公子可真是豪气,是想要点花魁么?红袖招共有十八位花魁,但其中最好的花魁,还是云姑娘莫属,云姑娘还是个清倌人,要想拿下云姑娘,得看自己的本事呢。” 林尘来了兴趣:“行,那就这个云姑娘。” 侍女介绍道:“好的公子,随我这边来。” 侍女带着林尘朝前面七拐八绕,穿过庭院,顿时之前大厅里热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幽。 前面有一个院子,上面写着彩云阁,道路还有小厮守着。 “公子,这打茶围,入场费可是十两银子。” “本公子不差钱。” 林尘让赵虎拿了银子,现在神仙醉每天的收入很高,十两银子,真不算什么。 当然,对京师的普通人而言,十两银子要赚好几个月。 推开小院的门,前面的木楼显得幽深静谧,里面亮着灯。 再推开门进入,林尘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竟然已经是坐了三四十号人,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的栏杆处。 “这么多?” 林尘都有些吃惊。 侍女低笑道:“公子,彩云姑娘,可是花魁呢,在整个京师也是很出名的,更何况,彩云姑娘还是清倌人,还没入幕过,自然而然,慕名而来的就极多,更何况,彩云姑娘文采双绝,精通四书五经,才华不比许多公子差。” 林尘点头:“好,本公子就瞧瞧这彩云姑娘。” 他带着赵虎进入其中,身后的侍女关上门回去,而木楼里的其余不少男子,也是投来了目光。 有打量,也有好奇。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是你?” 唰! 所有人看过去,林尘也是看过去,这一看之下,林尘也是一愣,然后一挑眉:“陈英?镇国公之子也来狎妓?” 哗! 镇国公之子? 场中其余人都是惊住了,陈英脸上极不好看,冷声道:“什么狎妓,我听闻彩云姑娘才华无双,特过来瞧瞧,倒是你,你竟然来这个地方?” 林尘将手中的折扇这么一合,指着自己:“我是谁?我是京师败类,京城纨绔,纨绔子弟来这个场所,不很合适么?” 陈英嗤笑:“真不知道,英国公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英国公之子? 在场其余人,也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怎么着陈英,没打服你是吧,昨天不是你运气好,我就直接将你打成猪头了!” 陈英猛然起身:“你真以为你能打赢我?” “废话,我让你一只手都行,别忘了昨天你被我压着打,没有身边的侍卫,你什么也不是。” 旁边所有公子哥都呆滞了,好家伙,英国公之子和镇国公之子直接干架了? 陈英满脸怒容:“有本事出去单挑!” 陈英身后的侍卫,也是脸色不善看向赵虎,赵虎脸色漠然,但脚下却是踩出了丁字步。 林尘折扇重新打开:“亏你还是镇国公之子呢,一点脑子都没有,本公子今天来,是来狎妓的,不是来和你打架的,要打架,等本公子狎完妓再说。” 旁边一个公子哥冷笑一声:“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彩云姑娘不是妓,我们大伙都是奔着彩云姑娘的才华来的,你真是俗不可耐。” “没错,早就听闻英国公之子,闻名京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粗俗不堪,活脱脱一个败家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还打扇子呢,装什么清高,恐怕目不识丁吧?” 四周那些公子哥,都是发出了嘲笑声。 陈英也是嗤笑起来:“林尘,忘了你还大字不识,彩云姑娘,不可能看上你的。” 林尘一脸淡定:“看样子,你们都是奔着彩云姑娘的才学来的?虚伪!本公子就不一样了,本公子就是奔着彩云姑娘人来的,听说彩云姑娘,长得美若天仙,本公子要瞧瞧,有多美。” “还有陈英,你一个练武的,也跟着喘上了?我目不识丁,你就会诗词歌赋了?你真是鼻子里插大蒜,装象。” 林尘一边舌战群儒,一边坐下。 整个场面,好不热闹。 在后房之中,一个绝美女子正在梳妆,她的丫鬟连忙跑来。 “小姐,外面吵起来了。” 梳妆的手微微停顿,那女子转过头,眼中满是疑惑:“吵起来了?” “是啊,今天外面好像来了镇国公之子和英国公之子,然后,他们吵起来了,小姐,那个英国公之子,真是口无遮掩,大言不惭。” “哦?他说什么了?” “其余人说,都是奔着小姐你的才华来的,可他却说,却说……” “说什么?” “说他是奔着小姐你身子来的。” 这个丫鬟本以为自己说完,小姐会生气,却没想到,彩云姑娘却是淡淡说道:“他倒是实诚,风月之地,哪个不是奔着我身子来的?青儿,准备一下吧。” “是。” 彩云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21章 殿下,这件事,不宜插手 林尘这一边,还在舌战群儒,下一刻,一道清脆的敲罄声出现。 叮~~ 喧闹声停止,那些公子哥纷纷看向前方。 只见前面一个丫鬟出来,将前面的帘子放下,帘子后方有一个简单的舞台,上面摆着一个古琴。 随后,一个女子缓缓走出。 纵然隔着帘子,也能看出这个女子的身姿。 身着一袭素雅的罗裙,身姿袅袅,如弱柳扶风。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似瀑布般垂落在纤细的腰间,但却戴了一个面纱,看不清面容。 “这就是彩云姑娘?” 林尘也是觉得有些意思,因为这个彩云姑娘很懂,这种半遮半掩、欲拒还迎,更能撩拨男人。 那丫鬟开口:“诸位公子,今日彩云姑娘给大家演奏的,是曲调《山间月》。” 彩云姑娘开始弹奏起来,叮咚的琴声传出,不少公子哥都是闭着眼睛,在仔细回味。 林尘转头看着这些公子哥,有些诧异,不是,你们真听得懂啊? 林尘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直接拿起一旁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喝,又是一边吃瓜果点心。 陈英见到林尘这样,都是一阵摇头,自己堂堂一个镇国公之子,怎么会和这种败家子对上? 在弹奏的彩云姑娘抬头看了一下场中,发现大多数公子,都是在仔细聆听,可唯独她的目光到林尘这里的时候,她不由眼睛睁大。 这个家伙,竟然旁若无人的在吃点心? 他没在听? 叮~ 一时激动之下,彩云姑娘,弹错了一个音。 等弹完之后,丫鬟将帘子掀开,彩云姑娘端坐在后方,那些公子哥,开始纷纷鼓掌。 “好。” “彩云姑娘弹奏得真好。” 彩云淡淡开口,声音如同黄鹂。 “诸位公子,承蒙大家的厚爱,刚才彩云弹奏了这一曲,诸位公子能否以这首曲子,写上一首诗词?如若妾身满意,可与妾身秉烛夜谈。”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公子哥,顿时心情激动起来。 “能秉烛夜谈,能一睹彩云姑娘芳容啊。” “如此之好的机会,我得想想,这一首诗词,该怎么做?” “彩云姑娘这是在考验我们,需要听懂曲调中的意思,然后再写诗词,考验才华,轮到我们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那些公子哥有些激动,有的开始冥思苦想。 而林尘开口:“能不能先看看你长什么样?” 哗! 所有人,直接看向林尘。 彩云姑娘看向林尘:“这位公子,这,不太行。” 陈英忍不住道:“林尘,你真不愧是个败家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陈英,你真不愧是偏僻之壤来的,真是打不痛的?” 陈英满是愤怒:“你!” 彩云道:“两位公子,不要再吵了,来者皆是客,林公子,我暂时不能揭面,如若你的诗词我满意,妾身可以为了你揭面。” 林尘随意道:“行,那让他们先写,我怕我一写出来,太打击他们了。” “狂妄!” 有一个公子哥冷笑一声:“你一个目不识丁之人,也会诗词?” “就是,口无遮拦。” 林尘笑笑不说话。 很快,其余公子哥便是绞尽脑汁,开始想诗词起来。 陈英倒是也念了一篇,但反响平平。 而林尘在听完陈英的诗词之后,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陈英怒目而视。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的诗词,就算是一只鸡,你撒把米在诗书上,它随意踩选到的字组成的诗词,都比你这要好。” 陈英咬牙切齿:“林尘!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来,动我一个试试?” 林尘怡然不惧。 陈英真是咬牙切齿,他是真想揍林尘,如果不是陛下所言,他真就直接动手了。 场中其余公子哥,又是陷入了尴尬,林尘这嘴,也太损了。 彩云开口:“林公子,你可有佳作?” 此言一出,其余公子哥忍不住开口:“他能有什么佳作?” “不错,区区一个败家子,目不识丁,他能写出诗词来?” 陈英也是冷笑:“林尘,有本事你写一个看看,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水平。” 林尘淡然道:“行,那你就瞧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 其余公子哥也是安静下来,眼中有着嘲弄之色,他们想要看看,这么一个败家子,能写出什么诗词出来。 而林尘也是很快选好了一首诗词,他嘴角微微一翘,对这些人来说,这不是纯纯降维打击? 陈英哼了一声,他打心眼里看不起林尘这个败家子,昨日如若不是陛下忽然出现,他一定要将林尘揍开花! 只是,为什么陛下会出现在那里,难道是为了这个败家子去的? 陈英内心又是拿捏不定起来。 而这个时候,林尘开口。 “我这一首词,乃是刚才听了彩云姑娘所弹之琴,心有感触,所以做成,大家,听好了。” 彩云姑娘眼中有些好奇,刚才你不是在喝茶吃点心吗,哪里听我弹琴了? “莫要耽误时间了林公子,你败家子的名声无人不知,赶紧的吧。” 林尘呵呵一笑,直接起身,手中折扇这么一打开,真是风度翩翩。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周围一些公子哥嗤笑,开头第一句,平平无奇。 “很普通的一句,而且是写闺怨?不过这个败家子真能写出词来,倒是也还行。” 周围公子哥脸上有着不屑之色。 而林尘继续念。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咦? 一些脸上本来挂着嘲弄之色的公子哥,忽然有些惊疑不定了。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妙啊!” “这一句,绝了。” 一些有文才的士子们,反复咀嚼。 彩云姑娘也是愣住了,不是说他是败家子吗,败家子有这种才华? 这一刻,林尘在彩云姑娘眼中,有些风度翩翩起来。 陈英也是眼中有着惊奇,不是,你真会啊? 场中从躁动到安静,而林尘继续念。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这一句,也还可以,但必然是铺垫。 所有人都在等林尘的下一句。 林尘悠悠看向彩云姑娘:“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哗! 彩云姑娘一怔,她没想到,林尘这一首词,竟然将自己写进去了。 旁边的那些士子,也是有些震惊,不是,你真能写啊! “这,这是京师那个败家子?不可能,败家子怎么会写出这种绝美的句子!”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最后一句,不仅写景写情,更是巧妙镶嵌了彩云姑娘的字,也是表达对彩云姑娘的喜爱之情啊。” “可惜,为什么是这个败家子写出来的?浪费了这么一首好词啊,这一首词,必然是能载入大奉文坛的啊!” 林尘有些骄傲,看向坐着的陈英。 “陈英,你服不服,你打不赢我,文采上,也比不赢我。” 陈英哼了一声,虽然心中也是惊叹,但口上却不想落了下风。 彩云美眸有些惊异,她起身微微一躬。 “林公子才华无双,多谢林公子赐诗。” 要知道在古代,风月之地是流传消息最快的地方,林尘这一首诗词出来,必然能快速流传,而彩云姑娘,也会凭借这首词,更加名满京师。 有的时候,文人骚客的一首诗词,就能让一个青楼女子,迅速成为花魁。 其余公子哥,也都是心中一叹,看来这花魁彩云姑娘,是真要被这个败家子给拿下了。 林尘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关着的门忽然嘭的一声打开。 所有人回头看去,却是见到一个穿着另类服装的男子闯入,披头散发,还系着多个辫子,身边还跟着一群护卫。 “草原人?” 有一个公子哥变了脸色。 “是草原蛮子。” 有一个公子哥起身:“草原蛮子,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弓月长鹰淡淡说道:“来干什么?这里是青楼,你们说我来干什么?我听闻,红袖招的彩云姑娘,是整个大奉京师最漂亮的女人,所以特意前来一观。” 这突兀出现的情况,让在座所有公子哥都愣住了,这草原蛮子想要狎妓,竟然狎到彩云姑娘头上来了? 弓月长鹰目光搜寻:“最漂亮的女人,就应该配草原上的雄鹰勇士。” 他大步朝前面的彩云姑娘走去。 身后负责接待的侍女慌乱道:“这位大人,您真不能进去,这里是花魁场所,是需要按规矩来的。” 她抓住弓月长鹰的手。 “规矩?我不是你们大奉朝的人,不需要守你们的规矩。” 弓月长鹰一推,那侍女摔倒在地。 一个公子哥愤怒起身:“你太过分了!” 弓月长鹰直接一脚过去,将他踹倒在地,七零八落撞了多个椅子。 “哼,羸弱不堪的大奉人,也想要跟我抢?我们草原,实力最强的,才配得到最美的女人。” 弓月长鹰满是嘲弄,他直接吩咐:“将门堵死。” “是。” 身后的两个护卫,当即就是将大门堵死。 陈英脸上有着怒容,他直接愤怒起身:“在大奉境内,想要强抢女人,你找死?” 弓月长鹰看向陈英:“你敢阻拦我,才是找死。” 陈英身后的护卫,直接抽出了长剑。 弓月长鹰眼睛一眯:“想要动剑?我是乌丸国的特使,你敢伤我,我回去就让乌丸国和大奉开战!到时候你们大奉边境,要死伤数万百姓!” 此言一出,陈英身后那个护卫,也是脸色一变。 陈英也是微微皱眉,他身后护卫低声道:“殿下,这件事,不宜插手。” 第22章 你不敢拦的人,我拦,你不敢抽的人,我抽! 场中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草原蛮子竟然来到了这种地方,虽然说近日京师有传闻草原蛮子在朝堂蛮横无理,可没想到,就算不在朝堂,竟也如此霸道。 其余公子哥,也都是眼中有着惶恐。 陈英沉着脸,身后的护卫却是飞快低声说道:“如若动手,这就是外交事件了,关系到大奉和草原,如若毁了陛下的安排布置,这个罪名我们担不起。” 陈英咬着牙,他也是想起了自己入京时父亲所说,要低调行事,不要招惹是非。 难道自己真要袖手旁观? 陈英脸上阴晴不定,如果草原以这个理由开战,那大奉就会陷入战火,到时候朝堂之中的言官弹劾无数,自己和自己父亲就会被架在火上烤。 见到陈英不说话,弓月长鹰冷笑一声:“这就对了,一个妓女而已,放心,我会给钱的。” 一个,妓女而已? 其余公子哥都是敢怒不敢言,弓月长鹰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下,见到其余人不说话,这才道:“我问过随行的大奉官员,这里就是狎妓场所,而彩云姑娘又是这里的花魁,我来又有什么不可以?不服的话,就按咱们草原的规矩来办,打赢我,我就将这个女人让给你们。” 有一个国公之子怒道:“在这里,需要按彩云姑娘的规矩来。” 彩云姑娘也是开口道:“这位大人,我暂时还未出阁,还是清倌人,恕小女子不能陪侍,我去通知妈妈,让她给您再找些女子。” 弓月长鹰冷笑一声:“你不愿意?这可由不得你,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他朝前走去。 林尘眼睛眯了眯:“赵虎,有没有把握同时放倒?” “少爷,自然可以。” 赵虎低声道。 林尘看向陈英,陈英这个时候已经不说话了。 他的脸上有着犹豫,咬牙,但最终还是没有让身后的护卫出手。 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 其余公子哥又惊又怒,而彩云姑娘也是眼中有着惶恐和不安。 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草原蛮子,别人不敢拦你,小爷敢。” 唰! 所有人看向忽然开口的林尘,有些不敢置信。 弓月长鹰看向林尘,眉头挑了挑:“你找死?” “按规矩,彩云姑娘今晚是我的人,不是你,你敢在小爷手上虎口夺食,以为小爷没脾气?” 林尘站在那里,手中折扇打开,脸上有着冷笑。 这一刻,彩云姑娘的眼中有着涟漪,林尘的身姿,真有几分遗世独立。 弓月长鹰转过头冷笑:“行,那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朝着林尘冲去。 下一刻,林尘身后的赵虎,猛然拔刀出鞘,身形迅猛如虎,直接从林尘身后扑出! 弓月长鹰变了脸色,赵虎的速度极快,直接凌头一刀,弓月长鹰想要躲避,又是被赵虎一脚踹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去拦门的草原护卫,也是变了脸色,用草原语低喝:“放开大人。” 他们也是抽出了刀。 陈英眼中寒光闪烁:“动手!” 身后的护卫当即将那两个草原护卫拦了下来。 弓月长鹰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他满是不服地被赵虎控制住站起来。 “绑起来。” 林尘冷冷说道。 弓月长鹰很快就是被绑了起来,他还想挣扎,咬牙切齿看着林尘。 “你个大奉狗,也敢绑我?” 所有人看着林尘,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位京师的败家子,在这种关头,竟然敢强行绑人! 而且绑的还是草原使者。 林尘没搭理弓月长鹰,而是看向了陈英。 “陈英,你看好了,你不敢拦的人,我拦,你不敢抽的人,我抽!” 陈英一愣,下一刻,林尘直接就是抓起桌上的茶壶,朝弓月长鹰狠狠砸去! 嘭! 弓月长鹰有些晕头转向,他狰狞如同野兽,可却被赵虎死死摁着。 “怎么,不服啊?” 林尘又是将扇子合起,然后直接抽了过去! 弓月长鹰的脸上,有了一丝血痕。 “大奉狗?” “当着小爷的面,强抢小爷的女人?” 见到林尘毫不客气,直接左右开弓,将弓月长鹰揍成猪头,陈英心中也是不由有一丝快意。 他看向林尘的目光,有着一丝认同。 这个败家子,竟然也是真性情。 见到弓月长鹰被打得满头是血,彩云姑娘连忙道:“林公子,还请手下留情,要是红袖招出了人命,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红袖招的一大群护卫赶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捕快。 他们走了进来,见到场中的情景,也是纷纷一愣。 弓月长鹰大怒:“去通知我哥,告诉大奉皇帝,这件事不给我一个说法,草原就要和大奉开战!” 林尘毫不犹豫一扇子抽过去:“开你妈!小爷先给你开瓢!” 周围公子哥是真的瞠目结舌,这位京师败家子,是真的横啊! 一个捕快皱着眉走了上来:“住手。” “发生何事了?” 有人将情况说了一遍,为首的捕快也是脸色凝重,这件事处理不好,可能真会引发战争。 “将他们先送到应天府大牢,然后去禀告知府大人,让他速速将这件事传到宫中。” 捕快将弓月长鹰和他的护卫扣住朝外押,那为首的捕快队长来到了林尘身前。 他抱拳道:“这位公子,您也要去。” “我也要去?” 林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这件事兹事体大,所以,还请您去一趟吧。” “行吧,他去不去?” 林尘指了指陈英。 那捕快有些为难:“这位,是镇国公之子,他就不用去了吧,而且他也没出手。” 陈英却是忽然开口:“我与你一起去,大牢而已,无妨。” 林尘一愣,这家伙有毛病? 捕快点点头:“那就请陈公子一同前往。” 很快,林尘几人便是被送往应天府大牢,留下原地那些公子哥,都是面面相觑。 “这一件事,恐怕会传遍京师。” 第23章 爹,你怎么来了?你也犯事了? 应天府。 应天知府姓侯,他正在自家的小妾床上,结果下一刻,门就被飞快拍了起来。 “老爷,不好了,应天府那边出乱子了,需要您立刻出来主持局面。” 侯兆云颇为不喜:“老爷我今日兴致高,怎么又出乱子了?” 过了一会,侯兆云打开门,身上衣服还有些凌乱,身后床上的小妾用被子遮着,却也有滑腻的春光。 通报的仆人不敢看,快速说道:“草原乌丸国来大奉的使者,前往红袖招狎妓,和英国公之子还有镇国公之子发生冲突,那位草原使者被打成重伤,对方已经让人通知了另外一位使者,好像是他哥哥。这件事属官不知道怎么做,所以让属下来通知您。” “什么?” 侯兆云瞪大眼睛:“草原使者,被抓进应天府大牢了?” “是。” 侯兆云也是顿感头皮发麻,如果草原用这个作为理由攻打大奉,那可真是事大了。 他不敢迟疑:“快去准备,本官要入宫。” 这件事,肯定要立刻通知当值的几位大人。 应天府大牢。 林尘坐在床上,一条腿就这么踩在床上,坐没坐相。 他看向一旁负手站着的陈英,不由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你都不用进来,牵扯进来也就算了,还要跟我关同一间牢房?我告诉你,本少爷可不是同。” 陈英转过身,皱眉道:“同是什么?” 林尘随意道:“没什么,先说说你吧,为什么要牵扯进来?” “我倒是想要问问你,那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要出手?” 陈英看着林尘。 “废话,一个异族来到你家,当着你的面抢你的女人,这个时候身为男人,你不出头?我看不下去。” “还有呢?” 林尘想了想:“还有?大奉需要保护它的子民,哪怕这个子民只是一个妓女。” 陈英脸色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这才郑重道:“这一件事,落不到你头上,无论如何,我会保你,用我爹的名誉。” 林尘哈哈一笑:“陈英,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挺看不起你的,当时你竟然不出头,可现在你既然主动牵涉进来,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了。” 陈英也是嘴角出现笑容:“一样。” 林尘点头:“这不影响我到时候揍你。” 陈英看着林尘,忽然哈哈大笑:“之前我没出全力,下次练练?” “行,下次练练,不许让护卫下黑手。” “就你我二人。” …… 第二日。 林尘悠悠醒来,这才发现陈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好家伙,昨天说着要保我,结果今天人竟然就不见了?” 对面的赵虎笑道:“少爷,昨天晚上有人来将陈英接走了,临走时他说,今天必会放你出去。” 林尘伸了个懒腰:“赵虎啊,你身手是真不错啊,那个草原蛮子都能放倒?” 赵虎笑道:“少爷,再怎么说我也是曾斩将夺旗的先登之士,这要是放不倒,岂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林尘有些惊叹:“看不出来啊,你这么猛?” 就在这时,一道满是怒气和担心的声音传来。 “逆子!逆子!你要气死我啊??” 林尘一个激灵,当即二话不说,躺到床上开始装死。 过了一会,就是见到林如海急匆匆地到来,身后还跟着莺儿。 “逆子!逆子!” 林如海咬牙切齿:“你给我醒来!” 今天一大早林如海接到消息,说自家儿子昨天晚上在红袖招直接将草原使者给打了,然后被关到大牢里去了,这让林如海天旋地转。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可不能出事了。 所以,林如海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林尘装作刚起来,睡眼惺忪:“爹,你怎么来了?你也犯事了?” 林如海咬牙切齿:“我要抽死你。” 莺儿着急道:“少爷,你少说几句吧。” 林尘笑嘻嘻道:“放心吧爹,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现在你都被关进来了,你还说没事,你说说你,一天到晚不给我惹事你就不舒服是吧?现在自己被关进来了。” 林如海一边说着,一边让莺儿将准备好的饭菜拿出来。 “你先吃早饭,我等下就去找侯大人,然后去觐见陛下,豁出我这个老脸,哪怕爵位不要了,我也会保下你。” 林尘一阵感动:“爹,不用这样的,爵位还是先留着吧,下次再犯可以用得上。” 林如海气得冒烟:“逆子,我要揍死你。” 对面牢房里的赵虎,看得莞尔。 等过了好一阵,林如海叹了口气:“我会盯着这件事,你也安分一些。” 等林如海走了没多久,林尘正在狼吞虎咽呢,又有人来了。 一道倩影站在了牢房前。 林尘抬头一看,只见彩云姑娘朝自己行了一礼。 “林公子。” “你怎么来了?” 彩云姑娘认真道:“林公子为了我,身陷囹圄,难道我不该来吗?林公子,小女子是一个感恩的人,如若公子不出来,小女子会一直等,如若公子死在狱中,小女子,会随公子一起而去。” 林尘嘴角一抽:“你说点好的。” 彩云姑娘,犹豫了一下:“公子,你有什么愿望吗?” “简单啊,让我看下你长什么样,现在都还戴着一个面巾,我又看不清。” 林尘随意道。 彩云嗯了一声:“好的,公子是我的恩人,公子想看,自然随时可以,公子请看。” 林尘看去,只见彩云用手将自己的面巾摘下。 下一刻,一道如画中仙子的面容出现。 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眉如远黛,细长而微微上挑,眼眸明亮如星,眼波流转。琼鼻挺直而小巧,樱唇不点而朱,脸型宛如鹅蛋,精致而柔美。 配上那淡雅的妆容,更显端庄秀丽,恰似那画中仙子,遗世独立。 林尘都有些惊了,好家伙,这颜值直接秒杀后世的娱乐圈顶流女星啊。 看来能被称为红袖招的花魁,是真的有道理的,他还以为会像后世的虚假宣传呢。 见到林尘有些出神望着自己,彩云也是感觉心脏怦怦直跳,她低声道:“公子,看好了吗?” 第24章 因为,大奉太软弱了 “看好了,彩云姑娘不愧是最美花魁。” 彩云重新系上面巾,她郑重道:“我会为公子奔走。” 说完,彩云要走,但是她想了想,又是红着脸,从自己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了一面手帕。 “公子,这个给你。” 彩云红扑扑着脸,声音如同黄鹂。 林尘有些疑惑:“给我这个干嘛?” “公子,请您收下。” 林尘哦了一声,接过手帕,还和彩云的手掌碰了碰,滑嫩,荡漾。 “请公子保重。” 彩云走了。 林尘有些疑惑,他闻了闻手帕:“还挺香的。” 一直没出声的赵虎哈哈大笑:“少爷,这位彩云姑娘,可真是垂青于你了,手帕可算是定情之物啊。” 林尘愣了一下:“啊?就喜欢上我这个败家子了?这会不会太随便了?” 赵虎没说话,只是他的眼中,也是有着佩服,这哪里随便了,少爷长得玉树临风,而且又有才华,又有性情,是个女子,都会喜欢上。 …… 另外一边。 任天鼎在御书房,看着这个消息,也是牙疼。 “这个林尘,之前炸祭酒的茅坑,今天就敢打草原的使者。” 旁边的太监吕进笑道:“陛下,这岂不是为陛下出气了,那草原使者在朝堂上出言不逊,转头就被林尘给打了,也算是为陛下出气。” 任天鼎嗯了一声,脸色有些严肃:“但怎么处理这件事,却成了问题啊。” 他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过了一会,外面有小太监来通报,吕进听了后,让他下去,然后道:“陛下,镇国公之子陈英在外求见。” “哦?让他进来。” 陈英进入御书房,当即行礼:“臣陈英,见过陛下。” “嗯,所来何事?” “臣是来为英国公之子林尘求情的。” 任天鼎一愣,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为那个败家子求情?” “是。” “有点意思,前几日他不是还揍了你吗,为何你要为他求情?” “回陛下,昨天晚上臣也在场,臣为林尘求情,是出于公理,林尘有句话说得不错。” “什么话?” “大奉需要保护它的子民,哪怕这个子民是一个妓女。” 任天鼎敲打着桌子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下。 “这个败家子……” 任天鼎又是想起之前林尘的那篇文章,又想起第一次和林尘见面,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个败家子了。 “朕自然会维护大奉子民,朕会放了林尘。” “多谢陛下。” 陈英道谢。 见到陈英走了,任天鼎道:“朕要再见见这位败家子。” …… 林尘在监狱百无聊赖,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都是忍不住打哈欠了,终于,有两个狱卒过来了。 他们将林尘和赵虎的牢门打开。 “这就放我出去了?” 林尘问道。 “大人发话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林尘带着赵虎要走,不由又是问了一句:“那个草原蛮子呢?” “这个不知道,现在还关着呢。” 林尘带着赵虎离开应天府,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伸了个懒腰。 “还是外面好,监狱太无聊了。” 结果懒腰刚伸完,就发现两道人影站在了自己身前。 林尘看去,对方是熟人,就是前些日子那个姓任的皇亲身边的护卫。 对方淡淡道:“我家老爷有请。” 林尘眨了眨眼:“能不能不去?” “不行。” 下一刻,对方拿出了一个黑色头套,将林尘套住。 赵虎嘴角一抽,对方留下话语:“你在此处等着。” 赵虎看着林尘上了马车,也是嘀咕:“对方行事,如此霸道,这又是少爷认识的哪位大人物?” 林尘上了马车,听着马车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响,不由问道:“哎,你能不能每次带我去见你老爷的时候,不要用麻袋套我的头?” 没回应。 “那我摘了?” 没回应。 林尘伸手要摘头套,下一刻林尘就是感到手背一痛。 “没到地点之前,不许摘。” 林尘嘴角一抽:“信不信我到时候去陛下面前投诉你老爷?” 对方还没回应。 这简直就是个机器人啊。 林尘内心吐槽。 过了好一会,马车停下,林尘被带下了马车,然后头套一摘,这一次是一个湖泊,附近有一个凉亭。 “你家老爷每次见面怎么都选这种位置?” 那中年男不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 林尘跟着对方,来到了凉亭,果不其然,又是见到了上次的那个任姓男子。 “又是你?” 林尘有些嘀咕。 任天鼎淡淡道:“我听说你又惹事了。” 林尘一屁股坐下,也不客气,在大牢里只吃了早餐,中饭还没吃呢。 “什么叫惹事?” 任天鼎淡淡道:“你将草原使者给打了。” “他活该,我没杀他都算好。” “你行事是痛快了,但给大奉带来了难题,陛下在我面前骂了你。” 林尘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任天鼎皱眉。 林尘随意道:“虽然我不了解草原和大奉之间的关系,但就昨天接触的这位草原使者来看,大奉与草原之间,必有一战。” “为何?” “因为,大奉太软弱了。” 林尘的话语,让任天鼎一怔。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永远都是实力说话,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因为大奉软弱,所以一个草原使者,也可以肆无忌惮,在你的国土上,想强抢民女就强抢,想要骑在你头上拉屎就拉屎。” 林尘吞下葡萄,又是继续说道:“相反,如果大奉比草原强,草原使者这么做,大奉直接就斩了,你看草原敢放一个屁吗?现在草原使者蛮横,就证明了一件事,在草原眼中,大奉已经足够软弱了,成为了一块砧板上的肉,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任天鼎有些惊异:“你真不知道草原和大奉之间的关系?只是通过这一件事分析出来的?” “对啊,这很难吗?” 任天鼎来了兴趣:“但是,大奉和草原之间,已经是有几十年的和平关系了,真的会打吗?” 第25章 逆子,你真敢啊? 林尘忍不住嗤笑:“大奉和草原的和平,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是不是大奉要向草原每年缴纳足够的贡品,才能换来草原的和平?这是虚假的和平,相当于草原收取保护费,等哪一天草原忌惮大奉的实力想要换取和平的时候,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和平。” 任天鼎看着在吃葡萄的林尘,心中有着惊异。 这个败家子,真的不简单,绝对是一块璞玉。 任天鼎心里动了打磨的心思,不由问道:“你可愿入朝为官?” “不愿意。” 任天鼎一愣,这个败家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何?你英国公一脉,其实到你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如果你入朝为官,指不定能将英国公这一脉再发扬光大。” 林尘随意道:“那多累啊,起得比鸡早,过得比狗累,我已经当够牛马了,我只想接着奏乐接着舞。” 任天鼎只感觉林尘在说胡话。 “你这种惫懒的性格不好。” 任天鼎起身,负着双手:“那你觉得,现在大奉该怎么办?” 林尘又吃下一个葡萄:“我哪里知道啊,我都不了解大奉的情况。” “随便说。” “那就随便说吧,第一个先整军备战,先练起来,有能力的武将赶紧提拔。” “第二个,肯定是要充实国库,打仗打的还是钱,没有足够的钱,是没有法子将战争打下去的。就这两点吧。” 太监吕进站在一旁,低头垂目。 任天鼎点头:“你的确是块璞玉,行了,你先走吧。” 林尘啊了一声,就是见到那中年男子又到了自己身前。 “哎哎哎,等等,我有一个要求。” “说。” “下次喊他带我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给我戴头套?” 任天鼎:“……” “还有,他叫什么名字。” 任天鼎无奈:“告诉他。” 中年男子这才开口:“高达。” 林尘惊异看向他:“高达?你好,我是奥特曼。” 高达一头雾水。 等到护卫高达送林尘离开,任天鼎看着湖面。 “这么一块璞玉,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败家子?朕有的是法子打磨你。吕进。” “奴婢在。” “去给英国公宣旨,就说林尘殴打草原使者,本性难移,为以示惩戒,让他去应天府当个衙役。” “是。” …… 马车在应天府门口停下,林尘从马车上下来,这一次没有戴头套。 赵虎见到林尘来了,当即上前:“少爷。” “行了没事了。” 林尘摆摆手:“咱们先回去,不要让我爹太担心了。” 赵虎跟随在林尘身后,回到林府。 当林尘大摇大摆地回到林府的时候,还在焦急的林如海,不由一愣。 “老登,我回来了。” 林如海脸上出现喜色,但下一刻就换成了怒容,抽起扫帚。 “爹,你冷静!我都说了没事的。” 林如海怒道:“还没事,我这一次去求见陛下都没见到,这一次你能放出来,是你命好!下一次你还有这么好的命吗?你娘在天之灵能护住你一次,能护住你第二次吗?” “爹,我知道,你能不能先将扫帚放下?” “你别跑。” 见到林尘被追着跑,赵虎默默站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传旨太监又来了。 “英国公,接旨吧。” 林如海身体一颤,见到传旨太监,连忙过来要跪好,他想起了什么,一下抓住林尘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英国公之子林尘,目无法度,随意殴打草原使者……” 听着圣旨的内容,林如海越听越心惊。 “现特将林尘调为应天府衙役,以示惩戒。钦此。” 林尘人都傻了,有没有搞错,之前让我去国子监,现在让我去应天府当衙役? “还不谢恩?” 传旨太监开口。 林如海连忙道:“臣,接旨。” 林尘没开口。 “嗯?” 传旨太监皱眉。 林尘艰难道:“公公,能让陛下收回这个圣旨吗?” 林如海瞪眼道:“说什么,这可是陛下的恩典。” 林尘无奈谢恩,爬起来后,那公公也是感叹:“我还从来没有几天之内,三番五次往同一个府上跑的,英国公,你儿子估计是在陛下那里留名了。” 林尘熟练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公公:“公公真是辛苦你了,你劳苦功高。” 公公瞪大眼睛,林尘面不改色将银票塞进他袖子里。 “公公,这是应得的,不要太累了。” 传旨太监顿时眉开眼笑:“林公子,在陛下那里留名也是好事,最少陛下记住你了,指不定下一次就能高升了,简在帝心啊。” “那是,那是。” 传旨太监走了后,林如海松了口气。 “这一次陛下让你去当衙役,是惩罚,也是恩典,陛下是让你不要再闹事了,之前炸祭酒茅坑,然后殴打草原使者,再下一次,你岂不是要将太极殿都给掀个窟窿?” 林尘想了想:“爹,太极殿在哪里,下次我去掀个试试。” 林如海瞪大眼睛,手中的扫帚又举了起来:“逆子,你真敢啊?” 好不容易从林如海手中逃脱出来,林尘回到屋里,莺儿连忙就是让丫鬟去煮银耳莲子,然后又有丫鬟给林尘揉捏肩膀。 林尘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在想。 “少爷,这些日子,你就消停一些吧。” 林尘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的事,本少爷的那首词,应该传遍了京师吧?” “大家都说那是少爷你抄的,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 “都说一个败家子,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词来?” 林尘撇撇嘴。 见到林尘不说话,莺儿问道:“少爷,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爹说的一句话是对的,这一次也是运气有些好,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我得找点靠山。” “啊?” 莺儿愣住了:“怎么找?” 林尘睁开眼睛:“少爷有法子,正所谓法不责众,本少爷,要拉更多人绑到我这艘船上,等下次本少爷再闯祸的时候,自然有人帮我顶。” “啊?” 莺儿傻眼了:“少爷,这不好吧,而且应天府那边,不是要你去当衙役了吗?” “区区衙役而已,我让赵虎喊个护卫帮我顶几天就是。” 林尘兴奋得从椅子上起来:“本少爷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我的计划。” 第26章 茅坑是你炸的,挨打是我来挨的 “神仙醉那边的粮食采购好了吗?” “钱掌柜说,大部分都采购好了,可以开始酿酒,不过少爷所说的那种琉璃酒瓶,找工匠问过了,根本制作不出来,而且要制作琉璃的话,工匠的费用太高了,加上这部分的费用,神仙醉的售价会非常高。” 林尘微微一笑:“本少爷有法子。” 林尘来到屋外: “赵虎,陪本少爷出去一趟。” 赵虎当即跟上林尘。 莺儿在后面喊:“少爷,银耳莲子还没喝呢。” “先放着。” 离开林府,林尘当即就是带着赵虎,先去了靖国公的府邸。 林尘不认识靖国公,不过没关系,靖国公有一个儿子,叫做冯云,这个冯云也是十八岁的年龄,之前也是在明镜堂一起上课。 很快,林尘就来到了靖国公府,敲了敲门,有人通报,很快,管家出来了。 “林公子。” “冯云可在?” “这……” 那管家有些为难:“冯公子不在,林公子还是请回吧。” 林尘愣了一下:“不在?不可能啊,这些日子不是明镜堂没去了吗,怎么会不在?” 管家无奈道:“林公子,还不是此前你拉着冯公子炸祭酒的茅坑,这件事被老爷知道了,老爷勃然大怒,直接勒令冯公子,不许再和你往来。” 林尘正色道:“劳烦管家再进去通报,就说我这一次洗心革面,这一次是绝对带冯公子赚钱的。” “那,我再进去通报通报。” 管家再进去了,赵虎在身后看着。 过了好一会,管家才出来。 他朝林尘行了一礼:“林公子,老爷要我将他的原话原封不动给你。” “什么?” “滚。” 林尘:“……” 从靖国公府离开,赵虎问道:“少爷,靖国公这一家不行怎么办?” “没关系,换一家就是,赵虎,本少爷别的不多,可人脉没的说,我跟你说,明镜堂里,国公之子,就足足十几个。” 很快,魏国公府。 这一次林尘倒是见到了孙亮。 十七岁的孙亮一脸为难:“林公子,真不行,自从上一次我听了你的馊主意炸了祭酒的茅坑,回来之后我就被我爹一顿打,五天都下不了床啊,我真的不想再挨打了,你找别人吧。” 林尘睁大眼睛:“这一次不是炸祭酒的茅坑,你再信我一次。” “林公子,和镇国公之子互殴,殴打草原使者,我觉得,还是炸祭酒的茅坑会更安全一些。” 见到孙亮离开,林尘懵了。 “没关系,下一个。” 没有多久。 “林尘,我真不能帮你,我爹已经禁止我和你来往了,他说我是要继承家业的,和你在一起,会把家业败完的。” “林尘,你是知道我的,我胆子小,我怕被我爹打。” “林公子,我爹禁止我和狐朋狗友一起来。” 连续多人受阻后,林尘忍不住辩驳:“我怎么就是狐朋狗友了,咱们好歹一起炸过祭酒茅坑,这感情不铁?这不比狐朋狗友还好?” “林公子,茅坑是你炸的,挨打是我来挨的。” 林尘:“……” 接连九次闭门羹,让林尘一阵无奈。 赵虎安慰:“少爷,没事的。” “我觉得吧,可能还是去的少了,明镜堂我只去了两次,多去几次可能就好了,不过没关系,咱们再去一家。” 林尘想了想,直接选定了一家。 朱能! 毕竟他当时是自己身边最铁的,虽然只有十四岁,但用来一起背锅再合适不过了,因为朱能他爹是武将队列里的将军,品级可不小。 很快,就是到了朱能府邸,让管家通报后,没多久,十四岁的朱能跑了出来。 “林大哥,你来了。” 朱能满是欢喜。 林尘也很开心和朱能抱了一下:“怎么样,这些天还好?” 朱能挠了挠头:“不算太好,我爹揍了我一顿,对了,你爹揍你没?” “我跑得比较快,我爹没追上。” 朱能张大嘴巴:“对啊,我下次应该跑啊。” “咳咳,朱能,这一次林大哥来找你,是想和你一起做大事。” “又要去炸谁的茅坑?” 身后的赵虎差点笑死。 林尘道:“这次不炸茅坑,这次咱们一起赚钱,信得过我吗?” 朱能想了想:“只要下次你不让我去炸茅坑就行。” 林尘道:“行,不炸茅坑,这一次我们赚钱,我最近打算将神仙醉的名头打得更响亮一点,进行品牌升级,目前的话,缺少一些工匠,我府上没有工匠,你府上有工匠吗?” 朱能瞪大眼睛:“林大哥,说好不坑我的。” “这怎么是坑,只是借工匠而已,你这算是入股,到时候你坐着分红就行。” “这,好像有。” “那就行,将你府上的工匠借我,咱们一起发财。” 虽然对林尘的话保持怀疑态度,但十四岁的朱能还是用力点头。 和朱能约好,他府上的二十名工匠到时候会直接借给林尘。 和朱能聊完后,还没来得及走,陈英便是走了过来。 “林兄出来了?” 陈英改口了。 “陈英,你昨天晚上走得够快的啊。” 陈英笑笑,而是说道:“你开的神仙醉,我现在可以喝了吗?” 他和林尘算是不打不相识,最起码性情这一块,还是能凑到一块的。 “可以啊,我请你喝。” 林尘哈哈一笑,忽然之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陈英,你来京师,有没有工匠?” “工匠?” “是,就是冶炼类的工匠。” “有一些,带了五十人。” 林尘抚掌:“好,借我,到时候神仙醉算你一成干股。” 陈英一愣:“真的?” 林尘算了算,从陈英和朱能这里借的工匠,差不多有个八十人,八十名工匠,完全足够了。 接下来,林尘又是去找牙行买地,然后要进行研发,简单来说,就是制造酒瓶。 大奉朝的琉璃是稀罕物,更不用说现代工艺的酒瓶了。 林尘虽然知道原理,但要想将原理变成现有的酒瓶,还是有一定难度,首先要学会制造玻璃,然后将吹玻璃工艺传下去,经过多次尝试,最后一步的定型模具制造出来,那么就算能够将酒瓶制造出来了。 说起来比较繁琐,但难度算是比较小的了,毕竟又不是要手搓蒸汽机。 和朱能、陈英约定好,林尘又在牙行解决完用地问题,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林府。 第27章 尘儿长大了,已经七天没惹事了 弓月思力看着眼前的大奉官员,冷声道:“弓月长鹰怎么还不放出来,这就是你们大奉给我的解释?” 鸿胪寺的官员淡淡道:“弓月长鹰在我大奉目无法度,强抢民女,按照大奉律例,理当处死,现在看在你们是草原使者的份上,仅仅只是关押。” 弓月思力道:“这件事,是弓月长鹰的不对,但他身受重伤,大奉其余人也没有受伤,而且我们还肩负着使命,大奉理所应当放人。” 那大奉官员平淡道:“那就要看阁下提出的要求了。” 弓月思力皱眉,他感觉大奉对他们的态度,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对方在拿弓月长鹰这件事,在要挟他们。 …… 京师城内,南面坊市,闲置的房屋内,足足八十名工匠都在此地。 “林公子,您需要的石英砂石头、还有草木灰都来了。” 林尘点头,看着前面的工匠:“好,现在按我教你们的,开始制造炉子。” 林尘开始指点,那些工匠照做。 陈英在后面看着,他的眼中有着不解,怎么看起来,林尘比这些工匠还要懂? 等到林尘忙完之后,他到后方休息,陈英忍不住问道:“你这些是在做什么?” “做玻璃酒瓶。” “玻璃?和琉璃有什么关系?” “可比琉璃珍贵,它是一种透明的琉璃石。” “比西域的琉璃还要珍贵?” “自然,不过要制造出来,可不太简单,虽说我这边有着完整流程,但我预估,最少要投入个上千两,才能将完整工艺弄出来。” 陈英忍不住问道:“这真的不是在败家吗?” 林尘诧异看向陈英:“败什么家?工匠的工钱又不是我出,他们是你的工匠,每天的银两自然是你来出。” 陈英也瞪大眼睛:“你,无耻。” “谢谢。” 林尘靠在藤椅上,悠哉悠哉:“本少爷虽然说是败家子,但该省省,该花花,这些呢,就算是你和朱能资金入股。” “那这玻璃坊,除了酒瓶,还能赚钱吗?” “风靡整个京师,不成问题。” …… 另外一边,韦铮这一边,也是有些不服气。 “自家的酒坊越来越差,而林尘的酒坊反而越来越好,什么神仙醉,我就不信,真的有神仙。” 自从上一次被林尘揍了之后,他爹上奏失败,但韦铮不服,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林尘的酒坊。 而且,他特意找了一些酿酒大师,去喝了神仙醉的酒,他们尝出来,和城南的一种劣质黄酒味道差不多,虽然神仙醉的更烈一些。 “公子,林尘他们在城南一处坊市,喊了工匠,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韦铮点点头,让仆人下去。 “陛下不管弹劾,那只要我这一边想个法子,弄垮林尘的酒坊就行。” 韦铮想着,逐渐有了一个法子。 …… 自从林尘揍了草原使者之后,这件事也是被京师之人津津乐道。 不过林尘倒是安静了下来,天天都和那些工匠泡在一起,算是难得省心。 赵虎这一边,安排了人员直接去府衙顶岗,代替林尘去执勤,应天府的侯大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如海见到林尘连续几日,都未曾惹事生非,总算是感到了欣慰。 他来到一个房间,祭拜了一下自己的妻子。 “芸娘,尘儿长大了啊,已经七天没惹事了,我算是松了口气啊。” “希望尘儿继续保持,不然我感觉我心脏受不了。” 又是三日,工坊。 朱能看着那些工匠热火朝天,林尘也在其中指导。 他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陈英:“真无趣,还不如让林大哥带我们去炸茅坑。” 陈英脸色古怪:“胡祭酒是不是告老还乡了?” “陛下没准呢,不过也没带明镜堂了,据说不用教书了,只是在编撰修史,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陈英摇头:“如果是我炸了祭酒的茅坑,我爹估计得把我吊在校场里抽。” 而林尘这一边,则是看着那些冷却后的玻璃瓶子,有的有裂纹,有的有气泡,看起来并不美观。 “这些都是残次品,不太好。” “这个不错,要按这种标准。” 一个工匠道:“公子,这些玻璃的成品率大概只有四成。” “四成?四成很不错,但如果能到六成就更好,你们想办法再改进一下,做下实验,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 “对了,玻璃底部有按我说的,有防伪认证吗?” “有的公子,有一个印章痕迹。” 见到玻璃成了,林尘脸上也有着喜悦,酿酒那一边也是在进行中,只等新一批的酒水酿好,便可以进行灌装了。 林尘返回,拍了拍手:“走,今日我做东,一起去吃饭。” “直接去神仙醉就行。” 陈英开口。 “哈哈,好,朱能,你能喝酒吗?” “可以。” 三人到了神仙醉,钱掌柜看到是东家来了,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是安排了最好的包间,然后神仙醉和一些下酒菜就是安排上了。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神仙醉,陈英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咳咳……” “慢些喝,第一次喝,的确是会呛到。” 而陈英喝下酒水之后,只感觉喉咙火辣,一股痛快的爽感涌上来。 “这……这酒的确是不可思议,林尘,当真是神仙传授的酿酒之法?” 林尘哈哈一笑:“正是。” 陈英又痛快地喝了一碗,抹掉嘴唇:“这酒若是在西南也很合适,感觉一口酒下来,能驱散寒意和瘴气。” 朱能也是喝了一口,不由眼睛发亮:“林大哥,这酒我能带回去给我爹尝下么?” “不急,这一轮的神仙醉,只不过是最初级的,等玻璃产出足够,我最新一批的酒酿好,你再带过去给你爹尝,那个,才是真正的神仙醉。” 陈英也是期待起来:“林兄,你真不像是一个败家子,这酿酒手法,太高明了。” 林尘哈哈一笑:“镇国公之子也不是一般人,器宇轩昂啊,又硬气。” 商业互吹。 朱能看看二人,不由道:“林大哥,真是又高又硬。”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第28章 这个败家子,怎么可能还能有新的神仙酿? 过了一会,钱掌柜便是派人来了。 “少爷,出事了。” 林尘淡定道:“出什么事?” “下面来了京师五位酿酒大师,说是我们的神仙醉,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醉,而是一种投机取巧的劣质酿酒法,与城南的劣质黄酒别无二致,现在钱掌柜派人在下面安抚。” “哦?” 旁边的陈英有些好奇,朱能吃了一口肉放下筷子:“林大哥,这是有人要搞你啊。” “你也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林大哥,照我说,直接将他们的茅坑也给炸了。” 林尘:“……” 果然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年。 林尘看向陈英,陈英道:“这个神仙酿的确是手艺非凡,最起码我在西南从未尝过这样的酒,但要说细细品起来,也的确是有一股黄酒的味。林兄,你这个神仙酿,是取自何物?” “城南黄酒。” 陈英愕然瞪大眼睛:“什么?不是自己酿的?” “自己酿的还在路上呢,第一次做产业,哪里可能一次性将整个产业链全打通。” 林尘一脸淡定:“走吧,下去瞧瞧,又是谁在煽风点火。” 对于有人来挑事,林尘是一点都不慌,自己这神仙酿一出来,就占据京师的半壁江山,抢了其余酒坊的生意,尤其是隔得最近的韦铮家里的酒坊,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其余酒坊玩点商业手段,是理所当然的。 林尘三人下了楼,只见到下面正有五名年过半百的老者,正在高声激昂。 “诸位,这神仙醉的味道老朽绝对不会尝错的,就是城南的劣质黄酒,只是不知这神仙醉的老板,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劣质黄酒的味去除了大半,浓度更浓了一些罢了。” “没错,这种完全就是投机取巧,根本称不上是自家酿酒,还打出名动京师的神仙招牌,照我看,这神仙醉的招牌,必须改名。” “诸位,我乃是白玉酒坊的酿酒师,这神仙醉我也可以用我的名誉保证,必然和城南的劣质黄酒脱不了干系,那劣质黄酒才卖多少钱一斤?只需不到十五文,就可购买一斤,而到了这里,竟然要足足十两银子一斤,这与抢劫何异?” 那些酿酒大师三言两语,旁边的酒客们也是惊住了。 “是吗?不会是真的吧?” “你还别说,我也在这个神仙酿里面,尝出了一丝劣质黄酒的味道,只不过这酒太烈了,够爽。” “我也是感受到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感觉错误,那如此说起来,这神仙醉,徒有虚名啊。” “是啊,这岂不是在骗钱?” 周围的酒客们议论纷纷。 藏在人群之中的韦铮,脸上挂着笑容,这一次他联合了好几家酒坊,共同派出酿酒师,前来将神仙醉的招牌打落。 他见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林尘,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你这个败家子,这一次就要让你跌落尘埃,让你的酒坊关门大吉。 林尘打着折扇下来:“吵什么,本公子在呢。”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林尘。 一位酿酒大师道:“林公子,你既然是这神仙酿的东家,又是你梦中得到的所谓神仙酿法,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什么,你的神仙酿,会和城南的劣质黄酒味道一致?” 钱掌柜在一旁辩驳:“不要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这神仙酿,乃是我家少爷,梦中所得。” “自然有!” 一个老者掷地有声。 “我家世代酿酒,京师之中所有酒水全部尝过,我一尝便能尝出城南黄酒的味。” 他看着林尘:“所以,我们找了一个法子,用蒸笼的方式,来将城南的劣质黄酒进行再蒸,每一次蒸过之后,它的味道,就无限接近于你的神仙酿!” 此言一出,现场那些酒客,一阵哗然。 “这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所谓的神仙酿,真这么简单?” 林尘有些诧异,看来还是有些小看这个世界的人了,也能想到用蒸的法子,不过他们就算再怎么蒸,最多也就提高一丝丝的浓度,要想做出自己这样的浓度,不用到蒸馏法,是根本不可能的,用蒸笼蒸,最多是挥发一些水,等冷却后又恢复了原来寡淡的味道。 林尘微微一笑:“休要狂言,本公子的神仙酿,其实有上中下三法,目前的神仙酿,只是采用下法酿造,味道上的确会差一些,但黄酒如何能比?而本公子最新一批采用上法酿的神仙酿,不日即将推出,到时候诸位酿酒大师,可以来尝一尝,看看我这神仙酿,是不是琼浆玉液!” 那几位酿酒师也愣住了,他们也没想到林尘竟然以退为进,反而又顺势推出了新的酒。 韦铮睁大眼睛:这个败家子,怎么可能还能有新的神仙酿? 其余酒客窃窃私语,而林尘继续道:“诸位,所谓神仙酿,它其实是酿酒之法,有高有低,最低等的神仙酿法,可以做到模仿任何其余酒的味道,而最高法的神仙醉,则是味道独有,半月后,神仙酿新品推出,请大家品尝。” 见到林尘说完,打着折扇离开,那五位酿酒大师,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们本来是想要联合起来,将林尘的这款神仙酿给批驳得一文不值,可没想到林尘趁势要推出新款神仙酿。 “这怎么可能,他这神仙酿,不止一种?” 韦铮百思不得其解,带人回去。 跟随韦铮的酿酒师道:“少爷,可能对方只是在夸大其词,酿酒之法,需要时间去反复改进,往往需要一族数人数十年,才有可能做到最好,发酵的时间,水分的比例,还有酿造的时间,都需要大量经验,他不可能再推出更好的神仙酿。” 韦铮听到老师傅如此说,也是心中笃定了不少。 “不错,这败家子,一定是在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稳住局面罢了,若是半月之后,他的神仙酿新品没有推出,本公子就要趁势,推翻他的神仙酿,重振自家的长日酿,我义不容辞!” 第29章 这次大哥保证不坑你 事情几乎是很快就又传遍了整个京师。 林尘竟然还要推出新的神仙酿? 而且据说为了配得上这种神仙酿,更是聚集了数十位工匠在研制琉璃,要用琉璃装酒? 这个消息一出,迅速引起京师各方讨论。 任天鼎看了一下有关林尘的奏报,将其放在一边。 “林尘还有新的神仙酿?能有一款神仙酿,已经是实属不易了,他还能有好几款?” 吕进道:“奴婢不知,等开业的时候,陛下不若去尝尝?” “这个败家子捣鼓出的酒,的确还可以,只不过用琉璃来装酒,这成本岂不是天文数字?恐怕就那些琉璃,光是生产,就花费了上千两了,真是败家子。” 任天鼎也是摇头,这个林尘,是不是身上有败家属性? 吕进笑了笑,只是提醒了一句:“陛下,应天府那边的衙役,林尘让人给顶替了,他自己没去。” “好一个败家子,不着急,等他先忙完新的神仙酿,再将他扔过去。” “是。” 任天鼎又是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奏折,开口道:“鸿胪寺那边怎么说?” “回陛下,草原的要求没变。” “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看来败家子说得没错啊,草原是真拿大奉当砧板上的肉了。” 任天鼎沉默了一下,又是下达了各道旨意。 …… “什么?!你个败家子,你竟然用琉璃来装酒?” 林如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林尘。 林尘满不在乎:“爹,多大点事。” 林如海颤颤巍巍:“败家子,败家子啊,你知道你爹珍藏的那只琉璃多少钱吗,八百多两啊,这还是一只琉璃,你竟然拿琉璃装酒,那么多琉璃瓶,这成本,得要多少?你是想将整个林府都给败光吗?” 林如海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差点崩溃。 林尘看着拿着扫帚的林如海,无奈道:“爹,消息是我放出来的。” 林如海的扫帚停在半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压根没花那么多钱,就连工匠都没花钱,都是我从朱能和陈英手里抠出来的。” “朱能?陈英?虞国公之子,镇国公之子?” 林如海满是惊愕。 “自然,朱能,可是本公子的跟班,陈英,则是本少爷的兄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这怎么可能?那镇国公之子什么时候成你兄弟了?之前不是还打得要死要活?” “行了爹,这就是男人,你不懂。别那么多话,到时候你坐着数钱享清福就行,这一次赚钱,我是认真的。” 林尘自信带莺儿离开,而林如海还是感到一阵恍惚。 “等等,认真?坏了,这一次逆子不会又要赔一波大的吧?” 红袖招,彩云阁。 彩云托着香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小姐,你这样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时而笑,时而愁,坏了小姐,你坠入爱河了。” 彩云没好气道:“去去去,哪里坠入爱河。” 只是说完,彩云又有些愁眉苦脸,她拿起一旁的花瓣摘一片,扔一片。 “你说,他为何不来彩云阁了呢?他那一首临江仙,现在可是火遍整个涟光河呢。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真美啊。” “小姐,难道不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更美吗?” 彩云红着脸,面对着丫鬟的打趣,直接道:“可是,他为什么不来了?” “小姐,可能他也有事吧,最近不是说要推出新的神仙酿么?” “青儿,你说,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一个青楼女子?” “怎么可能,小姐你还是完璧之身,与寻常黄花闺女无异的。” 彩云眼中有着一股认真:“我要再去问问他的心意,如若他愿意,我就自己攒钱,为自己赎身。” 青儿有些犹豫:“小姐你赎身很贵的,而且,可能最多只能做妾的,甚至碍于门第,都不一定能做妾。” 这些天她们也打探了林尘的情况,虽然说林尘是个败家子,可他毕竟是国公之子啊,国公之子,那娶的,肯定是国公之女,或者名门勋贵之女,而彩云呢,青楼女子,身份相差真的太大了。 彩云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只要他愿意,我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愿意。” 说完,彩云拿起一旁的琵琶,开始轻轻弹了起来,慢慢哼唱。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竟然是唱了出来。 虞国公府。 朱能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前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黑着脸坐在那里。 “说!这一次败了多少?” “没,没多少。” “还没多少?那个败家子建造琉璃坊,弄了半天,琉璃坊的工匠是你出的人?工匠的俸禄是你出吧,原材料是你出吧?” “这些是。” “那出了多少?” 朱能伸出手指,仔细算了算:“也没多少,就一千两吧。” “一千多两?” 朱照国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啊!爹,你怎么抽人啊?” “我抽死你!你是要气死我吗,都知道林尘那个家伙是个败家子,你还和他走得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着他,迟早会将家业败完的。” “爹,他说了到时候赚钱了我可以分红的。” “还赚钱?你指望他这个败家子赚钱,你还不如指望你老子我上战场多捞点军功,你都十四岁了,没脑子的吗?” 朱能低着头,满是委屈。 一旁的夫人劝道:“算了算了,一千多两,也能接受,买个教训好了。” 朱照国哼了一声,将鞭子放在桌上:“记住了,以后少跟那个败家子来往,之前炸祭酒茅坑,陛下只处置了他,没处置你,算你运气好。” “哦。” 朱能不情不愿应了一句。 …… 无数人,不知不觉又是将目光投向了林尘。 “只有七天不到了,那个败家子的最新神仙酿准备好了吗?” “不可能准备好了吧,时间这么短,就算他提前酿好,也没这么快啊。” “好的酒,酿的时间会长一些,短了的话味道根本不好,如果味道好,那必然是神仙酿。” “等等吧,只有七日了,七日后就会见分晓了。” 林尘在这一段时间,也是将赵虎他们,还有林如海分拨给自己的仆人,全部编入到了对玻璃坊的保护和酿酒坊的保护之中。 尤其是负责蒸馏法的仆人,都是核心中的核心,不然林尘不能随意给其余人看的。 而制造玻璃的工匠,林尘自然而然也是给他们开出终身工作制,只要玻璃坊存在,他们就是元老级别的员工,俸禄是不会少的,至于朱能和陈英要人,林尘也不会放了。 这样一来,朱能和陈英,也算是间接绑在自己的这一条船上。 虽然朱能过来说了他爹的意思,但林尘摆了摆手,表示没影响,毕竟前期投了一千多两,现在都不用再投了,现在撤回去,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朱能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合作。 “朱能,你放心,我出来混,只靠三样东西,义气,义气,还是义气,作为你大哥,我保证这次不坑你。” 林尘手放在朱能肩上,信誓旦旦。 第30章 抢劫才几个钱啊,它比抢劫来钱还快 剩下七日的时间,很快就剩下最后一日。 陈英也是过来了,他看着林尘在指挥那些仆人,将完好的酒瓶放上马车。 “还剩下最后一步?” “是,还有最后一步,灌装。” 林尘看着赵虎在那边指挥:“将酿好的酒灌到酒瓶里,然后再塞上木塞,然后在酒瓶上贴上一张纸,纸上写着神仙酿三个字,这样一来一瓶酒就算是做好了。” “这么繁琐?” “是有些,但这些都是必要的,无非再找些工匠罢了,这一步不能省,只有这样才能将神仙酿的名字打响在大奉各地。” 很快,各种空酒瓶就是运到了酿酒坊。 林尘又是花了大价钱,重新弄了一个酿酒坊,将酿好的酒重新进行蒸馏提纯。 毕竟是古代,很多东西都要经过二次加工,比如制造玻璃的碳酸钠,古代哪里来的这玩意,只能通过草木灰进一步提炼才行。 很快,灌装的酒水好了,林尘看着眼前这一瓶装好了酒水的酒瓶,外面贴着一个红纸,上面写着神仙酿三字,笔走龙蛇。 整个酒水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晃荡一下酒瓶,好像泛起了琼浆玉液。 “好!” 莺儿道:“少爷,这酒叫什么名字呢?” 林尘琢磨了一下,神仙酿是要打造成一个品牌,那具体的酒名,就不能叫神仙酿了。 思来想去,林尘道:“就叫雪花天涯吧。” 莺儿眼睛一亮:“雪花天涯,好名字啊。” 林尘哈哈一笑,他哪里会取名,无非就是雪花,勇闯天涯罢了。 “明天,以后京师的酿酒行业,我说了算!” 这一日,很快便是到了。 在白虎街神仙酿外,已经是有许多人在此等候。 对面的酒楼更是坐满了一些来看热闹的国公。 韦一战也是在自家酒坊之内,看着对面神仙酿的热闹,再看看自家酒坊门可罗雀,也是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败家子开设神仙酿才多久的时间,就将自己产业的生意全抢光了? 韦铮道:“爹,你放心吧,他这一次的最新神仙酿,必然还是采取之前一样的法子,滥竽充数,我联合了其余几家酒坊,都准备妥当了,五位酿酒大师,只要他拿出的新神仙酿,被尝出来与其余酒水味道类似,咱们就抓住这一点做文章。” 韦一战道:“怎么做?” “神仙酿,那肯定应该是全新味道,怎么还能与其余酒一样呢,只要这一点咬死,他的神仙酿,必定垮台。” 其余看热闹的京师百姓更多。 “到时辰了。” 下一刻,神仙酿开门,钱富贵连忙指挥仆人,将准备好的最新箱子取出来。 “诸位。” 现场安静下来。 “我家少爷说了,此前第一次的神仙酿,算不上真正的神仙酿,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神仙酿,诸位请看。” 下一刻,一个个贴着神仙酿,下方书写小字雪花天涯的酒瓶拿了出来。 当酒瓶拿出来的一刻,周围百姓只见到那酒瓶在阳光下,好像五颜六色,里面晃荡着的液体,如同琼浆玉液。 “嘶!!真的是琉璃瓶来装酒???” “我的天啊,这也太奢侈了吧,太败家了吧,上一次安康坊的拍卖,西域胡人拍卖的琉璃,可是拍出了近千两的高价啊!” “败家,这位林家公子是真的败家,我从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 “不过神仙酿,用这种琉璃来装酒,也算是配得上它的价值了。” 周围百姓一阵惊叹,有佩服,有惋惜,有咋舌,毕竟用琉璃装酒的,还是头一次见。 “诸位,这些就是本家公子最新的神仙酿,名为雪花天涯,乃是一款高端酒,它的度数,有足足四十二度!” 下方的无数百姓,包括那些酿酒师,也是一头雾水。 “这度数是什么?” 钱富贵解释:“少爷说了,这度数,是衡量酒水的寡淡,度数越高,酒香越浓,度数越低,酒越寡淡,同样的,度数越高,它的烈度就越高。” 那些酿酒师惊呆了,酒水能这样划分吗? 韦铮也听得震惊了,不是,这个败家子怎么想出来的这个概念? 他朝身边的一个酿酒师使了个眼色,那酿酒师当即道:“具体的味道呢?” 钱富贵道:“诸位可以自行购买品尝。” “价格呢?” “考虑到这一次神仙醉的酿造不易,再有这个琉璃瓶的造价不菲,所以一瓶酒,售价是二十五两银子。” 嘶! 周围无数百姓倒吸凉气,这神仙酿,普通人根本喝不起啊。 这一瓶看起来甚至都不到半斤,竟然要这么贵? 但仔细一想也对,这可是用琉璃装的,这琉璃造价估计都要十几两了。 几位酿酒师都是直接购买,他们买了一瓶,然后拔开木制的瓶塞。 波的一声,瓶塞拔掉,浓郁的酒香瞬间四溢! “好香!” 周围所有人齐齐咽了口唾沫。 这香味,甚至比之前的神仙醉还要浓。 一个酿酒师对瓶,小小抿了一口,然后闭着眼睛。 周围人仔细盯着他。 “妙,妙,妙。” 这酿酒师一连说了三个妙字。 “孙大师,这酒怎么样啊?” “口齿留香,玉舌生津,极为不凡。” 韦铮忍不住问道:“这和京师的酒水,有哪一种类似吗?” 孙大师摇了摇头:“没有,这酒,与我之前所尝的任何一种酒都不一样。” 什么?! 韦铮目瞪口呆,这个败家子,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出了第二种神仙酿? 不可能啊! 那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他神仙酿的招牌? 周围百姓也是在议论。 “这个败家子真是得了神仙的传授啊。” “是啊,不然这第二种神仙酿,酿酒大师也甘拜下风了。” “太香了,如果不是没钱,我也恨不得买上一瓶。” 无数人眼巴巴的。 但等候多时的各大府邸小厮,则是纷纷上前购买。 三楼,陈英满足地放下酒杯,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林兄真是好手段啊,这酒好喝,贵也确实是贵,但前期投入那么多,赚钱吗?” 林尘微微一笑:“陈兄啊,抢劫才几个钱啊,它比抢劫来钱还快。” “啊?” 陈英惊呆了。 第31章 爹,我才十八啊! 实际上,这个成本只有林尘知道。 早期投了几千两,是要买地再加上搭建生产线、购买原料,修建合适的模具,这些都是要花钱不断尝试的,现在这些都弄好了,接下来的成本,除了花钱买粮食外,其余的成本耗费,非常之低。 比如制造玻璃的原材料,压根就不值钱,酿酒蒸馏,也不过是多一道工序罢了。 这不足半斤的一瓶酒,二十五两银子,而且还卖得如此火爆,岂不是抢钱? 林尘打着折扇:“接下来,就是继续赚钱开分店,先在京师里开遍分店再说,然后在各州成立分流中心,成立二级经销商,狠狠地赚钱。” 陈英呆愣了一下,不由问道:“林兄,这酒我能否拿到西南去?” “可以,西南这一块直接交给你,你找代理,然后你再抽成,你躺着赚钱就行。” 朱能在一旁问道:“林大哥,我呢?” “你还小,躺着分钱就行,经销商你不合适。”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折扇一合:“自此之后,本公子倒要瞧瞧,整个京师,谁还敢称我为败家子。” …… 林府,林如海有些心神不宁。 “老爷,您没事吧?” 管家在一旁有些关切。 “哎,昨日我让莺儿拿了账册给我看,之前的账册,这一次神仙酿的扩张,足足投入了两千两银子啊,这么大的窟窿,要是今天神仙酿的反响不尽人意,恐怕就堵不上了。” 说完之后,林如海又是叹了口气:“我就不该让这个败家子胡来,由着他的性子,指不定下一次又全败完了。” 管家只能安慰:“老爷,没事的。” 就在这时,林尘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 “下一步,必须要扩大产能!不然接下来的经销商供货不够,粮食收购不要停,什么,没钱收购了,继续投,再砸个一万两银子投进去。” 林如海刚好听到这话,顿时一阵牙疼,直接气道:“逆子,你那玻璃坊和新的酿酒坊,就砸了两千两进去,现在还要再砸一万两?你个败家子,林府要被你败光了,这么大的窟窿,我怎么给你补?” 林尘哈哈一笑:“爹,你放心吧,这一次,亏不了。莺儿。” 莺儿一笑,上前取出了一个盒子,在林如海眼前打开,只见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银票! “这……” 林如海震惊了。 莺儿道:“老爷,少爷可厉害了,今天的神仙酿,全部都卖出去了,总共准备了一千瓶,全卖光了,总共赚了两万五千两,就算扣掉其余杂七杂八的,还有其余人的分成之外,留给我们自己的净利润,也有两万多两。” “多,多少?” 林如海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两万多两,这这,简简单单这么一转手,一变,就直接两万多两了? 天啊,这怎么做到的? 见到林如海一脸懵逼,林尘笑眯眯来到林如海身前。 “爹,我早和你说过了,你儿子我是圣人降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赚点钱算什么,这次你不用喊我败家子了。” 林如海脸上有些狐疑:“逆子,这些银票,不会是假的吧?” 林尘嘴角一抽,莺儿掩嘴笑道:“老爷,这些都是我陪着少爷去钱庄换的,绝对假不了。” 林如海拿着银票的手,有些颤抖,他看着笑眯眯的林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啊,长大了。” 林如海拍了拍林尘的肩膀:“你既然有这种能力,爹就不担心等我死后,你会饿死了。” 林尘嘴角一抽:“爹你说点好听的行不?” “行,那这方面爹就不管了,但林家的担子,你还得担起来,光宗耀祖这件事得要提上日程了。” 看着林如海一阵高兴往屋里走,林尘在后面疑惑问:“爹,是什么事啊?” “得给你提门亲事。” “啊?爹,我才十八啊!” …… 另外一边,朱能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小盒子,悄悄从后门溜进了府里。 “胡管事,爹没发现我吧?” 朱能看着眼前开门的管家。 胡管事叹了口气,双手禀告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朱能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一看,发现自己老得朱照国面无表情,站在后面。 没有多久,书房。 “跪下!” 朱照国一声令下,朱能果断跪下。 “你还溜出去和那个败家子混一起,爹的话你都不听了?” 朱能弱弱反驳:“爹,他真没败家,林大哥很厉害。” “放屁,他要这么厉害,京师传闻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朱照国冷声道:“你分不清好坏,子不教父之过。” 朱能眼中有着恐惧:“爹,不要啊,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一旁的夫人也是连忙劝道:“老爷,能儿也是一时糊涂。” 朱照国面无表情:“先说说,你这次又败了多少钱?” “没,没败家,还,还赚了。” “赚了?你在糊弄你爹?” 朱能颤颤巍巍道:“没有爹,都在那个盒子里呢。” 朱照国哼了一声:“跟着那个败家子,怎么可能赚……” 话还没说完,朱照国已经是打开了盒子,只见到里面二十几张银票在里面。 夫人见到朱照国不说话,不由问道:“老爷,怎么了?” 朱能小心翼翼看着朱照国,朱照国目光有着吃惊,他拿起那些银票。 “这么多?你哪来的?你们去抢库银还是钱庄了?” “爹,这些都是我的分红。” 朱能小心说道。 “分红?” “是,之前林大哥拉了我去弄什么神仙酿,我也不懂,反正林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就出了工匠,然后负责工匠的伙食费用。” “你投了多少?” “没多少,工坊的买地费用是陈英大哥出的,我大概就,一百两不到?” 朱照国有些被干沉默了,他感觉到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都是那个败,林尘赚的?” “嗯,林大哥的神仙酿,一瓶是二十五两。” 嘶! 朱照国倒吸凉气。 朱能继续接着说:“我有一成分红,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就先分了,接下来是每个月一分,林大哥说,每个月,大概到手最少几千两,多的话上万两。” 朱照国是真的懵了,他黝黑的脸上满是问号:你口中的林大哥,和那个败家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第32章 你竟然是来抢我位置的? 一旁夫人也是张着嘴,满是震惊。 朱能又是垂头丧气说道:“不过爹你说得也对,虽然林大哥对我很好,又带我赚钱,但他名声是不怎么好,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听爹的,不再和林大哥来往了。” 听到这话,朱照国不由脸色一变,他咳嗽了一声:“能儿,爹不反对你和林尘来往,既然他对你这么好,你认他做大哥又何妨。” 朱能满是喜色:“真的吗爹,爹你怎么改主意了?” 朱照国放下箱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小子的手段连我都看不透,京师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有些不凡啊,你跟着他,我不反对。” 朱能当即道:“谢谢爹。” “但有一点——” 朱照国顿了一下:“你的这些分红,爹暂时代你保管。” “啊?” 朱能当即苦着脸。 “啊什么啊,你才十四岁,哪里需要用到钱了?” “娘。” 朱能看向自己娘亲。 这一次朱夫人难得和朱照国统一战线:“能儿啊,我觉得你爹说的对。” 朱能眼中有些迷糊,连娘也不帮我了? …… 皇宫,御书房。 桌子上摆着一瓶雪花天涯,还有一个瓷酒杯。 太监吕进在一旁帮着倒酒,任天鼎尝了一口。 “唇齿留香,味道非凡,比之前的神仙酿还要好。” 任天鼎放下酒杯:“这小子,看样子是真得了神仙传授的酿酒之法,不然这怎么酿得出来。” 吕进也是笑道:“陛下,您知道他这一瓶酒要多少钱吗?二十五两啊,今天可是都卖空了,奴婢听说,他们去钱庄还换了两万多两的银票。” “这么多?” 任天鼎有些吃惊:“这还是败家子?这赚钱的手腕,简直通天。” “朕昨日查了户部的账,发现国库竟然没钱了,亏钱亏得厉害,既然这小子的赚钱手腕如此厉害,朕以后要不将他调到户部?” 任天鼎在思忖。 “还是先磨磨这小子的性子,这件事先不急。” …… 韦府。 韦铮脸上很不好看。 “不行,再这么下去京师真就神仙酿一家独大了,我得想个法子。” 他踱来踱去。 “这个败家子不是要开分店了?分店地址还贴了通告在门口。” 韦铮回忆了一下,林尘选择的几个新店地址,无一例外,都是整个京师最为繁华的路段。 京师除了东市之外,还有地段也是非常繁华,就算是在胡人居住的坊市,商业街也有不少。 “让他开不出分店?” “不行,这没意义,这几个分店不行,他可以换个位置再开。” “除非,必须要打蛇打七寸。” 韦铮眼中有了决心,他的内心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法子。 但这个法子的风险太大了,这个法子一旦实施,不是林尘进去,就是他进去。 但韦铮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韦家的产业,酿酒极为重要,没有了酿酒,几乎就没什么赚钱的产业了,田地压根就没买多少,毕竟韦府比不上那些老牌国公,老牌国公府里,哪一个手里没有上千亩良田。 有了良田就可以租出去,就可以招募佃农,获得便宜的粮食,还能收租,何乐而不为? 韦铮思索半天,这件事只能他一个人办,但他需要朋友来保。 所以,韦铮先和其余朋友都打了个招呼,那些朋友几乎都是连带关系,也有一位国公之子。 …… 林尘的神仙酿开始稳定赚钱了,也是进一步继续扩大生产。 此刻,林尘躺在椅子上,一旁的莺儿在负责剥葡萄皮,然后将葡萄送入林尘口中。 “少爷,老爷已经去为你找亲事了。” “老一辈嘛,都是这样的,动不动就相亲,我才十八,不是三十八,我还没玩够。” “少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十八就可以成家了呀,过两年你就弱冠了,而且成家了也不影响出去玩。” 林尘眼睛一亮:“莺儿你真聪明,莺儿,你说本少爷现在赚了钱,应该做些什么呢?” 莺儿想了想:“如果我是少爷,我就去买田,买很多很多的田。” 林尘想了想:“倒也是,不过京师附近的良田应该算是比较贵的,但这个田,要买还是得买。” 他心里可没什么所谓的封建地主阶级的心理负担,废话,都在这种朝代,买田就是最好的投资,古代的生产力低下,良田就是硬通货,又不像现代社会,又有金融股市投资,又有互联网等各种投资活动。 “行,那莺儿,这件事就你去找人办。” “啊?少爷,我不会呀。” 正在这时,外面有一位仆人前来通报。 “少爷,外面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要见你。” 林尘愣住了:“姑娘,要见我?你没说错吧?” “没有,她说是要见少爷。” 林尘一头雾水:“开什么玩笑,本少爷在京师还不认识什么姑娘呢。”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穿越过来,都是赚钱,然后摆烂享受,还真不认识什么姑娘。 “算了见一面吧。” 很快,林尘就是起身,然后好整以暇朝客厅过去。 他现在穿着一袭青衫,玉树临风,一头长发扎起,已经完美融入了古代。 “少爷,外面的姑娘指不定是你在外面留情出现的。” “莺儿你别诽谤我,少爷我虽然风流,但责任还是分得清的,我还没碰女人呢,哪里来的……” 林尘正在说,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那条手帕。 不会吧? 林尘都惊住了,而他此刻已经是来到了客厅,就见到坐在那里温婉的彩云姑娘。 真是她! “公子。” 见到林尘,彩云的眼中有着喜色,然后朝林尘行了一个礼。 “原来是彩云姑娘啊。” 彩云道:“是的公子,这些日子,您没有去找我,所以,我来找公子您了。” “啊,找我什么事。” 林尘也是觉得有些不妙,他在一旁坐下。 “公子,公子您为我写的诗,彩云很喜欢,而且您为了彩云,不惜得罪那草原使者,还身陷囹圄,彩云,彩云感激万分,无以为报。” 林尘一阵头大:“别,彩云姑娘,我就做了我觉得我应该做的事。” 他知道彩云下一句,就必然是以身相许了。 果不其然,彩云继续说道:“公子,彩云,彩云真的很感激,彩云在努力攒钱为自己赎身,但彩云也知道,彩云和公子的身份相差很大,所以,彩云没有奢求,就期望能跟随公子,哪怕是为奴为婢,彩云也心甘情愿。” 林尘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古代女子比较委婉吗,这么直接? 莺儿也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是来抢我的位置的? 第33章 应天府当差 客厅之中,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之中。 过了一会,林尘郑重说道:“彩云姑娘,当时的情况,不必当真。” 彩云脸色有些黯然:“公子,是不喜欢我吗?” “不,你还是很好看的,我又是个颜狗。” “那,公子是嫌弃我的出身,觉得我是青楼之女?” 林尘想了想,倒是也是实诚:“有一点。” 彩云身后的青儿忍不住道:“公子,我家小姐还没有出阁,还是完璧之身,而且也不要你娶她,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青儿。” 彩云出言劝阻。 林尘道:“主要是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我和彩云姑娘才只见了一面,真的还不太了解。” 彩云认真道:“我可以等的。” 林尘:“……”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跑了过来。 “少爷,传旨公公来了。” 林尘如蒙大赦,当即起身:“彩云姑娘,这样吧,今天咱们先到这,下次我再去红袖招看,咱们再仔细谈一下。” 彩云起身行了一礼:“好的公子。” 林尘心中松了口气,不是,大奉的姑娘都这么直接吗? 不过,林尘倒也不是抗拒彩云,而是真的太快了,才只见了一面啊。 他需要个时间缓冲一下。 而林尘出来,那传旨太监就是换上了笑容。 “林公子。” “公公,这次陛下又有什么旨意?” 传旨太监直接道:“这一次是口谕,林公子请听好。”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直接道:“林尘,朕此前令你去应天府衙门当衙役,好生反省,你竟然让人顶替衙役,现速速去衙门担任衙役,再敢糊弄朕,朕让你流放三千里。” 林尘一个激灵,糟糕,把这个事给忘了。 “公公,我这就去。” 他又是塞了一张银票给这位公公:“辛苦公公了。” 传旨太监眉开眼笑:“哪有,林公子放心,这个事陛下没生气。” 林尘心中安定了不少,他还没见过这大奉的皇帝,摸不准对方的脾性,现在有一位公公告诉自己情况,那就好很多了。 毕竟林尘心里还是有分寸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位国公的败家子,皇帝再怎么关注,也不会上纲上线。 不过有了旨意后,林尘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是带着赵虎,准备前往应天府衙门。 而在半路上,林尘想起了什么。 “赵虎,先去神仙酿,取上三十瓶神仙酿,等会本公子要用。” “是。” 马车改道,到了神仙酿,取完酒后,这才直奔应天府。 马车在应天府衙门前停下,林尘让赵虎拿着酒,随后进入衙门。 林尘先是去了衙役所在的后院,来到后院一瞧,正有两位得闲的衙役。 那衙役见到林尘来了,当即起身:“可是林公子?” 林尘当即一脸笑容上去:“是我,各位,不好意思,此前有些忙,没来得及来应天府报道,所以找了个人顶替一阵,现在忙完了,敢问两位大人怎么称呼。” 那衙役有些惶恐:“林公子您千万不要折煞我,我哪里敢称什么大人,而且您可是国公之子。” 在对方的介绍下,林尘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比如应天府衙役,核心的总共也就二十人不到。 林尘微微一笑:“感谢王大哥解惑,王大哥,我这里有一瓶神仙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见到林尘取出神仙酿,那两名杂役也是瞪大了眼睛。 “林公子,这使不得,这如此贵重……” “哎,有什么贵重的,自家酿的东西,不值钱,你们就不想尝尝?” “这……” 他们二人明显咽了口唾沫。 “没事,就是我对当衙役也有些不懂,所以希望两位多教教我。” “林公子,这是自然。” “那就拿着吧,我还要去见侯大人。” 林尘将两瓶神仙酿塞在他们手中,这才离开。 等林尘走了,这两个衙役感慨:“都说英国公之子败家纨绔,可现在看起来,这哪里纨绔了?林公子是好人啊。” 而林尘,也是在后堂见到了侯兆云。 “侯大人,晚辈林尘见过侯大人。” 侯兆云坐在椅子上,淡淡嗯了一声。 “侯大人,此前陛下让我来应天府任职,我实在抽不开身,所以这才找人顶替,现在抽开身了,特来报道,这些天给侯大人造成困扰了,所以特准备了十份神仙酿,给侯大人赔罪。” 咦? 侯兆云有些吃惊,这个败家子,这么上道啊? 侯兆云平淡的脸上出现笑容:“林公子,快快请起吧,你此前扬我大奉国威,本官,也很是解气,这段时间,衙役没出什么差漏,自然无妨,本官眼睛不好,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谢大人。” 侯兆云点点头:“本官也相信你,在应天府待不了多久,若是遇到事情,记得和本官说,本官能帮就帮。” “谢谢侯大人。” 从后堂出来,林尘一脸淡定,该拜的码头还是要拜的,耍威风也得看地方,他是纨绔,不是傻子。 随后,林尘又是换上了衙役服装,那顶替的仆人则是回去。 赵虎跟在林尘身边:“少爷,遇到什么事,你和我说一声,我去办。” “无妨,我也觉得新鲜,我还没当过衙役呢,等下就出去巡街。” 林尘跟着之前的两个衙役一起出去巡街,那两个衙役则是各种为林尘介绍,也不需要林尘动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公子,我们巡街的部分,主要是涟光河附近,等下乘船过去,走一圈就行,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纰漏。” 林尘点头。 很快,船靠岸,那船家准备将船摇走,林尘喊住他:“不要钱吗?” 那船家笑道:“三位大人,不要钱的。” 旁边的王衙役拦住林尘:“林公子,我们坐船,是不给钱的。” 林尘有些不解:“那他们怎么赚钱?” 王衙役哑然失笑:“这京师水道发达,围绕着漕运吃饭的帮派极多,他们都是隶属于某个帮派,占据着一个河段呢,要什么价都是他们在定,林公子,你说他们赚不赚钱?” 另外一位衙役补充:“是啊,京师漕运,上下连通,左右横贯,四通八达,漕运帮派,不知道有多少,漕运甚至比马车,还要赚钱。” 听到这话,林尘不由若有所思起来,这漕运,这么赚钱吗? 第34章 神仙酿,有毒? 不过,林尘倒是没有插手漕运的想法,他虽然是国公之子,可要插手漕运,还是不够格的。 而且林尘完全没必要,他想赚钱的话,有很多法子。 上了岸,在街道之上,一旁的王衙役又是道:“林公子,其实我们衙役平时空闲的时候,还是挺闲的,只有像发生一些盗窃、争吵,或者死人的事情,我们衙役才需要去干活,主要是保证治安。” 另外一个衙役道:“这里是京师,也没有多少人不开眼,一般来说,没什么事,但只要一有事,往往就是大事。” 林尘乐呵呵道:“没事好,本公子就喜欢没事,大家都是衙役,空闲多好。” “放心,林公子你在应天府的这段时间,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给你包了。” 两个衙役拍着胸脯。 林尘哈哈一笑:“谢谢两位老哥。” 在林尘进入应天府的时候,钱掌柜按林尘要求,京师其余三家神仙酿也开了起来,目前的布局是初步笼罩整个京师,光是这一项,林尘让钱富贵算了算,每个月能够为林尘带来三十万两的净利润! 这可是三十万两,纵然大奉京师的房价也贵,不过最多也就十几万两,就能买到一套很不错的三进三出的宅院了,这三十万两,非常可观! 然后再将经销商选好,直接推到全国各地,那神仙酿的收益,足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林尘这一边,刚开始,还是很有新鲜劲和干劲,只不过,也就持续了短短三天,短短三天里,都是重复的巡城、然后开堂,拿着个烧火棍站在那里。 林尘一下就人麻了,这个工作太磨人的性子了,怪不得大奉皇帝要让自己来做这个工作。 这种麻木的工作,让林尘有些受不了,摸鱼,必须要狠狠摸鱼。 这一日,林尘和其余衙役在后院吹牛打屁,忽然之间,前面响起了鼓声。 “有人鸣冤?” 一个衙役顿时一惊:“死人了?” 其余衙役也都是脸色有着严肃,死人了,那就是大事了。 一直觉得有些枯燥无味的林尘,反而是眼睛亮了。 “有事发生了?可以吃瓜看热闹了。” 其余衙役则是快速说道:“快,穿好服装,准备升堂。” 林尘也是穿着衙役的服装,然后就是跟着众人准备开堂了。 应天府门口,却是有着一名年轻女子,披麻戴孝,在她身后,还有着足足数名下人,抬着一张简单的草席,上面则是躺着一具尸体。 林尘站在大堂下,手里拿着烧火棍,却是伸长脖子朝外面望。 回来的衙役站好,低声道:“死了人,报案的是一个女子,死的不知道是谁。” 林尘身边另外一个衙役道:“往往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情杀。” 林尘眼睛亮了,情杀?情杀好啊,可以吃瓜了,要不然这衙役当得是真没意思。 林尘恨不得准备一些瓜子小板凳在旁边坐下边嗑边听,他又是问道:“那对方报案,接下来是要开庭还是怎么?” “开庭?府尹大人是肯定要接的,先简单了解案情再做决定,如果是太过麻烦,就会押后,让我们去处理,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不怎么麻烦。” “不错,上次有一起类似的案件,也是情杀,很快就破案了,话说那府的儿子竟然和小妾通奸。” 林尘眼睛愈亮了:“还有这种事?” “多得很,可惜那小妾长得还挺漂亮,最后浸猪笼了。” 林尘听得津津有味,他似乎找到当衙役的乐趣了。 瞧瞧,最新一手大奉京师吃瓜情报中心啊。 侯大人也是知道了消息,也是换好了官服,坐在了位置上,这才让衙役去带着外面的报案女子,还有被凉席包裹的尸体上来。 林尘站在原地没动,其余衙役自然也不会让林尘真的去抬,之前发下去的神仙酿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些衙役根本不会让林尘亲自动手。 侯大人淡淡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那女子直接哭得梨花带雨,当即就是跪下:“大人,小女子名为秦氏,这凉席上我丈夫薛涛,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小女子要向大人报案,要告人!” “告谁啊。” 侯兆云显得云淡风轻,毕竟这种事情,他经历得太多。 这女子直接跪下,抬起头,脸上有着坚定:“大人,我要告当朝英国公之子,林尘!” 正在美滋滋吃瓜的林尘,忽然之间就是愣住了。 他睁大眼睛,我没听错,怎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旁边那些衙役也是懵了,什么鬼? 旁边的衙役也是忍不住看向林尘,林尘也是有点晕,这是搞什么,难道说自己的仆人逼死人了? 不可能啊,自己平日对他们的管教很严厉,而且也还没买田,就算是买粮食这种事,钱富贵也是不会出错的。 林尘心中在快速合计,因为死了人,这种事必然是大事。 其余衙役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有些窃窃私语。 本来如同没睡醒云淡风轻的侯大人,此刻眼睛睁开,惊堂木一拍:“安静。” 他郑重看向下方的女子:“你再说一遍看看,你要告谁?” “回大人,我要告当朝英国公之子林尘!就是他,杀害了我家丈夫,害得小女子要守活寡。” 侯兆云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尘这才刚到自己应天府来办差呢,怎么后脚就忽然有人告他了? 他心中情况千回百转,却是问道:“秦氏,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当朝英国公之子,怎么会与你有交集?” “有的大人。” 秦氏话语坚定:“林尘创办神仙酿,我丈夫也是嗜酒之人,所以在分店购买了一瓶神仙酿,于昨日晚上饮酒,妾身当时还在劝我家相公少喝一些,可他却说这酒好喝,然后,等到了第二日,妾身从床上醒来,妾身相公,已经是死了!” 说完,秦氏直接趴在地上:“请大人,为草民伸冤!我家相公,就是喝了神仙酿而死,这神仙酿,有毒!” 哗! 现场那些衙役,目瞪口呆! 神仙酿,有毒? 第35章 应天府判案,就如此偏袒? 林尘此刻也是恢复了冷静,在这个秦氏说完之后,林尘才算明白,这哪里是和他有仇,这明明是奔着神仙酿来的! 只是让林尘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用的如此下作的一招! “都说人心险恶,可以,跟本公子玩阴的?” 林尘脑海之中快速在想,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整我?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神仙酿必定会受到影响。 侯兆云惊堂木一拍:“休得胡说,可有证据?” “大人,我相公便是证据,他现在,还尸骨未寒啊!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将那林尘唤来,小女子要与他对峙。” 侯大人哼了一声:“行,林尘。” 穿着衙役服装的林尘直接出来。 本来跪在地上有些哭哭啼啼的秦氏,见到林尘从一旁的衙役队列里出来,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林尘,你,有什么想说的?” 侯大人不咸不淡道,他这么问,是给林尘说话的机会。 “回大人,我认为这与神仙酿并无关系,神仙酿卖出那么多,也没见到其余人喝了神仙酿而死,其中必定有蹊跷,具体如何,还要验尸。” 秦氏直接道:“林大人,你是国公之子,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小女子亲眼看着我相公喝酒喝死,如若不是喝了你的神仙酿,他哪里会死,你这哪里是什么神仙酿,分明是毒酒!” 侯大人道:“既然如此,那就验尸,本官会找仵作,在此之前,秦氏,你不能离开应天府,在此等候。” “是。” 侯兆云离开了堂前,林尘站在那里,他也不能走。 林尘低头看着秦氏:“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秦氏低着头,哭哭啼啼:“林公子在说什么,分明是你害死了小女子的相公。” 林尘淡淡道:“告诉你后面的人,想要打垮本公子的神仙酿,这点水平,可不够。” 林尘闭目养神,他心中倒是并不惧怕。 侯兆云坐在后面休息,他喝了口茶:“这事不简单,奔着林尘来的,本官只想在这京师波诡中独善其身,这次弄不好,恐怕会把本官拉下去啊。” 一旁的属官道:“大人,说不定只是意外呢。” 侯兆云呵呵一笑:“意外?哪有那么多意外,这里可是京师,有的时候,一件小事,都能给你搅大了,神仙酿,不知道让多少酒坊生意变差了,而这些酒坊,背后多少勋贵是东家?等仵作的验尸吧。” 林尘这一边,也是让赵虎去通知人。 “少爷,去通知谁?” 林尘闭着眼,想了一下:“去找虞国公之子朱能,最好是能请动虞国公,还有陈英。” “是。” 赵虎很快就去了。 并没有等多久,重新开堂,而此刻的衙门外,已经是有了许多百姓。 他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侯大人坐在堂前,仵作也是出来了。 “验尸情况如何?” 那仵作脸上有些为难。 侯大人道:“尽管说。” “是,大人,从验尸结果来看,死者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外伤,但他口唇、颜面青紫,紫绀明显,瞳孔散大,这些,是喝酒死亡所带来的症状。” 侯兆云心中暗道不妙:“也就是说,这的确是喝酒喝死的?” “从目前的尸检来看,是的大人。” 此言一出,外面的百姓也是一阵哗然。 “不会吧,神仙酿真的有毒啊?” “不是说是神仙传授的酿酒之法吗,怎么还会有毒?” “废话,那是神仙喝的,对神仙来说没毒,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就真有毒了。” 普通百姓议论纷纷,侯大人此刻也是脸色微微一沉。 秦氏更是哭天抢地:“大人,请大人给小女子做主啊,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 侯兆云沉声道:“现在事情原委尚未可知,不能仅凭仵作之言就下定论,还需要进一步彻查。” 侯兆云为官那么多年,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所以想要拖下时间。 可就在这时,人群之中,一道声音响起。 “侯大人!现在证据确凿,侯大人为何不秉公处置,反而还要彻查?” 嗯? 所有人目光看向走出来的男子,侯兆云沉声道:“你是谁?” “回侯大人,我是当朝云麾将军兼轻车都尉韦一战之子,韦铮。” 韦铮自信走入堂前,那些衙役本来是想拦,但听到韦铮报出来的这个名号,顿时就是犹豫了。 这是神仙打架啊,他们这些衙役敢拦吗? 林尘看向韦铮:“可以,韦铮,你和本公子玩阴的?” “林尘,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的神仙酿喝死了人,韦某看不下去,特意出来说一声!” 林尘嘿嘿一笑:“你是不怕打吗?” 韦铮想起了林尘之前的凶神恶煞,不由后退了一步,脸上似乎有些恐惧,但很快恐惧消失,他坚硬说道:“我从来只站在公理这一边,我只站在王法这一边,林尘,你不要以为你是英国公之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外面百姓议论纷纷。 侯兆云沉吟了一会:“那按韦公子看,神仙酿该怎么办?” “侯大人,现在神仙酿喝死了人,必须要即刻查封,调查清楚,看看林尘是不是冤枉的。” 林尘笑了:“每一家分店都要查封?” “必须查封,不然百姓再喝神仙酿,又喝死了怎么办,秦氏她死了相公,难道林尘你还希望其余人再死妻子吗?” 黄线外面的百姓有些躁动。 林尘看着义正言辞的韦铮,似笑非笑。 这个手段,真的有些低级了。 侯兆云淡淡道:“韦公子,现在案情还没下定论,仵作的尸检,只是初步检测,还要进一步检测,然后再查明事情真相。” 韦铮拱手:“侯大人,现在事情,刻不容缓啊,可以先行查封,日后查明真相,再行解开。” 侯兆云微微皱眉:“韦铮,这里是应天府,不是你韦府。” 韦铮缩了缩脖子:“是,大人。” 侯兆云内心,自然还是更偏向林尘一些,这件事整体太蹊跷了,官场上的老狐狸哪个看不出来。 侯兆云沉吟了一下,正想押后再议,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侯大人!应天府判案,就如此偏袒?侯大人将王法与公道,视为何物?” 第36章 神仙局?就你能摇人? 从人群中,又是走出了一人。 此人三十多岁,气度不凡,甚至还穿着官服。 侯兆云心头一跳,也是不得不起身:“江大人,你怎么来了?” “路过,刚好看到应天府审案,就顺便看一眼。” 林尘看着那位江大人走进堂内,心中也是在嘀咕:还路过呢,这可真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你当我傻啊? 侯兆云笑道:“江大人身为礼部三品侍郎,和我这应天府,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江政信不紧不慢:“侯大人,都是为朝廷办事,求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你是应天府府尹,我是礼部侍郎,虽然不是都察院的那帮御史,但本官也有弹劾之权。” 侯兆云有些沉默了,这就是京师府尹难做的原因,一不小心,就会得罪太多人了。 今天一个案子,牵扯出了礼部侍郎,明天一个案子,又能牵扯出户部尚书,他这京师府尹,听着是够气派,但不过是两头受气。 不过很快,侯兆云就是笑道:“江大人说的是,来人,给江大人看座。” 见到江政信在衙役拿来的椅子上坐下,林尘也是看着他。 从江政信出来之后,韦铮脸上就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毫无疑问,这一次,江政信才是背后撑腰之人。 但是,为什么呢,江政信和韦铮什么关系? 侯兆云道:“江大人,你觉得目前,这个案子该怎么判?” “侯大人,这是应天府的事,何必问我,到时候你告本官一个插手应天府政务,本官何去何从?” “江大人言重了,那查封神仙酿?” 江政信笑了笑:”侯大人看着办就好。” 侯兆云是大感头痛,林尘却忽然开口:“侯大人,可以再等等,我等的证人还没来。” 韦铮嗤笑:“林尘,你还有什么证人?” 林尘看向韦铮:“你有证人,我怎么就没证人了?韦铮,你和这江大人是什么关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侯兆云在前面道:“林尘,江大人的妹妹,是韦大人的妻子。” 林尘了然,原来这江政信是韦铮的舅舅啊。 外面的百姓早就是在探讨中,而江政信淡然坐在那里。 又是过了好一会,韦铮有些不耐烦:“林尘,你要拖到什么时候,人证物证俱在。” 江政信一脸淡然,只是眼神深处,有着一抹嘲讽。 当朝谁不知道现在的英国公,只是一只没牙的老虎。 大奉开国到今年,目前一共存有五十六位国公,而英国公又没实权,是个人就能骑在英国公头上拉屎。 江政信也是开口:“侯大人,不用等了。”| “这……” 侯兆云还想拖,可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谁敢?我倒要看看,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谁敢说封就封!真以为神仙酿没人?” 江政信猛然转头,见到走来的五大三粗汉子,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虞,虞国公?” 来人正是朱能父亲朱照国。 林尘看向后方,朱能在百姓中挥着双手,脸上还有些兴奋。 朱照国来到堂前,看了林尘一眼,就是看向江政信。 “江大人,你一个礼部侍郎,来插手应天府的事情,这不太好吧?” 和英国公不同,虞国公朱照国,目前可是有实权的,不比韦一战要差,加上国公爵位加持,压死韦一战妥妥的。 江政信也是脸色有些难看:“朱将军,你怎么来了?” “路过。” 江政信跟吃了屎一样。 神他妈路过,你一个武将,都跑应天府来了,还说路过? 韦铮开始有些慌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尘和虞国公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虞国公就帮林尘出头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声音响起:“镇国公之子到!” 韦铮睁大眼睛,镇国公之子也到了? 这更是重量级啊。 朱照国有些惊讶,看了林尘一眼,这个败家子有点手段啊,把自己请来了,还把镇国公之子请来了。 之前他和陈英不是打生打死吗,都传遍京师了,这转头就成朋友了? 陈英穿着黑色的长衫,一脸淡然走了进来。 而侯兆云真的都是想要躲进后堂里,小小的一个应天府衙门,同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你让我这应天府尹怎么当? 真是神仙打架啊,动不动就神仙局,我这心脏受不了啊。 侯兆云笑道:“世子殿下怎么也来了?” 陈英微微一笑:“路过。” 江政信嘴角一抽:“……” 陈英的手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侯大人,你自行审案便是,不用管我。” 看着堂上的三位重量级人物,侯兆云内心都叹了口气,这还怎么审? 地上的秦氏更是不敢说话,只是跪在那里。 林尘嘴角一翘,想要拿我开刀,韦铮啊韦铮,你这次可是踢到钢板上了。 “侯大人!” 林尘忽然开口。 侯兆云一愣,而林尘抱拳后道:“能否容我问她几个问题。” 侯兆云点头:“你问。” 林尘看向秦氏;“你相公叫薛涛?是买了我的神仙酿喝死的?” “是。” “是在哪个店买的?” “在,在城西清平街。” 林尘点头:“很好,你说你丈夫喝了神仙酿死的,那么神仙酿的瓶子呢?” “在府中,没拿来。” “现在派人去取来。” 秦氏连忙让人去取,而林尘又道:“侯大人,我要让人去清平街的神仙酿分店,取一件物品,这件物品可以帮助破案。” “可以。” 林尘让赵虎又跑了一趟。 很快,秦氏的酒瓶和林尘这边的账册就是来了。 所有人都是看着林尘。 林尘首先是接过秦氏那边的瓶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的确是自己的酒瓶,就连底部的防伪标志,也一模一样。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样了。 “秦氏,你相公是多久买的酒?” “就在昨日。” 林尘取出账册查阅昨日的账册。 秦氏此刻内心忐忑,她不知道林尘是在做什么,她只见到林尘拿出一本书籍,然后开始翻阅。 所有人看着林尘,下一刻,林尘嘴角微微一笑,他猛然抬头看向秦氏。 “你在撒谎!秦氏!你还不认罪?!” 第37章 少给本公子摆个臭脸,你算个什么东西? 秦氏傻眼了。 韦铮愣了一下,当即道:“林尘,你什么意思?” 江政信沉声道:“林尘,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有!” 林尘嘿嘿一笑:“韦铮,你想不到本公子留了一手,本公子吩咐过,神仙酿卖出去的每一瓶酒,都要进行记录,写明时间人物,就和行医记录一样。 刚才,秦氏说她相公,是昨日买的神仙酿,那为何本公子在翻阅昨日记录时,没有看到你相公的名字?” 秦氏的脸,瞬间变色了。 而林尘继续道:“没有购买神仙酿的记录,却有本店的神仙酿,那本少爷能问一下,你府上的神仙酿,到底是哪里来的?” 林尘步步紧逼,秦氏这一下,完全方寸大乱。 “是不是从他人手中购买了神仙酿的空瓶子,然后装了其余酒?” 秦氏慌张道:“不是。” “你是不是在酒中下了毒?” “我没有!” “你恨你相公,所以你想杀了他!” “不,我不想!” “这件事和韦铮没关系?” “不是。” 秦氏本能脱口而出,但刚说完,她感觉有些怪异,等回过味来,发现韦铮脸色煞白。 林尘冷笑:“原来如此,那就是和韦铮有关系了,什么关系?” 秦氏看向韦铮,韦铮沉着脸没开口。 堂前的局势,一下瞬间转变,朱照国不由大感意外,深深看了林尘一下。 不是,这是京师传的那个败家子? 这种临危不惧、还给别人下套的能力,怎么看也不像是败家子啊。 江政信淡然开口:“好了林公子,你这种诱导审讯不能信服。” “江大人,本公子的话不能信服,那你们的话就能信服了,动不动让应天府封了神仙酿,好大的官威啊,那之前你们的话就能让人信服了?” 江政信沉着脸。 林尘冷笑:“江大人,少给本公子摆个臭脸,你算个什么东西?” 嘶! 好狂! 江政信哼了一声站起来:“狂妄!” “我呸!现在秦氏已经表明谋害神仙酿,还与韦铮有关系,众所周知,此前我与韦铮发生冲突,本公子的神仙酿,抢了他酒坊的生意,现在他在打击报复而已,为此,更是联合秦氏,毒杀了她丈夫!草菅人命!” “我没有!” 韦铮也有些慌了。 外面吃瓜的百姓,真是看得热闹,也是在议论纷纷。 “那神仙酿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 “应该没毒吧,好像是那个女人故意下毒。” “要是有毒,估计就要下令封了。” 侯兆云见状,惊堂木一拍:“好了,本官会继续审理,秦氏押监。” 江政信起身,深深看了林尘一眼,然后带着韦铮离开。 朱照国也要走了,临走之前,他看着林尘道:“没想到英国公,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后生可畏。” “伯父过奖。” “好好教教朱能,下次有空,来府上做客。” “谢谢伯父。” 朱照国也走了,陈英似笑非笑看着林尘:“我现在算是明白,当初你为何非要拉着我和朱能,一起入股神仙酿了。” 林尘哈哈一笑:“现在明白也不迟。” 一场风波,就被林尘这么轻描淡写化解。 …… 应天府的这一场神仙局,几乎是飞快传遍了京师! 期间的凶险,是个老狐狸都能看出来,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林尘竟然如此巧妙化解,反而还狠狠抽了江政信和韦铮的耳光。 “不是,这英国公之子不是说他是个憨人、败家子吗,今天的手段有些厉害啊。” “他还能拉来虞国公和镇国公之子,什么时候他们凑到一起去了,之前林尘不是还和陈英当众斗殴吗?” “不可思议,这个败家子这么厉害,那之前红袖招的那首词,真的是他写的吗?” 御书房。 太监吕进仔细报告了这一件事,任天鼎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笔。 “这个败家子,是有手段,还有这个韦一战和江政信,一天到晚都是在忙着内斗。” 吕进不敢说话。 任天鼎想了一下:“去让侯兆云仔细查一下这件事,看下那个百姓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 任天鼎吩咐完后,看着账册,又是叹了口气:“哎,到处都要钱,国库又没钱,朕想不通,银子呢,银子到底去哪了?” 而林尘回到府邸,就是见到林如海火急火燎过来。 “儿啊,没伤到哪里吧?” 感受着林如海的关怀,林尘咧嘴笑道:“放心吧爹,他们哪里伤得了我,他们还想要和我斗法,差得远呢。” 林如海松了口气,紧随其后又是板着脸:“你这次斗赢了,那下次呢,为父早就和你说过,京师水深,你总是不听,最好是低调做人。” 林尘一脸淡定:“爹你放心吧,我保证会让全京师都知道我的低调。” “嗯,这样才对。” 林如海点头,但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句话好像有些问题。 “对了逆子,这些日子为父给你奔走,帮你找了几门亲事,你且抽空去看看。” “啊?” 林尘顿时苦瓜脸,在地球被催婚,穿越了还要被催婚,这可如何是好? “莫要如此,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是时候要传宗接代了。” 林尘道:“爹,我还是个孩子啊。” 林如海一瞪眼睛:“都十八了还孩子?过两年就弱冠,别人十几岁亲事就早早定下,你十八了还没定下,我告诉你,明日你要是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爹,你打断我的腿,那我不就更去不了吗?” “那就打断你的手!” 莺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尘回到自己院落,往藤椅上一躺,悠悠叹了口气。 “你说说,我爹怎么就是这么一个老古董呢。” 莺儿笑道:“少爷,老爷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又没有功名,又没有办法入朝做官,又没有军功,现在趁早娶妻生子,才是正经的。” 林尘轻哼道:“太小瞧我了,你家少爷可是才华举世无双。” “是是是,少爷,你最聪明了,来少爷张嘴,吃葡萄。” 第38章 相亲日记 第二日。 林尘打着哈欠,莺儿还有其余丫鬟在旁边帮忙。 “少爷,别忘了今天你要去和其余小姐见面。” 林尘嗯了一声:“知道了,这种事情真是,哎,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莺儿噗嗤一声笑道:“少爷,这里没外人,之前你还去红袖招呢。” “去红袖招怎么了,哪个男人不去红袖招,那能一样嘛。” 莺儿帮林尘擦脸,而林尘又是说道:“对了,告诉老钱,让他挑选经销商的事情先放一放,先将源头粮食收购和酿酒这一块做好。” “好的。” 林尘一边伸开双手,其余丫鬟帮助穿衣,而林尘一边说道:“本少爷在想,这个经销商名额,给那些普通商人还是不太行,最起码得多拉一些人下水才行,要将更多的人,绑到本少爷的战船上。” 昨日在应天府,林尘就应证了这一句话,虽然他也是国公之子,但大奉朝的国公太多啦,不值钱,有实权才值钱。 所以在这之前,林尘要再多拉拢一些人,这样出了事,责任就是大家扛嘛。 “还有,派人去应天府说一声,我今日有事,不宜去应天府当差,我请个假,下次再去,下次一定。” 丫鬟们帮林尘穿好衣服,林尘这才简单吃饭,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是让赵虎拿上了一些银票,便是出发了。 林尘看着林如海给自己留的纸条,上面总共有五个姑娘,也就是说,今日他一共要见五个姑娘。 “第一个姑娘,是在平远街那里,走吧。” 很快,林尘就是到了方府,只见前方有一个丫鬟在等候。 “是英国公之子吗?” 林尘拱手:“是我。” “好的,我家小姐在等你,请随我来。” 林尘跟着对方,七拐八绕,来到了府中后院的一处凉亭。 只见那里摆着一把古琴,一个身姿曼妙的古装女子,背对着自己。 “公子。” 林尘看着对方有些纳闷,不是,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哪有背对人说话的,你这是什么怪癖? 但林尘也不好问:“方小姐将地点约在这里,真是很有雅兴。” “林公子,此前你的名号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 声音很好听。 林尘心中也有好感:“小姐深明大义。” “你我父亲,都为国公,也算是门当户对,公子请坐。” 丫鬟示意林尘坐下。 林尘坐下,看着远处那位小姐的身姿,眼中有着困惑,你倒是转过来啊。 “林公子,你喜欢听曲吗?” “这个,一般吧,主要看什么曲。” “哦?公子喜欢听什么曲? ” “我个人喜好比较广泛,蓝调可以,摇滚也不错,流行也很好,古典也能听得进去,小姐弹哪一种,我就听哪一种。” 前面的姑娘听不太明白:“林公子说的这些,真是博大精深,小女子只会最普通的,那小女子,献丑了。” “姑娘请。” 下一刻,那女子开始弹奏起来,叮叮咚咚,还是挺好听的,不过林尘的确对这种,不是很欣赏得来,原因很简单,他在现代社会,浸润的都市流行音乐,这种没怎么听过。 而这一曲,也比较长,弹了足足几分钟才算停下。 “林公子,我这一曲,与彩云姑娘的那一曲比起来如何?” 林尘含糊道:“各有千秋。” “真的?那林公子,也能否为我写上一首诗词?” 林尘一愣,诗词这玩意,对女子的杀伤力真这么大吗? 他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小姐能否转身,你始终背对着我,我觉得瘆得慌。” “公子,这……” “方姑娘请放心,无论方姑娘长什么样,林某都会淡然处之,林某最为痛恨以貌取人。” 林尘说得大义凛然,义正言辞。 “好的公子。” 方姑娘很感动,她转过了身。 下一刻,林尘差点想要呕,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鬼啊!” 方姑娘呆立在原地:“林公子,你,你……” 林尘跑得更快了。 赵虎还在那里等,就见到林尘风一般冲了过来。 赵虎身体瞬间绷紧:“少爷出什么事了?” “快跑,有鬼。” 赵虎连忙跟着跑了出来,等出了方府,林尘才松了口气。 “少爷,方府有鬼吗?” 赵虎问道。 “可不,长得跟鬼一样,我是说怎么背对着我呢,一转过头来,吓我一跳,这谁受得了,老登办事真不靠谱!” 林尘满是埋怨,他现在长得玉树临风,你给我介绍一个长得跟鬼一样的,不太合适吧? “行了,去下一家吧。” 林尘嘀嘀咕咕。 很快,林尘到了下一家,这是一家姓曾的勋贵之家,不算国公,却也算是一个伯爵。 这一次的姑娘,算不上特别出众,林尘却也能接受,只是刚一见面,这姑娘就很兴奋,声若洪钟。 “这位哥哥就是写的曾照彩云归?” 林尘怀疑自己听错了:“是我,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姑娘声音猛若奔雷:“是我,林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哈哈,我很满意。” 林尘感觉好像地动山摇,他脑海之中浮现一个词:河东狮吼。 “曾姑娘,我想起我家猫还没喂,我先走了。” 林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赵虎见到林尘又出来了,不由问道:“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这简直就是一头猛兽,可惜我不是武松。” 赵虎一头雾水:“武松是谁?这府中怎么会有猛兽?” 林尘哈哈一笑:“你不懂,下一个吧。” 林尘感觉自己人都快麻了,不是,古代的相亲也这么让人头疼吗? 这也太奇葩了吧? 有句话说,看媒婆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就知道你在媒婆心中是什么货色,可是,介绍人是他老子啊。 连续几个看下来,后面几个算正常一些,但林尘没感觉,等到全部看完,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公子,你想去哪?” “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林尘:“……” 看着一头雾水的赵虎,林尘叹了口气:“你别说话就行。” “哦。” 林尘踱步走在街上,感觉今天一天相亲下来,简直比在地球上的相亲还要倍受打击。 而走着走着,林尘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平定街。 而前面不远处,就是红袖招。 第39章 虽然林尘逛青楼,打茶围,但他是一个好人! 红袖招…… 林尘略微沉吟了片刻,转过头看向赵虎:“赵虎,你说本公子现在进红袖招,应该对我接下来的相亲之路,没什么影响吧?” 赵虎没说话。 “你说话呀。” “公子,你刚才让我不说话的。” 林尘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 林尘折扇一打,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又是想起了彩云姑娘。 沉吟片刻之后,林尘有了决断,大踏步迈入红袖招。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本公子辛辛苦苦穿越过来,就不能享受享受? 一进来,负责接待的姑娘便是眼睛一亮:“林公子来了?” 林尘嗯了一声,那姑娘满是笑容:“林公子是来见彩云姑娘的吗。” “算是吧。” 虽然林尘现在逛青楼,打茶围,但他林尘,是一个好人! 那姑娘在前面带路,满是欢快,口中还在絮絮叨叨。 “公子,您可是彩云姑娘的恩人呐,上次出手为彩云姑娘摆平那草原蛮子,更是写出那一首临江仙,现在可是火遍了京师呢,京师各青楼花魁,无不听过林公子大名。” 林尘笑笑:“其实本公子也不是很想出风头。” “自从林公子赐诗后,彩云姑娘这里,天天都是热闹得很,很多人慕名前来,不过彩云姑娘,一个都没选,她都是在等林公子。” “对了林公子,你知道那个闹事的草原蛮子,最后怎么样了吗?” 林尘微微一怔:“还是关在应天府吗?” 他对这方面倒是没怎么关注了,毕竟林尘才不想卷入国事,当个悠闲公子不好吗? “公子,我可是听说了,草原蛮子被放出来了,哎,要是不放,草原就要和大奉开战了。” 这姑娘的话语之中,满是惋惜。 很快,林尘就是到了彩云阁小院,林尘准备掏银票,那女子道:“林公子,您的钱不用给了,妈妈特意吩咐,以后林公子前来照顾红袖招的生意,都是不用给钱的,只要林公子闲情雅致来了,再多为我家的姑娘写些诗词便可。” 林尘都愣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 姑娘笑盈盈的:“公子快进去吧。” 她打开门,将林尘推进去,林尘心里美滋滋的:白嫖,爽! 而一进来,便是见到小屋里,空无一人。 林尘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没到打茶围的时间。 一道人影从后房走了出来,青儿满是欢喜:“小姐,林公子来了。” 而后,脚步快速有些欣喜的彩云冲了出来,她见到林尘,满是欢喜,又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去抹头上发髻,防止头发乱了。 “林公子,你来了。” 林尘咳嗽一声:“刚好路过红袖招,便是来看看你。” 彩云笑道:“公子快请坐,青儿看茶。” 林尘坐下,彩云又是进入后房,丫鬟青儿为林尘看茶,再过了一会,重新梳妆打扮的彩云出来,在林尘身旁坐下。 “公子。” 她美眸流波,看着林尘。 被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看着,林尘也是有些口干舌燥,连忙喝茶压惊。 “彩云姑娘,其实今天,我是去相亲了。” “相亲?” “嗯,我爹给我安排了一些姑娘,去见上一面,只是可惜,我与她们,不怎么投缘。” 青儿在一旁得意道:“那是,我家小姐聪慧无比,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会,除了身份外,又有哪些女子比得上我家小姐?” “青儿不要乱说,公子,我给你倒茶。” 彩云端起茶壶,亲自给林尘倒茶,这个过程中,不小心触碰到了林尘的手。 滑嫩,弹性。 林尘真的就感觉内心一荡,看向彩云,只见彩云脸颊红润,娇俏可人。 “公子。” 彩云心跳有些快:“喝茶。” “哦哦,喝茶。” 林尘喝茶掩饰尴尬,青儿识趣退走,彩云这才低声道:“公子,若是要娶女子为妻,一定要选知书达理、会勤俭持家的,公子花钱有些大手大脚,不娶这样的女子,难以帮你操持,否则家中有些产业,也会很快没有的。” 林尘愣了一下,她,这是在给自己出建议? “那些姑娘未曾与公子投缘,那也是公子的缘分未到,按公子的才华,缘分很快就能到的。” 彩云温柔说着这些话,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公子,需要我为你弹奏一曲吗?” 林尘点头。 彩云回到她的古琴边上,开始弹奏起来。 叮叮咚咚,林尘听不太明白,不过此情此景,佳人独奏,倒是也别有一番风趣。 林尘心里还是在快速权衡,彩云给自己的感觉,温柔识大体,见识也不错,又漂亮美丽,乖巧听话。 看着弹奏古琴的彩云,林尘心中终于是做了一个决断。 “你之前说,你不要名分?” 弹奏的古琴声戛然而止,彩云有些惊喜抬头:“是的公子,我不要名分。” “能说说,为什么名分都不要吗?” 彩云温柔道:“公子,我已流落至此,这名声总是不太好听的,按公子的身份,也不可能给我名分,彩云知道这一点,要名分会让公子为难,也会让公子陷入风口浪尖,所以,彩云不要名分,只要公子愿意,彩云愿意跟随公子左右。” 真是聪慧。 林尘心中暗自点头,他笑道:“好,咱们再相处一些时日,若是没什么问题,你就跟着本公子。” “真的吗?” 彩云满是惊喜起身,她又惊又喜,回过神来,当即就是朝林尘行了一礼。 “谢谢公子。” 林尘点头:“不用总是行礼,本公子不在乎那些,过来坐。” 彩云再度坐过来,而青儿又是端来了一些点心瓜果,彩云便是主动开始为林尘剥葡萄皮,然后给林尘进行投喂。 林尘又是道:“你一天到晚,就居住在这里吗?” “公子,我们作为花魁,是没有法子轻易离开红袖招的,就算是平日想出去走走也不行。” “那这样,本公子下次有空,直接让我侍卫来接你一起出去走走,还有,打茶围可以继续,但是不允许接待其余男子。” “公子放心,彩云,是公子的。” 彩云脸颊有些羞涩,林尘哈哈一笑,抓住了彩云白嫩的小手,目光炯炯有神看着她:“喂我。” 彩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后,她脸颊红润,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一颗葡萄,然后剥皮,放入自己嘴中,随后,朝林尘口中送去。 第40章 就你介绍的这些姑娘,我很怀疑你是我亲爹 等林尘走出红袖招的时候,感觉都有些不太真切,刚才吃进口水果的时候,那种滑嫩的感觉,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差一点,林尘就要拦腰抱着彩云到后房去了。 还是彩云的丫鬟青儿一声惊叫:“呀,林公子,你在做什么”,这才让林尘回神。 随后暧昧气氛消散,彩云红着脸进了后堂,羞涩道:“林公子,下次,我与你一起出去游玩吧。” 林尘这才退了出来,他还是有些流连忘返,少女的唇,真的堪比樱桃。 赵虎跟在一旁,林尘不由问道:“赵虎,本公子还有些在做梦,你说一个花魁,就这么轻而易举爱上本公子了?” 赵虎笑道:“公子,你可是国公之子,长相俊美,又有才华,谁人不喜?花魁与你的身份天差地别,自然对你一见倾心。” 对啊,林尘这才反应过来,此前他还有些防备心理,是将没穿越之前的心理带了过来,现在想想,自己这身份,岂不是嘎嘎乱杀? “哈哈哈,好,本公子的后宫,有了第一位人选。” 林尘颇为高兴,拿下彩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过不着急,先和彩云培养培养感情。 “走,回家。” 回到家中,林如海似乎早就在等着了,见到林尘回来,急切问道:“如何如何,可有相中的姑娘?” “爹,不是我说你,就你介绍的这些姑娘,我很怀疑你是我亲爹。” 林如海气道:“逆子,爹能给你找到这些姑娘就不错了,你爹我拉下老脸去京师找人,结果他们听到是你,就都摇头拒绝了,你也不看看你的名声有多差。” 林尘愣了一下:“啊?这样的吗?” “早跟你这个逆子说过了,少去一些烟柳之地,少去赌坊,现在名声败坏了,那些国公勋贵,哪个愿意将女儿嫁给你?” 林如海叹了口气:“这个事,难。” 林尘安慰道:“没关系爹,实在大不了我娶个红袖招的花魁。” 此言一出,林如海瞪大眼睛:“你要娶青楼女子?莺儿,把我的鞭子拿来,我现在就要打断这个逆子的腿!” 见到林如海怒气冲冲,直接就是抄起了东西,林尘慌乱道:“哎,爹,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行!你是国公之子,我堂堂英国公,什么时候沦落到儿子要去娶一个青楼之女,你娘九泉之下得知,也不会饶过你!” 林尘狼狈逃回院落,嘀嘀咕咕:“好家伙,果然门当户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主流观念。” 江府。 江政信坐在椅子上,手指在一旁的桌子上敲打着。 旁边坐着韦铮和韦一战。 “舅舅,父亲,现在这件事,是不是骑虎难下了?” 江政信微微皱眉:“我收到消息,陛下让应天府彻查这件事,恐怕会露馅啊。” 韦一战淡淡道:“我会去处理好的,不该开口的,都不会让她开口。” “可接下来,怎么对付林尘?” 韦铮有些咬牙切齿:“这个败家子,我竟然连续在他手里折了两次了。” “别说是你,你爹我都折了两次。” 韦一战哼了一声。 江政信细细思虑了一会,不由道:“林尘拉拢了虞国公和镇国公之子,要想弄垮对方,其实也简单,他现在不是应天府衙役么,我们就在这上面做文章。” “舅舅,怎么说?” “简单,京师之内,漕运帮派极多,但最大的就那么三个,若是在林尘的插手之下,这些漕运帮派的门主被抓了,京师漕运帮派出了乱子,自然会罢工,那京师之内百姓的出行就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我再这么一弹劾,他一个败家子,想不被摆上一道都难。” 韦铮有些欣喜,而韦一战却是皱眉:“可他身边有虞国公和陈英。” 江政信微微一笑:“漕运某个帮派后面,可是有某位王爷的身影,你说说看,当这个漕运帮派受到影响,断了这位王爷的财路,虞国公和镇国公之子,还能插得上手吗?” 韦铮眼睛亮了:“舅舅妙啊。” 江政信一笑:“这个败家子,冲动易怒,没什么脑子,要设计他,很简单。” …… 林尘打了个哈欠,看着旁边忙活的莺儿等丫鬟。 “又要去衙门办差了吗?” 莺儿道:“少爷,再坚持一个月,到时候要是你还在应天府,我就提醒老爷,让他上奏,将你从应天府调出来,老爷也说了,陛下这是想要磨磨你的性子,对你是好事,京师之中的其余国公之子,有哪一个陛下亲自下令调他们去衙门的,这说明啊,你在陛下那里有名字了,是好事。” 林尘哼哼一声:“这当差可没意思了,想要偷懒都不行。” 莺儿笑道:“少爷你当差也就那么几个时辰,又不怎么忙,而且你都打点好了。” 林尘洗漱完毕,带上赵虎,坐上马车,准备去衙门。 到了衙门,还是老规矩,先和那帮衙役吹牛打屁,随后又是跟着两位衙役,开始日常巡城。 很快,等到了河流一处码头,林尘赫然见到了一幕普通老人,被一个戴着斗篷的船家凶神恶煞的画面。 “给钱!今天你要是不给船钱,就休想离开!” 有瓜! 林尘这个吃瓜达人,当即就是精神抖擞,跟着身旁两个衙役上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个衙役拿着手中的刀呵斥。 那老人连忙道:“官爷,之前上船前,明明说好是十文铜钱,等到我下船之后,他却要收我二十文,这,这不合理啊。” 老人一脸凄苦,身上穿着缝补有洞的衣裳,还将一个小孩护在身前。 那船家冷哼了一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此前上船前,我说的是十个铜钱没错,但却是一个人十枚铜钱,你这里是两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二十枚铜钱吗?” 戴斗篷的强壮船家,直接伸出手抓住了老人的手臂:“今日你不给钱,就休想走!” 老人看向林尘和两个衙役,脸上满是期冀:“大人救救我,我,我着实不知啊,要是我知道要二十文钱,我就不坐他的船了。” 第41章 本公子混迹京师,还从来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四周也有不少百姓在看热闹,林尘倒是没插手,因为旁边两个衙役在呢,他们处理起来比较老道。 “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一个老人家出来也不容易。” 王衙役开口。 “算了?大人,你嘴皮一张一合,就能算了,他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嘿嘿,赚的钱都要上缴一部分,剩下的钱要养一家妻儿老小,如何能算了?” 那船家嗬嗬冷笑:“算不了。” 老人抽泣:“我,我没钱了。” “没钱?船上我分明见到你包袱里有钱,你是不想给。” “不是,这钱是要去买药的,我儿子重病在床,儿媳妇去世了,就这么一个孩子,这是用来买药的钱,不能动,孙子没人照顾,我就带他一起出来买药的,大人你行行好吧,我给你跪下。” 老人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本来还在吃瓜的林尘,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 身为一个现代灵魂,他穿越后的确是只想当个逍遥公子哥,天天醉生梦死,可见到这种情况,他又不忍心。 老人跪在这里,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那船家不为所动。 “我管你跪不跪,我只要钱,给钱!” 他喝道。 林尘看向一旁的王衙役:“我们不出手吗?” 两个衙役还没说话,那船家又是转过身:“两位官差,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京师的漕运向来如此,数千人身家性命都系在漕运上,这一点应天府也是知晓的。” 此言一出,两个衙役脸上有些为难。 与此同时,那船家直接冷声道:“将他包袱取走,再拿十文钱。” “不要,不要。” 老人想要反抗,却被强行抢走包袱,他的孙子哭啼之中去抓船家的衣角,却被直接甩开,摔倒在地上。 林尘冷声道:“赵虎。” 身后的赵虎猛然朝前踏出,速度极快,那个船家没反应过来,就是被直接一脚踹倒,倒地途中,抢走的包袱又是被赵虎拿了回去。 那船家倒在地上,狼狈爬起来,咬牙切齿:“大人,你这可就坏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本公子混迹京师,还从来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林尘冷哼一声,本想装逼的将折扇打开,却醒悟过来自己穿的是衙役服装,扇子也没带。 一旁的王衙役低声道:“林公子,这可能,还真是坏了规矩。” “是啊林公子,漕运这一块,都是京师帮派在负责,每个月帮派都会向应天府提交一部分金银,然后应天府不插手漕运,同时京师漕运的秩序也是由他们来维持。” 林尘怀疑自己听错了:“漕运规则由他们来维持?” 他脸色古怪,这岂不是就跟中国古代将矿场卖出去一样么? “是啊,漕运没有多少税收,维持起来又非常繁琐,索性就让渡出去交给这些帮派了。” 林尘干脆指着那老者:“那现在这种情况,身为衙役,我们是管还是不管?” “按照规则,是不当管的。” 王衙役小声道。 那船家也是冷眼看着林尘:“你越界了!” 老人满脸凄苦,小心翼翼看向林尘。 林尘冷笑了一声:“你不过区区一个普通船家,还敢如此嚣张?本公子告诉你,这件事既然本公子看到了,那本公子就管定了,你又拿我怎么样?” 赵虎站在林尘身边,那船家满是愤怒盯着林尘,码头周边的那些船夫,也是齐刷刷站了起来。 “既然大人想管,那就替他出钱。” 那船家沉声道。 眼看关系越来越僵,王衙役道:“算了,这钱我来出吧。” “不用,这钱,我不出,你也不出。” 林尘冷笑一声:“上船之前你不挑明,下船之后就挑明,你这算盘打得好,没挑明,那这一趟船就是十文钱。” 船家握着拳头:“很好,你一个小小衙役,敢如此猖狂,胡乱插手漕运之事?给我打!” 他直接一指林尘。 旁边的王衙役他们变了脸色,怎么说打就打了? 周围的那些船夫,二话不说,抄起划水用的竹竿,纷纷冲过来。 赵虎浑身绷紧,握着手中的刀鞘,便是上前迎敌! 刀鞘飞舞,格挡竹竿,而后猛然一脚将前面的船夫踹倒,紧接着赵虎又是向右侧一个滑步,直接刀鞘狠狠拍在另外一人的脸上。 见到赵虎一人如入无人之境,林尘眼睛愈发明亮。 “赵虎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王衙役两人,则是目瞪口呆,他们看了看旁边那些围观的百姓,不由着急提醒。 “林公子,这样再闹下去,会闹大的。” “怕什么,我们可是应天府当差,他们是民间帮派,再怎么横,也得在我们面前趴着,现在竟然敢扬言要打本公子,本公子不让他们领教领教,他们就不知道今天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赵虎,再加大点力,狠狠揍!” 林尘满是兴奋,恨不得自己上去也揍两拳。 很快,赵虎一人就将这些船夫全部放倒在地,一个个船夫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呻吟。 赵虎重新回到林尘身后,林尘颇为满意:“今天,就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那船夫咬着牙:“好,很好,这件事我回去就告诉老大,应天府坏了规矩,胡乱插手漕运!我们走。” 他们狼狈离开,两个衙役脸上有着担心。 “林公子,这……” 林尘一脸淡定:“放心,区区一件小事,本公子还治不了他?笑话!” 两个衙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也不太简单,之前的这些漕运帮派,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也都算是恭恭敬敬,就算有这种事,也会看在自己等人的面子上,放那百姓一马,可今天,有些反常啊。 见到林尘潇洒向前走,王衙役低声道:“你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旁边的衙役道:“就算是有问题,又能怎么样,林公子他做都做了,木已成舟,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是。” 另外一边,京师沿着河流附近的一处院落,之前那个受了伤的船夫,敲开了门。 “杜大哥。” 船夫捂着自己胸口。 漕运青帮的老大杜越,坐在这里,他有些彪悍,他皱眉看了一眼对方。 “孙志,你怎么受伤了?” “大哥,我们青帮漕运的规矩,被坏了!” 第42章 漕运停摆,侯大人,那你会怎么做? 此言一出,青帮老大杜越眼睛眯了眯。 “怎么被坏了?京师里另外两大帮,抢我们的地盘了?” “不是,是应天府。” 孙志将刚刚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他咬着牙:“之前应天府都是不管漕运,可他们竟然插手了,大哥,这件事不阻止,以后应天府会天天插手漕运。” 杜越眯着眼:“一个小小的衙役,也敢冒犯我们?真以为青帮是吃素的?这件事比较重要,我出去一趟,请令让另外两个帮派,齐齐停运一天。” “是,老大。” 杜越当即出了门,去找京师里两外两个比较大的漕运帮派。 在这件事上,他们必须要共同进退,而且,必须要让应天府表个态,将那个敢坏了规矩的衙役开除! 林尘这一边,简单巡城完毕,衙役生活结束,他就是上了马车。 “终于结束了,这衙役真不是人干的活。” 林尘吐出一口浊气,凡是工作,无论古今中外,都是累人的。 负责赶车的赵虎道:“少爷,今天那个漕运帮派,我觉得他们有些人练过,算是混武林的。” “哦?还有武林?” “不过他们都不入流,少爷也不用担心。” 林尘来了兴趣:“那你之前练武过吗?” “练过,要不然怎么在边境杀敌?” 林尘满怀欣喜:“那你教教我,有没有那种练过之后,能够在夫妻之事上,极大增进能力的那种武功?我要求不高,两个时辰就可以。” 赵虎嘴角抽了抽:“少爷,你还没结婚呢。” “你懂什么,少爷虽然没结婚,但要早做准备,本少爷的后宫那么多呢,正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 赵虎被干沉默了。 …… 第二日。 应天府府尹侯兆云下朝回来,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那两个草原蛮子总算是走了,不用在京师闹事了。” 结果他刚一回来,应天府府丞陆明便是脸色严肃。 “侯大人,出事了。” 听见这句话,侯兆云的额头不由一跳。 “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今天上午,京师的漕运不知何原因,全都停摆了,许多百姓出行受阻,衙门接到了很多百姓的投诉。” 侯兆云看了看进出衙门的那些百姓,数量的确很多。 “不是,漕运好端端的停摆做什么?那些帮派怎么弄的?催下他们。” 侯兆云一边往应天府内走,府丞陆明则是亦步亦趋,低声道:“事情查清楚了,昨天英国公之子在巡城时,撞见了青帮船夫为难一个坐船老人,当时说的是十文钱,但下船后船夫要二十文,所以林公子他看不下去,就出头了。” 侯兆云微微皱眉:“就这么点事?那些漕运帮派,就停摆了?” “大人,可能那些漕运帮派误以为,应天府要抢走他们的权利。” 侯兆云哼了一声:“漕运秩序,费力不讨好,要了做什么,让他们赶紧恢复。” 陆明张了张嘴:“他们要求,将林尘踢出应天府,否则,漕运不恢复。” 侯兆云要迈进应天府的脚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府丞陆明。 “本官,没听错?” “是的大人。” 侯兆云负着双手冷笑:“他们是不知道林尘的身份么,不知道林尘来应天府,是陛下下的旨么?别说是他们,本官都请不动林公子,竟然跟本官要人?笑话!” 陆明很识趣不说话。 侯兆云朝前走了几步:“这些漕运帮派,还真是成了气候,现在敢和官府作对了,哼哼。” 陆明低声道:“大人,青帮背后的那位,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侯兆云沉默了一下,喟然道:“京师的水深啊,区区一群漕运帮派,本官翻手就能灭了他们,可那位……” 他皱着眉头,那位他不想得罪,林尘这一边,他更不能得罪,原因很简单,林尘是奉旨来当差,将他踢出去,那岂不是驳了陛下的面子。 “陆明,你说本官,如何是好?” 陆明想了想:“大人,我们不能插手,最好的方式是稳坐钓鱼台,干脆将这件事告诉林公子,此前林公子在红袖招为大奉女子出头,这次又为普通老人出头,那么,他这次,必然还会出头。” 侯兆云点点头:“本官也深以为然啊,行,那本官就找找林公子,林公子下午来应天府后,让他来找我。” “好的。” 林尘哼着小曲,他心满意足刚从一家酒楼出来。 “赵虎,这酒楼饭菜怎么样?” “好吃,美味,不愧是名动京师的一品食,这一顿饭,要十两银子。” 林尘淡淡道:“在本公子看来,这些饭菜,味道可真是一般,就这也能要十两银子?” 赵虎都懵了:“这还一般?” “自然是一般,连基本的炒菜都没有。” 林尘想着,不由眼睛亮了:“自己不如再开个酒楼好了,配合神仙酿,将酒楼开起来,那岂不是赚得更好?” 好的酒楼,日进斗金不成问题,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开酒楼是真的赚钱。 “这样一来,神仙酿还可以更进一步,品牌再加强一点。” 一边想着,林尘就是到了应天府。 只见应天府有很多百姓来办事,比以往更多一些,进入之后,右侧的一个部门,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公子来了?” 王衙役笑着打招呼。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百姓在这里?” “林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是来投诉的,今天上午开始,京师的漕运,停了。” “停了?” 林尘有些愣:“停了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府丞陆明过来。 “林公子,侯大人喊你。” 林尘来到后堂,见过侯兆云。 “侯大人,您找我?” 侯兆云一脸笑容:“陆公子,令尊可还安好?” 林尘点头:“我爹他好得很,在我的锻炼下,他心理强大,承受能力大大加强。” 侯兆云不明所以,笑道:“身体好就好,对了,林公子啊,这里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侯大人请说。” 林尘心中可是心知肚明,都讲到这份上了,还能不让你说吗? 侯兆云点头:“林公子,漕运停摆的事,你应该知道了,那些漕运帮派,要求本官将你从应天府除名,否则会一直停摆,本官左右为难啊,如果漕运不恢复,那本官这个应天府尹的位置,可算是坐到头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 林尘目如明镜:“侯大人,那你会怎么做?” 第43章 侯大人,他们踢你的屁股,就是打我的脸啊 侯兆云正色道:“林公子,既然你是英国公之子,我与你父亲又算是同朝为官,你又是陛下亲自下旨,本官自然不会将你调出应天府!” “但那些漕运帮派,又是气势汹汹,本官,也不知如何是好。” 侯兆云叹了口气:“林公子,京师的官难做,应天府的官更难做,左右受气。” 林尘哦了一声:“侯大人,可是漕运帮派不过就是一民间帮派,应天府可是官方衙门,侯大人怕他们?” “不是怕不怕,林公子,漕运帮派背后,牵涉到了太多,京师水深啊,这背后,恐怕就算是你父亲,也挡不住汹涌的波涛,本官又如之奈何。” 而侯兆云继续道:“那些漕运帮派,欺男霸女,当真是可恶至极,林公子,你觉得本官,该如何是好?” 林尘一下就懂了,猛然之间,他右手在中间的圆凳上一拍! 哗啦,摆放在上面的茶水洒落一地。 “侯大人,你是父母官,他们踢你的屁股,就是打我的脸啊,我岂能坐视不管?” 侯兆云一个激灵,见到林尘义愤填膺的样子,自己袖口上还溅了些茶水,他连忙安慰:“林公子,不必如此,我们找些办法就是。” “办法?侯大人!放心,区区一拨民间组织,还敢如此狂妄,怕是不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侯大人放心,不出七日,本公子就让他们消停下来!” 侯兆云都有些懵了,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林尘愤怒之余,又是问道:“侯大人,那这漕运帮派被铲除后,京师漕运又如何?” 侯兆云道:“铲除之后?自然随它而去,应天府不管,漕运空缺会有其余帮派占据,新的秩序和规则,自然会形成。” “好,侯大人你就等着吧,这帮漕运帮派,敢踢你的屁股,太不将我放在眼中了,七日,七日整顿漕运。” “七日,这,恐怕有些慢。” 侯兆云皱着眉头:“若是漕运停摆七日,朝中的弹劾,本官也顶不住。” “那就三日,三日整顿漕运!” 林尘斩钉截铁,坐在那里,大刀金马,气势如虹,更是又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侯兆云心中总是觉得怪怪的,可林尘既然入了套,他也不好说什么。 “那林公子一切当心。” “放心侯大人,我要让他们知道,侯大人你的屁股,不是那么好踢的。” 说完,林尘起身,双手作揖,然后大步离开后堂。 等到林尘走了,侯兆云还是感觉古怪,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林尘在言语之上,占自己的便宜。 府丞陆明走了进来:“大人。” 侯兆云淡淡点头:“嗯,林尘必然会出头,由他来当这把刀,再合适不过了。” 陆明犹豫了一会:“大人,那这样会不会将他置于险境之中。” “在所难免,但由他当刀,是最好的法子,本官没有给他任何书面公文,这件事不是本官的授意,是他自己出面,如此一来,真有什么风雨,本官还能在后面为他斡旋,再加上,他又是陛下亲自下旨调到应天府衙门,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必然过问,他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陆明当即赞叹:“大人果真高瞻远瞩。” “不过……” “大人还有何担忧?” 侯兆云皱着眉:“我怎么总感觉,林尘有点不太对劲,他好像洞悉了我的目的?” 林尘从衙门出来,赵虎在此等候。 “少爷。” 林尘颔首,哪里有此前衙门后堂义愤填膺的样子。 “走,去虞国公府,本少爷这一次,要玩一把大的。” “是。” 林尘在马车车厢里,赵虎负责赶车。 “公子,这一次准备玩什么?” “嘿嘿,应天府侯大人准备拿我当枪来清理京师漕运。” 赵虎皱眉:“那少爷你答应了?” “为何不答应,这正是给了本少爷名正言顺插手漕运的便利啊。” 林尘嘴角浮出笑容,这么大的便宜不占,那才是王八蛋。 赵虎想了想:“少爷,会不会带来什么危险。” “危险自然是有,有句话所言,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不过嘛,我已有万全之策。” 听到林尘如此说,赵虎也不多说什么。 很快,林尘就是到了虞国公府,敲门后,林尘直接道:“我来找朱能。” 过了一会,有一个管家的仆人,带着林尘进入府邸。 而朱能见到林尘到来,满是欢喜。 “林大哥,你来找我了?” “那是,我来找你干大事!” “什么大事?” “京师漕运那些帮派,欺负到你大哥头上来了,我准备对这些漕运帮派用兵,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我的挂印先锋官!” 林尘循循善诱。 朱能眼睛一下便是亮了:“当真?” “自然当真,你能调动多少家丁仆人,这一战,我要打出赫赫威名,我要让京师所有人知道,英国公之子可不是好惹的!” 朱能想了一下:“如果是府中仆人,我能调动五十多人。” “能打吗?” “能打,每一个都很厉害。” “好,喊上这些仆人,到镇国公府去集合。” 朱能满是兴奋:“尘哥你等一下,我去喊人。” 他兴奋得要死,速度比兔子还快。 旁边的赵虎看得一脸古怪:“少爷,喊上这些人可以吗?” 林尘笑眯眯的:“自然可以,对付区区一帮漕运帮派,可太简单了,侯大人担心的是漕运帮派背后的势力,那个属于朝堂的博弈,走,去找陈英。” 林尘又是马不停蹄赶往陈英住处,很快,便是来到镇国公府,看门的还有两个卫士。 他们通报之后,陈英亲自出门迎接。 “林兄,你来了?” 林尘脸上有着笑容:“是啊,我还没来看过你这住处,真没想到,你小子,比我住得都好,这府占地面积够大的啊。” “林兄说笑,比不上你笑谈之间,日进斗金。” 陈英让人去准备茶水点心,林尘直接阻止:“不必,我来找你,是要找你出去和我打架。” “打架?” 陈英眼睛一亮:“好好,和谁?” 第44章 就算你被他打死,估计他也死不了 陈英和朱能,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武将之子,所以他们骨子里都比较喜欢热血,之前根本没这个机会。 再说了,他们可是国公之子,还都是有实权的,打架嘛,就是他们打别人,哪有别人打他们的道理? “漕运帮派,多找些人,对方人有点多。” “没问题,我的人,可都是从西南带过来的。” 陈英直接吩咐身边的人,让他们去集合。 身边的护卫也不怠慢,就是有人去通知了。 而陈英笑着和林尘道;“我来京师的时候,本以为京师会很无聊,没想到来了京师,却比在藩地还要精彩。” 很快,陈英这边将人员集合起来,大概有个三十多人,不过这三十多人都是好手,而且还穿着软甲,身形高大彪悍。 林尘点头:“不要带兵器,找些棍子,这样不用打死人,打死人不好收场。” “放心。” 陈英下了个命令,顿时有人开始发棍子。 林尘看向陈英,陈英得意道:“我在藩地时,也经常打架。” 见到准备好了,林尘大手一挥:“我们走。” 陈英跟上,雄赳赳气昂昂二人组,走出大门,便是见到朱能也是带着一帮家丁,浩浩荡荡过来。 “大哥,二哥,我来了!” 朱能满是欢喜。 “好,兄弟齐心,协力断金,走!” 林尘带着两人,直接浩浩荡荡去找漕运帮派的麻烦。 陈英和朱能的两人,加在一起也有八十多人了,都是手中拿着木棍,沿街的百姓见了,也是不由议论纷纷。 “这谁啊?” “估计是哪个国公王爷的儿子吧,肯定是要打架去了。” “这么多人,不得头破血流啊?” 林尘直接带人,来到上次的码头,便是见到上次那帮船夫都在。 林尘带人上去。 “走开走开,帮中规定,今日不运船,想要去其余地方,找马车去。” 那船夫坐在那里,叼着一根芦苇,头都没抬。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孙志抬头一看,只见到林尘站在身前,身旁还跟着两人。 在他们身后,还满是拿着木棒的家丁。 “嘿,你小子还敢上门?” 孙志冷笑一声,他站了起来:“兄弟们,来活了!” 码头的其余船家,也是全部起身,手中抄起木棍,人数加在一起,也有个二十多人。 孙志抱着双手:“怎么着啊,来找麻烦?” 林尘淡淡道:“为何今日不漕运?” “不漕运?要你管?你撒泡尿照照,漕运是我们青帮、竹帮、合帮在管,你算什么?我告诉你,不仅仅是今天停止漕运,以后就是单日停,双日还停,你又如何?” 孙志满是猖狂:“你之前不是应天府衙役么,你狂么,现在再狂一个给我瞧瞧,还不是乖乖来找我们了?” 林尘看着猖狂的孙志,露出笑容:“好,我现在就再狂一个给你看看。” 话音一落,林尘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孙志猝不及防,直接被抽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他转过头,脸上有着怒气:“给我打!” “打!” 朱能比他叫得还凶,抄起家伙就冲上去。 陈英身后的那些卫士们,也是二话不说,如狼一般冲上去。 一瞬间,就是一场一面倒的混战。 孙志这一边还想挥动木棒,就是不知道哪里一棍子砸来,砸在他身上,还没回过神,又是一棍子砸在手臂上,然后落在他的胸口,腿上,肩上。 痛! 太痛了。 “打!” 青帮的这些船夫,一下就被冲散,朱能满是兴奋,手中的木棍放肆挥舞,那些船夫根本还不了手,因为朱能身边的家丁太多了。 而陈英带来的卫士,那可是在西南实打实的拼杀过的,所以哪里是这帮普通人的对手? 周围不远处的百姓,看得瞠目结舌。 只是片刻,孙志等人就被打得倒在地上。 林尘大手一挥:“扣起来!” 孙志被跟狗一样抓着送到林尘身前,林尘微微一笑:“带我去找你们老大。” 孙志咬牙切齿:“休想。” 旁边的朱能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我大哥跟你说话呢。” 孙志闷哼一声。 陈英也是直接一巴掌过去。 啪啪! “哎?还嘴硬,好好,我最喜欢嘴硬的人了。” 朱能直接左右开弓。 打了没多久,孙志顶不住了:“你将我打死,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林尘一脸微笑:“忘了为你介绍,这位,叫做朱能,是虞国公之子,虞国公,目前在五城都督府任职,京师之中的驻防军队他爹可以调动,就算你被他打死,估计他也死不了。” 什么?! 孙志眼睛瞪大,陈英冷哼一声:“快些带路。” 他也是一巴掌过去。 孙志咬牙切齿看向陈英,那意思很明显,朱能他动不了,陈英总能动吧? 林尘在一旁悠哉道:“别想了,他你更动不了,他爹是镇国公,差点分封异姓王的那位,就算再搭上你爹妈,他都不会死。” 孙志看向林尘,林尘挑了挑眉:“我你也敢想?我是英国公之子,朱能,给我抽他!” “好嘞大哥!” 朱能哐哐开抽。 其余船夫也是心惊胆颤,不是,这惹上了什么存在? 就算是整个青帮加在一起,也不够看的吧? 孙志被打得受不了:“我带你们去,带你们去。” “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尘摇头:“前面带路。” 孙志踉跄后退,他抹掉嘴角的血迹,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便是朝前面带路。 林尘陈英三人跟着,直接往青帮的总部过去。 朱能此刻很兴奋,刚才那一仗,他还没过瘾呢。 顺着河流往下,过桥之后,有着一座极大的院落,还有不少家丁在站岗看守。 “是这?” 孙志点头:“就是这里。” “好,进去通报。” 林尘一脚踹在孙志后背上,孙志踉跄进入院中,他扯着嗓子大喊。 “快,通知帮主,有人打上门了!” 话音一落,院落里的其余房间,许多青帮人员纷纷涌了出来。 林尘淡定进入其中,见到四面八方出来的青帮人员,在前方呈现一个半圆。 林尘咧嘴一笑:“你们帮主杜越人呢?” 第45章 官二代出来混,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二世祖 见到林尘如此年轻,那些青帮成员,都是脸上有着冷笑。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来这里撒野,就怕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林尘一脸淡定:“对对对,你说得对,所以杜越人呢,再晚一点,你们青帮可要不存在了。” “放肆!” 身前那青帮成员大怒,手中竹棍朝着林尘砸来。 赵虎手中的刀鞘这么一横,将竹棍挡下。 对方一惊,林尘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就全放倒吧。朱能,上!” “杀!” 朱能嗷嗷叫地冲了上去,他那些家丁也不敢怠慢,挥舞着棍棒冲上去。 还有人大喊:“保护小公子!” 陈英这一边,身后的那些护卫,也是直接冲上去。 一时之间,那些青帮成员,如同被冲散的流水,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片刻,所有青帮成员就倒在地上呻吟。 而林尘带着人,直接开始每个房间搜查起来。 在到第三个房间的时候,林尘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到里面的杜越,脸色铁青看着自己。 “杜越?” “你是谁?” 林尘乐了:“你都向应天府说要将本公子踢出去,你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杜越一惊:“你是那个衙役?” “还不算太笨,现在重新向你介绍一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京师小霸王、红袖招的临江仙诗神、虞国公之子他大哥、镇国公之子的兄弟。” 林尘这一长串头衔,直接听得杜越脸色都变了。 什么,这一个衙役,竟然还是个国公之子? “你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敢下令排挤我?你好大的胆子,还敢让京师漕运停摆,谁给你脸了?抓起来!” 林尘一声令下,朱能带着人上去,将他五花大绑! 青帮那些成员,见到自家老大被押着送出来,一个个全部都是垂头丧气,而林尘大手一挥:“全部送到应天府的牢房里去,朱能,我们再紧接着去另外两家。” “好。” 林尘他们马不停蹄,紧接迅速冲击竹帮的地盘。 另外一个院落,看门的竹帮船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陈英的卫士和朱能的家丁,如狼似虎,那些帮派成员,全部不是一合之敌。 很快,竹帮的老大也是被押了出来,他还在挣扎,想要抬起头,却又是被摁了下去。 “你们敢得罪我,你们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林尘乐了:“那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还敢跟我比身份?放心,杜越已经进大牢等你了,你们很快就可以团聚。” 很快,如法炮制之下,最后一个大漕运帮派,合帮的老大还有那些核心帮派成员,全部被抓,运往应天府。 围观的百姓极多,他们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眼中有着好奇。 林尘道:“诸位,京师漕运停摆,都是青帮竹帮合帮三个帮派指使的,为了维护京师安宁,为了让京师百姓拥有更好的交通便利,我,英国公之子林尘,携虞国公之子朱能与镇国公之子陈英,一起除三害。” 林尘这一嗓子,让那些百姓,议论纷纷起来。 “嘶!竟然是这个败家子?” “这个败家子会这么好?今日的漕运的确是停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除了这三个漕运帮派,接下来出行的水运,能再便宜一些么?” “除三害,他们才是三害吧?” 而林尘将这三个帮派的人,全部关押进大牢后,带着朱能他们出来。 朱能颇为高兴:“大哥,你看我今天猛不猛?” “猛猛猛,不愧是大哥的挂印先锋官,不过这事情还没完。” “还没结束吗?” 朱能有些疑惑:“还要打谁?大哥你说句话。” 林尘很装逼地拿出折扇,直接这么一展开。 “要动脑,不要整天打打杀杀,我们这些官二代出来混,不动脑,一辈子都是二世祖。” 陈英笑道:“林兄,你直说便是。” 林尘点头:“好,接下来,我们要收拢京师之中那些船夫,成立一个京师船运联盟,我要重新拟定整个京师的漕运规则。” 朱能人傻了:“啊?” 陈英也是愣了一下:“重新拟定京师的漕运规则,这是不是,吃力不讨好?” 林尘成竹在胸:“放心,这笔生意有得赚,而且还是大赚。” …… 林尘的所作所为,是在一个下午完成的,而这一件事,几乎是在当天,就传到了各方耳朵里。 京师,某处王府。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在房间里逗鸟,一个笼子一只鸟,而房间里,足足挂了十几个笼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外面的下人恭敬弯着腰进来:“老爷,漕运那边传来消息,三个漕运帮派,全没了,人全被抓进应天府了。” 任正荣转过身,皱了皱眉:“三个漕运帮派全没了?谁干的?侯兆云干的?” “老爷,事情来龙去脉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个仆人将整个事情一说,原因很简单,就是青帮成员不开眼得罪了林尘,被林尘打了一顿,然后青帮三帮联合罢工停摆漕运,逼迫应天府将林尘给开了,可他们却没想到,林尘却是英国公之子。 “呵,英国公之子?英国公在朝堂上,可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跟没这个人一样,如若不是大奉的爵位是世袭,恐怕到他手里,这个英国公都得被收回去,他这个儿子,倒是一点也不像他,蛮横得很啊。” 下人不敢说话,眼前这位肃亲王,可不是好招惹的。 肃亲王逗弄着笼子里的那只八哥,八哥也是叫道:“蛮横得很,蛮横得很。” 肃亲王哼了一声;“你这只畜生知道什么是蛮横?” 八哥继续叫唤:“畜生,畜生。” 肃亲王脸黑了,他直接伸手到笼子里抓住这只鸟,掏了出来,然后直接捏死! 下人一动不敢动。 肃亲王这才开口:“帮派没了就没了,再暗中找些人,重新组建一支就是,谁来当这个帮派帮主都行,本王只要每个月的钱上交就行。” “是。” 仆人急匆匆去了。 肃亲王重新看向这些鸟笼,哼了一声:“英国公之子?笑话,一个二世祖罢了。” 第46章 皇帝人麻了,一个月不到,他又惹祸了? 江政信和韦铮还有韦一战三人,也是正在一起探讨。 “那个败家子上钩了,已经是扫清了三个漕运帮派,恐怕这件事已经传到肃亲王耳朵里去了。” 韦铮很兴奋:“舅舅,那这个败家子,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江政信微微一笑:“恐怕明日朝堂,就会有分晓了,肃亲王的弹劾,必定少不了。” 韦铮精神振奋,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林尘狂妄的神情。 “林尘,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一次必死无疑!” …… 第二日,早朝。 任天鼎坐在龙椅之上,下面的臣子在早朝开始后,便是启奏各种事情。 鸿胪寺寺卿直接启奏:“陛下,乌丸国草原使者已经离开京师,目前谈判没谈妥,但弓月长鹰他们希望,大奉继续派出一支谈判队伍,直接前往边关与他们乌丸国继续谈。” 此言一出,不少臣子也是出来说道:“陛下,草原使者提出这个要求,那看样子还是有谈的想法,大奉与草原之间,还是能和平的。” “陛下,这是草原的缓兵之计,目前草原刚刚立国,国内部落矛盾重重,为首的皇族部落还没稳定其余部落,所以不宜开战,但只要他们腾出手,与大奉必有一战。” 任天鼎开口:“好了,这件事,朕心中有分寸,下一件。” 这一件事算是简单落下,刚才出列的武将心中摇了摇头,退回队列。 就在这时,都察院的一名言官,赫然出列。 “陛下,臣,有奏,臣要弹劾英国公之子林尘,目无王法,骄横跋扈,在京师城内,肆意妄为,践踏律法!” 一长串的帽子扣了上去。 户部侍郎江政信嘴角微微一翘,果然来了。 任天鼎一皱眉,他的眼中甚至有些不解。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太监吕进。 “吕进,朕给那个败家子下旨,让他去应天府当衙役,是多久了?” “回陛下,也就一个月不到。” “一个月不到,他又惹祸了?” 任天鼎睁大眼睛,他此刻也是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不是,真有这种只知道闯祸的败家子啊? 任天鼎有些牙疼,而在队列里的林如海,此刻也是内心一突,他只感觉到这一瞬间,四周有着无数道目光看了过来。 那些同僚的目光里有玩味,有幸灾乐祸,有扼腕叹息。 好像在说,你英国公,怎么有这么一个儿子。 丢人,丢人啊! 应天府尹侯兆云面色平静,他已经准备好出来为林尘说话了。 毕竟,人是他推出去当枪的,这个时候他不为林尘说话,过不去。 “那个败家子,又做了些什么?” 出列的言官,双手持节开口说道:“回陛下,昨日林尘带人,直接殴打了京师负责漕运的船夫,足足打伤了上百人,抓了两百多人到应天府大牢,仗着自己国公之子身份,为非作歹,现在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师,简直活脱脱的京师小霸王。陛下,若是再不处理,恐怕他会成为京师之害。” 任天鼎看向林如海:“林爱卿,你说句话。” 林如海颤颤巍巍出列,直接跪道:“臣,有罪。” 任天鼎皱着眉头,让你说话,你怎么就认罪了? 算了,林如海自己也指望不上,林尘目光看向侯兆云。 侯兆云有所准备,直接开口:“陛下,张大人说的不妥当,这一件事,是林尘在当衙役巡城时,遇到漕运帮派成员欺负百姓,林尘仗义出手,结果第二日这些帮派,竟然以漕运停摆为胁迫,要求应天府将林尘开除出衙役,林尘他为了京师漕运,这才怒气上涌,才直接抓了那些人。” 弹劾的言官冷笑:“侯大人,你说他是为了京师漕运,那我问你,今日的京师漕运,可有恢复正常通行?” “这……” 侯兆云也是懵了一下,对方这角度有点刁钻啊。 “侯大人,答不上来了?事实上,林尘将这些漕运帮派给抓了后,漕运没人维持秩序,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为了争夺客人,为了抢占地盘,打架的船夫更多,而且价格也是高低不一,百姓都不敢坐了!” 这个言官义正言辞:“所以,林尘绝不是为了什么京师漕运去打击漕运帮派,而是一己之私,想必此前他与漕运帮派成员发生冲突,也是因为心中不痛快。” 说完后,他停顿了一下,言辞激烈:“陛下,臣请求陛下,好生责罚此子,以儆效尤,臣还听说,这个林尘,他还联合了虞国公之子,镇国公之子,已经有结成朋党之势,祸害京师啊陛下。” 闭目养神的朱照国一个激灵,猛然喝道:“张匹夫,你少乱说话,我儿没有,我儿不是,你别瞎说!” 那言官冷笑:“虞国公,现场那么多百姓都看到了,你还想赖掉?你赖得掉吗?” 朱照国有些牙疼,他此刻想起之前自己让朱能跟着林尘多学一些的话,又是有些后悔了。 不是,林如海,我知道你这个儿子能惹事,不知道这么能惹事啊,已经是将朝堂弄得鸡飞狗跳了。 户部侍郎江政信见状,不由也是出列:“陛下,英国公之子的确是蛮横惯了,此前开设神仙酿时,就随意殴打他人,此前在国子监,还炸祭酒的茅坑,这种人,目无王法,应当好生管教才是,臣建议,不若将他送到边防,让他去吃吃苦,也好磨下性子。” 跪着的林如海眼中慌了:“陛下,我儿只是稍微调皮了一些,何至于送到边防?” 任天鼎看着乱糟糟的朝堂,现在几乎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在弹劾林尘。 任天鼎心中是真直摇头,这个败家子,绝了! 真的,这都还没进入朝堂,就能在京师搅风搅雨,有哪个国公之子有他这么大的本事? 要说声色犬马也就算了了,可偏偏每次,都能搅动朝堂风云。 吕进低声道:“陛下,要不先退朝?” 任天鼎开口道:“诸位爱卿,林尘虽然纨绔,但也罪不至此,朕要想想,该将他扔哪里去。行了,先退朝吧。” 那些臣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7章 爹,你看你,又急 退朝之后的任天鼎,皱着眉头回到了御书房。 其余太监前来帮任天鼎退掉龙袍和冠冕,吕进跟在一旁。 “这个败家子,这次可真是胡闹,直接抓了那么多漕运的船夫,现在漕运都乱成一锅粥了,吕进,你说说看,朕要怎么处置这个败家子?” 吕进一激灵,低头道:“老奴不知。” 任天鼎反而是笑了起来:“这败家子,搅风搅雨的本事,倒的确是第一,但他不是蠢笨之人,等下朕要出宫。” “是。” 朝堂之上的官员们下朝后,则是要前往办公的衙门,路上三三两两官员,还在边走边聊。 “英国公,英国公,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林如海见到对方追上来,是一位兵部侍郎。 “我赶着回去教训儿子。” 对方哈哈一笑:“英国公,你这个儿子好生厉害,记得打的时候,下手重一点。” 林如海老脸涨红,加快脚步。 其余官员也是议论纷纷,主要林尘这一次,闹得太大了。 很快,林如海从马车上下来,进入府中,下人都是行礼。 “老爷好。” 林如海直接抢过一个仆人的扫帚,然后进入林尘的院中,推开门。 “逆子!!”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将还在床上的林尘给炸醒。 “打雷了?” 随后,林尘就见到林如海凶神恶煞挥舞着扫帚冲来。 “卧槽,老登你干嘛,你冷静。” 见到这一次林如海来真的,林尘也不敢怠慢,直接机灵地溜走。 “逆子你给我站住!” “爹,你都拿扫帚要干我了,我还站着呢?圣人都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你这扫帚都快抡冒烟了,我还要留在这里被你打?我傻啊?” 其余丫鬟匆忙赶来,见到林府的保留节目,也是张着嘴巴,不知所措。 林如海气喘吁吁:“你可知,今天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吗?” 林尘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我是一个闲散公子哥,朝堂发生的事不关我事。” “还不关你事!你知不知道,今天朝堂之上,都察院的御史,弹劾你京师行凶,肆意妄为,目无王法!” 林尘愣了愣:“有这么严重?我怎么不知道?我没干这些啊。” “你昨日,抓了那些漕运船夫?” “对啊。” “那就是你干的!” 林如海又要动手,林尘直接道:“停!爹,咱们有话好好说,外人说得,也不一定对。” 林如海咬牙:“逆子,今日朝堂,都察院的御史说得清清楚楚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你爹我的脸,要在京师丢尽了,英国公这三个字,要成京师的笑话了!” 林尘道:“爹,不如这样,你扔掉扫帚,我们进去聊?” 林如海沉思了片刻,将扫帚扔掉:“好,逆子,你进来。” 林尘和林如海进入房中,房门关上,林如海冷着脸坐在那:“说吧,我要看看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尘呵呵一笑:“爹,其实这件事吧,它很简单。” 林尘将事情原委一说。 “你是说,侯大人拿你当枪去清理漕运帮派,然后你真去了?” 林如海瞪大眼睛:“你糊涂啊,你都看出来了,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呢?” 林尘笑眯眯的:“为什么不能答应?爹,京师漕运啊,这可是一块肥肉。” “怎么会是肥肉?京师漕运的秩序维持,京师百姓的出行,你知道漕运船夫有多少吗,这一块朝廷都要往里面贴钱,怎么可能还是肥肉?如果是肥肉,还能有你的份?” 林尘哈哈一笑:“爹,你错了,不赚钱那是因为京师漕运太过混乱,如果整个京师漕运,都是我说了算呢?” 林如海只觉得自己儿子好像的确是变了,他也不知道这股自信是哪里来的。 “详细说说。” “简单爹,我先成立一个漕运联盟,收拢其余漕运帮派,然后定下规则,每个通过考核进入漕运联盟的船夫,我都会发放俸禄……” 林尘还没说完,就被林如海打断。 “你还要给他们发放俸禄?准备发多少?” “对啊,这是开头的整顿市场嘛,初期的投入是肯定要的,再有一些站点设置,人员俸禄支出,还有改编收购其余帮派,我琢磨着,初期再怎么算,也得投入个上万两吧?” 嘶! 林如海瞪大眼睛,上,上万两? “败家子!你个败家子!老夫今天要打死你个败家子!!” 林尘见到林如海又急了:“爹,你看你,又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有舍才有得。” 林如海不听,已经是又抄起了扫帚。 林尘无奈逃出院落,见到外面等着的莺儿,连忙道:“莺儿,你去帮我稳住我爹。” 莺儿惊呆了,用手指着自己:“啊?我?” “赵虎,跟我走。” 赵虎跟上林尘,而林尘逃命一样往外跑。 林如海出来,气得不行:“败家子啊,竟然要投一万多两到漕运里去,败家子啊!” 林尘也是有些无奈,他爹对自己也好,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穷怕了,做事小心翼翼的。 “算了不管他,等我将这个事情做成,我看还有谁敢喊我败家子,不过今天朝堂之上,弹劾的具体情况,我还得了解一下,唔,等虞国公下班后去找他。” 林尘刚出府,就发现前面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个身材高大神色冷漠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 “我家老爷有请。” 见到来人,林尘忽然之间,眼睛不由就是亮了,好像瞌睡来了枕头。 林尘出奇地热情,上来握住他的手:“高达,你好你好,需要套麻袋吗?我准备好了。” 高达脸色怪异:“上次老爷说了,不用套了,上车吧。” 林尘麻溜上车,又是对赵虎道:“你在这里等我。” 上了马车,林尘慢悠悠等了起来,对方身份神秘,也不轻易找自己,估计这一次找自己,又是有事情。 “对方身份肯定尊贵,上次说是皇帝的近亲?那我这算是攀上高枝了啊,不行,我得将这人绑到我的战船上,下次要是再有人弹劾,朝中自然有人为我说话。” 林尘美滋滋地想了起来,既然确定了目标,那接下来,就是用什么方法,来让对方上套。 第48章 先点菜吧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结果林尘一下马车,只发现眼前是一家高档酒楼。 “嘿,这次竟然不选湖泊山川了?改选酒楼了?” 高达不说话,在前面领路。 等上了三层,高达来到一处包厢,他敲了敲门,而后等里面人开了口,才带林尘进去。 林尘一进去,果不其然,之前见到的男子便是在此,旁边站着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哟,这次约会地点不选山川湖泊了?知道选酒楼了?” 林尘毫不客气,直接坐下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桌上,当即皱眉:“我说,你这王爷怎么当的,来到酒楼,竟然不点酒菜,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吕进心都差点跳出来,他低着头,这位爷是真口无遮拦啊,真就不怕触怒陛下。 任天鼎哼了一声:“你可知今日朝堂,都炸锅了?陛下调你去应天府,你倒是厉害,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又惹出了一桩祸,还闹到朝廷上去了。” “一般一般。” 任天鼎皱眉:“你怎么想的,京师三个重要的漕运帮派被你给灭了,漕运陷入混乱,应天府又要抽调人手,还引得其余人弹劾攻讦,你知不知道,这完全是引火烧身?” 林尘拿着筷子敲了敲碗:“我饿了。” “先回答问题。” “先别问了,先点菜吧。” 任天鼎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看着这个混不吝的林尘,他闷声道:“吕进,去找小二点菜。” 林尘当即打蛇随棍上:“麻烦招牌菜都点一点,我都要。” 吕进连忙出去,而林尘则是笑眯眯道:“老任啊,这件事虽然我是被当枪的,但我不做,我心里不舒服,这帮京师漕运帮派,他们敢当着我的面,去欺压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老人,你说,我能忍吗?” 任天鼎脸色缓和:“你倒是还有正义感。” “错,这不是正义感,是我让对方停手,他竟然不停,嘿,我说的话对方都敢不放在眼里,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京师小霸王,谁才是京师第一话事人!” 任天鼎脸都黑了。 而林尘话锋一转:“不过嘛,这所谓的漕运帮派,在我看来,弊大于利。” “如何弊大于利?” 林尘眨了眨眼:“在回答你之前,我想要先问你一个问题,老任,你和当今陛下关系怎么样?又或者你在朝中地位怎么样?” 任天鼎皱着眉:“为何这么问?” “简单,我在衡量,要不要拉你当盟友,如果划算,我就可以给你或者陛下送上一份大礼。” 任天鼎都感到有些好笑:“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又能给朝廷带来什么?” 林尘哈哈一笑:“赋税,除非大奉不缺钱。” 任天鼎神色一敛:“赋税,哪里来的赋税?” 大奉怎么可能不缺钱,他最近刚查了户部的账册,发现国库亏空得厉害,想要从一些地方弥补亏空,又不知道从哪里弥补,难道又再加征税收吗? 林尘淡定道:“先回答我。” 任天鼎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被一个败家子给拿捏了,可偏偏林尘提出的礼物,自己还真不能忽视。 所以,任天鼎沉吟了一会,这才斟酌说道:“只要你犯的事,不是什么谋逆之类的死罪,我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并且能保你不死。” 林尘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好好,老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那我就告诉你,只要整顿了漕运,大奉能多出一大笔钱来!” 正在交谈时,外面敲了敲门,吕进声音响起:“老爷,酒楼的饭菜来了。” 要说话的林尘,满是双眼热切:“行行行,先吃饭。” 门打开,鱼贯的小二端菜上来,摆上桌,等小二出去,林尘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嗯,虽然不及炒菜,可这味道的确是可以,好吃。” 见到林尘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任天鼎没好气道:“能不能先说完?” “你急什么,先吃菜。” 终于,林尘简单填了填肚子,这才开口:“为什么说整顿漕运,能多出一大笔钱出来呢?因为公共交通,也就是出行这一块,其实是能赚到大钱的。” “能赚到多少?” 林尘一笑:“我给你算笔账,我之前去牙行的时候,了解到京师大概有超过一百五十万人口,那么每天借助船只出行的百姓,我打个折,算一百万,均价一人算十文钱,那么一天下来便是一万两白银,一个月下来,是三十万两白银。再扣掉其余人工俸禄,净利润,也能有二十万白银左右,你说,这算不算大钱?” 任天鼎眼睛瞪直了,他呼吸粗重:“当真?” “可能每天坐船也没那么多人,那再打折扣,一个月下来,应该也有十万两白银往上,你说赚不赚?” 这笔账,林尘心里早就算过了,如果是换到现代,公共交通一定是亏本需要政府补贴的,可是在大奉就不一定了,原因很简单,现代公共交通,拿公交车来说,加的油和电是需要算钱的,公交车本身也要算成本,地铁更不用说,造价昂贵,但大奉的京师漕运,有什么成本呢? 无非就是多耗费些船夫,然后一艘小船,这也能算成本? 唯一的成本,只有人工方面,但这也是大赚的,目前漕运这么多帮派抢食,只要控制船夫数量,赚钱是必然的。 任天鼎仔细思量了一下,他发现林尘说的好像是真的,漕运这一块,好像朝廷之前一直在忽视。 林尘又是说道:“如果不赚钱,京师漕运,为何会有那么多帮派?” 一言点醒梦中人,任天鼎猛然反应过来。 “对,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他重新看向林尘,这个众人口中的败家子,这哪里是败家啊,这赚钱想法,好生厉害。 “林尘,你的确是聪明,你打算怎么做?” 林尘微微一笑:“简单,我来整顿漕运,然后嘛,等到开始盈利,你就拿一成,我和朝廷再六三分。” 任天鼎惊呆了:“你才只给朝廷六成?” 林尘脸色古怪:“你想什么呢,那六成是我的!” 任天鼎更震惊了:“你拿六成?朝廷拿三成?” “老任你嫌少?那这样,咱们就分给朝廷两成吧,你再多一成。” 任天鼎心里直抽抽,脸上没好气:“我不需要,我的直接给朝廷,你也一样,要那么多做什么。” “什么?老任,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这么小,还没娶媳妇,到时候娶媳妇、养孩子,哪样不花钱?最多给朝廷分五成。” “朝廷拿七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林尘有些嘀嘀咕咕,见到林尘这样,任天鼎有些好笑:“行了,什么小家子气,你也算为了朝廷,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多讲几句,再有,对你的弹劾可不少,我要为你遮风挡雨,也不算容易。” 林尘露出笑容:“行,那成交。” 任天鼎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林尘神秘一笑:“你等着就行。” 第49章 他将所有帮派都给兼并了? 没有多久,等到高达送林尘离开,任天鼎仔细沉思了一下。 “朕总觉得这个败家子,有点不一般。” 一旁的大太监吕进笑道:“陛下,他再怎么不一般,在陛下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 任天鼎嘴角微微一笑:“朕要瞧瞧,这个败家子,怎么从漕运这一块,弄到钱。” 就算一个月盈利十万两白银,一年下来也是一百多万,这一百多万,足够处理好几件事了,之前的赈灾拨款,最多也就几十万两。 林尘这一边,坐在马车里,等到马车停下,他跳下马车。 “谢了高达。” 高达不回话,架着马车走了。 “少爷。” 赵虎跟上来。 林尘道:“赵虎,你那边还有什么同伴吗,身手好一些的。” “倒是有一些,都是退下来的老兵。” “好,走,带本少爷去招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要吃下整个漕运,必然要组建帮派,就几十人,是远远不够的,最少要有一百人,虽然朱能和陈英都有家丁与护卫,却也不能常驻漕运。 很快,在赵虎的带领下,林尘到了城西南的一处坊市,进入之后只发现这处坊市较为破败,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穷人。 赵虎喊了一声:“王龙,你们快出来。” 话音一落,房间里有不少汉子,都是涌了出来。 “赵虎哥来了?” 一大群人惊喜涌上来。 赵虎哈哈一笑:“赶紧的,我来带你们找活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现在跟随的主子,为人很不错,现在要管理漕运需要人手。” 一个汉子不由问道:“赵虎哥,一个月多少俸禄?” 林尘淡定开口:“一个月,一人二十两俸禄。” 嘶! 那些汉子倒吸凉气,眼睛瞬间发亮,二十两俸禄可不少了,就算是给达官贵族看家护院,差不多也就才十几两。 “二十两,这么多啊。” “是啊,之前上阵杀敌,砍了一个月,那些头颅加起来,差不多也就才二十多两。” “这位公子,我们愿意跟您。” 林尘笑眯眯的:放心,大家跟我,照我的来就行,简单收拾一下,跟着赵虎。” 随后,又是签字画押这些,林尘让赵虎带着他们去林府,找莺儿签字画押,做完这些后,又是带着人,去找朱能和陈英。 见到两人,林尘这一边又借调了他们的护卫和家丁,然后浩浩荡荡,直接去牙行租房,成立京师漕运联盟。 紧接着,林尘做了几件事,第一件事,那就是让王龙赵虎他们,直接去扫清漕运附近的其余中小帮派。 第二件事,便是林尘拿了京师的漕运水图,然后亲自走访了整条漕运,测算了下大致的路程和时间,等回来之后,便是一人拿出纸张,开始测算,做出新的规划调整图。 “这纸张也是黄纸,有点差,需要弄白纸才行。” 林尘嘀嘀咕咕。 很快,他就是将整个漕运的站点、路线,都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规划。 沿着整个漕运,布下了四个站点,四个站点又分为始发站和终点站,一艘木船从始发站发出,然后沿着规定路线行驶,除此之外,还有自由载客的木船。 “唔,每一艘船,需要编号,字母加数字编号,再登记在册,这样就能对上了。” “为了防止这些船夫贪污,抬高价格,需要在站点处设置售票室,将船夫的船票分离出来,这样就还需要一个生产船票的工坊。” 林尘这是直接将现代的交通系统搬到大奉来了,不过也适时做了一些规划。 第三件事,便是吸纳船夫加入漕运联盟,漕运联盟大量招收船夫,每月的俸禄,再差也有十两银子。 赵虎和王龙直接带人,开始清扫小型帮派,只要是在漕运上的那些船只,当即进行处理,简单粗暴杀到对方帮派驻地。 而随着招募船夫的消息放出,林尘新的漕运联盟驻地,也是迎来了第一批报名的船夫。 船夫看着在院落这里负责登记的书生,不由道:“这里是京师漕运联盟吗?” “正是,以后要想在京师漕运航船,必须加入漕运联盟,获得资格证书才行。” 一个船夫问道:“在你们这里,一个月能赚多少俸禄?” 那书生道;“有两种法子,第一种是固定线路排队,第二种是自由载客,前者最少每个月能拿十两俸禄,但最高不会超过二十两;第二种自由载客,固定发放的俸禄是五两银子,但因为分成较高,上不封顶,最高可以拿到三十两银子。” 听着书生的话,那些船夫虽然不太听得懂,但都眼睛亮了。 这个收入,甚至比之前还要高一些! 而林尘这一段时间,真的是忙到飞起,要重新架构漕运规则和制度,是真的繁琐。 进来的船夫要先进行简单的培训,就是让他们记住自己所选择的线路,不能胡乱更改。 再有百姓上船之前,钱是需要在售票厅先买票,钱不是直接交给船夫,这些规则都要讲透。 而随着赵虎和王龙他们出手,外加陈英的那些护卫,之前行驶在漕运上的一些船只,也是被赶走了。 很快,三天之后,林尘的第一批船夫就开始进入漕运,开始接客,并且每一个船夫,都是穿着统一的黄色服装。 因为时间比较匆忙,林尘还没来得及在这些船夫身上的服装印上漕运联盟的字体,当然这些可以后续再补。 而这些天,林尘的花销如流水,光是船票印刷、新招募的船夫、王龙他们这群人,还有新的负责文员工作的一些书生,林尘就足足砸出去了八千多两银子。 不过见效也是非常快的,本来有些混乱的漕运,逐渐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并且每天晚上,售票厅的保镖与负责售票的书生,都会抬着一箱箱铜钱来到漕运联盟的驻扎地。 院落内,陈英看着那些抬着箱子进来的护卫,还有其余咧着嘴笑的船夫,不由皱眉问道:“林兄,你说的这个法子,真的能从漕运上赚到钱?” 林尘一脸笑容:“已经走上正轨了,放心吧,绝对能赚,我定的船票比之前便宜多了,百姓自然是喜欢,只要半个月后再看看就行。” 陈英点点头。 与此同时,肃亲王府。 “老爷,不好了。” 肃亲王皱着眉头:“又大呼小叫做什么?” “老爷,上次您说的,再扶持两个帮派,掌管漕运,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英国公之子,直接派人清扫了漕运上的所有船只,漕运附近的所有帮派,都让他带人,给兼并了!” 肃亲王这一下赫然起身,瞪大眼睛:“什么??他将所有帮派,都给兼并了??” 第50章 漕运联盟横行霸道,把持漕运,有这回事吗? “是,老爷,我今天去扶持的桑帮,这才发现桑帮没了,问了一下,说是京师漕运联盟带人过来清剿了,桑帮的人要么加入了漕运联盟,要么就是被抓到应天府去了。” 肃亲王这一次,是真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哼,这个败家子,他想要做什么?将所有帮派都给吞并?” 那仆人低声继续道:“老爷,他的京师漕运联盟,不允许其余帮派插手,这是,这是要独吞整个漕运啊。” “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 肃亲王咬牙切齿,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被林尘这个败家子给截胡了! 关键是,对方这么做,好像还名正言顺? “这个败家子!弹劾,继续弹劾,本王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林如海的气,也总算是消了,不过林尘最近一连好些天,都没回来。 他干脆是去问莺儿。 “莺儿,那个逆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莺儿有些紧张:“啊?老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林如海皱着眉头。 “这个,知道一点点,少爷他在忙着处理漕运,新开了一家漕运联盟,还新招募了许多家丁呢。” 加上王龙那一批人,林尘新招募的家丁,也有一百人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败家子啊,希望他这个漕运联盟能开起来吧,否则恐怕整个林府都要赔进去。” …… 时间弹指而过。 针对林尘的弹劾,几乎是接连不断,各种弹劾都有。 任天鼎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奏折都堆在案牍上,像是一座小山。 “都察院上折子,说林尘纵容手下欺民霸市,霸占漕运。” 任天鼎将折子扔到一旁:“也不知道那个败家子,做到了没有。” 吕进安慰:“陛下,林尘还是有些能力的。” “朕也是有些信了他的话,只是这个败家子还没弱冠,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最近寿江那边又遭了灾,又要拨款赈灾,可惜,国库空空如也。” 任天鼎感慨了一些,他又是继续翻阅折子,发现还是弹劾林尘的。 “为何弹劾这个败家子的折子这么多?” 任天鼎将所有弹劾林尘的折子都留中不发。 如此,便是接近一月。 只是这一月来,弹劾并不见少,而林尘那边又没有动静,任天鼎心中,也是不由有些怀疑起来。 “那个败家子所说,到底是真还是假,毕竟他才只有十八岁。” 任天鼎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而今日,都察院的言御史,赫然是前来求见。 “陛下。” 任天鼎嗯了一声:“言御史来见我,所为何事?” “陛下。” 言御史双手作揖:“英国公之子蓄养家奴,在京师漕运为非作歹,肆意殴打百姓,更有甚者,他把持了漕运,不许其余百姓的船只上漕运,如此种种,堪称一害!” 任天鼎此刻的内心,也是有些怀疑起来,林尘那个败家子,当日所说不会是唬朕的吧? 如果是用殴打百姓、把持漕运为非作歹的方式来赚钱,那任天鼎也不会满意。 任天鼎蹙眉想了想:“传英国公。” 一个小太监连忙去了,出宫去喊林如海。 任天鼎又是笑道:“言御史稍等一些。” 就在这时,虞国公朱照国也是求见。 “虞国公,你怎么来了?” 朱照国见到御书房内还有言御史,也是稍微一愣,随后又是拱手道:“陛下,按陛下要求,重新抓紧对京营训练,只是,需要重新更新装备,末将是来找陛下,请求下拨些钱,更新装备的。” 任天鼎道:“国库没钱了,朕也没钱了,虞国公,你说怎么办。” 朱照国有些迟疑:“这……” 任天鼎道:“你先等一下,这件事,先容后再议。” “是。” 朱照国不知在等什么,只是很快,他就见到英国公林如海来了。 林如海一来,言御史便是哼了一声:“英国公,你教子无方。” 任天鼎淡淡道:“林爱卿,言御史弹劾林尘,蓄养家奴、为非作歹、把持漕运。” 林如海慌了:“陛下,没有,绝无此事啊,尘儿他虽然顽劣,可心性纯良。” 任天鼎看向一旁的虞国公:“虞国公,令郎之前也是和林尘走得有些近吧?” 朱照国一个激灵,心中暗骂了一声朱能,当即道:“陛下,自从之前那一件事后,臣已经勒令犬子远离林尘。” 任天鼎笑了笑:“正好,这么些人都在,就都陪朕出去走走。” 朱照国他们不知道任天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都应了一声是。 林如海心中此刻,真是七上八下,只能默默祈祷:林家列祖列宗保佑。 “你们将衣服换了。” 任天鼎让林如海他们都换了衣服,任天鼎自行也换了衣服,随后带着他们出宫。 出宫之前,任天鼎淡淡开口:“记住,出了宫,不要称呼朕为陛下,朕的身份,是一名王爷。” 朱照国他们有些好奇,陛下这么神秘是做什么呢。 出了宫,眼前便是热闹的大街,任天鼎直接到了附近的漕运,只见这一处的漕运码头,没有之前杂乱的船夫,那一艘艘船,反而是颇为整齐。 最为显眼的,赫然是那些船夫,身上全部都是统一的黄色服装。 “上船。” 一个船夫拦了下来,满脸笑容:“这位爷,您要坐船的话,需要先买票,就在那里买。” 任天鼎看着售票厅,不由一愣。 “之前没这个玩意。” 那船夫笑道:“那是,我们是隶属漕运联盟,新改的规矩,这位爷您去买票吧。” 任天鼎感到新奇,来到这里排队,前方是一个简易的木制凉亭,还有木制栏板作为窗户。 轮到任天鼎,他道:“金瓯街。” “没有直达的,你只能选自由船只,一人的起步价是十文钱,分段计费合计是一人二十文。” 吕进连忙付了钱,那书生在账册上写下几人的名字,又在后面写上某个船夫的名字,再抬头喊道:“萧方,带他们去金瓯。” “好。” 一个船夫连忙过来,满是笑容:“这位爷,请上船。” 任天鼎几人上了船,也是感到新奇,这个坐船流程,还真是第一次体验。 而任天鼎开口:“你是漕运联盟的船夫?” “这位爷,好眼力。” 任天鼎笑道:“我听说,漕运联盟横行霸道,把持漕运,有这回事吗?” 此言一出,坐在最后面的林如海,瞬间一片苍白。 他看着那个船夫,心中暗暗祈祷。 言御史也是看着这船夫,陛下问话一个普通船夫,必然能了解最为真实的情况。 只要这船夫开口说出相关事实,林尘,必将会万劫不复! 第51章 老任,你来了? 却没想到的是,船夫道:“这位爷,你从哪听到的谣言,漕运联盟,可从来没有过欺压百姓,相反,我们联盟的规矩就是,不许欺压百姓,不许蒙骗百姓,做生意要讲诚信。” 任天鼎一愣。 船上的其余人也是一愣。 林如海内心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个逆子没有出差错。 言御史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出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之前不在漕运联盟,是在一个小帮派,你知道我们每天为了招揽顾客,有多拼吗,每当有客人想要乘船,我们都是连哄带骗,就恨不得这一趟下来他多掏些钱,没有法子,因为你下一次接到客人,就不知道是什么什么时候,有的时候还要靠抢。” 任天鼎若有所思,而船夫继续说道:“进了漕运联盟之后,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俸禄,而且我选的是自由载客,载的客人多了,还能拿所谓的分成,这位爷你是不知道,我之前一个月累死累活,拼尽全力才只不过赚个七八两银子,而这一个月,我算了算,能够赚到十三两呢!” 船夫侃侃而谈,脸上全是兴奋的红光。 言御史又是皱眉问道:“还有人说,你们漕运联盟,把持漕运。” “这位客人,我不懂那些,我只想说句公道话,之前没漕运联盟把持的时候,各大漕运帮派,也是为了争夺地盘经常争斗的,凭实力说话,哪个帮派的实力强,就能拿下最好的漕运水段,即使是这样,平日每个漕运帮派之间的船夫遇到了,更是还会彼此挑衅。 说实话,我之前跑船,生怕被哪个帮派惦记上。而现在漕运被漕运联盟把持后,漕运安全了许多。” 任天鼎饶有兴趣:“也就是说,漕运联盟的控制,反而还更好了?” “这位爷,您说得没错,比之前轻松,还赚得更多,反正我现在很满意,之前还很忐忑不安。” 任天鼎看向言御史,言御史还是有些不信,他直接道:“那漕运联盟的管理如何?” “可好了,每一个码头都有联盟的护卫巡逻,而且乘船河边,还会收取卫生费,清扫地面,也更干净了。” 任天鼎看着船夫身上的黄色外衣,不由道:“你们穿的这个服装,又是什么?” “回这位爷,这是联盟发的,我们东家说是要提高什么辨识度,统一船上这个服装,以后只要是京师的百姓,见到我们,就知道是漕运联盟的船来了,要让百姓知道,我们漕运联盟费用低,收费公正。” 随船夫滔滔不绝:“再有,漕运其实也是允许其余人跑船的,只是要在漕运联盟登记,并且缴纳一两银子,如此私人便可继续跑船,但不允许再拉帮结派。” 任天鼎点点头,他的脸上有着笑容,内心对林尘的所作所为,还是颇为满意的。 朱照国也是在暗中观察陛下的神色,见到他满意,又听到船夫那么讲,不由也是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林尘这个败家子,还真是有些本事。 “老爷,”朱照国压低声音,“那看起来,之前对林尘的弹劾,好像不太准确。” 任天鼎嗯了一声,此刻他也是有些期待起来,既然林尘提出的治理漕运,还真有些效果,那最终赚了多少钱呢? 这个才是关键,每个月能为朝廷多收上来多少赋税,就能减轻他多少负担。 想了一会,任天鼎又问船夫:“这漕运联盟,目前有多少人?” “这我不太清楚,但还是挺多的,一开始漕运联盟发出告示说漕运归他管,许多人不服,还有一些漕运帮派组团过去,结果没想到,东家那边早有准备,带的护卫可厉害了,对了,我还听说,有什么,虞国公的护卫。” 唰! 言御史的目光,不由直接看向朱照国。 朱照国咳嗽了一下,假装眺望不远处的河面,今天的河水,好像显得格外清澈呢。 林如海也是脸色古怪,而任天鼎似笑非笑:“都牵涉到国公了,护卫实力自然较强。看起来,这漕运联盟,还真是做大了。” 并没有多久,船到站了,那船夫找他们索要刚才的船票。 “劳烦将船票给我。” 任天鼎好奇道:“你还要这船票有何用?” 所谓的船票,是某种特殊印刷处理的纸张,上面的图案较为复杂。 船夫接过船票笑道:“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我们漕运联盟,是可以从船票里算分成的,每一个月累积下来的船票越多,我们能额外得到的银钱就越多。” “原来如此。” 任天鼎也真是有些新奇,竟然还有按这种发放俸禄的方式。 “行了,到漕运联盟去看看吧,记住,不许透露朕的身份。” “是。” 林如何他们应了一声,跟随任天鼎朝着前面挂着漕运联盟的大院过去。 负责看守的护卫拦住众人,然后前去通报,等到任天鼎他们进入其中,就是见到这里面,极为热闹。 船夫、搬运箱子的护卫、作为文书账房的书生,虽然人多却井然有序。 “哟,老任,你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言御史、朱照国还有林如海,全部一愣,然后瞪大眼睛看过去,赫然是见到一旁的藤椅上,一个年轻人坐在那里,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卷宗。 老,老任??? 林如海脑袋嗡嗡作响,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逆子怎么会和陛下认识? 朱照国也是瞪大了眼睛,等等,陛下和林尘早就认识了? 还这么熟悉? 嘶! 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想起自己儿子跟林尘关系这么好,内心不由火热了起来。 言御史也是一脸懵逼且震惊,他看看林尘,又是看看任天鼎。 这…… 他一时之间,有些词穷了。 而林尘起身,见到任天鼎身后跟着的人,也有些意外:“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哎?爹,你怎么也在?” 林如海张了张嘴:“我,我跟任王爷过来瞧瞧,没想到逆,尘儿你竟然将这漕运,弄得有声有色。” “那是,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儿子是圣人降世,爹,你随便坐,我去让人拿些水果给你吃。” 林尘让人拿椅子,又将水果端来。 林如海紧张地看了看任天鼎,似乎没有要坐的意思。 林尘有些奇怪:“爹,你管他做什么?老任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几,身体不比你好?他站站又没事。” 林如海心头狂跳,他眼睛瞪大,逆子你快别说了! 第52章 这个败家子,是要气死朕吗? 林如海是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败家儿子竟然能和当今陛下在一起。 任天鼎嗯了一声:“让你坐你就坐,自家儿子请你坐,你还担心什么?” “谢谢,王爷。” 林尘又是看了看朱照国和言御史,眼中有着好奇。 任天鼎道:“今日刚好陛下召见,陛下又提起了你的漕运,索性是让本王过来算算账,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你来得正好,这个月的账正在算呢,等下就能出来。” 任天鼎看着这热闹的联盟驻地,不由问道:“目前的京师漕运联盟有多少人?” “不多,我麾下的船夫,数量加起来也就接近千人,其余文书护卫之类的,也就一百多人即可。” 任天鼎嗯了一声:“这个月能赚多少?” 林尘嘿嘿一笑:“不要心急,等一下就能知晓,第一个月可能会有些少,不过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见到林尘和任天鼎交谈,自己连话都插不上,朱照国来到还没回过神的林如海身边感慨:“林兄,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林如海苦笑连连:“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逆子是怎么做到的。” 林尘带着任天鼎到处走走,他想了想转头道:“爹,你也一起来。” 林如海看了看任天鼎,任天鼎轻微颔首,林如海这才跟上。 “老任你也真是,怎么能随随便便带外人进来呢,那几个我都不认识,虽然你们同朝为官,但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了,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对方会不会害你呢?” 林尘压低了声音,而所说出的内容,却让林如海冷汗连连。 逆子啊,你快别说了,朝堂之中哪里有人敢害陛下啊。 任天鼎只觉得有趣:“你说得,也有道理。” “还有,尤其是漕运联盟赚了多少钱,这些可是商业机密啊,万万不能透露。” 任天鼎有着笑意:“真没想到,你这个败家子如此机敏。” 林尘哼了一声:“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如此机敏?本少爷一向就聪明,而且你不也在跟我混?我在带你赚钱。” “没大没小,我与你是合作关系,我在朝中保你。” 林尘淡定道:“合作关系,那更是战友关系啊,你想想,京师水深,你不觉得,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吗?” 后面的林如海都沉默了,怎么感觉自己这逆子,还在训斥陛下? 任天鼎看了林如海一眼:“行了,我与你隔着辈,尊重本王一些。” 正在这时,一个文书过来了。 “东家,这个月截止到昨天,所有的账册都算出来了。” 林尘眼睛一亮:“好好好,取来我瞧瞧。” 文书将账册递上,林尘看着这些繁体字皱了皱眉:“这种记账是真的繁琐,等改日我教你们简单些的记账法子,这上面的总收入是,十四万三千六百七十二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林如海当场呆滞! 多,多少? 十四万多? 嘶! 这简直就是比自己一辈子赚的钱加起来都要多啊。 任天鼎也坐不住了,直接拿过账册翻阅起来。 “哎哎,我这个东家都还没看完,你就拿去看了,你只有分红权,没有管理权知不知道?” 林尘有些不满。 而任天鼎的眼睛,却真是愈发明亮了。 “真,真是十四万两啊!这个败家子,不可思议,真真不可思议!” 任天鼎心中激动万分。 下一刻,林尘从他手中将账册拿回去,后面的林如海都看得满头大汗,想要提醒林尘,又想起陛下的嘱咐,不敢乱说话,只能是不断用手擦汗。 任天鼎一皱眉,林尘直接道:“我还没看完呢,你急什么,这赚的钱,又不是净利润,看总盈利有屁用?” “粗俗!” 林尘懒得理他:“你不粗俗,你不拉屎放屁。” 任天鼎皱眉,只是看着林尘手中的账册,还是忍了下来。 而林尘看了之后,皱着眉头:“这个月盈利不算可观,扣掉成本,十四万只剩下十一万了。” 任天鼎一愣:“这也不少啊。” “怎么不少,朝廷就要分走六成啊,我这边还要和陈英和朱能分,流落到我口袋里的又还有多少,痛,太痛了。” 看着林尘长吁短叹的样子,任天鼎是真有些沉默了,这个败家子,是要气死朕吗? 旁边的文书提醒道:“东家,这只是二十天左右的盈利,本月前十天漕运联盟还未开呢。” 任天鼎呼吸愈发急促了,这个败家子,好像还真弄出了一个聚宝盆啊,如果一个完整的月份算下来,一个月收入,有二十多万白银啊! “那些银子在哪里?” 林尘看着任天鼎急切的样子,不由嗤笑:“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也不老成持重,听到钱就急成这样。走吧,我带你去瞧瞧。” 林尘带着任天鼎,往院落里的库房过去,只见库房附近,是围了好几个护卫,王龙更是亲自看守。 “公子!” 王龙抱着剑行礼。 “嗯,打开吧。” 王龙拿出钥匙去打开,林尘和任天鼎还有林如海进入其中。 等到进入库房,任天鼎只发现,这里面是一个个朱红色的箱子,是那种大箱子。 “财迷王爷,打开看看吧。” 林尘笑眯眯让开。 任天鼎深吸一口气,他直接就是来到一个箱子面前,这么一掀开。 哐的一声,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不由显露出来,满满当当的白色银子! “一箱银子。” 任天鼎眼中有些炽热。 他看向这库房里,足足接近二十箱。 林如海也看呆了,看着这么多银子,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逆子他,真的出息了啊。 林尘淡定将其余箱子掀开,大部分都是完整的银子,还有几个箱子是那种碎银。 “碎银箱是要发下去的俸禄,完整的银子是我让人去了钱庄兑换的,等下按照分成比例,你去给陛下上个折子,让他派人取走就行。” 任天鼎看向林尘的目光变了,之前是审视,怀疑、考验,而现在,任天鼎眼中,全是满意! “林尘,你真的很不错。” “那是,王爷,我这人诚实守信,之前说要揍陈英,就直接揍陈英。” 林如海嘴角一抽。 任天鼎哈哈大笑:“吕进,带些人将这些箱子,搬回去!” 第53章 陛下什么时候有钱了? 林尘喊来账房,让他开始算账。 “老任啊,我跟你说,这是咱们合作的第一步,以后咱们继续一起发财,争取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任天鼎笑容满面:“还能赚得更多?” “可以,我跟你说,漕运这只是基础的一部分,整个行商才赚钱,如果能打通和国外的商道,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啊,以后漕运发展到全国,再发展成海运,嘎嘎赚钱。” 林尘很兴奋,不由自主就是手直接放在了任天鼎的肩膀上。 本来有着笑容的任天鼎,脸上一僵。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林如海,心里这么一哆嗦,他颤颤巍巍,逆子啊,你别乱来啊,爹这颗脑袋,可是悬在你的身上啊。 即使见怪不怪的吕进,也是忍不住内心直抽抽,这个英国公的儿子,真的有点太没礼数了。 任天鼎有些无奈,将林尘的手打掉:“成何体统?” 林尘乐了:“老任,要不咱们结拜好了,以后我喊你当大哥,你收我当小弟,咱们直接结义。” 林如海嘴角直抽,逆子你真敢说啊! 任天鼎似笑非笑:“你可知,你父亲见了我都得喊一声王爷,你要认我做大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没关系啊,各论各的,不打紧。” 任天鼎脸都黑了,不是,你这败家子还真就这么混不吝是吧? 林如海连忙插话:“尘儿,休要乱说。” 林尘心中有些惋惜,要是能够将这位王爷再深度绑定一些就好了。 不过现在也行。 很快,属于任天鼎的分成被抬走了,告别之时,任天鼎又是道:“好好干,等到时候,说不定你就入朝为官了。” “入朝?我才不去,入朝当官多累啊。” 任天鼎意味深长说道:“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见到任天鼎要走,林尘在后面连忙道:“对了,你收了我的钱,记得要多为我说话,朝堂之中有对我的弹劾,你要帮我挡下来,你要收钱办事啊!” 不远处等候的言御史,还有虞国公朱照国,听到这话,就是不由脚下一个踉跄。 他们瞪大眼睛,彼此看看,都是觉得荒谬绝伦。 英国公家的败家子,行贿、行到陛下头上去了? 而任天鼎头都没回:“放心,有本王在,没有人能弹得了你。” 虞国公朱照国也是连忙跟上任天鼎,心中也是盘算起来,看起来林尘真是金玉其中啊,以后必须要让朱能与他继续接触。 林如海则是没走,他见到任天鼎走了,略微弯着的腰,总算是站直了,结果转头一看,就发现林尘跟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坐到一旁的藤椅上,悠哉悠哉吃起点心。 “逆子,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你知道他是谁吗?” 林尘淡定道:“一个陛下身边的王爷呗,放心吧,我已经将他拉上我的船了。” “拉上你的船?” 林如海一脸惊愕。 “对啊,你没看到他都收我的钱了?他要是敢收钱不办事,我这里是有备用账册的,或者朝廷没收到钱,我直接到陛下那里参他一本,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 “啊?” 林如海都惊呆了:“你你,逆子,你连当今,当今王爷都敢算计?” “那有什么?” 林尘满不在乎说道:“爹你不总是说,这京师水太深吗,要夹着尾巴做人吗,我干脆就找了个靠山,这样京师想要欺负我的人就欺负不到我头上来了,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林如海是真跟不上林尘的思维,不是,这种事能被你说得理所当然? 林尘看向林如海:“爹,你别站着了啊,来看看我赚了多少钱,你之前不是叫我败家子嘛,这一次你还叫我败家子不?” 看着林尘有些得意的样子,林如海张了张嘴,又想起任天鼎的叮嘱,不由道:“尘儿,你,你以后多与这位王爷亲近亲近。” “放心,从他收钱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我的挡箭牌了。” 听着这虎狼之词,林如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终道:“你忙完了,早些回家。” 看着林如海离去的背影,林尘扔出点心到自己口中:“爹看起来好像有些忧愁的样子,不知道他在忧愁些什么,中年男人的通病。” 肃亲王府。 一个仆人急匆匆进入了肃亲王的房间。 房间里牢笼的鸟一如既往的在学舌。 “老爷,老爷。” 仆人取出一封信:“老爷,都察院来的信。” 肃亲王拿出来看了一下,本来悠闲从容的他,看到这一封信后,不由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京师漕运,背后竟然是陛下??” “是陛下在借这个败家子的手,插手漕运,将漕运收回去?” “不对,如果是收回去,那他为什么不直接下旨,让应天府出手?” 肃亲王皱眉想了一下:“可能是陛下想要绕过户部?如此一来,这笔钱不用进国库,而是直接进他的内库。” 过了好一会,肃亲王有些烦闷:“如此一来,漕运这一块,我就插不上手了,该死的败家子,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漕运这块肥肉还在我的手中,可现在到了陛下的手中,我又不好插手。算了算了。” 牢笼里的八哥也是学舌道:“算了算了。” 肃亲王冷哼看向八哥:“你学个什么东西?” 八哥:“学你个什么东西?” 肃亲王脸都黑了。 仆人低着头,毫无疑问,这只八哥没养成功,又要被肃亲王掐死了。 “退下吧,这一次算那个败家子运气好,让我的人不要再弹劾林尘。” …… 第二日,早朝。 早朝开启。 等到寻常政务处理完毕,虞国公朱照国当即出列。 “陛下,臣此前训练京师大营,发现武器装备方面过于老旧,需要更新换代,因此请求陛下下拨银两到军器监,进行装备的打造与更新。” 户部的人当即出列:“陛下,目前到处受灾,东山那边白莲教起义,当地官兵剿匪需要银两,松江地区水患救治需要银两,目前国库,实在没钱啊。” 任天鼎淡淡道:“国库没钱了吗?” “回陛下,没有。” 任天鼎看向丞相赵德林:“赵爱卿,你说呢?” “回陛下,国库目前是真没钱了,京师大营也是重中之重,但臣认为,京师有数十万军队拱卫,目前装备也还能用,可以暂时先不用换。” 朱照国道:“不需要那么多,可以先装备数千人。” “虞国公是五城兵马司的都督,自然知道先装备数千人,然后便是数万人,钱都给了你们五城兵马司,国家其余政务怎么办,今年的赋税还没收上来。” 任天鼎淡淡开口:“好了,赵相,这件事朕有主意,既然国库没钱,那就从朕的内库出吧。” 此言一出,下面的那些臣子,不由一愣。 陛下,什么时候有钱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 第54章 打倒封建地主,原来我是地主啊,那没事了 不过任天鼎这么说,臣子自然也都没有异议。 很快,都察院便是有臣子出来,继续弹劾林尘。 “陛下,臣弹劾英国公之子林尘,他弄出来的京师漕运联盟,把持京师漕运,欺压百姓,民不聊生啊。” 言御史在队列里默不作声,昨天的事情之后,他就知道,林尘这件事弹不了! 因为,他的背后就是陛下,你这让他们这群言官怎么弹? 弹劾陛下,那不是嫌命长? 任天鼎淡淡道:“英国公之子年纪尚幼,把持漕运却属空谈,此事就此作罢。” 朝堂的臣子都是有些吃惊,这就,这么算了?? 出来弹劾的御史都惊呆了,其余御史也是连忙出列:“陛下,不可啊陛下!” 任天鼎沉声道:“朕已经去私访过,漕运联盟怎么样,朕比你们清楚,此事休要再提。” “陛下!” “赖御史,朕让你回到队列里去。” 那出来的御史张了张嘴,垂头丧气回去。 而朝堂之中的臣子们,则是心中不解又疑惑,不是,这个败家子运气这么好,陛下竟然庇佑他? 应天府侯兆云也是吃了一惊,本来是想让林尘去当枪的,结果没想到,林尘竟然把持漕运了? “这个败家子,是侥幸还是精心谋划过的?” 侯兆云也有些不解了。 武将队列里,韦一战更是吃惊,礼部侍郎江政信也是如此,怎么到了最后,反而这个败家子,还得了圣眷? 这,岂不是说他们的谋划又失败了? 丞相赵德林见状,不由说道:“陛下,不过林尘身为国公之子,品性败坏却是不争的事实,臣认为,也应当给予惩罚。” 任天鼎略微皱眉,丞相开口,他有些不好反驳。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不由说道:“既然如此,虞国公。” “臣在。” 朱照国抱拳。 “让他去你的五城兵马司报到,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臣遵旨。” 赖御史懵了:“陛下……” “朕已经给了惩罚,兵马司的差事,可不好干,赖御史,你说呢?” 任天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赖御史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闭嘴。 …… 朝堂之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如同一枚石子扔到池塘之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听说了吗,那个京师小霸王竟然被调到五城兵马司去了。” “京师小霸王?是谁啊?” “林尘呗,还能是谁,之前那个漕运联盟就是他弄出来的。” “那我觉得很不错啊,乘船比之前方便便宜了许多,为什么叫他小霸王?” “那你是不知道他之前和别人打架的事。” 无数百姓津津乐道,本来古代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茶余饭后的八卦众人就很喜欢。 而林尘这一边,还在呼呼大睡。 现在时间差不多算是快要入夏了,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再加上大奉除了冬日的早朝时间外都非常早,所以等林如海来到院落的时候,林尘还没起。 “老爷。” 莺儿等丫鬟行礼。 “尘儿他还没起?” “是的,少爷还在睡。” 莺儿很恭敬,她小心问道:“要不要我进去将少爷喊醒?” “不用,让他睡,尘儿之前也辛苦了。” 莺儿一脸错愕,她小心看了林如海一眼,老爷改姓了?之前不是都要逼少爷起床吗? 好不容易,林尘起来了,莺儿等人连忙过来伺候。 衣来伸手,林尘张开双手,任由莺儿她们为自己穿衣,只感觉舒爽无比,他现在就一个想法: 打倒封建地主,原来我是地主啊,那没事了。 等到穿好衣服出来吃饭,就是见到林如海过来了。 “爹。” 林如海嗯了一声,在一旁坐下:“你这些天劳心劳力,倒是辛苦了。” 林尘满是诧异看向林如海:“我没怎么辛苦啊。” “我还是看在眼里的,尘儿,之前我对你,也是有些误解。” 林如海一脸关爱的样子,让林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登,你发什么疯?” 林尘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如海满是怒气:“逆子,你要干什么?” 林尘坐回原位:“正常了。” 林如海气得抽了抽,算了,和这个逆子就不能好好说话。 “这是陛下的圣旨,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去应天府当衙役了,直接去五城兵马司报到,虞国公会给你安排一个职位的。” 说完后,林如海眼中有着欣慰:“不容易啊,你竟然要成器了。” 林尘睁大眼睛:“什么玩意,我又要去兵马司?” “爹,这不能啊,我才刚清闲下来啊,怎么又要让我去兵马司?” 林尘忍不住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我又不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林如海吹胡子瞪眼眼睛:“逆子,你敢不去!” “我就不去!” 林如海气得起身:“莺儿,拿扫帚来。” 莺儿吓了一跳,怎么这父子俩坐下来不超过三分钟就要干起来? 林尘连忙是不吃了,直接道:“莺儿你快点将扫帚扔到屋顶上去,赵虎王龙,跟本公子出去玩。” 外面的赵虎王龙当即跟上,见到林尘走了,林如海皱着眉头:“这个逆子。” 莺儿安慰道:“老爷,少爷他总会长大的,而且兵马司这个地方也是比较危险。” 林尘这一边刚出门呢,就是见到朱能在外面等了。 “大哥!” 朱能满是高兴挥着双手。 林尘好奇道:“你怎么来了?” “爹让我来与你走动走动,顺便送你去兵马司。” “不去,我暂时不想当官。” 朱能也傻眼了,竟然不想当官? 林尘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嘿嘿一笑,对朱能认真道:“朱能,作为二弟,你是不是要为大哥分忧?” 朱能点点头。 “那这样,你先替我去兵马司报到,我有空了再去。”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爹不是兼任其中的大官吗?没问题。” 林尘拍了拍朱能的肩膀,然后直接上马车。 朱能在后面喊道:“大哥,你去哪里?” “勾栏听曲,你去不去?” 朱能当即摇头:“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你爹不会打断你的腿吗?” 马车里传来林尘得意的声音:“我老登他天赋没点敏捷,追不上我。” “啊?” 朱能傻了。 第55章 只是照我看,还要在前面加个风流二字 很快,红袖招到了。 林尘淡定下了马车,便是朝红袖招进去。 纵然是一大早上,也能看到许多公子哥心满意足地从红袖招出来,有一些人脚步虚浮,好像走几步就会倒。 林尘感慨:“果然啊,色是刮骨钢刀,此言诚不欺我。” 赵虎低声道:“少爷,那你还去?” 林尘轻笑一声:“但是,真正的猛士,敢于经受千锤百炼,刮骨又如何,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今有我林尘刮骨炼心。” 赵虎懵懂问道:“关云长是谁?” 林尘哈哈一笑,进入其中,前面负责接待的姑娘当即笑盈盈上来。 “林公子来了,是找彩云姑娘吗?” “嗯。” 林尘轻车熟路,跟着那姑娘前往彩云阁。 “姑娘,你们这红袖招老板是谁,真是大气,竟然占了差不多一大半的涟光河。” 那姑娘笑道:“林公子,我们背后的老板,是官家。” “官家?” 林尘愣了一下。 “是,我们隶属于礼部,归礼部下面的教坊司管辖的。” 林尘恍然大悟:“怪不得质量这么高呢。” 姑娘眼中有些疑惑,她不太听得懂林尘话里的意思,这个质量是什么意思? 等来到彩云阁,彩云已然得到信息,并没有让林尘等候多久,就是梳妆打扮完毕出来。 “公子。” 美如画的彩云笑盈盈地在林尘身前行了一礼。 赵虎和王龙自然是很识趣的在外面等候,就连彩云的丫鬟青儿,也是没有出来。 林尘哈哈一笑,伸出手一拉,将彩云拉到自身怀里。 一瞬间,喷香扑鼻,娇软得让林尘心神荡漾。 “公子~” 彩云一个娇嗔,林尘更是觉得酥麻,但很快,林尘就回过神来。 “怪不得都说温柔蚀骨呢,这谁挡得住?” 林尘也不客气了,微笑道:“有没有想公子?” “想,每天都在想。” 彩云低垂着头,脸颊红润,林尘抱着她,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尘把玩着彩云如瀑的头发:“你最近在红袖招,每天做些什么?” “除了为公子祈福,再便是与红袖招的其余姐妹们一起小聚,公子,正好今日上午还有个小聚,要不,你也一起去?” 林尘一愣:“我也去?” 他有些犹豫,主要是今天这个机会难得啊,正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彩云轻轻嗯了一声:“嗯,公子,那些姐妹很仰慕你,而且,而且此前公子你不是说过吗,你也想认识下其余花魁。” 彩云脸颊红彤彤的,林尘眼睛亮了。 “彩云,有没有那种两个花魁陪一个公子的情况?” 彩云娇嗔地轻轻推了林尘一下:“公子~~” 林尘哈哈一笑,而彩云道:“有的,只要花魁愿意。”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走,看来我要你还真是要对了。” 林尘直接抓起彩云的小手,便是准备出发。 “公子别急,总得要让其余姐姐好生安排一下。” 彩云唤来青儿,让她去告知其余花魁。 林尘继续抱着彩云占便宜,又是问道:“花魁不是一般晚上才有活动么,白天不用来补觉?” “公子你说得哪里话,花魁基本上不会轻易出阁的,纵然出了阁的花魁,晚上也只会陪固定的客人。” 林尘一边听着,一只手抱着彩云,一只手去拿点心。 “公子,要不你先放我下来?” 彩云红着脸,她感觉身体有些热。 “别急,再让本公子抱抱。” 林尘得心应手,再加上彩云要跟他,那他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林尘也算不上情场老手,在这种风月场所,只能算是一个初哥。 很快,青儿返回,见到被林尘抱着的彩云,红着脸低头道:“小姐,香凝姐姐、牡丹姐姐她们都同意了,足足有六位姐姐,牡丹姐姐还说,既然林公子赏脸,正好她认识一些才子,不知是否可以邀请一些朋友参加。” 再邀请一些朋友? 林尘道:“没问题。” “好的,那半个时辰之后,在牡丹亭见面。” 青儿下去了,林尘又是问道:“这位牡丹花魁如何?” 彩云嗔道:“公子~红袖招的花魁,就算不是国色天香,那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毕竟美人在怀,调戏调戏,时间就这么倏地就过去了。 青儿回来,告知牡丹花魁她们准备好了,林尘这才放彩云起身。 彩云一起身,身形踉跄,幸好被林尘抓住,青儿看在眼中,不由道:“公子,你也不心疼小姐。” 林尘哈哈一笑:“我可心疼呢,要不本公子再心疼心疼你?” 青儿又羞又恼:“公子。” 彩云脸颊红扑扑的:“好了,我们走吧。” 跟着彩云,在红袖招七转八转,算是到了牡丹亭,也就是牡丹花魁的小院。 进入门中,只发现这里摆了一张长桌,足足有六位莺莺燕燕的各色花魁,正在此地。 “哟,彩云妹妹,你算是舍得让林公子出来了?” 一位花魁起身,笑意盈盈,她手中还拿着一把小扇,扇面上绣着一朵牡丹。 而这位花魁,身姿丰腴,漂亮的桃花眼,红唇边上还有一颗美人痣。 “牡丹姐姐。” “林公子。” 林尘眼前一亮,伸出手:“牡丹姑娘,你好你好。” 牡丹花魁一愣,然后笑得花枝乱颤。 “林公子客气了。” 其余那些花魁也是起身:“见过林公子。” 这么多的花魁,全部都是漂亮无比,林尘一时之间只感觉进了女儿国。 这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林公子,彩云妹妹,坐。” 林尘坐下,牡丹道:“我还邀请了其余朋友,香凝她们也是,想必不久其余公子就来了,等下咱们就来一个文会,,林公子以为呢?” 林尘使劲一吸,那些各种胭脂香味进入口鼻。 “我没问题,牡丹姑娘,香凝姑娘,你们好香啊,来,让我闻闻。” 他握住牡丹的手想要嗅一下。 牡丹一愣,旁边的香凝花魁笑道:“林公子,你这样也不怕彩云妹妹吃醋?” 林尘笑着抬起彩云的下巴:“彩云,你会吃醋吗?” 彩云小心脏扑通扑通,红着脸嗔道:“公子~~” 林尘哈哈大笑,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这位就是英国公之子了吧?久闻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林公子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只是照我看,还要在前面加个风流二字。” 第56章 碾压诸位,还是足够了 此言一出,林尘不由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穿着黄色衣裳、腰间挂着玉佩拿着折扇的一个公子哥出现。 不是,你小子阴阳怪气在骂谁呢? 林尘打量了一下对方,对方眼中有着一丝轻蔑之意。 林尘不动声色看向牡丹:“牡丹姑娘,这位是谁?” 牡丹道:“林公子,这位是黄公子,黄图公子。” “黄图公子?黄公子,我是盛名在外,你却是名声不显啊,本公子混迹京师如此之久,竟然没听闻过黄公子的名字,黄公子,你还需要多多努力。” 黄图微微皱眉,哼了一声,旁边的牡丹笑道:“黄公子也是才学无双,此前他的诗词,可是很受欢迎。” 林尘笑眯眯道:“虽然我没听过,但我觉得牡丹姑娘你说得对,黄图公子不仅诗词受欢迎,其实他的名字也很受欢迎,有句话经常与黄图公子的名字一起出现。” 黄图不解:“什么话?” 林尘悠悠道:“留图不留种,菊花万人捅。” 黄图一脸茫然,他压根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先后依次有其余公子进来。 黄图起身:“姜公子,你们来了。” 那些公子也是先后抱拳,随后看向林尘。 “这位就是林公子?” 林尘淡定道:“正是。” “林公子的大名传遍京师,尤其是那首临江仙,只是不知,那临江仙真是林公子所做?” 林尘挑了挑眉,那姜公子又是说道:“林公子别误会,只是姜某也想开开眼界,毕竟林公子是一位国公之子,又是名动京师,所以姜某想要验证验证。” 不愧是文化人,骂起人来都得拐着弯。 牡丹笑道:“姜公子,你们坐下说吧。” 这些公子都入座了,彩云默默帮着林尘夹菜倒酒。 席间攀谈,黄公子他们自然是开始装逼起来。 什么前日拜见大儒,有幸聆听教诲,什么京师朝政谁谁谁写的文章极好。 林尘听得心里无语,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帮半吊子,只会纸上谈兵。 “对了,林公子。” 终于,话题转到林尘身上来了。 “林公子最近可有佳作?” 林尘笑道:“让黄图公子失望了,其实吧,我这个人不喜欢写诗,写诗只不过是我众多兴趣爱好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此言一出,那些公子哥脸色一变。 一位赵公子不由嗤笑:“林公子,你这话莫不是在扯淡,诗词歌赋,还能微不足道?你可知多少人为求一首好诗词求而不得,更是冥思苦想创作好几年,才勉强出了一首可以传唱的佳作,到了你这里就微不足道了?” 林尘看向对方:“要冥思苦想好几年才能传唱?赵公子,那大奉的文坛没落了呀。” 牡丹连忙道:“诸位公子,今日的是诗会,以文会友。” 钱公子喝了一杯酒:“好,林公子,我想要向你讨教一番,我有一篇作品。” 其余公子哥来了精神,林尘兴致缺缺:“你念吧。” 钱公子沉吟了一下,看向牡丹花魁,开口念道:“花魁绽放韵无穷,国色天香映日红。富贵雍容倾世艳,娇姿袅袅醉春风。” 其余公子哥听了后,不由哈哈大笑。 “牡丹姑娘,这是为你所写啊。” 牡丹笑意盈盈:“多谢钱公子,我饮此杯。” 她将身前的酒杯拿起,然后一饮而尽。 黄图公子更是道:“这一首绝句看似写牡丹,实则写人,最后一句当真不错。” 姜公子也是点头:“我也认为如此。” “林公子以为如何?” 所有花魁也是看向林尘。 林尘双手一摊:“我真不喜欢写诗词,而且我也不喜欢随便评价他人,我性子直,说话会得罪人的。” “无妨,林公子你尽管说。” 林尘点点头:“那我看来,不怎么样。” 此言一出,那些公子哥都是变了脸色。 “林公子,你觉得不怎么样,那你的诗词呢。” “没写啊,我最近忙得很,哪有空写诗?” 一位香凝花魁也是道:“林公子,这是牡丹姑娘的诗会,你能否现场写一首呢?” “这个,可以。” 林尘拿起酒杯喝光,然后开始沉思。 其余人也不打扰,黄图公子眼中冷笑,现场作诗,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啊? 哪一首诗词的用字,不要仔细打磨,你现场写的诗,怎么和他们比? 而林尘这个时候却是开始搜寻,该抄哪一首呢? 有了! 林尘忽然眼睛一亮,他笑着抬头道:“刚才那位公子,写的是牡丹?” “不错。” “既然如此,我也以牡丹为题吧。” 牡丹花魁眼睛一亮:“还请公子赐诗。” 如果林尘的这一首诗很好,那牡丹的身价也会飙升。 林尘悠悠说道:“寂寞几时休,盼音书天际头。加人病黄鸟枝头,助人愁渭城衰柳。满眼春江都是泪,也流不尽许多愁。” 黄图不由心中嗤笑,这首诗,果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下一刻,林尘轻声道:“若得归来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黄图的笑容僵住了,其余公子哥也是瞪大眼睛。 其余花魁也是愣了一下,牡丹花魁眼睛一亮,痴痴笑了起来:“林公子喜欢说笑,彩云妹妹还在呢。” 黄图怒道:“林尘,你这是在调戏牡丹姑娘!” 林尘讶然道:“对啊,你才知道?” 姜公子皱眉道:“你这首诗不算数,太艳了。” 牡丹花魁举起酒杯,笑盈盈道:“诸位公子,莫要动怒,林公子才学惊人。” 黄图不满:“哪里惊人了?” 林尘哈哈一笑:“行,既然如此,我就再写一首,也就按之前的绝句。” 再来一首? 在座的公子和花魁都愣住了。 而林尘淡定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首绝句一出,本来准备挑刺的黄图公子等人,都是愣住了,他们咀嚼了一下,不由喃喃自语。 “花开时节动京城?妙啊。” 牡丹更是美眸光彩涟涟,其余花魁姑娘看向林尘的目光,也是热情似火。 “公子~我敬你一杯。” 牡丹举起酒杯,而林尘拿起彩云递过来的酒杯,遥遥举起,还不忘装逼。 “各位,其实刚才这一首,就是我临时想出来的,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微不足道,不过,和诸位的诗词比起来,碾压诸位,还是足够了。” 此言一出,黄图等人,勃然变色。 第57章 教坊司赎身 黄图冷哼道:“林公子,你这首诗虽然好,但也没那么好,最少,我黄图是不服的。” 林尘笑盈盈的:“没关系,你服不服不重要,重要是牡丹姑娘,牡丹姑娘,这首诗你觉得如何,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 姜公子更为愤怒:“牡丹姑娘,是我看中的女人!” 林尘笑眯眯道:“我只是送一首诗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姜公子是吧,你也太肚量狭小了吧?” 这些公子哥哪里会是林尘的对手,斗嘴方面他就没输过。 在场的花魁也是连忙缓和气氛,只是黄图哼了一声:“我们走。” 见到这些公子哥都走了,林尘悠哉悠哉端起一杯酒,旁边的彩云脸蛋红扑扑的。 “公子,他们走了。” “走了好,牡丹姑娘,香凝姑娘,他们这一帮酸腐文人,哪里有我风趣?” 牡丹也是哭笑不得,一旁另外一位花魁抱月掩着嘴笑道:“林公子,你这又是想要我们作陪呀,那彩云妹妹怎么办?” 林尘想了想:“一起啊。” 牡丹笑道:“林公子,那你和彩云妹妹之间怎么办?你是真的,会为她赎身吗?” 此言一出,其余花魁也是有些安静,等待着林尘的答案。 彩云此刻内心也是很紧张,林尘当即道:“当然,彩云她愿意跟我,而且又不要名分,我肯定要她。” 作为一个现代人灵魂,林尘表示这也太香了,彩云除了出身不好,又温柔又知进退,最重要的是不争名分,长得还漂亮,这还不要? 牡丹姑娘眼睛亮了:“林公子,你是英国公之子,而彩云妹妹,只是一位红袖招的花魁,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会不利的。” 林尘哈哈一笑:“牡丹姑娘,你觉得我,还有名声吗?” 牡丹一愣,随即想起林尘京师败家子的绰号,似乎再增添一条荒诞的经历,也不为过。 得到答案,牡丹这些花魁对林尘更为敬重。 “林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如果您有需要,我愿意与彩云妹妹,一起陪您。” 旁边的香凝花魁也是笑道:“还有我哦林公子。” “林公子,奴家也愿意。” 这些莺莺燕燕的花魁们,看得林尘眼花缭乱,更是眼中期待无比。 哪个男人不喜欢大被同眠? 而且还是这么多位美娇娘。 “公子,我敬您一杯。” 抱月姑娘来到林尘侧边,身子都快贴在林尘身上,温软无比。 牡丹姑娘笑着问道:“那公子,您准备何时为彩云姑娘赎身?” 林尘还在享受,随口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等下我带彩云去一趟礼部教坊司,看一下赎身要什么条件。” 这些花魁,更是听得异彩连连。 “彩云,你遇到如此一位重情重义之人,真是值了。” 要知道为她们赎身难度可不小,许多人只是口头说说,要真付出行动,却寥寥无几。 作为风月场所的头牌,她们自然看透了人性,可没想到,林尘是说干就干。 彩云脸颊的红晕就没消退过,而林尘喝了一杯酒,豪气干云:“行,诸位姑娘,我这就带彩云去教坊司一趟,诸位姑娘答应我的,咱们下次履约。” 牡丹姑娘咯咯笑道:“林公子只要你来。” 抱月姑娘也是抛了个媚眼:“林公子,奴家随时欢迎。” 香凝姑娘道:“奴家坦诚以待。” 走出院落,那种脂粉气息总算是去除了,林尘甩了甩脑袋,去除了头晕脑胀的感觉。 “公子,您累了吧,要不改日再去。” 彩云拿出手帕,温柔为林尘擦汗。 “这有什么,放心,区区一件赎身的小事,本公子只需略微出手即可。” 按林尘所知,教坊司自然也是要赚钱的,往往只要给钱足够,自然而然就能赎人。 而林尘目前,最不缺钱。 他带着彩云上了马车,赵龙和王虎他们便是驾车前往皇宫附近教坊司的衙门所在。 大奉朝,皇宫自然是禁地,可除了固定的六部和九寺五监还有一些具有隐私性的机构外,像教坊司这种衙门都是位于皇宫附近的坊。 林尘下了马车,便是在小吏的带领下,来到了专门负责青楼女子赎身的院落。 “所来何事?” 那戴着帽子的官员,在案牍之后,手中拿着一本闲书,头都没抬。 彩云此刻内心怦怦直跳,而林尘上前一步:“这位大人,我有一位朋友流落到了红袖招,因此特意来为她赎身。” “哦,赎身啊,你先到外面等着吧,我先找找。” 看着这种官员,林尘面不改色,你连名字都没问,就要我们去等,等到猴年马月? 林尘直接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对方皱着眉头,因为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抬头正要叱责林尘不懂事,可下一刻,一张银票落在他的手中。 见到对方这么会来事,此人也是愣了一下,这才看向林尘。 “你是?” 林尘自报家门:“我叫林尘,英国公之子。” “你是那个败家子?” 对方惊得脱口而出。 林尘一脸微笑:“大人见笑,捣鼓了一些东西,没想到在京师被流传成这样了,也不算败家吧,只是偶尔投个几千两。” 他吸了口凉气,当即换上一副笑容:“传言便是传言,都说英国公之子脾气火爆,如今看来,林公子可是聪慧无比啊,行,林公子稍等,我去查查,她叫什么名字?” 彩云连忙答话:“回大人,小女子名为夏若雪。” “好。” 对方起身,进到库房去搜寻彩云的文册了。 彩云此刻颇为惊喜,自己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如何能不激动? 林尘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本公子不会让你后悔。” “嗯。” 彩云有些感到幸福了。 林尘淡定等着对方的出来,时间上也有些久,足足等了小半刻钟,对方才算是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卷宗。 林尘笑道:“大人,可以走流程了吗?” 说着,他又是取出了一张银票。 只是这一次,对方却没接,反而是脸色凝重抬起头又问道:“你是夏若雪?” 彩云道:“回大人,我是。” 林尘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怎么了?” 那官员皱着眉:“林公子,出了些问题,恐怕这位彩云姑娘,你无法为她赎身。” 第58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为何?” 那官员道:“林公子,彩云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一般情况下,由教坊司送到红袖招的姑娘,都是官员家眷,当然要赎身也没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这位彩云姑娘的卷宗上,有一句话。” “什么话?” “这上面,有一句先皇的旨意,夏家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不得赎身。” 彩云愣住了,这怎么回事? 林尘也是拿过卷宗,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上面的确有这句话,至于进一步的原因,则没有说明。 林尘不由低声道:“能否通融?” 他又是拿出银钱。 对方连忙摆手:“林公子,这个我可不敢,若是我放了,下次查起来,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彩云只感觉好像要爬出人生的古井了,可却又重重摔回了里面。 为什么,要让她夏家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林尘将银钱塞给对方:“多谢相助,我没来过。” 他带着彩云离开,这官员也有些感慨:“都说英国公之子霸道败家,这败家我是看出来了,不过霸道没看出来,一出手就是两百两啊,大气。” 自然而然,这官员的嘴就会牢固无比。 而林尘带彩云走出教坊司,只见到彩云脸上苍白不已,甚至身形摇摇欲坠。 “公子,我,我不能侍奉您左右了,我这就回红袖招,不耽误公子。” 彩云踉跄想要离开,结果林尘直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听着,从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知道吗,再说这是上一代皇帝的旨意,可这是新一代了,自然会有斡旋余地,有我在,这个赎身,是赎定了。” 彩云美眸里有着雾气,扑入林尘怀中抽泣。 “公子,彩云何德何能……” 林尘搂着彩云,旁边的赵龙和王虎在此看着。 很快,林尘让彩云上马车。 “王龙,你送彩云姑娘回红袖招,赵虎,你跟我,去一趟任氏米店。” 林尘直接前往米店,来到米店这里,看着站在柜台处的掌柜,敲了敲桌子。 “客人要多少米?” 林尘道:“我要见任王爷。” 而后,林尘取出一枚令牌,这令牌是任天鼎给他的,说是要联系他,就来这家米店拿出令牌。 那掌柜接过令牌,仔细确认之后,当即点头:“好,我会将消息传达给主子,你回去等候,到时主子自然会见你。” 消息通报完,林尘走出了米店,也是有些感慨,本想为这彩云赎身,却没想到这么一档子事,前朝皇帝亲自下旨,难道还有什么大事不成? 跑完这些后,林尘也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就是到了下午。 “赵虎,先去吃饭,然后去一趟漕运联盟和神仙醉。” 这些事情放下,林尘还要再看看自己的两个产业,这两个产业目前就是赚钱的主要来源,每一个都是赚大钱的,最少目前,林尘已经是在钱庄存了十几万两了。 来到一家酒楼,林尘随意在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和赵虎一起吃饭,旁边桌子是几个文人,他们却是在闲聊。 “听说了吗,英国公那个败家子,竟然又出了一首新词了,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啧啧,真不愧是败家子。” “话说,要是我像他那么有钱,我也败家啊,败家多舒服。” “更为夸张的是,这个败家子要为一位花魁赎身啊!” “天啊,真的假的?” 听着旁边那些文人兴奋吃瓜的神情,坐在座位上的林尘一脸懵逼:啊?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赵虎憋着笑,林尘道:“去问问看,他们从哪里知道的信息。” 赵虎过去了,没有一会赵虎回来道。 “是从红袖招放出来的,之前参加诗会的几个公子哥说的诗歌,那些花魁说的赎身。” 林尘若有所思,旁边那些文人又在闲聊。 “不过话说,这个败家子是不是真有真才实学啊,他的第二首绝句,竟然意外的不错。” “不可能吧,不是说这个败家子不懂文墨吗,竟然还能写诗?” 听着对方不可置信的话语,林尘心中还有些暗爽,败家怎么了,我只是败家,我又不是蠢。 再一个,风月之地传递消息是真的快,这半日不到,几乎就要传遍京师了。 看样子,下次弄广告宣传,可以从红袖招入手。 林尘这边在琢磨着商业规划,赵虎道:“公子,你想清楚等下回去后该怎么办吗?” 林尘不解:“回去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赵虎提醒:“消息传这么快,说不定老爷也知道了。” 林尘呆愣了一下,猛然一拍脑袋:“对啊,老登他必然知晓又要打断我的腿了,赵虎,你回去之后,先将所有人的扫帚都扔到房顶上去,我就不信老登他还能爬墙。” 赵虎哭笑不得:“万一老爷爬了呢?” “爬了?爬了就更简单,你听没听过上屋抽梯之计?咱们直接把他梯子给抽了,我看他怎么下来。” 赵虎有点沉默:“少爷,这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先吃饭,多大点事,传出去就传出去吧,本公子脸皮厚,任由他们指指点点都不会皱下眉。” 等到吃完饭,林尘去了漕运联盟和神仙醉,简单检查了一下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打道回府。 租的马车停在大门口,林尘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发型,手中的折扇直接打开,潇洒进入林府。 刚一进来,就是发现林如海大马金刀、手持一把扫帚,坐在里面等着自己。 “逆子!你还敢回来!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林尘淡定道:“没有什么爹,很寻常的一些事,我都快十九了,寻欢作乐很正常吧。” 其余那些家丁不敢靠近,莺儿在不远处有些担心,她双手比划,似乎是想让林尘快跑。 林如海怒道:“你个逆子!你竟然要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你是不是想要让她进我林家的门?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让她踏进我林家的正门!” 林尘安慰道:“爹,你别担心,我也没打算让她走正门,走后门也行,我可以接受的,实在不行我搭梯子。” 本来林如海还以为林尘所说是安慰呢,结果最后的话锋,直接让林如海瞪大眼睛。 他二话不说,操起扫帚,直接砸来。 “逆子!我要抽死你!” 第59章 你要是不帮我,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林尘早有准备,直接撒丫子就跑。 “爹,你先冷静,咱们这关系,没必要你死我活,有事好商量。” 林如海气坏了:“还商量,就算祖上的爵位在我手里落魄了,也不是你能娶青楼女子的理由!” 国公之子娶青楼女子,如果放在现代,那就相当于国级的部长大佬之子,要去取一个夜店KTV的头牌。 “爹,我只让她进门,没说要娶她啊。” “进门也不许进!” 林尘没话说了,闭嘴跑,林如海追了半晌,看着旁边那些不敢插手的仆人,当即道:“将这个逆子按住。” 林尘也是道:“谁敢,还想不想干了?” “逆子!” 林如海真是要被气死了,那些仆人更不敢动了。 好半晌,林如海气喘吁吁,将扫帚扔掉:“逆子,跟我进屋。” 见到林如海的气消了,林尘这才淡定跟他进屋,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拿起茶壶喝了一口:“爹,不是我说你,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多大点事?你糊涂,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你知不知道我们英国公一脉都沦为笑柄了!本来祖上一脉到我手里,就已经很落魄了,但好歹说出去,也是个国公,可你呢,你做的这些事情,哪里有国公之子的身份?” 林尘随意道:“爹,不就是个名分么,要了有什么用,之前林氏祖宗也不是国公啊,也不是跟着太祖打天下才封的国公,再说了,彩云的确是很不错,不善妒,又知书达理,性格又好,也不求正妻,我觉得到时候给个妾也很合情合理啊,关键是长得还好看。” “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就算她有种种优点,可她是青楼之女,就这一点,你就不能让她跟你,她跟了你,以后你还能娶到媳妇吗?那些国公之女,朝中文武百官的女子,听到你的名声,转头就跑啊。” 林如海气呼呼坐下:“我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第一个选择,我之前介绍的那些姑娘,你选一个,迎娶过门。” 林尘眼前浮现出惨绝人寰的脸庞,还有那河东狮吼的声音,身子都是一颤,连忙道:“二二二二二!我选二!” 林如海气道:“第二,你放弃那个彩云姑娘,我也不逼你。” “爹,出身罢了,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更何况你儿子现在手里握着京师漕运和神仙醉,日进斗金,出身重要吗?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女子也一样啊,再一个,我今天去为彩云赎身的时候,她此前是官家之女,只是流落到了教坊司罢了,这出身也不错啊,而且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林尘一口气说完,随后道:“行了爹我不和你说这个,我还得想办法为她赎身呢。” 见到林尘出去,林如海气得跺脚:“逆子,逆子!” 他也是有些心累,本来以为林尘有所好转,可没想到在这个事情上,却是一根筋,他却是不知道,为彩云赎身之后,风流的名声可就在自己身上了,如何能摆脱? 以后那些好些人家的女儿,一下便是无缘了。 只是事已至此,林如海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林尘回到院落,莺儿和其余丫鬟连忙上来。 第二日。 林尘早早醒来,简单吃了早餐,便是准备出去。 饭桌上的林如海一言不发,林尘出去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爹,你放心吧,以后我绝对给你娶个好些的媳妇。” 刚一出了林府,赫然就是见到高达在等了。 林尘轻车熟路上了马车,很快,便是在一处茶馆坐下。 林尘坐了过去:“我说任亲王,你这每次都换一个地?” 任天鼎在那,淡淡道:“我很忙,有什么事直接说。” “行,那我就直说,我最近要为一个红袖招的女子赎身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 “我去过教坊司了,赎身出了点问题,彩云的卷宗上,有前朝皇帝的一句话,说是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任天鼎脸色古怪:“所以你找我?” “对啊,我不找你找谁,好歹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小忙你不会不帮吧?你又是最接近陛下的人,只要你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那这件事不就是妥了吗?” 任天鼎皱着眉头:“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小事?”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不是啊。” 任天鼎是真有些气结:“你好歹也是个国公之子,怎么这么没出息?” 林尘一脸淡定:“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就是个二世祖,我答应她为她赎身,要说到做到,这就是重情重义,再说了,就京师漕运一事,整个京师的官二代,有哪个比我厉害,每个月为朝廷贡献十几万的赋税,一年就是上百万两,这还叫没出息啊?” 任天鼎道:“虽然你说得对,但你也不考虑影响?再一个,她既然是前朝先皇亲自下的圣旨,当今陛下怎么好更改?” “扯淡,前朝的剑还能斩今朝的官?这不过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罢了,老任,我告诉你,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我帮了你,你要是不帮我,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林尘盯着任鼎天。 隔壁桌坐着的吕进,真的是嘴角一抽,真是什么话都敢和陛下说啊。 任鼎天都被干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是先皇下旨,要想改变的话,要么需要一个契机,要么需要有足够大的功劳,用这份功劳抵消,才有可能下旨,契机很少,而功劳,你好像也不太够。” 林尘琢磨起来,任天鼎道:“你先去了解一下这件事再做决断,有的时候,涉及改变先皇旨意的圣旨,是不能随便下的。” 说完后,任天鼎起身。 “你就走了?” 任天鼎皱眉道:“我说了我很忙,下次你联系我,必须得是正事。” “什么是正事?” “朝廷大事就是正事。” 见到任天鼎离去,林尘气道:“老任,你个吝啬鬼,你就说句话的事情,你也不帮,下次你也别想我帮你。” 随后,林尘又琢磨了一下任天鼎的话,然后拧着眉头:“不会吧,难道彩云她爹,还干了了不得的大事?是造反?还是什么?” 第60章 伯父有没有什么功劳推荐给我? 思来想去,林尘也是决定弄清楚这件事,他左思右想,不由一拍手。 “对啊,我怎么将五城兵马司给忘了,虞国公年龄大,自然是知道夏问道的事了。” 林尘也是起身,看了一下这茶馆,好在赵虎和王龙二人驾着马车出现。 “去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主要由兵部管辖,兵部下面有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下面又有五城兵马司。 而虞国公,则是五军都督府的北军都督,同时管辖整个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的作用,主要是整个京师的巡防治安。 当然,兵部下面也还有许多机构,比如说武官武将的选拔,装备铠甲的武库,掌管车马和战马的部门,装备设计更新的军器监。 随着马车抵达,林尘来到五城兵马司,这个衙门也不在皇宫之中,而是靠近皇宫。 兵马司前面有着披甲士兵站岗,上面写着兵马司三个大字。 通报后,林尘进入其中,在大堂见到了虞国公。 “朱伯父。” 林尘行礼。 朱照国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满是笑意:“我倒是以为,你会再过个十天半月才来,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来了?来,坐。” “谢伯父。” 朱照国笑道:“我与你父亲都是国公,也算得上是世交了,又是同朝为官,虽然你英国公这一脉有些没落,但伯父相信,英国公这一脉在你手中,还是会再度兴盛的,以后犬子,还希望你多多照拂。” “伯父说的哪里话,我与朱能都是明镜堂学生,一起炸过茅坑,就这交情,我肯定和他有福同享。” “哈哈哈。” 朱照国哈哈大笑:“好。” 朱照国只觉得心情痛快,和林尘聊天很对他的胃口,而且和外面流传的败家子小霸王作风,完全不一样。 朱照国让人上茶,随后这才道:“陛下将你调到兵马司,一方面是想要堵朝堂的悠悠众口,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让你好好磨练磨练,以后朝堂,都是你们来抗大梁。” 林尘笑道:“有朱伯父在,自然用不上我等,对了朱伯父,我能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什么事。” 林尘点点头:“我最近要为红袖招的一个花魁赎身,她名为夏若雪,父亲是夏问道,去赎身的时候,卷宗上有先皇的一道圣旨,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伯父知道这是为何?” 此言一出,朱照国的脸上,也是微微变了变色。 他放下茶杯,沉吟说道:“这一件事,倒是说来话长了,十几年前,西北边境祸乱不断,所以夏问道被任命为抚西都督,一连数年,倒是边境太平,后来升迁之时,巡抚去查,这才发现夏问道和异族勾结,这才击溃了侵犯的边军,作为交换,夏问道提供给他们粮食,还有相应装备,而导致这一支异族坐大。” “所以,这一件事传回来之后,朝堂震惊,要说夏问道有功,的确有功,边境太平数年,可要说有过,也是犯了杀头之过,身为抚边都督,和异族勾结,还给予装备粮食,这是朝廷所不能容忍的。” 林尘也是听得咋舌:“为何要勾连异族?” “因为西面的边防军烂了,没有什么战斗力,短时间内挡不住对方的攻击,朝廷的援助又是少之又少,所以,夏问道不得不饮鸩止渴。” 林尘沉吟了一下:“放谁在那个位置,也很难想出法子吧?” “没错,所以朝堂上也是吵成两派,一派认为,夏问道不该杀,可以功过相抵;另外一派认为该杀,夏问道功过不可相抵,让异族坐大,反而更容易让异族脱离掌控,边境就更危险了,再一个,他今天敢勾连异族,以后难道不敢谋反吗?就是这一句,让先皇动了杀心。” 朱照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说道:“所以夏问道一家妻小全府上下,被押回京师,夏问道直接被问斩,妻小被打入教坊司,先皇还写下世代为奴为婢的旨意,就是要让夏问道这一脉,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世侄,我不得不多说一句,你要为夏若雪赎身,这必然会引得朝堂言官弹劾,这又触及先皇旨意,难度不可谓不大,我的建议是,算了吧,不值当。” 朱照国认真看着林尘:“外人都说你是败家子、憨子,但伯父知晓你的聪慧,轻而易举掌控京师漕运,造出神仙酿,无不意味着聪明过人,如果你想娶妻,世伯虽然无女,但愿意为你去联系,保证让世侄满意。” 林尘也是在仔细思考,过了一会,林尘抬起头一脸认真:“世伯,我还是要为她赎身,一方面是我亲口答应了她,另外一方面,我倒是很喜欢做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毕竟先皇判决,放在今朝也不合时宜,我倒是挺同情夏问道的。” 朱照国微微皱眉:“何必呢。” 林尘笑道:“世伯,如果是朱能陷于危险中,我也一样会救的。” 朱照国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下:“行,你需要什么帮助和世伯讲。” 林尘回味了一下任天鼎的话,然后道:“我要立功,要立一件比较大的功劳,伯父有没有什么功劳推荐给我?” 朱照国一愣,不由笑骂:“你倒是个滑头,还要大功劳,可大功劳哪里是那么好得的,对武将来说,除了上阵杀敌,功劳哪有那么好捞?” 说完后,朱照国也是仔细想了一下,然后道:“要说捞功劳的话,目前还真有一个地方。” 林尘眼睛亮了:“哪里?” “军器监。” 朱照国吐出三个字,脸上有着笑容:“最近不陛下不是下旨军器监打造一批新装备,这样,我让你前去军器监,让你在那里挂一个名,然后让你负责监管这一次的装备更新,如此一来,只要装备更新好,那你就是大功一件,有了这一件大功,你再上奏,估计有希望。” 林尘大喜:“多谢世伯。” 第61章 挂职,要讲关系,要讲地位的 很快,朱照国为林尘写好了公文,又盖上了章,将它交给林尘。 “拿着这个,你只需要挂名,军器监的人是不会难为你的。” 林尘好奇道:“这件事不用上报给陛下?” 朱照国哑然失笑:“又不是入了正品的朝廷命官,你这个也只是暂时的,这种任命各部就可以,你世伯我也算是国公,又在兵部任职,统辖五城兵马司,又是五军都督府里的都督,你觉得我这点权利没有?” 林尘眼睛一亮:“不愧是世伯,厉害厉害,世伯,以后有要使唤的您尽管提,我这边任由驱使!” 还不知道朱能他爹大腿这么粗,从现在开始,这条大腿,我抱定了! 朱照国笑道:“你个小滑头,快去吧。” “世侄告退。” 林尘离开兵马司,脸上心满意足。 王龙问道:“少爷,搞定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本少爷找到突破口了,等本少爷去军器监,然后大展拳脚,一个小小的赎身,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少爷,今日就去报道?” “直接去便是,我这里有公文,可以通行。” 军器监,是在皇宫里面,毕竟这东西比较敏感,在早些时候,军器监其实是划在工部,毕竟制造兵器是需要工匠的,工部插手很合情合理。 后来兵部觉得这事不妥,便是重新向陛下上奏,要求军器监划到兵部来。 目前虽说是在兵部,可军器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工部的人只要有正当理由,就可以插手。 来到城门处,林尘拿出公文,负责看守的城门士兵检查后,让林尘登记。 “马车与仆人不许入内,你一人进去即可。” 林尘不由问道:“那军器监在哪,我怎么找?” “你沿着这一条道直行,等到了衙门,去找兵部,兵部最左边那个衙门,就是军器监。” 林尘道谢,让王龙和赵虎在这里等着,自己便是朝军器监过去。 第一次进皇宫,穿过城门,林尘还回头看了一下,这城门是真恢宏大气。 而皇宫之内,也真是宽阔,每隔不远就有禁卫军站岗,走了没多久,还能看到一群公公快步朝前经过。 林尘一路前行,又是穿过一道大门,算是来到了办公区,只见这里左右两边,有着各种衙门,墙角处还有三三两两的小吏在那里记录登记。 找到兵部,拿出公文,那小吏记录了一下,指了指方向:“那里就是军器监。” 林尘道谢,来到军器监大门,刚踏入进去,就发现这是一个极大的作坊,一望无际,各种熔炉之类的工具摆放在这里,许多工匠在埋头苦干,桌子上放着很多成品,一旁的武器架上,有盔甲、还有长矛长枪。 一进来,就感觉温度高了好几度。 旁边还有士兵看守,林尘看着如此杂乱的场景,不由感慨了一下,这就是皇宫的军器监? 林尘饶有兴趣查看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把剑,旁边的工匠当即道:“你不要乱动,这是三十锻的剑!” “三十锻?” “不错,这可是目前军器监最新的剑刃,极为厉害。” 工匠脸上,有着一股骄傲的神情。 林尘不可置信:“就这,三十锻而已。” “小子,什么叫做三十锻而已,你以为这种锻出来的剑很差吗?其余的铁剑在这把剑面前,直接就能被斩断,它更强,更为坚韧,乃是绝对的好剑!” 那工匠很激动。 林尘笑着将这一把剑放下:“好好好,本公子不与你争。” 那工匠哼了一声。 而林尘内心也是规划起来,大奉的军事武器方面,还真有些弱呀,这种三十锻的剑,很差,最少也要百锻才行。 “他们应该还没掌握灌钢法,我如果将此法拿出来,极大增强大奉的军事实力,那这一次的功劳,我拿定了。” 林尘内心美滋滋的。 他继续闲逛起来。 在工坊里又深入了一下,林尘才发现工坊旁边便是文书办事场所。 “哎哎哎,你小子干嘛的?” 一道声音响起,林尘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和他差不多的青年,正在那看着自己。 林尘上前,露出笑容:“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我姓江,乃是忠勤侯之子,江广荣。” 对方脸上颇为倨傲。 林尘微微一笑:“好说好说,我乃英国公之子,林尘。” 对方一愣,不由重新打量林尘,然后脸上露出惊愕神情。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流传京师的败家子,那个谁都敢揍的京师小霸王?” 林尘谦虚道:“些许虚名,不足挂齿。” 这江广荣眼睛放光:“我仰慕你许久了,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阁下与我一样,都是风度翩翩、样貌非凡。” 林尘眨眨眼,为什么你夸我,还要将自己夸一遍? 在得知林尘的名字后,江广荣只感觉一下和林尘拉近了距离,也没有刚才的生冷,而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 “林公子,你来军器监,也是来挂职来的吧?” 林尘脸上有着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 林尘懵了,江广荣得意道:“最近陛下拨款给军器监,打造新式武器装备,这功劳,谁不想要?看来林公子与我一样,都是有大聪明之人,走走走,我再另外引荐给你几人。” 林尘当真是一脸惊愕:“还有其余人?” “那是,这一次军器监,挂职的可多了,我跟你讲,比如诚意伯之子,还有东平伯、颍川伯、广德伯,加上你我,足足六个人呢,不过我本以为我是来挂职里爵位最高的,万万没想到,林公子你竟然来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林公子,你就是我们这一批人里,爵位最大的人!” 林尘感觉人都麻了,怎么感觉,这情况发展不太对劲的样子?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忍不住问道:“江兄,这个挂职,很容易吗?” 江广荣嘿嘿一笑:“难得很,这挂职必须要有实权的大人给你开口,你才能挂进来,不然那么多人想挂,为什么只进来了六个?你以为很容易吗?要讲关系,要讲地位的。” 第62章 大奉的米虫,你们也配与我为伍? 一边说着,江广荣拉着林尘,到了一旁的一个房间,只见这房间里,已经有四人在此,他们围着一张桌子,正颇为激昂。 “大大大!” “小!绝对是小!” 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在吆喝:“买定离手,买定离手,等下不许耍赖。” 他一边摇着手中的盅,里面的骰子哗啦作响,脸上一脸亢奋,而前面三个公子哥,也是将手中银票拍下。 “这一次我买小,必然是小!” “那我选大吧。” 另外一个公子哥,正要下注,见到江广荣来了,颇为兴奋:“广荣,来来来,你也下注,你是下大还是下小。” 江广荣哈哈一笑:“这我可不能一个人下,给你们介绍一下,英国公之子。” 此言一出,那些正在玩骰子的几个公子哥,瞬间肃然起敬。 “英国公之子?那个败出名声、败出风流的败家子?” “就是那个敢和镇国公之子打架、敢横行霸道的小霸王?” “天啊,万万没想到,林兄你竟然也会来军器监,这是军器监的荣耀,也是我们的荣耀啊,来来来,林兄,坐。” 林尘直接被拉着,坐在椅子上。 林尘此刻有点人麻,自己被一群纨绔当做偶像来崇拜了? 不是,我名声有这么不堪吗? 林尘忍不住出言:“哥几个,我其实就是一点点虚名在外,算不了什么。” “林兄,你就不要谦虚了,我们一直以你为榜样啊,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像你这样,成为名动京师的败家子,等下次我争取去红袖招,多败几次,我要点三个,不,我要点十个!” 林尘满是惊骇,看着他那纵欲过度的眼圈:“哥们,你,要不悠着点?” 他现在似乎有点理解自己老爹的心情了,这群败家子,二世祖,是真的纨绔啊,真就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是吧? 呸,真让人恶心,大奉的米虫! 林尘心中有些鄙夷起来,你们也配与自己为伍? 虽然林尘他败家、逛青楼,但他能是这群二世祖能比的吗? 他现在败的是自己的钱啊。 “我要不要以后也注重一点名声?感觉我爹说得对啊,身边一群二世祖纨绔,真的拉低我的档次。” 林尘一边在想,而江广荣又是说道:“林兄,既然你来了,那按照规矩,等这一次军器监的装备制造完,这一次的功劳,你拿最大。” 林尘回过神来,不由问道:“为什么我拿最大?” “简单,林兄你是国公之子啊,爵位最高的那一档,我是侯爵之子,他们是伯爵之子,咱们就论资排辈嘛,这样也公平。” 林尘再度震惊了,还能这么玩? “你们,没意见?” 林尘不由问道。 “没意见,我们都要向林兄学习,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林兄,你就是我们的老师啊。” 林尘倒吸一口凉气:“别别别,论吃喝玩乐,我应该向你们学习。” 一番拉扯,也算是熟络起来。 虽然林尘内心看不起他们,但还是笑吟吟的。 “我们这个挂职,就不需要做些什么?” “不用啊林兄,挂职嘛,挂个名字就行了,具体的事务自然有监正、监丞他们去处理,只要监正召我们的时候在场就行,又轻松又能得功劳,岂不美哉。” 另外一个公子道:“没错林兄,今天晚上,我们做东,去红袖招如何?” “你忘了林兄是红袖招常客,花魁都为他开门,林兄肯定有点腻,不如我带林兄去胡人所开的青楼吧,那里的姑娘火辣辣呀,异域风情。” 林尘听得眼睛一亮:“哦?还有异域风情的青楼?” “那是,京师这么大,什么没有,等下次咱几个一起去。” “可以可以。” 林尘随口胡诌。 然后,几人也不知道谁,发出了嘿嘿,嘿嘿嘿的笑声。 若是让其余人见到这一幕,必然会感慨一句,臭味相投。 而林尘也是趁机打探这一次军器监研发情况。 “林兄,军器监的装备研发制造,我只能说,上面拨下来的银子,有一部分,其实是要分到我们头上来的,要不然你以为这功劳怎么捞?” 林尘精神一震:“还要给我们分钱?” “那是自然了,林兄,每次下拨钱财,军器监会改进新式武器铠甲,这一部分耗费钱财可不少,但实际上,每次的改进都是差不多就行了,多出来的钱,自然而然也就我等分了。” 另外一个公子哥道:“还要再加上监丞和监正几位大人。” “对对对,他们可不能忘了。” 林尘真是听得惊呆了,这就是蛀虫啊! 怪不得说国库空虚,一个军器监就能这样玩,各种方式贪污,国库哪里还有钱? 林尘不由问道:“不会查吗?” “查什么查,这是规则允许的,再说了,京师居,大不易,我们的开销可不小。” 林尘想了想:“几位公子,那这军器监的功劳算大吗?” “算大,但分了之后,就没多少了,不过林公子你放心,到时候我们请文书写奏折的时候,会多多润色,将你的功劳多分一些。” “没错没错,林兄你可是我们仰慕之人,断然不会让你吃亏。” 林尘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一个文书过来道:“众位公子,监正要来了。” 江广荣当即道:“好,我们将东西收一下。” 他们将骰子收起来。 “林兄,这位监正大人,还是得小心一些,他虽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太过,惹恼了他,被赶出军器监可就麻烦了。” “不错,监正可是正三品的官,权利可大了。” “不过也没必要过分担心,这位监正是肃亲王的人,我爹他登门拜访过的。” 几个公子你一言我一语,也是听得林尘暗暗心惊。 果然啊,这京师水深得很,这关系也太错综复杂了吧? “幸好幸好,我自己也是国公之子。” 林尘跟着江广荣他们,到了另外一间屋子,监正和监丞他们,赫然也是在了。 “监正大人。” 江广荣他们行礼。 林尘也是道了一声监正大人,然后,他就注意到,那上了年龄的监正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第63章 老匹夫,信不信我一凳子拍你脸上?! 林尘很懂,在监正还没开口,便是主动说道:“监正大人,我是来这边挂职,我这有虞国公的公文。” 林尘取出公文,监正拿过公文,简单扫了几眼。 监正将公文放在旁边,不冷不热道:“又往我这个军器监塞人,都督府也想要横插一脚,陛下总共也就只拨了十几万两的白银,扣掉要制作兵器铠甲的成本,再扣掉工匠的俸禄,再来一个人分,又能分多少呢?” 旁边江广荣他们讪讪道:“大人,林尘他毕竟是国公之子,我们可以少分一些,让他多分一些。” 林尘也是道:“简单,我可以不要钱,但我要功劳。” 监正不咸不淡端来一旁下人递来的茶水:“不要钱,只要功劳,本官还没听过功劳与钱还能分开来的,既然你不要功劳,你退出军器监,不就行了吗?” 林尘看着对方,不由一笑:“大人似乎对我有意见?” “意见谈不上,你毕竟是名动京师,朝堂文武百官都听过大名的败家子,我又能有什么意见?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虞国公他担任都督府的北军都督,他发的公文,本官怎么能不执行?到时候他参本官一本,本官这监正的位置,也坐不稳,你说是不是?” 对方这阴阳怪气的话语,让林尘挑了挑眉。 江广荣连忙道:“大人,其实林尘和我们一样,他不会乱插手军器监事情的。” “他就是想插手,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林尘淡淡道:“监正大人不用嘲讽我,本公子来这里的确是捞功劳,但本公子这功劳,也不会白拿,你们该拿的利益,一分都不会少,并且,还会拿到更多。” 监正呵呵笑了起来:“还真没想到,你一个败家子,还如此狂妄,怎么,你也想指点指点军器监?” “指点谈不上,但我有一些建议,能帮助军器监进行改良。” 林尘压着内心的不悦,还是在提意见,毕竟在林尘看来,监正对自己有点意见也是应该,只要自己提出这个意见,那么必然能让对方改观。 江广荣急了,悄悄扯了扯林尘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监正大人,我们就是来挂名的,刚才林尘和你说笑呢。” “军器监没有戏言!” 监正冷哼一声:“林尘,你先说说看,说得不好,休怪本官不给你好脸。” “好!” 林尘直接沉声道:“方才我进军器监的时候,看了那些工匠制造出来的兵器和铠甲,就拿长剑和长刀来说,普遍都是三十锻左右,这种锻造次数的武器,较为差劲,我想,应当是铁矿冶炼方面没有改进,我这里有一门技艺,名为灌钢法,只要采用我这门法子,就能打造出百锻钢,甚至上百锻钢,都不成问题。” 所谓的数十锻或者百锻,是指铁匠在让武器成型的时候,不断敲击锻造武器的次数,因为这些兵器实际上都是以铁为原料做成,在没有用灌钢法之前,铁能承受的锻造是有次数上限的,用了灌钢法,铁能承受数百次的锻造。 江广荣他们瞪大眼睛,他们倒是不懂锻造次数的含金量,只是觉得林尘很猛,竟然敢和监正对着干! 这可是对方的地盘啊。 不愧是名动京师的败家子,这份魄力,果然不是他们所能拥有。 岂料,监正在听完之后,却是冷笑一声:“狗屁的灌钢法,你一个败家子,知道什么冶炼?你既然来这里挂职,就好好挂,闭上你的臭嘴,要不然,就从这里滚出去!”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林尘忍受的怒火也是到了临界点,他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监正怒骂:“老匹夫,本公子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大人,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你再给本公子狺狺狂吠,信不信我一凳子拍你脸上?!” 此言一出,监正也没想到,他整个人直接就是懵了。 旁边的江广荣那些公子哥,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骇然:哥,你是真的猛啊! 但转眼,他们眼中就有着敬佩之色,瞧瞧,这才叫纨绔,这才叫京师第一小霸王,这才叫第一败家子! 敢和朝廷正三品的监正正面对抗,这份魄力也太强了! 其余站着的那些下官,包括监丞在内,也是目瞪口呆。 监正回过神,气得胸口起伏:“好好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今日就算是虞国公出面,军器监也留不得你!” 林尘冷笑:“本公子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刁难我,但本公子可以明确告诉你,抛开个人恩怨,你军器监制造的武器,都是垃圾!你身为军器监监正,要为整个军器监生产的武器铠甲质量负责,而你却连建议都不采纳,就连试都不愿试,只想攻讦我,军器监交到你手里,才是真完了,你真是尸位素餐!” “滚!滚!” 监正快要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败家子,脾气竟然如此火爆! “败家子,本官告诉你,本官必然会上奏弹劾你,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监正怒气冲冲! 林尘也是冷笑:“本公子等着你的弹劾。” 他转身离开,旁边的江广荣等人,真是看得敬佩不已。 监正看向其余江广荣他们,不由怒斥:“还在这里碍眼做什么,滚出去!” 江广荣他们连忙离开,而江广荣朝着林尘追去。 “林公子,林公子,等等我。” 林尘停下,江广荣一脸崇拜:“林兄,你真是太厉害了,真是吾辈楷模。” 林尘平淡道:“有事?” “哎林兄,虽然我很佩服你的魄力,但和气才能生财啊,拼命还怎么挣钱?赚钱嘛,不寒碜。” 林尘淡淡看了他一眼:“谁说不寒碜了?江公子,你们赚了拨给军器监的钱,从那些将士们手中抠出钱来,那军器监生产出来的兵器铠甲还能好吗?你让那些将士拿着劣质的兵器铠甲去打仗,用他们的性命来换钱,这不寒碜?在我看来,这简直寒碜到家了!” 江广荣惊呆了。 “江公子,最后奉劝你一句,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心里要有条底线,最起码这钱,我是不会赚的,另外我要是你,我就直接退出军器监的挂职。” 见到林尘离开,江广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林尘,好像和他们,有点不一样。 第64章 不将你这个军器监搅得天翻地覆,本公子就不姓林! 林尘毕竟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这种拿着前线士兵的性命去开玩笑,去赚黑心钱,他是真做不到。 再一个,那监正摆明了就是在针对自己,不然为什么江广荣那些公子哥无事,反而自己一进去之后,就有事了? 再者,自己都提出灌钢法,正常人就算是质疑,那也肯定会先试试看,可这个监正,二话不说,便是蹬鼻子上脸,林尘还惯着他? 纵然对方是正三品,那林尘现在也不虚,原因无他,他已经通过那位任王爷,和皇帝搭上线了。 京师漕运联盟每个月上缴的赋税,就是最好的保命符,只要他不是大错,只是和正三品官员骂街这种行为,满朝文武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林尘怒气冲冲离开皇宫,出门的时候,在外等候的赵虎和王龙,立刻迎了上来。 “公子,下值这么早?” “不干了,再去兵马司,我要找虞国公。” 赵虎一愣,见到林尘进入马车,连忙是开始驾车,一边驾车一边道:“公子,又出事了?” “军器监那个老匹夫,蹬鼻子上脸,给本公子玩什么下马威,哼,这一次本公子不将你这个军器监搅得天翻地覆,本公子就不姓林!” 王龙也是咋舌,不过他们作为林尘的贴身护卫,自然不会多说。 回到五城兵马司,林尘下了马车,便是直接去见朱照国。 朱照国此刻还在处理公务,见到林尘进来,也是有些惊讶。 “世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军器监没人吗?” “军器监有人,但世伯,我又给你惹祸了。” 朱照国内心一惊,当即起身来到林尘身边,拉着他坐下。 “世侄无妨,有世伯在,惹什么祸了?” 林尘直接一五一十将情况说出来。 “那个监正,在我进入军器监之后,便是阴阳怪气,我先是忍了,然后提出改良冶炼之法,能锻造更好的武器和铠甲,可那个监正,便是直接开始骂我,要我滚。” 朱照国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他没看我写的公文?” “一进去便是给他看了。” “好好好,好一个孙英川,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林尘却是道:“世伯,我能问问,这监正是哪一脉的人吗,我总感觉他有些刻意针对我,但我又和他没什么交集,所以我总感觉怪怪的。” “孙英川,和肃亲王走得比较近。” “肃亲王?这是谁,是陛下的表亲么,走得很近的那种?” 朱照国摇头:“不是,应当算是叔叔了,和先皇一辈的,肃亲王很少上朝,孙监正算是他的人,难道是肃亲王发话?不过你也没得罪过肃亲王啊。” 林尘也是沉思起来,他仔细搜寻,猛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世伯,此前京师漕运这一块,虽然应天府没插手,但背后想必也有不少人,这背后的人,是不是肃亲王?” 朱照国一愣:“这个我不知道,我没关注,不过我去为你打听打听。” 他将茶水递过来,这才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挂名这条路走不通了。” 林尘嘴角微微一笑:“世伯,很简单,既然他们不让我上桌吃饭,那我就直接将桌子给掀了!” 朱照国一愣:“什么意思?” “简单,他们不是喜欢挂名么,喜欢在军器监玩合法贪污么,我不吃,就都别吃了,孙监正要弹劾我,我也要弹劾他,我等下就写一封奏折,将军器监的情况说得明明白白,我看他们还怎么挂名,我看孙监正还想怎么捞钱!” 朱照国瞪大眼睛:“你这太疯狂了,这些都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你这,带来的影响可就大了。” “那没办法世伯,孙监正要骑我的脸,那我就直接掀他的桌,更何况,我也觉得军器监要改一下了。” 朱照国无奈:“行,你要这么办,那就这么办吧,反正上一次你就闹得满朝皆知了,这一次恐怕又是如此。” 朱照国也是内心头疼,怎么林尘走哪都出事? 林尘目光炙热看向朱照国:“世伯,军器监贪污的钱,可是要用来发给京师大营士兵的,而那些士兵,可是你的兵,到时候士兵因为装备原因,死在战场上,世伯你不会心痛吗?” 朱照国一愣,他很快回味过来:“小子,你这是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林尘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点头:“不错,如果是我一个人上书,那我的分量不够,如果加上世伯,这份量可就足够了,世伯你也别想着逃避了,你给我写的公文推荐,孙监正连你也一起骂了。” “谁说我要逃避了,你个小滑头,行,可以加上我的名,你来写,我来润色。” 林尘面露尴尬:“世伯,估计还是得你来写。” “这也要我写?” “我字写得难看。” 朱照国:“……” 他无奈起身,拿起毛笔坐下道:“世侄啊,你也要好好看看书,多练练字才是。” “世伯说得对。” 房间里陷入安静,朱照国写得很快,他虽然是武将,可写奏折这个自然是轻车熟路。 写完之后,朱照国也给林尘看了一下,林尘恭维道:“世伯,果真好文采,世伯就算不是将军,那也是状元。” “你还真会说话,行,既然没问题,我就上书。” “世伯,不着急,这一次可以玩一个后发制人,等孙监正先上奏,然后你再上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朱照国脸色古怪:“你小子就不会吃亏。” 林尘哈哈一笑:“那是。” 和朱照国商量好,林尘便是告退,等林尘走了后,朱照国看着这合上的奏折,负着双手。 “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真看不出来他哪里纨绔了。” 从五城兵马司出来后,这一来一回折腾,也是到了傍晚,林尘便是回家。 这一次回林府,林尘也没心思和林如海打闹,独自一人就回自己的院落。 林如海看得奇怪,直接拉住赵虎询问林尘的踪迹。 赵虎犹豫了一下,略去了不好的方面,只是说林尘去了五城兵马司报到,然后又去了军器监。 林如海问道:“那尘儿没惹事吧?” 赵虎当即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少爷今天很忙,哪里会惹事。”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他不惹事就行,我现在真是担惊受怕。” 林如海松了口气。 赵虎心中古怪,却又不好真说,不知道老爷明日知道军器监的事情后,又是一番什么情景。 第65章 英国公,汝子好生勇猛! 第二日,早朝。 目前算是处于正要入夏的时节,大奉的早朝,并非天天都有,隔一天一次,如果有重要事情会有午朝,更急的事情可以直接觐见任天鼎。 此刻,任天鼎坐在龙椅上,他看着下方的臣子,开始处理政务。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军器监孙英川当即出列,朗声说道:“陛下,臣有奏!” 唰! 文臣武将的目光,都是纷纷看向了他。 “孙监正出列,必然是为了昨日军器监的事情。” “我也略有耳闻,好像又和那个败家子有关?” 任天鼎淡淡开口:“何事?” “陛下,臣,弹劾英国公之子林尘,目无法纪,在军器监内撒野,顶撞朝廷命官,公然侮辱臣,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哗! 朝堂如同开始煮沸的一口大锅,各位臣子都是开始窃窃私语。 “果然啊,昨日兵部的传闻是真的。” “好家伙,英国公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啊,这隔三差五就听到他的消息,要是没有陛下,这京师恐怕都要被他掀个底朝天啊。” “不可思议,林如海之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连朝廷命官都敢顶撞,这可是正三品啊!” 一些臣子的目光,更是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是一个武散官之职,他听到孙监正的话,也是脑子嗡嗡嗡的。 怎么会,那个逆子,这才刚被陛下任命去兵部任职,这才一天啊,不对,一天都不到啊,他竟然就能惹祸?? 林如海此刻真的有种迷茫和心累感,这个逆子,怎么这惹祸的本事,如此可怕,真是堪比百万大军。 虞国公朱照国则是老神在在,闭目养神,都察院的言御史,本来也想出列,可是想起此前任天鼎视察京师漕运时与林尘勾肩搭背的情形,又是不由有些沉默。 任天鼎也是一愣:“怎么又是林尘?虞国公,朕不是让林尘去你的兵马司了吗?” 朱照国这才睁眼,双手持节:“回陛下,昨日林尘到兵马司报道,与他交谈得知,林尘立功心切,所以微臣想了想,觉得军器监会更适合他一些,所以便是书写了一份公文,将林尘调去军器监挂名。” 朱照国说完之后,不由停顿了一下,这才道:“然而,林尘仅仅是去了半日不到,便是愤而回来,个中原因,还是要问孙监正了。” 孙英川满是愤怒:“陛下,我一个小小的军器监,总共也就只有一个监正,一个监丞,虞国公往军器监塞人,实在是塞不下了。再有,林尘他大放厥词,看不起军器监的工匠工艺,他还大骂臣尸位素餐,臣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臣是堂堂正三品朝廷命官啊,他林一个正式官职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纨绔败家子,臣训斥他,他竟然还敢跟臣拍桌子指着臣的鼻子骂,求陛下给臣做主!” 嘶! 朝中无数臣子倒吸凉气。 “英国公这个儿子这么勇吗?他怎么敢的啊?” “正三品都不放在眼中吗,这个败家子是真没脑子啊。” 林如海额头满是冷汗,他也是气得胸口起伏,心中不断喊着逆子逆子。 任天鼎也是皱着眉头,他算是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林尘,真的太能惹祸了! “就不能让朕安生一些?” 任天鼎本想让林尘出来对质,可想想好像林尘压根还没有参加早朝的资格。 孙英川在下面跪求做主,任天鼎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礼部侍郎江政信当即出列:“陛下!林尘不遵礼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此前他还当众斗殴,更是引起京师漕运停摆,现在又是大闹军器监,臣认为,应当予以严惩!” 都察院的一些御史也是出来:“陛下,决不能让他败坏了风气,京师的风气,就是他败坏的。” 若是林尘在这里,他必然会一脸懵,用手指着自己:我? 京师风气,关我什么事? “陛下,臣也认为应当严惩,此前他炸胡祭酒的茅坑,实在是天怒人怨,臣就没见过如此没有教养纨绔之人!臣建议,将他送往苦寒之地,让他流放!” 林如海听得心惊胆颤。 孙监正也是继续道:“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如若陛下不为臣做主,臣,臣还有什么脸当这个三品监正?” 任天鼎真是头疼无比,林尘啊林尘,你个败家子能不能让朕省点心? 朝堂之上真是如同煮开了的锅,韦一战也是深吸一口气,他对林尘的破坏力,再一次有了清晰的认识。 就在这吵闹的关头,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林尘有奏!” 一句话,本来如同锅开了的朝堂,硬生生被盖上了锅盖,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向出列的虞国公,也是睁大眼睛。 林尘有奏? 任天鼎一愣:“他有什么奏?” “回陛下,林尘回来之后,便是写了一份弹劾奏折,让臣今日早朝转交,陛下,臣是否现在当众念林尘的奏折?” 弹劾奏折?弹劾谁? 朝堂之上的臣子也是懵了,这个败家子还要弹劾人? 任天鼎也想知道林尘写的是什么,直接道:“念就是。” “是。” 朱照国打开奏折,直接朗声念了起来。 “陛下,草民林尘,上奏弹劾军器监监正孙英川,此人中饱私囊、排挤打压后辈,最为重要的是他尸位素餐,以致于军器监在他手中竟毫无作为!” 什么?! 朝堂的臣子瞪大眼睛,有的则是张大嘴巴,今日早朝,真是精彩,一个败家子弹劾正三品的监正,别说是放在大奉朝,就算是大奉之前的朝代,也闻所未闻! 林如海也是懵的,旁边的臣子震惊道:“英国公,汝子好生勇猛!” 孙英川也是瞪大眼睛,他气得身体发抖:“虞国公!他在这里颠倒黑白!” 朱照国脸色平静:“孙监正,我只是代为念奏折,我还没有念完,你先让我念完。” “虞国公,明明是你先往本官军器监塞人,你竟然还污蔑我!” 朝堂又是再度沸沸,这一次简直连锅盖都不能压住,其余臣子也是窃窃私语。 任天鼎皱着眉:“让他们安静。” 旁边吕进扯着嗓子道:“肃~静~~” 尖锐狭长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朝堂再度安静下来。 “继续念。” 朱照国继续念:“孙英川其罪一……” 第66章 朝堂哗然! “孙英川其罪一,身为军器监监正,公然容忍其余各衙门往其中塞人,美其名曰挂名,草民一开始认为挂名只是为了分功劳,可却让草民大开眼界的是,各位国公侯爵伯爵之子,在这其中挂名,不仅要分功劳,甚至就连拨给军器监制造兵器铠甲的钱,也要分!” 不少臣子瞪大眼睛,这个败家子疯了,这都敢念出来啊? 孙英川瞪大眼睛:“陛下,他念的都是臣要说的啊!他他,他这是污蔑!” “孙英川其罪二,中饱私囊打压后辈,草民与忠勤侯之子江广荣闲聊得知,军器监瓜分下拨的钱,监正拿的最多,因为草民是中途挂名加入,所以导致他们分赃不均,以致孙英川心生不满,刚见草民,便是刁难草民,连臣提出的军器监改良工艺,也直接无视,还让草民闭上臭嘴,让臣滚出军器监,没有朝廷命官的心胸开阔。” 在队列里的忠勤伯瞪大眼睛,逆子,你怎么和这个败家子混到一起去了,还什么都往外说,这不是害了你爹吗? 孙英川气得满脸通红:“虞国公,这是污蔑,他区区一个败家子,哪里知道什么改良工艺?” “陛下,臣一开始只是想要打磨打磨他,可万万没想到,这个败家子他竟然直接掀桌子,指着臣的鼻子骂啊!” 朱照国直接无视他,继续念:“孙英川其罪三,他身为军器监监正,理所应当想方设法改良军器,可不仅对好的工艺视若无睹,明明军器监的装备在他手中,已经极为落后,可他拨下去改良的钱,却全部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陛下,孙英川是在拿前线将士的生命在开玩笑,因此,草民弹劾孙英川尸位素餐!” 朝中无数臣子一片哗然,他们震惊的不是孙英川的做法,而是林尘竟然敢将这些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身为朝中各部的臣子,他们都是心知肚明,每一个部门都有一些生钱手段,可这些手段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可林尘直接不讲规矩,将朝堂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任天鼎的目光也是冷了下来,这些规则,他竟然还是第一次听说。 “孙监正,有这事吗?” 孙英川吓得跪下:“陛下,绝无此事!这些都是那个败家子的报复!” 朱照国却又是念道:“陛下,林尘他还有最后一段没说完。” “继续念。” “陛下,草民知道孙英川,必然会各种否认,因此草民在此斗胆向陛下提出建议:草民愿意亲自研发武器铠甲,并且与军器监炼制的兵器铠甲进行比试,也好让孙英川知道,他是不是尸位素餐!” 朝中臣子再度哗然。 林如海咽了口唾沫,他是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自己儿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害怕的是林尘会不会惹祸上身。 “这个逆子……” 旁边的同僚则满是兴奋:“生子当如英国公之子啊,英国公,汝子敢向朝廷正三品官员下达战书,勇气可嘉。” 林如海不知道对方是在挖苦还是在嘲笑。 而朝中其余臣子,更是窃窃私语。 “天啊,这个败家子好大的胆子,敢去挑战正三品的朝廷命官。” “军器监再怎么不行,也不是一个败家子能够挑战的吧?那些武器铠甲的制作流程可不简单啊, 那么多工匠,那么多道工序,他一个败家子懂什么?” “有好戏看了。” 虞国公念完了,这才道:“陛下,臣念完了,如若陛下应允,可以直接下一道圣旨,让林尘与孙监正比试一番,到底是孙监正尸位素餐,还是林尘在污蔑朝廷命官,一试便知。” 任天鼎看向跪着的孙英川:“孙卿,你以为呢?” 孙英川此刻虽然内心有些慌乱,但他也不算怕,对方只是个败家子,而军器监掌握的可是整个大奉最先进的工艺,对方不可能会这个。 因此,孙英川直接道:“陛下,臣愿意与这个败家子进行比试,以正臣名!” 任天鼎颔首:“既然如此,朕就给林尘下旨,让他加入军器监的研发,可以自由选拨调派工匠,至于时间,炼出刀剑与铠甲,需要多久时间?” “回陛下,大概需要七日功夫。” “好,七日之后,就举行比试,朕倒要看看,是林尘打造出来的兵器差,还是军器监打造出来的兵器差。” 任天鼎话已出,孙英川只能接旨。 这一件事,在朝堂之上算是落下帷幕,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林尘和孙英川之间的恩怨,才算是刚开始。 接下来的政务,林如海也是心不在焉,等到下朝,那些同僚路过身边时,都投来了目光。 “英国公,你培养儿子有一手,在下佩服佩服。” “英国公,汝子不愧为京师小霸王啊。” “英国公,汝子好生憨,不对,好生勇猛。” 那些官员有一些幸灾乐祸,而林如海黑着脸,追上虞国公。 “虞国公,你怎么和我儿子搅到一起去了,还帮他出头?” 朱照国看着焦急的林如海,笑道:“林兄,走走走,到兵马司去坐坐?” “坐什么坐,朱照国,你这么一来,要是我儿子在这一次比试之中输了,这可怎么收场,弄不好真的会被弹劾出京师!” 朱照国拍拍林如海肩膀:“林兄,我认为,你应该对你儿子,多一些信心。” 而任天鼎回到后殿,太监连忙帮助脱掉冠冕,身上的龙袍也是换上便服。 “吕进,等下准备一下,朕要出宫一趟。” 任天鼎现在也想弄清楚,林尘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他想要立功任天鼎知道,可是就这么立的? 这是要拉着军器监来当踏脚石啊。 再有一点,他想要确认,林尘所说,是不是都是真的。 难道现在大奉的官场,已经腐烂成这样了吗? …… 林尘并不知道,今日的早朝已经因为他闹得沸沸扬扬,相信不需要多久,就是整个京师都知晓了。 从床上醒来,林尘就是喊了一声,莺儿和那些丫鬟便是进来了。 林尘一边洗手一边道:“爹他去上朝了?” “少爷,岂止是上朝,估计都快下朝了。” “这么快?” 莺儿无语:“是少爷你醒得太晚了。” 林尘哈哈一笑:“我这是正常作息,行,我先吃早餐,等下我还要去一趟兵马司呢。” 第67章 我就是这个意思,让军器监不要开了 林尘坐在桌子附近,莺儿她们则是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出,包子稀饭之类。 正吃着,就听到外面仆人的声音。 “老爷好。” 林如海黑着脸来到院子,见到林尘在吃早餐,便是朝这边过来。 旁边的护卫赵虎和王龙两人,都是内心一凛,但又不太好拦。 “逆子!” 林如海怒气冲冲。 林尘都习惯了,他淡定应了一声:“老登。” 林如海怒道:“好你个逆子,你不惹事就不舒服是吧?陛下将你调到兵马司去,我还真以为你出息了,还以为你不能惹祸了,能够消停了,可结果呢,你消停了吗,你连一天都没消停啊,紧接着就是到军器监,然后正面指着孙大人的鼻子骂,他可是正三品,正三品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林如海气得滔滔不绝。 然而,林尘仍然是一脸淡定,他喝完了小米粥,满足打了个饱嗝。 “爹,你慢点说,说快了对肠胃不好。” 林如海气得对身边的仆人道;“我扫帚呢?我扫帚呢?” 那些仆人低着头:“老爷,少爷让我们将扫帚统一放到屋顶上去,等有需要扫地的时候再拿下来。” 林如海目瞪口呆:“什么?” 仆人畏畏缩缩:“老爷你也别怪我们,是少爷的吩咐。” 林如海怒火冲冲:“逆子,就算没有扫帚,我也要揍你!” 林尘起身,围着桌子,始终保持和林如海在对角线。 “爹,你要听我解释啊。” “行,你解释解释。” 林尘耐心道:“爹,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可问题是,对方直接挑事啊,我去了军器监,我秉持低调做人,有利大家享,可那位孙大人根本不接受,还指着我的鼻子骂,他骂我是王八蛋,那爹你成什么了,你岂不是成老王八蛋了?所以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骂我可以,你不能骂我爹啊,我就直接怼他了。” 林如海一愣一愣的,怎么感觉听起来,好像还是自己儿子对? 林尘继续道:“再一个,爹你要庆幸,你儿子我只是动口没动手,如果动手,那才真收不了场,现在只是动嘴呢,放心,满朝文武奈何不了我的,只要不动手,你儿子我就有最大的保命符。” 听到林尘这话,林如海也是想起林尘此前和任天鼎在一起。 这,好像也对。 林如海的气消了大半,可是又是说道:“虞国公的奏折是你写的?” “差不多吧,我念他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要和孙大人进行刀剑冶炼比试,这也是你的意思?” 林尘点头:“对啊。” 林如海急了:“逆子,你糊涂啊,那可是军器监,你知道军器监是什么地方吗?整个大奉朝,装备铠甲刀剑,制造最好的地方,如果军器监制造的武器刀剑,都没你的好,那军器监就不用开了。” 林尘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让军器监不要开了。” “你你你,逆子,你哪里来的自信?” 林尘放下碗,一脸淡定:“爹,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儿子我是圣人降世。” 林如海气得直跺脚:“那你准备怎么斗过军器监?他那里那么多工匠,又有朝廷拨下来的资金。” 林尘想了想:“爹,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些工匠不能给他留,至于钱,这个简单,我也往里面砸钱就是了。” “你要砸多少?” “先砸个几万两吧,如果可以的话,将漕运联盟的钱全砸进去。” 林如海瞠目结舌:“败家子啊你!” 那可是十几万两! “行了爹,我先出去了,这一次我要让那军器监的孙大人,变成孙王八!” 不管你是谁,惹到我头上,我就要你好看! “逆子,等一下。” 林如海喊住林尘,然后从袖子之中抽出了一份圣旨。 “这是陛下下的圣旨,你拿着圣旨,就有权利。” 林尘大喜:“老登,多谢。” 见到林尘出去,林如海叹了口气坐下,一旁莺儿道:“老爷,少爷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只是当爹的,如何能不担心呢,像他这么闹,短时间内是没事,可时间长了呢?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他不懂,可我不能不懂。” 莺儿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默默给林如海倒茶。 而林尘这边带着赵虎和王龙出了林府,结果便是见到高达带着马车在外面等。 “高达,你家王爷又要见我?” 高达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上车吧。” “高达,下次记得让你家王爷自己来见我,一天到晚的让我上车上车,我不要面子的?” 高达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内心一抽,如果不是陛下吩咐,估计高达直接拍死他了。 赵虎和王龙二人也是驾车跟上。 没有多久,马车停下,林尘下了马车后,跟着高达,竟然是登上了一艘小船,在这河流里泛舟。 乌篷船里,只有任天鼎、吕进、高达三人,高达负责划船,加上林尘,就是四人。 “老任,你这个吝啬鬼,见面的场景真是一天一个地方啊,让你帮我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你就不说话了,真是,我怎么和你交上朋友了?” 任天鼎皱着眉头:“我问你,军器监这件事,你要闹哪样,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你这件事了,你知不知道,你是陛下亲自调到兵马司去的,你现在这样闹,是让陛下也下不来台,会让陛下落个识人不明的声誉。” 林尘满脸淡定:“简单,我要功劳,不是你说的么,要为彩云赎身,就必须要足够大的功劳,加上军器监的孙大人针对我,我琢磨着,如果将这件事闹大,功劳不就来了么?” 任天鼎气道:“就为了这个?” “也不止,我也是想为前线将士做些事的。” 林尘变得认真:“军器监的王八蛋,变着法贪用来制造装备的钱,钱多贪一些,就会有一个士兵少穿上装备,他战死的概率就会大一些。他们保卫大奉,那大奉最少也要对得起他们,而不是喝他们的血。” 此言一出,默默不说话的吕进,抬头看了下林尘。 任天鼎看着认真的林尘,心中算是有些安慰,他盯着林尘的眼睛问道:“那你说的都是真的?军器监如此之多公侯伯的勋爵之子来挂名?” 第68章 难道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看门狗吗?滚开! “废话,我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最大的那个,我怎么不知道?” 任天鼎皱着眉:“这件事,我竟然浑然不知,陛下也不知。” 林尘一脸淡定:“正常,这些就是官场的潜规则了,只是这种事,竟然在朝廷习以为常,这就说明,大奉的官场已经岌岌可危,应该整治了,一个军器监,就能塞上五个勋爵之子,再加上军器监自己人还要伸手,可想而知其余各部。” 任天鼎脸色很不好看,怪不得之前国库的钱哗啦啦的流,自己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 “简单,整治官场呗,杀一批便是。” 林尘顿了顿,又是道:“再有,就目前来看,大奉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 “你不觉得,大奉的勋爵太多了吗?” 此言一出,吕进再度变色,天啊,这个败家子,不会是想对勋爵动手吧? 这要是敢动,那就是伤筋动骨啊! 任天鼎也是变了变脸色,林尘却是继续说道:“虽然我爹是国公,按道理来说我不该说这种话,可我还是觉得,大奉一朝的勋爵太多了,几十位国公,侯爵、伯爵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能父传子子传孙,爵位永远都在,这简直就是大奉的米虫啊,趴在大奉身上吸血。” 任天鼎沉默了一会:“这个事不好弄,先说回来吧,陛下既然准了你和军器监比试,你打算怎么干,你真的有把握胜出吗?你要是胜不了,对你的攻讦会很多,陛下想保你,也很难。” “放心吧,军器监的那些装备,垃圾罢了。” 见到林尘如此自信,任天鼎也是放下心来。 他总是觉得这个败家子身上,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魅力,明明是败家子,却又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败家子的手段,往往出人意料。 船只往前划动,任天鼎道了一声返回,高达便是开始往回划。 “那个红袖招的花魁,你真要领她进门?” 任天鼎不由问了一句。 “对啊,这有什么,彩云又美又温柔,又不要名分,我肯定要。” 任天鼎摇了摇头:“你啊你。” 等到船靠岸,任天鼎直接离去,林尘撇撇嘴,这个王爷,每次来找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感觉话总说一半。 赵虎和王龙来到林尘身边:“少爷,接下来怎么做?” 林尘露出笑容:“简单,既然要搞事,那就得冲大了搞,先去找朱能和陈英,把我的两个背锅,不,两位好兄弟带上。” 赵虎嘴角抽了抽,少爷你说漏嘴了。 林尘先去了镇国公的府邸,见到陈英。 “走陈英,跟我去军器监。” 陈英自然是知道林尘的所作所为,他笑道:“你这又要和军器监比试?” “那是,不过我得拉着你,给我壮壮胆,不然真怕军器监那个孙王八玩阴的。” 陈英点头:“没问题。” 林尘又是带着陈英来到虞国公府,将朱能喊了出来。 朱能满是欣喜:“尘哥。” “走,带你玩去。” 朱能点头:“需要带家丁吗?” “这次不用,有你出马就行。” 随后,林尘让他们上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开去。 陈英好奇道:“你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什么职务都没有,陛下之前本来让我去兵马司,然后虞国公让我去军器监,可现在弄到这一步,我已经是没有职务,不过不着急,等我将军器监孙王八拉下马,我就有职务了,说不定军器监监正就是我的了。” 陈英哭笑不得。 “对了你呢,你现在在朝廷担任什么职务,怎么没听到你的动静了?” 见到林尘问,陈英这才解释:“我现在是担任武散官闲职,你也知道,我来京师,主要是当质子,并不需要从事什么职务。” 林尘点头:“我明白,那找你找对了,你这么无聊,正好需要有人带你搞事。” 陈英哈哈一笑。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守卫拦下后,林尘准备带朱能和陈英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因为林尘有圣旨在手,他们也不敢拦。 来到衙门办事处,左边是武将衙门,右边是文官衙门。 林尘对朱能道:“朱能,来一嗓子,就说军器监孙监正,你爷爷来了!” 朱能瞪大眼睛:“真喊啊?” “当然喊了,为什么不喊?” 朱能便是扯着嗓子道:“军器监孙监正,你爷爷来了!” 附近各衙门处的小吏,见此情形连忙是进衙门通报给各部的官僚。 礼部,随着小吏的通报,礼部官员们也是惊了。 “那个败家子,今天都还没过,就迫不及待来军器监了?” “哈哈,让那群武将行事粗暴,现在被这个败家子盯上了,我看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江政信也是心中舒爽:“诸位,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去军器监瞧瞧热闹?” “走,这个热闹,可不能错过。” 不仅仅是礼部,其余五部,包括中书省三省的一些官员,都是准备看热闹。 武将衙门的官员更不用说,与军器监关系不大的,都是准备看热闹。 林尘带着朱能与陈英二人,直接就是朝军器监过去。 一路上,不少官吏都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尘看着那些官员,也是不由一笑,如果是现代,估计这些人就是吃瓜群众了。 只是可惜没有瓜子,不然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八卦。 来到军器监,还没进去,为首的两个护卫,便是将手中兵器一横。 “军器监,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林尘呵呵一笑,用手拨弄了一下他们的长戟。 “外人?来来来,你告诉我是,谁是外人?” 林尘将朱能拉过来:“这位,是北军都督、虞国公之子朱能,你说他是外人?” 朱能自豪挺起胸膛。 林尘又是将陈英拉过来。 “这位,是镇国公之子陈英,几乎可以封异姓王的一位国公,你说他是外人?” 那两个护卫冷汗都快下来了。 而林尘冷声道:“如果他们是外人,那大奉一朝,谁才是自己人?难道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看门狗吗?滚开!” 第69章 这不孙监正嘛,这才一日不见,就这么拉了? 林尘此言一出,那两个负责看门的士兵,也是脸色都变了。 他们没动。 周围不少文官在看热闹,林尘淡淡道;“你们是军器监孙监正的人?” “回这位公子,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抗旨?” 林尘取出圣旨:“圣旨在此,我可以便宜行事,你敢拦我,就是抗旨!” 此言一出,这两个士兵,彼此看了一眼,默契让开来。 如果林尘没拿出圣旨,他们还能抵抗一下,毕竟孙监正的要求就是尽可能将林尘拦在外面。 可没想到,林尘有圣旨啊。 这玩意,谁敢拦? 朱能哈哈一笑:“谁敢拦尘哥?尘哥可是京师第一败家子!” 林尘直接捂住他的嘴:“你少说两句,你哥我现在洗心革面。” 陈英笑了笑,跟随林尘走入军器监。 其余武将衙门的那些武将,也是纷纷跟进。 而在军器监里,孙监正黑着脸看着林尘到来。 “哟,这不孙监正嘛,这才一日不见,就这么拉了?” 林尘哈哈一笑。 孙监正冷冷道:“你敢向军器监发起挑战,真是有胆,军器监产出的兵器铠甲,你竟然还敢质疑?” 林尘满不在乎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 孙监正气得不行:“好,就让结果说话,陛下下旨七日后定胜负,我倒要看看,七日之后你能拿出什么东西出来,与我这军器监的兵器能碰几下,哦,你好像连工匠都没有,你又拿什么制造兵器?” 林尘恍然大悟:“对啊,孙监正提醒得好,我连工匠都没有,这是一个问题。” 他装作思忖了一会,不由抚掌而笑。 “有了,我看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嘛,军器监不就有现成的工匠吗?” 此言一出,孙英川勃然变色。 “你!好胆!你竟然想挖军器监的墙角!” 四周那些大奉朝的官员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议论纷纷。 “这个败家子,当真是好大的魄力啊,这是将孙英川往死里得罪啊。” “他倒是聪明,知道没有工匠,直接将主意打到军器监来,这样挖墙脚,也不怪孙英川会生气了。” “哈哈,有趣,这个败家子今天是真要将军器监闹得天翻地覆了。” 林尘淡定道:“什么叫做挖军器监的墙角,孙大人,难道军器监姓孙了吗?” 孙英川脸色很不好看,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可林尘却不会放过他,步步紧逼:“孙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军器监是不是姓孙?” 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孙英川自然不会跳,他冷冷道:“什么姓孙,军器监是九寺五监之一,都是朝廷衙门,都是为皇上办事。” “你还知道是朝廷衙门啊,既然都是为朝廷办事,我看在军器监办差,和在我这里办差,并没有什么不同嘛,都是为大奉做贡献嘛,既然如此,孙大人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嘶! 好一个牙尖嘴利。 后面看热闹的官员也是有些惊叹起来。 不是,这个败家子怎么这么能说会道? 这不是一个败家子该有的表现啊。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更是喊道:“孙监正,我看林公子说得不错啊,都是为皇上办事,孙监正要这些工匠,也没用啊。” 孙英川怒目而视:“你们这群文官,来什么军器监,滚滚滚!” 那官员冷笑:“孙监正,你这话就不对了,无论是文是武,都是为朝廷效力,都是朝廷衙门,我就如何来不得?孙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是要拿正三品来压人吗?” 孙英川脸上出现猪肝色,林尘心中赞叹,不愧是文官,瞧瞧,什么叫专业? 这些看热闹的文官才猛,三言两语就能差点将孙英川给噎死。 孙英川哼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林尘身上。 “林尘,我不论你来军器监什么目的,你现在最好离去。” “我要是不离去,孙大人又能拿我怎么样?” 林尘冷笑:“老匹夫,你还敢要我滚么?” 嘶! 一旁一个文官不由忍不住挥动拳头:“好,骂得好!苍髯老贼,皓首匹夫,也敢让我等文官滚出去?” “大快人心,不愧是京师第一败家子,这名头,我认了。” “妙哉妙哉,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啊。” 孙英川已经是气得身体都在发抖,林尘不依不饶:“孙大人,你挡着我办事了,你确定要阻拦我吗?” 孙英川愤怒道:“这里是军器监!” 林尘也不废话了,直接取出圣旨。 “本公子有圣旨在手,孙大人,你敢抗旨?”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大杀器,孙英川怒目而视,可还是败下阵来,闷哼一声,退到一边。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军器监的工匠,你是挖不走的,除非他们不想再回来!” 此言一出,那些工匠们也是脸色变了,一个个如惊弓之鸟。 他们只不过是工匠,虽然说是朝廷的御用工匠,但也是地位低下,这一份工作不容易,谁也不想掉饭碗。 林尘冷笑:“孙大人,你真是心思歹毒啊,威胁?等下自然会有人将你的话,如实禀告给陛下。” 孙英川脸色变了,林尘也不搭理他,而是来到前方,让那些工匠集合。 文官们看着林尘,都想看看林尘会怎么做。 在人群之中,虞国公朱照国也是抚着胡须,林尘的表现,与他父亲,真是截然不同。 林如海事事谨慎,唯恐惹祸上身,只求自身安稳,而林尘就不同了,这份性情,才是少年啊。 而林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针对孙英川的那句话。 “诸位,大家都是军器监的工匠,也是朝廷的工匠,刚才孙大人说,不让你们回军器监,我要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自有留爷处,他军器监能发俸禄,我林尘,照样能发俸禄,他能发五两银子,我就能发十两银子!” 啊? 那些工匠都懵了。 “钱,本公子有得是,再者,本公子也是为朝廷办事,更是为陛下效力,看看,这个便是圣旨。” 林尘将圣旨拿出,展现在那些工匠眼前。 “所以,他孙大人不要你们,我要,他孙大人赶你们走,我留。再一个,我可以保证,到时候你们照样能留在军器监,他孙大人,奈何不了你们。” 那些工匠有些躁动,但还是不敢出头。 而林尘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当然,我理解你们的想法,现官不如现管嘛,做人,总要留一条退路,我口头说说,就要你们赌一把,这不公平,所以——” 林尘伸出一根手指,看着所有工匠。 “一千两!” 第70章 狗日的,真败家啊 “一千两!” “只要跟我走的,直接给一千两,直接给,给本公子完成这一次兵器冶炼,本公子还有奖励,另外跟着本公子这七天,本公子给你们发一个月的足额俸禄。” 周围那些文官,一个个目瞪口呆! “狗日的,真败家啊。” 一个文官喃喃自语,这种方法,真是简单、粗暴,蛮不讲理。 一个工匠一千两,这里这么多工匠,就算是有十个愿意跟他走,那也要一万两啊! 而且又不是全部买下工匠,只是让他们跟林尘干七天而已,就直接拿出一千两,这是真败家! 朱照国也是呼吸一窒,他想过林尘用法子,没想过用这种法子。 “败家子啊,败家子,英国公,你平日就没管教管教他,我都感觉到心痛。” 其余文官,更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入他娘,我一个月的俸禄,也没有一千两啊!” “我都心动了,这败家子是真有钱。” 看着周围文武百官震撼的神情,加上孙英川呆滞的脸庞,林尘表示很满意。 那些工匠也是睁大眼睛,这一次,他们是狠狠心动了。 一千两白银,他们干个十几年,都未必能积攒下来! 这可是一千两白银,不是一百两! 这甚至都可以在京师买下偏远一些的宅子了! 见到这些工匠每个人脸上都出现意动的神色,林尘又是加了一把火。 “我也给你们找了退路,如果比试完成,孙大人不让你们回军器监,看,这位是镇国公之子,这位是虞国公之子,他们招收工匠,你们可以转投他们,待遇和之前一样!” “朱能,以他父亲之名起誓,绝对会说到做到。” 林尘慷慨激昂。 旁边的朱能一愣:“尘哥,我没说啊。” “没事,这就是你说的。” 朱照国在人群之中听得嘴角抽搐,好小子,你坑我儿子呢? 不过林尘这么一说后,那些工匠也都是纷纷意动。 “林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尘眼睛一亮,看着那说话的工匠:“当然是真的,本公子别的没有,银票就有。” 他直接从怀中取出十张银票:“这里是一千两,直接现在发钱!” 那工匠咽了口唾沫:“好,我跟你走。” 孙英川怒目而视,可是不起作用了,有的时候忠诚只不过是背叛的砝码不够。 林尘很好打消了这些工匠内心之中的担忧,无论是退路,还是给钱,就算是孙英川不让他们进军器监,林尘给出的补偿也足够了,一千两,足够他们离开京师回到家乡很好生活。 对大奉的普通人来说,一个月可能也就赚几两银子,一千两,少说也要二十年的时间。 在有一个工匠开口后,立即又有工匠道:“我也跟你走。” “我也去。” “还有我。” 一个个工匠纷纷报名,短短时间,就有足足几十号人报名。 孙英川急了:“不能,你们去了,军器监谁来办差?比试谁来制作刀剑?” 他愤怒看向林尘:“林尘,你好卑鄙,竟然用这种卑劣手段,将军器监的工匠都买空了,如此一来,你就能不战而胜了。” 林尘一脸淡定:“孙大人,别以为别人都像你这样,你可以自己留啊,加钱不就完事了?” “你!” 孙英川气得吐血。 孙英川转过头看着那些工匠:“留下来的,给你们加薪,并且走的人多了,升职几率也大。” 如此一来,有一些工匠,也是有些犹豫。 那些文官看得目瞪口呆。 “厉害啊,这个败家子,仅仅一招,就让军器监自乱阵脚了。” “是,挖了这么多的工匠,他最少也能真的制作出不错的武器了,这一场比试,未必会输啊。” “厉害,这个败家子,我是小看他了。” “这败家子是真有钱,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林尘让陈英和朱能,负责让那些工匠排队,清点完了之后,便可以带他们走。 孙英川冷声道:“林尘,就算你带走了工匠,也未必能赢。” 林尘哈哈一笑:“你这里也留了不少工匠,我也带走了部分工匠,大家都是同一批工匠,到时候你输了,可就要心服口服。” “孙大人,你的好日子,不多啦!” 林尘意气风发,大手一挥:“我们走。” 朱能和陈英,带着工匠跟着,一群人便是大摇大摆出了军器监。 旁边那些吃瓜官僚,一脸满足。 “今日所见,孙英川一副死人脸,哈哈哈,不错不错。” “这败家子着实有点厉害,我刚才看了一下,跟他走的,少说有四十名工匠,这岂不是说,他就要花掉四万两白银?” “嘶!败家子,真败家子!” 陈英与朱能二人,也是颇为高兴。 朱能很兴奋问道:“尘哥,接下来干什么?” “接下来,你自然是得回你府上,继续学习了,要不然你爹问起来,见到你没学习,又得揍你。” “啊?” 朱能顿时垮着脸:“就要回去啊?” “对啊,接下来的,你也不会啊。” 陈英问:“如何安置他们?” 林尘一脸淡定:“简单,直接去玻璃坊就是,然后开炉,我这边会教他们百锻制造之法,要打赢军器监,轻轻松松。” “百锻?” 陈英的目光顿时亮了:“当真?” 陈英作为西南镇国公之子,并且镇国公是无限接近异姓王的一位国公,陈英自然是接触过各种武器,他也很清楚知道各种不同的武器之间,是有多大差距。 打仗打仗,归根结底就看两样东西,一个是钱粮,第二个是武器,只要武器够好,任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很难有实际性的效果。 钱粮武器,这是王道,只有实力不够的时候,才会使用计策,兵力足够武器好,直接碾过去就行。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开过海口,说揍你那就揍你。” 陈英哭笑不得,他却是道:“如果真有百锻钢,这技术是否可以传给我?” “可以,到时候你向陛下上奏就行,不然的话容易出事。” 陈英点头:“自然,陛下肯定会同意,若是有了百锻钢,那些山越蛮夷,必然会让他们知道厉害!” 第71章 这个逆子又要败家了? 很快,林尘与陈英他们,就是带着这一群工匠前往玻璃坊。 浩浩荡荡,走在京师之内,也是颇为壮观。 朱能没有回去,也是跟着来,等进入玻璃坊后,这些工匠,便是集合在一起。 林尘站在前方,他一脸笑容:“好,想必诸位工匠都听过本公子的名头,本公子名为林尘,绰号京师败家子,之前要说的在军器监已经说过了,所以本公子也不废话,大家先在此等着,我让人去钱庄取钱,咱们先直接发钱!” 此言一出,那些工匠都是心中大定,有人道:“公子,您放心,我们绝对拿出百分之百的技艺,帮助您渡过这一次难关。” “对,没错公子,我们保证,打造出来的武器铠甲,绝对比军器监的要好!” “公子,您一句话,我再去军器监走一趟,将我那些老乡也带出来。” 陈英看得啧啧惊叹,朱能也是瞠目结舌。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林尘一脸笑容:“诸位,多谢诸位信得过我,不过我这人吧,习惯先发钱后做事,说到做到,剩下的事,不着急,等下再说,而且陛下给了七天时间,我想要问一句,剩下六天时间里,能将兵器铠甲打出来吗?” “公子放心!别说是六日,就算是只有一日,我们也能给公子打出来!” “好!” 林尘大喜:“诸位多等一下,我这就让人去取钱,如果我没履行诺言,看,他叫朱能,他爹是虞国公,直接找他麻烦就是。” 朱能睁大眼睛:“尘哥,怎么感觉,你像是拿我出去顶嘴?” “放屁,你哥我是那种人吗,我这是在为你刷脸懂不懂,这一批工匠可是皇家的工匠,技术可好了,你爹行军打仗,要做那些攻城梯,岂不是也要携带工匠?将这一批工匠留下,日后打仗工匠就不缺了。” 朱能恍然大悟:“这样吗?哥,还是你看得远。” 林尘看向赵虎王龙:“赵虎王龙,你们二人回林府一趟,让莺儿和钱掌柜,立刻取钱送来,对了,多取一些,玻璃坊的工匠,我也一并给他们发个奖金。” 赵虎问道:“少爷,先取多少?” “这里有差不多五十人,先取个六万白银吧。” 陈英也是咋舌,太豪横了,估计整个京师,都没有比林尘更豪横的人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砸进去六万两白银,就算他之前在藩地的时候,都做不到这一点。 赵虎王龙当即抱拳:“是!” 林尘又是喊住他们:“对了,不要让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了。” “是。” 朱能满是好奇:“尘哥,为什么不能让你爹知道这件事?” 林尘手中打着折扇,非常装逼说道:“你不懂,之前我的败家行为,钱不多,最多只是物理伤害,我爹他还能防御下来,这一次数额太大,我怕直接造成真伤达到斩杀线,一次给我爹斩杀了,那怎么能行?” 朱能听得迷迷糊糊,尘哥他在说什么? 而赵虎王龙他们迅速去了,直接赶往林府。 目前神仙酿和京师漕运,林尘自然还是交给莺儿来统筹收钱,因为莺儿是自己人,又会一定的术算,从小就在林府长大,林尘还是放心的。 回到林府,却见到莺儿正在客厅里帮林如海打扇子,赵虎在外面,不由挥动手,示意莺儿出去。 莺儿目光不由一瞟,刚好看到赵虎王龙,他们二人跟着少爷,现在找自己,那肯定是少爷有事了。 而且他们不进来,毫无疑问,是不想让林如海知道。 莺儿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如海此刻背对着外面,所以没看到赵虎与王龙。 “老爷,我先出去一下,我想起后厨少爷爱吃的水果好像还没准备好。” 林如海头都没抬;“那个逆子,人影都不知道去哪了,不到天黑的时候都不会回来,弄不好天黑了也不回来,跑红袖招去了,你为他准备这么殷勤做什么,又还没到时间点。” 莺儿有些慌:“这个……” 林如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个逆子回来了?还是说他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他转头一看,刚好见到王龙与赵虎二人。 见到林如海看过来,赵虎此刻是真忍不住想要捂住自己额头,他和王龙两人,都是嘴角一抽。 “是你们二人?那逆子将你们派回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赵虎与王龙两人,不敢怠慢,只能是进来行礼见过林如海。 “老爷。” “说,那逆子让你们来做什么?” 王龙用胳膊推搡了一下赵虎,赵虎低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需要找莺儿姑娘帮忙。” 林如海起身负手:“呵,那小兔崽子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京师漕运联盟与神仙酿,我没过问,都是由着他在打理,而逆子让莺儿负责,既然是要钱,又瞒着我……等等,这个逆子又要败家了??” 林如海一脸惊容。 赵虎和王龙两人也是惊了,国公爷,怎么您的嗅觉一下这么敏锐了? “这,也算不上是败家,只是少爷新招募了一批工匠。” 林如海皱着眉头:“招募工匠也对,但少的资金他自己就能付,何必找莺儿,你们给我说清楚,那个逆子到底要败多少钱?” 赵虎支支吾吾,他不由一个机灵:“具体金额我不知道,王龙当时他在场,他知道。” 王龙瞪大眼睛,你特么卖我? 看着林如海看过来,王龙也是紧张啊,他转头看了一下赵虎,却见到这个货直接就是眼观鼻口观心,一动不动。 “说!” 林如海喝了一声。 他此刻身上的确是有着国公的威严。 王虎一激灵,直接伸出了六根手指。 林如海皱着眉头;“六千两?这个逆子他要招什么工匠,竟然要花六千两?” 王龙结结巴巴:“老,老爷,不是六千两,是,是,六,六……” 林如海瞪大眼睛:“不是六千两,难道是,六万两??” 林如海本能内心希望王龙和赵虎反驳一下,可见到他们没有反驳,顿时只感觉脚下一个踉跄。 “老爷!” 第72章 败家,我是专业的! 赵虎与王龙两人急了,连忙搀扶住林如海。 林如海气得不轻:“逆子!幸好芸娘早就走了,要是芸娘在世,估计会被他活活气死,这可是六万两,就算将整个英国公府给卖了,将英国公封地那些田产给卖了,也买不起!” 他气得不行,连忙坐下来,莺儿连忙端茶倒水。 赵虎与王龙两人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站在那里。 莺儿当即道:“少爷要干嘛?” 王龙老实道:“少爷今天去了一趟军器监,然后鼓动军器监的五十多号工匠跟他走,少爷许诺,跟他走的每一个工匠,直接发一千两。” 林如海气得胸口起伏,他瞪着两人:“你们也就不阻止?” 赵虎与王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倒是莺儿道:“老爷,这件事可以理解,少爷要与军器监比试,这道圣旨是皇上下的,那寻常的工匠,肯定不是军器监的对手,那少爷挖走军器监的工匠,这样一来,不就有胜算了吗?不过少爷他又没有什么名望,所以干脆用钱。” 林如海仔细沉吟了一下:“这倒是有道理,总不能输了这次比赛,让这个逆子被流放,行,莺儿,那个逆子要多少你给他多少,如果实在不够的话,我这边将我的一些古玩字画拿去卖了,再凑凑钱。” 莺儿点头道:“老爷放心,够的。” 赵虎与王龙两人见到林如海如此通情达理,也是松了口气。 很快,莺儿就与赵虎王龙两人,去神仙酿,然后准备去钱庄取钱了。 玻璃坊内,林尘直接拿了藤椅,在这里慢悠悠的等。 这一次林尘吩咐他们,要直接取银子,而不是用银票,就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最大程度造成视觉冲击。 陈英想了想:“林兄,你对你京师败家子的名号,真的不以为意吗?” 林尘笑眯眯道:“挺好的,这个名号有什么不好。” “林兄,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只想舒服当一个公子哥,然后多娶一些美女,逍遥又自在。你呢?” 陈英道:“我想要得到我爹的肯定,让我爹认可我,以后将西南那些蛮夷治理得服服帖帖。” 林尘又是看向朱能,朱能想了一下:“我以后要成为一名将军,我要超越我爹。” 林尘哈哈一笑:“好,有出息,说不定以后你也会开疆拓土。”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外面总算是有马车声响起。 一辆辆马车拉了进来,那些等候的所有工匠,全部站了起来。 林尘也是起身,赵虎和王龙带着钱庄的人来了,马车上拉着的都是朱红色的箱子,莺儿也在。 “好,莺儿,准备给他们发钱,一人一千两,对了,再去通知玻璃坊的工匠,也过来集合,一人嘛,就发五百两吧。” 莺儿照做。 与此同时,玻璃坊内。 一些年轻的工匠眼巴巴看着外面军器监那些工匠,之前林尘说给那些工匠发钱的消息,他们也听到了。 就在看的时候,这年轻工匠头上挨了一巴掌。 “别看了,有我们的份吗?” 这年轻工匠捂着脑袋:“廖师傅,那林公子为何要给他们发钱啊?” 廖师傅悠悠道:“你不知道吧,这位林公子啊,要和军器监比试刀剑铠甲,这要是没弄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而这一批工匠,都是军器监里的工匠,他们拿钱,理所应当啊,不然不为林公子卖命,林公子一死,哪里还有人给我们发钱?” 年轻工匠点点头:“也是,之前在虞国公府,一个月下来,也就不过八两银子,现在一个月,能有十六两银子,也算是知足了。” 其余工匠也是笑笑:“我们就负责制造好玻璃就行,之前林公子不是说过吗,先做到炉火纯青,到时候还有其余任务派给我们。” 正在这时,有人快步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是大声吆喝。 “所有人,都停一下,都到外面集合,准备领钱。” 那年轻工匠愣住了,廖师傅也是愣住了,他不由道:“我们也有?” “是,林公子说了,玻璃坊的每个工匠都有。” 此言一出,玻璃坊内的这些工匠,脸上满是笑容。 “好人啊,林公子真是好人啊!” “林公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年轻工匠好奇看向廖师傅:“廖师傅,你不是说,林公子不会给我们发的吗?” 廖师傅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懂什么,林公子这才是对我们好,要懂得感恩,换寻常公子,根本就不给我们发。” 他们也是出来了,在空地站好,然后一个个排队,去前面领取银两。 钱庄的负责人,将马车上的大箱子取下来,打开后,全部都是白银! 白花花的银子,看得所有工匠,眼睛都直了。 林尘淡定道:“莺儿,开始登记发钱。” “是。” 莺儿开始坐下,旁边还有玻璃坊的文书辅助。 很快,所有人便是开始领钱,那些军器监的工匠领到银子的时候,真的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是足额足量的银锭,一块银锭足足有五十两,一个人可以二十块,甚至一个工匠,双手合抱,都显得很吃力。 玻璃坊的工匠虽然没领那么多,但也有十块银锭。 那些钱庄的员工看得都满是艳羡,看向一旁慢悠悠的林尘,又是心中暗骂一声:败家子! 真的败家子! 果然,京师里有叫错的名字,但没有起错的外号! 陈英也是看呆了:“林兄,你是真舍得啊。” 林尘笑眯眯道:“自然,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利益更能打动人心。” 得到银两的工匠们,欢天喜地。 而林尘道:“大家高兴吧?高兴的话,记得今天的事,多多往外宣一下,给本公子将败家子的名声打出去!本公子要让京师所有人都知道:败家,我是专业的!” 林尘摇着折扇,这一波千金买马骨,以后招募人才,那不轻轻松松? 等到钱花完,天色也是差不多晚了,钱庄负责人过来。 “林公子,六万两花完了,还请签字画押。” 林尘看了一下,摁了手印,那负责人又是忍不住劝道:“林公子,我建议真心不要这样,您在钱庄里的钱,就只剩下九万多两了。” “还有九万多两?行,那下次我接着败。” 那钱庄负责人,都直接懵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第73章 朕都没他花得多啊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看了看天色,道:“诸位工匠,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我再过来,与大家商讨一下这炼钢之法,本公子这一次能否将那孙王八的脸打肿,就看各位了。” “林公子放心,我们效死命!” 林尘这才满意道:“回家!” 朱能也是全程看完这一切,他跟着林尘和陈英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尘哥,这样值得吗?” 林尘哈哈一笑:“朱能,这笔买卖,绝对划算,要是你爹知道了,你就告诉你爹,我这边新的武器铠甲出来,别说是六万两,就算是六十万两,朝廷的那些武将,也得求着我败!” 见到林尘如此自信满满,朱能忍不住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尘哥,你回家会被你爹揍吗?” 林尘笑容一滞:“应该不会吧,我这全部点了敏捷,疾跑一开,我蛇皮走位,我爹打不中我的。” 到了虞国公府,朱能下了马车,进入府邸。 随后去吃饭,朱夫人却是在等着了。 “能儿,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娘,我去和林尘一起玩了。” “好玩吗?” 朱夫人笑道。 “好玩,今天大闹军器监,让那个监正脸色铁青却什么都不敢说。” 朱夫人脸色一僵:“还有呢?” “还有,尘哥今天败了六万两白银,我希望我下次也能像他一样这般。” 朱夫人忍不住直接敲了一下朱能的脑袋:“你爹非得揍死你不可,等下你爹回来,见到你之后,你千万别这么说。” 虽然朱照国希望朱能和林尘在一起玩,但绝对不是希望朱能学习林尘的那种败家行为,而是多学习一下林尘的聪明劲。 并没有多久,朱照国算是下值回来,他坐在餐桌边上,朱夫人当即就是让丫鬟将此前没动的部分饭菜端上来。 “能儿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朱夫人让下人将朱能喊来,而朱照国便是具体问起他们离开皇宫之后去干嘛了。 朱能本想撒谎,可想起林尘自信的话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爹,今天尘哥带着工匠去了玻璃坊,然后今天什么也没做,就是将从钱庄取出来的六万两,全给花出去了。” “什么?” 朱照国瞪大眼睛:“他真发啊??” “对啊爹。” 朱照国有些牙疼,真是败家子。 朱能又是道:“不过尘哥说了,到时候他炼出来的兵器铠甲,朝廷的武将看到了,就算是六十万,也是愿意花的。” “能儿,爹让你跟着林尘,不是让你学他的败家,也不是让你学的他吹牛,而是要学他的聪明劲,什么样的兵器铠甲,能值六十万?” 朱照国摇了摇头:“我们大奉的武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他又能改进到哪里去?” 朱能哦了一声,只是心中,还是相信林尘。 …… 林尘回了林府,想要偷偷进去,结果却是见到仆人道:“少爷,老爷在房间等你。” 林尘嘀咕了一句,知道没得跑。 “行,我就过去。” 林尘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后走入房间,发现林如海坐在那里。 “爹。” 林尘喊了一句。 出乎意料的是,林如海什么也没说,而是道:“还没吃饭吧,坐下吃一些。” 林尘有些疑惑,老登情况不太对啊。 “别这么看着我,你爹我是国公,并不蠢,爹只问你一句话。” “什么?” “这一次和军器监的比试,是否能赢?” 林如海目光紧紧盯着林尘,虽然说林尘此前,其实已经是给了他两次极大的震撼。 第一次是神仙酿,现在的神仙酿,名副其实的京师第一畅销酒水。 第二就是京师漕运联盟,林尘直接将漕运联盟把握在手中,而且,竟然还和陛下搅在一起。 当然了,林尘这些年的败家行为,也让林如海有着很深的刻板印象,短时间之内要想扭转过来,也是比较难的。 “爹,你放心吧,这一次,我要打得那孙监正,直接跪地求饶!” 林尘自信无比。 林如海点了点头:“好,吃饭吧。” 林尘有些好奇:“爹,你就不再问点什么?” “还问什么?就算我问了,难道你会改?” 林尘想了想,直接摇头:“不改。” “那我就不问了,省得整天提心吊胆。” 另外一边,肃亲王府。 鹦鹉和八哥还在叽叽喳喳,孙英川恭敬站在后面。 “那个败家子,倒是有魄力,竟然敢到军器监挖人。” 孙英川低着头:“王爷,我也没有想到,还真被他挖走不少人,那这样一来,比试的胜负就不好说了。” 肃亲王淡淡道:“这一次,你必须得赢,工匠虽然走了一部分,但更多的工匠还在,优势还是有的。” “是。” “一定要赢,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肃亲王意味深长。 孙英川打了个寒颤,他当即坚定道:“一定会赢!” 皇宫,太极殿后殿。 任天鼎此刻处理完了政务,这才问道:“那个败家子今天做了些什么?” 太监吕进连忙递上来准备好的莲子羹,一边笑道:“陛下,那个败家子今日挖走了军器监不少工匠。” “他倒是聪明。” 任天鼎笑了一下。 “然后整整一个下午,他让人去钱庄取了钱,然后便是给工匠发钱,此前玻璃坊的工匠,也领了一些。” 任天鼎一愣:“总共发了多少?” “六万两。” 任天鼎有些沉默,败家子,朕都没他花得多啊。 他摆了摆手:“随他去吧,七日后就见分晓,朕相信,这个败家子,会给朕惊喜的。对了,朕让你安排人去调查军器监贪赃枉法,有线索吗?” “有的陛下,挂名一事,是真的,贪赃,已经让人取了军器监的账册,在仔细查对,七日后的比试之前,一定会有结果。” “好。” 任天鼎目光深邃,如果查出来贪赃属实,他就要杀鸡儆猴了。 想完,任天鼎眼中有着一道杀气! …… 夜晚很快过去。 京师又迎来了新的一天,热气腾腾的包子与泛着白肚的天空一起出现。 而林尘败家的行为,也是毫无疑问,迅速成为京师所有百姓口中,津津有味的话题。 第74章 林公子,这炼钢,你也懂? “英国公府的那个败家子,是真逆天啊,他昨天足足给工匠花了六万两!” “嘶!我的天啊,六万两,如果给我,我得花到什么时候啊。” “败家子啊,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呢?” “林尘是为了这一次的比试吧,话说,他能赢吗?” “怎么能赢?军器监可是大奉造兵器铠甲最好的地方,他拿什么赢?就算挖走了部分工匠,可更多的工匠没走,我觉得不会赢。” 红袖招里,彩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担心。 “林君他一定是为了我,这才不得已和军器监比试,这一次的比试,至关重要,林君,你一定要赢啊。” 甚至就连赌坊,也难得跟了一次风,直接开起了林尘和军器监的盘口。 而林尘还是日上三竿才起床,等到吃完早饭,这才打着折扇,直接道:“赵虎王龙,去玻璃坊。” “是!” 看着林尘出去,林如海来到酝酿的牌位前:“酝酿,这一次一定要保佑我们儿子。” 重新来到玻璃坊,陈英却是早早就在了。 “你怎么也在了?” 陈英道:“在府邸无聊,跟着你有意思一些。” 林尘哈哈一笑:“好。” 林尘很快走入工坊,军器监的那些工匠们,当即就是问好。 “林公子好。” 林尘道:“大家精神十足,行,准备好了就行,你们中间,谁资历最高?” 很快,一个叫做宫成的工匠出来。 “林公子。” 林尘点点头:“好,来跟我说说,你们打造兵器的过程,怎么得到生铁,又怎么得到不错的钢材?” 宫成道:“将铁块石冶炼后,就便得到了生铁,然后将生铁熔炼,进行搅拌,最终就能得出钢材了,只不过目前我们制造出来的钢材,如果用来打造兵器,那么最多只能几十锻。” 林尘笑道:“行,我来出一个法子。” 宫成一愣:“林公子,这炼钢,你也懂?” “略懂,略懂。” 林尘笑眯眯地取出了昨天晚上写好的纸张,然后递给宫成,宫成一看,见到这字,不由微微皱眉,然后,等见到内容的时候,不由眼睛就是亮了起来。 “公子,这……” 周围人不懂为何宫成如此失态,而林尘淡定道:“照着这个来试一下。” “公子,你这真是天才的构想,先将生铁变成熟铁,然后再将生铁熔炼,与熟铁混合,再进行敲打,那这种的出来的钢材,其强度,岂不是会比之前的钢材,要高上不少?” 周围的工匠也是愣住了:“难道现在的钢材也能改进吗?” “不会吧,林公子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吗?” 宫成很兴奋:“我们这就开始尝试,大家开始干活了,准备搭建炼钢炉。” “先炼制生铁。” 一旁工匠道:“搭建钢炉,需要一日功夫,要得到足够的生铁,最少还要两日功夫,还包括后续的捶打锻造,包括铠甲,时间上,会不会有些不太够?” “就算是不够,那也得抓紧,咱们为林公子,效死命,死也要死在工坊之内!” 后面摇着折扇的林尘,又是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如果是简单炼钢的话,我这边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快速简单得到生铁,并且生铁不比你们的要差。” 那些工匠又懵了,他们不可思议看向林尘:“林公子,你还有法子?” “当然有了。” 陈英也是惊呆了:“这些你是从哪里学的?” 林尘想了想:“此前我在梦中,曾遇到一位仙人,他给了我一门炼钢之法,名为高炉炼钢,这门炼钢之法,速度快,产量也还算可以,用来应急最好不过。” “啊?可仙人给你的,不是酿酒之法吗?” “这点细节就不用在意了,仙人有很多,我晚上做梦,能梦到很多个仙人。” 陈英张了张嘴,他脸上一脸疑惑,真的吗? 而林尘喊来宫成:“你让人去取铁矿石、再去取黄土、稻草、食盐、鼓风机,我们先建造一个高炉,我先一步步教你。” 宫成点头:“好。” 他让那些工匠去做,而其余工匠,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感觉怪怪的,林公子带我们出来,难道不是要我们来炼?结果他会?” “是啊,就连宫成都在被他教,我怎么感觉林公子有点不太一样,炼钢他都会啊!” 玻璃坊的其余工匠也是很稀奇,有些窃窃私语,主要林尘一个国公之子,这个也会,不太合理吧? 陈英在一旁观看,而工匠取来那些东西之后,林尘开始指挥。 “分一部分人,将铁矿石捣碎,作为铁粉,然后一部分人开始制作炉窑,将稻草扎好捆起来,用黄泥巴和泥,围住稻草搭建一个上窄下宽的柱子,然后在底部开高低两个孔……” 听着林尘侃侃而谈,对这些顺序了如指掌,陈英也是人麻了,不是,你真会啊? “对了,还有石灰石,去多买些来。” 很快,在林尘的指挥下,一个简单的高炉弄好了,然后点燃里面的稻草,开始烘干,等到稻草燃烧殆尽,焦炭倒入进去,下面开的口,将鼓风机插入,清理了一下之后,往里面投入木炭,又投入铁灰,加入石灰石,然后开始燃烧,让人拉动鼓风机。 看着这个简单的炉子,那些工匠有些惊了。 “这玩意,也能得到生铁?” “不太可能吧,这个和我们的炼钢炉差远了。” 林尘淡定道:“留几个人在这里不断往里面添加材料,剩下的去搭建你们的炼钢炉。” “是。” 在林尘的指挥下,那些工匠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 陈英凑过来:“这个高炉炼钢,多久能出来?” “今天就能出,不过数量可能不太够。” 陈英倒吸凉气:“这么快?” “废话,做事情要讲效率嘛,快一些好。” 借助鼓风机,这个炉窑里面的温度,最少也能超过一千摄氏度,当然,很难超过一千六,如果能超过一千六,钢铁真的随便造,这是熟铁的熔点。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宫里派来了一个小太监,想要了解进度。 那小太监到了林尘身前,先问好。 “林公子好。” 林尘笑眯眯道:“陛下让你来的?” “是,来看看具体进度。” 那小太监笑盈盈道:“林公子,打造兵器铠甲进行得怎么样了?” 林尘一指那个窑炉:“钢材还在那炼呢。” 小太监看着那个一人高的窑炉,人都懵了:“啊?这这,这是在炼钢??有这么炼的吗??” 第75章 朕要剁了他的手! 林尘笑眯眯看着他:“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这,林公子,就算是我不懂炼钢,但也知道炼钢是要在大炉子里的,这么个一人高的炉子,有用吗?” 林尘哈哈一笑:“放心吧,炼制出来的生铁,效果只好不差。” 小太监犹豫:“那我,回去就这样禀告?” “可以。” 小太监无奈,只好告辞。 宫成等工匠,也是在快速搭建炼钢炉,同时也在讨论。 “宫成,林公子给的这个法子,真的可以吗?这种炼钢方法,我闻所未闻啊。” “是啊,这样的炼钢,能否炼出生铁,还是个问题。” 宫成沉声道:“相信林公子,现在是在抢时间,不能让林公子输。” “好!” 这个炉子的煅烧就没停止过,林尘还一直让他们往里面加燃料和铁灰。 旁边的陈英也是在等,因为这种炼钢方法,他也闻所未闻。 另外一边,小太监回到皇宫之后,也是将消息禀告给了吕进,吕进脸色古怪,又是将消息禀告给了任天鼎。 “用炉窑炼钢?那能炼钢?” 任天鼎脸色古怪。 吕进讪讪道:“陛下,可能他有他的炼法。” 任天鼎认真思考了一下:“吕进,朕是不是太高看这个败家子了?” 吕进不敢接。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随这个败家子去。” 不过,这个消息,也是很快传了出去,毕竟不知道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林尘。 消息传到军器监,孙英川哈哈大笑。 “笑话,随便用泥土垒出一个窑就敢炼钢,这也能炼钢?本官还以为他挖走军器监那么多工匠,会按军器监的法子来,现在看来,是本官想多了,败家子始终是败家子,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玻璃坊,下午。 看着那炼了快一天的炉窑,陈英忍不住了:“林兄,你那仙人怎么跟你说的,这种炼法,真有用?” 林尘淡定道:“当然有用了,仙人传我一本《天工开物》,这种炼钢法,是最新的炼钢法,含碳量少,很优质,只要到时候一融化烧开就行。” 陈英张了张嘴,脸上有着怀疑。 林尘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 他来到炉窑旁边:“停下吧,然后敲开炉窑,将里面的生铁取出。” 那些工匠当即照做,用工具将外面的黄泥炉窑砸开,然后将里面的泥团不断敲打,最后真在里面发现了一团团生铁。 那些工匠都惊呆了,连忙用工具拨弄着生铁。 “生铁?这真的是生铁!” “成功了!这种炼制之法,真的能成!我的天啊,林公子,你太厉害了!” 林尘一笑:“接下来,将这些生铁拿去融化,这种生铁比你们之前的炼制出来的含碳量少,更为优质,然后将生铁敲打成不粗的铁丝,用来准备灌钢法。” “是!” 看着那一团团生铁,陈英也是目瞪口呆。 “这也行?” 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是用普通更多黄泥巴垒出来的一个炉窑,就能生产出生铁? “太不可思议了,林兄,仙人传你的,真是《天工开物》!” 林尘淡定道:“那是,仙人传我的可多了。” 陈英忍不住道:“你知道怎样让仙人传给我吗?” 林尘看了看他:“简单,你让我打一顿,说不定我将你打晕的时候,仙人就有机会入你梦了。” 陈英嘴角一抽,你逗我呢? 而在有了生铁之后,玻璃坊内也是忙活起来,到了晚上,大的炼钢炉搭建起来。 宫成让工匠们分为两拨,一拨按照林尘的方法,开始用高炉炼钢之法,不断生产生铁,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将那些生产出来的生铁,扔入大钢炉里,继续开始燃烧。 生铁的熔点是很低的,很容易就变为铁水。 旁边一个工匠,还要用更长的钢棍,在铁水里搅动,科学一点来说,这是通过让铁水里接触空气,充分氧化,去除杂质。 还有工匠,已经是准备好了水,将之前的生铁,反复敲打,敲成了一根根大概拇指粗度的熟铁。 林尘也没回去,这件事至关重要,他必须要监工。 “铁水好了!” 有工匠喊道。 “将熟铁取来,放在模具里。” 宫成喊道! 工匠快速用铁夹子将熟铁丝取来,放在模具里,然后打开大钢炉,里面的铁水流出,覆盖在熟铁丝上。 宫成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林尘给出的改进地方,称之为灌钢法! 接下来的步骤,就与之前一样,模型成了后,又是反复再烧,然后开始锻打,再烧。 两个工匠配合,不断用锤子敲打在火红的钢铁上,只见火星四溅,他们赤着上身,身上的汗水都快气化了! 整个玻璃坊热火朝天,林尘看着没问题,便是吩咐赵虎王龙道。 “你们二人,轮流守夜,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工匠有什么需要,立刻喊醒我。” “是,公子!” 赵虎与王龙二人对林尘非常尊敬。 …… 整个玻璃坊的制造兵器铠甲,进行得非常顺利。 四天后,在夹钢工艺后,好几把剑的雏形已经完成。 几个工匠对着这些剑,正在进行铲、削、锉,进一步做成剑或刀的形状。 做完这一步,然后就是要开始磨! 除了武器部分,铠甲部分,也算是初具雏形,还在不停敲打之中。 宫成他们这些工匠,几乎是夜以继日,轮流来,一刻没停。 林尘看着进度,等到比试那天,武器和铠甲,是绝对没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比赛了,孙王八,不知道你做好准备了没?”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是来到了比试的前一天晚上。 任天鼎在太极殿后殿,吕进走了进来。 “结果如何?” 吕进低着头道:“陛下,这是奴婢让人查出来的结果。” 任天鼎接过奏折,只是看了几眼,便是脸色阴沉下来。 “好一个孙英川!他是真敢啊,当着朕的眼皮底下,历年贪污,克扣工匠工钱,朕发下去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吗?朕要剁了他的手!” 任天鼎杀机四溢! 吕进不说话。 任天鼎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吕进,你去通知下去,明日不早朝,比试地点改为瓮城!” 第76章 孙监正的剑碎了!败家子的竟然没碎! 瓮城城楼。 诸位朝中文武,只要是正六品以上的,无论文官还是武官,全部来了。 城楼之上,人群密密麻麻。 一些官员在窃窃私语。 “陛下将比试地点改在这里,是为何意?难道大殿之上不行?” “不知,不过这里观看起来,倒是更为清晰了,大殿之上我在后方也看不到。” “不知道谁会赢。” “我觉得还是军器监,此前不是传那个败家子,竟然用黄泥巴垒出来的炉窑来炼钢,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笑话,那个败家子必输无疑。” 另外一处,陈英也是站在城楼之上,朱能也在他旁边。 本来天大地大的朱能,见到这一番场景,也是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这么多人啊?尘哥不会输了吧?” 陈英道:“少乌鸦嘴,要真是输了,那些工匠可就要去找你爹了。” 朱能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是不了,还是让尘哥赢吧,不然我爹要打死我,那么多工匠那么多钱,我爹可出不起。” 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韦铮哈哈大笑:“这个败家子,这一次必输无疑,我听说他炼钢用的是黄泥巴,笑死我了。” 陈英有些不悦,他看向韦铮。 韦铮见到陈英看来,顿时有些怂,这位自己可得罪不起。 而其余京师纨绔们,则是兴致勃勃。 “下注下注,到底是林尘赢还是孙监正赢,江广荣,你下注吗?” 江广荣满是不高兴:“不下!” 另外一个纨绔笑道:“别拉江公子,他心情可不好呢,那个败家子在奏折里,还将江广荣给连累出来了,江公子现在可恨着败家子呢。” 其余纨绔也是哈哈一笑。 城楼正中心,则是放好了龙椅与其余好几把椅子。 在龙椅边上,朱照国坐在那里,旁边的丞相赵德林笑着道:“虞国公,你儿子与那败家子走得近,在你看来,这败家子与军器监的比试,谁会赢?” 朱照国淡淡道:“虽然军器监的武将质量,天下出名,但我认为林尘,经常能让人出乎意料。” 赵德林哈哈一笑:“的确是出乎意料,比赛还没开始,就花出去了六万两,都传遍京师了。” 朱照国看了他一眼:“赵丞,你莫不是也下注了?” 赵德林一脸微笑:“朱将军,开个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就在这时,任天鼎来了,其余官员连忙起来行礼。 任天鼎坐在龙椅上后,一旁的吕进将前面遮挡上了屏风,如此一来,下方见不到上方,而任天鼎却能见到下方。 任天鼎淡淡道:“开始吧。” 吕进扯着嗓子道:“比试开始~~” 声音传出,大家精神一震,纷纷朝下方投下目光。 在瓮城东面,孙英川带着工匠走了进来。 那些工匠手中拿着武器,有几人还合力抬着几具铠甲。 孙英川走在最前面,他脸上自信满满,来到瓮城中心停下,然后向上行礼。 “军器监孙英川,参见陛下。” 任天鼎脸色漠然,他看向西侧。 只见到林尘也是一身风流倜傥的装扮,然后带着工匠出场。 与孙监正大步朝前走不同,林尘竟然是伸出手,朝着城楼上打招呼。 “左边的朋友,大家好啊,右边的朋友,伸出你们的双手!” 林尘脸上满脸笑容,他这个表现,直接将城楼上的人给看懵了。 “这个败家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高兴?” 韦铮冷哼一声。 朱能满是兴奋:“好,尘哥必胜!” 其余官员也是窃窃私语。 “看这个败家子的自信,他好像不担心失败啊?” “难道他真能赢?不可能,一个败家子,怎么还会炼钢?” “估计是强撑。” 而林尘来到孙英川不远处,孙英川冷笑:“林尘,今天你输定了。” 林尘哈哈一笑,折扇打开:“孙王八,本公子好怕怕哦。” 孙英川脸色都黑了! 下方的一个将士提醒:“向陛下行礼。” “陛下?哪里?” 林尘问道。 那将士一脸无语:“上方。” 林尘当即道:“见过陛下。” 他抬头看过去,不过什么也没看到。 等到行礼完毕,接下来,便是比赛开始。 双方的工匠,同时将铠甲和刀剑摆好,摆放在场中。 那将士开口:“左边的,是林尘所制的长剑,右边的,是军器监所制的长剑。” “现在第一项,将士用两把长剑进行碰撞,哪一把长剑被斩断,即哪一方输!” 两个士兵手持双方的长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孙英川看了过去,林尘一如既往的淡定。 “开始!” 随着一声开始,城楼上所有文武百官全部看过去,两名将士,直接就是手中刀剑,朝着前方劈砍过去! 铛!! 两把长剑相撞,火星四溅,更是有镪然一声,紧接着,右边代表军器监所制的刀剑,在碰撞的一瞬间,便是被直接削断! 那一把长剑,瞬间成为了断剑! 断裂的剑身,掉在地上。 而这一幕,让本来自信满满的孙英川,直接瞪大眼睛。 “什么?!” 他此刻脑袋都懵了,怎么可能,怎么自己军器监制造的武器,都比不上对方败家子制造的? 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幕,更是让城楼之上无数文武百官,不由惊喊出声! “孙监正的剑碎了!败家子的竟然没碎!”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出错了?” “这这,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这样?” 城楼之上,无数官员目瞪口呆。 韦铮也是瞠目结舌,怎么会,这个败家子,竟然在第一回合赢了? 朱能满是欣喜:“好!尘哥必胜!” 丞相赵德林都惊了;“什么?” 本来脸色有些沉的朱照国,不由哈哈大笑:“好,好!” 任天鼎眼睛一亮,他都忍不住屁股从龙椅上离开,朝下方看去。 见到军器监的剑,明明白白的断裂了,他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败家子,真的又给朕惊喜了!” 军器监的剑,当然是好品质,可现在这把剑断了,说明什么? 说明林尘制造出来的剑,更好! 说明大奉的武器强度,又能提升! 好一个京师败家子。 任天鼎龙颜大悦。 第77章 孙王八,可识得小爷的厉害了? 瓮城城楼之上,无数官员瞠目结舌,窃窃私语。 甚至就连许多武将此刻眼中也是有些懵的,韦一战也是紧紧拧着眉头。 另外一人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韦将军,你是行军打仗之人,按你说,军器监制造出来的刀剑,有这么不堪吗?” “没有,军器监制造出来的武器,在全国范围内来说,当属第一,我们和草原蛮子比起来,骑兵比不上对方,但仗着刀剑铠甲,我们也能与对方打个平手。” “那这,是什么情况?” 韦一战拧着眉头:“我怎么知道,真是邪门,这个败家子弄出来的刀剑,怎么会这么厉害?” 城楼之上的官员不断议论,那些武将已经是震惊不已,甚至就连虞国公朱照国,此刻也是心潮澎湃。 “好,好,老夫真是没看错人,英国公,你真是有一个宝贝儿子啊,这种人才,非我兵部莫属!” 光是研发出来的这种刀剑,如果给最为精锐的军队装备,那战斗力要再提一个台阶! 而在下方,林尘打着折扇,非常装逼,他看着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孙英川。 “孙监正,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孙英川咬着牙:“我不信。” 他直接抽出一旁的另外一把军器监打造的长剑,直接朝着前方那士兵举着的林尘百锻剑劈去! 铛! 一声脆响,孙英川手中的这一把剑,再度碎裂。 这一刻,孙英川不由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可能?” 林尘哈哈一笑:“孙监正,还要试么?” “心情好喊你一声孙监正,心情不好直接喊你一声孙王八,孙王八,可识得小爷的厉害了?” 看着对手如此吃瘪,林尘真是心情舒畅无比,让你之前给小爷甩脸,还甩不甩了? 孙英川脸色难看至极,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那负责监督的武将道:“现在进行第二回合的比试。” 两个士兵,将双方制造的铠甲摆在木人桩上,纷纷摆好。 “左边的,是林尘制造的铠甲,右边的,是军器监制造的铠甲,首先,由双方选手,持军器监长剑,进行劈砍。” 所有人目光看向下方。 如果说长剑是开胃菜,那甲胄就是重中之重了,在大奉朝,只要府邸之中搜出甲胄,就按照谋反处理。 原因很简单,古代的甲胄打造起来非常麻烦,而且穿上甲胄,刀剑箭矢,几乎都不可能劈开,所以战场上穿了甲胄的骑兵和没穿甲胄的骑兵,那战斗力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算是精锐军队,披甲率也不可能做到全部覆盖,打造出千人左右的披甲骑兵或披甲步卒,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种甲胄,往往只有在面对重武器,比如大锤、狼牙棒之类,才能造成打击,直接将甲胄里的人给震死。 如果军器监的甲胄还出问题,被林尘的甲胄比下去,那孙英川这个位置,也算是坐到头了。 孙英川此刻心提到了嗓子眼,两名士兵举起手中长剑,朝着前方甲胄劈砍! 镪! 两个甲胄,都是火星四溅。 都没劈穿! 那将士上前检查,随后朗声道:“双方甲胄,并未被劈开,林尘甲胄,上方有浅色痕迹,军器监甲胄,上方剑痕较深。” 孙英川内心松了口气,最为重要的甲胄没出事就好。 林尘却是好整以暇,身后的工匠也很紧张,低声问道:“公子,我们的甲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还没用我们自己的刀剑呢。” 那将士又是道:“接下来,换上林尘所制的刀剑,对甲胄进行劈砍。” 两名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上了林尘这边武器架上的长剑,站在了甲胄之前。 孙英川虽然内心紧张,但也是在安慰自己,无妨,就算这败家子的刀剑再为锋利,也不应该能劈开甲胄,这是不可能的。 同等级的刀剑,就是无法劈开甲胄。 随着那将士一声令下,两名士兵手持刀剑,朝甲胄劈砍。 镪镪! 接连数道声音出现,不仅劈砍,而且还朝前刺! 骤然之间,那正对着军器监甲胄劈砍的士兵,一剑削过去,前方的甲胄胸口处,被直接削开了一条缝! 这一幕,让孙英川瞪大眼睛! “停!” 士兵停下。 城楼上方无数人,看着那将士检查,等着他的结果。 “林尘的甲胄,上方有剑痕,但没被劈开;军器监制造的甲胄,胸口处有一条缝隙,被直接削开。” 此言一出,城楼之上无数人,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 韦一战瞪大眼睛! “我的天啊,这个败家子了不得啊,他制造出来的铠甲,真的比军器监还好!” “这岂不是说,那大奉军队如果想要装备最新甲胄,必须要找林尘?” “嘶!不可思议,听说之前这个败家子为了打造装备,直接投了几万两,当时我还嘲笑他败家,现在看来,我真是浅薄。” “军器监的甲胄,竟然还没这个败家子的好?” 城楼之上,无数官员被震撼住了。 礼部侍郎江政信此刻,也是只觉得不可思议。 此前韦铮那帮二世祖,他们也是跟死了爹妈一般。 朱能哈哈大笑:“好,不愧是尘哥。” 陈英也是佩服不已,这个林尘,除了败家之外,是真的哪哪都好。 丞相赵德林这一刻也是有些坐不住了,他转头看向虞国公。 此刻的朱照国,哈哈大笑:“好,好啊,真没想到,英国公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任天鼎也是惊得坐不住了,如果说林尘的刀剑比军器监强,他还能接受,可能劈开军器监的甲胄,这是不是强得过分了? “将那两副甲胄还有刀剑送上来。” 任天鼎对吕进道。 吕进立刻吩咐,下方的士兵抬着甲胄和刀剑准备上城楼。 好一会,两副甲胄送到了任天鼎眼前,他仔细检查了两副甲胄,林尘的那副甲胄,除了剑痕之外并没有破损,而军器监的甲胄,除了胸口处外,其余地方,竟然也有要被削破的痕迹,用手指轻轻一戳,能感受到此处的薄弱。 任天鼎喃喃道:“连甲胄都不一样,他怎么做到的??” 第78章 我就是京师第一小霸王! 任天鼎此刻是真有些懵了,他现在对林尘是真的非常好奇。 他总感觉,从林尘身上,不断蹦出了各种各样的新奇之物。 他又是举起双方的两把长剑,只见军器监的长剑,已经是被崩断,而林尘的那把长剑,却压根没有任何崩断,甚至连剑刃处,都是平整无比,只有细看,才能轻微看到那种豁口。 所有人都是在等着任天鼎的宣布,两个回合的装备比试,胜负已然出了结果。 “陛下。” 吕进轻声提醒。 任天鼎回过神,他看着下方失魂落魄的孙英川,哼了一声,直接将断剑扔了下去! 下方孙英川见到这一幕,吓得内心一个咯噔,连忙跪下。 “陛下!” 任天鼎淡淡道:“让人宣读圣旨吧。” “是。” 吕进让一旁的太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直接念了起来。 “孙英川,此次比试,军器监所产刀剑、铠甲,无一胜出,现又查明你在军器监贪赃枉法,尸位素餐,天鼎二年,你收受贿赂…… 天鼎三年…… 剥去你军器监监正一职,打入刑部大牢,所有家产,全部充公罚没,家眷打入教坊司,钦此。” 此言一出,孙英川瞪大眼睛,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怎么会,自己只不过是,小小刁难了一下这个败家子啊,怎么会这样? 林尘也很期待,他是无利不起早,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一次自己好好露了一把脸,再怎么说,陛下也应该会给些赏赐吧? 最好还是给闲散官职,封爵位也行,虽然自己到时候可以继承英国公,但爵位还是可以兼任的嘛。 而且,自己露这一把,不仅凸显了自己的重要,让朝廷那些文武百官不敢动自己,更为重要的是,他可以做军火生意,直接工坊一开,武器铠甲一造,那就咔咔赚钱啊! 就在林尘内心美滋滋想的时候,可却左等右等,都没等陛下接下来的封赏。 转而是一个小太监又在传陛下的口谕。 “从今日起,朝廷各部,不允许有接收挂名行为,违反者,按大奉律法处置!” 城楼之上那些官员,瑟瑟发抖。 任天鼎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顾忌到自己开口会暴露自己,他现在恨不得将现场这些官员大骂一遍。 不过不着急,到时候还要开早朝。 小太监又是道:“本次比试结束,起驾回宫~” 此言一出,林尘急了,他在下面喊道:“陛下!我这刀剑铠甲,比军器监的还要好啊,陛下!” 起身离开的任天鼎,听到林尘这话,内心忍不住抽了抽,你不说话会死啊你? 你的功劳,朕记着呢。 “回宫。” 任天鼎走了。 下方比试的林尘一阵惊愕,真就这么走了? 那我之前几万两不白投了。 “狗皇帝!贼皇帝!” 林尘咬牙切齿,内心大骂。 而跪在地上的孙英川,失魂落魄,其余那些士兵上来将他抓住,准备扣押到刑部大牢去。 “孙王八,你慢走。” 林尘损了一句。 而城楼上那些官员和二世祖,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都是不由内心咽了口唾沫。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这位虽然登基才只几年的天子,今天,杀鸡儆猴了。 林尘走出瓮城,朱能和陈英在那里等着了。 而朱能看着离开的韦铮等人,还在大喊:“看,这就是我尘哥,你看厉不厉害?” 韦铮他们哼了一声,不答话,闷头走。 朱能见到林尘过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不由道:“尘哥,你怎么不开心?” “我预想中的情况没出现,难道陛下不该给我一些赏赐吗?” 林尘有些不解。 而且,军器监孙英川被抓到大牢里去了,那他的位置谁来坐? 这些也没有明说。 陈英道:“林兄,陛下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现在你的新式装备一出,此前军器监的制造装备,必然会暂停,朝廷肯定会奖励你的。” “对,尘哥,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 林尘想了想:“我得去找下你爹,我要得到觐见的机会才行,不然我的功劳可就没了。” 不奖励就不奖励吧,但这个功劳还是要有的,林尘就不信,这么大的功劳,帮助大奉进行一次军事装备的更新换代,都换不来给彩云赎身的机会! ……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林府。 莺儿满是高兴进入到祠堂里:“老爷,结果出来了。” 正在芸娘灵位前为林尘祈祷的林如海,连忙起身:“怎么样,那个逆子赢了么?” “赢了!老爷,而且还是两个回合都赢了!” 林如海松了口气:“芸娘,尘儿又活了一天啊,真不容易啊。” 红袖招。 彩云阁,彩云在弹奏古琴,唱着林尘写给她的那首曾照彩云归,她的心思,却是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小姐。” 青儿走入进来。 彩云抚平琴弦,青儿满是欢喜:“林公子他赢了。” 彩云脸上有着庆幸,松了口气:“太好了,林公子他没事了。” “小姐,林公子赢了,那是不是说他可以为你赎身了?” 彩云笑道:“应该可以。” 而林尘也是见到了朱照国。 朱照国脸上满是喜色。 “世侄啊,你真是给了我极大的惊喜啊。” 林尘也不藏着掖着:“世伯,陛下今日为何会没有赏赐,这符合常理吗?” “按照一般情况,陛下自然会有奖赏,你别急,如果过几日没动静,我帮你进宫去问问,是你的,就跑不了,更何况,你手上这个装备锻造的法子,军器监肯定是要的。” 林尘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世伯了。” 他起身离开。 朱照国起身相送。 而林尘回到林府,便是见到林如海正在等着自己。 “爹。” 林如海道:“来吃饭吧,今日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这一次,你也算是立了大功。” 林尘走入进去,拍了拍林如海肩膀:“那是,爹,我就说了,军器监那老王八,敢骑脸我,我就要他付出代价,自从那天被打晕过去后,我就发誓,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骑在我头上拉屎,我就是京师第一小霸王!” 林如海嘴角抽搐,他看着拍自己肩膀的林尘,直接打了一下林尘。 “逆子,我是你爹。” 林尘躲开,一屁股坐在饭桌边上。 “行了逆子,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林尘道:“那当然是面见陛下,然后帮彩云赎身了。” 林如海一阵牙疼:“这么好振兴林家的机会,你就用来帮她赎身?” “那要不然呢,难道你要我打光棍啊,我同意列祖列宗也不同意啊,爹啊,不是我说你,你眼光也太狭隘了。” 林如海受不了了,直接拿起一旁的扫帚。 “本来还想和你这个逆子好好商量,看来是商量不了了。” “哎,爹,你冷静,冷静!” 林尘一溜烟跑出门外,这一幕看得赵虎和王龙二人,忍不住发笑。 而屋内的林如海扔了扫帚:“也罢,尘儿平安无事就行,功劳,下次再立吧。” 第79章 我为大奉流过汗 第二日。 照样是日上三竿,林尘才慢悠悠醒来。 莺儿等丫鬟在帮助穿衣后,林尘这才施施然去吃早餐。 赵虎走了进来,低声道:“少爷,那位王爷来了。” “哪个王爷?” “就是侍卫是高达的那个。” 林尘反应过来,下一刻,就是见到任天鼎带着高达和吕进,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院落里的林如海,一下就是激动得起身,他刚要行礼,却见到任天鼎微微摇头。 “陛,王爷,您怎么来了?” 任天鼎连忙开口。 “林尘呢?” “在里面吃早饭。” 任天鼎嗯了一声,朝着屋内走去。 高达道:“将四周的仆人都撤走。” 任天鼎连忙道:“好的。” 林尘这一边正在吃饭,就见到任天鼎出现在了门口。 “哟,老任,你来得正好,我还打算今天去找你呢。” “找我?” 任天鼎也不客气,直接在林尘桌子对面坐下。 “没错,昨天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老任,我研发了这么好的铠甲,这么好的刀剑,我还帮助大奉清理出了这么大一只蛀虫,再怎么说,陛下应该赏我一些东西吧,可昨天呢,他竟然一言不发,就直接走了!我可是为大奉流过汗啊,这真太让人寒心了。” 任天鼎似笑非笑,吕进站在后方不远,眼观鼻口观心,高达守卫着门口,其余所有人都进不来。 林尘又是抱怨:“所以我要找你,看下那个陛下怎么想的,如果他不把该给的功劳给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林尘想起对方王爷的身份,讪讪一笑:“当然不怎么样,不过也就背后骂上一声狗皇帝。” 嘶! 吕进瞪大眼睛,你小子真敢说啊。 任天鼎的脸也拉了下来,不是,你小子就口无遮掩了? 林尘满不在乎:“你别这么看我,我为大奉流过汗。” 任天鼎有些无奈了:“你这也太心急了。” 林尘闷声道:“我为大奉流过汗。” “你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 “我为大奉流过汗。” 任天鼎不由揉了揉额头:“陛下没说不给你功劳。” 林尘哼了一声:“这才对嘛,这才不是吝啬鬼。” 任天鼎无奈:“行了行了,这一次我过来,就是来给你带陛下口谕,你准备一下,明天晚上,皇后千秋节,陛下会举行家宴,邀请你去参加。” 所谓千秋节,就是过生日。 任天鼎说完后笑道:“你小子不是要功劳么,到时候你当面提就是。” 林尘点头:“这还像话。” 任天鼎又是道:“我来找你,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想问上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昨日打败军器监,你制造出来的刀剑、铠甲,竟然比军器监的还要好,这怎么做到的?” 任天鼎眼中有着不解。 林尘想了想:“这是一个秘密,你能保守秘密吗?” “那当然。” “我也能。” 任天鼎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后他没好气道:“林尘,本王现在和你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有必要对本王如此小心?” 林尘嘿嘿一笑:“其实是仙人传给我的。” “仙人传给你的?” “对啊,我做梦的时候,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仙人,之前是一位酒剑仙,他就传给我了神仙酿,这一次是一位名为宋应星的神仙,他传给我了《天工开物》,里面就有关于钢铁冶炼工艺的介绍。” 任天鼎惊疑未定:“真的是仙人?” “那当然了,骗你做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来的,能用就行。”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现在军器监没了监正,依你看,这军器监该怎么办,你手头的装备锻造之法,怎样才能拿出?” 林尘嘿嘿一笑:“老规矩,我要版权费,坐着收钱就行。” 任天鼎瞪大眼睛:“这你也收钱?” “废话,我不收钱,我辛辛苦苦拿出来这个费什么劲?知不知道什么叫千金买马骨,朝廷连这个钱都不想出,那以后我有东西也不拿出来了。” 任天鼎有些无语,不过林尘说得也对,分润出一部分利润给林尘,这样才能让这个小子更加卖力。 任天鼎有了决定后,不由笑道:“那你小子还会什么?” “不知道,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有需要找我就行。” 任天鼎道:“好,那你说说,现在军器监该怎么办?现在陛下有些烦闷,丞相和兵部,都送上来了建议的人选。” 林尘一边夹菜一边道:“这有什么好烦闷的,直接选忠于陛下的人不就行了?” “问题是,陛下不知道朝野中,谁忠于他。” “啊?” 林尘都给整懵了,任天鼎笑道:“是不是感到很惊讶。” 林尘点头:“那这个皇帝当得是有点悲惨,既然如此,那就空着吧。” “空着?” 任天鼎愣了一下。 “没错,既然决定不了,那就先空着,然后安排一个工匠来全权管理负责整个军器监,工匠人选我有建议,他叫宫成。” 任天鼎脸上满是惊异:“这,大奉此前还从未有过这种先例,让工匠当官。” 林尘随意道:“这有什么,工匠更精通技术,军器监是不会出乱子的,然后这个空出来的职位,陛下想将谁丢上去历练,就将谁丢上去历练。” 任天鼎仔细思考起来,他仔细一想,只觉得林尘给出的这个解法,还真有些意思。 职位空缺,由工匠顶上,前所未有。 任天鼎内心很满意,他又是道:“明日晚上,我会让高达来接你,你换上一身好些的衣服,注意礼节。” 林尘放下筷子:“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有些啰嗦,不就是见见陛下么,这有什么。” 任天鼎一阵气结:“你有时候,还真是一个败家子。” “废话,我本来就是败家子啊。” 任天鼎无奈,起身离开。 外面的林如海见到任天鼎走了,连忙是行礼,然后进入房屋。 “尘儿,王爷他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说陛下明天皇后过千秋节, 让我过去参加。” 林如海眼睛一亮:“千秋节?好好好,林家祖宗显灵啊!他还说了什么?” “说是让我换一身衣服过去,笑话,本公子穿什么都风度翩翩,穿什么不都一样?” 林如海差点气个半死,当即道:“莺儿,带少爷去绸缎坊,赶做一身衣服出来!” 第80章 你这个小太监,你在干嘛? 京师城,绸缎坊。 莺儿正带着林尘试衣服,林尘人麻了,短短时间,他就不知道试了多少衣服。 “少爷,起来,再试一件。” 林尘坐着不动:“你杀了我吧,还要试啊?这么下去,我都快累死了。” 莺儿笑道:“少爷,觐见陛下可是大事,不能随便的,礼仪上和衣服上,这些礼节是不能缺少的,要不然陛下生气就不好了,责罚下来,老爷又要慌了。” “也对。” 林尘起身,任由店家和莺儿给自己试衣服。 …… 时间很快,林尘也没有时间去红袖招,便是到了第二天傍晚。 林尘在家里,换上了一身不错的衣服,黑色,上面绣着红色的花纹,看上去高贵大气,而且头发也是扎了起来,腰间又是悬挂了一个玉佩。 站在铜镜面前,林尘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真是唇红齿白,风度翩翩,陌上人如玉。 林如海站在一旁,满意点头:“不错。” 林尘也是点头:“不错,真是人模狗样。” 林如海气得给他一脑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什么呢,记住了,进宫面圣的时候,不要乱说话,这种话尤其不要说。” “知道了知道了,爹,你儿子我天生圣人,不就是小小一个陛下吗,看我轻松拿捏。” 林尘自信无比。 林如海急得来捂林尘的嘴巴:“这种话别乱说,不然被听到了传到陛下耳朵里,就真完了。” 莺儿也是很无奈,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真有点不将礼法放在眼中。 “行行行,爹,我知道了,放心吧,今天晚上,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林家祖宗,荣耀尽加吾身!” 林如海也听不懂林尘的疯言疯语,他只是道:“去吧,陛下的家宴,邀请的都是朝中一些重臣,再差也是正三品这个级别,多认识一些人也是好的。” 正在这时,外面的赵虎进来。 “少爷,高达的马车在外面等候。” “行,那爹我就走了。” “去吧。” 林尘走出林府,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而高达站在马车边上,一脸冷淡地在等候。 “高达,没等多久吧?” 林尘上去自来熟想拍对方肩膀,不过被对方轻轻用手一拨,林尘的手就到了其余地方。 “上马车。” 林尘上了马车,高达开始赶车。 过了一会,马车里没人和自己说话,林尘开始说道。 “高达,你为什么叫高达?” “高达,你看过假面骑士吗?” “高达,你听过奥特曼吗?” 一路上,林尘喋喋不休,纵然是高达,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真啰嗦! 很快,高达驾着马车到了皇宫城门,他取出一个腰牌,给守城士兵看了看,然后开着马车进入。 等到马车开过文官武馆的衙门后,在另外一道大门处停下。 “下车吧,接下来的路,吕进带你。” 林尘下了马车,只见到吕进在等。 “又是老熟人,好。” 林尘跟上吕进:“吕公公,你家王爷也来了?” 吕进嘴角一抽:“这种宴会,他肯定在场的,林公子,请跟我来吧。” 林尘跟在身后,他嘿嘿一笑:“吕公公,来,拿着。” 他塞过去一张银票。 吕进吓了一跳:“别,这可使不得。” “哎呀吕公公,这有什么,拿着吧,我看你跟着你家王爷也挺辛苦,我又和你家王爷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拿着没什么问题。” 吕进一想也是,便任由林尘将钱塞入自己口袋。 “林公子,等下进去之后,不要惊讶,更不要乱说话,不然的话,会出乱子的。” “放心放心,我什么时候乱说话过?” 林尘随口应道。 吕进听得嘴角抽搐,你还不乱说话,那没人乱说话了。 进了宫后,在里面七拐八绕,沿途还能看到不少宫女和太监,成队列在穿梭。 林尘不由问道:“怎么还没到?” “这一次千秋节,是在慈宁宫举办的,是在后宫,自然远了。” “有什么区别吗?” 吕进耐心解释:“陛下上朝是在太极殿,后宫区域在正常情况,外人是进不来的,这一次千秋节,陛下也只邀请了十几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没到,林尘不由道:“有茅厕吗?” 吕进一惊:“林公子,你要出恭?” “没那么严重,小的,要尿尿,这里有茅厕吗?” “这,这附近的茅厕没有,而且马上就到慈宁宫了,还是先忍耐一番吧,慈宁宫附近是有茅厕的。” “我倒是想忍耐,但我怕我的肚子不答应。” 吕进也是无奈了,你怎么不出门之前先解决,在这种大事面前,总是掉链子。 “前面就是慈宁宫了,穿过前面这片竹林,就能看到红墙了,哎哎,林公子,你去哪?” “我去解决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见到林尘往树林里钻,吕进不由急得一跺脚,他想要跟上去,可想到林尘是要尿尿,又有些不敢。 而且这里还有其余太监宫女路过,没有办法,吕进只能是在这里等待。 而林尘钻入竹林后,也是见到这处竹林没人,而且比较黑,在宫墙附近,必然是不会被发现的。 林尘便是站定,准备开始嘘嘘。 刚开始放水,猛然之间,旁边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这个小太监,你在干嘛?” 突兀的女声,让林尘差点一哆嗦,尿也是跟着抖了抖,不规则洒在了红色的宫墙上。 他猛然转过头,只见到在他不远处,有一个小宫女模样的人物,正惊愕看着自己。 等看清楚自己所作所为后,那小宫女顿时脸上臊红。 “你,不要脸,竟然,竟然在这里撒尿!” 她急得跺脚,然后转过头去:“这里不准撒尿,我一定要告诉吕公公,让他好好责罚你。” 见到是一个小丫头,林尘也算是放下心来,继续放水,不由道:“本公子就尿了,你拿本公子怎么样,人有三急,这还怪我喽?” 虽然有月光,可在竹林掩映下,看不太清,那小丫头气鼓鼓的:“不怪你怪谁?这里是慈宁宫,你这样,是大不敬。” 林尘思忖了一会,转过头看着她:“不尿这里,那尿慈宁宫里面?” “你敢!你个小太监,我要你好看!” 她气势汹汹朝林尘过来! 可下一刻,林尘一句话,吓得她花容失色退了回去! 第81章 陛下这是在等谁啊? “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尿你身上了。” 林尘似乎要微微侧身,这一下,那小宫女吓得啊的一声,不敢过来。 她小脸通红:“你,你,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林尘差不多也完事了,淡定抖了抖:“这有什么,难道你不上茅房?” “可是,你也不能在这种地方。” 小宫女似乎气得不行,在跺脚。 下一刻,林尘来到她身前,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穿着打扮,并不像宫女。 而对方脸蛋可爱,吹弹可破,大眼睛里有着紧张,头发扎得很好看,插着许多首饰。 “我说过了,人有三急啊,你要是再抓着我不放,我就向吕公公举报,说你偷看我尿尿。” 林尘一脸正色。 这小女孩气愤不已,脸上通红:“你好无耻。” 林尘嘿嘿一笑,见到这姑娘脸上秀气好看,还蛮可爱,估计也就十几岁。 “对啊你怎么知道,小姑娘,你现在离我这么近,你信不信我……” 林尘嘿嘿笑着,伸出双手。 “你要干嘛?” 那姑娘吓到了,本来通红的脸上,似乎有些惨白,身形也退后一步。 “信不信,我用刚尿过的手,摸你的脸?” 那姑娘脸色更为惨白:“你你,你敢,我可是公主。” 林尘嗤笑:“就你还公主,我还是太子呢。” 说完,林尘装作要摸上去,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林尘哈哈大笑:“骗你的,我没弄手上。” 对方气鼓鼓的:“你无耻,我要去告诉母后,我要让你好看。” 她匆匆地朝反方向走了,林尘在后面得意道:“真是个笨丫头,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让我好看。” 他重新钻出竹林,等得焦急的吕进松了口气:“林公子,咱们快走吧,陛下他们等急了就不好了。” “行,走吧。” …… 与此同时,慈宁宫。 太监站在外面,里面有着许多张小桌,但上面都没有菜,只有一些酒。 任天鼎坐在首位前,皇后在侧边,前方还有着不少臣子,丞相赵德林、虞国公朱照国,礼部尚书郭源和礼部侍郎江政信也在。 除此之外,其余六部尚书,还有一些国公也在,基本上都是任天鼎亲近之人。 “陛下在等什么?” 皇后容妃轻声问道。 其余臣子也是看向任天鼎。 任天鼎笑着道:“无妨,再等等,朕请的人,还没来,等下他就来了。” 丞相赵德林抚了抚胡须:“陛下在等何人?难不成是某位隐世大儒?” 朱照国道:“太子殿下还没来,陛下莫不是在等太子?” 正在这时,太子从外面进来,所有人看去,今年的太子,也不过才十六岁,但也是长得丰神俊秀,唇红齿白,着实不凡。 最为重要的是,陛下就只这一个儿子,没有其余儿子,不用担心发生夺嫡之事,他们也不用担心站队的问题,只需要尽心辅佐太子即可。 不过太子老师不是谁都能当的,目前陛下指定的太子老师,都是大儒。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母后,这是儿臣亲自雕刻的一株桃果。” 太子行礼,任天鼎笑道:“给你母后准备的桃果?拿上来瞧瞧。” 太子身后的侍从,当即是搬来一个盖着红布的物品,然后太子上前,将红布一掀,下一刻,一个栩栩如生的桃树浮现出来。 皇后见到这逼真的桃树,而在桃树上还结了一个硕大的红色寿果,脸上也是有着笑容:“鹏儿有心了,来快坐吧。” 任天鼎脸上却有些不太好看,他还是忍不住道:“太子,这一次是为你母后贺寿,这次就算了,但你不要再沉迷这些木工活计,你是太子,你要学习治国理政,朕给你请的老师,你没有认真学吗?” 太子当即有些胆怯,他小心道:“父皇,儿臣有在认真学,只是儿臣,有些听不太懂,那些老师也经常责罚。” 太子小心翼翼,他自幼跟随任天鼎,而且任天鼎对他管教极严,所以一切都不敢逾越规矩。 朱照国当即道:“陛下,太子殿下一番心意,这桃树还是非常不错的,何况太子年幼,能有这番心思,也是心存仁善。” 任天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入座吧。” 等到太子入座,这些臣子也是等着千秋节开始,也不过是饮酒作乐赋诗,毕竟这种君臣同乐的场合,也不算多。 “安乐去哪了?” 任天鼎忽然问道。 正在这时,一道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 “父皇,母后。” 所有人看去,十五岁的安乐公主,正从侧殿小跑进来,如同受惊的小鹿,扑到任天鼎怀里。 任天鼎笑着道:“熙宁啊,你现在是公主了,这是你母后的千秋节呢,注意礼仪。” “父皇,你要给我做主。” 皇后笑道:“熙宁,难道谁欺负你了不成?” 朱照国也是哈哈大笑:“公主殿下你放心,谁要是敢欺负你,老夫带人帮你踏平了他!” 其余臣子也是笑了起来。 任熙宁嘟着嘴巴,有些委屈:“刚才我在来的路上,本来是要走小道的,结果在红墙外看到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好生无礼,他竟然在慈宁宫外撒尿。” 啊?? 任天鼎都愣住了,皇后蹙起凤眉:“宫里的这些太监,怎的如此无礼?” “父皇,你要让吕公公好生责罚他,他不仅撒尿,还对我无礼,不将我放在眼中,他,他竟然还调戏我。” 任天鼎也是有些生气了:“好,等吕进来了,朕一定让他好好查查,一个好好的后宫,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太监。” 任熙宁这才喜笑颜开:“谢谢父皇。” “好了快入席吧,和你太子哥哥坐一起。” 任熙宁在任泽鹏旁边坐下,任泽鹏低声道:“后宫里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太监?” “皇兄,你要是遇到那个太监了,一定要帮我揍他。” 任泽鹏点头:“没问题,我是你哥,我不帮你谁帮你。” 任天鼎也是轻声道:“皇后,回去后好好查下,这种没有规矩的事情,要杀一儆百。” “陛下放心。” 等到说完后,任天鼎看了看外面,不由皱眉:“那小子,怎么还没来,朕还亲自派高达去接他。” 下方臣子有些疑惑,陛下这是在等谁啊? 第82章 吝啬鬼,你竟然是皇帝? 唯独朱照国此刻,却是内心有所猜测,他也是不由心中一惊,陛下不会真的邀请了林尘吧? 虽然之前陛下私下里和林尘关系不错,可这是公众场合,将林尘邀请过来,意味着彻底将林尘扶上台面,这里面的意义不言而喻。 任天鼎见到林尘还没来,心中有些不悦,不过他却是道:“诸位爱卿。” 所有臣子看向任天鼎。 “朕曾经听闻过京师传闻,说是京师有一小霸王,又是京师第一败家子,诸位爱卿,可曾听过?” 这个问题一出,丞相赵德林,他们瞬间领悟过来,这说的,是林尘啊。 赵德林当即道:“陛下,此子是英国公之子林尘。” 任天鼎点头:“那赵相看来,此子如何?” 其余人看向赵德林,赵德林沉吟片刻,随后道:“依臣之言,难堪大任。” “哦?” 任天鼎诧异看向赵德林,赵德林道:“陛下,虽然林尘此子,击败了军器监孙监正,但声名在外,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劣性如此,所以难堪大任。” 礼部侍郎江政信也是当即道:“陛下,臣认同赵相所言,陛下有所不知,光是今年,林尘便做出好几件震惊京城之事,其一是殴打镇国公之子,其二是殴打韦伯爵之子,其三是要为红袖招一花魁赎身,如此种种,荒唐至极,陛下如若想要选拔人才,完全可以看下其余勋贵之子,再不济,来年科举也可以好好看一看。” 任天鼎心中略微皱眉,任泽鹏和任熙宁兄妹二人,也是在小声议论。 “皇兄,京师还有如此顽劣之人?” 任熙宁满是好奇。 任泽鹏小声道:“太逾矩了,你不要和这种人来往。” 朱照国看不下去了,他直接开口:“陛下。” 所有臣子看向他。 “陛下,臣认为赵相和礼部侍郎所言,有所偏颇,英国公之子林尘,今年也才不过十八,正是年少,年少轻狂,这很正常,可他对朝廷方面,却是实打实的有所帮助,帮助清扫京师漕运帮派,帮助朝廷掌控京师漕运,每月上交赋税几万两白银,又与军器监打赌,从而研制出比军器监更好的刀剑铠甲,若是这些装备用在大奉将士身上,战斗力必然能再提升一个层次!” “与这两件事比起来,臣认为,林尘此前的那些行径,不值一提。” 此言一出,江政信当即反驳:“虞国公,此前林尘所做的行径,是因为他不是朝廷命官,不过是一个二世祖,他在二世祖的时候就如此荒唐,如若他成了朝廷命官,岂不是更荒唐?再有,按大奉的规矩,父退子继,英国公现在担任的还是一个武散官职位,并没有退出朝廷,他林尘有什么资格和缘由继承英国公的官职?” “不错,江大人所言,我也认同。” “林尘,虽然年轻,但他败家啊,算不得人才。” 不少官员,也是出声附和。 任天鼎在主位上,皱着眉头,他也没想到,只是随口一提对林尘的看法,这些臣子们,便是如此激烈。 那个败家子,怎么还不来? 任天鼎等得有些心浮气躁了,好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陛下,英国公之子,林尘到!” 此言一出,还在激烈讨论的臣子们,纷纷停止,他们脸上有些惊愕,陛下,真的邀请这个败家子来参加家宴了? 要知道这可是家宴啊! 不过想想前日瓮城比试,陛下没有当众奖赏林尘,今日喊他来参加家宴,估计也是想要补齐奖励。 如此一想,这些臣子心中,算是放下心来,不过对林尘,还是极为轻视。 “让他进来。” 任天鼎开口。 皇后凤眼中也有着好奇,她也想瞧瞧,被陛下看重的这位国公之子,到底什么样。 在外面等候的林尘,低声道:“这慈宁宫怎么要绕这么久?” 吕进低声道:“我们要走正门,侧门不能走。” 林尘嘀咕:“真是麻烦,规矩太多,我不喜欢。” “你就少说两句吧,记住咱家的话,进去之后,不要惊讶,要平静,要冷静,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真啰嗦,吕公公你这一路上都说了很多次了,我连你家王爷都能拿捏,区区一个陛下,还不轻轻松松?” 吕进头皮发麻,就在这时,前方太监让他们进去。 吕进当即带着林尘进去。 而林尘从正大门进入,其实这后宫和电视剧上演的不太一样,电视剧上的后宫,都是一个偌大宫殿,实际上不是的,就比如这慈宁宫,是一个大围墙,里面有着假山、走廊,而眼前这一处正殿,便是处于围墙正中心,要进去,又有围墙和大门,沿途还有不少太监看守。 也不知跨过几道门,总算是见到前面有着一个打开大门的大殿,里面有不少人已经落座。 林尘跟着走进去,之前吕进吩咐他要低着头,绝对不能抬头,否则会被人弹劾藐视陛下,要等到陛下说免礼才行。 进入大殿,林尘一瞬间就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看向自己,那些打量的目光,清晰可见。 这就是那个名动京师的败家子? 许多官员眼中都是有着好奇之色,这个败家子之前还真没见过。 吕进站定,他还没开口呢,任熙宁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的美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父皇!这就是那个小太监!” 任天鼎满是惊愕,什么? 皇后凤眸里,也是吃了一惊,就是这个家伙,敢调戏自己的女儿? 而林尘听到熟悉的惊呼声,也是没忍住,直接抬头,就见到气鼓鼓的那个小宫女。 “你怎么也在?” 林尘震惊了,不会那么巧合吧。 结果下一刻,他又是听到了一声冷哼。 移动目光,林尘当即惊住,之前的任王爷,此刻竟然穿着龙袍,脸上满是不悦看着自己。 等等,什么鬼? 吕进当即提醒:“快参见陛下。” 林尘几乎脱口而出道:“吝啬鬼,你竟然是皇帝??” 第83章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此言一出,整个慈宁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吕进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他头皮发麻,真是恨不得立刻转身捂住林尘的嘴! 小祖宗,来的路上我就跟你说过,不要乱说话,不要惊讶,合着你就压根没听是吧? 你这一句,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在座所有臣子都懵了,丞相赵德林眼中有着呆滞。 一个国公之子,也不过是二世祖,敢这么和陛下说话? 礼部侍郎江政信,还有其余宴会上的臣子,全部都是惊呆了! 这一刻,真的是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太子和安乐公主任熙宁,他们俩兄妹也惊呆了。 太子任泽鹏都震惊了:“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父皇说话?” 任熙宁也是惊呆了:“这个小太监,他活腻了?” 皇后凤眸里有着惊愕,但随即便是不悦。 任天鼎回过神来,他冷哼一声,这个败家子,都这种场合了,还不给他面子。 他直接起身:“林尘,你开口第一句,还真是震慑全场啊。” 任熙宁也是说道:“父皇,父皇,就是他调戏我。” 林尘头皮发麻,妹妹,我就是参加一个千秋宴,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见到任天鼎过来,林尘一时之间想要拔腿就跑,可见到外面的守军,又知道自己跑不掉。 于是,林尘当即果断道:“陛下,误会,这是一个误会啊,我是真不知道,当今陛下就是你啊,一开始是你骗我的啊。” 任天鼎黑着脸:“你要去哪里?” 林尘一边后退:“陛下,有话好好说,你别过来。” 任天鼎脸都黑了:“你爹不教训你,我代你爹教训你!停下!” 林尘不能停,他直接退,而任天鼎开始追起来。 林尘急了,开始秦王绕柱,看得坐着的臣子人都麻了。 “陛下,说好不动手的,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啊。” 啊? 丞相赵德林都懵了。 你和陛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任天鼎冷声道:“你胡言乱语做什么?” “陛下,你别追了,你再追我真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停下。” “你别追了。” 两人隔着一个柱子,这一幕,将吕进给看懵了。 太子也给看懵了,一旁的安乐公主,张大嘴巴:“他连父皇的话都敢不听?这是抗旨啊。” 不过,林尘毕竟是没有任鼎天强健,在秦王绕柱五次后,被直接伸出手抓住。 “哼,还跑么?” 林尘看着看着自己的任天鼎,不由可怜兮兮道:“陛下,我也不想跑啊。” “给朕滚到席位上去,就差你一个了。” 任天鼎提着林尘的衣领,看上去有些像是在拎小鸡,将林尘往座位上拎,然后才将他放下。 这一场闹剧,算是结束了。 而林尘刚松一口气,然后一侧头,就发现安乐公主气鼓鼓的看着自己,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 “哥,帮我揍他!” 安乐公主和林尘中间隔着太子。 林尘尴尬打了个招呼:“公主殿下,又见面了,不用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吧,咱们也算是一起嘘嘘过,这种交情还不铁?” “谁跟你这个混蛋嘘嘘过?太子哥哥,揍他。” 林尘果断道:“公主,你要讲道理,你要是不讲道理,我敢保证,明天开始京师都是你偷看本公子尿尿的传闻。” “你你你!” 安乐公主气坏了。 太子蹙眉道:“你怎的如此粗鲁,我真揍你了。” 林尘眨眨眼:“太子殿下,镇国公之子你知道吗?” “知道。” “他被我揍过。” 太子愣了一下。 “韦伯爵韦一战之子知道吗?” “知道。” “他还是被我揍过。” 任泽鹏都懵了。 林尘淡定道:“太子殿下,我不介意在我的履历上,添加上光荣而又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时候就算你登基,史官也会记载,你与我互殴,然后被揍得哭爹喊娘。” 太子也是惊了:“你敢还手?” “废话,太子,你都揍我了,我还不能还手?” “你你,为什么敢还手?” 林尘淡定道:“太子殿下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由个人的价值决定的,一个人的价值高,别说是揍你,就算是让你脱靴,你也得乖乖帮着脱。” 太子有些不解,他听得有些迷糊,但林尘却是一脸淡定。 反正他现在价值大着呢,要不然任天鼎邀请他来参加家宴做什么。 只不过林尘还真没想到,任天鼎就是皇帝,毕竟他之前也没见过皇帝啊。 就在林尘胡思乱想的时候,场中的气氛,却是有些微妙起来。 礼部侍郎江政信,多次看向林尘。 丞相赵德林,脸色古怪,虽然说丞相也应该处变不惊,可刚才陛下和林尘的打闹,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不是,这个败家子怎么莫名其妙在陛下心中有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朱照国内心直乐,看样子林尘要得到重用了。 任天鼎开口:“林尘,前日你与军器监的比试,你胜出了,你要奖励,说吧,你要什么奖励?” 林尘眼睛一亮,可看着四周那些臣子,他犹豫了一下:“陛下,我说了,真能答应吗?” “自然,朕一言九鼎,你这次的功劳,很大。” 任天鼎意味深长。 林尘这一次,不仅是帮助大奉提高了军事实力,更为重要的是,还给了他一个整顿朝廷的契机。 其余人也是看向林尘,皇后淡淡道:“林尘,你可是要荣华富贵,还是加官进爵?” 林尘摇头:“皇后娘娘,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用这些功劳,换一样东西。” “什么?” 林尘郑重道:“我要为红袖招的一位花魁赎身。” 啊? 皇后都愣了一会,安乐有些好奇,低声问太子:“太子哥哥,红袖招的花魁是做什么的?” 太子变了脸色:“这个你别问。” 安乐公主眼中满是好奇。 而席中的其余臣子,也是瞪大眼睛。 好家伙,不愧是败家子,提的这个奖励,也真是荒谬绝伦。 其余臣子窃窃私语,任天鼎将他们的情况收在眼底,然后笑着开口道:“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既然如此,朕就……”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第84章 任何敢对先皇圣旨的违背,都是对先皇的背叛 任天鼎目露不悦看向江政信。 其余臣子也是看向江政信,却见江政信直接拱手,然后义正言辞道:“陛下有所不知,林尘要为红袖招赎身的花魁艺名叫做彩云,真名叫做夏若雪,她的父亲叫做夏问道,此前担任抚边都督,然后因勾连异族,被诛九族,家眷打入教坊司,世世代代为奴为婢,这是先皇的金口玉言,甚至是下了圣旨的,陛下如果同意给她赎身,岂不是直接推翻了先皇之言。” 说完之后,江政信停顿了一下:“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废啊,开了这个先例,先皇定下的其余政法,岂不是也要改,所以,赎身事小,背后牵涉的事情才大。” 林尘面无表情,他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古代的官员,真的讲起来滔滔不绝,又和所谓的祖宗之法扯上关系。 江政信说完后,在场其余臣子,也有人附和:“陛下,礼部侍郎言之有理。” 不过更多的,还是没有说话。 朱照国哼了一声:“江大人,你这话不太对吧,林尘不过要为一个花魁赎身,与他改良刀剑和铠甲的功劳比起来,这要求真是小得不能再小,难道这也不行?” “虞国公,我已经说过了,这并不是赎身的事情,而是牵涉到先皇的旨意,先皇亲自下旨,世世代代为奴为婢,现在林尘要为夏问道之女赎身,那么就要亲自推翻这一条先皇的圣旨。陛下如若同意,臣相信第二天满朝文武的弹劾奏折,就是到了陛下的案牍之上。” 太子任泽鹏和安乐公主,也是听懂了。 任熙宁道:“皇兄,这个小太监,是不是要为一个女子赎身?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同意?” 太子低声道:“牵涉到先皇,父皇不敢乱动的。” 皇后有些担心看向任天鼎,果不其然,她能见到任天鼎眼中的怒火,但他仍然是压着的。 任天鼎看向一直没开口的礼部尚书郭源,直接道:“郭爱卿,你是礼部尚书,你不开口,让礼部侍郎开口,这不太妥当,郭爱卿以为如何?” 郭源这才起身,先是作揖行礼,然后这才道:“陛下,老臣以为,如果要从礼法角度来看的话,这个身,还真赎不得,赎了,就会让天下人口诛笔伐,会将陛下这种行为,视做对先皇的一种背叛。” 朱照国怒道:“郭源,这怎么会是对先皇的一种背叛?你要将陛下放在何种境地?” 郭源看了朱照国一眼:“虞国公,先皇有一道旨意,说的是要取消推恩,纵然是国公爵位,也不得轻易继承,后来在我等的建议之下,陛下将圣旨收了回去,如果按虞国公所言,可以轻易变更先皇圣旨,那我们不如直接上奏陛下,就让陛下恢复先皇的这道旨意,直接削除京师勋贵的爵位,不再子承,而这,就请从虞国公开始吧。” 郭源淡淡的话语,却是让朱照国有着怒气:“你!” 可是纵然如此,他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论嘴炮,他还真玩不过这帮文官,他是武将出身,主要擅长的还是领兵打仗。 郭源的意思就是,要废掉所有勋贵的爵位,对方言语之中满是威胁,那他朱照国能干这事? 所以,朱照国也不好说话了。 任天鼎沉默了一会,看向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一惊,他当即期期艾艾道:“父皇,儿臣,儿臣认为,不逾矩便好。” 任天鼎心中有些失望,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得了。 皇后见到场中气氛有些僵,不由道:“陛下,这还是我的千秋节,你怎么就商量起国家大事来了,明日再议吧。” 任天鼎微微颔首,看向林尘;“林尘,你有什么想说的?” 场中形势林尘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洞若观火,他直接道:“我觉得郭大人说得对,任何敢对先皇圣旨的违背,都是对先皇的背叛,我们要忠诚于先皇,这样才能保证大奉的正统性,郭大人,江大人,你们说对不对?” 郭源和江政信不知道林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这小子像是转性了一样? “林尘,你的赎身之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要让陛下为难。” 江政信开口。 林尘一脸笑容:“自然是不会再提了,我此前还不知道,这竟然是对先皇的背叛,谁要是敢背叛先皇,我一个不同意。” 任天鼎眼中有着怪异,而林尘看向他:“陛下,我也不同意赎身,不过陛下的赏赐还没给我,这样吧,陛下就先赏赐我一个伴读的身份好了。” 伴读,也不算朝廷里的正统官职,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丞相赵德林沉吟了一会,不由道:“陛下,既然这位林公子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赎身这事就算是过去,老臣认为,不仅要给伴读,还是要给林府进行封赏。” 任天鼎看着林尘,淡淡道:“既然如此,朕就赐你宫中伴读,再赐你金牌,可自由进出皇宫。” “多谢陛下。” 任天鼎虽然不知道林尘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是他提的要求,任天鼎肯定是要满足。 这件事算是过去,皇后开始笑道:“吃饭,这可是御膳房做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安乐公主开始干饭,腮帮子鼓鼓的,太子帮助擦掉她的嘴唇。 “妹妹,要有礼仪。” 安乐公主有些俏皮:“皇兄,我知道的。” 江政信见到这个话题落下,见到没有表情的林尘,又是笑道。 “陛下,今日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当以诗词助兴,刚好今夜月圆,臣有所感,以月亮为题,有诗一首,为娘娘贺。” 皇后笑道:“哦?不知道江大人写的什么,念来听听。” 江政信开始吟自己的诗词,大致意思便是先写景,再写情,表达希望皇后娘娘千岁的意思。 林尘也没动筷子,这个江政信一抬屁股,他就知道对方要拉什么屎,这哪里是贺寿,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丞相赵德林微微含笑,他自然也知道江政信的意思,不过在场文官,都不怎么喜欢林尘,所以也由着他来了。 等到江政信念完,皇后笑道:“你这一首诗,倒是应景,不错。” 江政信笑道:“娘娘,我这算不得什么,娘娘不知道,林公子也是才华横溢,他此前在红袖招的时候,为花魁写过两首词,那真叫惊才绝艳,纵然是臣,也只有甘拜下风,今日又是一个好日子,不若请林公子,就以月亮为题,写上一首诗词,为千秋节增兴,林公子,你以为如何?” 第85章 我这一首诗词,有江大人三分之一功劳 林尘冷眼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朝廷的老油条,这种捧杀的套路一套接着一套,对方都将期待感提起来,甚至都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不好拒绝,如果拒绝了,那自然在皇后娘娘和陛下心中,印象就不好了。 安乐公主刚吞下食物,便是眼睛发亮:“要作诗?这个小太监还会写诗?” 太子低声道:“他不是太监。” “没关系,他可以是。” 太子:“……” 现场所有人看着林尘,而林尘推辞道:“江大人,我哪里会作诗,我是败家子,你见过败家子作诗的?” 江政信笑道:“林公子谦虚了,林公子第一首词,写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种句子又岂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还请林公子不要再自谦了,来上一首,也好让我等,大快朵颐啊。” 丞相赵德林也是推波助澜:“不错,不若就让林公子来上一首。” 任天鼎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他没开口,只是看向林尘,如果林尘再推脱,他就会帮林尘说话。 林尘脸上忽然出现笑容:“这,江大人,你真是太客气了,那这样吧,既然江大人盛情相邀,我又怎么能拒绝呢,那岂不是给江大人面子?” 林尘又是看向陛下:“陛下,今日之事,会有史官记录吗?” 任天鼎颔首:“自然有。” 林尘道:“那还请史官记录一下,江政信江大人盛情相邀,我一个不会写诗的纨绔,只能应江大人之邀,勉强写上一首,这样,如果我这一首比江大人写得好,麻烦史官将我这一首与江大人一首绑在一起。” 江政信脸色变了,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的诗歌写得好,然后还要拉着我来鞭尸是吧? 林尘就是这个意思,有些诗词骂人,可以让人名传千古,你江政信不是喜欢给我使绊子? 我直接反复鞭你尸,只要别人提到我这首诗,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这个垫脚石。 任天鼎嘴角有着笑意,看向一旁史官;“记:林尘应礼部侍郎江政信之邀,写诗。” 江政信脸都绿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尘看向江政信,小样,玩捧杀我,这套路我早就会了,我直接用一首词砸死你! 江政信心中自我安慰:“没事,就一个败家子,写不出什么好诗词出来,此前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安乐公主有着期待:“这个小太监能写出什么诗出来?” 林尘起身,负着双手:“既然是以月亮为主题,我就写一首水调歌头吧,今日皇后娘娘千秋节,月亮又如此之圆,有合欢之意,就以此为题。” 江政信等人,都是看着林尘,在场的这些文官,在诗词造诣上绝对是很牛的存在,只要林尘这一首诗词不好,他们必然会奋起反击。 而林尘举起一杯酒,遥遥举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嗯?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这个开头,好像有点不一般啊。 林尘将酒一洒:“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他从一旁那些侍卫抽出长剑,惊得那些侍卫都是极为紧张,甚至要拔剑了,可林尘却是拿着剑,直接舞起来。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林尘舞剑,长剑朝江政信一指:“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丞相赵德林的眼神之中有了变化,这个败家子,真写出来了,这个上阙,不一般啊! 皇后娘娘也是眼睛亮了。 林尘继续舞剑,一边舞一边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林尘挽了一个剑花,立在那里,悠悠念出最后两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任天鼎哈哈大笑,直接鼓掌:“好,好,好。” 接连三个好字,皇后娘娘也是赞叹:“这一首水调歌头,当真极为不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林尘,你是怎么写出这种诗词的?” 林尘将剑还回去,谦虚道:“回娘娘,其实我是不会写诗词的,可是,江大人这么一捧我,我就会了,这还要多谢谢江大人。” 江政信的脸都绿了,你妹! 而林尘看向不远处的史官:“记好了吗,我这一首诗词,有江大人三分之一功劳,一定要将他写上,不然传给天下人的时候,没有江大人的名字,我寝食难安啊。” 杀人诛心,真正的杀人诛心。 江政信气得胸口起伏,可林尘已经是挖好了坑,现在他想要跳出来就很难了。 任天鼎心情愉悦:“不错,这首词当真不错,林尘,你当这个伴读,绰绰有余,太子,以后好好跟人学学。” 太子有些吃惊,但还是起身道:“是,父皇。” 安乐公主也是咀嚼了一下这首词,不由眼睛愈发亮了:“这小太监好厉害哎。” 江政信吃了一个瘪,也不好再发声,礼部尚书郭源,丞相赵德林等人,也是不再用诗词方面刁难林尘。 在这方面刁难林尘,真是自取其辱。 很快,一场千秋节,算是就此过去,诸位臣子,也是起身告辞。 任天鼎随意道:“林尘,你留一下。” 江政信深深看了林尘一眼,从今天起,林尘就算是正式踏入朝堂,等着吧,咱们之间还没完。 朱照国朝林尘露出笑容,然后也是离开。 很快,慈宁殿内就只剩下了林尘一个外人。 其余人一走,紧绷的林尘当即就是坐姿没了,拿起筷子二话不说,直接夹起自己桌子上的饭菜。 “他娘的,饿死我了。” 旁边的太子惊呆了:“你,你怎么如此粗俗?” 安乐公主嘟嘴:“父皇,这个小太监又无礼了,父皇你还没揍他。” 皇后凤眸里也是有些惊愕,林尘反应过来,道:“皇后娘娘见谅,我就是一败家子,一个纨绔,刚才为了不给陛下丢脸,硬生生一口饭菜都没吃,装得太累了。” 皇后莞尔一笑:“慢些吃,等下陛下喊人送你出宫。” 她先下去,而任天鼎笑道:“你小子,朕还真是没看错人。” 林尘一边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边飞快吃,一边含糊道:“陛下你真是,一点也不厚道,之前还说是什么王爷,怪不得之前我和陈英打架,高达一下来,你一出现,他就不敢打了,乖乖离开,之前我没想明白,现在算是想清楚了。” 任天鼎听得直乐,安乐公主在一旁嘟嘴:“父皇,你教训他嘛。” 林尘吃下食物,淡定道:“公主殿下,你还小,我和你父皇是大人,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安乐公主气得跺脚,然后气鼓鼓的离开慈宁殿。 任天鼎道:“太子,出去看看。” “是。” 太子也走了,任天鼎这才开口:“朕还没问你,为何江政信阻止你赎身,你最后反而是还同意了,反而还坚定反对赎身了?” 任天鼎有些不解。 林尘嘿嘿一笑,开口道:“……” 第86章 公主殿下,你这话不太对 “陛下,就此前宴席之间那些臣子的态势,陛下你觉得我坚持,会有用吗?” 任天鼎道:“没用。” “光是那礼部侍郎,就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如若我坚持,其余臣子加入进来反对,那陛下头都要大,而且这件事,他们的确是公说公有理,我强行正面要求赎身,他们必然不同意。” 任天鼎皱眉:“那你怎么办?” “无妨,陛下,此前我就想好了法子,这个法子,保管有效。” 林尘自信满满。 任天鼎有些惊异:“哦?什么法子?” 林尘低声说完,任天鼎满脸古怪:“你小子还真是满肚子坏水。” 林尘嘿嘿笑了起来:“陛下觉得如何?” 任天鼎也是露出笑容:“朕自然要做了,那些臣子大部分都是前朝老臣,朕还真拿捏不了他们,你这个法子,倒是正好拿捏他们。” 林尘点头:“陛下,我看择日就不如撞日吧,下次早朝,直接开始,我先去通知虞国公,让他上朝时,多带一些烧饼。” 任天鼎哑然失笑:“好。” 事情商量完,林尘又是道:“对了陛下,今日之事,多多让其余人散布一下,最少整个京师百姓也要知道,江大人他想要出名。” 任天鼎哈哈大笑:“好,满足你便是。” 商量完了,林尘也是吃饱喝足,这才哼着小曲,准备离开皇宫。 在外面等候的吕进吐出一口浊气:“林公子,你此前真是吓死老奴了。” 林尘笑嘻嘻的:“吕公公啊,你也真是,王爷是陛下这个消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吕进一脸无语:“我能说吗?” 林尘嘿嘿一笑:“我懂。” 他又是取出银票,直接往吕进口袋里塞。 “吕公公,你陪伴陛下不容易啊,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多多照顾一下我,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声。” 吕进哭笑不得,不过也是默许了林尘往他口袋里塞钱。 就在林尘要离开后宫时,忽然之间,一道气呼呼的声音出现。 “小太监,你给本公主站住!” 不是安乐公主又是谁? 任熙宁双手叉腰,拦在前面。 太子站在旁边,有些无奈。 吕进连忙行礼:“公主殿下,太子殿下。” 林尘好奇问道:“这便是陛下的子女?陛下有几个子女?” 吕进一激灵:“林公子,要用尊称,陛下一共有两位公主,太子只有一位。” 这倒是稀奇了,林尘觉得挺有趣的,皇帝那简直就是子女播种机啊,无论历史上的哪个皇帝,不是儿子搞得多多的?比如李世民,比如朱元璋。 这位天鼎皇帝,只有一个儿子? 林尘在打量太子,太子也是在打量林尘。 “喂,小太监,本公主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任熙宁气鼓鼓的。 林尘笑吟吟的:“还真没听到,小太监在与谁说话?” “小太监在与你说话!” 林尘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小太监在和我说话,公主殿下你想说什么?” 任熙宁觉得哪里不太对,不过她没说什么,直接来到林尘身前:‘你此前故意欺骗我,还敢调戏女人,我要揍你。” 林尘点头:“公主殿下,你这话不太对。” “哪里不对了?” “你看,你说我调戏女人,这话是对的,毕竟我是纨绔,纨绔调戏女人很合情合理,但是,公主殿下,你不算啊。” 任熙宁睁大美眸:“我怎么就不算了?” 林尘郑重道:“公主殿下你可以照照铜镜,女人是需要有身材才能称之为女人的,你现在只能是小孩,你哪里像女人了?” 任熙宁美眸睁大,气得抓狂:“啊!你混蛋,皇兄,帮我揍他。” 太子想了想,在一旁道:“皇妹,不要逾矩,他现在被父皇所看重。” “你不动手,我自己来。” 任熙宁小脸上气鼓鼓的,要捶林尘,可林尘猛然道:“陛下,你怎么又来了?” 父皇来了? 任熙宁好奇转过头,可这个长廊哪里有人? “混蛋,你又骗我?” 任熙宁转过头,却是发现林尘溜得比兔子还快,拉着吕进直接就跑。 太子都呆了一下:“他,他怎么不讲规矩?说跑就跑?” 安乐公主气呼呼的:“皇兄,你笨死了,他都不讲规矩,你还讲规矩。” 林府。 马车在林府前停下,林尘下了马车,看着面瘫的高达,不由笑眯眯道:“高达兄,多谢了。” 高达驾着马车走,林尘进入府邸,便是见到等候的仆人欢喜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林如海瞬间冲出来:“逆子,这一次觐见陛下还顺利吧?” 看着林如海着急担忧的模样,林尘不由有些想笑。 别的不说,自己这便宜老爹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林尘想了想,不由道:“爹,这一次我进宫,与陛下进行了亲切的会晤,围绕铠甲刀剑的改进奖励一事展开了热烈讨论,双方秉持着一致对外的原则,同意建立工作联系机制。” 林如海懵了,伸出手想要摸林尘的脑袋。 “你这孩子,又憨了?” 林尘打掉林如海的的手:“爹,知道你听不懂,我翻译翻译给你听,简单来说,这一次千秋节,陛下与我相谈甚欢,然后封我为宫中伴读,这下你放心了吧。” 林如海半信半疑:“真的?你没惹事?” “废话,我向来不是一个惹事的人啊,爹,我先去睡觉了,你要上香的话,帮我多上一炷。” 林如海身后的管家,都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估计是整个京师,最不像少爷的少爷。 林如海松了口气:“没惹事就好,陛下还给你封了宫中伴读,这个官职,比较特殊,不过也好,这个官职不大也不小,不会引起他人嫉妒,最为重要的是能与陛下见面,所谓简在帝心,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如海还絮絮叨叨,可下一刻,只见到林尘已经是进屋了。 林如海摇摇头:“罢了,既然逆子没惹事,就是万幸。” 他放下心来:“老祖宗显灵啊。” 林如海有些感慨。 第87章 江大人,你还好吧? 第二日。 江政信已经是醒来,丫鬟端来铜盆还有水。 他洗了把脸,想起昨天晚上,江政信又是有些郁闷。 “那个败家子,难道真有真才实学?要不然的话,一首诗词怎么张口就来?而且他这一首水调歌头,就连我都挑不出毛病啊。” 江政信还在回想昨天千秋节自己的表现,想了一会后心中道:“昨天晚上,倒是也没多大错,最重要的是,恶心了一把这个败家子,哼,想要赎身,本官偏不让你赎。” 江政信将毛巾扔在铜盆里,让那些丫鬟下去。 他负着手,实际上,昨天林尘想要赎身,他们阻止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一旦同意,陛下对权利的掌控将会增大,连先皇的旨意都能修改,以后朝中还有什么事,陛下不能随便修改? 无论是大奉还是大奉之前的朝代,臣子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控制皇权。 而天鼎皇帝才刚登基四年,目前在这个方面,他们做的不错,任天鼎在许多方面不太熟悉,有些束手束脚。 “除了一首诗词败下阵来,其余方面,我们都没输,不过一首诗词而已,也无妨。” 毕竟,他现在已经当官了,诗词作用不算大。 等到吃完早餐,江政信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去衙门。 今天不用上朝,但该轮值还是要轮值的。 进入皇宫,来到礼部衙门,江政信一走进来,却是见到礼部的同僚,在窃窃私语。 “兰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兰大人转过头,见到是江政信,当即抱拳笑道:“江大人,我们在聊,昨日晚上皇后娘娘千秋节的那首诗。” 江政信有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哪首诗?” “江大人不知道?就是英国公之子林尘,应江大人邀请,在江大人写了一首诗后,做出的那首诗词啊。” 江政信脑门一跳,宫内的消息传得这么快了吗,昨天晚上发生,今天早上,诸位同僚就知道了? 而那兰大人摇头晃脑:“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妙啊,这整首诗词,写得妙极了,和江大人的比起来,真是珠玉在前。” 江政信脸黑了,你是不是在骂人? “江大人,多谢江大人,没有江大人的盛情邀请,我大奉文坛,必然又少了这一首好词啊,江大人,功不可没。” 江政信脸彻底黑了,他可以确定,这个兰大人,就是在骂人! 他冷着脸朝座位走去。 而礼部主事见到江政信来,连忙过来恭喜。 “恭喜江大人!” 江政信没好气道:“恭喜我什么?” “江大人,陛下特意下旨,让司礼监的太监,到礼部衙门,点名说昨日千秋节晚宴,江达人盛情邀请林尘作诗,从而有了一首水调歌头,这一首诗词,妙啊,如若不是江大人邀请,那林尘又怎么会做得出来呢,这首词,有江大人三分之一功劳。” 相同的话语,听得江政信差点吐血。 他终于意识到,林尘这一条杀人诛心之计,到底有多毒,这是要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是吗? 只要有人提到水调歌头,自己都要被拎出来挨打? 狗日的林尘! 江政信脸黑得像黑炭。 关键是其余臣子不知道具体情况,还真以为陛下让太监来传的消息,也是恭贺自己。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主事下去,江政信心情很不好。 就在这时,另外一位侍郎走了过来,他满脸笑容。 “江大人,你可是得圣上夸赞了,昨日千秋节……” 话还没说完,江政信就忍不了了,腾的一下站起来。 他真的受够了,打人不打脸,你们专门打我脸是吧? “江大人,你怎么了?” 对方一愣。 “没什么,我觉得有些闷,出去走走。” 江政信走出衙门,看着其余一字排开的衙门,不由脚下走动,来到吏部衙门。 结果刚一进来,就是听到吏部的这帮臣子,正在探讨水调歌头。 “妙啊,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一首词,怎的如此之妙,简直就是仙人手笔。” “的确写得好,都传英国公之子是败家子,可这一首诗词一出,谁还敢说他是憨子,败家子?” “我觉得这简直不像他写的。” “应该是他写的吧,是礼部侍郎江大人盛情相邀,林尘才写诗词。” “江大人也写了一首,不过这一首和林尘的这一首比起来,简直犹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刚踏进吏部衙门的江政信,差点气得吐血。 不是,消息传播这么快吗,怎么吏部也知道了? 正在这时,吏部一个官员转过头,看到江政信,不由欢喜惊呼一声:“江大人来了。” 唰! 所有人看向江政信。 有人上来:“江大人,你来得正好,详细和我们说说,昨天晚上你邀请林尘写水调歌头的情景。” “对对,我听说林尘好像是一边舞剑,一边吟出这一首水调歌头。” “江大人,你在听完林尘这一首水调歌头后,你当时是什么想法?” 如果大奉有媒体,那这帮吏部官员,简直最佳的八卦记者。 看着一个个期待的吏部官员,江政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个,下次吧,下次一定。” 他逃一样离开吏部衙门,到其余衙门逛一逛。 可还没进去,就是在外面见到其余官员,那些官员也是打招呼。 “江大人,那一首水调歌头,确是写得好啊。” 旁边官员提醒:“水调歌头,不是他写的。” “我知道,但如果没有江大人邀请,哪里来的水调歌头,江大人,这水调歌头,有你三分之一功劳,感谢江大人你,我才能听到如此优美的诗词。” 江政信吸了口气,他咬牙切齿,简直刀了林尘的心思都有。 “混蛋,你这个败家子!” 好不容易挨到下值,江政信不敢怠慢,当即就是坐着马车出去,他沉闷地去茶馆准备坐一会,结果来到茶馆刚坐下,就是听到旁边的那些书生满是兴奋在讨论水调歌头。 “苏兄,你知道吗,昨日皇后娘娘千秋节,宴会上礼部侍郎江政信江大人,写了一首诗词,然后盛情邀请英国公之子写诗,结果林尘写出一首水调歌头啊。” “哦?那水调歌头怎么样?” “妙,神仙之笔,那江大人写的诗,与之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不堪一提。” 江政信血压拉满了,他猛地起身,旁边桌的书生好奇看过来。 “不喝了。” 江政信气愤离开。 而要是林尘见到,定然会笑眯眯问上一句:江大人,你还好吧? 第88章 爹,你这么喊我不适应 江政信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而林尘这一天醒来,猛然之间醒悟到什么,他一拍大腿。 “哎呀,我怎么稀里糊涂就进入朝堂了?” 正在侍奉林尘的莺儿吓了一跳:“少爷,你怎么了?” 林尘嘀嘀咕咕:“本少爷只想打算当个闲散公子哥的,怎么稀里糊涂,就一步一步进到朝堂里去了?” 莺儿笑道:“少爷,你还是进去吧,这样才好,就算不是为了老爷,也为了少爷你自己呀,你总是在京师闯祸,进了朝堂,有了陛下这层关系,才能保住你,要不然的话,一个浪打过来,少爷你就惨了。” “这倒也是。” 林尘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也懂,此前地球上很火爆的一部人名的名义,最后结局就只死了一个农民的儿子,由此可见,关系放在哪里都极为重要,尤其是在古代,没关系寸步难行。 “行,那本公子就撸起袖子干吧。” 莺儿将铜盆让其余丫鬟端走,她又问道:“少爷,今日要做些什么,是打算去皇宫吗?” “不着急,我得去找虞国公一趟,到时候早朝会有大事发生,说什么,我也不能坑了他。” 洗漱完毕,林尘从房间出来,见到林如海。 林如海让林尘过来吃饭,他则是一边说道:“尘儿……” “别,爹,你这么喊我不适应。” 林如海一愣:“不适应?” “是,还是喊逆子吧。” 林如海嘴角抽搐,他怒道:“逆子,你真是……” 林尘一阵舒坦:“舒服多了。” 林如海:“……” 外面的赵虎王龙两人,差点笑出声,不是,自家少爷怎么这么不走寻常路? 林如海无奈道:“逆子,你现在也算是有官身了,这宫内伴读,可是陪着陛下的, 你要小心一些,万万不可说错了话,否则的话惹得陛下不快,又会有麻烦上身。” “知道了知道了,老登,你真啰嗦。” 林尘一边吃包子,一边内心腹诽,怎么感觉两个世界的家长都一样,这么絮叨。 林如海道:“你娘死得早,是我将你拉扯大,我说的你要听。” “我会听的,爹,你明天去上早朝吗?” “不去,我这种闲散官职,去了也没用,还是受罪,陛下此前不是有诏令吗,除非必要通知,我是不用去上朝的。” 林尘点头:“那就好,明天的早朝你还是别去了,我怕你遭不住。” 林如海瞪大眼睛:“逆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那帮朝中大臣,看你儿子好欺负,昨天晚上在千秋宴上想要拿捏我,我功劳也有了,提出一个极为简单的要求,他们都要拒绝,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林如海感到有些不妙:“逆子,你要干什么??” 林尘露齿一笑:“爹,这你就别管了,反正这一次不是我背锅,是陛下背锅嘛。” “行了爹我吃饱了。” 看着林尘带着两个护卫离开,林如海心绪复杂。 莺儿在一旁安慰道:“老爷,少爷长大了,都快弱冠了。” “我知道,但我总是感觉,眼皮子直跳,这逆子不会又弄个什么大祸出来吧?” 林尘这一边刚出府邸,便见到陈英在外面等候。 “林兄,今日你可是红光满面啊。” 陈英调侃道。 林尘笑道:“陈英,你说话怎么也跟朝中那帮文官一样,怪里怪气?” 陈英哈哈一笑:“我也是听到了京师的传闻,说是你昨日晚上进入千秋宴。” 林尘问道:“你怎么没去?” “陛下邀请了我,但我拒绝了,我爹说,在京师要谨慎,不要惹事。” 林尘脸色古怪:“你低调吗?刚进京师就敢和我干架。” 陈英睁大眼睛:“不是你先和我抢东西,我会和你动手?” 林尘嘿嘿一笑:“所以也没看出你哪里来谨慎了。” 陈英无奈:“不要打趣我。” “好,既然你也来了,也跟我走一趟好了。” “去哪?” “五城兵马司。” 林尘带着陈英出发,同时问道:“陈英,你在京师当质子,就不想弄些职位,我怀疑你整个人都要发霉。” “这,倒是也行,不过我不知道做什么好。” 林尘道:“简单,我直接找虞国公给你安排一下。” 陈英有些迟疑:“不向陛下上奏么?而且和虞国公交往,这会不会在人情方面有所亏欠?” “不会,人情嘛,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更何苦你爹是镇国公,差一步到位的异姓王,你本身也就是武将出身,虞国公帮你是人之常情,他又是兵部大佬,他不帮你,谁帮你?” 林尘一番话,便是让陈英定了定心。 等来到五城兵马司,顺利见到朱照国。 “世侄啊,昨日晚上,你可真是给我们涨脸啊,真没想到,那群侍郎竟然在最擅长的方面,栽了跟斗。” 朱照国哈哈大笑,显得心情愉悦,而他这么说,毫无疑问是将林尘看做了自己人。 林尘道:“世伯,那是他们不开眼,故意挑我刺。” 朱照国点头:“这一首水调歌头,恐怕会是响彻整个大奉文坛。” 一番寒暄后,林尘也是不拐弯抹角:“世伯,我今天来,有两件事。” “世侄直接说便是,还与我客气什么?” “第一件嘛,帮陈英弄个官职,他现在在京师当质子,却没有官职安排,再这么下去,我觉得他会闲出毛病。” 朱照国笑道:“这自然不成问题。” 林尘道:“不用太大的,也不要太小的,不大不小的官就好。” “放心吧,到时候我给他安排几个官职,任他挑选,陛下那边也是没问题的。” 林尘一笑:“不用那么麻烦,人我带来了。” 朱照国一愣,只见林尘转向后面大门,然后陈英便是走入进来。 “虞国公好。” 陈英行礼。 朱照国哭笑不得:“来了为何不进来坐,真拿我当外人了,你爹镇守西南,可是大奉的榜样,你作为他的儿子,何必如此谨慎?” 陈英笑道:“让世伯见笑了。” 朱照国道:“既然如此,你想当什么官职。” 陈英正想说任凭世伯吩咐,可林尘却忽然道:“让他去带兵吧,之前的装备铠甲,也正好拿出来实验一番。” 第89章 你就等着你儿子的大名,传遍整个京师吧! 朱照国点点头:“陈英,你可以吗?” 陈英笑道:“世伯,这个自然没问题,我在西南就带过兵。” “好,那我将你安排进京师大营吧,当一个校尉,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校尉这个官职不算大,而且又是京师大营,京师大营只需要拱卫京师,只要敌人不打到京师来,基本上没什么多少危险。 敲定好这件事后,朱照国看向林尘。 “世侄,第二件呢?” “第二件,伯父明日上朝,记得多带些吃食,比如烧饼之类,最好再带一壶酒。” 听到这第二件事,朱照国一头雾水。 林尘笑而不语:“世伯,多余的就不用问了,明天你就知晓,对了,这个消息你也可以告诉与伯父有关的好友,还有忠于陛下的臣子,这些臣子名单我暂时不知晓,所以就拜托伯父了。” 朱照国还是确认了一遍;“这第二件事,就是让我明日早朝带些吃食?” 林尘点头:“伯父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吃食,很重要的,哦,还有再带些护膝,这个也很重要,让管家多挑一些柔软的丝绸做成垫布。” 朱照国愈发糊涂了,可林尘说完之后,便是直接起身。 “伯父,话我可是带到了,要是明日早朝你没准备这些,到时候你可别骂我就是,我也是为了你好。” 见到林尘神神秘秘,朱照国哭笑不得:“伯父照做便是,不过你这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些什么。” “伯父明日早朝便知。” 等到林尘离开,朱照国沉吟了一番,他知道林尘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这么提了,还是准备一下比较好。 他唤来一些士卒,朱照国说了一番,然后对他道:“去吧,将这个消息,依次传遍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尚书。” 等到那些士卒出去,朱照国负着双手:“难道明日早朝,真会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而林尘出来后,陈英也是眼中有着好奇:“你明日早朝要做些什么?” 林尘眨眨眼:“等明天你就知晓,我只能说,明日早朝,会非常精彩,你能上朝不?” 陈英摇了摇头:“我有随时觐见陛下的权利,但没有上朝的权利,陛下说我还小,在京师好生待着便是。” “我懂,你都快闲出鸟出来了,虞国公给你的这个官职,你要好好弄,等回头我有什么新弄出来的装备,优先武装你,指不定到时候出兵,赚军功的机会,可就来了。” 陈英哈哈一笑:“到时候要不带上朱能?” 林尘眼睛一亮:“你也可以带上他,多操练一下他。” “好。” 和陈英分别之后,林尘又是上马车来到了红袖招,轻车熟路到了彩云阁。 彩云见到林尘来了,满是惊喜:“公子。” 她连忙跑过来,就连脚下穿着的步履也是跑掉了一只,然后如同小鸟投林一般,投入林尘怀中。 “哈哈。” 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躯,林尘开心道:“想我了没?” “想,天天都在想公子。” 林尘抚摸了一下彩云的头发:“本公子也想你,放心,过了明日,本公子让你天天呆在我身边,嗯,天天伺候我。” 从林尘怀中抬起头,彩云脸蛋红扑扑的:“公子,伺候是什么意思呀,彩云不懂。” 林尘凑在彩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吐出的热气让彩云心脏如小鹿一般跳动。 “呀,公子,你坏。” 彩云娇羞无限。 丫鬟青儿进来,见到彩云被林尘抱着,不由惊讶呀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连忙捂住自己。 见到好事被打扰,彩云嗔道:“青儿。” “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朝前出去,想要走,结果一下撞在了柱子上。 林尘哈哈大笑,彩云无奈拉着她的手。 “好了青儿,我和公子还没什么呢。” 林尘朝青儿挤眉弄眼:“如果到时候要有什么,你也想围观的话,我是不介意的,毕竟你们是主奴二人嘛。” 青儿也是闹了个大红脸,原来林公子也这么不正经。 …… 第二日,早朝。 林尘一大早就醒来了,昨天在红袖招待了一段时间,晚上便是回府。 毕竟今天要早朝,不能在红袖招过夜。 莺儿和其余丫鬟推门进来,林尘打着哈欠起床。 “真是起得比鸡早,这上朝的时间也不能改改。” 莺儿噗嗤笑道:“少爷,要不然怎么叫早朝呢,早朝早朝,时间肯定会早一些呀。” 林尘开始洗脸,然后莺儿等人,为他穿上一身伴读袍子,宫中伴读这个官职,不算正式的朝廷命官,是没有官袍的。 林尘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天还没怎么亮,却是见到林如海在等着了。 “爹,你起这么早?” 林如海让林尘来吃早饭,又是道:“上早朝,这可是大事,你不要胡乱惹祸,为父再告诉你一些路线,要穿过崇文门,然后在承天门前等待,等承天门开了后,便是进入在前面广场的玉阶等待,会有太监告诉你该站在哪里,你现在是伴读,应该没有位置,上早朝,你就站最后一排就行,等陛下喊你,你再出来。” 林尘感觉耳朵都快长茧了:“知道了知道了,爹,你真啰嗦,莺儿,我昨天让你做的东西都做好了没?” “少爷,都做好了。” 莺儿让丫鬟取来两个膝枕,林尘试了试,哈哈一笑:“不错,厚实。” 他直接将两个膝枕绑在膝盖处,紧接着,莺儿又是准备了许多包子馒头,还有用玻璃瓶装好的水。 足足准备了好几个,馒头用牛油纸包裹,玻璃瓶装在袋子里,绑在腰间。 林如海都看呆了:“逆子,你上朝带这些东西做什么,现在直接吃不就行了?” “爹,你不懂,我这个叫打持久战,正所谓兵马未行粮草先动。” 林如海嘴角抽搐,而林尘起身试了试,身上带着的食物没有掉出来。 “很好,爹,我先走了,你就等着你儿子的大名,传遍整个京师吧!” 第90章 在大殿之上睡觉,藐视朝堂,应当按律责罚! 上马车,夜色朦胧,朝着皇宫开去。 林尘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开始补觉。 等来到皇宫守卫这里,林尘便是翻身下马车。 赵虎道:“少爷,我们便在此等着。” 没特殊旨意,所有官员的马车,是不允许进入皇宫的,加上皇宫又这么大,所以一些太监传令的时候,都是不得不小跑。 林尘穿过大门,没多久,又是再度穿过崇文门,就是见到前面的一个偌大广场。 有许多太监在那里等候,小太监见到林尘来了,轻声道:“敢问这位大人,是什么名字?” 司礼监,会将上朝的名单都安排好。 林尘道出自己的名字,那小太监道:“这位公子,你站这里就行。” 林尘来到一处石阶路前看了看,这石阶路前方,整个一条直线,有着不少插下去的特殊石板,旁边则是摆着一些玉板,刻着各种官职名字。 这一条路很长,而且分为两排,左边是文臣的,右边是武将的,前面有不少官员手持笏板,也就是玉板,至于要弹劾的奏折,则会塞在袖中。 古代的官袍长袖,里面是有一个内置口袋,是可以放一些小物件的。 有不少官员经过林尘身边时,还看了过来。 “哼,败家子也能来参加早朝了?” 那官员鼻子之中冷哼一声,满是倨傲,全然不将林尘放在眼中。 林尘也不恼,笑眯眯问道:“敢问阁下是?” “都察院高世明。” “原来是高大人,高大人失敬失敬,竟然没将你这个玩意给认出来。” 高世明一愣,随即怒道:“你说什么?” 林尘满是诧异:“高大人,我在与你寒暄啊,难道高大人你这都听不出来?” 高世明咬牙切齿:“行,我记住你了。” 林尘笑眯眯道:“那就好,高大人慢走。” 区区一帮御史,我还怕你们? 其余臣子也是先后来了,几乎每个经过林尘身边的臣子,都不由多看林尘一眼,目光怪异。 林尘老神在在,毕竟自己京师败家子的大名,对他们来说,可是如雷贯耳。 就在这时,朱照国经过。 “世侄,第一次早朝,感受如何?” 林尘想了想:“下次还是不参加了,起得比鸡早,这太累了。” 朱照国哈哈一笑,随后他又是压低声音道:“世侄,我已经按照你所说,准备好了吃食和护膝。” 他将腰下的官袍一掀,露出了膝盖上的护膝。 林尘一笑:“一样。” 朱照国点头:“行,那我就看你早朝的发挥。” 虽然不知道林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肯定有所动作。 没有多久,所有官员都来了,前面的承天门也即将开启。 “开,承天门。” 太监声音传来,所有臣子按照顺序进入承天门,进入太极殿的范围,再随后,林尘就见到一道龙撵从不远处过来。 任天鼎穿着一身龙袍,看着这些臣子;“走,上朝。” 所有人依次进入大殿,而任天鼎便是在最前面的龙椅上坐下,太监和起居郎也是来此,负责记录的太监也准备好。 林尘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林尘打了个哈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两道声音,所有臣子鞠躬后,早朝开始。 很快,就是有人出列,直接道:“陛下,臣有奏,湖广省目前洪涝灾害,江河段有水匪出没……” 这些臣子都是先后上奏,毕竟皇帝精力有限,所以这些奏折,会先送到各部,然后各部的官僚挑选一番,再送到陛下案牍前,或者当朝讲出来。 林尘听得昏昏欲睡,便是直接靠在柱子上休息起来。 眼皮一合,不由直接坐了下来,开睡。 旁边的那些官员,也是看得瞠目结舌,这个败家子,大殿上都敢睡觉啊? 他疯了? 整个大殿开始热闹起来,因为一些事情的争议,许多臣子吵得不可开交,而这件事涉及到军事方面,武将甚至是开始撸袖子。 任天鼎也有些头疼,好不容易将所有政务处理完了,他也是心中暗道一声疲惫。 “吕进。” 任天鼎轻声道。 吕进直接扯着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意思就是,还有没有人要上奏,如果没有,那就直接退朝了。 下面没有臣子出声。 任天鼎不由皱了皱眉:“林尘呢?” 不对啊,之前和林尘商量好,这一出戏,必须要他来起头,可怎么没见到他人? 因此,任天鼎这么一问,大殿之中的臣子反应过来,纷纷左顾右盼,懂一些的,朝后看去。 “回,回陛下,林尘,他正在睡觉。” 旁边的臣子开口道。 啊?? 大殿之内的文臣武将都懵了,你来太极殿睡觉来了? 唰! 这一下,所有臣子的目光,都是看向林尘。 很多臣子脸色有着古怪,因为在他们看来,林尘是真睡了,靠在柱子上,睡得正香。 大殿安静了片刻,下一刻,一道身影出列。 “陛下,臣弹劾林尘,在大殿之上睡觉,藐视朝堂,应当按律责罚!” 其余人看向出口之人,正是都察院的高世明。 “这帮御史,就像苍蝇一样。” 朱照国皱眉。 任天鼎道:“哪位爱卿,帮忙喊醒他,此前林尘帮助军器监改进了刀剑和铠甲,朕还没有封赏他。” 一旁的臣子,连忙是喊林尘。 “林公子,林公子?快醒醒,陛下喊你呢。” 林尘迷迷糊糊道:“让他等等,我再睡会。” 那些群臣目瞪口呆。 你说啥? 你让陛下等? 朱照国当即出列:“陛下,林尘他现在处于沉睡中,说的是梦话。” 高世明当即道:“他这是下意识所说,全然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啊。” 朱照国怒道:“高世明,你们都察院只会上纲上线吗?” “虞国公,我都察院有弹劾百官、维护大奉律法之责!” 任天鼎揉着额头:“好了,喊醒他!” 旁边官员这才推搡林尘:“林公子,快醒醒。” “林公子?” 高世明怒道:“陛下,请让臣去喊醒他,臣保证,绝对能将他喊醒!” 第91章 梦中的我打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朝堂之上,此刻林尘已经成为了焦点。 任天鼎点点头:“去吧。” 高世明直接朝大殿后面走去,其余人也是看着高世明。 他来到林尘身前,淡淡道:“林尘,大殿之上就别装睡了。” 林尘没动。 “林尘!” 高世明提高音调,几乎接近怒吼。 而林尘还是无动于衷。 虞国公乐了,毫无疑问,林尘必然是醒了,这么大的音调,不可能不醒,现在装睡,毫无疑问是想给高世明难堪。 其余臣子也是在窃窃私语,高世明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要是再不醒,可就别怪我了。” 林尘一动没动。 “好好好,林尘,这是你逼我的。” 高世明直接伸出手,对着林尘一巴掌抽去! 朱照国脸上有着惊愕,他竟然敢打人? 可下一刻,正靠在柱子上睡觉的林尘,陡然睁开眼,手这么一握,直接抓住了高世明的手。 “入你娘!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竟然还能在梦中把我欺负了?” 高世明惊愕:“你你你……” 下一刻,林尘毫不犹豫,直接一脚踹过去。 高世明踉跄后退,直接摔倒。 啊?! 都察院的臣子张着嘴巴,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这个败家子,竟然动手打人了? 其余臣子也是满脸震惊,丞相赵德林等人,也是脸上有着震撼之色,太子任泽鹏,也是一脸惊愕连连。 “这,不符规矩啊。” 而林尘已经是猛然扑上去,又是一巴掌将他扑倒,然后骑在高世明的身上,直接左右开弓。 口中更是大喝! “大威天龙!” “世尊地藏!” “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每说一下,林尘就是一巴掌狠狠抽过去,而高世明就是惨叫一声。 “啊!”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林尘直接双手乱捶,打得高世明惨叫连连。 “救我,诸位同僚,快救我。” 其余臣子反应过来,赵德林喊了一声。 “快救人!” 其余臣子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将林尘拉开。 而林尘还在挥舞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在梦中,还能被你欺负了?速速放开我,我要与他打大战三百回合!我要让他知道,本公子的拳头也未尝不利!” 被拉开的高世明,已经鼻青脸肿,他气得身体颤抖,指着林尘:“你你你!” 他转头看向陛下,凄厉道:“陛下!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其余都察院的御史,也是赫然出列。 “陛下,林尘此人,目无法纪,朝堂之上,竟然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藐视朝堂,理应按律处罚!” “陛下,请陛下下旨,将此人乱棍打出!” 任天鼎也是大感头痛,可就在这时,林尘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桀桀桀。” 嗯? 其余所有臣子看向林尘,原本站着的林尘,忽然又是倒下,仿佛,直接又睡着了。 啊? 其余臣子,目瞪口呆。 高世明怒道:“陛下,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装睡,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任天鼎也是感觉到头疼,原本以为朝堂已经够乱了,没想到林尘来了,反而乱上加乱。 “虞国公,你去喊喊他。” “是。” 朱照国和林尘走得比较近,他来到林尘身边,道:“世侄,该起来了。” 林尘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哦?世伯,是下朝了吗?” 朱照国笑道:“现在还在早朝,陛下喊你有事呢。” 林尘爬起来,只见到周围臣子都是看着自己,他不由满是惊异:“咦?诸位臣僚,为何总是看着我?这是何意?” 高世明满是愤怒:“林尘!难道你方才做的事,你自己就忘了吗?” 林尘看向高世明,满是疑惑:“咦?高大人,你这是被谁打了吗,怎么如此鼻青脸肿?” 高世明愤怒道:“就是你打的!” “高大人,你这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是好人啊,我怎么会当众殴打朝廷命官?” 林尘直接道:“陛下,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我刚刚上朝,就要蒙受不白之冤,我,冤啊!” 卧槽! 大殿之上的臣子都惊呆了,不是,这个败家子这么无耻的吗? 明明是你当众殴打,可结果现在你还说冤? 高世明气得伸出手指:“你你你!” 一个御史出列,冷冷道:“林尘,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何无故殴打高大人?” 林尘惊愕指着自己:“真是我打的?” 他看向其余臣子,那些臣子都是点头。 “林公子,刚才你打得可狠了,高大人他脸上都破相了。” “是啊,你还将他骑在地上打啊。” 这么多臣子都是点头,高世明冷冷看着林尘,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林尘进刑部大牢! 任天鼎默默看着林尘,难道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有法子脱身吗? 却没想到,林尘在听完周围臣子所言之后,不由一跺脚:“哎呀,我想起来了,高大人,误会啊。” 他上前满是诚恳握住高世明的手,高世明嫌弃甩开。 “高大人,真是误会啊,打人的,不是我啊。” 高世明简直快气笑了:“打人的不是你?这么多臣僚的眼睛可都看到了,你竟然说打人的不是你?” 林尘认真点头:“对啊高大人,打人的真不是我,实不相瞒高大人,我这人,在睡梦之中和清醒的时候,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高世明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歪理?” “高大人,真的,你看着我诚恳的眼神,梦中的我,身体不受控制,我只能冷眼旁观,而在梦中,我被带到了一处仙境,本来我正在游历,可忽然之间,有一只妖魔鬼怪冲出,然后,我就见到我,开始疯狂攻击那只妖怪。” 高世明瞪大眼睛,你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尘一脸唏嘘:“哪里想到,那只妖魔鬼怪,竟然是高大人你,误会,真的误会,我为我梦中的我,道歉了。” “你,明明就是你打的!” 林尘道:“高大人,我说过了,梦中的我打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样吧,要不我再入睡一会,将梦中的我喊出来,让他好好给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高世明气道:“林尘,这里是大奉朝堂,这里衮衮诸公都是聪明人,你这是将所有人当傻子吗?!” 第92章 恢复大奉荣光,臣,义不容辞! 所有人都是看着林尘。 而林尘道:“高大人不信我?其实高大人有所不知啊,我一旦入梦,我就不再是我,梦中的我,尤爱梦中杀人,又喜欢游历仙境,与仙人交流,我此前的神仙酿,和军器监改良的刀剑铠甲,就是这种情况下获得的。 高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林尘满是诚恳。 高世明咬牙切齿:“你撒谎!” “我没撒谎,我还看到梦中的我,吟了一首诗,那可真是热血澎湃啊。” 高世明冷笑:“还吟诗?行,你倒是吟一下瞧瞧,你要是吟不出这神仙诗句,我一定要将你下狱!” 林尘当即道:“没问题。” 丞相赵德林冷笑,他是决然不相信林尘有什么梦中杀人的,必然是在装! 林尘环视周围臣子:“诸位大人,这一首诗,是这么吟的。” 那些臣子也是心中嗤笑,可下一刻,林尘直接吟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林尘突兀的一首诗,让那些臣子,忽然是愣了一下。 高世明也愣了一下,不是,这一首诗,的确是不错。 不对不对,就算是诗不错,也绝对是他打的!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林尘一口气念完,朝堂之上无数人,瞪大眼睛。 而林尘念完后,当即道:“高大人,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看,这就是梦中的我念的诗,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一个纨绔,一个败家子,怎么可能吟得出这种诗出来,所以真不好意思,打你的人真不是我,是梦中的我。” 高世明脸上有一丝呆滞:不是,难道这败家子,真有梦中的他? 任天鼎见状,也是开口:“好了,既然是梦中林尘所伤,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也只是一件小事,高爱卿,等下你去太医院瞧瞧,将伤治一下。” “是。” 高世明没办法,只能应下来,他内心咬牙切齿,这哪里是打他的脸啊,分明是打都察院的脸啊! 他们都察院御史不要面子的吗? 朱照国也是内心佩服,这小子,直接在朝堂上殴打了都察院的御史,最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整个大奉朝也做不到吧? 可能大奉朝开国的时候,那个时候文臣武将在朝堂之上互骂,甚至大打出手的有,可现在都已经天鼎年了,哪里还有人敢如此做。 小子你真是为我们武将出气啊! 混乱的朝堂,算是重新安静了下来。 林尘站在中间,任天鼎开口:“林尘,你是英国公之子,此前也算是为大奉立过功,你又将你改进刀剑和铠甲的方法交了出来,朕要赏你,不过按大奉律法,勋贵之子往往是要继承其父爵位,官职顺延,若父仍在朝,则无法直接为官,朕就先封你为宫中伴读,可自由进出皇宫。” 这是千秋节那晚就敲定的事情,现在不过是走一个流程。 朝中臣子也不多说什么,任天鼎的封赏没什么问题,宫中伴读,并不能算作官。 林尘道谢:“多谢陛下。” “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任天鼎开口。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这接下来,才是这一次朝会的重头戏! 林尘直接开口:“陛下,臣在红袖招认识了一位花魁,这位花魁其父乃是夏问道,先皇下旨,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因此臣想请陛下,允许臣为这位花魁赎身。” 此言一出,朝中没去过千秋节的臣子,脸上满是惊愕和震撼! “天啊,他竟然真的为花魁赎身?千秋节晚上的不是谣言?” “这个林尘,真是败家子,荒谬绝伦,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就是,英国公怎么有这么一个儿子?” 丞相赵德林却是微微皱眉,这件事在千秋节上不是提出过的吗,怎么又提? 礼部侍郎江政信当即出列:“陛下,不妥,先皇旨意,怎能随意修改,必须遵守祖制。此前千秋节上,林尘提出过这个要求,他也意识到自己错误,臣不知林尘为何又要提起这同样的请求。” “陛下,臣也附议,必须驳回林尘的请求,夏问道之女为奴为婢,乃是先皇定下,这可是祖制,不能动摇!” 又以为臣子出列。 都察院的那些御史,高世明也是大声道:“陛下,先皇既然下了旨,这就是祖制,陛下不可轻易修改,不然就乱了。” 无数臣子也是附和,毫无疑问,这就是祖制。 江政信眼中有着冷笑,林尘,你在早朝上提这个,照样没用。 可林尘脸色却是一脸平静,好像早就猜到了朝中百官的反应。 “江大人,你在跟我说祖制?” 江政信直接道;“不错,先皇旨意,那就是祖制,祖制必须遵守!” 林尘看向高世明:“高大人,你也认为,先皇旨意,就是祖制?” “不错!” 另外一位御史道:“先皇旨意,不容更改,尤其是这种事关官员勾连外族的惩罚,若是改了,让天下人怎么想?岂不是想背叛大奉,就背叛大奉?” 林尘站在场中,等到其余臣子安静下来,这才道。 “陛下,臣认为,礼部侍郎江政信,还有都察院御史高世明,说得极好,先皇之一,就是祖制,而祖制,不容更改!” 江政信一愣,什么意思? 高世明皱眉,这个败家子疯了? 而林尘继续道:“陛下,既然都要遵循祖制了,臣这里查到了先皇早期的旨意,这也是一道祖制,臣请陛下宣此圣旨,恢复祖制!恢复大奉荣光,臣,义不容辞!” 林尘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么圣旨? 江政信脑袋飞速运转,可这一刻他也像是卡壳了一样。 任天鼎配合问道:“什么旨意?” “回陛下,当时大奉干旱,先皇此为了向苍天显示自己的诚德,特提出全员斋戒,朝堂所有文武百官,必须要诚心斋戒,持续三天三夜,而现在,大奉各处灾祸不断,这就是上苍示警啊! 陛下,文武百官斋戒,为大奉祈福,义不容辞!臣已经查过黄历了,今日祈福,就是最佳日子!” 第93章 这位大人,你不想为大奉祈福,你就是不忠! 此言一出,大殿无数臣子瞪大眼睛,看着中间的林尘,差一点各种骂声就要出口。 “入你娘!你这个败家子真不得好死!”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年纪这么小,就想着整死我们?” “畜生,真是畜生!” 无数臣子在心中直接骂了起来。 朱照国瞪大眼睛,他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这一刻,他才知道林尘要自己绑护膝,然后多带一些吃食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这真的是要往死里整啊! 所谓的斋戒,可不是吃素,而是不吃不喝,跪在地上,一起和陛下为大奉祈福。 先皇之前玩过几次,最长的一次是有三天,那一次直接晕倒了好几个臣子,连续三天,不吃不喝,还跪在那里,谁能顶得住? 朱照国倒吸一口凉气,这换他,他也顶不住啊。 他的目光里有着幽怨,不是世侄,有必要这么狠吗? 礼部侍郎江政信惊呆了,好歹毒的计划,你枉为人子! “陛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啊!” 都察院的臣子当即就是跳出来反对! “陛下,现在大奉还远远没到先皇之时,各地风调雨顺,用不着祈福呀。” 废话,如果欺负跪的不是他们,不吃不喝的不是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慌的。 林尘直接道:“这位大人,先皇之时,大奉干旱,祈福之后,天便降下甘霖,而现在,大奉虽然没有干旱,可南方却有洪涝灾害,更别说北面草原蛮子虎视眈眈,难道我们不该祈福吗?我们不该为大奉的国运祈福吗?这位大人,你不想为大奉祈福,你就是不忠!” 林尘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那臣子直接人傻了,嘴唇嗡动,不知如何是好。 高世明直接道:“陛下不妥啊,这完全是林尘赤裸裸的报复!要说祈福,为何他不祈?” 林尘冷哼一声:“高大人,什么叫报复,我这也是先皇旨意,顺应先皇旨意,就是尊重大奉祖制,你不祈福,就是不尊重大奉祖制,怎么,高大人,你也想对大奉不忠?你也想成为大奉的敌人?” 高世明气得差点吐血! 林尘朗声道:“我也一样会为大奉祈福,诸位,衮衮诸公,你们都是大奉的栋梁,都是大奉的重臣,现在大奉已经是水深火热,你们作为大奉臣子,如何能不为大奉分忧?仅仅只是祈福,就推三阻四,难道江山社稷,在你们心中就一文不值吗?” 江政信咬牙切齿:“林尘,你这不是胡搅蛮缠?” 林尘看向江政信:“江大人,什么胡搅蛮缠,敢问,为大奉祈福,是不是先皇下的旨意?” 江政信哑然,林尘冷笑:“既然是先皇下的旨意,那便是祖制,谁要是敢不遵从大奉祖制,那就是大奉的敌人!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我对大奉忠心耿耿,谁敢阻拦祈福,我与他,不共戴天!” 朝堂之上的臣子窃窃私语,每一个看着林尘的眼神,几乎都是咬牙切齿。 畜牲,畜牲啊,第一天上朝,就玩了个大的。 不是,你真想我们死是吧? 韦一战也是惊呆了,不是,这个败家子,真要玩这么大? 有人已经在丞相赵德林身后低声道:“赵相,您还是快些出面吧,您要是不出面,这祈福,可就真来了。 ” 赵德林没动,不过礼部尚书出面了。 “陛下,为大奉祈福一事,也是可以,不过是不是太过仓促了,祈福如此之大的事,总得走个流程,定好日期,然后进行祭祀,再进行祈福。” 林尘道:“这位大人,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你不信你可以问问钦天监,看下是不是好日子,再有,所谓心诚则灵,如此拖拖拉拉,又怎能让上苍感受到我们大奉的诚意呢,我看就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最好。” 林尘又是大声道:“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遵循祖制,为了重振大奉荣光,请陛下下令,祈福吧!” 高世明也有些慌了,他连忙跪下:“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都察院的一些御史,也是连忙跪下来:“陛下,祈福不可啊!” 顿时之间,刷刷刷跪了一大片臣子。 “陛下!现在祈福,时间也不对啊,必须要从一大早开始。” 他们是能拖就拖,就算不拖,那也得做好准备啊。 任天鼎看着朝堂治丧跪了一片的臣子,他眼中也是有着不可置信。 他登基四年,朝堂之事,多受掣肘,那些臣子也是经常顶撞他,很多国策他想执行,都被顶了回来,可以说,他现在虽然是皇帝,可拿朝中大臣,没多少办法。 可现在只不过是采用了林尘这个计策,就让朝中这些臣子,惊慌失措,而且自己能够随意拿捏他们。 林尘这个法子,当真高明。 太子也是惊呆了:“这,好像也挺符合规矩的,怎么大家都在抗拒?” 而林尘继续大声道:“为何抗拒祈福?你们难道要不遵从祖制吗?先皇旨意,那就是规矩,怎么能坏了规矩?” 他又是大声道:“陛下,我愿意从我开始,为大奉祈福,他们不愿,我愿!他们不愿为大奉祈福,我愿!他们不愿为了天下苍生,不愿为了江山社稷,我愿!” 看着林尘掷地有声,江政信心中咬牙切齿,你个畜生玩意,你这是踩我们的脸,还要把我们打上逆臣标签是吧? 毫无疑问,朝堂之上的所有臣子,都是被林尘给绑架了。 你们不是要玩祖制吗,说祖制不能逾越吗,那就一起玩呗,这一次祈福,直接先来个三天,不吃不喝,我看你们谁坚持得住。 你们之前说维护祖制,现在敢不维护,那就是两面三刀! 这一招着实太狠了,纵然这些臣子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我们愿意为大奉祈福。” 林尘看着高世明:“高大人,我没听到你的声音啊,你愿意为了大奉祈福吗?” 高世明心中怒骂,却只能道:“陛下,臣愿意为了大奉祈福。” “臣等愿意为大奉祈福。” 朝中臣子,纷纷开口。 江政信心中还有些希望,虽然他们是这么说的,但陛下肯定会体谅他们,推迟这个祈福。 可没想到,龙椅之上的任天鼎微微一笑,开口道。 第94章 英国公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畜生? “既然诸位爱卿,忠心耿耿,朕拒绝,好像也不太好,那就为大奉祈福吧,吕进。” “奴婢在。” “让司礼监准备好祈福仪式。” “是。” 吕进连忙下去了,而林尘又是道:“陛下,此前祈福,好像并不是在太极殿内,而是在太极殿外,臣认为,还是移步到太极殿外吧。” 跪着的高世明,听得差点呼吸一窒。 畜生,畜生啊! 现在已经差不多进入了夏天,中午的太阳非常毒辣,你让我们这么多人跪在外面,不吃不喝,还要被太阳晒,你是人吗你? 朝中的臣子,年龄几十岁的都有,你这么玩,恐怕三天不到,要晕死一大片。 江政信也是慌了,陛下不会真采纳吧? 任天鼎笑道:“不错,既然是祈福,那就按照之前的来。” “谢陛下!” 任天鼎起身:“诸位爱卿准备一下,朕也去准备一下。” 任天鼎是不用跪的,他只需要坐在大殿里就行,而且任天鼎也是能吃东西,只要不被其余人看见,可以说,吃苦的只有他们这群臣子。 赵德林出列道:“陛下,此事,是否过于莽撞了?” 任天鼎当即皱眉:“赵相,为大奉祈福,如何就是莽撞了?朕也心系天下,难道赵相不愿意?” “不是臣不愿意,只是,这么多这臣子,他们年纪又大,今日又没吃东西,臣怕他们身体受不了啊。” 林尘当即道:“赵相多虑,正所谓,年纪虽大,但诚意不减,没吃东西,空腹就更能证明诚心,没事的,问题不大,忍忍就过去了。” 我忍你妹! 赵德林气得半死,你多大,我们才多大? 有些东西你们年轻人忍忍就过去了,我们老年人,忍忍可是会死的! 只是可惜,事情已经定下了,要开始祈福,吕进喊来太监,带领臣子们朝太极殿外走去。 朱照国来到林尘身边,低声道:“世侄啊,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林尘讶然道:“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没明说啊。” 朱照国内心有些幽怨:“你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林尘微微一笑:“哪有的事。” 朱照国叹了口气:“世侄,你这个法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你看看其余的国公,他们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之前我还想为你找一个媳妇,看下哪一家的姑娘还未嫁,现在好了,估计要是听到为你找妻,估计我都要被轰出来。” 林尘看向不远处的那些国公勋贵,他们看向自己,都是目光冷冷,甚至有的还哼了一声。 他们这群勋贵,什么时候吃过苦? 林尘收回目光:“那也没办法,有些事不得不做。” 朱照国也没说什么,他是中年,又做了准备,三天时间还是撑得住的。 林尘跨出大殿,身后的高世明追上来,目光冷冷。 “林尘,我记住你了。” “高大人,现在不用记,以后记也来得及。” 林尘笑意吟吟。 高世明气得变脸。 很快,朝中的臣子们就是来到大殿之外,江政信抬头看了看,只见那太阳挂在半空,温度比大殿之内,不知要高上多少。 吕进已经是让人将祭祀用的桌子和祭品拿了过来,摆在前方,后方所有臣子隔着不远,就开始一个个跪好。 林尘也是被拉到前面跪下,左边是江政信,右边是高世明。 江政信低声道:“林尘,你做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林尘笑道:“江大人,为大奉祈福,难道没意义吗?一为大奉祈福,二是遵守祖制,重振大奉荣光,先皇的情况,再现天鼎年间,如何是没有意义?” 江政信怒道:“这不一样!” 林尘道:“这就是一样,都是遵守祖制,难道到江大人这里,就能灵活运用了?” 旁边高世明怒道:“等着,你别被我抓到,迟早有一天……” “高大人,你还是闭嘴吧你,省点力气,我担心你不超过一个时辰,你就支撑不住了。” 旁边那些太监也是围着他们在监督。 于是,太极殿外,所有臣子都是跪着,开始为大奉祈福。 一个时辰过去了,高世明有些难受,他额头之上有着汗水滑落。 早上没吃饭,又站了那么久,然后紧接着又来跪,而且时间差不多也是快到中午了,太阳又毒辣,他年龄又超过四十岁,这能顶得住? 不仅仅是高世明,许多臣子已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连连擦汗,嘴唇发白,口渴,肚子也是在叫。 江政信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林尘笑眯眯道:“江大人,高大人,你们不会就不行了吧,这才哪到哪,祈福可是要持续三天,加油啊。” 江政信脸都黑了,三天! 高世明咬牙切齿:“老夫跟你拼了,老夫不信,你能支撑,老夫就不能支撑。” 林尘笑眯眯的:“那是那是,高大人老当益壮,我是自愧不如啊。”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有臣子已经受不了了,饿得受不了,渴得受不了,跪久了姿势也受不了。 可以说,他们现在身体非常痛苦,只感觉身上全身酸痛,膝盖发软,有些人都不得不双手撑地。 无数人忍不住骂出声来。 “林尘那个畜生!英国公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畜生?” “让我们祈福,一大把年纪全部跪在这里,真是畜生啊!” “好饿。” “申大人,你坚持一下。” 啪嗒。 下一刻,一个臣子直接晕倒了过去。 旁边的太监当即过来两个人,检查了一下这个臣子,然后连忙抬走。 见到有人直接跪晕过去,江政信也是傻了眼。 这么快就有人晕了? 而实际上,装晕也是没用的,等下你醒了,还是要跪回来,而且时间也要补上。 高世明脸色都白了,颤颤巍巍,林尘在一旁笑道:“高大人,你还好吧?加油啊,重振大奉荣光,少不得你的牺牲。” “畜生。” “高大人,你要是死了,你的丧葬费用,本公子包了,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一些的铺盖,然后将你扔到京师之外的乱葬岗去。” 高世明气得胸口起伏。 江政信也是全身都是汗,他感觉又饿又渴,而且膝盖很痛。 他看着林尘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由道:“你怎么会没事?” 林尘哈哈一笑:“我年轻啊,而且,我有秘密武器。” 说完,林尘将自己下摆一掀,两个丝绸跪垫露了出来。 江政信眼睛瞪大:“你,你竟然是有备而来!” 林尘笑眯眯的:“那是,江大人,这要是还没有防备,岂不是傻子?江大人,你跪得,舒不舒服?我可是感觉舒服极了。” 江政信气得牙齿咯咯响,恨不能弄死林尘。 不仅仅是他,周围的那些臣子,都是转头或回头看向林尘! 第95章 高大人,你怎么不吃饭呢,是不想吗? 见到林尘这么得意,那些臣子更是心中将林尘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他们都没想到,林尘会这么玩,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拖着他们一起受苦。 这是真的受苦,相当于从四点多爬起来,然后参加早朝,站到上午九点多,紧接着立刻在外面跪,又是足足跪了四个多小时,还要忍受太阳的炙烤,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畜牲,畜生啊! 林尘得意洋洋的样子,更是让他们咬牙切齿。 可是,现在他们又不能反抗,因为林尘名正言顺,用的是祖制,他们能不遵守吗? 为大奉祭祀,为大奉祈福,多高大上的理由,先皇这么干过,现在再干一遍,那就是遵守祖制。 虽然知道林尘这是在赤裸裸的报复,可他们没有任何法子。 江政信咬牙,他的内心在不停提醒自己:坚持,坚持,等到了晚上就可以休息了。 晚上休息,第二天接着跪。 自己一定能坚持住的。 咕咕…… 可是,他的肚子出卖了他。 “哟,江大人,你饿了?” 江政信冷哼一声,都不想搭理林尘。 一旁的高世明喘息不已,他的肚子也是响了起来。 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又是站又是跪,这谁受得了啊? “高大人,你怎么不吃饭呢,是不想吗?” 高世明也是冷冷看了林尘一眼。 前后左右的其余臣子,也是心中暗骂林尘,明知故问。 高世明冷冷道:“你难道就不饿?” 林尘笑道:“高大人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也有些饿了,不过不要紧。” 高世明就见到林尘伸出手,在自己的宽大袖子里掏东西。 高世明皱着眉,可下一刻,他的眼睛睁大,因为林尘,竟然从袖子里掏出了油纸包着的包子! “你,你!” 林尘打开油纸,虽然包子冷了,可咬上一口,那牛肉包子味道传开,让旁边本来还能克制的江政信,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嗯,真香。” 林尘美滋滋咬了一口。 畜生,畜生啊! 高世明气得身体颤抖,他想要伸出手指林尘,可下一刻的肚子就是咕咕叫了起来。 本来还能压制的饥饿感,这一下如潮水一般袭来。 旁边的江政信也是一样,本来大家都在忍饥挨饿,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时,还能忍,可现在林尘直接吃牛肉包子,这味道散开,饥饿感简直如潮水一样。 太痛苦了! 前面的臣子回过头,后面的臣子抬头看向林尘,他们咬牙切齿,目光却紧紧盯着林尘手中的包子。 “真好吃,江大人,这牛肉包子,嘿,它这个肉,那叫一个劲道,加上里面的油脂,哇,好吃,美味。” 林尘又咬上一口,满是享受。 江政信气得身体都在抖:“林尘,你真是畜生!” 林尘笑眯眯道:“江大人过奖,你也是禽兽,畜生对禽兽,江大人,你也一样啊。” 江政信快气疯了,入你娘,林尘这个败家子,难道是他的克星吗? 他还真没见过京师哪个勋爵二代,如此难缠。 林尘更是将那半个包子举起,在高世明旁边移过去。 “高大人,这半个包子,你要不要?” 高世明纵然肚子饿得不行,他还是冷哼了一声,不想搭理。 前面的臣子在咽口水,后面的臣子也是想要开口,可却不能。 这要是开口,就不是和林尘站同一阵营了? “都不要?都不要那我吃了。” 林尘三下五除二吃完,一脸满足。 可林尘竟然又是再度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各种面饼,紧接着,他又是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浓郁的酒香传出。 这一下,周围的臣子是真受不了了,这个畜生,他连酒都准备好了? 江政信咬牙切齿,林尘笑眯眯道:“江大人,别这么看着我,这就叫做有备无患,你看我也没用,我不给你吃。” 江政信哼了一声:“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有骨气。” 林尘悠悠对周围的臣子道:“诸位大人,我这里有一些包子酒肉,还有多余的跪垫,哪位大人想要?” 没人做声,但附近的臣子所有人目光,都是看向林尘。 他们想啊,可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啊。 林尘悠悠道:“谁要也很简单,就是给陛下上一封奏疏,就说先皇旨意,未必都是祖制,这祈福不是祖制,那世世代代让他人为奴为婢也不是祖制,不是祖制。哪位大人,愿意进言?” 江政信冷哼一声:“林尘,别做梦了,没有人会上书的。” 林尘笑眯眯道:“哪位大人受不了了,就再说一声,我这边随时恭候。” 高世明咽了口唾沫:“你用这样的法子来逼迫,是没用的。” “我觉得很有用啊。” 林尘喝了一口小酒,那酒香让高世明直咽口水,一舔嘴唇,嘴唇上的皮都干了。 而随着时间继续,不断有臣子撑不住了,直接晕厥在场。 丞相赵德林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侧旁的臣子低声道:“赵相,那个败家子好歹毒的心思,想要用这个方法逼迫大家就范。” “我知道,可我们不能退让,这一退让,让陛下尝到甜头,想要再锁住陛下,那就难了。” 赵德林皱着眉:“先皇在时,我们花了足足三十多年的功夫,才做到这一点,现在自然要维持下去。” 只是说着说着,他的肚子也是叫了起来。 咽下口水,赵德林觉得肚子很饿,口里又干,膝盖还痛。 下一刻,酒肉味传来。 赵德林鼻子动了动,侧过头去,只见到朱照国正在吃肉喝酒。 赵德林瞪大眼睛,而朱照国看着四周臣僚看向自己,他讪讪一笑:“诸位,我先吃了,不用看我,大家自便。” 周围臣子嘴角抽搐,虞国公,我们倒是想自便,可我们没有吃食啊。 赵德林,更饿了。 他就生怕有人坚持不住,向陛下上奏,说先皇旨意,并非祖制,那如此一来,之前他们用先皇束缚任天鼎的一些话,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这样持续下去,大家还坚持得住吗? 第96章 高大人他晕死了,赶紧将他打醒啊 不断有人晕倒被抬走,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江政信感觉自己腿麻了,人也快饿晕了。 前面有臣子啪嗒一下倒下,附近的太监连忙是将人抬走。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任天鼎刚刚用膳完毕,坐在桌子上喝茶。 “那些臣子,可有要上奏的?” 任天鼎吹了口茶水。 一旁的吕进道:“陛下,暂时还没有,目前已经晕过去十三个人了。” 任天鼎有些感慨:“还真是能抗啊,告诉他们,此次祈福,彻夜持续。” “是。” 太子任泽鹏站在一旁,低声道:“父皇,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哼,什么规矩?规矩是朕定的,朕定的,才叫做规矩,这帮老臣,之前屡次拿先皇的话来压朕,这一次他们不服软,以后朕还怎么做事?他们服了软,先皇的话,那就没用了,知道么。” 太子哦了一声,不过他似乎不太理解。 任天鼎叹了口气:“你都是太子,怎么会如此木讷,朕给你找的那些太子少傅,都不起作用么?” 看样子,有必要为太子重新找老师。 吕进出去,然后提起嗓子道:“陛下有旨,为让上苍感到诚意,本次祈福,彻夜进行。” 啊?? 那些远处的臣子虚弱抬起头,脸色苍白,瞳孔之中,有着震惊。 彻夜持续? 还要他们熬夜? 这不是要他们死? “陛下,陛下不妥啊,这彻夜持续,老臣实在熬不住啊。” “陛下,这祈福,老臣受不了了,恳请陛下垂怜啊。” 一片片哀嚎,可下一刻,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好,臣愿意为表对大奉忠心,彻夜祈福!” 操! 你要这么卷吗? 其余臣子看向林尘,嘴角抽搐,真的恨不得弄死林尘! 这哪里是败家子,这就是一个畜生! 高世明剧烈喘气,他咬牙道:“林尘,你枉为人子!” 林尘正要回话,下一刻,就见到高世明撑不住了,直接晕死过去。 林尘不由道:“来人啊,高大人他晕死了,赶紧将他打醒啊。” 江政信此刻也没多少力气了,都不想说话。 太监过来将高世明抬走,而之前晕倒的臣子,此刻有不少人,被太监搀扶过来,然后重新跪下。 终于,后方有一个臣子虚弱道:“林公子,可,可还有吃的?” “有啊。” 林尘转侧过头:“你要?” “我要,给我点吃的吧。” 林尘一笑:“简单,吃完后直接上书,就说先皇圣旨,不是祖制,你支持我为红袖招花魁彩云赎身。” 那臣子有些犹豫:“这……” 这要是先开口,被其余文官抵制,那就麻烦了。 可下一刻,他心一横,罢了,总比在这里受苦强。 “好。” 林尘直接递过去一个油纸包,他狼吞虎咽吃完,而旁边的臣子,满是艳羡看着他。 有了第一个开头,就有第二个。 “林公子,可还有吃食吗?” “林公子,我也要。” 林尘直接开始掏吃的,随后道:“等下直接上奏,赶紧的。” 那些臣子,当即道:“陛下,臣有奏要上!” 一旁太监连忙过来,记录下他们说的话,然后将这些笔墨,端着送入太极殿内。 吕进端着笔墨过来,任天鼎拿起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好,好啊,林尘总是能给朕带来惊喜,有人服软了。” 任天鼎笑着将笔墨放回去:“但还没有,朕要的是,六部尚书、中书令、仆射他们的态度。” 而场外,有人带头后,便是一个个臣子受不了,开始纷纷上书。 他们现在只希望这狗屎一样的祈福,早日结束。 郭源此刻也是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他真怀疑,他怕是要死在这祈福里。 “陛下,不讲情面了啊。” 郭源叹了口气,这个法子,太损了,陛下就是在逼着他们表态。 不表态? 行,那就接着跪。 他喊来太监,也是准备上书。 “臣郭源,认为先皇所下旨意,未必都为祖制,祈福如此,让夏问道家眷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也是如此,请陛下明察。” 郭源是顶不住了。 其余几位尚书,他们见到礼部尚书都这么做了,也是拿起纸笔,开始写。 其中一些尚书,因为朱照国的提示,倒是没有怎么吃苦,但一些没相信的,此刻真是内心叫苦不迭。 真的受罪。 小太监快速小跑将这些笔墨送入宫中,没有多久,又过了一会,一个小太监来到跪着的赵德林身边。 “赵相,陛下问您,您这身体是否还硬朗?” 赵德林叹了口气:“多谢陛下关心,臣这身体,也不行了,一些先皇时期传下来的祖制,是该改改。” 赵德林也服软了,实在是撑不住啊。 他都多少岁了? 可是六十多了,这一大把年龄,跪在这里,不是强撑着估计都得晕倒。 小太监快步去了,赵德林看向太极殿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担忧:陛下,这算是成长了,还是脱离掌控了? 任天鼎正坐着,吕进快步到来。 林尘将盘子里的纸张取出,见到上面赵德林的话,不由哈哈大笑。 “好,好,诸位臣子,已经尽数服软,既然如此,吕进,去宣旨吧。” “是。” 吕进来到太极殿外,直接提着嗓子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虽先皇圣旨传为大奉祈福,可此种祈福法子,对诸位臣子身体太过损耗,朕心痛,因此朕决定违背先皇旨意,违背先皇祖制,取消本次祈福,还请诸位爱卿,好生休息。”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所有臣子,无一不是心中泪流满面。 真不容易啊。 “英国公之子林尘,接旨。” 林尘朗声道:“臣在。” “自今日起,正式册封你为宫中伴读,你为红袖招花魁彩云赎身一事,获得恩准。钦此。” 林尘大喜:“多谢陛下。” 一旁的江政信咬着牙,这一次他输得很彻底。 而林尘哈哈一笑,直接起来,看向江政信。 “江大人,还跪着干什么,起来走两步。” 江政信起身,结果一个踉跄,又是摔了下去,跪太久了,直接麻了。 林尘哈哈大笑:“江大人,看来你还是喜欢跪着啊,那行,我就不打扰江大人了,我先走了!” 江政信咬牙切齿:“林尘!” 第97章 殿下,你玩不起就别玩 江政信再怎么咬牙切齿也没用了,因为此刻的林尘,已经是在一旁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太极殿后殿。 见到林尘到来,任天鼎的脸上出现笑容。 “你小子来了?” 林尘走了过去:“陛下,这件事解决了,陛下你出一道圣旨,等下我要带着去一趟教坊司,帮彩云赎身。” “朕早就准备好了,你也心急了。” 任天鼎让吕进将圣旨拿出来,林尘看了一眼,美滋滋收起圣旨:“陛下,合作愉快。” 吕进吓得一哆嗦,任天鼎也不介意,笑道:“那就快去吧,对了,以后可以与太子多亲近亲近,太子,若是有空,可以跟着林尘。” 林尘傻眼了:“跟着我?跟着我做什么,我去红袖招他也跟着我?不好吧,传出去会说太子是我带坏的。” “不是让你带他做这些,是让你教教他做人做事,朕这个太子,有些守规矩过了头,也不知道那些太子少傅是怎么教的。” 太子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那行吧陛下,不过教成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说完之后,林尘便是打算离开,太子看了看任天鼎,连忙追上林尘。 “你跟着我干嘛?” 林尘有些无语:“我现在赶着出宫呢,你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下次一定。” 任泽鹏道:“那我,最近应该做些什么?” “一切照旧就行。” 含糊应付了一下太子,林尘刚准备出去,可下一刻,一道气呼呼的声音响起:“小太监,你给我站住!” 安乐公主任熙宁见到林尘,当即是拦住林尘,双手叉腰。 “哼,你总算是被本公主给逮住了!” 林尘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又变漂亮了。” “是吗?” 林尘笑道:“当然了,你的美丽就像是登山而观,平坦的草原一览无遗,横看侧看都一样。” 任熙宁没听出林尘话里的潜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满是喜悦:“好像最近是漂亮了一些,等等,差点被你绕过去,上一次我和你的账还没算!” 任熙宁挥舞着小拳头,林尘有些诧异:“公主殿下,你和我有什么账没算?行,这一次我陪你好好算,一定算到公主殿下满意。” “哼,你之前欺负我,还要尿到我身上。” 任熙宁红着脸,凶巴巴说道。 林尘想了想:“那公主殿下想怎么解决?让你尿我身上?” “呸,无耻。” 任熙宁闹了个大红脸,心脏不争气跳了起来。 “那公主说,你要怎么解决?” 任熙宁冥思苦想,过了一会她满是欣喜:“有了,你给我当乌龟。” “啊?” 林尘一呆:“乌龟?” “对啊,”任熙宁满是高兴,“你现在在地上爬,让我坐你身上,这样咱们就扯平了。” 林尘满额黑线:“公主殿下,士可杀不可辱,这岂不是要我给你做牛做马。” “那我不管,父皇也没惩罚你,皇兄也不替我出头。” 任熙宁嘟着嘴,满是委屈,但很快又是气鼓鼓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让身边的人逼你当乌龟。” 林尘沉吟了一下:“这样吧公主殿下,我用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来免除我这次的惩罚,怎么样?” “什么游戏?” 任熙宁有些好奇。 林尘当即道:“有没有缝起来的香囊?” 任熙宁取下自己的递给林尘,林尘掂量了一下:“你去让人将这个香囊灌满沙子,然后将它缝起来,我给你做一个沙包。” 任熙宁让身边的人立刻去做,那些宫女不敢怠慢,连忙是去了。 等待途中,任熙宁盯着林尘。 “公主殿下,我脸上有花吗?你总是看我?” “防止你再度逃跑。” 林尘有些无奈,毕竟任熙宁也不过就才十四岁的年龄,还是有些稚气在的。 很快,那几个宫女拿着缝好的香囊来了,林尘便是教任熙宁玩法。 “沙包有两种玩法,第一种呢,便是让人在远处画了一个框,让人站在框里,你隔着远处扔沙包,砸中他们就算赢,然后轮流来; 第二种玩法,画一条线,两人彼此站在线的两侧,开始丢沙包,谁先丢中就算一分,率先拿下十分就算胜利。” 任熙宁有些好奇:“这好玩吗?” “试试就行了。” 任熙宁当即道:“好,你和我试试。” 林尘有些无奈:“公主殿下,我还有事。” “那不行,就得是你。” “那行吧。” 隔着一条线,林尘和安乐公主分别站好,任熙宁先拿着沙包,朝林尘扔去。 她扔出来的沙包,软绵无力,林尘轻而易举就躲过。 林尘捡起沙包:“公主殿下,你小心了。” 任熙宁信心满满:“好。” 话音一落,林尘沙包扔出。 啪! 沙包精准砸中任熙宁的脸蛋。 一旁的宫女吓坏了:“公主殿下。” 任熙宁气呼呼的:“你们别过来。” 她又是朝林尘扔去。 可林尘轻而易举躲过,然后捡起沙包,直接丢出。 啪! 砸中她的身上。 任熙宁咬牙:“你让让我。” “那不行,让了就没意思了。” 于是接下来,任熙宁被林尘用沙包花样砸中。 啪。 啪。 任熙宁想躲,可跑动途中那沙包还是精准飞来。 “啊!” 沙包再度砸在她脸上。 林尘心中畅快,而任熙宁眼眶里有泪水打转,她扯下沙包,气呼呼的道:“把他给我抓起来,本殿下要砸死他!” 那些宫女要上来,可林尘陡然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任熙宁本能扭头,哪里有陛下人影? 她转过头,只见到林尘跑得比兔子还快。 “殿下,你玩不起就别玩,咱们下次再见。” “啊啊啊!” 任熙宁委屈得快哭了,跺了跺脚,直接朝太极殿后殿去,身后宫女连忙捡起沙包跟着。 林尘出了皇宫,想起刚才任熙宁被砸哭,不由哈哈一笑:“这公主殿下,同一句话能上两次当。” 不过她才十四岁,自然是有些稚气,上两次当不奇怪。 走出皇宫,赵虎王龙走上来。 “公子。” 林尘上了马车:“先去红袖招。” 马车快速朝着红袖招开去,京师之内不许开快车,所以马车速度不算快。 等来到红袖招,因为已经是下午,红袖招有不少姑娘站在二层和大门口,花枝招展,穿着薄纱,空气中都是胭脂的香味。 “公子,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那些姑娘咯咯笑着。 林尘笑眯眯的:“这次不行,下次一一定。” 第98章 逍遥公子的生活,这不就来了么? 来到彩云阁,推开门。 “彩云。” 彩云从后房出来,见到林尘,脸上满是惊喜。 “公子,你怎么来了?” 林尘取出袖子之中的圣旨:“走,为你去赎身。” “真的?” 彩云又惊又喜,她想要跟林尘走,但又想起自己还没化妆。 “公子,我先梳下头发。” 她脸色红润,连忙轻声唤道:“青儿。” 青儿过来,彩云在后面铜镜前坐下,青儿也是帮忙开始梳妆。 “小姐,林公子真的为你赎身了?” 青儿还有些惊奇,主要林尘动作太快了,这才过去多久,就真的能赎身了? “林公子才华无双,这点事是难不住他的,青儿,咱们终于可以离开红袖招了。” 彩云有着压制不住的喜悦。 曾几何时,她本以为自己也会像其余花魁一样,最终被一位公子破身,然后这一辈子就只能沦落在红袖招里,可没想到,她还有机会脱离这个地方。 她认真化妆,插上一个簪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非常满意,再起身,就发现林尘笑吟吟靠在门口上。 “公子,你怎么进来了?” “无妨,看你化妆。” 林尘又是道:“对了,等下为你赎身,要不要和红袖招里的姐妹告个别,或许就是最后一日了。” 彩云点头:“要的,青儿,你去其余姐姐那里知会一声,晚上我们一起聚聚。” 林尘也是豪气道:“其余打茶围的钱,本公子今天全包了。” 青儿满是欢喜:“谢谢公子。” 林尘拉着彩云的手,朝外走去。 柔荑在手,滑嫩无比,林尘心神荡漾,不容易啊,总算是成功收下第一个后宫了。 都穿越到古代了,不说三妻四妾,最少一妻四妾得有吧,不开后宫穿越做什么? 想想张居正,有名有分的妻妾就足足有七位,而家里的宠姬更多,加起来足足有四十几位。 林尘这才哪到哪? 林尘心中胡思乱想,逍遥公子哥的第一步,本公子就要实行了。 想到这里,林尘低声道:“彩云,你可会一些特殊房中之法?” 彩云啊了一声,有些惊慌,脸上肉眼可见的一层红晕出现,耳垂也是粉红不已。 “公子,我,我不怎么会。” 林尘哈哈一笑:“没事,等今天晚上,我教你,我这里有一招法术,名为五龙抱柱……” 带着彩云出了红袖招,直接上马车,赵虎与王龙一起赶车。 很快,重新来到教坊司。 彩云下了马车,跟着林尘,她的手被林尘握在手中,满满的安全感。 找到之前的官吏,那官吏笑脸相迎。 “林公子,您来得可巧,正要下值,您就来了。” 林尘笑道:“这一次,来正式为彩云赎身。” 说着,林尘取出一张百两银票。 那官吏愣了一下,紧接着,林尘又是取出一份圣旨。 “陛下的旨意出来了,您过目?” 那官吏一哆嗦,连忙跪下来。 林尘将圣旨放他手上:“你自己看吧。” 官吏打开看了一下,当即满是笑容。 “林公子果真厉害,先皇的旨意都能让陛下更改,请林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卷宗。” 他将卷宗取了出来,铺开在桌子上,拿起毛笔,在上面记录。 “林公子,让她签字画押,随后这卖身契,便算是作废了,不过她的户籍还没着落,你要让人去一趟应天府,找下功曹,将户籍转到你府上。” 林尘笑道:“这是自然。” 他看向彩云,彩云此刻极力克制自己的平静,但颤抖的手还是表明此刻非常激动。 她拿起毛笔,签字,然后摁手印。 “好了,林公子,给。” 林尘收好物品,道谢后带着彩云走出教坊司。 那官吏感慨:“这林尘,着实厉害,为了一个红袖招的女子,还将正三品的军器监监正都弄下来了,厉害。” 而彩云走出教坊司,有些眩晕:“公子,妾身是不是在做梦?” 林尘哈哈一笑:“这不是做梦,本公子有一法子,能让你速速脱离梦中。” “什么法子?” 彩云抬起美眸,可下一刻,林尘直接就是吻了上来。 彩云睁大美眸,过了好一会,林尘笑道:“如何,清醒了吗?” 彩云满是红晕:“公子,我好像,醉在了这一场梦里,我只希望这场美梦,永远不要醒来。” 她依偎挽着林尘手臂,林尘意气风发。 赵虎与王龙走上来:“公子,现在去哪里?” 林尘道:“赵虎,你送我去红袖招,王龙,你回府里去,告诉一下我爹,就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是。” 林尘重新带着彩云上了马车,他揉着彩云的手:“彩云呀,以后给本公子当小妾,如何?” “嗯,只要公子不嫌弃,妾身不要名分都行。” 彩云抬起头来:“公子,以后不要叫我彩云了,叫我若雪吧,我已经脱离红袖招,不再是花魁了。” 林尘哈哈一笑:“好,若雪。” 回到红袖招,林尘带着若雪回彩云阁,老鸨都来了。 “林公子。” 林尘笑眯眯拿出那张卖身契:“今日起,若雪就不是红袖招的花魁了。” “那是,那是,彩云这丫头能被林公子看上,是她的福气。” “真会说话,来,本公子赏你的。” 林尘直接抽出三张银票,那老鸨满是笑容。 “林公子,彩云的丫鬟说,今天晚上其余几位花魁都不接客,也不开茶围,是林公子要聚?” “正是,放心,今天晚上这些花魁的消费,本公子来买单,多少钱?” 老鸨脸上的褶子都笑得多了一层:“林公子,您果然是一掷千金,不多,只需五千两即可。” “行,明日我让人送来便是。” “好的,林公子,您请。” 林尘带着夏若雪回到彩云阁,青儿见到夏若雪回来,满是欢喜起身。 “小姐,赎身了吗?” 夏若雪用力点头。 “太好了小姐,公子,我这就去喊其余花魁来,还有准备的酒菜也端上来。” 林尘满是笑意:“去吧。” 青儿连忙是去了,而林尘坐下,夏若雪道:“公子,您累了,该我来伺候您了。” 她取来茶水,开始为林尘泡茶,又有点心,随后更是来到林尘身后,为林尘揉捏肩膀。 林尘闭着眼,满是享受。 逍遥公子的生活,这不就来了么? 第99章 快来搀扶公子,公子有些虚 很快,之前的其余花魁,也是先后到来。 “林公子。” 花魁牡丹笑盈盈地过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真的为彩云赎身了。” 另外一位花魁挥着手中的小扇子:“林公子风度翩翩、才华无双,我对彩云妹妹可是羡慕得紧。” 彩云笑道:“各位姐姐,快坐。” 好几位花魁坐下,长桌上的酒菜已经准备妥当,彩云阁的门直接关上,林尘坐在那里,只感觉香风扑鼻。 “林公子,京师都传你的恶名,但唯独我们,却认为林公子你是大丈夫,林公子,我敬你一杯。” 牡丹举起酒杯。 林尘笑着举杯,旁边彩云陪坐,帮助林尘倒酒。 林尘喝了一口酒,抱月姑娘笑道:“林公子,您快说说看,您为了帮彩云妹妹赎身,之前还闹到军器监去了?每次红袖招来的那些客人,闲聊之中,总是提起你呢。” “哦?本公子都这么有名了?” 林尘哈哈一笑:“看来我还要再加把劲。” 香凝姑娘咯咯笑道:“林公子,您为彩云赎身,算是大奉的一段佳话了,只是赎身以后,也要多来看看我们。” “那是自然,诸位姐姐,真是各有各的味道,牡丹姐姐丰腴,香凝姐姐天姿。” 牡丹掩着嘴笑:“林公子,听你这话,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可是回不去了。” 抱月打趣:“彩云,你家林公子可要吃了我们,你不生气?” 彩云甜甜笑道:“只要公子喜欢。” “哟~只要公子喜欢,那林公子,今天晚上,你喜欢吗?” 看着这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林尘哈哈一笑:“如何能不喜欢?喜欢得紧。” 他一边说着,手中也是不客气,直接就握住了右边牡丹的手。 牡丹用小扇子遮掩着自己的面,妩媚道:“林公子,就怕你身体吃不消。” “牡丹姐姐,最忌讳的是不能说一个男人不行,你瞧瞧,我这身体,壮如牛。” 很快,林尘和这群花魁们,饮酒作乐,而另外一边,来红袖招的一些公子哥们,也是准备去找自己喜欢的花魁打茶围,结果一说,那些姑娘直接道:“公子,今儿抱月姑娘不接客,也不开茶围。” 那公子哥惊愕了一下:“茶围都不开?这是什么道理?” “还请公子换一个吧。” 那公子道:“行,那就换牡丹吧,这位牡丹花魁也不错。” “公子,牡丹姑娘也不接客。” 这个公子哥恼了:“怎么这个不接,那个也不接?你们这红袖招,还开不开了?” “公子请息怒,今天晚上这些花魁都有事。” “哼,有什么事,你给本公子说清楚了,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本公子拆了你这个红袖招!家父可是国公!” 他冷哼一声,气势傲然。 周围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是道:“没错,必须给个说法,曾公子来你们红袖招,是给你们一个面子,你们竟然一个花魁都没有?” 那姑娘只好道:“公子,这些花魁,今天晚上被人包场了。” 那些公子哥一阵惊愕:“一个人包场?这些花魁被包下来了?” “是的公子。” 为首的曾公子更满是愤怒:“说说看,谁包的场,好大的胆子,他包场了,本公子吃什么?你说他在哪,我要去找他麻烦!” “这,是林公子包的场,这位公子,算了吧,都是事先说好了的,林公子刚为彩云姑娘赎身,现在正在兴头上呢,明日花魁就正常开茶围。” “哪个林公子?” “林尘。” 曾公子一愣:“林尘?好像有些熟悉,不管了,管他是谁,本公子现在就去砸了他的场子。” 他要走,可身后的狐朋狗友却是脸色苍白,直接拉住了他的袖子。 “曾少,算了算了。” 曾公子一愣:“这怎么能算了?” “曾公子,对方是林尘啊,英国公之子啊,京师第一纨绔,之前和军器监监正斗法,还成为宫中伴读啊,我们怎么和他斗?” 此话一出,曾公子也是变了脸色:“怎么是他??” 这一下,他脸上阴晴不定,京师里的纨绔,那也是分等级的,林尘最近在京师搞风搞雨,甚至还直接将一位正三品大臣,送到了刑部,又被陛下青睐,这谁敢动他? 所以,曾公子很快就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给林少一个面子,我们下次再来。” 他们灰溜溜地离开。 那几个姑娘也是感慨:“林公子好厉害,听到林公子的名字就走了。” “是啊,也只有他这么大的面子,才能让那些花魁,都陪他庆祝吧。” 此刻,彩云阁。 已经是饮酒过半,林尘脸上也是有着醉意,双手有些不安分起来。 “牡丹姐姐,你好香,抱月姐姐,你身段好苗条。” 抱月咯咯笑着,她在前面为林尘舞蹈助兴。 林尘食指大动:“诸位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歇息吧。” 牡丹笑吟吟道:“那林公子,咱们走。” 这些花魁莺莺燕燕,陪着林尘来到了后面的房间。 香凝道:“彩云妹妹的房间,这床太小了,怎么办?” “那要不,一个个来,香凝你先上。” 牡丹将香凝一推,香凝呀的惊叫一声,被推到林尘怀里,两人跌坐在床上。 彩云脸色红扑扑的。 林尘这一刻,真只感觉如处温柔乡之中。 于是,一夜无话。 也不能称之为一夜无话,个中滋味,外人无法知晓,唯独林尘是知晓的,但不能展开细说。 早上,等到林尘睁眼,这才发现其余花魁已经走了,就好像昨晚是一场梦。 “公子,您醒了?” 彩云温柔地靠在身边:“我来伺候公子。” 她开始起身,然后为林尘穿衣。 林尘摇了摇头,怎么感觉脑袋有些晕是怎么回事? 他起床之后,只感觉一个踉跄,脚步有些虚浮,甚至头还有些跳。 “这,昨天晚上,会不会太疯狂了一些,我这身体都吃不消了。” 彩云掩着嘴笑:“公子,昨天晚上,您可是一个也没放过。” 林尘睁大眼睛,啊?本公子这么勇吗? 青儿也是红着脸进来:“公子,茶水早餐为您准备好了。” 林尘被伺候着穿好衣服,简单喝了杯水,又吃了些早点,这才带着彩云和青儿走出阁楼。 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让林尘清醒了不少,走一步有些晃,彩云连忙扶着林尘。 “公子,您小心,您昨晚太折腾了,可能有些虚。” 林尘强辩道:“什么虚?本公子从来不虚,若雪,你还好吧?” 夏若雪笑道:“妾身能承受住的。” 青儿在一旁道:“公子,之前的床单已经带着了,你可以随时检查。” 夏若雪红着脸:“青儿别乱说,快来搀扶公子,公子有些虚。” 林尘果断道:“别,快扶着你家小姐,本公子一点也不虚。” 话音一落,他朝前走时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青儿和夏若雪惊呼:“公子!” 第100章 别急,我来搞定我爹 丢人,丢人啊。 林尘被二女搀扶着出来,见到庭院的马车,而赵虎还在这里等着。 “少爷,您出来了?” 赵虎昨天晚上睡得好,所以很精神,他一见到林尘被搀扶,有些疑惑:“少爷,您这是……” “摔了一跤,回府吧。” 林尘让彩云和青儿上了马车,自己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和赵虎一起赶车。 赵虎笑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什么你来,我要清醒清醒。” 马车驶出了红袖招的院落,大街上叫卖的气息、穿梭的人群,让林尘算是回过了一些神。 “少爷,昨天晚上感受如何?” 赵虎挤眉弄眼。 林尘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恐怕昨天晚上的内容,是月亮看见了都会羞红脸。 “本公子的事你少打听,倒是你,身手这么好,还是先登之士,怎么会沦落到京师这里,在牙行卖身?” 林尘有些不解,这个话他早就想问了,毕竟在古代,斩将夺旗先登,这些可是很牛逼的存在,完全可以凭借军功一路升迁。 比如三国时期的乐进,就是先登之士升上去的。 此言一出,赵虎脸色有些消沉:“少爷,我和王龙他们这一帮人,其实都是边境退下来的,说是受了伤,也不过是借口。” 马车在人群之中穿梭,林尘继续问道:“为什么回来?” “一个是没钱,咱们去从军,不就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可结果呢,之前的饷银拖欠了足足半年,还要再拖,那我们图什么?” 林尘点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边境派系很多,我们是属于从大奉中部调到边境去的兵,跟的是丁将军,但边防掌权的将领,是边防屯田的本地将领,双方不是一个派系,他们对我们有所打压,这种打压,不仅仅是在上方,更在我们下方这种兵卒,很多功劳都会被瓜分。” 林尘有些惊奇:“那照你这么说来,大奉的边防战力,似乎,不太好?” “嘿,岂止是不好,也就是现在大奉和草原没开战,如果真开战,只要是野战,不是攻城战,大奉必输!” 赵虎说得斩钉截铁。 林尘有些沉吟:“这种事,朝廷不知道?” “少爷,朝廷那帮人知道什么,我们也是心灰意冷,这就回了京师,讨口饭吃,要不然的话,谁愿意放弃那些军功和军户的身份,重新回来?” 说完后,赵虎又是笑道:“还好遇到了少爷,跟着少爷,我们这才算是吃饱了饭。” 没想到赵虎王龙他们还有这么一段经历,不过也对,人生百态,每一个人都不是孤立的个体。 正想着,赵虎忽然问道:“少爷,等下走后院还是走前院?” 林尘随即道:“走前院。” “这,恐怕老爷已经是在等你了。” “无妨,该来的总是要来,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老登不要总是多管闲事,这不好,凭他儿子的帅气和才华,难道还找不到妻子?” 很快,赵虎将马车停下,林尘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夏若雪和青儿下来,青儿还拿着一些包裹。 “公子。” 夏若雪很紧张,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就算林尘再落魄,他家也是国公,所以,今天能不能进这个门,她也是提心吊胆。 “别急,我来搞定我爹。” 林尘朝前走去,林府的仆人见到林尘来了,连忙喊道:“少爷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 前方管家在那里等着:“少爷,老爷在等你。” “知道了。” 林尘带着夏若雪,朝着客厅过去。 来到正厅,就是见到林如海在客厅里,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莺儿站在他身旁。 林尘带夏若雪走入进去:“爹,我回来了!” 林如海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 “看您说的,我眼里没有,但我嘴里有啊,是吧老登。” 林如海气得要当场拍桌子,夏若雪当即鞠躬行礼:“民女夏若雪,参见林国公,林国公身体安康。” 林如海看向夏若雪,林尘在一旁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就是夏若雪了,现在我已经为她赎身,以后就跟着我,算是咱们林家的人,所以爹你也不用担心林家断后,以后让若雪给我生些孩子,保证林家开枝散叶,香火旺盛。” 林如海沉着脸,夏若雪又是很懂事道:“林老爷,公子有些任性妄为,惹您不快,民女在这里为公子道歉,公子为民女赎了身,那民女就是公子的人,民女也不奢望能进入林家的门,只恳请老爷恩准,让我跟在公子身边即可,民女不奢求什么名分,愿意一辈子默默无名。” 见到夏若雪这么说,林如海的脸色稍微缓和,这个红袖招的花魁,还算知书达理,而且能够做到察言观色。 林如海沉吟了一番:“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虽然我这个逆子钟情于你,但这是两码事,你要进林家的门,还不具备这个资格,等你以后有了资格再说,这段时间,你可以跟着这个逆子。” 林尘不满道:“爹,给我几分薄面,不要总是说逆子,咱们关系这么好,总说逆子不太好。” 林如海黑着脸:“那我喊你说什么?难道我要喊你做爷?” 林尘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之前我还见过有人喊儿子爹,现在你也可以爹……” 话没说完,林尘就见到林如海抄起一旁的扫帚,而林尘敏捷极快,直接窜了出去。 “哼,算你跑得快,还想倒反天罡?” 林如海冷冷道。 林尘无奈,没办法,毕竟古人嘛,礼仪方面这些看得比较重,如果是现代比较放开的零零后,那直接就儿子爹称呼上了,他这个现代思维,还是有些转变不过来。 青儿有些惊愕,但她连忙低着头。 夏若雪更是没抬头,一脸乖巧站在那里。 林如海放下扫帚:“莺儿,带她们去房间,然后缺的什么被褥之类,去置办一下。” “是,老爷。” 虽然林如海给了下马威,但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也可以看出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林尘笑嘻嘻道:“爹,我就知道你的,不愧是我爹,还是识大体。” “识大体也是你说的?” 林如海气得举起茶杯,可见到夏若雪还在,又是放下茶杯。 “夏若雪,你既然跟了这个逆子,这方面,多提醒一下他,省得出去惹了麻烦。” “请林老爷放心,若雪一定多提醒下公子。” 第101章 老爷,你冷静啊,少爷他有龙风之姿啊! 如此一来,夏若雪也算是能跟着林尘了。 林尘起身:“对了爹,还有件事,回头让莺儿再给红袖招送五千两银子。” 林如海差点噎住,他瞪大眼睛:“五千两?你又赌钱了?” “爹,虽然我败家、去红袖招,但我是大奉的三好青年,我发誓,我与赌毒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会赌钱?” “那你五千两……” “爹,不该问的别问,对了莺儿,让后厨去买菜的时候,多买点牛鞭、鹿鞭之类的,还有药庐有什么十全大补丹之类的,统统安排上。” 莺儿瞪大眼睛:“少爷,你这……” 林如海反应过来,他看向夏若雪,夏若雪的脸色瞬间就是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夏若雪,你既然跟着我这个逆子,记得要让他节欲,少年人戒之在色,色是刮骨钢刀,他要是倒了,你怎么办?知道吗?” 虽然这番话是对夏若雪说的,但实际上还是对林尘说的。 林尘撇撇嘴:“知道了爹,就这么一两次嘛,再说了,我不行乐,你哪来的孙子孙女?我们林家怎么开枝散叶?” 林如海气得牙疼:“逆子。” 他抄起扫帚,林尘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夏若雪也是连忙行礼告退,莺儿也是跟着出去。 等到他们都走了,林如海叹了口气:“长大之后,真是半点不由人啊,小时候的尘儿多可爱,多听话。” 一旁管家笑道:“老爷,少爷还是年龄小,正是贪玩之时,而且他现在成为宫内伴读,被陛下看重, 我觉得,少爷有龙凤之姿啊。” “是吗?” “老爷你想想,少爷都这么贪玩,这么败家,可偏偏我们林府的钱,比以往更多了,少爷越纨绔,他反而是入了陛下的法眼,被陛下青睐,我觉得少爷,有些大智若愚。” 林如海算是心情舒畅起来:“这个逆子,倒是也对,算了,由着他去吧,只要他不再惹事,让我提心吊胆就行。” 管家又是想起了什么,顿时脸上有些犹豫。 “你怎么了?” “这,老爷,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本来昨天晚上就该讲的,不过少爷昨天晚上没回来,你又比较担心,我就没提。” “说说看。” “就是少爷昨日上殿,干了一件大事,因为这件事,现在,现在……” 林如海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怎么了?你快说。” 管家心一横:“少爷要为夏若雪赎身,其余官员用祖制来驳斥,结果少爷直接想出先皇时的斋戒,向陛下提出建议,所有朝中大臣,全部斋戒,昨天那些朝中大臣,在整个太极殿外足足跪了四个时辰,现在无论是那些勋贵,还是武将,见到少爷,恐怕都得骂上一句。” 林如海瞪大眼睛,他摔坐在椅子上,嘴唇嗡动:“也就是说,这个逆子昨天上朝,就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管家犹豫道:“这,也算不上大礼,无非就是少爷的名声差一点,不要紧的。” “逆子!” 林如海气得抄起扫帚,直接追了出去,管家连忙在后面拦。 “老爷,你冷静,冷静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少爷他有龙风之姿啊!” “再怎么龙风之姿,也挡不住到处树敌!”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其余仆人都见怪不怪了,而夏若雪也是有些微微呆滞,看着林尘被林如海追着绕庭院中的树跑。 “逆子!逆子!” “老登,你干什么?” “逆子!昨日上朝,你竟然将整个文武百官全给得罪了?你这才刚上朝啊!” 青儿看着这一幕,不由小声道:“小姐,这,公子与老爷,好像不是很,很……” 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毕竟在大奉,讲究的是孝道,父慈子孝,可到了林尘这里,画风真的就是截然不同,简直就是哄堂大孝。 好不容易,林如海体力耗尽,林尘连忙道:“赵虎王龙,你们二人拦住我爹。” 他带着夏若雪等人逃回后院。 林如海气得将扫帚扔了。 回到院落,见到林如海没追来,林尘这才松了口气。 “我容易吗我,在朝堂要和那些文武百官斗智斗勇,回来了还要和我爹斗智斗勇,真是难为本公子了。” 说完,林尘又是揉着自己的腰:“感觉有些累啊。” 莺儿道:“少爷你等一下,我让后厨去做些滋补身体的食物。” 林尘点头,又是看了一下房间:“不错,这个房间就归若雪你了。” 夏若雪再行礼:“谢谢公子。” 林尘哈哈一笑:“记得给我留门。” 夏若雪脸红了,不过她还是说道:“公子,我有什么可以为公子做的吗。” 林尘想了想:“倒是没有,你先熟悉熟悉,有什么需要找莺儿。” 林尘离开之后,莺儿这才对夏若雪道:“我家少爷对人很好的,你不要有什么担心,而且老爷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跟着少爷的时间长了,还是能进林府的。” “谢谢妹妹,如果妹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莺儿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丫鬟,我也没什么任务,只不过在帮着少爷管理账册,我也有些头疼。” 夏若雪道:“我会术算,如果妹妹不嫌弃,我可以帮助妹妹。” 莺儿想了想:“这个倒是可以,不过我要和少爷说一声,神仙酿和京师漕运,虽然少爷当甩手掌柜,可这两样现在不仅是少爷的产业,更是整个林府的产业。” 夏若雪点头:“我知道的。” 很快,莺儿带着夏若雪在后院熟悉。 林尘这一边,则是回到自己房间,赵虎有些好奇:“少爷,这回房间干嘛?” “补觉?昨天晚上过于操劳,忙到不知何时,没睡够,先补充补充精力,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喊我,中饭我就不吃了。” 看着林尘进去关门,赵虎和王龙两人,都懵了。 “这,少爷,有这么虚吗?” 王龙也是笑道:“少爷也不像我们练武过,加上昨日彻夜未归,整整一夜,这谁受得了?” 赵虎想了想:“要不,我们给少爷传授一套简单的炼体功夫,让他也好好练练,不然这么虚,恐怕是不行啊。” “有道理。” 第102章 不放纵能叫年轻人吗? 如果让林尘知道赵虎和王龙二人所说,他一定会大声道:“我不虚,你们才虚,你们全家都虚,本少爷是龙精虎猛的猛男。”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 对林尘而言,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等到睡眠充足,林尘这才拉开了房门,见到外面的赵虎王龙。 “少爷,你可算是醒了。” 林尘随意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事?” “有,皇宫的公公来了一趟,询问少爷您今天为何没去宫内。” 林尘一拍脑门:“坏了,将这个给忘了,不过没关系,等明天去上朝的时候,我跟陛下解释解释就行。” 赵虎嘴角一抽,上朝也能忘的? 少爷你心真大。 “还有,镇国公之子立义校尉陈英,还有朱能也来了。” 林尘有些诧异:“陈英他都当上校尉了?这么快?他们两个找我所为何事?” 毕竟陈英刚去京师大营,按道理来说,也算是有的忙的,怎么可能来找自己?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陈英与朱能他们,还没有走,还在等少爷。” “行,我去见见,对了,让后厨去做饭,好饿,正好一起吃。” 来到客厅,就见到陈英和朱能两人坐在这里,正在说着什么。 “二弟三弟,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林尘哈哈一笑。 一见到林尘到来,朱能眼睛一亮,当即就道:“尘哥,你要为我们做主。” 林尘有些诧异:“为你们做主?你们还能被欺负了?没搞错吧?” 林尘眼中有着狐疑之色,陈英的身份,朱能的身份,这两人的身份摆一起,京师还有人敢动他们? 陈英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不急,慢慢说,莺儿,去拿几瓶神仙酿来。” 很快,美酒上桌,林尘直接让朱能倒酒,毕竟哪有让大哥倒酒的? 而随着陈英的述说,林尘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昨日我被册封为立义校尉,这个官职不大,不过也能在京师大营里掌管两千人,我带着朱能去了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像这样。” “京师大营,总共有五个,我所在的名为封狼营,我去了后,让我管辖的两千名士兵,全部都是老弱病残,而里面更是有兵痞,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走个队列,都拖拖拉拉。” 陈英脸色阴沉:“我自然不服,去找中郎将理论,却没想到对方敷衍至极,说是上面的安排,我还是不服,却没想到其余四个校尉对我冷嘲热讽,说我虽然贵为国公之子,却根本不懂得领兵打仗,说我不过是祖辈福荫才能进入京师大营,若是按军功,我根本就不配当这个校尉。” 说完,陈英直接气得将拳头砸在桌子上。 林尘端起酒杯:“别砸了,酒洒了。” 陈英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林兄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气不过。” 林尘道:“这你还忍什么,直接揍就完事了啊,你爹都几乎接近异姓王了,怕他们?没错,就是靠父辈,父辈辛辛苦苦为大奉打江山,当子女的,还不能享受享受?他们不服?让他们憋着!敢废话,直接揍。” 朱能也是点头:“尘大哥,我们也是想这么做,但是,他们不怕啊,他们还放话,有本事就打一个看,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我才拉着陈二哥没动手。” 林尘摩挲着下巴:“他们既然知道你们的身份,还敢这么对你们?朱能,有没有问过你爹?” 朱能点点头:“去问过了,我爹说是梁国公的人,对方也是五军都督之一,这人平常就跟我爹对着干,而且正好是换营,我爹不负责封狼营,所以我们现在就调不走。” 陈英喝了一口酒,他皱着眉头:“我没想到京师关系如此复杂,若是在西南,敢有顶撞我的,直接砍了就是。” 朱能更是道:“尘大哥,我爹都没法子,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个自然,你们跟我混的,他们敢欺负到你们头上来,那就是不将我京师小霸王放在眼里啊,咱们是什么,咱们是京师三害啊!哪有被别人欺负的道理,放心,这个场子,明天我就帮你们找回来!” 陈英虽然心中感动,却也有些哭笑不得:“林兄,不要说什么京师三害,用词文雅一点。” “京师三害才好,人见人怕,有的时候,不需要人敬重你,只需要人怕你就行了。” 林尘喝了一口酒:“你去京师大营看过了,觉得京师大营的战斗力如何?” “我觉得,不太行。” 陈英很认真说道:“与我陈家的边军比不上,不过战斗力还是有的,毕竟是京师大营。” 林尘琢磨了一下:“明天我去上朝,找虞国公问下情况,然后我再决定对策。” …… 一夜无话。 也不能称之为一夜无话,因为林尘晚上又是进夏若雪的房间了。 虽然夏若雪红着脸道:“公子,老爷要你节制。” “节制什么?不放纵能叫年轻人吗?” 随后,就是不能不能细说的画面,反正林尘出来后,心满意足。 日上三竿后,这才让夏若雪伺候准备去皇宫。 夏若雪一边伺候林尘,一边道:“公子,我听莺儿说,她在帮您管理神仙酿的账册和京师漕运联盟的账册,如果您能信任我,我也可以帮助分忧,我会一些术算。” 林尘随意道:“行,没有问题,就说我同意了。” 林尘穿戴好后,简单吃了早饭,便是出发。 赵虎与王龙在外面等候。 “去皇宫,不对,先去五城兵马司,先找虞国公。” 来到五城兵马司,林尘见到朱照国。 “世侄。” 朱照国笑道。 林尘也不客气,寒暄之后直接进入正题。 “世伯,陈英和朱能的事,你知道了没?” 朱照国点点头:“知道,这件事的源头,还是我和梁国公不对付。” 林尘主动倒茶,摆明了要朱照国细说。 “他一直不满我压了他一头,还有他和赵相走得比较近,再加上前日你在朝堂,恶心了所有人一把,陈英朱能与你关系不错,我又为你说话,自然而然,他也就牵连陈英了。 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亲自出面的,所以就算我出面,他也会直接驳回。” 林尘好奇道:“世伯,之前让你准备护膝吃食,你没告诉他吗?” “告诉了,就因为我告诉了,他没准备,所以昨日当值时,他还恨上我了。” 朱照国也有些无奈,人在朝堂就是这样的,总有一些人看你不顺眼。 林尘在沉吟:“伯父,你说我要是大闹京师大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朱照国吓了一跳:“你别乱来!这个事很严重!” 第103章 太子,保证很刺激 见到林尘不以为意的样子,朱照国这才道:“京师大营,承担拱卫京师之责,京师大营是不能出乱子的,任何乱子都是军法从事,别说到时候我保不了你,闹大了陛下也有可能保不住你。” 林尘道:“也就是说,必须要按京师大营的规矩来?” 朱照国点点头:“等我今日去都督府再斡旋斡旋,争取将陈英调回我负责的大营来。” 林尘喝了口茶:“大营负责还换来换去?岂不是麻烦?” “你懂什么,这是对我们的一种制衡,五位都督,如果不轮换大营,一直负责一支大营,风险太大,这也是开国之时就定下来的。” “世伯,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要问问,陈英管辖的两千人,是否能够调走,完全独立出来?” “这……” 朱照国想了一下:“没有过这个先例,京师大营的士兵,都是归属于京师大营。” 林尘笑道:“如果陈英管辖的人,不是从京师大营里选,而是另外招募呢?” 朱照国瞪大眼睛:“世侄,你疯了?你这是要另外重新成立一军?你知道这有多麻烦么,招募、训练,要让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普通人,变成精锐士卒,这不仅要时间,还要耗费大量金钱。” “那又怎么样,世伯,他们都欺负到陈英和朱能头上来了,我这当大哥的,总得出头吧,要不然以后我的人都能被欺负,这京师,我还混不混了?这朝堂,我还混不混了?” 林尘哼了一声:“这位梁国公,我不管他和京师那帮文官有什么勾结,但他既然想伸这个手,敲打敲打我的人,那我就将他这只手砍断,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京师小霸王,就算是国公看了我,也得绕路!” 朱照国瞠目结舌:“世侄,你要不,再冷静冷静?” “不了,我先进宫一趟,先和陛下商量商量。” 朱照国松了口气:“和陛下商量就好,只要陛下知晓,那陛下自然会保你。” 林尘告辞后,便是直接进宫。 今天没有早朝,大奉不是天天上朝的朝代。 穿过崇文门,然后再穿过承天门,就来到了太极殿,前面有一个太监在领着。 林尘在后面抱怨:“之前怎么没发现路途这么远?不行,得找陛下申请一下,可以骑马开马车进来,不然的话太慢了,磨磨唧唧的。” 身前的那小太监差点一个哆嗦:“这位大人,就算是国公,也几乎没有可以骑马的,宫廷之内,马车禁行,您这样说,要是被朝中大臣知道了,可是会弹劾你的。” “这也弹劾?” “是的,都察院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责。” 终于,来到了太极殿后殿。 林尘进入房间,见到任天鼎一袭黑金色常服,坐在那里。 “见过陛下。” 林尘开口道。 任天鼎抬起头,笑道:“你昨天怎么没来?” “回陛下,臣为彩云赎身后,当晚过于疯狂,第二天下不来床。” 吕进差点呛死,连忙低头,这还是第一个能将这件事说得如此正常的臣子。 任天鼎也是脸色古怪:“好好好,你小子养了一天?” “回陛下,是的。” 任天鼎哭笑不得:“那你今天来找朕做什么,你不会是真来做伴读的吧?你坐得住?” “回陛下,臣今天来,是臣对大奉的军队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哦?说说看。” “回陛下,虽然两军交战,以大军为主,但完全可以打造出一股精锐,人数虽然不多,可能也就数千人,但全部披甲,负责突袭、突进、斩首敌方将领,从而以小博大,扭转整个战局。”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是像玄甲军一般?” “回陛下,比玄甲军更先进,因为臣有更先进的作战理念,所以臣想要尝试尝试。” 任天鼎也很有兴趣:“你想要怎么做?” “回陛下,很简单,正好陈英不是成为了立义校尉,掌管两千人马,臣请陛下下出圣旨,将这个权利给陈英,让这两千人独立成军,自由调动,如何训练,怎么训练,由我们说了算。” 任天鼎笑道:“京师大营的人马,可是由五军都督府统一管辖,要想调拨两千人的人马,得要层层上报,你要独立出来,这恐怕是不行。” “那也简单,就请陛下下旨,就让陈英可以自行招募士兵,组建一支新军,试试臣的特种作战训练方法,臣可以保证,战斗力绝对不会差。” “行,这倒是个小事,朕此前下的中旨太多,没走三省,这一次,就给你金牌令箭吧,让你便宜行事。” 任天鼎取了一枚金牌令箭递给林尘。 “对了,吕进,去将太子喊来。” 林尘一愣,他都想告退了,结果任天鼎要喊太子过来。 很快,太子任泽鹏来了。 “参见父皇。” “太子,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林尘,他正好要成立新军,跟着他好生学习一下。” “是。” 任泽鹏又是向林尘行礼。 “林师。” “别别别,太子殿下,你还是称我为林尘吧。” “这,那还是唤你为林兄吧。” 林尘朝外走去,任泽鹏连忙跟上。 见到林尘和太子离去,任天鼎摇摇头,继续处理政务。 “林兄,我们要去哪里?” 任天鼎开口问。 “简单,先去接陈英和朱能,然后再去京师大营。” 林尘转头看向任泽鹏,不由眼睛一亮,直接手搭在他的肩上。 “太子殿下,你来得倒是及时,这一次,很需要你啊。” 任泽鹏有些不解:“林兄这是何意?” “太子等下就知道了。” 出了皇宫,赵虎王龙二人在马车边上。 “走,去找陈英和朱能,对了,赵虎王龙,你们两人的身手,对付京师大营的那些兵,有问题吗?” 赵虎王龙当即道:“公子放心!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好!” 林尘带着任泽鹏进入马车,马车开动,而任泽鹏睁大眼睛。 “林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尘笑眯眯道:“太子,等下你就知晓了,保证很刺激。” 第104章 朱能,抽他几个嘴巴子,看他服不服! 任泽鹏有些担心:“会不会逾矩?” 怪不得任天鼎说太子不行呢,一个太子被教育得这么守规矩,这怎么能行? 林尘笑眯眯的:“放心,绝对不会。” 很快,马车来到镇国公府。 陈英和朱能早就等着了,见到林尘到来,朱能眼中有着欣喜:“尘大哥,都搞定了?” “那是,瞧瞧,我还寻来了最强挡箭牌,太子殿下。” 任泽鹏睁大着眼睛,有些茫然看着林尘介绍自己。 陈英和朱能连忙行礼。 林尘笑道:“走吧,后路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回场子,敢惹我们京师三害,不想活了?” 任泽鹏睁大眼睛:“林兄,什么京师三害?” “哦,现在是京师四害了,哈哈,太子殿下,恭喜你成功加入我们。” 任泽鹏觉得有些不对,可又是父皇吩咐,所以他也只好跟着林尘。 很快,两辆马车,还有身后陈英骑着马匹的亲兵跟随,朝着京师北门出去,出了北门后,就是直奔三十里之外的京师大营,这个距离,骑马的话大概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很快,京师大营就是到了眼前。 远远看去,扎起来的营寨连绵广阔,这一片的森林都已经被砍伐作为了营寨所用。 有专门的箭塔,上面有放哨的士兵,大营门口还有士兵看守,里面还能看到士兵巡逻操练。 林尘下了马车,陈英他们也是翻身下马。 林尘转头看向陈英和朱能:“之前你们在京师大营怎么受的气,今天就给我们找回来,别说对方是国公,就算对方是亲王,今天该砸的场子也一样砸!” “尘大哥,你放心吧,我已经饥渴难耐了!” 朱能揉搓着双手,眼中满是兴奋。 陈英也是如此,他爹可是最强国公,几乎接近异姓王的存在,还能在京师大营被欺负了? “走!” 林尘一挥手,直接带头朝京师大营里进去。 陈英等人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足足有三十几人。 赵龙与王虎两人,已经是脸色严肃,护在林尘左右,龙行虎步。 京师大营站岗的士兵,当即喝道:“止步!京师大营,禁止入内!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朱能当即喝道:“什么闲杂人等?睁开你眼睛好好看看,这位,可是封狼营的立义校尉!” 陈英走到前方,取出令牌,那两个士兵当即让行。 进入大营,太子还左顾右看,这京师大营的情况,他还真的从没见过。 大营里随处摆放着一些木柴,各种营寨随处可见。 “先去你的营,将你那些士兵都召起来。” 陈英直奔自己负责的两千人处。 此刻,某处营寨之中,一群士兵正聚在一起,中间摆了一张桌子。 “大,大,大!” “哈哈,223,小,赶紧赶紧,给钱给钱。” 为首的那个士兵,一脸横肉,其余士兵见到开出的结果,唉声叹气,只能是将自己手里的钱给他。 “哈哈,再来再来。” “马都尉,我们这样玩不好吧?要是立义校尉回来了,我们被发现了,可是要挨鞭子的。” 为首的马阳嗤笑:“放你娘的屁,别说他昨天离开了京师大营,就算没离开,我也照玩不误,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呵,什么狗屁镇国公之子,我呸,再说了,这可是上面的吩咐,咱们照办就是。” 一个士兵低声道:“马都尉,为什么上头要排挤掉这个陈英?” “还不是他抢了定好的位置,本来刚好是京师五大营轮换,也正好是人员调动,正好有校尉升上去,也有校尉空出来,这空缺出来的校尉,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知道吧,可陈英一来,那就占了别人的位置,这个期间就是大捞油水的时候,他来了,就没得捞了,自然是要排挤他了。” 其余士兵恍然大悟。 马阳继续道:“当然,这也不关我们这些底层士兵的事,咱们继续玩,反正昨天一天,那个陈英就被气走了,今天来肯定也会有通报。” 林尘他们此刻,也是来到了一处大营内的营寨前,这个营寨里有不少营帐。 为首的两个士兵见到陈英,当即道:“校尉大人回来了?” 陈英淡淡嗯了一声。 其中一个士兵当即道:“我这就去通报,让他们出来迎接校尉大人。” 他当即撒丫子就朝后面走。 “谁让你去通报了?” 林尘忽然开口。 那要跑出去的小兵,顿时僵在了原地,他转过头来道:“大人,我让他们来集合,等您发号施令。” “不用,我们亲自进去瞧瞧。” 林尘朝前走去,陈英他们紧随其后,那两个小兵根本拦不住。 等林尘他们进去后,右侧士兵也是眼中有着惊慌。 “完了,立义校尉这一次带自己的亲兵来了啊。” 营帐之中,马阳和其余士兵,还在赌。 可下一刻,整个营帐忽然就是被一把掀开,外面的阳光刺眼照了进来。 “哟,玩得热闹呢,要不加我一个?” 林尘笑眯眯地扫了一圈。 马阳皱眉:“妈了个巴子,你谁啊你?这里可是京师大营!” 陈英冷哼一声:“马阳,你既然知道这里是京师大营,还敢在这里聚众赌博?” 马阳见到是陈英,语气软了下来,但态度却丝毫没将陈英放在眼里。 “是陈校尉啊,陈校尉,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当兵的,也得有放松放松,再说了今天又不是操练日子,这又没什么。” 林尘笑眯眯道:“陈英,军法怎么规定的?” 陈英道:“在军中聚众赌博,按律施予鞭刑,每人鞭笞五十,挂于太阳下绑住一天一夜!” “那还等什么,全部抓起来,进行鞭刑。” 陈英微微颔首,马阳顿时变了脸色,直接道:“陈校尉,你当你的校尉,我当我的都尉,再说了我也不属于你的管辖,只不过是临时抽调过来,给你凑人数的,你无权处置我。” 陈英冷冷道:“抓起来。” “陈英!你没这个权利,老子不服,这里不是你的西南,你没种在这里作威作福!” 陈英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身后的亲兵侍卫如狼似虎冲了上去,而那马阳还想反抗,可哪里是亲兵的对手。 很快,马阳和其余几个士兵,就是被双手反扣住。 而马阳大喊道:“陈英!老子不服!你没资格处罚我!我要见胡校尉!” 林尘道:“朱能,抽他几个嘴巴子,看他服不服!” 第105章 今天直接抽死他!本公子看谁敢插手! 朱能脸上全是兴奋之色:“好的尘哥。” 马阳见到朱能走上前来,不由挣扎嚎道:“老子是都尉!你敢动手打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下一刻,他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朱能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啪! 声音清脆,紧接着朱能左右开弓,疯狂揍他! 营帐之中满是抽大耳巴子的响声。 仅仅片刻,朱能甩了甩手,他感觉到手有些痛,而马阳的脸上,已经是开始肿了起来。 马阳死死盯着朱能,似乎恨不得要吃了他。 林尘笑道:“朱能,拖出去,继续打,他好像还是不服,如果手痛,就拿工具,我就一个要求,打到他服为止!” 马阳反应过来,骤然扯着嗓子大喊:“你们去帮我喊胡校尉!我要见胡校尉!呜呜呜!” 林尘直接从一旁桌子上拿下抹布,直接塞他嘴里。 “拖出去。” 见到为首的马阳被拖出去,剩下的士兵有些噤若寒蝉。 陈英一挥手,剩下的几人也是全部被拖出去一起吃鞭子。 “让他们集合。” 陈英沉声道。 很快,其余营帐之中的士兵,听到了铜锣声,纷纷开始出来集合。 林尘和陈英他们在外面等,不过是片刻,一群老弱病残的士兵,便是走了出来,甚至有人还拄着拐杖,有的则是断了一只手,更多的却是一大群上了年纪的老兵,都五六十岁,走路都成问题。 他们歪歪斜斜在前面站好,接近两千人的队伍也的确比较大,前面都是人头。 太子都懵了:“这些,就是你的士兵?” 陈英点头:“不错,这些就是中郎将拨给我的士兵,要说训练,也根本训练不了,训练任务没完成,他们倒是先累死了,除了他们,剩下的全都是刺头。” 林尘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些士兵全部解散,招募新的。” 话刚说完,陡然之间陈英营寨的大门入口,一道冷哼声响起:“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京师大营,京师大营的编制,你说解散就解散?” 嗯? 林尘他们转头看去,就是见到一群穿着铠甲的将领,带着一群士兵走入进来。 为首的是四人,他们看到正在被鞭笞的马阳等人,脸色变得很难看,马阳见到他们,想要喊胡校尉,可嘴巴里被塞着抹布,直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陈英低声道:“这就是封狼营南军剩下的四个校尉,为首的叫胡海国。” 胡海国冷哼一声:“陈英,你倒是有种啊,真仗着你的身份,就敢在京师大营乱来?马阳可是最好的都尉,为了帮你整顿军纪,我们将他让出来,你竟然还敢抽他?陈英,你是何居心?” 他身旁另外一个校尉也是阴阳怪气:“陈英,你要是受不了,就直接退出京师大营就行,回去当你的镇国公之子,京师大营可不讲什么爵位。” “速速让人停下!” 陈英眼中一片冰冷,林尘拍拍他肩膀,直接越众而出,一脸笑容。 “哟,哥几个怎么称呼?” “你是谁?我们在和陈英说话,你哪来的鸟毛,滚一边去!” 见到胡海国如此狂妄,林尘身边的赵虎王龙二人,眼睛眯了眯,有着杀气。 任泽鹏则是一直在围观。 林尘哈哈一笑:“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少爷乃是英国公之子,陈英他大哥,宫内伴读。” 胡海国嗤笑:“哪来那么长一大串?老子没听过,记不住。” “放心,等下就记住了,你们几个也是校尉?” 胡海国淡淡道:“不错。” “既然是校尉,陈英也是校尉,你们哪来的资格在陈英面前指手画脚?” “马阳是我们的人!” 林尘淡淡道:“马阳划在陈英麾下,那他现在就是陈英的人,他敢在军中聚众赌博,抽他鞭刑,算他轻的,修理他,算我们分内之事,怎么,你们要插手?” 胡海国眼中有着煞气:“你他妈的,京师大营的规矩,就是跟了自己的兵,就有权,老子要插手,怎么着吧?” 林尘点点头:“好说,朱能!” 正在抽鞭子的朱能大声道:“大哥!” “去换狼牙鞭,然后拿些粗盐,沾上盐了,继续给我抽!今天直接抽死他!本公子看谁敢插手!” 胡海国四人大怒:“你找死!” 他们直接朝林尘冲去! “公子小心!” 身后的赵虎王龙二人,早就防备着对方,直接从林尘身后冲出,然后对上胡海国四人! 胡海国身后的那些士兵也想帮忙,林尘直接低喝:“陈英,弓弩准备!” 陈英一挥手,他身边的那些亲兵,直接从后背将弓取下,弯弓搭箭,对准那些士兵! “哼,陛下金牌令箭在此,你们谁敢动,格杀勿论!” 林尘取出金牌令箭,冷冷注视着那群士兵。 这一下,胡海国等人的亲兵,不敢乱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着忌惮之色。 而胡海国此刻却不能停下,因为赵虎王龙二人,当真是悍勇无比,纵然空手,一套太祖长拳接连打出,压得他这个校尉喘不过气。 嘭! 赵虎一拳直奔他的胸口,让胡海国蹬蹬倒退,另外一个校尉,被赵虎紧接着一脚踹在地上。 陈英眼睛一亮;“好俊的身手!” 以二打四,对方还是校尉,这都能将对方全部放倒,这实力已经很不错了。 旁边那些围观的士兵,也是心中一惊,陈英的营寨之外,不少士兵也是有着吃惊。 胡校尉他们,遭殃了? 胡海国还想动弹,可一只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口,陈英那些亲兵上前,拿出准备好的绳索。 胡海国挣扎起来:“你他妈的。” 林尘笑眯眯道:“见金牌如见陛下,你们敢当众骂我?那就是辱骂陛下,真是胆子够大,来啊,都绑起来,游营示众!” 胡海国破口大骂:“有本事报上名来!” “你爷爷乃任泽鹏!” 陈英一愣,脸色古怪,都这个时候还栽赃? 旁边的任泽鹏也懵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朱能那边换了鞭子,满是带倒刺的狼牙鞭,还有人取来了粗盐。 “将他们的盔甲也剥去,也抽他们几十鞭。” 朱能兴奋无比:“得令!” 第106章 你们想要乱箭射杀太子?你们想要跟太子火拼? 很快,胡海国四个校尉,也是被强行绑在了木柱上,赤裸着上身,身后朱能等人,疯狂挥动鞭子。 啪! 清脆的一道响声,带着粗盐的鞭子,抽在了胡海国身后。 “啊!!!” 胡海国痛得脸色扭曲,身后更是被有倒刺的鞭子带走了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紧接着粗盐沾染在血肉上,痛得胡海国嗷嗷大叫。 痛,太痛了。 林尘笑眯眯来到他们身前:“你嚎丧呢?这点忍耐力没有怎么能算军中精锐?朱能,继续给我抽!” 啪! 又是一鞭子! 胡海国额头青筋暴起,这种鞭刑,可是会死人的。 太子任泽鹏有些担忧走过来:“林兄,要不算了吧?” 林尘顿时脸色变得淡漠无比:“陛下让我教你,你记住了,这就是第一课,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要么不做,要么就必须做彻底。” 任泽鹏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胡海国等人的惨状,让他有些看不下去。 林尘拿鞭子拍了拍胡海国的脸:“说吧,为什么要找陈英的麻烦?” 胡海国冷笑一声,并不吭声。 林尘也不着急:“接着抽,然后带着他们,往军中大帐方向过去。” 陈英点点头,一挥手,亲兵连忙用绳子牵着胡海国他们,他们身后绑着柱子朝前走,背后血肉模糊。 很快,胡海国等人走出陈英的营寨,来到大营中,一路上,那些巡逻的士兵都是脸上有着震惊之色。 “胡校尉?你们怎么了?” “天啊,快去通报中郎将。” “嘶!新来的立义校尉和胡校尉他们闹矛盾了吗?” “这……” 士卒自然不敢乱动,但围观的士兵极多,有巡逻的士兵立刻是去通报。 很快,一个中郎将快速赶来,见到这一幕,他脸色一冷。 “住手!” 胡海国等人喘着气,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这鞭子沾盐的抽法,太痛了。 而中郎将冷冷说道:“你们是谁,敢如此乱来,这里是京师大营!陈英,你刚到封狼大营,就想要乱来么?” 林尘道:“这位将军,我们是按京师大营规矩办事,胡海国他们目无军法,公然插手我等教训士兵,对他们进行鞭刑,是按军法从事,这不是乱来。” “放屁!” 前方那中郎将冷冷道:“现在,立刻退到一边,然后放人,否则的话,我直接将你们视做叛乱,乱箭射死!” 话音一落,身后的那些士兵,纷纷就是弯弓! 太子脸色变了,林尘反而丝毫不惧,哈哈大笑。 “好,这位将军,你真是好勇气,妙啊。” 林尘走到太子任泽鹏身后,直接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来,为你们介绍一下,你们眼前这位,名字叫做任泽鹏,乃当今陛下亲儿子,也就是东宫太子殿下,目前陛下就只这么一个儿子哦,你们想要乱箭射杀太子?你们想要跟太子火拼?” 任泽鹏目瞪口呆:“林兄,你,你……” “别急,拿你当回挡箭牌,刺激不?” 任泽鹏嘴角直抽,就连陈英都惊呆了。 而林尘继续大声道:“旁边这位,乃是镇国公之子,镇国公为大奉驻守西南,陈英特地进入京师来当质子,他要是死了,镇国公起兵造反,你就是大奉罪人,陛下第一个要诛的就是你。” “这一位,则是虞国公之子,五军都督府的北军都督,也掌管京师大营。这位将军,你速速乱箭射杀,我要看血流成河!” 那中郎将瞪大眼睛,内心直突突,直接将林尘骂了个遍。 “这……” 林尘控制着任泽鹏走向前。 “这位将军,你不相信,来,我给你瞧仔细了,这就是太子殿下,我这里还有金牌令箭呢。” 林尘取出金牌令箭,那中郎将脸上变得很难看。 “看清楚了吗?” 中郎将吸了口气:“看清楚了。” 林尘直接一个巴掌甩过去! “看清楚了,还不将弓箭收起来?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中郎将挨了一巴掌,却不敢说一句话。 “滚一边去,耽误了太子的大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那中郎将只能退到一边。 旁边围观的士兵全部看傻了,卧槽,连太子都来了,这群人好大的来头! 胡海国他们也是惊了,怎么太子也来了? 林尘带着人,浩浩荡荡,整个京师大营,几乎都是被轰动了,还有其余将军也赶来了,却根本不敢阻拦。 虽然说京师大营是重地,但架不住这一帮人身份太高贵了,谁敢动他们? 来到大帐,一位穿着铠甲的将军,带着人走了出来。 而见到对方,林尘有些讶然。 竟然还是老熟人,韦一战! 韦一战沉着脸:“林尘,你想要做什么?” “韦将军,别来无恙,这一次我不做什么,就是来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 “简单,我兄弟陈英他进入京师大营,成为校尉掌管两千人马,这两千人马,是谁拨给他的?” 韦一战沉着脸:“自然是本将军拨给他的。” “那我就要问问你了,韦将军,京师大营乃是拱卫京师的重要精锐,自然要保证战斗力,可那两千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他们哪里来的战斗力?韦将军,你是在拿大奉的京师开玩笑吗?难道草原蛮子来了,你要靠他们去迎敌?” 韦一战咬着牙:“自然不是,不过他们是军户,只是在京师大营帮忙做些伙夫,不会参战。” “既然不参战,那将他们拨给陈英来训练是什么意思?按京师大营的军法,如果在军中演武排名垫底,可是会有惩罚,但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不垫底?韦将军,你怎么解释?” 韦一战皱着眉,如果只是陈英单独来,他自然有把握搪塞回去,可林尘逻辑清晰,而且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回答了韦将军?韦将军,你身为京师大营封狼营的将军,一没有保证京师大营的战斗力,二不安排好麾下的队伍,你这是公报私仇?还是能力有限?如果是公报私仇,现在你当即跪下磕头道歉,陈英能原谅你;如果你是能力有限,我就向陛下上奏,你这个将军,就别当了。” 韦一战冷声道:“本将军要问问下面的人,等下给你一个答复。” 林尘笑眯眯道:“好,韦将军请,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炷香后,我等韦将军一个答复。” 第107章 你敢不敢担得起射杀国公的罪名! 此刻,京师大营中帐这里,周围围着不少士兵,但将军没下令,他们就不敢乱动。 林尘带着陈英他们,站在这里。 太子低声道:“林兄,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不符合规矩?” “规矩?太子殿下,既然要讲规矩,好,太子殿下,你是大奉太子,刚才那中郎将是大奉子民,他敢让人拿箭对着你?他讲规矩了吗?按照规矩,太子殿下要下令处死他,太子殿下,你现在下令,我来帮你执行。” 任泽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别别,用不着杀人。” “太子殿下,你不杀他,那就是坏了规矩。” 任泽鹏有些纠结;“这和之前老师说的不太一样。” 林尘笑眯眯的:“那怎么办?你是要杀了他,还是饶他一命?” 任泽鹏想了半天:“还是饶了他吧。” 林尘哈哈一笑:“殿下倒是仁慈,不过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你就记住一句话,除了必要的规矩之外,其余规矩,统统不用考虑。” 一旁朱能很兴奋:“尘哥,他们还抽不抽?” 几个手被反捆绑着木头的胡校尉几人,背后是皮开肉绽。 林尘看着前面没有动静的大营,不由喊道:“抽!要让韦将军知道,他们的性命可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啪! 朱能一鞭子下去,胡校尉几人睚眦欲裂,太痛了。 四周的士兵咽了口唾沫。 大营内,韦一战脸色凝重:“立刻去请梁国公,让他过来。” 身旁一个亲兵应了一声:“是。” 那亲兵立刻从大营侧方出去。 韦一战转过头,看着外面被抽得鲜血淋漓的四个校尉,脸色也是比较难看。 他担心的倒不是四个校尉,他担心的是,明码标价卖官的这种事情,被捅出去。 而对韦一战来说,林尘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刺猬,他真不好下手。 “啊!” 外面胡校尉他们的惨叫还在继续。 林尘让人找了椅子过来,带着任泽鹏陈英等人坐了下来。 四周的那些将军,一个个瞪着眼,也不敢劝阻,也不敢上来。 无论是中郎将、还是偏将军,都没勇气上来,太子殿下都来了,那这件事,很明显就不是他们能阻止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尘看到韦一战在大营里还没出来。 “朱能,给胡校尉一鞭子,让他吃痛点,用力叫。” 胡海国背后血肉一片,加上太阳毒辣,还双手被反捆在木头上,整个人体魄再强也有些撑不住,所以在听到林尘这话时,他有些怒气:“为什么又是我?” 林尘乐了:“本公子看你不顺眼,给我抽!” 朱能挥动鞭子,只感觉过瘾至极。 “啊!!!” 胡海国的凄厉惨叫传遍四方。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林伴读真是好生威风,你不去皇宫内陪陛下伴读,敢来京师大营撒野?” 此言一出,四周的那些将军脸上有着喜色,有人连忙行礼。 “王都督!” 韦一战也是从大营之中走了出来:“王都督。” 林尘转过头,只见到一个和朱照国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带着一群人在自己身后,正冰冷看着自己。 林尘挑了挑眉:“你是谁?” “我?官位五军都督,爵位梁国公,就连你爹见了我,都得恭敬喊上一声王大人,小子,你太得意忘形了。” 只见梁国公不紧不慢朝前走来,他看着胡校尉他们的惨状,冷哼一声:“放人。” “不许放!” 林尘直接道。 梁国公看了林尘一眼,脸色淡漠:“本军为五军都督,目前轮换,刚好轮到本都督掌封狼大营,我说放,那就放。” 马阳、胡海国等人的眼中出现了喜色。 而韦一战当即就是要带人去放人,可下一刻,林尘脸色冷漠至极,直接沉声道:“陈英,弓弩准备!” 嘶! 身旁那些士兵都听呆了,你疯了,这位可是国公,这位可是五军都督! 五军都督的地位,可是和丞相差不多啊! 这个家伙,是真疯了! 陈英也是愣了一下,但他没有犹豫,当即举起手,握拳。 一瞬间,陈英的亲兵,直接就是举起弓弩! 赵虎和王龙两人,也是心头忍不住一跳! 公子,你来真的啊! 梁国公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你敢拦我?” 林尘冷笑:“我凭什么不敢拦你?” “别说你是梁国公,今天就算你是亲王,本公子一样拦你!” 梁国公冷笑:“好,我倒要试试,你敢不敢担得起射杀国公的罪名!” 他身后那些士卒,也是瞬间举起了弓箭,瞄准林尘一帮人。 林尘哈哈一笑,退到任泽鹏身后。 任泽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尘按住:“太子殿下,刺激的时候来了。” 任泽鹏嘴角一抽,不是林兄,你能不拿我当挡箭牌吗? “梁国公!你该认识太子殿下吧?你想射杀太子?” 梁国公此前注意力全在林尘身上,见到林尘将人群之中的任泽鹏推出来,他睁大眼睛。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任泽鹏不知如何作答,林尘道:“自然是来巡视京师大营!梁国公,赶紧射箭,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五军都督吗,别逼逼叨叨,有本事你就射,太子代替陛下前来视察京师大营,竟被你举箭要射!怎么,你梁国公是要造反吗?” 梁国公咬牙切齿:“放下箭矢。” 身后那些士卒连忙放下弓箭,而林尘冷笑一声:“梁国公,这样才对,老实一点,要是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国公冷冷道:“林尘,你敢要挟太子?放人!” 韦一战他们想动。 “谁敢!” 陈英亲兵弓弩往上抬了抬。 梁国公冷笑:“你敢射杀我吗?” 林尘平静道:“梁国公,我自然不能射杀你,不过,这四个校尉,外加一个都尉,本公子还是能杀的,并且能扛下来,你敢让他们放人,我现在就射杀他们。” 陈英亲兵的弓弩,纷纷转移方向,对准了那四个被反捆着的校尉。 胡海国、马阳他们脸色就变了,我们罪不至死吧? 怎么你和梁国公斗法,最后要死的是我们?? 第108章 逆子,你今天没惹祸吧? 梁国公深深看了林尘一眼。 而林尘也不装了,直接抛出金牌令箭。 “梁国公可以检查一下这枚金牌令箭,看看是不是陛下所赐,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梁国公脸色难看:“林尘!你大闹京师大营,到底是要做什么?” “简单,我来为我兄弟,要个说法。” 林尘露出笑容:“还请梁国公解释一下,为何我兄弟被调为封狼大营的立义校尉,所带士兵,却只是老弱病残?” 梁国公都快气笑了:“就此等小事?” “事情虽小,但意义不小,还是请梁国公解释解释。” 梁国公沉声道:“韦一战。” 韦一战出列:“这是下面中郎将所为,梁国公与我,都不知。” 林尘深深看了韦一战一眼:“你不知?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梁国公淡淡道:“既然林伴读你要个说法,本都督给你就是,韩先。” “末将在。” “你身为中郎将,安排却出如此大错,该当何罪?” 那中郎将直接道:“按军法,末将失职,该杖责五十!” “下去杖责吧。” 那中郎将被拖了下去,梁国公重新看向林尘。 “好了,你要的交代本都督给了。” 不愧是老狐狸啊,林尘也是笑眯眯道:“给了交代就行,原来不是梁国公指挥的,我还以为是梁国公指挥的,行,还有一件事。” 梁国公冷哼一声:“还有什么事?” “简单,从今天开始,陈英率领的营,从京师大营中抽调出来,单独成立一军。” 梁国公当即勃然变色:“不行!没这个先例!本都督告诉你,京师大营的编制,一个都不能少!” 韦一战也是开口:“不错,那些都是军户,你要抽调出来,谁给他们粮草,谁给他们饷银?” 林尘笑道:“那更简单了,那就那些人马不要了,陈英单独成一军,与京师大营并行。” “荒谬!京师大营的事,由得到你来信口雌黄?” 林尘取出金牌令箭:“还真可以。” 梁国公咬牙切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太清楚了,梁都督,不对,王都督。” 梁国公阴沉着脸,林尘这是打人专打脸啊。 他沉默了一下:“好,既然你有陛下的金牌令箭,我也不说什么,只是此事我会禀告给陛下,还有你今日在京师大营所作所为,我都会一一禀告给陛下。” “请便就是。” 梁国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韦一战也是深深看了一眼林尘,跟着离开。 朱能意犹未尽,陈英道:“就这么解决了?” “哪里解决?才算是一个开始呢,真不愧是老狐狸,被他轻轻化解了,本来我都做好准备直接凳子拍他脸上。” 陈英也是有些咋舌:“这不太好,对方毕竟是国公。” “怕什么,你真以为你受排挤,是那几个校尉敢这么做的?没有上面的人示意,他们敢这么做?” 林尘走到四个校尉身前,那几个校尉看到林尘,不由眼皮都是一跳:这个笑眯眯的京师恶少,是真的心狠手辣。 就连梁国公都救不了他们。 “看清楚了吧,梁国公已经走了,没人救得了你们。” 胡海国沉默了一下:“你想要干什么?” “简单,给本公子说清楚,为何要排挤陈英?” 此言一出,胡海国四个校尉全部沉默。 林尘拍拍手:“不说?行,全部带走!” 陈英亲兵上前,押着他们往大营外走。 胡海国他们这一下是真慌了:“林公子,你不能这样。” “谁说不行,本公子有金牌令箭,知道金牌令箭是什么意思吗?我说行,他就行。” 林尘大手一挥,京师大营,没有人敢阻止他。 …… 离开京师大营后,林尘看向陈英和朱能。 “怎么样,爽不爽?” 陈英点头:“爽是爽了,可接下来怎么办?” “放心,一切都是实力说话,我安排妥当,明天要上朝了。” 朱能问:“那他们几个呢?” 林尘看向一旁,马车开得不快,而被捆着的胡海国几人,不得不一路小跑跟着。 “问,问出缘由来再说。” 林尘想了一下:“可能时间来不及,梁国公他们会直接弹劾我,迫于压力可能短期内就得放人,这样朱能陈英,你们回去之后让人挖一个地窖,深一点,然后将人扔进去,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手脚绑好嘴巴塞好,防止他们自杀,用不了一天,他们就会招供。” “好。” 与此同时,梁国公愤怒回到五军都督府,就是直奔北军都督的衙门。 朱照国正坐在这里,下一刻,梁国公就愤怒地来到桌子前,直接一拍! “虞国公!你太过了!” 朱照国抬头,微微皱眉:“梁国公,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你让林尘大闹京师大营,还要将京师大营的编制独立出去,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好,今日我就上奏,连你一起参了!” 说完,梁国公愤怒离去。 朱照国皱着眉,心中也是吃惊:不是,林尘你做了什么,将他气成这样? 几乎很快,消息就是在宫内传开,文武百官的衙门里,那些官员都是愕然瞪大眼睛。 “什么?那个京师败类,直接闹到京师大营去了?只不过是为了陈英出头?他疯了?” “嘶!真狠啊,当着梁国公的面,将那四个校尉给捆起来抽,还将人给带走了,他这是越权啊,他以为他是谁啊?他只不过是一个宫内伴读,他哪来的这个权利?” “不行,必须要弹劾!” “梁国公已经弹劾了,都察院知道这件事后,弹劾的奏折已经如雪花一样了,纷纷嚷嚷着要弹劾。” “这个败家子,真的没有一点规矩,这真的太过分了!之前大闹军器监,这次是京师大营,怎么,大奉的每一个衙门,他都要来一遍吗?” “弹劾!必须弹劾!连他爹也要一起弹劾!教子无方!” 整个皇宫衙门,几乎都是沸腾了。 而林尘回到林府,夏若雪当即上来帮他收拾衣服。 “公子,今日可还好?” 林尘笑眯眯道:“好,好极了,真是痛快。” 林如海走了进来:“逆子,你今天没惹祸吧?” 第109章 真的捅破天了 “爹,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就这么让你没安全感吗?” 林尘满是无奈道:“爹,你儿子我在京师与人为善,谁见了我不惊呼一声,谁见了我不眼带尊敬?” 林如海没好气道:“你的话,我只能听一半,还有你现在是宫内伴读,多上点心,争取得到正式的官职。” “正式不正式没有什么用,反正现在钱管够。” 林如海坐下,夏若雪连忙是给林如海斟茶。 “逆子,让你往上走,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权,朝中有人好办事,再者,你的性格你不往上走,很容易遭受他人攻讦,上次的事情要是再来一次,你自己没权利,谁能保得住你?” 林尘笑道:“还是老爹想得好,行,老爹,不跟你说了,我去休息了。” 林尘拉着夏若雪的手要走。 “哎哎!逆子,这还没到晚上呢,你注意一下,别将自己身体搞垮了!” “爹,瞧你说的,莺儿天天都在弄补品给我喝呢,十全大补丹我也吃了,怎么会垮?我是一天七次的男人!” 林如海无奈,这个逆子。 夏若雪脸色红扑扑的,被林尘带到房间,紧接着就是全军突鸡。 林如海这一边,准备关门来着,结果一个传旨太监来了。 “敢问公公,这次陛下又有什么旨意?” 那传旨太监道:“没有别的,传陛下口谕,让林尘明日上朝。” 林如海一愣:“没了?我这逆子又惹祸了?” “这我就不知了,陛下只让他明日上朝。” 等传旨太监走了,林如海沉吟之后,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自家逆子总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惹出弥天大祸出来吧? …… 第二天。 林尘早早就醒来了,见到正在昏睡疲惫的夏若雪,林尘有些得意。 目前成绩:8/0/0,战绩可查。 随后,林尘开始穿衣服,莺儿让后厨也准备好了早点,就算现在不饿,等上朝之后也会饿的,如果早朝够长,连续站几个小时,也没人受得了。 赵虎王龙两人都是在等,林尘上了马车。 “先去陈英那里。” 马车来到陈英府邸,赵虎上去敲了敲门,有陈英的亲兵开门,没有多久,陈英出来。 “怎么样,那几个校尉有没有招?” “昨天关进去后,还没来得及问。” “走,现在去问问。” 林尘带着陈英,来到挖好的地窖入口,赵虎上前打开盖子,取出火折子点燃,下去将被捆着的胡海国提了出来。 他一见到几人,顿时就是呜呜呜,眼中有着激动和恐惧。 陈英扯下他嘴中的布条,胡海国当即道:“我招,我招,林公子,陈小爷,我都招。” 陈英一愣,他这边还没上刑呢,你怎么就招了? 赵虎王龙二人也是颇为诧异,之前这胡海国也算是铁血汉子,可结果被关了一天,就直接改性了? 林尘笑眯眯道:“怎么样,看样子小黑屋的滋味不错,你就想招了?” 胡海国眼中满是恐惧,这种幽闭黑暗没有动静又没有光线的囚禁,他只感觉已经过去了足足好几天,异常难受,加上后背痛苦不堪,动一下就痛,那种沾着盐的血痂当真剧痛,又没吃饭,肚子极饿,再关小黑屋,他心理防线是真崩溃了。 胡海国道:“我招。” 林尘点头:“简单,我还是那个问题,谁让你们来排挤陈英的,又是为了什么排挤陈英。” 胡海国犹豫了一下,林尘道:“还想被关进去?” 胡海国当即摇头:“是云麾将军韦一战让我们这么做的,至于愿意……” 林尘看出他的顾忌,不由道:“放心,本公子言而有信,你担心说出来后你自己的安危?本公子可以保下你。” 胡海国眼中有着果断:“好,林公子,那我就直说了,其实这一件事主要和陈小爷没什么关系,这一次京师大营调动,光是我们封狼营,五个校尉里,就空缺了出来一个,而这一次又是梁国公掌管封狼大营,所以这空缺出来的校尉一职,自然而然,也就被安排出去了。” 陈英目光一凝,他的目中有着凝重:“你的意思是,卖官??” “陈小爷,没错,封狼大营,总共有中东南西北中五军,我们所在的是南军,每一次京师大营调动,无论我们南军还是其余几军,空缺出来的职位,总是会卖出去。” 赵虎也是吸了口凉气:“京师大营都烂成这样了吗?” 京师大营里卖官,这简直是要杀头的事情! 林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好像,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捅破天了。 陈英也有些不可置信:“如果说朝中其余官职卖官,我还能接受,毕竟那些是文官职位,可京师大营,这可是拱卫京师的军队,这也能拿出来卖?” 那这个事情要是捅出来,别说五军都督府,别说是国公,这要彻查下来,谁都得进刑部大牢。 林尘沉声问道:“卖给谁了?” “主要是京师的一些有钱人,还有一些勋贵之子,他们往往只担任这些职位一次轮换的时间,也就是三个月左右,有了这个经历,再进入御林军,或者进入兵部当差,都是轻而易举。” 林尘皱着眉:“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梁国公?” “不是,是韦一战。” “梁国公知道这件事吗?” 胡海国想了想:“梁国公,应该算是知道吧,这种事他不可能不知晓。” 等到胡海国说完后,陈英不由问道:“怎么办?” 林尘脸色严肃,他在思考对策。 过了一会,林尘沉声道:“胡海国,今天我问你的这些内容,你全部烂在肚子里,等放你回去之后,有人问起,你什么都不要说,就说你被折磨了,知道吗?” “知道。” “再有,回去之后,你搜集证据,搜集好了去神仙酿找钱掌柜,将证据交给他。” “好的。” 林尘重新蹲下来看着胡海国:“我和你没什么仇怨,这件事你做好了,我可以保你升到中郎将的位置,如果你能力足够,还可以继续往上升,偏将军位置,都可以给你,我说的。” 胡海国眼中又惊又喜,因为京师大营的这种售官,所以对他们这种真正的士兵来说,升迁渠道是比较少的,而现在林尘许诺,这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胡海国想了一下:“林公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 “我这一次豁出去,林公子会做到什么地步?” 林尘沉声道:“京师大营,从上到下,全部清洗,哪怕他是梁国公!” “好!” 第110章 远看是条狗,等到近了,原来是高大人 等到胡海国重新被关进地窖小黑屋,陈英的脸色也是很难看。 “在西南,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我爹会杀人。” “放心,陛下一样会,去上朝。” “为什么他们连京师大营的职位都拿出来卖?” “因为,大奉和平太久了,和平得所有人都以为有侥幸心理。” 赵虎与王龙二人,默默不说话,等林尘和陈英上了马车之后,这才驾车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不过街道上还没什么人,所以来得及。 等马车抵达,林尘和陈英下了马车,走入崇文门,直奔承天门前。 来到承天门前,已经是有无数官吏在这里等候。 “英国公的那个败家子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林尘。 “哼,林尘,你小小年纪,好大的胆子,京师大营重地,你说闹就闹,还挟持太子!你昨日所作所为,真令你父亲蒙羞!真愧对英国公这个爵位!” “亏你爹还是国公,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王八蛋出来?” 那些文官直接怒骂。 林尘怡然不惧:“小王八蛋你骂谁?” “小王八蛋骂你!” 林尘淡淡道:“原来小王八蛋在骂我啊?你们这些小王八蛋,爷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吵。” “你你你!” 一个御史满是怒气:“等着,今天必须参你。” 林尘打了个哈欠:“我等着,你们不参我,你们就是乌龟王八蛋。” 那御史怒骂:“你真是畜生!” 林尘直接骂回去:“你畜生都不如!” 丞相赵德林站在前面,他的脸色也是黑的。 梁国公在队列里,他黑着脸,虞国公脸色古怪,此刻承天门前,直接就变成了林尘一人与那些文臣的口水战。 陈英也是有些佩服,林尘是真的猛,一次性得罪这么多的官员也不带怕的,看来父亲送自己入京时所说,要低调行事,这句话也不太对。 林尘和低调二字,并不沾边。 那群御史也是忍不了了,都察院的一帮人出来骂,林尘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发扬了现代网上冲浪的各种字眼,直接骂回去。 “远看是条狗,近看是条恶犬,等到近了,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高世明高大人。” “你又算什么东西,谁没穿裤子把你给露出来了?” “你们都察院的人,总以为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其实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狺狺狂吠之徒而已。” 林尘言辞犀利,站在那里,撸着袖子,一人舌战群儒,直接给虞国公看呆了。 陈英也看呆了,那些文臣也是气得不行。 “你粗鄙!” 林尘毫不犹豫喷回去:“你禽兽!” “啊啊!你真是枉为人子!” 林尘冷笑:“你真是不当人臣!” 有一个御史冷哼一声:“白鹅黄尚未脱尽,竟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气得直接出上联来骂人了。 周围那些臣子反应过来,对啊,和这个小王八蛋用什么粗语骂人,直接上对联,他听都听不懂。 陈英皱眉:“对方这是在骂你,不过用的是对联。” 前方有一个御史更是挑衅:“有本事,你就骂回来!” “无妨无妨,区区一个对联而已,这位大人一看就是上了年龄,我这里也能出下联,乌龟壳早已磨光,可算是老奸巨猾。“ 啊? 那些御史都傻了,卧槽,这小王八蛋对上了? 一个御史不信邪,又是直接道:”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 林尘冷笑:“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 那御史气得指着手:“你!” 周围那些臣子也是眼中有着吃惊,不是,这个败家子思维如此敏捷,而且瞬间就能对上,这种才思,很惊人啊。 正在这时,承天门开了,一旁的太监连忙道:“诸位大人,赶紧进去吧,要开始上早朝了。” 高世明冷哼一声:“等老夫上了早朝,在弹劾你!” “老匹夫,我好怕。” 高世明咬牙切齿,都察院的那帮御史,都只感觉脸色难看。 前方的臣子进入承天门,开始在太极殿外的广场玉阶上站好。 陈英在林尘身后,他低声道:“林兄,你也太猛了,那对联你怎么对的?” 林尘随意道:“这些文墨不过是小道罢了,要真对,我一个可以打他们一百个。” “那等下上了朝,该如何?” 不知不觉,陈英已经是唯林尘马首是瞻了。 “放心,等下咱们先睡觉,等他们要对我们发动弹劾的时候,交给我就行,你就将事情往我身上推。” 林尘和陈英还在窃窃私语,正在这时任泽鹏走了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 那些臣子行礼。 任泽鹏点点头,顺着臣子队伍一直朝后看,见到林尘二人时,不由眼睛一亮,当即就是走了过来。 “林兄。” 任泽鹏开口。 “太子殿下,你怎么到后面来了,你不应该在前面吗?” “无妨,等进入太极殿再到前面也不迟。” 任泽鹏说完后,低声道:“你今日小心一些,昨日父皇的案牍上很多弹劾奏折,都是要弹劾你的。” “放心,早就猜到了。” 林尘微微一笑:“昨天刺激不?” 任泽鹏认真想了想:“还是挺刺激的。” 林尘哈哈一笑:“这才对,不要整天将规矩规矩挂在口中,要记住,你是太子,你才是规矩。” 任泽鹏用力点头:“林兄,我记下了。” 很快,一旁司礼监的太监开始提醒,要准备上朝了,任泽鹏连忙到队伍前面去。 随后,所有臣子鱼贯而入,进入太极殿。 林尘还是找了一个后面的柱子蹲了下来,陈英在一旁:“就这样上朝?” “那要不然呢,站几个小时?下次我得弄个小马扎带过来,直接坐朝堂上。” 陈英有点懵:“林兄,不至于吧?” “你不懂,人生在世,是要享受的,我的人生格言你知道是什么吗?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陈英都给整懵了。 就在这时,前面太监吕进站位好,任天鼎也是坐上龙椅,新一天的早朝,开始了。 一瞬间,那些都察院的御史们抬起头,眼中好像有杀气一般,随时准备发动冲锋! 第111章 明明是我们弹劾你啊,怎么成你弹劾梁国公了? 不过,大奉早朝一般都是要讨论重要事情,比如说东山省的民间起义,湖广省的洪涝灾害,救灾该调拨多少银两,还有松江地带的赋税为何又少了,这些东西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大奉的商业方面不算发达,无论是在中国古代,还是在大奉,重农抑商都是基本国策。 当然,林尘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是昏昏欲睡,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旁边的陈英脸色古怪,他真的有些看呆,不是兄弟,怎么感觉朝堂之上,你睡得比在家里都舒服? 等到该讨论的都讨论完了,终于,太监吕进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敲响了战歌! “陛下!臣,西军都督、梁国公王高有奏!” 梁国公出列,他大声道:“臣,弹劾英国公之子、宫内伴读林尘,胡作非为,昨日竟然挟持太子,强闯京师大营,只不过是为了给他兄弟陈英出口气,竟然敢直接殴打四个校尉,更是将他们抢走,现在生死不知!” 坐在后面的陈英陡然用手肘推了推林尘:“开始了。” 林尘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开始了?说什么了?” “正在弹劾你呢。” 旁边的那些官员见到林尘二人如此散漫,脸上也是有着古怪之色,都弹劾你了,你还这么不当真? 任天鼎坐在龙椅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等梁国公说完了,下一刻,又是有都察院的御史出列。 “陛下,臣弹劾林尘!京师大营,乃是重地,林尘他什么身份,不过区区宫内伴读,他根本没资格进入京师大营,他殴打校尉,便是越权,陛下!若是纵容他胡闹下去,京师大营就没了规矩,京师大营没了规矩,那京师大营三十万人马,还有战力吗?” 第二个臣子出列:“陛下,臣附议,英国公之子林尘,之前就在京师胡作非为,为非作歹,这一次为了给陈英出气,就敢带人强闯大营,更是让人用弓弩指着梁国公。陛下,梁国公也算是朝廷重臣,更是京师大营封狼营的统帅,林尘都敢如此,他眼中还有王法吗?” 第三个臣子出列:“陛下!臣,附议!” 一个个臣子出列,不仅有都察院的御史,还有礼部的臣子,甚至还能看到其余九寺的一些臣子,可以说是整个朝堂三分之二,都同意弹劾林尘。 见到这种盛况,任天鼎也是皱了皱眉,这个林尘,朕给他金牌令箭,不是让他这么用的,这么多人弹你,朕怎么保你? 太子也是惊呆了,林兄这真是真捅破天了。 陈英咽了口唾沫,好像自己入京以来,距离父亲的交待就是越来越远了啊。 他转头看向林尘,却发现林尘不慌不忙取出了之前的面饼开始吃了起来。 “林兄,都这种情况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 林尘淡定道:“别慌,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他们斗。” 随着朝中无数人弹劾,任天鼎终于开口了。 “林尘何在?” 这种情况,任天鼎也不能明显袒护林尘。 林尘果断起身:“陛下,臣在。” “你有什么想说的?” “回陛下,臣有!” 林尘中气十足走向前方。 高世明等御史,还有梁国公看向他的目光,都显得非常冷漠。 林尘来到大殿中间,这才不紧不慢道:“陛下,我想对弹劾我的那些御史说上一句。” “说什么?” “放他娘的狗臭屁!” 那些御史勃然大怒:“粗鄙!” 林尘冷笑:“你们弹劾我强闯京师大营,陛下,我这里也要弹劾梁国公,他明明身为西军都督,身为封狼大营的统帅,为何,封狼大营里有老弱病残,他却不得而知?” 梁国公皱眉:“休要胡说!” “胡说?梁国公,陈英被安排进入京师大营成为校尉,掌管两千人,可他掌管的都是些什么人?老弱病残,不是残疾就是老头,这可是京师大营,竟然是这些士兵,那京师大营还有战斗力吗?若是草原蛮子打来了,京师大营能够抵挡吗?你身为封狼大营的统帅,身为五军都督之一,京师其中一个大营在你手中被搞成这样,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卧槽! 陈英在后面目瞪口呆,他是真没想到,在面临被弹劾的情况下,林尘第一件事,竟然是反弹劾梁国公。 梁国公大怒:“放屁,封狼营的战斗力,非比寻常!” 林尘摇头,继续对任天鼎道:“陛下,幸好昨天我去了一趟京师大营,没错,我原本是为陈英出头,可我没想到,京师大营的战斗力,已经如此赢弱不堪,京师大营里的校尉,甚至连我的两个家丁都打不过,四个校尉,被我两个家丁直接拿下。陛下,就这种战斗力,他梁国公,就该担责!” 那些御史也是睁着眼,不是,明明是我们弹劾你啊,怎么成你弹劾梁国公了? 梁国公后槽牙都咬碎了,这个王八蛋怎么这么能说,黑的都能成说白的? 高世明出列:“林尘!你休要胡说,也不要转移话题,你先解释解释,为何强闯京师大营?” 而林尘看向那些御史,继续侃侃而谈:“高大人,我昨日并非强闯京师大营,昨日太子要巡察京师大营,而我便是太子殿下的护卫,持有金牌令箭护卫太子,难道说就连太子都没有进入京师大营的资格吗?更有甚者,昨日京师大营那些将领,竟然敢将弓弩对准太子!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太子出了什么差错,他梁国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任泽鹏也懵了,怎么成自己巡察京师大营了? 高世明睁大眼睛,这个混蛋一下有理有据起来了? 林尘重新看向梁国公:“梁国公,倒是你要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京师大营里还有老弱病残的军户?韦一战将军说是照顾这些军户,意思就是军营里全是关系户?为什么你的麾下将领要用弓弩对着太子?为什么京师大营的战斗力,如此之差?你身为五军都督之一,真的尽到职责了吗?” 林尘一连串的发问,差点让梁国公急火攻心。 畜生,畜生啊,这小畜生怎么这么能言善辩?? 不是说他是败家子吗? 大殿后面的陈英彻底惊呆了,林兄,牛逼啊! 第112章 不出数月,就能踏平封狼大营! 韦一战连忙出列。 “陛下,京师大营里那些老弱病残,的确都是军户,但他们实际上并非属于京师大营的编制,只不过是老了后没有收入,便让他们在京师大营里帮忙处理后勤。” 林尘转头看了韦一战一眼:“韦将军,谁让你说话了?你这是在为梁国公揽责?还是在为自己开脱?” “请陛下明鉴,这些老了的军户,并不影响京师大营战斗力,京师大营,乃是大奉最为精锐的军队!” 韦一战大声道。 梁国公此刻也是深深发觉,不能跟林尘打嘴炮,这个小畜生是真的厉害,胡搅蛮缠的本事,不愧是京师资深的纨绔,自己都斗不过他。 所以,梁国公也是抱拳道:“陛下,方才林尘所说,全是一派胡言,臣统帅的封狼大营,无论是前中后左右任意一军,战力绝对惊人,不存在他所说的情况,之所以陈英掌管的是老弱病残,是因为最近封狼大营刚好轮换,许多士兵也要重新打散,所以让陈英短期内执掌这些士兵,不出一月,就会换成强健的士兵。” 林尘也是不甘示弱:“陛下!臣可以保证,封狼大营的那些士兵,战斗力低下,若是让这些士兵保佑大奉,那是大奉的悲哀,臣认为,应当撤掉梁国公的五军都督,他不配。” 梁国公大怒,转过头:“我不配,你就配?” “回梁国公的话,我配,就算我不配,陈英也配。” 梁国公冷笑:“好啊,你说你配,拿什么来证明?” 就等着你呢。 林尘心中一笑,继续道:“梁国公,简单,之前陈英要从你封狼大营里撤出编制,自成一军,你不肯,现在我告诉你,若是按我的法子来带兵,不出数月,陈英这一支军队,就能踏平了封狼大营!你敢赌吗?”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朱照国睁大眼睛,看向林尘。 “世侄,你疯了??” 朱照国也觉得不可置信,这可不是儿戏啊,京师大营就算存在一些老弱病残,但整体上还是精锐,战斗力是极为惊人的,而且几乎是日日操练,有些老兵都操练好几年了,这你要说踏平封狼大营,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朱照国,武将队列里的那些武将,也是脸色怪异。 “英国公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吹牛皮。” “封狼大营战斗力可不是吃素的,除了边军之外,谁来也不好使啊。” “就算是人数相同,要想踏平封狼大营,怎么可能?” 这些武将心中摇头。 梁国公闻言,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他看向任天鼎。 “陛下,若是林尘认为能踏平封狼大营,老臣愿意和他赌上一赌,若是他赢了,这个封狼大营的统帅,老臣也不要了,若是他没赢,臣请求流放英国公一家!” 陈英已经是瞠目结舌了,怎么事情一下就发展成这样了? 朝中那些臣子也是窃窃私语。 “疯了,疯了!” “这个败家子哪里来的自信?梁国公他十几岁就从军,二十几岁领军,到现在也算是一员老将,当统帅绰绰有余,大营的战力整合,绝对没问题。” “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任天鼎,心中沉吟片刻,他问道:“林尘,军中无戏言,你之前从未接触过军营,你收回你那些话,向梁国公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任天鼎内心也是有些担心。 林尘却是道:“陛下,不用收回,让臣和陈英,统帅一军,自己招募士兵,保证数月之后,与梁国公的封狼大营对上,只会胜,不会败!” 梁国公也是道:“请陛下下令!” 任天鼎内心叹了口气:“行,既然如此,林尘,你就和陈英统帅一军,所有士兵,自行招募。” “多谢陛下!” 结果话音刚落,一个臣子当即站了出来。 “陛下!” 林尘看去,那臣子一脸愁容:“陛下,若是单独再成一军,国库,实在是没有银子了,士兵的花销,吃的用的,更不用说多余的马匹和装备,国库没钱啊!” 此言一出,其余臣子也是附议:“陛下,这的确又是一大笔花销,不若请陛下三思。” 林尘哈哈一笑:“无妨,这钱我自己出了就是,不就是十几万么,小意思。” 卧槽! 那些臣子瞪大眼睛,朱照国也是侧目,丞相赵德林嘴角抽了一下。 不就是十几万么?? 你这个不就是用得好啊。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什么时候,十几万的白银,能被说成是小意思? 林尘继续道:“陛下,钱我自己出,花个几十万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一口气,人争一口气!” 任天鼎也是有些被干沉默了,败家子,真是败家子啊。 “朕准了。” 其余臣子,想说什么,却发现有些说不出来,这也太败家了吧? 正在这时,韦一战想起了什么,当即道:“陛下,林尘和陈英,还将那四位抓去的校尉与都尉扣下,不知所踪,生死不知。” 林尘一拍脑门:“韦将军,你不说我还忘了,放心,人没死,最多也就是重伤饥饿,你派人跟着陈英,到他宅邸里将人放出来就是。” 韦一战黑着脸:“林伴读所言,我记下了。” 见到事情算是解决,任天鼎道:“退朝吧。” 所有臣子道万岁,退朝之后,朱照国朝林尘走了过来。 “你啊你,有必要玩这么大吗?” 朱照国有些担忧:“你这要是输了,可就难了,而且你这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陈英也是走了过来,一脸担心:“林兄,这就是你说的解决办法吗?” “对啊,你看,问题这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可是,这是将问题转嫁了啊,而且问题更大了,这要是输了,你……” 林尘微微一笑:“陈英啊,要不然为什么我是大哥呢,放心,我不打无准备的仗,等着瞧就是。” 梁国公冷哼了一声:“两个多月后的军中演武,老夫等着你!” 第113章 公主殿下,小飞棍来咯! 看着梁国公走了,陈英直接道:“现在该怎么办?” “接下来……” 林尘正要说,太监吕进走了过来。 “林公子,陛下有请,陈公子也可以跟着一起来。” “行,先去见陛下吧。” 林尘和陈英朝着太极殿后殿过去。 很快,两人就是见到正在更换服装的任天鼎,上朝时戴的皇冠和龙袍,要全部换成常服。 “林尘,你怎么想的,朕给你金牌令箭,你转头就去京师大营来了这么一出?” 任天鼎没好气道。 任泽鹏站在一旁,有些畏惧。 “还太子巡察京师大营,亏你想得出来。” 林尘脸上满是笑意:“陛下,我觉得这个借口正好,那帮御史不就说不出来什么了?再说了,太子将来要治国理政,自然也要接触京师大营。” 任泽鹏也是鼓起勇气道:“不错父皇,儿臣也觉得早些接触是好事,多学习多接触一下总是没错的。” 任天鼎有些诧异,这个儿子之前是从来不会辩解,这一次倒是会了。 任天鼎在案牍后坐下:“朕问的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会真就为了陈英出气?” “回陛下,不是为了特种作战的部队筹划吗?” 任天鼎没好气道:“那昨日你又不和朕说?” “说了,这不是怕陛下担心么?” 任天鼎无奈道;“行,朕就问你,这次有把握吗,你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对手,京师大营,这一次你要是输了,梁国公要求将你全家流放,加上整个朝野帮腔,你让朕怎么办,你让朕怎么留你?” 任天鼎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很多时候身为皇帝,并不是能做到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朝中大臣对皇权的制约是一直存在的,无论是目前大奉的三省六部,还是丞相,都对皇权有极大的限制。 所以在一件事情上,占据合理性,就显得至关重要。 林尘道:“陛下放心,臣有把握,只要是相同人数下,封狼大营,不可能赢。” 见到林尘如此有自信,任天鼎脸色缓和:“行,朕相信你,这一次军队,你自己取名,但国库没有银子拨给你。” “没事陛下,京师漕运和神仙酿的钱,足够支撑打造出一支军队了。” 三千精锐士兵的开销,足够了! 任天鼎又是看向陈英,陈英当即拱手行礼。 “陈英,既然你和林尘站一起,那你们就好好干吧,这一次你卷进来,如果没干好,到时候你为林尘说话,凭你父亲的威望,林尘还是不会流放的。” 陈英当即道:“陛下放心。” 林尘也是道:“陛下放心,绝对不会给陛下丢脸,必然将梁国公打得屁滚尿流。” “滚滚滚。” 任天鼎不耐烦挥着袖子。 林尘和陈英出来,任泽鹏也是连忙跟上。 “太子,你还跟着我?” 任泽鹏点头:“对啊,父皇没让我不跟,自然是跟着你了。” 林尘想了想:“那行,你就和陈英一起去招士兵,然后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一支军队的名字,你想一下,以后这一支军队,也能算太子亲卫。” 任泽鹏点头:“林兄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陈英道:“那你呢?” “我……” 林尘正要说话,忽然之间,一道声音响起。 “小太监,本公主可算又看到你了!” 安乐公主带着一群宫女,兴冲冲跑过来,人还没到,就是伸手一指:“快将他给本公主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林尘有些无奈:“我暂时走不了,你们先过去吧,就到东市白虎街神仙酿附近招人,然后三天之内将消息传遍整个京师,包括附近的村庄,全部传遍,就说,除了饷银之外,每天有肉,直接管饱!” 陈英点头,带着任泽鹏下去,而安乐公主到来,气势汹汹来到林尘身前,双手一叉腰:“小太监,你想跑?” 林尘露出笑容:“哪里有,公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几天不见,公主殿下果真是又漂亮了,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 “只是什么?” 安乐公主不知不觉,又是被林尘带走话题。 “只是殿下,你还是太小了,没女人味。” 安乐当即道:“小太监,本殿下没女人味?你说说,什么是女人味?” 林尘点头:“首先殿下,女人味,第一是要大,第二是要翘,第三是要。” 安乐公主一头雾水:“你个小太监,是不是又在说什么不好的话,不管了,咱们再来,本殿下这些天经过勤学苦练,在丢沙包上,已经是后宫第一!” 安乐公主满是兴奋。 林尘直接道:“不玩。” “你必须玩。” “殿下,不是我不玩,是我怕你输不起,又要哭鼻子。” 安乐公主气鼓鼓道:“不可能,本殿下绝对能赢,你必须玩,本殿下命令你,你要是不玩,本殿下就让你跪下当乌龟!” “好好好,玩,不过先说好,你要是输了再哭鼻子,别怪我。” “绝对不会!” 很快,有宫女在旁边场地简单摆了一些盆栽当做一条线,而林尘和安乐公主在两侧隔着距离。 林尘手中掂量着沙包:“准备好了吗公主殿下!” 安乐公主道:“准备好了!” 啪! 林尘的沙包飞速扔来,安乐公主本想躲,可结果下一刻,沙包又是砸在了她的脸上。 旁边那些宫女满是担心:“公主殿下!” 安乐气呼呼地拿起沙包:“不许打脸!” 她朝林尘将沙包扔过去,可没想到沙包却被林尘直接伸手捉住。 “公主殿下,小飞棍来咯!” 林尘直接一个投掷,沙包极速飞出,以后是啪的一下,精准砸在向左闪避的安乐公主脸上! 安乐快气疯了:“小太监,你怎么砸这么准?” 林尘哈哈大笑:“废话,我这从小玩到大的东西,能不准?你又要哭鼻子了?” 安乐撅着嘴:“谁哭了?再来!” 于是接下来,啪啪啪! 安乐公主被砸成了沙包。 连续十几分钟,安乐公主就没砸中过林尘,而林尘每一次沙包,都砸中了安乐公主。 林尘见到安乐公主还想尝试,不由道:“公主殿下,算了吧,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安乐公主气呼呼道:“不行,再来!” 林尘捡起沙包,颇为无奈:“公主殿下,你不太适合这种,这样吧,我再教你另外一个游戏,如何?” 第114章 母后,女人味是什么? “什么游戏?” “有围棋吗?” 林尘朝安乐公主走过去。 “围棋?我不喜欢下围棋,下围棋可没意思了。” “不是围棋,这样,你让人去弄个围棋和棋盘过来。” 安乐公主吩咐了一下宫女,也是感觉有些累了,便是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让宫女将随身携带的糕点取了出来。 她刚取出一块水晶糕,然后林尘就顺理成章地从她手中接走。 “哟,公主殿下吃得不错啊,嗯,这味道好。” 林尘将糕点吞下,意犹未尽,又是伸手去拿。 安乐公主睁大美眸,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你在吃我的糕点?” “有什么问题吗?公主殿下,你不要这样小气,我又陪你玩游戏,又给你开发新游戏,吃你一块糕点怎么了?” 林尘振振有词。 安乐公主想了想:“说得好像有道理,呐,本公主给你吃。” 她将那个小篮子摆到靠近林尘这一边的石桌上,又是说道:“不过这里面的绿豆糕你不许吃,这个很少,我最爱吃这个了,其余的你可以吃。” 林尘拿起一块绿豆糕:“是这个?” 安乐公主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你别吃这个就行。” 林尘下一刻扔入口中,安乐公主瞪大美眸:“你个小太监,你你。” 林尘打了个嗝:“公主殿下,味道不怎么样。” 安乐公主气呼呼的,扭过头不理林尘。 林尘哈哈一笑,安乐公主这模样,真是像极了那些淘气可爱的小女孩。 林尘凑过去:“殿下,生气了?” 林尘说出的话,如同热气打在安乐公主耳垂上,她一下就是脸红了,只感觉心跳在加快。 “没,没有,本公主殿下才不是小气的人。” 安乐公主干巴巴道。 就在这时,那宫女拿着棋盘来了。 “好,公主殿下,我再教你这个游戏,这个游戏,虽然是以围棋为基础,但不用围棋的规则,而是,五子棋。” “你看,无论黑白,只要任意五子连成一条线,就算赢,横着斜着竖着都行。” 安乐公主好奇道:“这么简单?” 林尘哈哈一笑:“这可不简单,来试试。” 很快,安乐公主和林尘下起了五子棋。 没有多久,安乐公主看着林尘忽然下了一个棋子,瞬间形成四个白子。 “你输了。” “啊?不行不行,再来。” 于是接下来,安乐公主输输输。 “不行,再来。” “啊,怎么又输了?” “不行,再来。” 安乐公主是越玩越上头,这五子棋虽然很简单,但的确是很好玩,上手容易精通难,每次她对林尘的白棋围追堵截,可偏偏林尘却总能通过各种法子,又开辟出新的五子成线。 林尘笑道:“好了,你又输了。” 看着林尘笑眯眯的样子,安乐公主气呼呼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 林尘哈哈一笑:“废话,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不我赢还你赢啊?” 安乐公主委屈巴巴:“你都吃了本公主的糕点,你让我赢一次怎么了?” 她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好好好,让你赢一次。” 林尘也是颇为无奈,本来好像要哭了的安乐公主当即重新摆好棋盘,这一次林尘放水,当她赢了的时候,安乐公主满是喜悦。 “太好了,本公主赢了。” 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林尘莞尔一笑。 “好了公主殿下,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咱们下次再玩。” 安乐公主有些急:“你就要走?再陪我玩一会。” “不行,我还有事。” “不行不行,再陪本公主玩一会,我再给你糕点。” 林尘迟疑了一会,忽然道:“陛下?” 安乐公主不由自主回头朝后看,却发现空无一人,等到再回头,发现林尘逃之夭夭。 看着林尘逃跑的背影,安乐公主气得跺脚,她气呼呼看向旁边的宫女。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让他跑了。” 那几个宫女连忙请罪。 “算了算了,回去找母后,将这些棋拿着。” 宫女连忙收拾,而安乐公主直接去了慈宁宫。 “母后。” 安乐公主满是高兴,扑到皇后怀中。 皇后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开心?” “母后,我又见到了那个小太监,这一次小太监又教了我一个游戏呢,母后,你陪我一起玩。” “好。” 皇后笑了笑,只不过眼中也有着好奇:又见到林尘了? 很快,安乐公主与皇后对决五子棋,而这个过程中,安乐公主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母后,你不能这么走,那个小太监说,这样走是错的,你必须要提前围堵我。” “母后,小太监说,这是梅花阵,怎么样,厉害吧?” “母后,你说小太监这脑袋怎么长的,他好聪明,之前发明了沙包,现在又能发明这个五子棋,这五子棋比围棋好玩多了。” 安乐公主兴奋拍手。 过了一会,安乐公主托着腮道:“母后,那小太监还挺好玩的。” 皇后看着安乐公主,若有所思。 坏了,自己这女儿,不会是看上英国公之子了吧? 又过了一会,安乐公主问道:“母后,女人味是什么?” 皇后有些好奇:“怎么这么问?” 安乐公主道:“那个小太监说我没有女人味,他说女人味要大,要圆,要翘,母后,这些是什么?” 皇后黑着脸,林尘这个小混蛋,怎么能对公主这么说呢? …… 另外一边,韦一战已经是带人将胡海国等校尉和都尉,统统救了出来。 救出来后,空闲的房间之中,韦一战冷冷看着气若游丝的五人。 “本将军问你们,你们有没有说什么?” 胡海国虚弱道:“将军,他,直接就将我们关进了地窖,关了一天了,您再不来,我们都快饿死了。” “是啊将军,我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韦一战皱眉道:“那个败家子没问你们什么问题?” “没有,都没见我们。” 几人都是虚弱道。 是我想多了? 韦一战内心想了想:“行,你们先好好养伤,然后回京师大营,这一次你们受的伤,本将军会额外发放俸禄。” “多谢将军!” 而林尘也是出了皇宫,见到赵虎和王龙还在这里等候。 “公子。” 赵虎二人迎了上来。 林尘一边上马车,一边问道:“赵虎,你们之前好像都是边军下来的?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多少兄弟?我意思是,除去之前安排在京师漕运的那帮人,还有没有?” 第115章 太子殿下,这一次,要借下你的名头了 赵虎道:“公子,我们这一批从边军退下来的,最多也就数百人,再多也没有了。” 王龙道:“公子,你这是要重新招军么?” “不错,我要重新建立一支军队,赵虎王龙,你们等下将之前的边军全召回来,担任军中的要职,整个军队由你们来负责,平常训练给我拉满。” 赵虎和王龙眼中都是吃了一惊,这要建立军队? 这可是只有朝廷才能建立的。 “公子,”赵虎斟酌着措辞:“军权这方面,公子最好还是别碰,现在没事,将来如果出了问题,那公子一定会首当其冲。” “放心,我已经拉上太子了,这一支军队是太子亲卫。” 赵虎松了口气,当即道:“那公子,我和王龙没问题,公子您尽管放心,这一支军队,我们绝对会帮您训练好。” 王龙也是有些兴奋:“没错公子,我们会拿出真本事出来,让他们的实力,和边防军一样!” 林尘颔首:“既然如此,招人也是全交给你们了,等下王龙去京师漕运,将人都集合,然后招人地点去神仙酿,陈英已经去了,具体训练地点,直接在京师之外,开辟一个营地,对了,我要骑兵,马匹先弄个三千匹吧,还有装备方面,之前玻璃坊那边招来的工匠,让他们加紧打造,我这一边还有一些特定的东西也要弄出来。” 林尘坐在马车上,他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时间不多,赵虎王龙,两个月时间,我就要将这一支普通人,变成军队,做得到吗?” 赵虎有些犹豫,但他很快道:“公子放心,虽然很有难度,但可以做到!” “好,饭菜管够,每天有肉,招人的话,一个人直接发十两银子,每个月俸禄按京师大营的规格。” “你们先去招人,最多五天内,就将人全部给我招好,然后关于训练方面,有一个方面,我要加强训练。” 马车速度飞快,很快就是在玻璃坊前停下。 进入玻璃坊,那些工匠连忙上前。 “林公子。” “东家。” 这些工匠对林尘很尊敬,因为林尘给了他们超乎想象的待遇,要知道大奉也是讲究士农工商,工匠几乎没什么地位,而且赚钱方面也是比较少,像皇家的工匠,一个月能拿十两银子,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林尘快速说道:“废话少说,我现在要生产两样东西,第一样是瓶子,第二样是将玻璃进行打磨,磨成镜片,然后制作一个空心木头,一端小,一端大,镜片镶嵌在大的这一头,中间可以收缩。” “是。” “再有,现在立刻开始生产铠甲,打造三千铠甲出来,规格都要最好。” 为首的一个工匠道:“公子,宫成他进军器监去了,短时间要这么多铠甲,光凭我们这里,恐怕做不到。” “是啊公子,我们这一边还是以玻璃为主,武器坊的工匠,大部分都回到军器监了。” 林尘道:“那这样,你们大量生产玻璃,对了,你叫什么?” 林尘指着为首的工匠。 那工匠道:“回公子,我姓秦,叫秦威。” “好,本公子再给你另外一个任务,去大肆采购硝石、硫磺、木炭,这三样东西京师有吧?” “回公子,有的。” “再有,白糖可有?白糖有的话,也多买些白糖。” 秦威脸上有些为难:“公子,这白糖,恐怕买不起啊,如果公子要得多,真负担不起。” 林尘有些诧异:“为什么?” 另外一人道:“公子有所不知,白糖主要还是皇家贡品,市面上绝大多数还是红糖为主,普通的红糖,可能也就只需要十几铜钱一斤,但如果是白糖,要足足十两银子一斤啊!” “没错公子,有的白糖还更贵,如果是细腻的白糖,有的会卖到三十两一斤。” 红糖与白糖之间的差价,放在古代来说非常正常,在某个特定的历史节点,因为没有掌握相应技术,所以一些东西就会非常值钱。 比如说拿破仑时期,最贵的金属就是铝,比黄金还珍贵两百倍,而当时十八世纪,一面镜子在法国能卖出一千八百多法郎的天价! 秦威又是说道:“另外公子,您需要这么多东西,这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光是铠甲的成本,就需要足足六十两,三千铠甲,那差不多就是十八万两。” “没错公子,您真的要打造这么多?” 林尘一听,也是有些皱眉:“这么多?” 他粗略一算,好像还真是不太够,虽然神仙酿和京师漕运,每个月加起来能产生十几万的净利润,可和需要的军器装备费用比起来,好像是小巫见大巫啊。 见到林尘沉吟,这些工匠不敢打扰他。 林尘想了一会:“这样,你们现在立刻去将京师的所有红糖给本公子买下来,有多少买东西,就算是京师附近的县城,如果有红糖的,也全部买了!” 秦威吃了一惊:“公子,全买啊??” “没错,有多少买多少,钱不够的话,直接去林府找我要钱,速度要快,去吧。” 秦威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很快,秦威道:“公子发话了,大家还愣着干什么,除了正常生产琉璃的,其余的全部上街去采购红糖。对了,记得压价!” 林尘的一番话语,让这些工匠也是忙碌起来。 林尘又是吩咐秦威,有任何情况,立刻去林府找自己通报。 吩咐好了之后,林尘又是要再度进宫,直奔军器监。 军器监已经算是大洗牌,而且现在军器监监正的位置空缺下来,整个军器监,竟然是由宫成在暂代。 见到林尘,宫成满是尊敬。 “林公子。” “怎么样宫成,回到军器监,干得如何?” 宫成笑道:“托公子的福,没公子,我现在也暂代不了军器监,现在可是好过多了。” 没了监正一群人的压榨和捞油水,俸禄正常下发,并且还有奖金,这谁不高兴? 再一个,之前林尘也给了他们足足几千两银子,可谓是盆满钵满。 林尘当即道:“好,我来找你办件事。” 宫成当即道:“公子尽管吩咐。” “我现在要打造铠甲和长矛,用之前的灌钢法,数量大概在三千套,速度要快,先打造铠甲,一个月之内,必须打造完。” 宫成吃了一惊,他很快道:“公子,这个倒是没问题,军器监全力生产,一个月下来的话,倒是勉强能有三千套,可是这钱……” “我出。” “好,公子,我保证一个月后,三千套铠甲,一套不少。” 搞定军器监,林尘又是火急火燎赶往东市白虎街。 来到神仙酿旁边,才发现陈英和太子,已经是将旗帜架起来了,不过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林兄。” 林尘道:“没让人在京师之中散播消息吗?” 陈英道:“林兄,已经是散播了,我去找了应天府,让应天府帮忙张贴告示。” 林尘嘴角一抽:“这得要猴年马月?来不及。” 太子满是好奇:“那林兄,这该如何是好?” 林尘看着太子,不由一笑:“简单,太子殿下,这一次,要借下你的名头了。” 第116章 我就是担心你被气死,所以才没告诉你 “陈英,立刻去找一些孩童乞丐,买些糖果,然后编一段顺口溜,就说:太子招募亲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报名者前往东市白虎街神仙酿,大概就是类似的意思。告诉他们,让他们各种哼唱,如果传遍全城,每人可以拿十两银子。” 听到林尘这个法子,太子有些不解:“林兄,让这些孩童乞丐来唱顺口溜,这有用吗?难道官府告示不好吗?” “太子,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什么地方传递消息最快吗?” 任泽鹏摇头。 “青楼,青楼是传递消息最快的地方,第二就是京师的茶楼小巷,让这些孩童去走街串巷,最合适不过。” 任泽鹏似懂非懂点点头。 而林尘摸了摸肚子:“忙了一天,都饿了,先吃饭。” 与此同时,林尘的所有所作所为,也是在有心人的打探和跟踪之下,飞快传遍了各方耳朵里。 肃亲王府。 肃亲王还在逗八哥,那八哥叫道:“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肃亲王很满意,用手逗弄一下:“再说一句。” “受命于天,王爷吉祥,陛下吉祥。” 进来的管事内心一哆嗦,装作没听见,进来之后低头道:“王爷,这是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是都察院那边递过来的。” 他取出一个纸条,肃亲王拿过来一看,皱着眉:“这个败家子,还要建立一支军队?陛下竟然也肯了,真是胡闹。” 肃亲王走到一边倒茶:“这个败家子,今天下朝后又做了什么?” “回王爷,跟踪的探子说,他下朝后,先是去了一趟玻璃坊,随后玻璃坊的那些工匠出来,去采购红糖、硫磺、木炭之类的物品。” “采购这些做什么?” 肃亲王任正荣有些不解,什么工坊还需要用到这些? “还有呢?” “还有,他又是去了一趟皇宫,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再有,他去神仙酿见了太子和陈英,目前他们已经是开始招人。” 任正荣冷笑:“区区一个败家子,还想建立一支军队,笑话,光是三千人的吃喝拉撒俸禄,就是不小的开支,再加上铠甲兵器,还有战马,我就不信,这个败家子负担得起这么大的开支,更不用说,建立起的这支军队,还要和梁国公的军队碰上一碰。” 下人不说话。 任正荣这才道:“下去吧。” “是。” 其余各方人,也是知道了林尘的动静。 应天府侯兆云若有所思:“林尘这一次,恐怕步子太大了,未必吃得消。” 府丞道:“大人,那陈英那边的要求,这告示,我们贴还是不贴?” “当然得贴,现在林尘陈英和梁国公斗法,不贴,那就是得罪了他们,你想将我们卷进去吗?” 府丞连忙道:“当然不,不过大人,你看他们这斗法,到底谁会赢?” 侯兆云负着手起身,皱着眉:“说实话,我不看好林尘,虽然英国公之子很聪明,但这一次,他还是会输,战争可不是儿戏,训练军队,也不是那么简单,京师大营的战力,是毋庸置疑的,整个大奉,只有精锐的边军和京师大营能碰一碰,其余军队都碰不了。” 皇宫之中的衙门,那些官员在知道林尘的动静后,有的摇头,有的嗤之以鼻。 “这败家子,还真是疯了,竟然想要招三千人。” “我猜估计人都招不满,就不了了之了。” “听说他让人去采购红糖、硫磺之类,大量采购。” “真是败家子啊,这钱估计哗哗如流水一般了。” 不仅是各大势力,这个消息也是飞快传遍了京师的茶馆,那些百姓也是听到了。 “啊?英国公的公子,又要开始败家了??” “他今天在朝堂上,想要招募三千人当军队啊,这简直就是疯了。” “据说在西市那边,这位林公子的人,在疯狂采购红糖、硫磺之类的东西呢。” “啊?招募军队和这些红糖有什么关系?” “败家子,恐怕这一次,他要将整个英国公府都得败光。” 一时之间,林尘的声名,更是响彻京师。 而林尘吃完饭,又和陈英太子规划了一下,这才回林府。 从马车上下来,林尘朝林府走去。 结果一进来,就见到这些仆人,脸上有着担忧之色。 一个仆人低声道:“少爷,你还是从后门进来吧。” “为什么要走后门?” “老爷今天气炸了,你这要是进去,恐怕……” 林尘笑道:“无妨,我爹他都习惯了,没事的,知道什么叫自适应之力吗?” 他大大咧咧朝后院过去,结果刚到院子,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满是怒气的声音。 “逆子!!!” 林尘转头一看,就见到林如海正在那里,双目喷火,他用手一指,那些仆人就是连忙跑过来,将林尘团团围住。 “爹,你这是干什么?这也太见外了吧,我回来不用找人给我行礼的。” 林如海气得胸口起伏:“逆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是要气死我吗?” 旁边的莺儿和夏若雪,也是脸上满是担忧。 林尘满不在乎:“爹,你说的哪里话,我就是担心你被气死,所以才没告诉你。” “你!” 林如海拿出扫帚:“给我抓住他,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林尘喝道:“赵虎王龙!拦住这些仆人!” 一旁的赵虎王龙想要过来,林如海怒道:“你们敢!” 林尘撒腿就跑,看着那些仆人道:“你们敢拦我,我明天就给你们穿小鞋!我爹老了,我才是一家之主!” 林如海咬牙切齿:“逆子,你要翻天!” “没有啊爹,我只是想给梁国公一点小小的震撼。” “逆子!昨天你擅闯京师大营,还将校尉给打了,还当着梁国公的面,要直接抢人?今天你在朝堂之上,更是口出狂言,还要建立军队,要胜过京师大营的军队?逆子,你真要上天啊?” 林如海越说越气:“我还以为你没有闯祸,没有想到,一天比一天,你闯的祸是越来越大!你就真不带怕的是吧,你这是将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都给得罪死了,现在你在都察院那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林尘绕着院中的大树跑,一边跑一边道:“爹,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区区都察院而已,看我手拿把掐就是,等我这一次忙完和梁国公的事情,看我回过头,收拾不收拾都察院就完事了。” 林如海气得三佛出窍:“逆子!我先将你给收拾了!” 第117章 要让大奉人知道,什么是这个分段的极限 林如海在后面追,林尘在前面跑,就围着庭院中的这一棵大树,林如海想追也追不上。 “逆子,逆子!” “老登,老登。” 林尘一边跑,一边回应林如海的骂声。 周围的仆人一脸担心,莺儿也满是着急。 夏若雪不由问道:“莺儿姑娘,这,这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少爷,我现在主要是担心老爷,要是老爷被气晕了,可就不好了。” 夏若雪脸上,有些懵:“啊?” 莺儿叹了口气:“谁让少爷和少爷不对付,也幸好老爷只有少爷这一个儿子,要不然整个林府,那肯定是鸡飞狗跳。” 终于,在追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林如海气喘吁吁。 林尘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前面停下:“爹,你还得练啊,你这体质不行,来,起来走两步。” 林如海气得将扫帚砸过去,林尘将扫帚接住,随手扔到屋顶上。 “逆子!你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一次你要是输了,你会死得很难看,那梁国公还会放过你吗,还会放过我们吗?” 林尘道:“爹,你就放心吧,区区一个梁国公罢了,真以为带国公二字,他就能喘上了?大奉这么多国公,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天上掉下一块转头,都能砸死一个国公,再说了,我眼前不就有一位国公吗?正气喘吁吁呢。” 林如海气得咬牙切齿:“算了,逆子,我不管了!” “这才对嘛爹,每一代有每一代的活法,不要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你一辈子战战兢兢,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人欺?你儿子我在京师横行霸道,无数人咬牙切齿,可结果呢,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爹,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 “什么歪理邪说,你要气死我?” 林尘道:“不用,爹,你别气死了,这样吧,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祠堂,为我祈福就好了,到时候我扳倒梁国公,也有你三分之一功劳。” 林如海真要气死了,管家眼疾手快,连忙上来搀扶林如海。 “老爷,您消消气,少爷给您开玩笑呢。” 林尘想了想:“对了莺儿,明天再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过来,在府上多住一段时间,我爹他快不行了。” 本来捂着心脏的林如海,气得又是狂追林尘大树三圈。 等到最后,林如海叹了口气。 “真是家门不幸,逆子啊。” 见到林如海走了,林尘也是松了口气。 “不得了啊,老登这是练出来了啊,体能这么好了,比上次好多了。” 嘀咕完,林尘看着旁边站着的仆人,当即道:“还看什么看?再看本少爷可要追你们了。” 那些仆人吓得落荒而逃。 林尘哈哈一笑,带着莺儿等人,回到了院落。 “莺儿,来,给本少爷算下账,让本少爷看下还差多少缺口。” 夏若雪也是在一旁。 莺儿取出纸笔,林尘开始道:“现在在钱庄,本公子还有多少钱?” “回少爷,还有大概二十多万两,主要是之前给工匠发俸禄,少爷您一下就去了接近十万两。” 林尘思忖了一下:“记,三千匹马,大概二十一万两;盔甲刀剑,十八万两;三千名士兵的俸禄,一人先发十两银子,那就是三万两;后续每日吃食,一人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天三千两……” 莺儿一边记,一边感到心惊肉跳。 “少爷,你要做什么,这完全不够啊,就算是将林府卖了都买不起。” 林尘点头:“本公子知道,再加上其余杂七杂八的,包括硫磺瓶子那些,的确是不太够用,还有要提炼酒精,这个也是比较麻烦,又要一笔银子。不是,本公子缺钱缺成这样了吗?” 夏若雪道:“公子,不是您缺钱,而是您要养军队的话,非常费钱,按五十抽一的比例,一百万人口,能养两万军队,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公子你要组三千名士兵,这三千名士兵,甚至能在战场上左右战局,这成本自然而然就高了。” 林尘想了想:“也是,不过人数不能改,本公子另有他法。莺儿,若雪,我现在教给你们一样新的任务,等明天买的红糖送来了,你们组织一下府内的仆人,按照我的法子,将这些红糖进行脱色。记住,这个法子,除了你们之外,还有核心的仆人,一律都不许知晓。” 夏若雪当即道:“公子放心。” 林尘想了一会道:“我念,你们写。” 他字比较难看,就不献丑了。 很快,林尘就将红糖变白糖的法子念了出来,在中国古代,红糖变白糖就有方法,《天工开物》里记载的是黄泥水配合瓦溜过滤制糖,和白糖煎化之后,用蛋清去浮渣,加上竹片促进糖分凝聚。 但这个法子比较麻烦,林尘干脆简单粗暴采用另外一种古法,取红糖放入锅里继续熬煮,然后加入鸭蛋清和蛋黄搅拌,将渣滓上浮,再去掉渣滓,等火候到一定程度后,再放入容器里静置分层即可。 快的话,只要几天就可以。 念完后,林尘道:“按照这个法子,大规模熬煮红糖,不能中断,少爷我等着它救急,知道么?” 莺儿满是好奇:“少爷,这红糖这么一番操作,难道还能值钱不成?” 林尘笑而不语:“那是自然了,这一次本公子一出手,就要让大奉人知道,什么是这个分段的极限。” 夏若雪她们听不太懂,不过这不影响她们照做。 …… 等到了第二日,随着陈英朱能他们的安排,歌谣顺口溜传唱,仅仅是第二日,在白虎街这里,来报名的普通人,就排起了长队。 甚至还有人问:“当真是天子亲卫吗?” 林尘站在一旁笑道:“正是,殿下招亲卫,成功报名通过检查者,赏银十两!” 话音一落,他让人拿出一个大箱子,一打开,里面全部都是银子。 这一下,无数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古代人可不像现代,当兵主要就是为了钱。 所以,这一招一出,无数人道:“我要报名!” “我我我!” 林尘道:“赵虎王龙,带人去一旁的庭院检查,通过的再带回来登记。” “是。” 赵虎王龙,还有他们之前的那些边防士兵,也是开始维持秩序,帮助检查。 朱能站在一旁,也满是兴奋:“尘哥,你说这一次,我能当上大将军吗?” 林尘哈哈大笑:“那得问太子,对了太子给这一支军队取名了没?” 第118章 这京师天上掉下一枚铜钱,他都得姓林! “林兄,太子起名,叫做白虎军吧,既然是在白虎街招人,就叫这个。” 林尘想了一下:“这个也不错,对了,等太子来了,让他亲自招人。” 陈英问道:“林兄,这些银子照发?每人十两?后续银子还够用吗?需要我出吗?” “你有几个钱?” 朱能也是道:“尘哥,我之前得的分红,还有个几万两,要不要我拿出来?昨天爹说了,你要养三千人的军队,钱可能不够。” 林尘哈哈一笑:“放心吧,现在没钱,但几天之后,钱自然而然就有了,京师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会主动给我们送钱的。” 红糖十几钱一斤,白糖竟然高达十两银子一斤,这中间的利润差价,不赚白不赚啊,而且还能卖到全国各地,这笔生意,大有可为。 林尘算了算,这第一个月宣传得当,操作好,赚他个几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京师别的不多,有钱人多。 随后,林尘又是去了一趟玻璃坊,看了一下他们专门对镜片的打磨,林尘要做望远镜,这个东西在古代那就是战争开挂器,尤其是骑兵作战,对方没看到你,你却看到对方了,那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然后,林尘又是回了林府,查看夏若雪她们开始熬煮白糖。 时间一天天过去,而林尘的动静,也是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不知多少人都在盯着他。 朱照国脸上有些担心。 “五天了,人倒是招满了,不过我听说林尘又在军器监下了三千铠甲和刀剑,又采购三千匹战马,他这钱不够用啊。” 他有些担忧之色,一旁的夫人道:“老爷,不用太担心,林尘既然如此聪明,漕运都能赚到钱,那这一次也一定能赚到钱,他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 “这倒也是,但他,怎么赚钱?” 任天鼎也是在御书房内,听取了吕进关于林尘最新的情报。 “哦?意思是林尘他没钱了?” 吕进低声道:“陛下,按他这个花法,恐怕三十万都打不住,这三千名的士兵,可不是那么好成军的。” 任天鼎握着毛笔的手停下了,他沉吟了一会:“如果林尘真没钱了,从国库中拨一些钱给他。” “是。” 肃亲王等人,也是在等。 “嘿嘿,五天了,林尘他的钱,必然是没了!” “这五天来,我仔细算过,他应当已经花出去足足二十多万两,多余的马匹,甚至还要赊账,这件事西市已经流传开了,他完了!” “这个败家子,总算是要将钱花光了,哈哈哈,钱花了,军队还没建立起来,真以为建立一支军队,那么容易?” 梁国公也是听完了仆人的汇报,他冷哼一声:“败家子就是败家子,永远都不可能有出息!不管他做不做得到,时间一到,老夫要他滚出京城!” 他想了想,对那些仆人道:“去告诉那些西市商人,只要是有林府赊账欠钱的,都组织起来,等到时候,直接上门去要债,老夫倒要看看,他怎么应对!” “是!” 与此同时,林尘这一边,也是在几个院子来回穿梭,仆人更是忙得不行,有的仆人在大锅面前熬煮,有的仆人端着一个个瓦罐去放到阴凉处。 林尘正在查看,就在这时,林如海走了过来。 “逆子。” “爹。” 林如海看着院落里的那些大锅,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但京师流传,你已经没钱了,我这边的古玩字画,你拿去卖了,除此之外,我府中还有三万两银子,你拿去应应急,实在再不行,京师之外的封地田地,那也都只能卖了。” 林尘满是惊愕看着林如海。 “别这么看着我逆子,你毕竟是我儿子,我之前劝过你很多次你又不听,现在你进退不得,我也只能帮你。” 林尘道:“不是爹,我想说的是,你竟然还背着我藏了这么多私房钱,好你个林如海!” 林如海睁大眼睛,半晌之后,气得拿起东西就要打。 “逆子!” 林尘跳开来,林如海气道:“这钱,你要还是不要?” 林尘笑道:“爹,放心吧,不出五日,我要让这京师的财富,都流入林家,这京师天上掉下一枚铜钱,他都得姓林!” 林如海气道:“你睡醒了没有?” “睡醒了,那就全国吧,全国掉下一枚铜钱……” “放肆!你以为你是陛下?” 林如海气得摇头,甩袖走了。 而林尘笑了笑,他也是在耐心等待。 赵虎王龙和那帮兄弟,已经是在京师城外,弄出了一个营寨,开始火急火燎训练起来,林尘这一边的装备铠甲和伙食如果不能供应跟得上,那两个月内,恐怕训练不成军队。 但林尘很淡定,我都是穿越者,我怎么输? 莺儿站在一旁,这些天她和夏若雪忙疯了,因为从京师漕运抽调了护卫,所以要补人,还有要安排仆人来干活,这一切她们都在连轴转。 “少爷,买来的红糖,熬煮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了,都要熬煮了吗?房间快放不下了。” 莺儿走了过来。 “第一批熬煮的红糖过了几天了?” “回少爷,过了超过五天了,算今天的话,是第六天。” “好,跟我进来。” 莺儿跟着林尘走进房间,房间外面有人把守,没有林尘的命令,不许别人进来。 林尘看着这些足足有半人高的瓦罐,他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第一批的瓦罐前看了一下。 只见到瓦罐里的白糖,已经是分层出来了,最上面一层,便是亮晶晶的白糖。 林尘眼睛亮了,直接抄起一把白糖:“莺儿,你瞧瞧。” 莺儿仔细一看,不由吃惊得捂住嘴巴。 “少爷,红糖,变白糖了!” 林尘哈哈一笑:“不错,红糖变白糖了,莺儿,你知道京师白糖的价格吗?” “知道,白糖的价格,若是大一些的,是十两银子一斤,可如果是这种细的如同雪花一般的白糖,那最少,也得要二十两一斤,甚至能卖到三十两,而且还有价无市!” 林尘微微一笑:“莺儿,那你说现在,少爷发财了吗?” 莺儿满是崇拜,连连点头:“少爷,您发财了!这京师掉下一枚铜钱,都是少爷的。” 林尘哈哈大笑:“好,接下来,本公子要开始大赚特赚!” 第119章 本公子不仅不还钱,还将你们的店铺都给砸了! 白糖既然准备好了,那接下来自然是开始售卖。 至于京师之中的摊位,林尘也不着急,干脆就是直接将此前京师之中神仙酿的分店,一并作为白糖的售卖地点。 如此一来,可以做到同时铺开。 “莺儿,让人将白糖包装好,然后运到各神仙酿的酒楼,先不要售卖,本公子再去找下乞丐小孩,让他们再来宣传一波。” “好的少爷。” 可惜大奉没有媒体,不能打广告,不然的话一个广告出去,京师之中的人也就自然知道自己有白糖售卖。 “下次要找个契机,把广告建起来。” …… 林尘又忙活了一天,等到第二日,林尘躺在床上,搂着夏若雪。 夏若雪的香肩裸露在被子之外,半个身子依偎着林尘,脸上有着幸福的红色。 “公子。” 林尘迷迷糊糊:“再睡一会,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公子,今天都日上三竿了。” “不急,再睡会,昨天晚上太劳累了,莺儿买的十全大补丹,难道是赝品不成,为何本少爷觉得还是累?” 夏若雪脸上更红了,她小声道:“公子,老爷说得没错,还是要节制一些,若雪又跑不了,你若是想要,若雪随时都在。” 林尘随意道:“我爹他都上年纪了,他懂个锤子的年轻人,不过这身体也太虚了,明天开始还是要好好锻炼。” 正在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 “谁呀?” “少爷,不好了,出事了,外面有一大群掌柜堵在我们林府外面,要我们还钱。” 林尘皱眉:“还什么钱?” “少爷,之前我们买红糖、买马匹,还有硫磺之类的物品,钱不太够用,所以索性赊账,没想到今天所有掌柜都来了,要我们还钱。” 林尘直接坐起:“不对啊莺儿,你就算是要欠账,也要一个月的时限,怎么现在就来要账了?” “少爷我也不知道啊,我问过府中仆人了,他们定的时间都是一个月,可现在他们却提前要了,十几个掌柜,现在就要钱,少爷你还是快出来吧。” “好,我就出去。” 林尘起身,夏若雪也是连忙起来帮助林尘穿衣,她自己都还没穿。 一边给林尘穿衣,夏若雪一边道:“公子,这件事有些蹊跷,公子不要莽撞行事。” “知道。” 很快,林尘穿好衣服,打开门,莺儿在外面等着,见林尘出来连忙道:“少爷快走。” 此刻,林府大门,正有着足足十几个掌柜堵在这里,他们还带着仆人,不远处更是围了一大群百姓。 “这是怎么了?怎么英国公府被围了?” “嗨,还不是英国公那个败家子,这些都是那个败家子的债主,来要钱的。” “啊?这么多人?这得欠多少啊?” “我看估计,最少也欠了好几万两了。” “不应该啊,这个败家子不是很有钱吗?” “你懂什么,这一次这个败家子自己掏钱要筹建三千人的军队,军队可是很耗钱的,他钱再多,他也花得差不多了,这些掌柜肯定是听到风声,这才来要钱。” 那些百姓议论纷纷。 林如海站在这群掌柜前面,皱眉道:“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掌柜出列,先是行了一礼,这才道:“林国公,我们也不想来,可是,不来不行啊,您儿子在我们商铺,购买了上千斤的硫磺,这笔钱现在还欠着呢。” 另外一人也是出列道:“林国公,林公子在我们牙行,目前总共采购马匹两千一百三十二匹,只付了十万两,还有四万多两没付呢。” “林国公,林公子在我们这里买了大量的木炭,木炭虽然不值钱,可林公子买了几千斤啊!” 林如海听得脸都黑了:“我那个逆子,总共欠你们多少钱?” 顿时之间,那些掌柜和牙行的小二,开始喊了起来。 “一万三千多两。” “两万一千两。” “五千两。” 各种各样的数字出来,让林如海头都大了。 一旁的管家当即上前喝道:“你们统计一下,总共是多少?” 为首的那个掌柜道:“回林国公,我们这边粗略估算过了,目前贵公子,总共欠我们,大概是接近,九万两。” 林如海脸色都变了,九万两?整个林府都没这么多钱,他最多也就五万多两,这还有四万多两的缺口! 一个掌柜道:“林国公,真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想要,可是最近京师传得人心惶惶,说是林公子将所有的钱,都投到军器监去了,目前已经没钱了,所以我们只能过来要钱,要是林公子还不上,我们……” “谁说本公子还不上?” 唰! 所有人朝着林府大门看去,只见风度翩翩的林尘手中打着折扇,身后跟着两个仆人走了出来。 林如海皱着眉头,正要说话,林尘却道:“爹,你先别说话,我来处理。” 林如海没说话,而林尘来到这些掌柜身前,扇子一合,淡淡开口:“你们,可有我那些仆人购买东西时所立的票据?” “有,请林公子过目。” 林尘随意拿了一张借据,便是哼了一声:“这位掌柜,这上面的偿还时间,明明是在下个月,现在半个月都没到,你竟然就来林府要债?怎么,真当本公子好欺负?” 林尘将那票据随手一扔,那掌柜吓了一跳,连忙在地上捡起来,然后说道:“林公子,误会啊,要不林公子,您先还点钱?也好让我们安心?” “没错林公子,这点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们这种商行来说,那可就大了啊。” 林尘嗤笑:“先说说看,是什么谣言?又是谁传给你们的?” 那些掌柜,面有难色,一个掌柜道:“林公子,你就还钱吧。” “没到还钱时间,再废话,本公子不还了。” “你!林公子,你可是国公之子,你怎么能赖账?” 林尘哈哈一笑:“那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外号?京师小霸王,你什么时候听过小霸王还钱的?” “啊?” 那些掌柜脸色满是惊慌,而林尘脸色变冷:“你们现在再给本公子吵,本公子不仅不还钱,还将你们的店铺都给砸了!” 第120章 这个败家子,真有这么多白糖啊? 这番话,可谓显得凶名赫赫。 那些掌柜脸上有着惧色,林如海直皱眉头,而林尘看到这群掌柜,不敢说话了,这才满意道。 “放心,区区小钱罢了,下个月一号,你们再来林府找本公子要债,如果到时候本公子还不上,你们再来拆本公子的家,现在时候没到,要什么要?” 那些掌柜小心翼翼问道:“林公子,到时候您真会还钱?” 林尘嗤之一笑:“区区不到十万两,本公子砸钱一砸就是十万两起步,会在乎你们这么一点小钱?还有,你们这些掌柜,平日应当都不认识,今天却聚在一起来林府找本公子要债,说说看,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这,林公子您误会了,没有人。” “是啊林公子,都是最近京师谣言,说您没钱了,买马又打造铠甲,然后您的人又立了借据,所以我们就……” 见到这群掌柜气势弱了下来,林尘随意道:“行,那就都滚吧,等到了时间再来要,如果在这之前没到时间,谁敢来要,休怪本公子无情!” 此话一出,那些掌柜也是只能做鸟兽散。 林如海终于是忍不住了:“逆子,你怎么能这么处理?” 林尘道:“爹,我不这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难道真要变卖家产?” 林如海脸色变了:“你真没钱了?” “放心吧爹,现在没有,过几天就有了。” 林尘让人去传播消息。 与此同时,都察院的弹劾奏折,又是如同雪花一样飞向任天鼎的案牍。 任天鼎看了这些奏折,随意一扔。 “真是不知道,朝中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林尘,就指望着林尘犯错。” 吕进在一旁笑道:“陛下,林公子他,这一次欠债这么多,恐怕是真没钱了。” 任天鼎道:“林尘怎么说的?” “他说,下个月一号就有钱。”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好,那就等,朕相信这小子是有法子的。” 不仅仅是任天鼎,此刻无数人的目光,也是盯上了林尘。 梁国公看了消息后,不由冷笑:“哪里还有钱?真以为组建三千人的军队,还是骑兵,花费少啊?老夫要看看你的钱从哪里来!” 只是梁国公还没冷笑多久,外面一个仆人快速跑了进来。 “老爷,京师之中有消息。” “什么消息?” “说是神仙酿,要开始售卖白糖,而且还是最为极品的雪花糖,售价,二十五两一斤。” 此言一出,梁国公猛然站了起来:“什么?” 最为极品的雪花糖,目前京师的价格是在三十两一斤,可林尘如果卖二十五两一斤,那是要垄断整个京师白糖行业啊! 如果他真的是卖白糖,二十五两一斤,能卖出去一百斤的话,那就是两万五千两,一千斤,那就是二十五万两。 而京师对白糖的需求,绝对不止一千斤,此前许多达官贵人,都在求购白糖,可纵然如此,那些白糖店铺,都还是一糖难求,要等南方的白糖送入京师,才有得卖。 如果他真有这么多白糖,指不定这一次他真的能瞬间筹集到几十万两,真能做到提供三千人军队需要的钱财。 “等等,你这消息属实吗?他一个败家子,哪里来的白糖?” 梁国公瞪大眼睛,林尘之前就没干过白糖产业啊。 “这,小的不知,但京师是这么传的,说就两天后,京师各大神仙酿酒楼,同时开始售卖白糖,还说,这白糖,是他在梦中被仙人传授,从而得到白糖制造之法。” 梁国公咬牙切齿:“梦中仙人?你糊弄鬼呢?本国公不信!” 他转头对那下人道:“去,盯着那些神仙酿酒楼,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我!” “是!” 消息很快就是传递出去,各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都是一阵愕然。 “什么?” 应天府尹侯兆云,一脸错愕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呢,白糖?他哪里来的白糖?” “大人,说是他在梦中遇到神仙,神仙传授。” 侯兆云真的一口老血卡在喉咙这里,又是神仙? “他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白糖,这可是和黄金差不多了啊。 朱照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眼中有着惊喜。 “白糖?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成了!不愧是世侄啊。” 而京师之中的其余白糖店铺掌柜,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是愕然瞪大眼睛。 “什么?那个败家子,说是要卖白糖?还是品级最高的雪花糖?关键才只卖二十五两?不是,怎么遭殃的是我们啊?” 一时之间,京师之中风起云涌,无数人更是盯着林尘。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日白糖正式开卖的时候,白虎街的神仙酿酒楼,还没开始营业,外面就有不少人在等候。 他们大部分都是京师各位勋贵和大臣的仆人,奉命前来购买白糖。 附近的那些百姓也是在讨论。 “神仙酿有白糖卖,这是不是真的?” “不太可能吧,白糖这种东西如此珍贵,之前那么稀少,都是送入皇宫,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白糖?” 就在这时,只见到神仙酿的门店打开,林府的仆人准备妥当。 钱掌柜站在柜台开始喊:“白糖开卖,二十五两一斤,有需要的到此处来。” 一个个仆人,将瓦罐端出来,只见那瓦罐里,雪花洁白的白糖,映入眼帘。 为首的那些仆人,瞪大眼睛。 “真的是白糖!” “天啊,真的是白糖!” 后面的人群也是有着躁动。 钱掌柜笑道:“诸位,有需要的,可以排队购买,还请大家不要急,这一次的白糖,管够,我家少爷得了神仙指点,此次白糖照顾大家,只要二十五两一斤,便宜得很呐。” 瞬间,外面那些仆人当即就是喊了起来:“我要十斤!” “我家老爷要二十斤!” “我要五斤!” 一道道声音响起,神仙酿的仆人开始忙活起来。 不仅是白虎街的神仙酿,京师各处的神仙酿,都是非常忙,既要卖酒,又要卖糖,忙得连轴转。 而不远处观察神仙酿的梁国公、肃亲王等人的探子,见到这一幕,也是真的有些傻眼。 不是,这个败家子,真有这么多白糖啊? 他哪来的?? 第121章 林兄,这所谓的手榴弹有何用? 而随着白糖的开始售卖,无数银两也是开始涌入林尘手中。 几天之后,林如海看着那些仆人推着板车,载着一个个朱红色的箱子进来,整齐摆在地面上,而箱子一打开,全部都是整齐的银锭! “少爷,这些都是从钱庄换的银锭。” 林尘满意点点头:“莺儿,总共赚了多少?” “回少爷,这五天时间,各大神仙酿店铺,一共售出白糖四千一百五十斤,总计银两是十万三千七百五十两,扣掉红糖成本,也有十万两。” 林尘琢磨了一下:“才这么点?” 一旁的林如海都看呆了:“这还少啊?尘儿,五天十万两啊!就算是之前的首富来了也做不到啊。” “爹,你懂什么,主要是首发卖得贵,接下来每个月就会少了,而且白糖只能卖给勋贵有钱人,市场就这么大,初期肯定要卖得多一些。” 莺儿在一旁道:“少爷,加上京师漕运和神仙酿,一个月下来,还是能稳定超过十万两的。” “少了,看样子还是要开拓市场,最富裕的江南市场没有打开,还是要组建商会才行。” 林尘说完,又是道:“不过这十万两,也差不多能让军队组建继续了,莺儿,将那些欠钱的掌柜都给他们还钱,省得他们再来堵门,剩下的钱,继续供应士兵的伙食,还有马匹装备铠甲。” “是。” 做完这一切,林尘道:“爹,我去京师外的营寨看看,还钱事情,你来处理吧,爹,我可以相信你吧?” 林如海气道:“你爹我好歹也算是国公,这点小事做不好?” 林尘笑嘻嘻道:“爹,现在相信你儿子我了?区区几万两,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去去去,不要掉以轻心。” 看到结果是好的,林如海算是放下心来,而林尘这一边,也没带仆人,直接牵了一匹马,然后直奔京师以西。 出了京师大门,又经过几处村庄,大概五里路途后,总算是到了新开辟出来的营寨。 只见前方有着一处极大的营寨,里面尘土飞扬,还没靠近,就能听到低喝声。 “喝!” “哈!” 林尘靠近,站岗的两个士兵当即抬首挺胸:“见过林公子!” 林尘嗯了一声,进去之后,很快就是见到了正在操练士兵的赵虎。 “公子。” “操练得如何?” 赵虎笑道:“公子放心,从招募到士兵开始,操练就没停下来过,加上公子出手阔绰,每一个人的伙食,几乎都是顿顿有肉,管饱管够,所以他们力气增长极快。公子你看。” 林尘朝前看去,只见到那群士兵,正穿着铠甲,手持长枪,不停单手朝前突刺。 随着一个校尉低喝,那些士兵就朝前刺,然后收回来。 林尘有些不解:“我之前给出的体能训练法,你们有用到吗?” 赵虎笑道:“公子,其中的一些,倒是也有用,比如扛着木头跑,但其余的,与我们的边军训练法,别无二致,所以就没有采纳,当然其中你着重强调的投掷之法,也在训练,公子请看那边。” 林尘看过去,就见到一块空地,那些士兵正在抛投一根根削成手柄形的木头。 赵虎又是解释道:“公子,此前军队之中,只有将军和精锐士兵披甲,是因为军队中的粮食供应不够,普通士兵很难吃到肉,所以气力不行,而公子您让每个士兵顿顿都是肉,基本上每一个士兵都能披甲。这就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再有,军队之中,并不需要学会其余的,只要学会统一的招式,那么在战争之中,就会无往不利。” 正说着,前面那些士兵,骤然收起长枪,快速聚拢,取出盾牌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护盾阵! 林尘眼睛一亮:“好,就照着这个法子训练。” 就在这时,陈英和朱能也是走了过来。 “尘哥。” “林兄。” 林尘哈哈一笑:“怎么样,这一支军队的雏形,算是有了吧?” 陈英点头,他的眼中也是有着赞叹之色:“林兄,军队雏形的确是有了,而且进化极快,本来我还担心你不会操练,可哪里知道,你的家丁赵虎王龙,还有他们找来的那些人,训练起来,一个个不比我们西南军要差,再有一个月,还真能上战场,只要第一战见过血之后,那这一支军队,就能成为精锐。” 朱能也是道:“尘哥,我也要率领军队。” 林尘哈哈一笑:“你还小,看看就行。” 紧接着,林尘又是参观了一下火头军,也就是后勤厨房,旁边堆积着不少羊肉、猪肉、鹿肉,大锅里正在熬煮肉汤,满是香味。 林尘点点头,伙食是第一要务,为什么战争打的是后勤? 除了这些之外,林尘又是问道:“我从玻璃坊抽调过来的秘密工匠在哪里?” 朱能道:“尘哥,我带你去。” 林尘跟着朱能,来到营寨的一个角落,这里有士兵把守,而在里面,却是秦威和二十几名工匠,正在进行测试。 见到林尘到来,秦威连忙道:“公子。” “无妨,我让你们弄的炸药,弄出来了没有?” 秦威心有余悸:“公子,你所说的炸药,我们按照你说的硫磺、硝石、木炭比例,进行简单测试,没想到威力当真可怕。” 另外一个工匠道:“公子,我们弄出来了几个,按照你的法子,用棉絮交织为线,作为引信,然后插入瓶子里,就成为了公子你所说的手榴弹。” 一旁陈英也满是好奇:“林兄,这所谓的手榴弹又有何用?直接用弓箭不就行了?” 林尘小心拿起一个瓶子查看了一下,只见里面已经是弄好的黑色火药,又加了一层棉絮,完全就是按照他所说的。 秦威在一旁道:“按照公子说法,木炭和硫磺碾碎过细筛,煮一大锅沥米饭,留米汤在锅里,先下硝,熬化,加硫碳,搅拌均匀,然后趁湿放石碓里用木质碓杆碓打至结块,取出后用刀切碎,过一大一小两次筛,取其中颗粒适中的为合格品,拿去摊铺晾晒为成品,这些就是火药。” 另外一个工匠道:“我们还特意询问了炮竹店里的掌柜,吸收改进,现在这个琉璃瓶里的火药配方,算是最好的。” 林尘点点头,看着多出来的这一根引信,眼中有着一抹期待。 简易版手榴弹,不知道封狼营,吃不吃得消。 梁国公,我这个礼物,你可一定要喜欢! 第122章 京师大营演武,近在咫尺! 朱能满是好奇:“尘哥,这个所谓的手榴弹,要不要尝试一下?比弓箭厉害吗?” 林尘哈哈一笑:“它可是大杀器,这样吧朱能,你去告诉赵虎他们,让所有士兵集合,我来给他们现场演示一下。” “是!” 朱能快速出去,陈英眼中也有着好奇,因为林尘捣鼓出的这些新东西,他也从未见过。 “林兄,靠这个,就能击败封狼大营吗?” “别说是封狼大营,就算是边防军、你的西南军,外加各种草原蛮子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当然前提是这种东西储备够多。” 林尘想了想:“燧发枪现在还有些难度,但手榴弹也足够了。” 陈英眼中有着半信半疑之色,秦威等工匠道:“公子,这个东西太危险了,还是我们选派一人来演示吧,若是将你炸伤了,那可就不好了。” 林尘想了想:“也行。” 千金之子戒垂堂,他虽然不算千金之躯,但好生活才刚开始,怎么能在这里就出意外呢? 很快,营地之中的士兵,纷纷集合。 赵虎王龙还有其余边防军,也是各自领队。 赵虎王龙来到身前,行礼后道:“请公子示下,白虎军三千人已经集合。” 林尘点头:“好。” 他看向前方那些士兵:“兄弟们,这一支白虎军,是天子亲卫,而在一个月后,就要与封狼大营进行一场演习,这一场演武,只许胜、不许败,必须要打出你们作为白虎军的气势,不要让我丢脸,不要让太子丢脸!” “现在,本公子让人给你们演示最新杀器,手榴弹!” 一个工匠出来,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见他小心翼翼拿出了那个琉璃瓶,里面是按照林尘给出的手榴弹结构图布局仿造而成。 那工匠道:“这个要十分小心,此物,威力极大,使用的时候,用火折子将引信点燃。” 他点燃引信。 “然后快速将其扔出去!” 工匠说完,奋力一扔,扔出十米开外。 所有士兵看着那个落在地上的瓶子,没有一点动静,唯独引信还在燃烧。 那些士兵脸色古怪,王龙也是差点笑出来,这东西,好像不怎么有用…… 嘭!! 几乎是下一刻,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出现,只见那地面上的瓶子赫然炸开,一道爆炸声出现! 怎么回事? 王龙笑容僵住,那些士兵也是瞪大眼睛。 他们连忙朝之前瓶子落地的地方看去,只见瓶子已经碎裂,而原地上,则是多出了一个坑洞,虽然不大,可却着实吓人一跳。 王龙惊呆了:“这东西如果扔在人身上,那岂不是东一块西一块?” 赵虎吸了口气:“此物厉害啊,比弓箭还厉害,弓箭最多射杀一人,可这个东西要是扔得好,那就能杀一群啊。” 那工匠道:“这个威力,大概是一丈左右,一丈范围的人,都会被炸伤。” 陈英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了,他终于明白林尘为何有恃无恐,终于明白林尘为何信誓旦旦能击败封狼大营了。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如果说,西南军能用到这东西的话…… 陈英也是目光炙热。 朱能此刻也是呆愣,但很快就是兴奋不已。 “尘哥,我决定了,我要做这个,我要用这个来助我登上大将军之位!” 林尘看向其余人,见到他们都是脸上有着震撼之色,不由微微一笑。 代际武器的降维打击,这可不是开玩笑。 “行了,演示完了,赵虎王龙。” “末将在!” “你们二人,让所有人的训练,都必须增加投掷这一项,投掷要延长训练。” “是!” 营寨逛完之后,林尘也是颇为满意,剩下的事情他也不用操心,就等着一个月后和封狼大营的演武就是。 林尘重新上马准备离去,陈英道:“林兄,一个月后,我们就要名扬京师了。” 林尘哈哈一笑:“名扬京师我不知道,但一个月后,梁国公他要滚蛋,却是板上钉钉!” 随后,林尘策马回京师。 等回到京师,他又是再去了一趟玻璃坊。 等到进入玻璃坊,林尘直入正题,那些负责打磨镜片的工匠,都是将镜片给林尘看。 林尘左看右看,发现打磨出来的,竟然是平的玻璃片。 “不对不对,要凸透镜,差点忘了,来你们看。” 林尘在纸上画了起来:“这两个小镜子,要这样。” 他将结构图画了出来,随后又接着画望远镜的原理图。 “将这两个一大一小的目透镜和物镜,装入一个木管里,小玻璃靠近小的,大的玻璃靠近大的这一边,装好之后,就算是一个简单的望远镜,知道了吗?” 那些工匠点头:“知道了公子,这个东西简单,最多明日我,我们就能做好。” “好,多做几个我瞧瞧,做好后送到林府去。” 解决完这件事,林尘这才慢悠悠回林府。 结果刚到林府,就是见到有仆人找自己。 “公子。” 那仆人快速说道:“我是西市那边神仙酿分店的仆人,最近有一个叫胡海国的人将这个东西给了掌柜,掌柜让我转交给你。” 林尘点头,将东西拿了过来:“下去吧,去莺儿那里领点赏钱。” “谢公子。” 林尘拆开信看了一下,见到上面的信息,顿时之间皱了皱眉。 “好家伙,大营里卖官之风如此盛行?” 林尘冷笑一声:“从胡海国挖到的信息来看,韦一战是没跑,而且梁国公也知道,但他没有插手,每一次的京师大营调动,都伴随着不少职位空缺出来然后卖出去,等到真要打仗了,再将那些被夺去职位的武将调回原位,啧啧,还有这种操作。” 他将信件小心收了起来,等到时候军演结束,他要再给梁国公一个惊喜!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可林尘组建军队的事情,却是在京师的热度久居不下。 无数人都在打听林尘的军队组建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和封狼大营打起来,谁更厉害。 再有太子有空,也是往白虎营跑,算是给白虎营的士兵涨士气。 而日子,很快就是近了,距离约定的京师大营演武,近在咫尺! 第123章 快看!在大营的西方! 这一日,便是演武的时间。 任天鼎包括其余朝中重要臣子,都是开始移步京师之外,要前往京师大营。 一路上的臣子队伍,看上去有些逶迤,林尘骑着马匹,旁边的太子也没坐马车,也是骑着马匹。 “林兄,你有把握吗?” 任泽鹏低声问道:“这一个月,弹劾你的奏折可就没少过,都被父皇压下来了。” 林尘笑道:“太子,你应该对你的白虎军有些信心,你不是也去看过训练么?” “虽然看过,可对方是京师大营啊,对方可是和御林军同等实力的军队,更不用说这一次负责指挥作战的,还是梁国公。” 太子见到其余人看过来,又是压低了声音:“五军都督府里,梁国公的实力可是最强的,本宫也不是很看好你。” 林尘哈哈一笑:“太子殿下,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这可是你的白虎军,还是有些信心的好。” “那为何没看到你的军队?” 任泽鹏左看右看,的确没见到林尘训练的军队跟来。 “放心,我让陈英带人抵达京师大营附近,朱能也在,等演武开始,他们就会出场。” 任泽鹏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最后道:“林兄,你一定要赢啊,很多人可都是等着看你的笑话。” 林尘和太子说话,后面的一些臣子有些不满,尤其是被赐了马车的大儒,眼中的不满都要溢出来。 “太子真是品性不行,竟然和这个败家子搅到一起去了,必须要上奏陛下,等到时候要加强对太子殿下的教诲,不然他再成长下去,可就要逾规了,如此下去,必然不是一代明君。” 另外一位大儒道:“孔师,可现在这个败家子风头正盛,如何是好?” “放心,这一次演武,他必输无疑,无数人等着呢,真以为随便拉起一支军队,随意训练两个月,就能抵得上京师大营的军队?真以为梁国公这个五军都督的位置,是别人推上去的?” 孔明飞淡淡道。 最前面的马车里,任天鼎也是坐在这里,看着重新钻回来的太子。 “如何,林尘说了什么?” 任泽鹏道:“父皇,林尘说,不用担心。” 任天鼎微微颔首:“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朕还没发挥他的特长,朕本来还打算让他担任一段时间的宫内伴读,然后调到户部去,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这件事。” 任泽鹏道:“父皇,要相信林兄。” “难。” 任天鼎摇了摇头。 不是不相信林尘,只是觉得希望渺茫,要知道林尘从没上过战场,二十岁不到,而他的对手可是京师大营的精锐,又是国公级别的都督,怎么去打? 但事已至此,只能暂时相信林尘了。 很快,马车停在了京师大营营寨门口,任天鼎走下马车,只见到梁国公和一些将领正在前面等候,见到自己下车,他们当即行礼。 “参见陛下!” 任天鼎微微颔首:“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陛下,都准备好了,等陛下和诸位大臣入座之后,演武随时可以开始,封狼大营的儿郎,也准备好了。” 梁国公看向林尘,话语之中有着一股森然! “行,那就走。” 任天鼎朝前走去,后方的那些臣子,也是连忙跟上。 而在京师大营演武场,只见到最新的高台已经搭建起来,任天鼎上了演武场,然后在和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其余臣子坐下后,朝下看去,只见到下方演武场的那些士兵,阵容整齐,精神饱满。 梁国公披着铠甲行礼:“陛下,封狼大营的士兵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演武。” 任天鼎看了一下下方的士兵,而梁国公转头道:“陛下亲临,狼崽子们,让陛下看看你们的精神!” 顿时之间,下方的士兵高举手中武器,大吼道:“大奉必胜!” “大奉必胜!” 一道道浪潮冲起,那些士兵既兴奋又激动,陛下亲临啊! 一股骄傲和自豪,回荡在他们的心中。 任天鼎哈哈大笑:“好,好啊,不愧是京师精锐,朕最为倚重的军队。” 在座的那些臣子,看着下面士兵的表现,也是议论纷纷。 “这些军队一看就是精兵强将啊,这种军队怎么会输?” “就是,更不用说那个败家子还是短时间内拉起来的三千人,没法打。” “就这种精神面貌,败家子的军队不用看,就输定了。” 礼部侍郎江政信旁边的臣子问道:“江大人,你怎么看?” 江政信一笑:“这还用看,自然是梁国公获胜了,甚至我觉得,梁国公这还是有些以大欺小了。” 旁边臣子也是一笑。 朱照国脸色平静,他听着四周的那些臣子议论,微微皱眉。 而梁国公看向坐着的林尘:“林尘,今天就是演武之日,你之前不是说,你训练了一支三千名士兵的军队么?人呢?为何本都督没有看到你的士兵?你拿什么和封狼营的将士们打?” 唰! 所有人看向林尘。 林尘悠悠站起,太子为林尘捏了一把汗。 有人冷哼,有人嗤笑,朱照国眼中有着期待。 而林尘微微一笑:“我的军队,自然是早已等候多时,不知道梁国公你准备好了没有?” “自然准备好了,让你的军队出来,本都督倒要看看你的军队是什么成分。” 林尘哈哈一笑,取出了一个木制的口哨:“那就请梁国公好好见证吧。” 下一刻,他将口哨放入口中,直接用力一吹! 仿若一阵鸟叫的口哨声,瞬间响彻四周,在这山中回荡。 身后坐着的臣子都傻了,这是什么玩意,能模仿鸟的叫声? 朱照国目光一凝,这个玩意,如果用在军队里,那绝对会有大用啊。 下一刻,远处另外一道鸟叫声浮现,如同布谷鸟一般。 “布谷布谷” 高台之上的大臣们四处观看,不知道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就连任天鼎和太子也是在四处看。 梁国公皱着眉,可就在这时,只见到远处有着一股尘烟出现,从山林之中快速俯冲下来。 “快看!在大营的西方!” 第124章 毕竟是京师大营,要是死了人,这算谁的? 无数人看去,甚至有人站了起来,从高台上眺望。 陈英这一边,一骑当先,身后赵虎王龙率领着其余士兵,坐在战马之上,披着战甲,仿若重新回到了当时战场上厮杀的情形! 这一刻,他们也是有些热血沸腾。 陈英直接冲向京师大营,那些防守的士兵如临大敌。 陈英喝道:“太子亲卫白虎军,奉命前来与封狼营比武!” 那些士兵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而陈英和身后的三千骑,狂奔向演武场! 速度太快了,高台之上的那些大臣和梁国公,就是见到陈英他们,凶猛无比冲进偌大的演武场。 “停!” 陈英低喝一声,抬起左手握成拳。 下一刻,身后的赵虎王龙,还有那些士兵,齐刷刷勒住缰绳。 本来速度极快的骑兵队伍,瞬间就是停下! 朱照国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行如风、静如松,人马合一!这!” 他兴奋得站了起来,身为一名都督,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一支军队,骑兵方面,不止是合格,而且是优秀,甚至操纵程度接近草原蛮子的骑兵! 很难想象这是一支才训练了两个月的军队! 后面那些原本看好梁国公的大臣,这一刻也是哑然,他们眼中有着不可置信和茫然,从京师大营之外直接冲进来,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且一下停下,这个场面效果,真的有点吓人! 任天鼎眼睛亮了起来,这一支军队,看起来好像也很强。 陈英翻身下马,直接抱拳道:“白虎军立义校尉陈英,参见陛下!” “陈英,这些是你训练出来的兵马吗?” 任天鼎忍不住问道。 “回陛下,这些是末将与林尘共同训练出来的士兵,主要以林尘为主。”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高台之上的林尘,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他真的两个月内就做到了? 这这,这个败家子,他怎么这么厉害? 不是,他怎么怎懂这些啊? 礼部侍郎江政信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丞相赵德林也是沉着脸,梁国公的眼中,也是有着震惊。 各种目光,让站在前方的林尘,微微一笑。 “梁国公,我训练的军队来了,演武可以开始了。” “好!” 梁国公沉声道:“第一样,就先最简单的,斗将吧,正所谓将熊熊一窝,将领至关重要,可敢先斗将?” 林尘哈哈一笑:“有何不敢。” 说完,林尘冲下面道:“陈英,他们要斗将!” 陈英一笑:“收到。” 身后的朱能策马而出:“斗将?可以使用手榴弹吗?可以的话,我要打十个!” 见到一个穿着铠甲的娃娃模样,高台之上的那些臣子傻眼了。 “这虞国公,这不是你儿子吗?” “虞国公,你儿子怎么加入白虎军了?” 其余臣子,都是惊愕看下个朱照国。 朱照国此刻看着下方那中气十足的朱能,眼中出现笑容。 “我儿子想加入,那就随他了。” 而林尘道:“不许用杀器,那也太欺负人了,咱们还是要给梁国公一个面子,毕竟是京师大营,再说了要是死了人,这算谁的?” 梁国公压抑着怒气:“斗将,自然会有死伤,杨太保,你出来斗将!” 实际上古代战场上斗将的情况也比较少,梁国公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打算,白虎军的出场的确太过惊艳,也让他内心有些凝重,所以先选择斗将的法子,通过正面击败白虎军的降临,从而打击白虎军的士气。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正式演武,他们必输! 下面后方封狼大营的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站了出来,手持长枪,应道:“是!” 白虎军的骑兵们在左侧,而封狼大营的士兵在右侧,杨太保出来后,直接长枪一横,看着前方的白虎军,桀骜道:“谁上来受死!” 高台之上的臣子,顿时都是看了过去。 “这个杨太保,实力如何?” 有臣子问。 懂的臣子道:“是京师大营之中的年轻将领,实力还是很不错的,斗将应该不在话下。”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那就是白虎军,压根没什么将领,总不可能让陈英和朱能上吧,一个是镇国公之子,一个是虞国公之子,他们不能上的。” 高台上,太子有些担心起来:“父皇,好像白虎军里没有将领啊。” 任天鼎皱着眉头,他看向林尘,却见到林尘老神在在,似乎并不担心。 梁国公站在高台右侧,淡淡看了一眼林尘。 “林尘,如果你白虎军没有将领,现在认输,本都督也可以跳过这个环节。” “不用。” 林尘看着下方:“赵虎何在?” 赵虎? 下方陈英身后,一个中年男子骑着马匹出列:“赵虎在此!” “你上,别丢我的脸!” “公子放心!” 公子?? 后面的那些臣子人都傻了,一个臣子忍不住问道:“林尘,这赵虎是你什么人?” “哦,我的家丁。” 啊? 家丁? 那些臣子全部都是懵了,不是,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让你的家丁上场? 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个败家子没辙了啊,连家丁都上了。” “笑死我了,什么时候家丁也能出现在京师大营的演武场了?” “等着吧,等下这个家丁就要惨败。” 梁国公也是冷笑了一声,看向下方场中。 下方封狼大营的那些士兵们,开始手持长枪,往上刺,口中大喝。 “战!” “战!” “战!” 场中的气氛瞬间点燃,杨太保冷笑:“出来受死。” 他也是骑着马匹,手持缰绳,一手拿着长枪。 赵虎冷笑一声,也不废话,直接双腿一夹马肚,马匹嘶鸣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而杨太保也是一夹马肚,直接冲上去。 “驾!” 杨太保眼中有着杀意,这一战,必须要打出自己的威风,这一战,若是赢了,那就能入陛下的眼! 所以,自己不能输!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卒罢了。 就在两匹马即将交错的瞬间,杨太保已经是开始挥动长枪,可下一刻,赵虎竟然是单腿踩着马匹,直接一发力,竟然高高跳起。 什么? 杨太保满是震惊,而赵虎手中如同陌刀一般的大长刀,已经是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直接一刀劈下! 赵虎人在半空之中,双手持刀劈下,而杨太保在马匹之上,脸上有着震惊,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但很快,他就是调整长枪,直接横挡在身前上方。 因为他的长枪,没有对方的长刀长,如果真要刺出去,自己会被劈死。 再一个,这么和对方换,不值当,自己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 然后,赵虎的长刀直接落下! 铛!!! 第125章 说了不要客气,派更强的人来,我的人顶得住 火星四溅! 杨太保只感觉一股重力直接砸了下来,他脸色一变,只觉得双手握着的长枪不由自主往自己身上一压,紧接着那股巨力不讲道理一般,朝自己肩膀上砸来。 噗! 纵然穿着盔甲,这沉重的一击也是让他口吐鲜血,更是随着这一击,他失去重心,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什么?!” 高台之上的那些臣子目瞪口呆。 因为在他们眼中看来,这就是赵虎一击之下,连人带铠甲,一起打落马下! “这……” 就连梁国公也是震惊了,他的眼睛都快凸出来,怎么可能呢,杨太保实力可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在京师大营当上中郎将啊! 演武场内那些正在高呼的士兵们,此刻也是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了一般,他们错愕瞪大眼睛看向场中,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而赵虎落在地上,手持长刀,地上的杨太保吐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赵虎一脚踹倒,再要动时,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 赵虎淡淡道。 一招制敌! 旁边的马匹朝前跑了一段路,随后停下。 演武场内,朱能眼睛睁大,满是兴奋大喊:“好!” 陈英也是哈哈一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林尘这个家丁,实力怎么如此之强? 高台之上,震撼的臣子们,终于回过神来。 “不会吧?我没看错吧?一招??” “嘶!一招就秒了,这这,这个败家子的家丁,到底什么来头啊?” “这不可能啊,什么时候家丁能打得过京师大营的武将了?” 那些臣子的窃窃私语和议论,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向梁国公,他的脸色很难看。 太子满是兴奋:“林……尘,此人真是你的家丁?” 任天鼎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看向林尘,林尘微微一笑:“回太子殿下,正是。” “一个家丁,如此勇猛?” 林尘道:“殿下,有没有可能,不是臣的家丁太勇猛,而是梁国公麾下的将军,实力弱了一点?梁国公,您完全不用对我留手的,就算是斗将,也可以找个厉害一些的。” 听着林尘如此诚恳真挚的话语,梁国公差点气得吐血! 他咬着牙道:“唐训吉,你上!” 杨太保狼狈退了回去,而场中又是走出了一个武将。 这武将和年轻的杨太保不同,看上去颇为沉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种年龄,正是体能巅峰之时。 他直接翻身上马,淡淡道:“你需要更换木制武器吗?” 赵虎哈哈一笑:“不用,真刀真枪,才有感觉。” “好,上马一战!” 赵虎直接吹了个口哨,一瞬间,之前的那匹马跑了回来,赵虎脚下一踩,直接起跳,单手抓住马绳,非常帅气地骑在了马匹之上。 这一手上马,将那些士兵都给看呆了。 高台之上的不少臣子,倒吸凉气。 朱照国眼睛愈亮:“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后招,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家丁都这么猛!” 身后的那些臣子坐不住了,江政信也是紧锁着眉头,丞相赵德林也是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朱照国旁边的几位都督,也是有些震惊。 “好身手啊,虞国公,这个林尘,他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员猛将?” “就是,要是他来我的背巍营,背巍营岂不是实力能涨一大截?” 朱照国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杜国公,我怎么知道他的来历。” 杜国公他们几个都满是惊愕:“什么,这一支军队,你真的没插手?” “是啊,我们都以为是你在背后调教。” 朱照国摇了摇头:“这支军队,我真没插手,完全是林尘和陈英,自己训练出来的。” 这一下,杜国公他们几个,眼中满是惊愕:“啊?这,他们怎么做到的?” 而此刻,场中的赵虎与新出列的唐训吉,开始了第一轮交战。 双方都是手持兵器,马匹交错瞬间,兵器瞬间碰撞交手,一招过后,两人同时拉缰绳,随后返回,再度交手。 铛铛铛!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而这一次两人的马匹贴着,你来我往,不断过招。 这一幕,都让梁国公看得眉头拧了起来。 唐训吉的实力是很不错的,可现在却和对方打成平手? 双方打了足足三十多个回合,赵虎猛然之间双臂发力,一刀削去。 对方向后一仰,同时长枪也是横削过来。 两人抓住对方的兵器,赵虎哈哈一笑,抽走对方的兵器,唐训吉连忙要抽他的兵器,却没想到兵器在赵虎手中,纹丝不动。 下一刻,赵虎抓着对方的长枪,直接一个横扫。 嘭! 唐训吉被打下马! 又输了! 封狼大营的士兵们,这一刻真的是哑口无言了,他们错愕瞪大眼睛。 而白虎营的士兵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朱能满是欢喜:“好,厉害!” 陈英也是看向侧旁的王龙:“你们有这么厉害?” 王龙也是骄傲道:“那是!” 古代的斩将夺旗先登,这种存在,那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虽然从边军退下,可手艺却没落下! 赵虎骑在马匹上:“你输了。” 高台之上,太子更兴奋了:“父皇,林尘他又赢了!” 江政信等文官,还有都察院的那帮御史,都是脸上如丧考妣,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任天鼎也是脸上露出笑容:“的确不错,是员虎将,真想不到,林尘的家丁也如此勇猛。” 林尘也是脸带笑容:“梁国公,你真是,还这么客气,都说了不要客气,派更强的来,我的人还行,顶得住。”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骑脸嘲讽。 梁国公冷声道:“这斗将第一轮,我输了,但整个战场上,还是以大兵团为主,接下来才能定胜负。” 林尘笑眯眯道:“行,你说怎么比就怎么比,别说我欺负你。” 梁国公冷声道:“接下来很简单,直接以你的白虎营,和我的封狼营对上,谁赢,自然就是谁强。” “好,一目了然,我喜欢,只是梁国公,我这白虎营总共不过三千人,你这封狼大营足足有五万人,你要是五万人都押上,就算是站着让我的人砍,也砍不完啊。” 梁国公气道:“本都督也只出三千人!” “好!一言为定!” 第126章 战场上,你们已经是个死人了! 很快,演武场内,就只剩下了封狼大营精选出来的三千人马,另外一边是白虎营。 见到封狼营的士兵们,都是纷纷翻身上马,林尘不由皱了皱眉:“梁国公,我想问一下,如何保证安全?” 梁国公淡漠道:“掉下马匹者为输,用的都是木制长枪,杀不死人,至于掉下马匹被马匹踩踏受伤的,也在所难免。” 听到梁国公这话,林尘又是看着空旷的演武场,这下方简直就是一个平原。 “梁国公,你就不施展什么战术之类,直接用你的封狼大营,如此对上我的白虎营?” 梁国公嗤笑:“战术?用不上,你的人马必输。” 身后的杜国公也是道:“小子,京师大营五个营,没一个大营是好惹的,你还是现在认输吧,战场可不是简单的斗将,这一轮冲锋下来,你的白虎营,恐怕要纷纷落马了,虽然穿着铠甲,但受伤也难免。” 林尘哈哈一笑:“我倒是想说,梁国公,你还是投降吧,省得这些封狼大营的将士们受伤,那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梁国公冷笑:“你在说什么胡话?” “梁国公,我没说胡话,你如果要这样正面发动冲锋,不讲什么战术,那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若是在战场上,我的部队没什么损伤,就可以全歼你!” 见到林尘如此认真,梁国公哈哈大笑。 身后的那些武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败家子说胡话了?” “都是三千骑兵,发动冲锋,你想要全歼?怎么可能?” “这可是封狼大营,就算是我兵对上,也没有这个可能。” “败家子魔怔了?” 见到那些武将都忍不住发笑,梁国公嗤笑:“还是开始吧,等下你的幻想就会被击碎。” “哎,梁国公,何必不见棺材不落泪呢,我这是为了你好,让你体面一点,等下你就真体面不了了。” “少废话。” 林尘无奈道:“那行吧,这是你自找的。” 他大声对下面的陈英朱能道:“朱能,准备好的手榴弹准备用上!” “好!” 朱能满是兴奋。 “注意,在他们发动冲锋的时候就直接全部朝前扔出,震慑即可!” 毕竟都是大奉人,这些士兵又没什么问题,只要用出手榴弹,梁国公这些武将,自然知道情况是什么样。 梁国公淡淡道:“部署完了吗?” “当然。” “开始。” 梁国公朝旁边的一个士兵看去,那士兵当场敲锣,咚的一声,静候多时的封狼大营士兵,当即朝着白虎营士兵扑去! 双方其实距离有超过五百米的距离,但对骑兵冲锋而言,这点距离,其实是非常近的。 陈英和朱能也不敢怠慢,直接下令扔手榴弹。 王龙大喝:“前三排,手榴弹准备!” 最前面的三排士兵,取出手榴弹,用随身的火折子点燃引信。 “扔!” 王龙一声大喝,手榴弹便是朝前扔出。 高台之上的那些文臣武将,只见到白虎营的士兵既不冲锋也不逃,反而是原地一动不动,还扔出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都是满脸古怪。 “这个败家子在做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在等死吧。” “疯了,面对骑兵进攻,竟然没有任何准备,这就是你的战术?” 任天鼎也是皱眉:“为何林尘的军队,不避?” 太子任泽鹏笑道:“父皇,因为不怕。” 任天鼎有些不解:“为何不怕?” 太子哈哈一笑:“不怕就是不怕,父皇,你看着就是。” 任天鼎始终盯着场中,那些封狼大营率领冲锋的将军,唐训吉目光冷冽。 他也见到了白虎营扔出来的那些奇怪物品,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并不担心。 因为对方没准备箭雨,那么他们就完蛋了。 当然,这是演武,箭雨这种杀招一般不会用,所以对方必败。 没有第二种可能! “冲散对方!” 唐训吉大吼,手持长枪一边冲锋一边朝前指。 可下一刻,轰的一声! 唐训吉没反应过来,便是接连不断的轰轰轰声不绝于耳! 只见前方的土地之上,一道道爆炸声响起,然后地面之上的泥土竟然被炸飞足足一米多高,剧烈的爆炸带着烟尘响起,无数尘土溅射飞起,就像是从地上弹起,形成了壮观的景象。 冲的最快的骑兵,还没来得及刹住,就是被炸得人仰马翻。 “快停!” 反应过来的唐训吉,当场大吼,狂勒缰绳! 吁吁吁!! 那些马匹也是受惊,嘶鸣之间,不少战马都是立了起来,不受控制。 而高台之上的那些文臣武将,这一刻更是惊得站了起来。 杜国公猛然惊起:“什么??” 朱照国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视野里,就在封狼大营的骑兵要靠近的时候,之前白虎营扔出去的那些黑乎乎东西,直接炸开,形成了剧烈不绝于耳的爆炸,那一片空地,都成了爆炸区域,所有泥土都被炸飞。 最前面封狼大营的一些士兵,更是人仰马翻。 任天鼎也是满眼震惊:“这,这,这!” 韦一战惊得倒吸凉气! 梁国公瞳孔大睁! 下方的朱能兴奋道:“继续给我炸!” 赵虎道:“四到六列,继续投掷手榴弹!” 手榴弹继续扔出,爆炸就没停过,而赵虎道:“该发动侧边冲锋了!” “好!” 陈英点头。 赵虎大吼吩咐:“中间士兵手榴弹准备,侧边士兵盾牌长枪准备!” 唰! 所有白虎营士兵准备好。 等到爆炸结束,白虎营的士兵发动冲锋! “杀!” 他们大吼,朱能更是兴奋无比,手中举着手榴弹! 封狼大营的将士们还没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就见到白虎营的骑兵发动了冲锋! 唐训吉他们都有些心惊肉跳,因为最前面的朱能,手中就是拿着之前那个黑乎乎的玩意。 这玩意要是扔进士兵中间,那岂不是要炸飞好几个,就跟之前的尘土一样? 赵虎大喊:“速速下马受降!否则手榴弹无眼。” 朱能大吼:“投降!否则,都得死!” 陈英也是道:“投降!战场上,你们已经是个死人了!” 唐训吉不敢乱动,因为他们此刻骑兵已经停下,而对方发动冲锋,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没有那杀器,对方是占据优势的。 好在白虎营士兵在赵虎王龙率领下,一左一右绕开来,化作两道阵型,从侧边冲过,但那些封狼大营的士兵都看清了,特么中间白虎营的士兵,都拿着手榴弹! 这让他们怎么打? 高台之上,林尘笑眯眯看向梁国公。 “梁国公,你还不认输?你要是不认输,我就让他们真扔手榴弹了,到时候你这些士兵,保不保得住,那可就另说了。” 此言一出,梁国公都好像有些踉跄,他此刻脸上仍然无法接受: 不是,我怎么就输了?? 第127章 你一个恪守规矩的太子,怎么比激进的陛下更激进了? 本来梁国公想的很简单,这两个月的时间,林尘训练出来的军队,必然在战斗力上会弱一截,更没有上过战场,只需要正面冲刺一波,必定溃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封狼大营的骑兵,根本还没有靠近白虎营,几乎就用得上损失殆尽来形容。 这还是林尘手下留情,提前扔了那黑乎乎的东西,如果再晚上一点,等封狼大营的骑兵冲近了,这齐刷刷扔出去,那真是毁天灭地,人仰马翻! 在第一波冲锋被化解的情况下,剩下的骑兵,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必定会被白虎营慢慢蚕食。 可以说,在真正的战场上,封狼大营,已经输了,而且还是惨败的那种。 见到梁国公不说话,林尘笑眯眯道:“梁国公,输不起?” 梁国公铁青着脸:“没有什么输不起,你说的没错,这种正面冲锋,你这支白虎营,大胜。” 身后有一个武将满是不服气:“林尘用诈,这怎么能算?” 林尘鄙夷看着他:“小孩子都知道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能赢就行,你难道还指望敌人在战场上一动不动站着给你砍?那你打什么仗?你去过家家好了。” 那武将被怼了个满脸通红,可是又无法反驳,因为林尘说得没错,只要能赢就行,管他那么多。 林尘又道;“再说了,如果正面硬碰硬,我白虎营还没上过战场,正面能打过吗?我又不傻。” 太子很兴奋:“那此次比试,应当是林尘赢了。” 任天鼎给了太子一个眼神,本来兴奋的太子,顿时乖巧起来。 任天鼎起身,他负着双手道:“梁国公,这是好事,一来可以让京师大营认识到不足,戒骄戒躁,二来有年轻血液补充大奉军力,也是我大奉之幸。” 任天鼎来到高台前,道:“吕进,朕讲话。” “是。” 任天鼎开始道:“诸位将士,你们表现得都很不错,朕看在眼里。” 任天鼎说一句,吕进就复述一句,因为任天鼎的话传不了那么远。 很快,鼓励一番之后,任天鼎看向白虎营,眼中满是赞叹。 “白虎营,让朕大开眼界,自今日起,朕册封白虎营为白虎军,林尘,为白虎军都督,陈英为副都督,朱能为白虎军奋勇中郎将。” 下方的陈英等人道谢。 任天鼎又是看向赵虎:“刚才白虎营斗将出战的家丁何在?” 赵虎出列,仰头道:“回陛下,草民在。” “你实力出众,杜国公赏识你,愿拔擢你前往背巍营担任要职,你可愿?” 赵虎大声道:“回陛下,草民不愿。” 这个回答,让高台上的臣子都错愕了一下,就连任天鼎,都是微微一愣。 赵虎继续道:“草民只愿跟随在公子身边,除了公子身边,草民哪里也不愿意去,还请陛下成全。” 林尘眼中有着赞赏,不错不错,不愧是本公子看中的人,回去给你加鸡腿。 任天鼎哑然失笑:“好,既然如此,那就册封你为白虎军步兵校尉。” “多谢陛下。” 任天鼎又看向林尘,真是越看越满意。 “林尘,你这次真是又给了朕一个惊喜。” 林尘当即抱拳道:“回陛下,为陛下分忧,臣义不容辞,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为了打造白虎军,臣已经投入三十多万白银,臣的家底已经耗尽,恐怕养不起这一支军队了,陛下,臣穷啊。” 任天鼎似笑非笑:“这还能难住你?朕可是听说,你弄出了无数白糖,畅销整个京师,光是前五日的收入,就有足足接近十万吧?” 林尘愤懑道:“陛下,你听谁说的,没有那么多,钱都砸进白虎军了,这些马匹,可是臣溢价从牙行手中买下,臣……” “好了好了,你直说,你要什么?” “回陛下,臣要求成立一个商会,允许臣全国通商,臣要将货物卖到全国各地,甚至卖出大奉之外。” 任天鼎有些诧异:“就这个要求?行,朕准了。” “多谢陛下。” 任天鼎又是感慨看向其余臣子:“诸位爱卿啊,林尘虽然年龄小了一些,但做事的手段,本事,诸位还是要好好学一下呀,这才是大奉的栋梁之才。” 那些臣子齐呼:“陛下恕罪。” 林尘也是心中暗爽,任天鼎道:“行了,既然演武完毕,那就回宫吧,回头五军都督府下令,给白虎军建制,与京师五个大营,平起平坐。” 杜国公等人听得,真的是内心拨凉拨凉,但没办法,谁让林尘赢了? 就在这时,高世明出列。 “陛下,臣有奏!” 唰! 所有人目光看向他。 “有何奏?” “陛下,臣认为,让白虎军独立出京师大营,并不稳妥,白虎军的战力及其强大,若是林尘有反叛之心,这三千人马,那就是一个威胁,应当按照大奉规定,将军权收回都督府,没有虎符军令,无人可调动白虎军!”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御史道。 “陛下,臣附议!自大奉开国以来,就没有单独的军队,掌握在独自一人手中,所有军权,理所应当掌握在朝廷手中,虽然林尘不一定会谋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尘冷笑起来,狗日的文官,这个时候想要摘果子? 太子当即道:“父皇不妥,白虎军,是林尘砸了三十多万两银子建立起来的,又是他和陈英操练起来的,这支军队,理所应当属于他们调动,若是剥夺了他们的军队,那以后谁来为大奉效力?大奉不是强盗!” 高世明当即道:“太子仁慈,但太子殿下,这样坏了规矩,这是军权,这涉及到大奉的根基是否稳固。” 太子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林尘入五军都督府!” 嘶! 那些御史傻眼了,不是,太子殿下,你一个恪守规矩的太子,怎么比激进的陛下,更激进了? 这还是那个太子吗? 任天鼎也是有些诧异,不过他只是平静负手,并未出言阻止。 “太子殿下,这不妥!林尘何德何能,能进都督府?他一没有战功,二没有资历,不行!” 第128章 所以,封狼大营,还是必输! 高台之上,文官又是吵了起来。 林尘都习惯了,他淡定看着这群文官,文官嘛,一天到晚吵吵吵,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尤其是唐朝和明朝,那文官直接动手的都有,比如大明朝的叫门天子那个时候,文官当场将一个太监给活活打死,而大唐时期,文官在朝堂上动手,也是常事。 太子此刻脸色也是沉了下来:“按你们所说,必须防止林尘用兵马造反?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林尘家里乃是国公,你们可知国公是什么意思?那是世受国恩,林尘,本宫问你,你会造反吗?” 林尘乐道:“自然不会了。” 太子点头,看向那些大臣:“你们看,林尘说不会造反,所以这件事没问题。” “殿下糊涂!岂能如此儿戏!兹事体大啊!” “殿下,万万不可,若是殿下执意如此,老臣就从这里跳下去!” “没错殿下,要守规矩,要按大奉律法办事!” “殿下,林尘没有这个资格掌管白虎军!必须将白虎军纳入京师大营!” 任泽鹏皱着眉头,他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林尘笑眯眯道:“你们吵来吵去,就是觉得,我是这一支军队的统帅,对不对?” 高世明直接道:“不错!按大奉律法,你现在没资格担任白虎军统帅!” 林尘点头:“那简单,我不是啊。” 高世明他们几个一愣。 林尘指着太子:“太子殿下才是白虎军的统帅,白虎军怎么来的,那是太子殿下命名,白虎军,乃是太子殿下的亲卫。” 啊? 高世明他们几个,全部都懵了。 什么情况? 就连任泽鹏自己都愣了一下,当时林尘说将白虎军归为他的天子亲卫,他还没想到这个层面来,现在看来,林尘真是高瞻远瞩啊。 林尘这话一出,高世明他们几个,说不出话来了,就连武将都傻了眼。 林尘慢悠悠道:“按大奉律法,太子是否有这个资格建立太子亲卫?高大人,你回答一下我。” 高世明咬着牙道:“若是太子亲卫,自然可以。” 林尘笑眯眯点头:“那不就得了,你们争个什么劲,这支军队是太子的军队,而我,不过是太子亲卫统帅,太子殿下,你说对不对?” 太子当即点头:“不错,本太子任命林尘为东宫亲卫统帅,掌管白虎军。” 见到太子如此说,那些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任天鼎眼中有些满意,不错啊,太子跟着林尘才多久,就进步如此之快,聪明了不少。 见到事情了了,任天鼎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宫吧。” “陛下,事情还没结束呢。” 林尘开口。 “哦?还有什么?” 林尘深吸一口气:“陛下,臣,弹劾梁国公、西军都督王高,任职期间,对京师大营卖官一事,无动于衷,赚取钱财,臣认为,王高尸位素餐,应当革除西军都督之位!” 此言一出,梁国公睁大眼睛,就连高台上的其余臣子,也是震惊看向林尘。 任天鼎也是脸色严肃起来:“林尘,你这话,可有证据?” “回陛下,自然是有的,陛下请看。” 林尘从袖子之中,将胡海国发来的书信取出。 任天鼎接过,飞快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就是越黑。 本来他说回宫,其实也是为了不让林尘继续闹下去,毕竟按之前的赌约,那梁国公是要下台的,可任天鼎念他有功,又是国公,所以就想用回宫,来堵掉林尘剩下来的话。 可没想到的是,林尘竟然拿出来了这么一份书信! 梁国公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任天鼎抬起头,脸色铁青。 “梁国公,你有什么话要说?” 梁国公颤颤巍巍道:“陛下,还请陛下,将这些书信交给臣一观。” “拿去!” 梁国公接过书信,见到上面的内容,也是脸瞬间变色。 这上面清晰记载了封狼大营的卖官情况,出多少钱,就可以担任多久的校尉、都尉,甚至中郎将这些职位,都可以短暂担任。 虽然都是些边边角角,可这是京师大营! 这是大奉的精锐! 梁国公瞬间跪倒:“请陛下恕罪。” “那你就是认了?梁国公啊梁国公,你让朕,太失望了!” 任天鼎脸色铁青。 “回陛下,臣,一时糊涂,纵容属下胡作非为。” 任天鼎负着双手:“今日起,你就退位。” 梁国公眼中一惊,随后瞬间苍老无比:“臣,回去就乞骸骨。” “兵部尚书、大理寺、刑部尚书。” 三道身影瞬间出列。 “臣在。” “你们组成三司会审,审讯梁国公,彻查京师大营卖官一事,查到的人,全部下狱!” “臣遵旨!” 林尘在一旁道:“陛下,书信里提到了韦一战韦将军啊。” 韦一战瞬间变色,你个败家子,你…… “抓起来!” 任天鼎冷酷无比。 韦一战只能连忙出列跪下:“陛下饶命。” 身旁那些侍卫连忙是上来除掉他身上的盔甲,将其扣起来,准备押下去。 其余官员,也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事情,忽然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任天鼎沉声道:“回宫吧,林尘,你跟朕一辆马车。” 任天鼎和其余臣子,重新返回皇宫,朱照国要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而陈英和朱能,率领着白虎军,重新返回大营中。 马车内,任天鼎没说话,任泽鹏坐在一旁,看看任天鼎,又看看林尘。 “父皇?” 任天鼎这才道:“林尘,你小子真是又给朕一个惊喜,这京师大营,竟然也开始烂起来了。” “陛下,还不算晚,最起码朝廷的官职没有拿出去卖,没有明码标价。” 任天鼎脸色铁青:“若是如此,那大奉就烂完了!” 过了一会,他沉声道:“林尘,你先给朕说说,你这个白虎军,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让殿下给您说吧,他都知晓。” 任天鼎看向任泽鹏,任泽鹏兴奋道:“父皇,骑兵之所以训练如此之快,是因为林尘改进了马镫、还安装了马蹄铁,就算是没有接触过马匹的人,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合格的骑兵!完全能够在骑术方面,与草原人抗衡!” 任天鼎有些惊异:“竟然是这样?” “没错,至于白虎军能轻易战胜封狼大营,那是因为,林尘制作的手榴弹,这是一种大号爆竹,威力极大。” 任天鼎有些感慨:“那看样子,好像这一次与你的比武,封狼大营都必输了?那若是换到山地去呢?” 林尘微微一笑:“陛下,那他们更是会输!山地作战,最为重要的是敌方信息,而我,能够千里之外掌握到他们的行军路线和信息,所以,封狼大营,还是必输!” 第129章 出去吧,小孩子不需要懂那么多 任天鼎有些好奇:“还能掌握千里之外的敌军动向?这怎么可能?” 太子笑道:“父皇,林兄说的是望远镜,这是他研发出来的,你看。” 太子取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任天鼎拿过来看了看,这是一个可以收缩的木制望远镜,前后有两个镜片。 “陛下,你要这么用,小的这头用眼睛去看,然后将望远镜拉长,这样看得就远。” 任天鼎照做,太子拉开窗帘,任天鼎的望远镜朝远处看去,下一刻,远处的那些村庄,如同近在咫尺一般,他能看到村庄里正在牵牛的百姓,正在打闹的孩童,还有正在洗衣的妇人。 “咦?” 任天鼎有些惊疑,他放下望远镜,这才发现远处的村庄,那些人影不过是一个点,根本就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他又重新动用望远镜,之前村民的表现,顿时看得一清二楚。 “神了!” 任天鼎眼睛放光,他看着这个望远镜:“此乃神物啊。” 林尘也是有些遗憾:“可惜这次没用上。” 任天鼎更是满意:“好好好,林尘,朕就没看错你,这次给朕的惊喜,真是太大了。对了,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商会,给朕留些股份,朕要入会。” 林尘睁大眼睛:“陛下,你这样不妥啊,皇室不准经商啊陛下,你要遵循大奉祖制!太子,你快劝劝陛下,他要分的可是你的钱啊。” 太子也是有些懵,他看看林尘,又是看看任天鼎,他犹豫片刻:“父皇……” “嗯??” 任天鼎脸带严肃,太子嘴角一抽,当即道:“父皇,此事儿臣赞同,林兄所说,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任天鼎哈哈一笑:“好,这才对。” 看着嘴角抽搐的林尘,任天鼎笑道:“林尘啊,让朕也赚些钱,补贴国库,至于你这个商会,只要不伤天害理,做什么,朕大部分都准了。” 林尘想了一下:“好吧,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像京师漕运一样。” 说完这个,任天鼎又是问道:“林尘,京师大营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尘沉吟了片刻:“陛下,我还是那个观点,陛下好像对朝中的掌控力,无论是文官体系还是武官体系,掌控力少了一些,我感觉这京师大营里,主要都是以勋贵为主,就没几个从民间提升上来的武将,这其实是对京师大营不利的。陛下可知道,我那个家丁赵虎,为何如此厉害?” “为何?” “因为他此前是边军,斩将夺旗先登之士。” 任天鼎恍然:“原来如此。” “可他就是因为在军队之中受排挤,无法得到晋升,所以这才退出边军,陛下,臣认为有必要整顿军队,具体如何,臣就不插手了。” 任天鼎沉思了一下:“行,朕打算将你调到户部去,你看如何?” 林尘当即变了脸色:“别,陛下,现在就挺好的,那些文官恨不得食我肉,你还将我调到户部?那我岂不是完犊子了?” 任天鼎哈哈大笑。 “陛下,有什么好的策略,我会告诉陛下的,绝不藏着掖着。” 任天鼎满意点头:“发现你,倒是朕登基以来,最有慧眼的一次。” “那是,陛下这慧眼识珠,乃是伯乐。” 林尘一番吹捧,马车之内,其乐融融。 等回到京师,林尘便是下车了,毕竟他也不打算进皇宫。 身后不远处跟随着的赵虎与王龙策马上来。 “公子,白虎军怎么办?” 林尘想了想:“扔到东宫去?” 赵虎嘴角一抽:“公子,您真舍得啊?这一支军队,战斗力真不错了。” “那就养着吧,每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的花费,估计不到十万。” “可是,我们想跟着公子。” 林尘笑道:“好说,赵虎你跟着我,王龙你去带兵,然后你们弄一个轮换,之前那帮兄弟,轮流回京师休息就是,剩下的就驻扎在白虎营里。” 王龙有些苦:“啊,为什么是我?” 赵虎用手肘推了推他:“不是你,还是我啊?我跟公子时间最久。” 林尘哈哈一笑。 很快,林尘抵达林府,却是见到担忧的林如海,早已等候。 “逆子怎么样,今天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爹,区区一次军中演武而已,又有何难?这一次我,大获全胜!相信明天,京师就会流传我的故事。爹,你不要崇拜我,我只是一个传说。” 林如海松了口气,但他也是有些无奈:“既然没事,那就好了,我去祠堂给芸娘上炷香。” “嗯,爹你慢忙。” 林尘回到自己院落,夏若雪满是欢喜起身欠身行礼。 “公子。” “若雪,这才几日,怎么感觉你丰腴了不少?” 林尘哈哈大笑,直接搂着夏若雪。 “公子,青儿,青儿还在呢。” 房间里,青儿闹了个大红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无妨,青儿,你先出去,我与你家小姐,要深入交流。” “什,什么交流?” 青儿没反应过来。 “正所谓,管鲍之交,你懂么?这是形容一种超越友情的感情,出去吧,小孩子不需要懂那么多。” 青儿乖乖出去,没有片刻,房间里就是传来了靡靡之音。 青儿红着脸在外面,赵虎嬉笑道:“少爷精力好啊。” 终于,大概一炷香时间后,林尘神清气爽下床,然后准备开始写规划。 “公子,要写什么?” “要成立一个火药坊,从玻璃坊中剥离出来才行,还有商会一事,对了,莺儿。” 夏若雪穿好衣服出来,唤来青儿,让她将莺儿喊来。 莺儿进来后,不由动了动鼻子:“少爷,什么味啊?” “石楠花的味道。” “石楠花?这是什么花?” 林尘哈哈一笑:“一种特殊的花,蔷薇科石楠属的常绿乔木。” 莺儿不懂,便是问道:“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简单,莺儿你去放出消息,就说本公子有一桩大机缘,要赠送给东西两市的那些掌柜,本公子要和他们谈生意,你将这个消息放出去,然后就定在明天上午巳时,我在白虎街的神仙酿三楼等他们。” 莺儿点头:“好的少爷。” 第130章 哪个掌柜这么不开眼,敢掀本公子的屋顶! 林尘想了想:“还有一件事,差点又是忘了,白糖不能再放到神仙酿卖了,需要开设新的店铺,莺儿,你让人再到城中,搜寻几处合适的店铺,作为糖店,店铺要大。” “是。” 莺儿下去后,夏若雪轻轻道:“公子,我让青儿也帮莺儿打下手吧,你将所有活都丢给莺儿,上次我看她忙得晚上了还没休息,而且莺儿还要伺候你,以后我来伺候你,也为莺儿减轻一些负担。” 林尘想了想:“也行,这方面你来决定。” 夏若雪满是幸福:“谢谢公子,公子,明日你见完那些掌柜,可有空?京师的学社组织了诗会活动,现场很多人呢,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学社?” “是啊,京师有很多学社的,大抵都是一些兴趣爱好相同的书生聚在一起,其中比较多的有国子监的学生。” 林尘想了想:“好像的确没陪你出去玩过,行,明天等我忙完,再陪你去玩玩。” “谢谢公子。” 夏若雪起身,为林尘揉捏肩膀。 舒服。 林尘有些享受,怪不得现代很多人都喜欢去按摩,去做马杀鸡,这只是简单的小手揉捏,就让人感到舒爽,要是全套,岂不是更爽? 按着按着,林尘的手又是有些不老实起来。 “公子,你才刚刚……” 林尘道:“没事,本公子龙精虎猛,战力非凡!” …… 第二日。 林尘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公子,公子?” 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的夏若雪轻轻呼喊:“公子,要起床了,还要去神仙酿呢。” 林尘迷迷糊糊:“不急,再睡会,让他们多等等,本公子是京师小霸王,我迟到,不要紧。” 夏若雪走出房间,见到外面的莺儿,无奈道:“莺儿,公子他起不来,再让他多睡一会吧。” 在庭院里等候的赵龙,也是有些无奈:“夏姑娘,你还是要注意一些,多劝劝公子,色乃刮骨钢刀,公子正是接近弱冠的年龄,本是龙精虎猛,变成这样,你可是要有责任的。” 夏若雪脸颊绯红:“我,我知道了,可是公子他硬要,我也没办法。” 又是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林尘这才慢悠悠醒来,夏若雪连忙就是带着丫鬟,来为林尘洗脸。 洗脸、漱口,加入一些盐水,然后拿着那牙刷,林尘不由呸呸吐了起来。 “这牙刷不行,让丫鬟去找些野猪鬃毛来,然后将它们穿绑在一个小木片上,做一个新的牙刷。” “是。” 洗完脸,穿好衣服,夏若雪将早餐端上来,看着这些包子和小米粥,林尘也是简单吃了起来。 “看样子要给后厨增加一些新的菜品。” 简单吃完后,林尘道:“走吧,去神仙酿。” 夏若雪早就换好了衣服,她跟随林尘走出房屋,就见到赵虎站在院落里。 “公子,陈英朱能他们来了,在客厅等候。” “行,来得也好,正要跟他们商量。” 见到陈英朱能,朱能满是兴奋:“尘大哥,昨天真是太爽了,我回去之后,我爹还好好夸了我,说我好好努力,以后指不定能成为大将军!” 林尘一笑,陈英也满是佩服:“林兄,现在我们手头有了一支军队,而且还是太子殿下全权让我们指挥,这放在之前,我想都不敢想。” 林尘淡定道:“别越界,遇到事情,还是先去禀告太子,不然被朝中臣子抓住把柄,够我们喝一壶的。” 朱能挥舞着拳头:“还怕他们?尘大哥,你一声令下,我拿着手榴弹,去把那些臣子的茅厕给炸了。” 林尘哈哈大笑。 随后,林尘道:“走,跟我一同去神仙酿,我这回要做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尘哥,是什么?” 林尘一边走一边道:“我要将糖卖到全国,但光靠自己,肯定是做不来的,所以我打算成立一个经销商模式,我们作为总一级,然后招募一些实力足够的掌柜,让他们各自负责一些区域,将白糖卖下去,这样一来摊子就能快速铺开。” 陈英点头:“也的确是需要钱来养白虎军。” 林尘道:“我们这个经销商模式,我们这总一级,也包括陛下,陛下入股,再就是我、朱能、陈英,还要再分出一部分利润给这些掌柜,具体分成细节,到时候找些账房来算。” 外面的马车准备好了,林尘带着陈英朱能上了马车,夏若雪坐在林尘身边,她只乖乖听着,什么也不说。 朱能道:“尘大哥,这个事你做主就行,我们听你的。” 林尘想了想,又是嘿嘿一笑:“朱能陈英,你们也发动一下关系,看下朝中还有谁值得结交,就算是二代也行,咱们再拿出一部分利润,多结交些人。” 陈英有些不解:“林兄,不是已经有陛下了吗,谁还敢动我们?” 林尘摇摇头:“陛下一个不够,朝中的那些臣子,就是极大的势力,很多时候政令不通,就是他们从中作梗,陛下对朝廷掌控度不够,正所谓将朋友搞得多多的,将敌人搞得少少的,看下谁值得结交吧,能拉过来就拉过来,省得到时候都察院又弹劾我,没人为我说话。” 陈英点头:“好。” 朱能道:“对尘大哥,你知道韦一战府邸被查封了吗,大理寺刑部兵部,昨天直接会审韦一战,御林军的人,直接亲自去京师大营抓人,韦铮也被抓了。” 林尘哈哈一笑:“他们也有今天?” 陈英道:“恐怕还会牵连得更广一些,但这一次陛下动真怒了,恐怕梁国公的这个世袭爵位能否保住,还得另说,五军都督府,也是接到命令,整顿京师大营,整顿京师兵马,还有整个兵部,都要自上到下查一遍。真的是要翻天了。” 林尘随意道:“没事,和我们没啥关系,这是陛下他的事,让他去忙。” 一路交谈,马车停下。 “公子,神仙酿到了。” 林尘下了马车,陈英和朱能也是跟着下来,夏若雪默默跟随林尘。 一个家丁见到林尘来了,不由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少爷,你可算来了,三层那些掌柜,可是吵翻天了,都要将屋顶给掀了。” “哦?他们还要掀屋顶?带本公子去看看,本公子倒要看看,哪个掌柜这么不开眼,敢掀本公子的屋顶!走!” 第131章 尘大哥,这样是不是太伤他了? 此刻,神仙酿三层。 一群掌柜聚集在这里。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林尘怎么还不来?” “嘘,要叫林公子,你背后这么称呼他,你不想活了你?” 那一开始的掌柜,不由冷哼了一声:“怕什么?他区区一个国公之子,京师的国公多如牛毛,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圣眷恩宠?今朝得势明朝就衰败,这种例子又不是没有?再说了,他林家本来在国公这一批里又不出彩,我们又不求着他。” “李掌柜,你还是别说了。” 其余人是吓得瑟瑟发抖。 那李掌柜道:“你们啊,就是被吓大的,不过也对,你们小本买卖,来凑个热闹。我们有自己稳定的货源,有自己的顾客,倒是也不怕。” 旁边一个冷眼旁观的掌柜道:“李掌柜,还是少说两句吧,林公子放出话来,让我们过来,说是有大机缘,你说这话,得罪了林公子,很有可能这机缘就和没关系了。” 那李掌柜哈哈大笑:“就算是机缘,那也要落到手里才算是机缘,再说了,说好巳时,他现在还没来,完全就不将我们这些商贾放眼里嘛,照我看,他又是在耍我们。” 其余一些掌柜也是窃窃私语:“不错,之前我们齐齐去英国公府要债,这莫不是惹恼了他,然后林公子趁机报复我们?” “不至于吧,毕竟是国公之子。” “怎么不可能,你听听他的外号,这可是横行霸道惯了。” 李掌柜哼了一声:“再说了,我们也不靠林尘吃饭,他弄出来的那些神仙酿、白糖的确很赚钱,但我们也不差呀,所以他林尘邀请我们来,那就必须要拿出态度,现在迟到多久?都快正午了人还没来,他凭什么?” 其余掌柜有些人忍不住起哄:“对,凭什么?” “凭他林尘脸大?” “走!我们不待了!” 群情激愤,也有一些掌柜始终是保持沉默,耐着性子。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冷冷声音响起。 “凭什么?本公子来告诉你凭什么?!” 唰! 本来吵闹的三层,瞬间就是安静下来,那些公子哥看向林尘,瞬间如同蔫了吧唧的茄子一般,不说话了。 从吵闹到寂静,几乎就只是一瞬间。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大部分掌柜口口声声说不怕林尘,可林尘真来了,压根就不敢说话。 “叫啊,怎么不叫了?本公子在这里,来,当着本公子的面叫。” 林尘冷笑,带着陈英赵虎他们来到正前面。 李掌柜站在那里,坐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林尘直接来到了他面前。 “来,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本公子瞧瞧。” 李掌柜脸色窘迫,不太敢说。 “说,不说,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酒楼。” 身后的赵虎冷笑,陈英和朱能一脸玩味。 “不说?那我就直接动手了,赵虎,给我打。” 赵虎要上前,李掌柜当即道:“我说就说,林公子,你让我们巳时来这里集合,可结果呢,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拿我们当什么?难道我还不能发脾气?” 林尘露出笑容:“不能,赵虎,打!” 赵虎直接狠狠上来,一拳打在肚子上,将李掌柜打成了虾一样,弯着腰。 “你!” 李掌柜痛得跪在地上。 林尘冷哼一声:“在背后搬弄是非,本公子求着你来了?本公子是有机缘,但本公子不给你,等都等不了,也配成大事?” “你这是报复。” “报复?你也配?丢出去!” 李掌柜被直接抓着丢了出去,看得其余掌柜齐齐胆寒。 这位国公二代的行事,真是霸道。 “行了,安静了,不过嘛,在说机缘之前,本公子还要说件事。” 林尘淡淡道:“之前去英国公府要债的,现在可以走了,本公子不想与你们做生意。” 在场的那些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掌柜笑着道:“林公子,之前是误会啊,我们也是听信了奸人的谗言,所以……” “滚。” 那掌柜脸色僵住,有怒气又不敢发作,只能是一甩袖子走人。 旁边的朱能道:“尘大哥,这样是不是太伤他了?” “伤他妈个头。” 正要下楼梯的掌柜,气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些要债的掌柜也是走了,如此一来,场中差不多去了三分之二的掌柜,只剩下三分之一。 林尘看着这些剩下的三分之一,这才笑眯眯道:“行,诸位,我这里是大机缘,现在我提要求,你们听好了,符合条件的留下;其一,有能力将货物卖到全国各地的留下,无论是北面、西域、江南、东南、西南,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能卖到的留下,可以只专精一条线路; 其二,有能力将货物卖给国外的留下; 其三,有杰出管理能力、商业天赋的留下。” 林尘这三个要求一出,在场的那些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因为林尘这三条要求真的并不低,能将东西卖给全国各地,光是这第一点,就非常之难,这要求有大型的商队,往往都是区域性组成的商队,在中国历史上,往往是徽商、晋商之类。 因为地方也存在商会,外地来的货物来了,本地商会肯定会抵制,就是强龙和地头蛇的区别,这样又要求能打点好地方的关系。 第二条要求,能卖给国外,这就更为严重了,因为大奉的商业其实并不算发达,重农抑商,与周边国家大部分都是禁售状态,只有官方的互市区域才行,而林尘这个要求,则是相当于,完全走私。 这是要被官府缉拿的。 至于第三点,反而是要求最低的一点。 所以在三个要求提出之后,有不少掌柜起身,朝林尘拱拱手行礼,便是打算离开。 林尘道:“诸位离开之前,可以到下面钱掌柜那里登记一下,以后本公子缺什么东西,诸位掌柜,可以优先供应。”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要下楼的掌柜喜出望外,连忙转过身齐齐道谢。 “多谢林公子。” 第132章 我们唯林公子马首是瞻! 很快,剩下的就是一些有实力的大商人了。 那几个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悠闲坐在那里喝茶的林尘,还有他身后的姑娘和陈英等人。 随后,那几个商人彼此使了使眼色,而后一个掌柜小心翼翼道:“林公子,敢问您这些要求,是否别有用意?” 林尘放下茶杯:“放心,没什么用意,这一桩机缘太大,没实力的接不住,完全就是看看你们有没有实力。” “林公子,此话怎讲?” “简单,我打算将白糖,卖到全国各地。” 这一句话,让几个掌柜都是大吃一惊。 林尘继续道:“所以我要创建一个商会,挑选有实力的人加入进来,从此以后,我只负责供应白糖,然后你们来售卖,卖到全国各地,这里面的利润,会分一部分给你们,具体多少,反正不会让你们吃亏。” 此言一出,那些掌柜都是激动起来。 大生意,这可是绝对的大生意! 大奉各地的富豪其实是非常多的,尤其是江南地区,一些地主家里的宅子,修得跟皇宫规模一样,这白糖如果能卖出去,那就是天价! 见到几个掌柜激动,林尘淡淡一笑:“当然,目前而言,白糖只此一家,本公子保证你们负责的区域,不会有其余人卖白糖,你们就相当于一个区域的总代理,你们说,这算不算机缘?” “算!绝对算!” 为首的一个掌柜笑道:“林公子,您放心,我背后有着家族商帮,有着丰富的走商经验,尤其是整个北方区域,抵达边军重镇,我们都有路子。” 另外一个掌柜道:“林公子你放心,江南这一块,我们经常走商,很熟悉,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都没问题。” 第三个掌柜道:“林公子,我这一边也擅长江南区域……” 那些掌柜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甚至区域冲突的掌柜,都急眼起来,恨不得拳脚相向。 “行了,区域冲突不用急,等下咱们拍卖决定。有没有人,能将东西卖出国?” 那几个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有些犹豫下来。 见到他们犹豫,林尘微微一笑:“那看样子,其中有不少人是有这个路子了,大家尽管放心,卖到国外没有问题,不会有官府查你们。” 一个掌柜道:“还请林公子,稍微透露一点情况,好让我们安心。” “简单,这个商会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除了我之外,还有镇国公、虞国公他们的加入,更为重要的是,还有——” 林尘指了指上面,那几个掌柜瞪大眼睛:“林公子,您的意思是?” 林尘点了点头,这一下,那几个掌柜都是一哆嗦,只觉得不可置信。 “所以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我给你们的,叫做机缘了吧?在大奉,商人是不允许进入官途的,这是大奉的祖制,但我可以说,只要你们干得好,最起码三代以后,甚至不说三代,哪怕是你们的子女,都有可能,受到嘉奖!” 此言一出,简直堪比大杀器,那些掌柜纷纷跪下来。 “林公子放心,我这里,有法子将东西卖给高玉国,并且还认识西域的商队,可以穿过高玉国,继续向西进发。” “林公子,我这一边,和草原蛮子那边的部落有些关系,我们有几条秘密的线路,能和他们做生意。” “林公子,东南不是海禁么,沿途因为有海盗存在,很难将东西卖出去,但我们不一样,我认识当地的某个家族,他们有法子,避开这些海盗,从而想办法将东西卖到南洋。” 那些掌柜,纷纷开始如同吐瓜子一样,一个接一个,是直接将后面的陈英给看呆了。 林尘也是有些意外,他微微一笑:“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开始自我介绍,然后划定区域,随后咱们开始签合同,给你们讲明具体的细节。若是区域相同,就看谁让利比较多,谁就可以拿下那个区域的代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具体谈判环节,不过那些掌柜,几乎都是同意,只不过是因为具体区域和原因,这才争执。 对他们来说,这的确是天大的机缘,第一个是能赚钱,第二个在于,这是陛下的商会,有机会走入仕途,就算是让他们倒贴钱也干。 很快,初步意向合同签订,那些掌柜签字画押。 林尘又是道:“行,诸位掌柜,那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丑话说在前头,钱可以赚,好处也可以拿,但如果哪位,敢要是泄露机密,或者说,做出出卖本公子,出卖大奉的事情,那就别怪本公子无情了,诸位要是发现,尽管向本公子举报,倒是偶他的那一份,有一半是你的。” “林公子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唯林公子,马首是瞻!” 那些掌柜齐齐抱拳。 林尘点头:“好,第一件事,以后你们商帮如果要走水运,带上京师漕运联盟,让整个京师漕运,扩展到全国。” “是。” “第二件事,回去后,拿出你们的商业规划出来,自己负责的几个省份,如何具体发展下线,如何卖出白糖,本公子要看到你们的计划。” “是。” “第三件事,暂时没有第三件事,有的话,本公子会让人去找你们,散会。” 几个掌柜郑重向林尘道谢告辞。 等到他们走了后,朱能有些不解:“尘大哥,这就算是搞定了?不先炸下他们的茅坑?” 林尘哈哈一笑:“放心吧,他们没有不听话的,要是不听话,本公子有法子整治他们。” 士农工商,古代商人的地位最低,所以林尘有的是法子,这也是为什么林尘敢笃定他们会忠诚的原因,因为这个机会,他们可以让后代摆脱商人身份,所以一定会紧紧抓住。 陈英他在思考,有些不解:“林兄,你说大奉,为何要禁商呢?” 林尘悠悠道:“简单,因为商人有钱后,必然会开始用金钱来渗透朝堂,也就是资本渗透政治,扶持自己的代言人,从而维护自己利益,如此一来,朝堂之中这些商人的代言人多了,就会拉帮结派,政策不考虑大奉利益,最终导致国家垮台,所以必须要禁商。” 这在中国历史上最为明显,汉朝时期,汉武帝要将那些豪强迁徙守陵,就是这个道理,三国时期,就成了各大地方世家扶持自己的代言人,如曹操等人开始争夺天下。 对于这方面,大奉自和其余古代王朝一样,有所防范。 “那尘大哥,你都知道,为何此前还许诺给他们子孙入仕的机会?” 朱能有些不解。 第133章 大奉文坛的尿壶罢了 林尘哈哈一笑:“你想要让马儿跑,怎么能不给草呢?现在的确是需要更多的帮手,再说了,以后他们出仕,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进入到朝堂。” 朱能似懂非懂,陈英若有所思。 “走吧,去参加诗会。” 林尘搂着夏若雪下楼,陈英和朱能连忙跟上。 “你们也去?” 林尘好奇道。 朱能道:“尘大哥,今天我们没事,自然是你去哪我们去哪了。” 林尘点点头:“行,那等下参加完诗会,我带你去一趟红袖招,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开开荤了。” 朱能睁大眼睛:“那我爹不得打死我?” 陈英笑了起来:“林兄逗你玩的。” 众人又是上了马车,随后往诗会地点过去。 京师,锦簇园。 此地栽种了不少鲜花,空地又多,又临河,有许多凉亭,所以每逢京师社团有什么活动,大多都会在此举行。 此时,锦簇园正是人流极多,大部分都是京师之中的士子书生,在锦簇园空地之上,还有着一个简单搭建起来的木台,正有一个老者在主持,周围围了不少人。 在进入锦簇园的道路上,还拉着麻绳,上面挂着不少纸张,随风吹动。 夏若雪满是欢喜,林尘也是站在这些纸张边上,脸色古怪。 “公子,您觉得这个诗会是不是好热闹?” 夏若雪笑着问道。 林尘点点头:“是很热闹,就和相亲角一样,尤其是这些挂起来的纸张,更像了。” “公子,什么是相亲角?” “哦,一个妖魔鬼怪的地方。” 陈英也是凑过去看了一下这些诗:“都是一些书生写的,想要借此扬名,如果被看中了,得到举荐,也是一条出人头地的道路。” 朱能也是道:“此前在明镜堂上课的时候胡祭酒说过,若是诗词写得好,振兴了大奉文坛,也可以被聘为国子监博士。” 林尘凑到一张纸前,看了看上面写的诗歌。 “忽见天上一火链, 好像玉皇要抽烟。 如果玉皇不抽烟, 为何又是一火链。” 林尘脸色古怪:“就这?这也能振兴大奉文坛?朱能,传出去别丢这个人,你去把字写地上,然后拿把米洒上面,让鸡来啄,鸡啄出来的诗词都比这个好。” 陈英哈哈一笑。 夏若雪也是忍俊不禁:“公子,他们哪能和你比?” 林尘继续往前走,只见到上面的诗词,又是各种各样。 “什么东西天上飞, 东一堆来西一堆; 莫非玉皇盖金殿, 筛石灰呀筛石灰。” 就连夏若雪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尘笑道:“朝里面看看,那里不是有一个文会么,去看看那些士子是不是也就只这个水平。” 林尘带着人,来到木台附近,只见上面的士子,正在冥思苦想。 四周的士子还在议论纷纷。 “这一次以荷为题,倒是有些简单。” “就是越简单的题目才越难,都写遍了,要想写出新意,立意要好,难度不可谓不高,你没见到国子监的那些太学生,也在冥思苦想?” “是啊,他们想必是要一举夺魁,然后名震京师,好振我大奉文坛。” 林尘在后面,看着台上那几个太学生,过了一会,一个学生笑道:“有了。” “池上荷花映绿波, 清香袅袅舞婆娑。 冰肌玉骨天然韵, 独立风中意若何。” 他念完后,不由扇子这么一打,而下方的不少人,都是喝彩。 旁边的那几个老者,倒是面色平静,这一首诗,还是差了一些,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写出来,又写得还可以,确实是不错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太学生念出他们的诗,林尘听得是真想笑。 “罢了罢了,若雪,还是回去吧,就这种水平的诗会,有什么好瞧的,浪费时间罢了。” 林尘随意说道。 而此话,顿时就是引来了不少皱眉的士子,台上的那扇着扇子的太学生,也是看了过来。 那太学生当即冷笑:“你又是什么人,这可是京师盛会,多少学社在此集结,更有国子监学生,这里可谓是将来大奉文坛的半壁江山都在这里,你还敢口出狂言?”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士子也是道:“没错,这一次京师诗会,让我看到了不少好诗,大奉文坛,真的要崛起了。” “大部分书生都来了,这一次的诗会盛况空前,说是半个未来的大奉文坛也不为过。” “这人是什么来头,敢如此狂妄?” 四周的那些士子,都是带着愤怒看向林尘。 夏若雪上前道:“还请这些公子勿怪,我家公子他性情较为随和,对他而言,这些诗词水平,的确较为一般。” “放屁!你家公子算什么东西?他哪里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林尘一挑眉,不由笑道:“我刚才进来,见到你们沿途摆的那些诗,在我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大奉文坛的半壁江山,若这水平也能是半壁江山,那大奉文坛,可就真没救了。陈兄,你知道这水平,是什么吗?” 陈英摇头:“不知。” “大奉文坛的尿壶罢了。” 噗! 朱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陈英也是哈哈大笑。 “放肆!” 那太学生愤怒至极,周围的太学生和士子也是愤怒起来,就连台上的老者,也是微微皱眉。 “真是狂妄!” “这位小辈,既然你觉得在座的学生士子,都水平低微,那不若你也上来,也来写上一首?” 一个老者,淡淡开口。 此言一出,那些太学生便是说道:“对,有本事就上去!” “只会满口胡诌谁不会?你行你上啊!” 林尘淡定无比:“很熟悉的话语,行,我行就我上,若雪你看好了,这帮学生的水平,不过是大奉文坛尿壶!” 林尘直接上了台,为首那老者淡淡开口:“本次诗会,以荷叶为题,既然公子看不上这些学生的诗句,那就请公子自行写作,也好让我等瞧瞧。” 林尘淡淡一笑:“好说,好说。” 老者问道:“公子你有一刻钟的时间思考。” 林尘摇摇头:“不需要那么久。” “那你要多久?” “现在就好了。” 啊?? 此言一出,那老者和周围的太学生,都是震惊不已! 你就好了?? 这么快?? 第134章 还是当纨绔有前途 此前的太学生明显不信。 “莫不是在吹牛?” 林尘微微一笑:“荷叶为题,这有何难?我且问你,整个大奉哪里的荷花最好看?” 那太学生都愣了一下,他想了一下:“自然是洪湖的荷花最好看。” “好。” 林尘点头,随后念道:“毕竟洪湖七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好了。” 见到林尘轻松写意就念出了一首诗,那太学生都懵了,这,真的是现场写的? 下面的学生和士子也是一愣,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现场写的吗?怎么这么快?” “好像还真是,他不是问哪里的荷花最好看吗?那太学生答了洪湖,他才念的洪湖。” “嘶!此人是谁,真有大才。”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夏若雪眼中有着崇拜,旁边的陈英也满是敬佩。 老者都错愕了一下,他们咀嚼了一下,顿时眼睛亮了,这一首写荷花的诗词,真不错。 “不行!” 旁边的太学生急了:“许是刚才你听到了荷为题,所以早就想好了诗句,这才上来。” 林尘随意道:“既然如此,那就你们再出题吧,我都行。” 那太学生看向那些老者:“还请几位老师,让我来出题。” 那几个老者点头:“文才,你既然想要出题,那你便出吧。” “多谢几位老师,我不信他能如此之快成诗。” 林尘负着双手,随意道:“快些出题就是。” “就以花,不,就以牡丹为题!” 林尘笑道:“这有何难?你看好了。” 所有人看着林尘,林尘朝前迈出一步,开口念道:“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京师锦簇家。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宋文才惊到了,其余老者和学生士子,也是大吃一惊。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震惊,林尘就是又走出一步,开口念道。 “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第二首! 宋文才吃惊看着林尘,林尘走出第三步。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嘶! 第三首! 而且是,步步成诗! 宋文才眼睛瞪大,下方的学生士子,一个个瞠目结舌! 不是,这谁啊,步步成诗?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林尘又走出第四步。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对林尘来说,这可太轻松了,文抄公就是最简单的事,加上穿越后记忆又好,这岂不是张口就来? 连续七步,七首诗,就算是曹植在他面前,那都得甘拜下风。 而随着林尘的念完,现场已经呆若木鸡。 朱能见到四周那些士子学生,全部都是一脸震惊,也是不由骄傲无比。 这就是他的大哥! 谁说京师小霸王,就不会作诗了? 谁说大哥是纨绔子弟了? 这才华,将这些学生吊起来打都不成问题,由此可见,还是当纨绔有前途。 夏若雪美眸满是光彩,而林尘微微一笑:“行了,我就不陪你们玩了,的确水平太差,小孩子过家家。” 那老者连忙拦下林尘:“敢问这位公子姓名?” 林尘淡定道:“还是别说了,说出我名,吓汝一跳。” “还请公子一定要告知。” “简单,我姓林,单名一个尘字。” “林,尘?林尘,这名字我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那老者一愣。 旁边的那些学生士子,也是一脸震惊。 “啊?他,他就是林尘?那个京师败家子?” “嘶!不会吧,他真的会写诗啊?” “瞎眼啊,他明明是个败家子啊,怎么还这么有才华?” 而林尘的自报家门,将那老者也给整不会了。 “这,原来是林公子,林公子,你有如此才华,为何要行那纨绔之事,应当好好报效朝廷才是。” 林尘哈哈一笑:“本公子现在乃是宫内伴读,可行走皇宫衙门,本公子还改进了军器监军备铠甲,为国库增加了税收,你说本公子对朝廷没贡献?那请问诸位,在朝中担任何职啊?” 这一句话,真的差点将眼前这老者给噎死! 其余太学生也是有些茫然,想要咬牙切齿又不敢,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林尘哈哈大笑,潇洒带着人离开。 并没有多久,这一件事,就是飞速传遍了京师。 当听到林尘步步成诗,连写七首牡丹诗时,无数人都震惊了。 “真的假的?这也太夸张了吧,步步成诗?这才思得要敏捷成什么样?” “他一个败家子和纨绔,怎么还会写诗?” “据说在场的那些学生士子,全部都哑口无言了。” “嘶!不会吧,大奉文坛要被一个败家子撑起来?” …… 对林尘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毕竟治国理政,不是念几首诗词就能改变的。 三日后,那些掌柜提交的详细规划,全部都送到了林府。 林尘坐在椅子上,一边查看他们的规划,一边吃着旁边夏若雪投喂过来的葡萄。 “嗯,好吃。” 夏若雪甜甜一笑,继续为林尘剥葡萄,然后小心用牙签,挑出里面的葡萄籽。 而林尘看完那几个掌柜的计划后,倒是点点头。 “的确是有些商业头脑,那看样子,白糖很快就能铺开了,短时间内,再弄个几百万两,不成问题。但这件事,还是要和陛下说。行,准备进宫。” 林尘起身,夏若雪将葡萄递过来。 林尘吞下后:“在家等我。” 他喊上赵虎,然后便是直接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来到皇宫,林尘而后步行朝太极殿的方向过去。 来到太极殿,还没进去呢,就见到太子任泽鹏正苦恼坐在一旁的池塘边上,朝里面丢鱼食。 “哟,太子殿下好心情啊,在这里喂鱼呢?” 任泽鹏转过头来,见到是林尘来了,顿时满脸惊喜。 “林兄,你来得太好了,可要救救本宫啊,本宫快要死了。” 林尘笑道:“哦?太子殿下是感染风寒,还是溺水得病?难不成内侍省的一些太监,手脚不干净?或者是太子殿下,日夜笙歌,体力不行了?不急太子,我这里有十全大补丹,独家秘方,只要一百两,你看,便宜吧?” 太子哭笑不得:“不是,林兄,是那些大儒,在本宫耳边念叨,本宫真的快疯了,我说又说不过,现在逃出来,连东宫都不敢回,林兄你法子多,帮我想想办法。” 第135章 完了林兄,他们找父皇告状去了! 林尘有些好奇:“大儒,什么情况?” “林兄,你有所不知,父皇此前给本宫寻了一些大儒作为太子太师,负责教导本宫,其中就有圣人之后,也就是大儒孔明飞,自从此前京师大营演武后,他们对本宫的教导,就是烦不胜烦,本宫想要反驳,可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不胜其扰。” 任泽鹏一脸惆怅。 林尘略一思忖:“那太子殿下,你直接将他们赶走不就行了?” “林兄,你说得轻巧,他们是父皇指派,又都是当世大儒,颇有名气,在没犯什么错的情况下,本宫如何能将他们赶走,现在本宫头昏脑涨,这才躲来了太极殿,没想到遇到林兄你,林兄你点子多,帮帮本宫吧。” 见到任泽鹏如此憔悴,林尘脸色古怪,不过他也是明白,这种所谓的大儒,是有多么烦人。 因为历史上是有例子的,唐朝太子李承乾,那便是摆在眼前,那些所谓的大儒孔颖达之流,疯狂攻讦,屁大点的小事也是弹劾太子,直接将李承乾给整抑郁了。 林尘思忖完毕后,不由道:“太子殿下,这又有何难?不就区区一大儒么。” 任泽鹏欣喜若狂:“还请林兄教我。” “太子殿下,我这里有一策,只要你照做,保管好使。” “哪一策?” 任泽鹏开始洗耳恭听。 “很简单,无论他们说什么,你就说,哎对对对,就行了。” 任泽鹏一脸懵逼,见到他不解,林尘笑道:“这样,你装那些大儒,来训斥我。” 任泽鹏点点头,便是一脸严肃:“太子殿下,你去哪了?身为太子,理所应当遵循规矩,怎能如此没有时间观念?” 林尘随意道:“啊对对对。” 任泽鹏一愣,林尘这回答,让他有一种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任泽鹏又道:“此前让你看的书背了么?” “啊对对对。” “你如此,如何对得起江山社稷?” “啊对对对。” 连着三条,林尘这个语气,终于是让任泽鹏琢磨出东西来。 他眼睛亮了:“林兄,这句话,当真好使,尤其是你说出来,总有一种轻蔑和不屑之感,有让人感觉一拳打在豆腐上一般。” 林尘哈哈一笑:“那太子殿下,还不去试试?” 任泽鹏道:“林兄,你随我一起去吧。” 林尘有些不解:“我还随你去?” “是,我对那些大儒,有些惧怕,他们从小就教导本宫,本宫怕有些撑不住。” 林尘一思考:“行,我跟你去。” 任泽鹏喜出望外,便是带着林尘,往太极殿的东侧过去。 “往这里走做什么,不是要先往南出了太极殿再绕去东宫么?” 任泽鹏笑道:“林兄有所不知,那样也太绕了,所以我让人在太极殿与东宫的墙壁开了一道小门,如此一来,可以直接横穿,节省极大的时间。” 果不其然,任泽鹏带着林尘到了一处花园处,那里有着一个锁上的小门。 任泽鹏轻轻敲了敲门,对面传来一道声音:“谁?” “是我。” 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太监恭敬道:“殿下。” 任泽鹏颔首,带着林尘进来,想到了什么又是说道:“对了,此人是本宫朋友,若是林尘以后从此过,他照样也可通行。” “是。”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等到任泽鹏和林尘走远了,眼中这才全是好奇。 要知道这个小门只有太子一人能过,可今天却又加了一人,这人是谁啊,得太子如此看重? 很快,便是到了东宫,东宫的建筑看上去倒是有些破旧,毕竟大奉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建筑都是按上百岁的年龄来算,除了那些被雷劈引起大火的宫殿外,剩下的宫殿,都已有百岁年龄。 进入东宫,那些侍卫行礼,而任泽鹏带着林尘来到客厅之外。 “殿下你先进去,我先在此等候,你就按我方才所说就行,如果有任何意外,我会随时出来。” 任泽鹏点头:“好,就拜托林兄了。” 随后,任泽鹏出现在大门,朝着里面走入进去。 客厅内,孔明飞与另外一位大儒,也是在此等候。 “殿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去一趟茅厕,需要如此之久吗?莫不是借着上茅厕为借口,从而溜了?” 孔明飞摇头道:“太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旁边那的礼部尚书郭源微微颔首:“礼制,国之根本也,太子此前还好,现在跟着那败家子,整个人没有个太子样。” 孔明飞冷哼了一声:“我作为太子太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等下太子回来了,必然要好好训斥一番。” 就在这时,任泽鹏踏入客厅,见到孔明飞与郭源,当即拱手:“两位老师。” 孔明飞冷声道:“太子殿下,你去上厕所,花费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太子殿下恐怕是逃避学习去了?” 任泽鹏本想解释,可想起林尘所说,他便是道:“啊对对对。” 孔明飞一愣:“殿下,你如此话语,难道是对本太师不满么?” 任泽鹏直接道:“啊对对对。” “你!太子殿下,你瞧瞧你现在,还有没有一个太子样!你可是国本,你可是大奉的未来!” 任泽鹏露齿一笑:“啊对对对~” 他的语调,甚至开始有点抑扬顿挫,所以这句话,听起来就更阴阳怪气了。 孔明飞沉着脸:“太子,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是跟着英国公家的败家子学的?” “啊对对对。” 郭源皱眉,在一旁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如此,你若是如此,怎么作为表率,怎么让朝中大臣信服?” “啊对对对,两位老师,你们说得可太对了。” 孔明飞气得站了起来:“太子你再这样,等下我就去陛下那里参奏你一本!” “啊对对对。” 还是这一句话,孔明飞气得差点没回过气,旁边的郭源黑着脸:“太子,你变了!” “啊对对对!” 郭源也气得脸抽了。 任泽鹏看着有些瞪眼和抓狂的孔明飞和郭源,不由只感觉心中畅快。 之前自己都是被他们劈头盖脸的骂啊,现在好了,自己竟然也能掌握优势。 林兄的这一句对对对,还真是厉害啊。 真是大杀器! “好!太子,既然你如此态度,我身为太子太师,不能不管,我现在就去太极殿参你一本,太子好自为之!” 孔明飞当场就走,郭源紧随其后,任泽鹏反应过来,见到两人走出东宫,这才觉得不妙。 “完了林兄,他们找父皇告状去了!” 第136章 林兄救我! 林尘可是将刚才的过程都看在眼中,他呵呵一笑:“太子殿下,你还真是活学活用,他们既然要去告状,正好我也要去觐见,我陪你去就是了。” 任泽鹏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林兄你,本宫今天可要受苦了。” 林尘随意坐了下来:“无妨等司礼监的太监来传召就行。” 与此同时,后宫。 安乐公主正在和自己的姐姐正阳公主下五子棋。 中间一个棋盘摆着,上面是黑子和白子。 “哈,姐姐,我赢了。” 安乐公主将一个棋子摆在棋盘上,顿时之间,一条斜着的白子成了四个,堵不上了。 正阳公主看着这个结果,不由笑道:“妹妹,你这五子棋的玩法,倒真是不错,没有围棋那么难,而且其中也有诸多奥妙,这是谁教你的?” 安乐公主当即嘟着嘴:“姐姐,就不能是我发明的吗?你妹妹我可最聪明了。” 正阳公主捏着安乐公主的脸蛋:“你呀,你要是能想出五子棋,哪里还会惹得后宫鸡飞狗跳,不过倒是也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安乐公主追问。 正阳公主笑道:“到时候父皇要是将你嫁出去,我也不担心你受到欺负,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欺负你的份?” 安乐公主撒娇道:“皇姐,你又欺负我,我哪里有那么凶。”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快速跑来,见到正阳公主在,又不敢上来。 “怎么了?” 正阳公主问道。 安乐公主看过去,那宫女这才道:“回殿下,林尘进宫了,往东宫去了。” 正阳有些好奇:“林尘?哪个林尘?” 结果下一刻,正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安乐公主,当即就是起身。 “皇姐,我先去一趟东宫。” 正阳公主睁大美眸,这林尘谁呀,还能让自己的小妹如此牵肠挂肚? 过了一会,正阳公主莞尔一笑:“看来小妹长大了,也是要到出嫁的时候了,这林尘我得去找母后打听打听。” 林尘这一边正在和任泽鹏刚坐下来,一边吃茶一边闲聊,结果一道身影,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林!尘!” 安乐公主提着裙摆,身后跟着好几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宫女。 林尘抬起头,有些惊讶:“公主殿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安乐公主见到林尘,露出笑容:“你之前都不进宫来看我?专门来找皇兄?你陪我玩五子棋。” “不玩。” “不行,你必须陪我玩,你好不容易才进宫了,下次进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必须陪我玩。” 林尘有些无奈,眼前这个漂亮的萝莉公主,干嘛缠着自己? 任泽鹏在一旁笑。 林尘道:“真不行,等下我要和你皇兄觐见陛下,正等着司礼监的人过来呢。” 安乐公主嘟着嘴:“那不行,你不陪我玩,你就别想走。” 就在这时,司礼监的太监来了,他们小步快走,见到太子和林尘,当即松了口气。 “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任泽鹏起身:“妹妹,林兄陪哥哥有事,等他忙完我的事,再陪你玩行不行?” “他肯定会走的皇兄,你将林尘让给我吧。” 林尘拍拍任泽鹏的肩膀:“你先去,我随后跟上。” 任泽鹏不疑有他,先跟着那司礼监的太监走了。 安乐公主有些得意叉着手,林尘直接道:“公主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玩?” “因为,因为你厉害呀。” 林尘摇头,目光锐利看着安乐公主:“不,我怎么感觉,你喜欢我?” 安乐公主睁大美眸,随后心脏开始如同小鹿一般噗通噗通跳了起来,脸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了起来。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本公主怎么可能喜欢你,本公主只是,只是没人陪我玩,这才,才找你。” 林尘松了口气:“那就好,公主殿下,你没这个想法就好。” 安乐公主顿时气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公主殿下,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我不喜欢,行了,我先走了。” 安乐公主气道:“不行!你不许走!” 林尘无奈道:“公主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啊,哎?太子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林尘忽然之间抬头。 安乐公主不由自主朝后看去,可是根本没人。 再转过头,就发现林尘人也不见了。 她惊醒过来,再转过头去,只见到林尘如同一阵狂风,朝着外面狂奔过去! “林尘!你混蛋!” 安乐公主气呼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公主追!” 身后那些宫女一脸苦涩,本以为进宫了就不用狼狈,没想到跟着安乐公主,一天一公里起步啊。 任泽鹏这一边走城墙小门来到太极殿,没有多久,林尘就追了上来。 “这么快?” 任泽鹏有些惊讶。 “那是,我逗小女孩很有经验,要甩掉她也很有经验,殿下,我觉得你这个妹妹,够笨的,都说人不能在同一条河流跌倒两次,可她竟然连续跌倒四次,啧啧。” 任泽鹏有些无语:“好了,林兄,走吧。” 林尘跟着任泽鹏来到太极殿后殿,走进书房,这才发现孔明飞与郭源,早已在此,而孔明飞,更是老泪纵横,似乎在声泪俱下诉说太子的种种不堪。 任天鼎脸色很冷,见到任泽鹏来了,当即沉声道:“太子,跪下!” 任泽鹏二话不说,规矩地跪下。 “太子,孔太师所言,是否属实?” 任泽鹏内心有些紧张,只要面对任天鼎,这紧张就来了。 “儿臣,儿臣……” 他不由自主朝一旁的林尘看去,见到林尘点头,任泽鹏这才道:“孔太师所言,属实。” “混账!” 任天鼎站了起来:“孔太师,是朕指派到东宫的太子太师,他学富五车,更是当世大儒,郭源也是礼部尚书,这二人作为太子太师和少师,教导你应是绰绰有余,教你圣人之言,教你政务处理,教你何谓仁德,可你今天做了什么?对太师无礼?太师打不了你,朕可以,来人!” 任泽鹏慌了,他求救的目光看向林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林兄救我! 林尘当即道:“陛下,且慢!” 第137章 难道圣人就没错? 见到林尘开口,任天鼎脸色缓和下来。 “林伴读,你说吧。” 见到林尘出列,孔明飞便是脸色沉了下来。 而林尘不紧不慢道:“陛下,太子之所以如此,是臣所教,至于臣为什么这么教,还得再问问这位孔太师。” 孔明飞冷声道:“与本太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了,孔太师你是太子老师,负责传授太子习文,而在太师你的教导下,太子殿下被教导成了什么?一个规规矩矩、不敢逾越半分的太子,请问这样的太子,究竟是你心中所想的太子,还是大奉需要的太子呢?” 任天鼎脸色缓和下来,开始坐下,一言不发。 他此前让太子跟随林尘,就是为了改掉太子这个臭毛病,现在林尘将矛头对准了孔明飞,他身为皇帝,自然是要先看下结果了。 孔明飞沉声道:“我所教之太子,以圣人之言,以圣人学说,教太子仁德之心,而太子却反而骂我。” “好,那么问题来了,请问孔太师,太子是怎么骂的,你能否复述一遍?” 孔明飞当即噎住,这真要他复述,难道要再说一遍,啊对对对? 孔明飞沉着脸:“你明知故问,何必问我?” “我是知道,但陛下不知晓呀,陛下,孔太师是怎么说的?” 任天鼎沉声道:“孔太师说,太子目无尊长,目中无人,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故意羞辱。” “哦,原来孔太师是这样说的啊,那太子殿下,我此前教你,你是怎么说的?” 太子任泽鹏小心翼翼道:“父皇,林兄就只教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啊对对对。” 任天鼎愣了一下:“啊对对对?” “是的,儿臣自始至终,就只对孔太师他们说了这一句话。” 任天鼎脸色古怪,而林尘笑道:“孔太师,还请你重现一下当时场景,你对太子说了什么?” 孔明飞沉着脸:“我对太子说,去入厕花了如此之久的时间,莫不是逃避学习去了?” 任泽鹏张口:“啊对对对。” 孔明飞又道:“我又问太子,可是对我不满?” 太子道:“啊对对对。” 任天鼎见到这一问一答,脸色不由怪异起来,他脸色古怪看向林尘,而林尘跟个没事人一样,抬头看着御书房的天花板。 嗯,这御书房还挺高啊,这琉璃瓦挺好看啊,这柱子也不错。 一旁的郭源道:“陛下,太子就是如此,臣说,太子你可知你是国本,是大奉未来,而太子还是如此一句话。” 任泽鹏委屈:“我也没说别的呀,我也承认两位太师所言,啊对对对,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你!” 孔明飞二人气得吐血,你特么的,你这叫承认,你这语气,明明就是在阴阳怪气,我要是听不出来,我这圣贤书不是白读了? 任天鼎开口:“林伴读,你说句话。” 林尘道:“陛下,臣说什么,臣教给太子的这一句话,没有任何含义,全都是孔太师二人多想啊,不过是太子被两位太师教得烦了,面对两位太师的屡屡刁难,不知如何应对,这才找臣求救,臣只给了一句话,又怎么能算是羞辱两位太师呢?孔太师,你可是当朝大儒,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孔太师,你这身份地位与宰相,也差不到哪里去呀。” 孔明飞冷哼了一声:“我教导太子,你为何横插一脚?太子就是跟了你,才丢了太子的礼仪!” 林尘似笑非笑:“那请问孔太师,太子礼仪是什么?是循规蹈矩,最后被像太师这样的臣子拿捏,还是如陛下一般,慧眼如炬,开创大奉盛世?” 孔明飞怒道:“林伴读,你别忘了你此前不过是京师败家子,我用圣人之言,来教导太子,你用市井流氓之法,在教导太子吗?” 林尘哈哈一笑:“三教九流,又有何不好?所谓圣人之言,也不过是古代的人所言,难道圣人就没错?” “你大胆!” 孔明飞和郭源勃然变色。 林尘嗤笑:“孔太师,你圣人之后,自然要维护圣人之言,否则圣人之言都没了,你靠什么吃饭?既然你总说圣人之言,那我就与你辩论一下圣人之言,孔太师,我有几个问题不太理解,只要孔太师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当场就拜孔太师为师!” 孔明飞冷笑:“拜师就不必了,老夫自幼习读圣人学说,你尽管问,任何问题我都知道。” 林尘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任天鼎。 “陛下,起居注郎可在场?如果没在,就让一旁的太监记录一下,我,英国公之子,宫内伴读,将在御书房,与当世大儒孔明飞孔太师,进行圣人之言探讨!” 林尘说得掷地有声:“今日之探讨,肯定要流传后世,要流传于京师。” 郭源忽然感觉到不太妙,之前在慈宁宫的千秋节上,林尘也是这么对江政信的,可结果呢,一首水调歌头,直接将江政信钉在耻辱柱上,现在都只要提及水调歌头,江政信就跑不了。 郭源道:“这便不用记录了。” “那不行,孔大人可是当世大儒,与他辩论,必须记录。陛下?” 任天鼎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可。” 太子站了起来,小心退到一边,而孔明飞站在那里,目光如炬盯着林尘。 “好,我早就想与你辩论辩论,你身为英国公之子,却行为败坏,现在又带坏了太子,今日,本太师就要让你遗臭万年。” 林尘哈哈一笑:“好说,好说,孔太师,请听题。” “说!” “敢问孔太师,是日始出时去人近,日中时远也,还是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还请太师教我。” 此言一出,孔明飞瞪大眼睛:“你!” 林尘笑眯眯的:“孔太师研究圣人学说,圣人一定有提,到底是早晨的太阳远呢,还是中午的太阳远呢,圣人肯定提了,孔太师莫要藏私,速速说来。” 孔明飞冷着脸,却不知如何作答。 这该怎么回答? 太子见到孔明飞左右为难,冥思苦想,也是不由眼睛亮了。 林兄就是厉害啊,一出手,就直接让孔太师哑口无言! 而孔明飞烦躁之间,抬头一看,只见一旁的太监提着毛笔,似乎随时准备记录,他瞪大眼睛,一瞬间就明白了林尘的用意! 可恶的败家子!这个问题,就连圣人都答不上来,你问我? 第138章 您是想要碾死太子呢,还是碾死上百名百姓呢? 御书房内很安静。 任天鼎坐在那里看热闹,反正只要是有林尘出手的时候,他基本都只需要看热闹,而且这热闹看得很舒服。 司礼监大太监吕进,也是站在一旁低着头,观察场中,见到孔明飞不知如何作答,也是心中暗赞:林公子,当真是才思敏捷,还能难倒当世大儒? 郭源皱眉:“这个问题,岂不是刁难人?” 林尘嗤笑:“郭大人,我这可不是刁难,我这是摆明了请教,既然孔太师认为我所教的没用,他教的圣人学说能帮助太子成长,那肯定也能帮助太子解答这个问题了,若是解答不出来,那圣人学说,也就是徒有其表罢了。” 吕进听得是冷汗涔涔,这些话要是真被记录下来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士子,都要一人一口唾沫,喷死林尘了。 这可真是大逆不道! 而林尘一脸淡定,他站在那里,就静静等着孔明飞的回答。 “孔太师,不要有压力,你研究圣人学说,圣人通晓古今,他一定说了,还请孔太师赐教。” 林尘开始杀人诛心了,孔明飞气得嘴角直抽。 一旁的太子也是看得精彩,果然啊,还得林兄出马,林兄专治文武百官。 孔明飞在冥思苦想,他脑袋在飞速运转,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回答,当即道:“早上的太阳离得更近。林伴读,你认为呢?” 林尘笑道:“我认为中午离得更近。孔太师,说说理由吧。” 孔明飞淡淡道:“你有理由么?” “我自然是有了,我现在想先听听孔太师的圣人之言,放心,你说了,我一定说。” “那不如请林伴读先说。” 林尘哈哈一笑:“孔太师看样子是乱蒙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要让我先回答,可以,孔太师,若是我回答了,你没回答出来,那这个问题,你可不算回答出来了。” 孔明飞微微皱眉,见到一脸笑容的林尘,内心推断,这小子肯定在诈自己。 “好!” 林尘点头:“简单,其实这个问题呢,涉及现代科学,不涉及圣人学说,这是因为,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球体,早晨时,太阳光是斜射过来,中午时,太阳光是直射过来,虽然两者的差距很小,但中午的太阳,会更近一些。” 一旁负责记录的太监手中毛笔纷飞,而孔明飞皱着眉:“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孔太师,我所说的,可是科学,有科学依据,孔大人,你就用圣人学说解释一下,为何早上的太阳离得更近?” 孔明飞沉默了,他的确说不上来。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但我并不服,太子治国,并不需要知晓太阳是否远近。” 林尘笑道:“好,那我有第二个问题,请问孔太师,太子是否需要习得仁?” “自然如此,只有学会仁,才能爱护子民。” “我和你的观点相反,太子不仅要学会仁,更要学会狠。” “一派胡言!” 孔明飞怒斥。 而林尘哈哈一笑:“孔太师,请听题。现在假设官道上,你架着一匹马车不受控制地朝前狂奔,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岔路口,有着倒在地上的太子殿下,你如果从左边岔路口冲过去,那就必须从太子身上碾过去,太子必死;而在右边的岔路口,地上躺着足足上百名普通百姓,如果从右边岔路过去,就必定碾压死这上百名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孔太师,为了彰显圣人学说,为了彰显仁,您是想要碾死太子呢,还是碾死上百名百姓呢?” 问题说完,御书房之内,所有人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看向林尘! 郭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败家子疯了! 这个疯狂的比喻也能说出来! 吕进又是一哆嗦,只要有林尘在的地方,他总感觉下面凉飕飕的。 孔明飞睁大眼睛,他瞬间明白过来,林尘这又是一个坑。 “陛下,林尘这个问题,不公平!” “错,我这个问题,很公平,在治国理政过程中,有很多时候都必须遇到二选一的决策,必须要伤害某一方,不存在不可能不伤害某一方的选择。孔太师,圣人怎么说的,你教教我呗,这种情况,我真不会选。” 看到林尘笑眯眯的样子,孔明飞第一次生出想要用砚台活活砸死他的想法。 畜生!真的畜生啊!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陛下,这个问题,是对太子殿下的一种不敬。” 太子开口:“无妨,本宫没事,本宫习惯了。” 任天鼎也开口:“朕赦免林尘的不敬之罪,孔太师,朕也很好奇,如果在这种情况,你会怎么选?” 孔明飞额头出现了冷汗,这个败家子,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太狠毒了,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孔明飞再次陷入两难境地,他感觉怎么选都不对。 “孔太师说话呀,你是当朝大儒,学富五车,又是圣人之后,难道圣人学说里,没教你怎么做吗?” 孔明飞咬牙切齿:“如果是我,老夫第一个会先打死你。” “很遗憾孔太师,没有这个选项,你只能二选一,你是选左边的,还是选右边的?你不选,就是失败,就证明你的圣人学说,不能包治百病,培养太子,圣人学说,根本就不够!既然圣人学说不够,你又是怎么好意思叱责太子?” 林尘往前一步:“告诉我孔太师,你选什么?” 孔明飞真的心乱了。 他本以为他这辈子研究圣人学说,研究得透透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个败家子一个问题,就让自己陷入两难! 而任天鼎也是心中暗赞,林尘可真是鬼点子多。 他又是不由想起之前林尘对圣人学说那些注解了,还真别开一面。 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早上打听到你家的住址,晚上就去弄死你。 这种狗屁不通的注解,现在想来,还的确是有些意思,关键是,还真说得通。 郭源已经是在一旁,默默为孔明飞默哀了,这个问题,换谁来,都不好回答。 孔明飞一咬牙:“太子不能死,乃国本!” 林尘恍然大悟:“哦,原来孔太师,是要从右侧上百个百姓身上碾过去,那孔太师,你就没考虑过他们的妻女吗,你就没考虑过,这上百个破碎的家庭吗?孔太师,你所说的仁呢?你所说的要爱护百姓呢?你竟然为了太子,而放弃圣人之言,违背圣人所说的仁,如此,你还算是圣人之后吗?” 孔明飞目瞪口呆,他额头满是汗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嘴巴张了又张,就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郭源也是咽了口唾沫,幸好问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自己宁愿一头撞死在这个柱子上,也绝不回答这个败家子的问题! 第139章 不是,陛下,你有病啊? 说实话,郭源真没想到,林尘的这个问题里,全都是坑! 这无论怎么回答,孔明飞都必输。 无论他怎么回答,他这个圣人之后圣人学说的当代大儒,恐怕真要被拉下神坛了。 不是,这个败家子,怎么如此聪慧,这种问题都能想得出来? 林尘很淡定,这种道德困境问题,在现代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比如说,当你饿得不行的时候,只有两份食物摆在你面前,不吃就会饿死,必须要吃一份,左边的是屎味的巧克力,右边是巧克力味的屎,必须选一个吃,你选哪个? 这种类似电车困境的问题,孔明飞无论怎么选,都是一个坑,除非他现在一头撞死在这里。 但撞死也没办法,因为太监在记录呢,孔明飞的反应都会被记下来,他撞柱,那也是他输了。 而孔明飞听到林尘的问话,也是有些慌了:“不,不!” “哦,孔太师就是选择从左侧道路碾过去,想要碾死太子,可杀死太子,那也是违背了仁啊,更何况他还是当朝太子,太子若是死了,大奉江山社稷怎么办,难道那上百个百姓的命,就比太子的命更重要?” 一连串的问题,让孔明飞脑袋都快炸了。 不是,圣人之言里没说这个啊。 “不,不选这个。” “那你就是要碾死百姓了?” “不。” “那你也要碾死太子?” “不!” 林尘笑眯眯的看向孔明飞:“孔太师,那你到底选哪个呀,你这也不选,那也不选,你之前不是说,圣人之言可以教导太子吗,那怎么圣人之言,没给出答案?” 孔明飞嘴唇嗡动,他看向林尘,眼中有了恐惧。 这个败家子,简直就是个恶魔,这种让人进退两难的问题,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尘淡定道:“孔太师,你这拖下去没意义,说吧,选哪个?” 孔明飞张了张嘴,他的嘴唇都白了。 随后,他垂头丧气:“我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见到孔明飞认输,郭源也是心中一震! 这位当代大儒认输,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天下都要震动啊,那些士子,都要哗然。 林尘点头,重新看向任天鼎。 “陛下,孔太师认输了,他承认圣人之言不能完全教导太子。” 孔明飞如同苍老了十几岁,他道:“陛下,老臣这才发现,自己学识有限,无法教导太子,老臣今日就请辞去太师之位,老臣不配再教导太子。” 林尘假意挽留:“别啊孔太师,圣人之学还是有些用的。” 孔明飞看向林尘:“什么用?” “最起码我如厕没纸的时候,倒是不用慌。” “你!” 任天鼎道:“好了林尘,不许再刺激孔太师,孔太师,朕让林尘与你辩论,也只是探讨学术,你的太师之位,是朕封的,现在太子还没有弱冠,自然是由你继续教导,只是太师以后,也不要用圣人之言,过于苛责太子,凡事尽力即可,做不到,也不要勉强。” 孔明飞还是叹了口气:“陛下,老臣真教不了……” “朕说教得了,就教得了。” 听到任天鼎如此强硬,孔明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是。 而任天鼎道:“好了,孔太师,郭爱卿,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太子的教导,还是要拜托你们,朕也知道你们压力大,这样,朕再多去派几个少师少傅过去,林尘。” 林尘一愣:“什么?” “今日起,你兼任太子少师,一并教导太子。” 卧槽! 林尘睁大眼睛,我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行,陛下,坚决不行,我这一身本事我自己知道,你要说败家我在行,你要让我教太子成才,我做不到,你让我当太子少师,以后我可就是天天带太子吃喝玩乐,花天酒地,教出一个品性败坏的帝王,陛下你肯定会抽死我的。” 任天鼎却是淡淡道:“你要带太子出去花天酒地,就带出去好了,朕也不是迂腐之人,年轻人,是该见见世面。” “啊???” 林尘嘴巴张得老大,陛下你疯了? 而郭源和孔明飞则是叹了口气,他们哪里会不清楚任天鼎的这番安排呢? 今天御书房这场辩论,肯定会流传出去,到时候孔太师如果辞了太师之位,那让天下人怎么说? 而任天鼎让他们保留太子太师之位,只不过是留点体面,而让林尘担任太子少师之位,那就是让林尘来实际上教导太子。 毫无疑问,林尘更得帝心。 等到孔明飞二人离开后,任天鼎这才看向林尘。 太子也是松了口气,满是笑容:“太好了林兄,以后你教导本宫,本宫一定听你的。” 林尘一脸生无可恋:“真不行啊太子殿下,陛下,我很累的,我每天最少日上三竿才起床,还要兼顾京师漕运联盟、京师商业联盟、京师神仙酿,对了,就连教出来的军队,也扔给我了?不是,陛下,你就不担心我造反啊?你有病啊?” 吕进睁大眼睛,见到一旁记录的太监,连忙道:“这句不要记!” 任天鼎没好气道:“你会造反吗?” 林尘想了想:“不会。” 废话,他家是国公啊,躺平都饿不死,造反有毛病? “那不就得了,那朕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陛下,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事,陛下你这是在将我当牛马在用,我之前当了那么久的牛马,我好不容易能享受享受,你又要让我当牛马,不行,我宁愿睡觉,宁愿去红袖招,我也绝不再兼任太子少师。还有陛下,白虎营你也该让朝廷出钱了,这一支军队你拿走,该干嘛干嘛,别丢给我,还要让我的家丁帮着操练,陛下,难道朝中没武将了吗?我和太子一样,也还没成年啊!” 林尘一顿疯狂输出,吕进是疯狂嘴角直抽,不是,林公子,你少说几句吧。 任天鼎似笑非笑看着林尘,等到他说完了,淡淡道:“说完了?” “说完了。” “那就兼任太子少师,太子以后跟着你,朕放心。” 林尘嘴角一抽,直接气得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然后喊道:“茶呢,快看茶,我渴了。” 吕进连忙让太监上茶,任天鼎似笑非笑看着林尘:“不挣扎了?” 第140章 朕给你一道旨意,你奉旨败家 林尘喝了一口茶,这才感觉冒烟的嗓子缓了过来。 他有气无力道:“陛下,你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咸鱼。” 随后,林尘又是从怀中取出其余商人交上来的规划。 “这里是我弄起来的京师商业联盟,里面主要囊括了四家商行,他们的商业足迹,能够遍布大奉的北面、东北、江南、东南,西面,甚至有需要,还可以出国,比如高玉国,还有西域,陛下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我就让他们开始先卖白糖赚钱。” 任天鼎嘴角微微一笑,你再怎么挣扎,还不是要给朕干活? 他简单看了一下,见到林尘提出的条件,不由微微皱眉。 “你是不是弄错了,给这些商人考入仕途的机会?” 林尘道:“没错,不过我说的这个仕途,不是陛下你理解的仕途,我举一个例子,比如盐铁,是官府专营吧?” 任天鼎点头。 “以后这专营的项目,一律改组为大奉国企,只负责经商,朝廷有任何需要他们就配合,国企的负责官员,走单独的晋升路线,只升俸禄,不给朝廷职位。” 任天鼎回过味来,不由笑道:“还是你狡猾,不愧是败家子,脑子灵活。” 林尘嘴角一抽:“陛下你这是在骂人呢,还是在骂人呢?” 任天鼎看完后点头:“可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有,太子,以后自己去找林尘,他要是日上三竿,你就在屋外等着。” 林尘正喝茶,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震惊看着任天鼎。 任天鼎皱眉:“不要喷茶,吕进,让人打扫一下。” 林尘一阵无奈:“哎,陛下,我命苦啊,前世是牛马,这一辈子还是牛马。” 任天鼎淡定无比,他端起茶杯,淡淡吹了一口:“你好像,还没成家,之前红袖招的彩云,算是妾是吧,这样,朕给你一道旨意,你奉旨败家,以后看中哪个人家的姑娘,朕出面,给你说媒,就算是当妾,朕也给你出面。” 林尘眼睛一亮,这个承诺很有含金量啊,他试探性问道。 “任何女子都行?” 任天鼎笑道:“都行,只要你有本事,让她跟你走,若是遇到阻力,朕出面。” “好!陛下,我保证一定给你带出一个好太子出来!” 任天鼎似笑非笑:“精神了?有动力了?不生闷气了?” 林尘一脸疑惑:“生什么闷气陛下?我什么时候生过闷气?” 任天鼎哈哈大笑:“行了,滚吧,对了,今日这辩论,你是要流传出去,还是不流传出去?” “那肯定流传出去啊,要不然那也太影响我装逼了,我要让我爹知道,他儿子是多么牛逼,就连当朝大儒都不是我的对手。” 瞧着林尘的嘚瑟样,任天鼎似笑非笑:“行,那就流传出去,吕进,明日之前,朕要让整个京师,都知道林尘与孔太师的辩论之言。” 吕进道:“是。” 林尘走出御书房,神清气爽。 太子跟在一旁:“林兄,接下来咱们干嘛?” 林尘道:“接下来,你平日干嘛就干嘛,我先给你放半天假,教你成才的事,明日再说。” 太子哦了一声:“那我去做木工?” “去吧。” 摆脱太子这个跟屁虫,林尘哼着小曲,这才离开太极殿,可没想到刚离开太极殿,就是见到安乐公主,正在外面等着。 “我尼玛……” 林尘嘴角一抽,不是,这个安乐公主有毛病啊? 但又摆脱不了,林尘必须要从这里经过。 无奈,林尘只能行礼。 “公主殿下。” “林尘,你又骗我!” 安乐公主气呼呼的。 “我没骗你啊,当时我是看到太子了,再有,公主殿下你干嘛总是缠着我呢?你要玩游戏,我给你想了丢沙包和五子棋,你还想要什么?” 安乐公主嘟着嘴:“本公主不管,就要你陪我玩。” “公主殿下,我没时间,我很忙的,我一秒钟上千两白银上下,没心思在这里和你过家家。” 安乐公主咬牙:“本公主不管。” 林尘想了想:“这样吧公主殿下,你什么时候有胸有屁股了,我就跟你玩。” “你混蛋!” 林尘溜之大吉。 出了皇宫之后,林尘上了马车,便是吩咐下去。 “赵虎,回去后去让莺儿通知此前的那几个掌柜,然后成立一个白糖坊,尽管收购红糖生产白糖,再与那些掌柜交接,批量出售白糖,那些掌柜,自然会帮我们卖货。” “是。” 林尘坐在马车里,舒服靠在后背上,现在可以回去舒舒服服找夏若雪了。 “嗯,有了夏若雪,不过不够啊,正所谓三妻四妾,现在都才只一个妾,还是要再多加几个,只是哪里还有漂亮姑娘呢?” 林尘想了想:“赵虎,你知道京师之中的哪家姑娘最好看吗?” 他要主动出击了! 赵虎道:“公子,这个我就不知晓了,你如果说京师里谁武艺最强,那我倒是知道。” “哦?谁武艺最强?” “那自然是我了。” 林尘笑骂:“去你的。” 回到林府,见到林如海坐在那里休息,林尘道:“爹,今日你儿子我干了一件大事,保管明天之前,就能轰动京师。” 林如海瞬间就紧张起来:“你又闯祸了?” “爹,你瞧你说的哪里话,这绝对是大事,不是闯祸,而且你儿子我,从今天开始,兼任太子少师!” 林如海睁大眼睛:“陛下他疯了?让你当太子少师?” 林尘不满:“爹你说什么胡话呢?难道你儿子这么英俊潇洒帅气聪慧多金,还不配当太子少师?开什么玩笑。” 林如海无奈:“我不跟你斗嘴,你自己去忙,我现在看见你就心烦,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亲了。” 林尘要走过,结果又走了回来。 “爹,那你告诉我,哪家姑娘最好看?嗯,不仅要好看,我还要她聪明,有趣。” 林如海无奈:“你的要求可真多。” “那是,你儿子我圣人降世,提提要求怎么了?有没有?没有我就去红袖招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捡漏。” 林如海差点被气死:“逆子,你等等,你要说这么一个姑娘,我还真知道。” “真的??” 林尘瞬间眼睛放光! 第141章 人妻好啊,人妻我喜欢 见到林尘眼睛放光,林如海悠悠道:“要说这个女子,也的确是一个奇女子,样貌惊艳,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颇有头脑,聪慧无比,此前还曾在京师的斗诗大会中摘下桂冠,力压不知多少才子,最重要的是,她还懂朝中之事,为她爹出谋划策。” 林尘道:“人呢,叫什么?我明日就登门拜访。” “不过晚了,他爹李孝正,两年前调任西青省知府,西青省又靠近高玉国,算是大奉的西北边境州县,他女儿李知妍也一并跟着去了。” 林尘有些泄气:“那爹你说个锤子?人都不在大奉,难道你要我跑到西青省去?” “那就没办法了,谁让你两年前不开窍,那个时候她也是二十一岁,现在二十四了。” 林尘有些好奇:“不对啊爹,虽然说女大三抱金砖,她这年龄我也喜欢,可是,难道她不该结婚了吗?” 大奉毕竟是古代,女子成婚的法定年龄,其实是十六岁,早一些的十四岁就成婚了,再晚一些,也就十八,如果再晚了,到了二十岁再结婚,就真的比较少了,就算二十岁没有成婚,那也是有婚约在身。 “这个又说来话长了,其实他爹为他指了夫君,也算是有婚约在身。” 林尘睁大眼睛:“老登,这个李知妍还是人妻??人妻好啊,我喜欢。” 林如海差点气得拍死林尘:“逆子!她不是人妻,她还没成婚!” “哦,意思是她有婚约,却还没成婚?那你说什么?” “不是,是她与她相公有了婚约,但她相公战死沙场了,所以自然也就无法完婚,本来这婚约该取消,可李知妍认为,她既然已与对方约定终身,就算对方死了,自己也不该改节。” 林尘听得啧啧称奇:“有意思,那老爹你就这么自信,她一定会为了我改节?” 林如海要被林尘气死:“逆子,你要真能让李知妍为你改变心意,你爹我二话不说,直接欢迎,再说你小子最近在京师搞风搞雨,闹出那么大动静,配她也是配得上。” 说完后,林如海又是道:“我也是这么一说,现在她不在京师,这件事你就别想了,等她再回京,估计也就是一两年后了,那个时候她也二十五六了,你能看得上这种年龄的女子?” 林尘嘿嘿笑道:“爹,这个年龄最有味道啊,三十岁都行,三十岁,那可真是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逆子!” 林如海气得要揍林尘:“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摔坏脑袋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希望媳妇年轻一些好,而你这个逆子,竟然希望媳妇三十岁?你疯了?你要气死我?三十岁了还能生吗?” 林尘委屈道:“爹,我只是说说嘛,又不会真娶。” 林如海哼了一声:“你娶妾,三十岁我不管,但娶妻,你敢娶三十岁的,我打断你的腿!!” 林尘凑近:“爹,那平妻呢?” “平妻?大奉还没这个先例过,你要有本事,你去找陛下,陛下同意,我就同意。” 所谓平妻,那就是都是妻子,但这放在大奉历史上,也没开过先河。 林尘嘀咕了一下:“好了老登,我回院子了。” 见到林尘进去,林如海摇摇头,还有两年时间,等林尘弱冠后,一定要给他找个媳妇。 …… 第二日。 昨天林尘与孔明飞的辩论,已经是传遍了京师。 一时之间,无数人哗然。 “什么?那个京师败家子,竟然敢和孔先生辩论?” “他区区一个败家子,竟然还敢妄言圣人之说?” “什么?孔先生败了?这不可能!” “这个败家子,问的这些问题,根本不能算问题!什么太阳中午和早上哪个更近,什么将太子和三百百姓绑在马路两侧选一条路,这些都是些什么破问题?” “没错,这个败家子胜之不武!还说什么圣人之言不配教太子?这不仅是在打孔太师的脸,更是打我们学生的脸!” “走!必须要找回这个场子!” “这件事还是去报告给程博士吧,让程博士出马,程博士才是圣人之学,学得最多的。” 国子监内,一大群学生在得知消息后,当即去找程博士。 也有人将消息告诉给了胡俨。 此刻的胡俨,也不再教书,而是躲在国子监的书馆之内,独自看书、写书,虽然还没乞骸骨,可这状态也算是闲散养老了。 就在这时,书馆的门被推开。 “祭酒!” 一个助教匆匆走来,快速将情况一说。 “祭酒,有人亵渎圣人之言,国子监的学生纷纷出动,要前去找那亵渎者,辩个明白。” 胡祭酒慢吞吞的,听完对方说完前因后果。 “此人辩论,倒也不算诡辩,但圣人之言,不是他如此说的。” “祭酒,此事你出面吗?” 胡俨沉吟了片刻:“对方是谁?敢如此与孔太师辩论?” “林尘,英国公的儿子,就是之前在明镜堂上课的那个。” 话音一落,胡俨脸色立即就是变了。 “不去!老夫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那助教人懵了。 算了,程博士去也是一样。 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们,课程也不上了,直接就是乌央乌央的直奔林府。 京师大街上,那些百姓都是好奇看着这些士子,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去。 “这帮读书人干嘛去?” “肯定是去找林尘了,你没听说啊,昨天在御书房,林尘和孔太师辩论,林尘赢了呢。” 一些百姓似懂非懂。 很快,这一帮士子,就是来到了林府面前。 “林尘你出来!” 那些士子喊道。 林如海这个时候,正在打八段锦呢,结果听到外面似乎人在喊。 “林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个仆人连忙就是出去瞧瞧,没有多久,他满是慌张地回来。 “老爷,不好了,一大群学生堵在我们门口呢,说是要少爷出去。” 林如海一听,也是震惊地睁大眼:“逆子又闯祸了?不是,他闯什么祸了?” 这个逆子,三天两头就给我闯祸,怎么好端端的,又是惹上学生了? 林如海回过神来:“哪里的学生?那个私塾还是学堂的?” 那仆人弱弱道:“不,不是,是国子监的。” 国子监? 林如海差点气晕! 他强撑着身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好端端的那个逆子怎么会惹到国子监的学生?” 国子监少说也有上千号学生,而且都没多少交集,这是怎么惹到的? 那仆人有些犹豫。 “说!” 仆人当即道:“是京师之中流传,说是少爷昨天在御书房与孔太师辩论,孔太师输了,那些学生认为少爷侮辱了圣人之言,所以这才过来辩论。” “昨天?!” 林如海瞪大眼睛:“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是管家说的,管家说,怕您气坏身体,所以一些事情,就先不告诉老爷您。” 林如海气得不轻:“现在,立刻让那些家丁,先去门口堵着,我去将逆子抽起来!” 第142章 头一次听说有人要堵国子监的门! 林如海正要立刻去后院,结果一个仆人又是匆匆过来。 “老爷,老爷!” “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去堵着大门了吗,先别让那些士子进来!” “不是啊老爷,除了士子之外,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 林如海瞪大眼睛,他满是惊慌:“快,去迎接太子殿下。” 林如海眼中也是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来做什么? 很快,他就见到走进来一脸微笑的太子。 任泽鹏见到林如海,当即作揖,吓得林如海连忙还礼。 “太子殿下,您太客气了,您来林府,可是有何要事?” “哦,英国公不必客气,本宫来是找老师的。” “老师?” 林如海一脸懵:“这,找老师怎么找这里来了?” 任泽鹏一脸诧异:“老师还没告诉你吗,林兄昨日就被父皇封为了太子少师,从昨天开始,他就是本宫的老师了,父皇说,让本宫来找老师,以后他说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之后,任泽鹏满是惊喜道:“英国公,您真是教出来一个好儿子,林兄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聪慧无比,本宫这个老师肯定没找错,对了,老师在哪里?” 林如海的脑袋宕机了。 “啥?太子殿下你说啥?” “英国公,您儿子呢?” “我,我那个逆子,还在后院没起床,我这就去喊他起床。” 此刻林如海的脑袋真的跟一团浆糊一样,他不知道林尘是怎么惹到那些国子监的学生,要知道这群国子监的学生,战斗力是爆表的,大概百年前,那个时候大奉朝的皇帝不上朝,国子监学生直接去请愿,更是喊出大奉养士百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国子监除了教授勋贵大臣之子,那些进入国子监的士子,也的确是一身正气,但这也意味着难缠。 本来林如海担忧无比,可没想到,现在太子又来说是拜自己的逆子为师。 不是,逆子有这么厉害? 林如海在前面带路,内心心乱如麻,很快就到了林尘庭院前面,只见到赵虎在这里等候。 “老爷。” 赵虎行礼。 “逆子起床了吗?” “这,还没起呢,老爷您稍等,我去让青儿过去提醒一下,老爷您现在还是不太适合过去。” “为何?” 赵虎低声道:“老爷,您总不至于听墙根吧?” 林如海睁大眼睛:“这个逆子,白日宣……” 他话没说完,见到一旁的太子殿下,当即道:“快让丫鬟喊他,让他起来,就说太子殿下在外等他,还有府邸大门一群国子监的太学生在堵他。” 赵虎去喊青儿,青儿知道后,也是着急来到门前,敲门道:“小姐公子,不好了,林府外面一大群国子监学生,堵在这里,老爷让少爷赶紧起床。” 与此同时,林尘还抱着夏若雪躺床上呢,大手上下,听到喊声,林尘睁开眼睛:“知道了。” 他醒来之后,打了个哈欠,夏若雪红着脸起身,开始为林尘穿衣。 “公子,我听说有牛鞭、虎鞭之类的,可以养身。” 林尘点点头:“行,这个本少爷还是很需要的,就怕你受不了。” 夏若雪红着脸:“公子别闹,外面还在等你呢。” 而青儿道:“太子殿下也在外面等着。” 林尘睁大眼睛:“啊?太子他跑过来做什么?” 青儿连忙去问,然后回来道:“太子殿下说,他奉了陛下旨意来跟随你学习。” 林尘无语死了,哪家太子天天跟着一个败家子跑? 很快,穿好衣服,林尘打了个哈欠打开门,那些丫鬟鱼贯而入,端着毛巾铜盆,开始给林尘擦拭洗脸刷牙。 弄好后,林尘穿戴整齐,夏若雪将玉佩系在林尘腰间,又是取出一个香囊。 “公子,这是我为你绣的香囊,里面放了安神的熏香。” 林尘点头:“好,帮本公子处理好后院,京师漕运和神仙醉这一块,交给你和莺儿了。” “公子放心。” 林尘走出房间,院子外等候的太子满是欣喜,上前直接作揖到底。 “林师。” “别,我承不住这么大礼。” 一旁的林如海也傻眼了,太子来真的啊? 他连忙道:“尘儿,你赶紧带太子从后门走,正门国子监的太学生在堵你。” 太子笑道:“伯父莫慌,老师必定有办法。” 林尘也是一脸淡定:“国子监的太学生堵我,是不是和我昨天与孔明飞辩论有关?” 太子点头:“正是。” 林尘淡定道:“那不着急,让他们多等一会,既然他们想要找我辩论,那就先等,对了太子,你真要认我当老师?” “自然是认的。” “那好,等下你来记录,我与这些国子监的太学生辩论,必然要流传京师,让这群太学生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林尘得意无比。 青儿追了出来:“公子,您要吃早饭吗?” “吃,让人将早饭端到大门外面去摆好,本公子今天在外面吃。” 林如海听得满脸震惊,逆子你疯了? 林尘看出林如海的担忧,笑着经过时,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 “老登,别担心,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你儿子我长大了,今天,我就让这群太学生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林尘负着手,一袭长衫跨出去,赵虎连忙跟上,青儿也是快速到后厨喊了一些家丁,准备送早餐。 太子也是连忙跟上,并且开口道:“林师,今日国子监来的除了太学生之外,还有一位博士。” “哦?哪位博士?” “程立博士,他也是一位大儒,他对圣人学说的研究更出神入化,而且提出了新的一套说辞,之前就广为流传。” 林尘淡定道:“不急,管他什么学说,看你师傅怎么教育他们。” 与此同时,林府大门。 此刻的林府大门,外面围着数十名太学生,他们义愤填膺站在这里,而在前面,则是有着一位身穿国子监博士服装的中年男子,一脸浩然气。 更远处,则是许多百姓,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书生,还有一些勋贵二代,几乎也全在。 那些人议论纷纷。 “嘶!英国公这位败家子,可是真厉害啊,将整个京师都搅得不得安宁。” “国子监这么多学生都来了,这阵仗也太大了,怎么没看到胡祭酒?” “哈,胡祭酒肯定不会来了,你不知道吗,上一次这个败家子直接炸了胡祭酒的茅坑!” “我的天啊,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你们说这个败家子会出来不?” “他敢不出来,不出来太学生天天来堵门,林府怎么办?照我看,这个败家子最好还是认个错,自从他进入朝堂,先是得罪了都察院,然后又得罪了国公大都督,紧接着现在又得罪了天下的学生,好家伙,我怀疑到时候大奉都没他的立身之地了。” 有人摇头,有人在感慨,有人眼中有着戏谑等着看热闹。 就在这时,所有人见到林府大门打开,然后两个仆人端着桌子出来了。 这是在干什么? 周围人一头雾水,下一刻,就见到后面有仆人跟着,将那些早餐摆在桌子上。 而林尘从大门走出来,一脸淡定,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只手负在身后,十分装逼。 “哟,来了这么多人啊?” 林尘一脸淡然在桌子前坐下,身后的丫鬟连忙是帮着扇扇子,而林尘端起碗筷,一边吃一边看向前面的太学生。 “来个人,说说吧,堵我林府的大门是个什么意思?真以为本公子没脾气?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本公子下次直接将国子监的大门给堵了!” 卧槽! 周围旁观的那些士子都是一脸震惊,真不愧是京师小霸王,头一次听说有人要堵国子监的门! 第143章 你研究了二十几年的圣人之学,就研究出这么个玩意? 那些太学生,群情激愤,尤其是见到林尘竟然敢如此狂妄,当着他们的面吃早餐。 “林尘!你竟然敢当我们面吃早餐?有辱斯文!” 林尘扫了那说话的学生一眼:“有辱斯文!那你有种别吃饭,真是搞笑,你们都来堵本公子的大门,本公子出来见你们就是给你们面子了,还想蹬鼻子上脸是吧?来,有本事蹬一个看看!” 那些学生怒道:“以为我等不敢吗?” “直接打他!” 林尘身后站着的赵虎,眼睛眯了眯,已经是做好准备,只要这群学生敢上前,他就要出手。 结果没想到,林尘淡定看向一旁:“太子殿下,你说句话。” 任泽鹏一愣:“本宫说什么?” “他们都要打你的恩师了,你不做点什么?” 任泽鹏回过味来,当即沉着脸看向那群学生:“好大的胆子,今日你们敢堵门,明日是不是就敢去堵皇宫?朝廷出钱让你们在国子监学习,你们就是这么学习的吗?” 那些学生睁大眼睛,被任泽鹏所散发的太子之威给震慑。 “太子在这里?” “不会吧?” 别说是那群学生,就连不远处的那些吃瓜二代,也是惊呆了。 卧槽,不是说好这个败家子一路癫狂、胡作非为吗,怎么太子和他搅到一起去了? 而且听太子说话,林尘是太子的恩师? 见鬼了! 那些学生嚣张的气焰一下就是萎靡起来,他们有些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程立出列,双手作揖:“见过太子,让殿下看笑话了,这些学生学业尚未完成,所以有些眼拙,还请太子治罪。” “行了,治罪就免了,既然你们兴师动众来堵本宫恩师的大门,那你们今日就给林师一个说法。” 程立看向林尘,林尘咽下一个包子,毫不在意道:“说吧。” 程立这才应了一声:“是,太子殿下。” 身后的学生安静下来,他们毕竟还是学生,肯定需要一个带头人,而这个带头人,便是程立。 程立平静看着林尘:“京师流传,昨日你与孔太师在御书房辩论,所出两个难题,让孔太师认输,但我认为,那些不过是你的诡辩罢了,圣人之言,在治国,在理政,乃是当代大学,程某研究圣人学说二十余载,更是从其中,进一步提炼出属于程某的个人学说,从程某的学说来看,林公子你昨日的言论,荒谬异常。” 程立开始侃侃而谈:“所谓圣人学说,乃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伦理,都在其中,若没了圣人学说,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再有,普天之下,学子尽皆学圣人之学,所追求者,无非便是两点,其一,仗节死义报君恩,报效朝廷,其二,流芳百世万世名,若是没有圣人学说,又哪来的学子出头?” “圣人学说里,有一个理字,这个理,就是世间最本质的东西,而圣人学说的理,便是天理,我们穷其一生,要追求的,便是天理,林公子,你,可知?” 程立目光如炬看向林尘。 身后的学生都是纷纷喝彩。 就连不远处的那些二代,虽然听不太懂,却也是眼中有着敬畏。 不愧是国子监的大儒! 那些围观的士子,更是脸色狂热。 “都说国子监有天下名师,这位程师水平之高,果不其然,若是能拜在他门下学习,来年科举,我岂不是必定高中?” “可惜,要进入国子监学习,难度太高了。” 要想进入国子监学习,首先便是各州府的私塾推举,才学不错,最后经过省官府组织的考试,前几名就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就算到时候科举没考上,国子监的学生,出来后也会有人聘用。 毕竟,在古代,读书人就是少数人。 林尘倒是不由重新打量起程立起来,而程立淡淡道:“追求天理,圣人之学的理,便是规矩、伦常,我们追求规矩,便是追求天理,所谓忠孝节义,便是天理,林公子,我这一套天理学说,就连胡祭酒都认同,你昨日用歪理战胜孔太师,却战胜不了我这一套天理学说。” 身后那些学生都是叫好。 “程博士这一套天理学说,真是堪比圣人之言,将圣人之言,提高到了一个新高度。” “是啊,怎么可能圣人之言不行?圣人之言,就算是放在今日,那也是正确之事!” “程博士赢定了,那个败家子要想正面回应的话,必定答不上来。” 太子也是有些担心起来,程博士一出口,果然就是大儒风范。 没想到的是,林尘却是嗤笑起来,然后哈哈哈大笑。 程立一皱眉:“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程博士是吧?你说你在国子监研究了二十几年的圣人之学,就研究出这么个玩意?” “你!” 程立勃然大怒! 周围那些学生也是一片哗然! 这个败家子,他,他说什么? “好,还请林公子讨教!” 程立语气生硬道。 林尘道:“你这一套天理学说,是要追求天理,至于个人的生命,天下苍生的生命,并不重要,为了忠义、为了节气,需要你死,你就得舍生赴死?对不对?” 程立沉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程博士,你之前说,读书人学圣人之学,一为报效朝廷,二为名留青史,在我看来,此言对,却也不对,圣人之言,无非就是立功立德立言,三立而已。” 林尘站了起来:“忠君报国固然对,这三立也没错,可你要将这些概括为圣人之言,将纲常那一套,概括为圣人之言,我却觉得,有些可笑。” “在我看来,读书人,寒窗苦读二十余载,不该追求这些。” 一个学生忍不住嗤笑:“不追求这些,还追求什么?” “没错,我们读了这么久的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高中科举,为朝廷效力,更为有朝一日,名留青史!” “若能名留青史,谁人不愿?” “你读过书吗?你不过是命好了一些罢了,生在国公之家,若你生在寻常普通百姓家中呢?不追求这些,难道去追求银钱?” “你才是个笑话!” 那些学生义愤填膺,都是眼中有着不屑,有着冷笑。 他们对林尘的话语,并不认同。 程立没说话,只是站在学生之前,压着心头的火气,再度道:“那就请林公子赐教,士子寒窗苦读,不为金榜题名,不为名留青史,是为了什么?!” 第144章 这是独特的林氏风格,谁人敢言丑? “好,太子,笔墨纸砚备好!” 太子当即就是将记录好的那些纸张收好,然后又是将新的纸张准备好,为林尘研墨。 林尘直接坐下,提起毛笔,顿时只感觉别扭。 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身为现代人,学毛笔字只能算一种兴趣爱好,而他之前并不喜欢写毛笔字,他只喜欢打游戏。 不过,也不管那么多了,字丑就字丑吧。 所有人看着林尘,而林尘拿起毛笔,开始龙飞凤舞,飞快写好了几张纸。 他放下笔,看向程立和身后那些国子监的学生。 “在我看来,读书人,若是读了一辈子书,只不过是为了追求圣人的天理,那这书,就白读了,我认为,读书人所追求的,很简单。太子,展现给他们看一下。” 任泽鹏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时眼睛睁大,只感觉一个激灵从尾椎骨贯穿到天灵盖。 “不愧是老师。” 他郑重将第一张纸提起来,展现给程立和那群学生。 国子监的学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到这一行字,不由一阵错愕,然后嗤笑。 “笑死我了,不愧是败家子,这字写得,是真难看,都没七岁小孩写得好。” “这字丑陋不堪,不堪入目,这内容嘛,咦?” 那些正要嘲笑的学生愣住了,紧接着就是一个个瞪大眼睛,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盯着这一行字。 程立整个人,本来之前是表情生硬,可这一刻,他也是怔在那里,只感觉脑海之中,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 “为天地立心!” 程立眼中有着惊骇,他只感觉自己之前二十多年创建出来的这一套天理学说,摇摇欲坠。 而太子又是取出第二张纸。 “为生民立命!” 程立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嗡动,眼中好像不可置信。 身后那群学生,更是没有了嘲笑,全部安静下来,一个个震撼得出奇。 太子取了第三张纸。 “为往圣继绝学!” 程立惊呆了,太子又是取出第四张纸。 “为万世开太平!” 这一刻,程立彻底沉默了,他只觉得,自己所谓的天理学说,在这四句话面前,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之前毕生所追求的功名利禄,所追求的名留青史,在这四句面前,如同营营苟且,不堪一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程立口中念叨着这四句话,他有些魔怔了一样。 国子监的学生也是一样,他们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还有着震惊。 “这,他怎么会写出这四句话?他是一个败家子啊,他怎么会写出这种话?这岂不是只有圣人才能写出来?” “难道他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吗?天啊,这四句话,才是真正的圣人之言!” 不远处那些围观的二代和士子,都是眼中有着好奇。 “什么情况?怎么没动静了?那个败家子写了什么东西,怎么程博士没动静了?” “难道程博士被说服了?不可能吧,程博士在国子监,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他那一套天理学说,就连胡祭酒都是赞叹不已啊。” “程博士都没辩赢这个败家子吗?这败家子到底写了什么啊?急死我了!” 别说是二代,就连旁边的那些士子,也是急不可耐,恨不得上前去看看。 林尘一脸淡定从旁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对眼前这些学生和程立的反应,见怪不怪。 这四句话的杀伤力,对读书人而言,堪比核弹! 谁让中国历史五千年的文化,随便摘出几句出来,到了异世就是降维打击呢。 太子眼中也是有着敬重,谁说林师是败家子? 败家子能写出这四句话出来? 父皇说过,一个人的言行,就是一个人的内心反映,如果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又怎么会写出这四句话? 不愧是林师! 程立总算是反应过来,他脸色复杂看向林尘。 “林公子,我学习了二十多年的圣人之言,从来没服过谁,你这四句话,我想给你跪。” 林尘咳嗽了一下:“不用,带人回去就行,不要再堵本公子的大门,不然下次,就是我堵国子监的大门了。” 程立郑重朝林尘作揖,随后道:“林公子,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这四句话,我会反复提醒,等回国子监之后,我就上奏朝廷,争取外调出京,去地方当一任父母官,造福一方。” 说完,程立转身就走。 那些学生,也是沉默下来,朝林尘作揖之后,也是离开。 远处旁观的二代和百姓,也是看得睁大了眼睛。 “这就没了?” “不是,这可是程博士啊,国子监最难缠的程博士,能和你讨论圣人之言一天一夜都不带停的,这就结束了?这个败家子到底写了什么啊?” “急死我了,到底写了什么?” 那些士子和勋贵二代抓耳挠腮。 而林尘打了个饱嗝:“打完收工,将桌子搬进去。” 那些仆人连忙是搬桌子,而太子小心将林尘的笔墨收好,林尘好奇道:“你留这个干吗?” “这是恩师的墨宝,以后必会流芳百世。” 林尘变了脸色:“不行,我这字这么丑。” “恩师,这不叫丑,这是独特的林氏风格,谁人敢言丑?” 林尘睁大眼睛:“好你个太子,你竟然也会拍马屁了,不错,这个马匹本公子很舒服,走,今天有空,带你去红袖招逛逛,闲来无事,勾栏听取。” 太子有些好奇:“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太子啊,正所谓人间百态、三教九流,你不接触接触,又哪里知道这三教九流,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咱们要为生民立命,不好好了解了解百姓,怎么能做到呢?这就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知道不。” 太子似懂非懂点点头。 不过,太子在去之前,还是让人快马加鞭将这四张纸送进了皇宫。 御书房内。 任天鼎端详着这四张纸,看了良久。 一旁的太监吕进道:“陛下,您看了快一炷香了。” “是啊,这么丑的字,朕竟然看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个林尘,着实有趣,为天地立心,这四句话,能让程立都自愧弗如。” 任天鼎脸上出现了笑意:“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惊喜会给朕。” 吕进不言不语,说实话,任天鼎对林尘真的是给得太多了,也不知道林尘为何会如此得到陛下的喜爱,就说白虎军,从大奉立国至今,还从没有过让一个勋贵之子掌控三千精锐兵马,可陛下,还真就扔给他了。 不过,这四句话,确实让人心驰神往。 吕进内心也在反复咀嚼,若不是他是个阉人,是个读书人,也会满腔热血吧? 不知道这四句话,传到孔太师耳中,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145章 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逆者死! 国子监。 胡俨正在看书,一个助教匆匆赶来。 “祭酒,程博士回来了。” 胡俨淡淡嗯了一声:“辩论如此之快,就出结果了?想必程立他,赢得很轻松吧。” 他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这,祭酒,结果与想的不太一样。” “哦?” 胡俨将手中的书放下,看向助教:“难道是那个败家子赢了?” “是,林尘赢了。” 胡俨皱着眉头:“怎么可能,程立研究圣人学说二十余年,他对圣人学说的研究,不下于孔大人,放眼当世,也是一代大儒,他的那一套天理学说,无懈可击,怎么可能还会是林尘赢了?这个林尘,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是读书的料,连炸茅坑此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胡俨有些咬牙切齿,每次提起这件事,那种粪海蝶泳的感觉,就再度浮现,让他的脸也黑了几分。 那助教道:“祭酒,那林尘,就用了四句话,就让程博士认输了。” “四句话?哪四句?” 胡俨淡淡道。 “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 哗! 胡俨手中的书掉在桌子上,他一脸惊容看向助教:“不可能,这四句话,是那个败家子说的?” 助教点点头:“当时去了林府的学生都说,看着林尘亲自写的,那字很丑,是他的字。” 胡俨有些眩晕,这四句,也是在让他脑海之中回响。 过了好一会,那助教小心翼翼问道:“祭酒?祭酒?” “下去吧。” 胡俨让他下去,等到一个人安静之后,胡俨脸中满是疑惑。 “不可能啊,他明明只是一个炸茅坑的纨绔,哪里还会写出这种圣人之言?” 胡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又或者只是这个纨绔,灵感天成得到的四句? 良久后,胡俨叹了口气:“倒是有些看不准这个纨绔了,若是他没有炸老夫的茅坑,老夫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另外一边,皇宫衙门。 从三省到六部,那些文官在知道这四句之后,都是一阵惊呼。 “什么?那个林尘写出了这四句话?” “嘶!这四句,简直就是圣人之言,让人醍醐灌顶啊!” “可恨,可恨,为何这四句不是我所说,若是我所说,我必然能名留青史!” “不是,这个林尘,他真的只是纨绔?真的只是败家子?我看不像,能说出这四句,还有此前那一系列所作所为,我看,他倒是极为聪慧,恐怕,英国公这一脉,要出圣人也说不定。” “哼,圣人?就他,这四句的确是不错,但就他也能成圣人?笑死我了,我等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他。” 肃亲王府。 肃亲王任正荣还在逗自己的八哥,那几只八哥还在学舌。 “王爷吉祥,王爷吉祥,王爷万岁。” 管家急匆匆进来,在肃亲王耳边说了一些话。 “哦?” 肃亲王停止逗弄那只八哥,他好奇道:“为天地立心?这四句话,真是那个林尘所说?” “是,当时在场有国子监程立博士,还有许多学生。” 肃亲王嗤笑一声:“区区一个还没弱冠的纨绔子弟,不知是从哪里抄来的话语罢了,他对本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应天府的侯兆云,也是感慨万千。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孔明飞坐在自己的府邸里,眼前也是站着刚刚通报消息的仆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这,他林尘难道才是圣人之后?” 孔明飞一脸怀疑,林尘随意写下的四句话,却是堪比圣人之言啊。 孔明飞幽幽叹了口气:“恐怕,老夫老了。” 林如海也是在府邸内非常担忧,好在外面的仆人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事情经过,告诉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听完这四句,差点吓一跳。 但随后,林如海便是哈哈大笑。 “好,好啊,尘儿真是长大了,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我儿能力,没有话说。” 林如海总算是放下心来,又是问道:“那尘儿领着太子去哪里了?” “回老爷的话,少爷领着太子,去红袖招了。” 本来笑容满脸的林如海,瞬间笑容消失。 “逆子!你敢带太子去这种地方,你就不怕都察院的弹劾吗?” …… 第二日。 太子任泽鹏颇有些羞涩地从红袖招一处别院出来,林尘站在外面,朝他挤眉弄眼。 “太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太子,竟然也没抵住诱惑。” 太子当即道:“林师,什么都没发生,本宫只是让她陪我睡了一觉,同躺在一张床上。” 林尘哈哈一笑:“太子,你可真是坐怀不乱,佩服佩服,怎么样,这三教九流,感觉滋味如何?” 太子想了想:“林师,感觉很奇怪,也很独特。” 林尘拍了拍任泽鹏的肩膀:“这就是勾栏,你要记住了,这人世间的诱惑,就如同勾栏一般,能抵御住诱惑,便是能做到一位好皇帝,抵御不住诱惑,为了一己私欲,横征暴敛,那你可就算是堕入这温柔乡了,好比一时爽,得了花柳病,那也是全家火葬场。” “花柳病?” 任泽鹏好奇道:“这是什么病?” “太子还是不要知晓得好,我怕你看了吃不下饭,行了,进宫吧,今日我再好好教你,什么叫做现代科学。” 林尘和太子上了马车,赵虎与太子的护卫一起赶车,结果车刚从红袖招开出来,来到主街上,就是见到一匹快马,正狂奔着朝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逆者死!” 那传信的士兵疯狂大喊。 任泽鹏当即脸色变了:“林师,走,咱们进宫,这八百里加急,肯定有大事发生!” 林尘不由点点头,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古代的加急信息,一般是分为好几个等级,八百里加急,是要求最高的一种,几乎就是马不停蹄一路狂奔过来,中间就算是到了驿站,也只是换马继续跑,只有最为重大的军情,才会用到八百里加急。 难道是,出事了? 第146章 草原,竟然真的开战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 今日不需要上朝,大奉不是每天都上朝,所以今日休息,任天鼎打算今天上午简单处理一下政务,下午也放松一下。 皇帝的生活,不是安排得满满当当,也是有放松安排的。 就在这时,外面声音响起。 “八百里加急!” 声音一来,任天鼎猛然抬起头,内心也是跟着一提,一旁的吕进也是连忙去看入口。 那信使快步进来,几乎是累得快要晕厥,直接一进来就倒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 他在喘气,从怀中取出信筒里的信。 吕进连忙走过来:“你好生休息。” 他又是对其余太监道:“给他一杯水。” 吕进取下信筒,然后双手恭敬递给任天鼎。 任天鼎快速摘出里面的信,快速一目十行,这上面也就十几个字,而在看完之后,任天鼎身形一晃,脑袋如同惊雷炸响! “陛下!” 吕进连忙搀扶任天鼎。 任天鼎手撑在桌子上:“朕没事,立刻,去通知下去各衙门,立刻上朝!” 吕进不敢怠慢,连忙是出去让那些太监小跑去各衙门,通知赶紧上朝,司礼监的太监也是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任天鼎手心里紧紧攥着这一张纸条,他内心简直就如同惊涛骇浪,而他在勉自镇定。 就在这时,林尘和太子任泽鹏也是赶来。 “父皇。” 任泽鹏急匆匆进来。 见到进来的太子和林尘,任天鼎脸色算是缓和了,他看向林尘。 “林小子,你此前一句话,不幸言中。” 林尘一头雾水:“陛下,什么?” “你此前言,大奉与草原,迟早一战,朕虽然相信,可还是有侥幸心理,而现在……” 任泽鹏睁大眼睛:“父皇,你说草原蛮子,对我们大奉开战了?” 任天鼎脸色凝重点点头,将纸条递给林尘。 林尘连忙接过,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字很短。 “草原蛮子南下,大同周武将领率军迎战,败,蛮子兵锋直指京师。京师危!” 看到这个消息,林尘也是知道任天鼎为何有些不够镇静了,这个消息,换谁来都冷静不了。 “大奉和草原之间几十年的和平,终于要结束了。” 任天鼎沉着脸:“今年三月份,那两个草原使者还来与大奉和谈,转头回去,在秋日就对大奉发动进攻!” 任天鼎气愤得一掌拍在桌子上。 林尘当即道:“陛下,此前陛下已经是有所准备,更发了边防的饷银,大奉的边防军,应当没这么快被攻克,虽然大同守军战败,但这是出城迎敌,并没有说大同丢了。” 这一番话,让任天鼎回过神来:“接着说。” 林尘快速分析:“从信息来看,草原蛮子悍然对我大奉发动进攻,那么他们只是在野外击败大奉军队,这也正常,草原蛮子骑兵厉害,我大奉又承平日久,野外马战自然比不过蛮子,在大同守军退守城池后,他们却依然继续南下,这就足够证明一件事,这一支草原蛮子的骑兵,人数并不多,如果人数太多,擅自闯入大奉境内,就会被大奉军队联合围剿。” 任天鼎道:“如此,朕倒是有些松了口气。” “不,陛下,这一次反而决不能松气,这一支军队,必须要将他们留在大奉,最差也要让他们损失惨重!” 林尘语气严肃:“这一支军队,可以看做是草原蛮子的试探,如果这一次,大奉没有将他们留下来,或者让他们来去自如,等他们将返回告诉给草原各部,那大奉就永无宁日了!” 任天鼎点头:“好,等下与朕一起去上朝,太子,你好好学。” “是,父皇。” 任天鼎在旁边的太监快速帮助换好衣服后,他便是带着林尘和太子,前往太极殿正殿。 当然,这个过程,本来要乘坐龙辇,任天鼎嫌不够快,换成了马车。 任天鼎没怎么说话,林尘道:“陛下,你不用担心,大奉军队还是不弱的,他们要想威胁京师,还远远不够,草原蛮子虽然野战厉害,但攻城极为欠缺。” 任天鼎道:“朕只是在想,朕什么时候,也能像成祖那样驱除蛮子,一扫漠北。” 等来到了太极殿,那些臣子也是在大殿之内站好,一些臣子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喘,毕竟从衙门里火急火燎赶过来,也是对体力的考验。 主要在于皇宫太大了,又不许骑马,所以很耗费体力。 随着任天鼎坐在龙椅之上,所有人行礼呼万岁后,都是等着任天鼎的下文,毕竟突兀的上朝,那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任天鼎也是直入主题:“朕刚刚收到八百里加急,草原蛮子发兵南下,大同守军野外迎战,大败,目前草原蛮子甩脱大同守军,一路南下。”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那些文臣武将,简直是不敢置信一样,草原,竟然真的开战了?? 当即之下,朱照国站了出来:“陛下,八百里加急,从大同到京师,差不多要两到三天,也就是说,这是三天之前发生的事情,应当立即下令,让各州县戒备,并且让各省的兵备道组织义勇军,先进行防御,等摸清楚这一支草原蛮子的动静,就立刻派出骑兵,进行围剿。” 紧接着,丞相赵德林站了出来:“陛下,应当传令边关,严加防守,并且进行坚壁清野。” 杜国公站出来道:“我倒是觉得,现在消息情况还太少,这一支草原蛮子的骑兵,侵入我大奉境内,到底是想做什么,这个还没弄懂,这一支草原蛮子军队,有多少人,也没弄懂,先让地方兵备道,进行围剿即可。” 任天鼎沉声道:“这一支军队,朕倒是不怎么担心,朕担心的是,草原蛮子如果全面开战呢?大奉,有没有做好准备?” “回陛下,大奉已经做好了准备,光是大同边防,就有精锐军队十万,守城,不成问题!” “守城?朕问的是,能否正面击溃这些草原蛮子?” 此言一出,就连朱照国他们,也是有些犹豫起来。 主要草原的骑兵,实在是太猛了,骑马野战,草原蛮子的骑兵,几乎就是所向披靡,大奉这一边的骑兵,根本就不行。 丞相赵德林道:“陛下,不急于一时,臣认为,应当派遣使者,前往黑水部落,花重金游说那里的鞑子,让他们趁机出击草原,除此之外,要沿着大同以西的边防城池,做好随时应援准备,让边军成一线,如此一来,即可守住草原蛮子!他们要想大幅南下,是不可能的。” 林尘在朝堂之上听着,几乎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对应对草原蛮子的入侵,都是以防御为主。 这一刻,他都感觉到憋屈,这简直就是汉武帝之前的状态啊,草原蛮子,就根本没拿大奉当一盘菜! 第147章 兵临京师! 不过,朝中的文臣武将,还是以主战为主,毕竟草原蛮子都直接入侵大奉了,这要是再不做出回应,亡国灭种都有可能。 现在大奉虽然算是繁花似锦,却真的如烈火烹油。 等到朝会开完后,任天鼎便是让朱照国与杜国公,全面负责此事。 等到散朝之后,任天鼎有些忧虑。 “现在争端已开,可是时机并不稳妥。” 此前任天鼎考虑过开战这个问题,可最终他还是拿捏不定,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大奉的问题太多了,最为严重的一个问题,就是大奉的赋税收不上来,国库里没钱。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经济问题和军权问题,军权自然还是掌握在任天鼎手中,五军都督府除去梁国公外,剩下的虞国公和杜国公四人,都是死忠。 “走一步看一步吧。” …… 樵山县。 樵山县是大奉北境的一个县城,此刻一支草原骑兵,正在快速穿梭冲刺而来! 樵山县附近村庄的那些百姓,见到上千名冲锋的骑兵,都是亡魂大冒。 “快跑!草原蛮子来了!” 跑得慢的百姓,被这一支骑兵追上,随后蛮子手中的弯刀,就是直接举起,狠狠劈下! 噗! 鲜血四溅! 这些大奉百姓,都是倒在血泊之中。 为首的那个统领沉声道:“搜刮粮食。” “铁勒,奉国的军队发现我们了,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 一个斥候跑来,快速说道。 “哦?他们还敢出城?” 为首的统帅冷笑,还有周围那些蛮子,也是发出不屑的嗤笑。 “太好了,这些奉国的猪,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之前在大同,那些所谓的边防军,被我等轻而易举就击溃,根本就不是我们一合之敌,这就是奉国吗?照我说,早就应该入侵了,如果不是水月部落那个臭娘们阻止,我们弓月部落早就统一整合完了其余部落,就该大举南下!” 为首之人叫嚣。 “行,先斩了这些奉国人,随后再一路南下,此次,我们就是先头部队!” 无数骑兵朝着前方冲锋,那些赶过来的大奉兵备道的将士,也是脸色一变。 “怎么这么多骑兵?” 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那些草原蛮子见到他们,竟然不闪不避,直接朝这边发动了冲锋。 要知道他们在得知情况后,便是立即赶来,还没有修建拒马栏,也没有挖坑,这一片平原地点,怎么打骑兵? “全体戒备!弓箭手准备!” 将领大吼。 身后的大奉士兵,纷纷弯弓搭箭,可没想到的是前方那支骑兵,竟然一分为二,在两人的带领下一左一右冲过来,不仅完全避开了箭雨,更是如同两股潮流,要将他们给包围! “别慌!” 将领大喊,可下一刻,那些草原蛮子,直接弯弓搭箭,便是咻咻咻一轮箭雨射过来! 噗噗噗! 箭雨疯狂落下,前面成片的大奉士兵倒下。 整个兵备道的士兵,都是阵脚大乱,而草原蛮子抓住机会,直接冲锋而来,举起弯刀。 为首将领还想抵抗,随后就是被削去脑袋! 他的人头落在地上的血泊里,眼睛睁大,满是不甘! 等到冲杀完了后,为首的那铁勒冷笑:“照我看,已经可以回去报信了,赶在今年冬日之前,先派大军压境,劫掠一遍,等到明年开春,就可以直接大举南下,攻破大奉,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另外一人道:“统帅,分出一小支部队,回去通报,大奉的军队如同缩头乌龟,只敢躲在城池内,出来的都是猪狗,就是砧板上的肉,现在,我们是时候将这一块肉吃下了!” 铁勒沉声道:“好,不过我等,先继续南下,去那大奉皇帝老儿的前面逛一圈,到时候,也好带路。” “好!” …… 送信的八百里加急使者,近几日是一封信接一封的往京师送! 而那些不妙的消息,也是一个个传来。 “什么?!这一支草原蛮子的骑兵,竟然足足有四千人??” “四千骑兵,都足以改变战局了,而且还是精锐骑兵。” “樵山县被血洗,樵山兵备道将领周守义战死,四千士兵溃败。” “豫州、莲州多个地方的兵备道官兵联合围剿,竟然却被这四千骑兵杀穿?不得已退回城内?” “好几个县城都被血洗,死伤百姓,已经超过千人!” 看着这些消息,任天鼎气得大发雷霆,地方的兵备道,那可也是正规军,尤其是几个州县的兵备道,士兵人数加起来也足足有上万人了,可这上万人,竟然被草原的四千骑兵给凿穿! 这还怎么打? 仅仅只是四千人,就能在大奉境内来去自如,要是草原的骑兵大兵压境呢? 尤其是这一支骑兵的动向,在绕了一个弯之后,竟然就是直接朝京师猛扑而来! 沿途的一些兵备道官兵组织起来,再度野外拦截进攻,可没想到,又是再次溃败。 草原蛮子的军队,如同战无不胜! 只要是在野外的马战,蛮子的确太勇猛了。 任天鼎看着这些消息,气得在御书房直骂!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带着陈英,又巡视了一遍白虎营。 “公子放心,白虎营都在日夜操练。” 王虎抱拳道,“此前我们的那些兄弟,已经全部打散分入白虎营里,负责带兵,和之前相比,现在的白虎营战斗力,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英也是点头:“林兄,现在白虎营的战斗力,已经是可以放到战场上去检验了。” 林尘道:“王龙,我就问一句话,对上草原蛮子,能打赢么?” “公子放心,我和赵虎他们,是杀蛮子的一把好手,白虎营的装备,加上公子此前研发出来的手榴弹,再加上公子的战术,就算是草原蛮子的军队遇上了,我等,也能做到必胜!” 林尘点点头。 这些日子,他让火药坊、白糖坊,都在抓紧生产战备物资,白糖直接做成小糖块,战斗的时候一块白糖,能够快速提供能量,尤其是它还能做到类似生理盐水的作用,可以抑制病菌。 “还差绷带之类,如果有红薯就好了,直接做成红薯干携带,这样口粮也有了。” 林尘脑海里在快速想着,还有相应的医疗后勤,这些都跟不上,最为要紧的是青霉素的提取,有了青霉素,能少死很多人。 就在这时,朱能快速跑来。 “尘哥,我爹那边最新的消息,草原蛮子,已经是靠近滁合县了,再有不久,就要接近京师!” 第148章 我是我爹的儿子,但我更是大奉的儿子 陈英也是道:“地方的兵备道这都没拦住,军备松弛啊。” 林尘摇了摇头:“如果草原蛮子攻城,那肯定能被拦住,可这一支骑兵,并不攻城,没有给养就直接烧杀抢掠,然后一路直插京师,我看,他们很有可能是来探路的。” “现在怎么办?” “走吧,进宫面圣。” 林尘带着陈英,又是赶回京城,快速进入皇宫。 来到太极殿后殿御书房,这才发现朱照国他们已经是在了。 “陛下,四千草原骑兵,个个都是精锐,加上大奉北面境内,都以平原为主,山地较少,地形方面适合骑兵作战,地方的兵备道,打不过这一支草原骑兵,还是比较正常,陛下不用特别担心,臣建议,直接派出京师大营,剿灭这一支草原骑兵。” 杜国公也是沉声道:“再打下去,地方兵备道一败再败,恐怕会有很大的打击,士气打击极大,再一个,他们也靠近京师了,京师大营必须出战。” 任天鼎沉声道:“兵部尚书,你说说看。” 张国良当即道:“陛下放心,京师大营出马,一个是比对方人多,他们要想冲营,必定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外面又是响起了一道声音。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任天鼎面色瞬间紧张起来,就连朱照国他们,也是脸色凝重。 那信使进来后,当即快速道:“大同方面传来紧急消息,草原集结了数万大军,开始猛攻大同!” “什么?!” 此言一出,杜国公他们,都是脸色凝重! 任天鼎看向一旁的林尘:“林尘,你又说中了,这一支草原骑兵,还真是先锋队!” 朱照国当即道:“陛下不用担心,有老臣在,正好,留下二营,京师封狼营、天健营、背巍营,三营直接出战,驰援大同!” “一路北上,否则其余敌方调兵,恐怕来不及,若是动了其余地方的守兵,草原蛮子虚晃一枪呢?” 任天鼎沉思后,当即道:“派出京师大营,虞国公,你为本次行军大都督,领封狼营,直接挥师北上,杜国公,你为行军副都督,领背巍营,先将朕给这一支蛮子的骑兵给拔除,再配合虞国公北上;齐国公,你负责粮草调拨,要保证士兵的粮草供应,此事由赵相辅佐……” 一道道命令发出,朱照国等人领命。 命令下完,任天鼎正要让朱照国等人离开,一道声音却是响起。 “陛下,白虎营也要参战!” 此言一出,任天鼎看向林尘,一旁的陈英也是说道:“陛下,白虎营训练多日,可以上战场。” 任天鼎当即皱眉:“不行!林尘,你训练出白虎营,朕很欣慰,但你不能上战场,陈英,你也一样,镇国公将你送到京师来,朕不是让你上战场的。” 林尘继续道:“陛下,如果一支军队不上战场,只养在后面,那是难以成大器的,不见血的军队,永远算不上真正的军队,再有陛下,草原这一支骑兵,威胁极大,而白虎营,恰好也是骑兵,更何况白虎营还有最为先进的铠甲,更持有大杀器手榴弹,遇到对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陈英也是道:“陛下,我与林尘,愿意以性命担保,白虎营,绝不会给大奉丢脸!” 朱照国眼中有着诧异,杜国公眼中有着佩服:“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好,陛下,将白虎营调到我麾下吧,我保他们在战场上无忧。” 林尘却是摇头:“不行陛下,臣要拥有对白虎营的绝对指挥权,白虎营不是传统骑兵,是特种作战的骑兵,按照正常作战思路,是起不到多少效果的。” 朱照国有些担心:“林尘,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上战场?多少国公侯爵伯爵的子弟,都没这个勇气。” “世伯,我是我爹的儿子,但我更是大奉的儿子,现在大奉有难,大奉需要我。” 朱照国震惊了,良久后他咬牙道:“陛下,臣愿担保,在战场上护林尘与陈英性命。” 任天鼎眼中,有欣慰、有满意、有担忧、有沉吟。 过了片刻,任天鼎沉声道:“好,朕这就下旨,册封你为白虎军都督,陈英为副都督,吕进。” “奴婢在。” “等下你亲自到林府去下旨。” “是。” 下旨完了后,任天鼎看着场中的几人,这才道:“事关大奉生死,朕,有劳诸公了!” “陛下放心,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决定得很快,朱照国他们就是匆匆离去,要准备作战,调动士兵,还有粮草供应,包括如何打,怎么围剿那一支草原骑兵,都要进行规划一番。 “林尘,你留一下。” 要离开御书房的林尘,被留了下来。 任天鼎来到林尘身前,他脸色很复杂,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只是最终道:“林尘,朕等你活着回来。” 林尘一脸认真:“陛下放心,我还没纳十个小妾,还没有娶媳妇,一定不会死的。” 任天鼎点头道:“去吧。” 等到林尘远去,任天鼎负着双手站在这里。 这第一战,至关重要啊。 林尘出了御书房后,也是脸色认真,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万事开头难,这一次草原必然是蓄谋已久,这第一次如果没有将草原的气焰扼杀下去,那么接下来,可就难了。 要知道北宋的灭亡,前后过程,仅仅只不过用了两年时间,甚至还不到两年,准确的来说,是一年零两个月,而且只打了两次大战,第一次开封保卫战胜利,第二次,开封城坡,靖康耻发生。 同理,草原的第一次入侵也至关重要,这一次,必须要将他打痛! 陈英与林尘并肩走出太极殿。 “林兄,没想到咱们要一起上战场了。” 林尘点头:“领兵打仗方面,你比我厉害,你来,我负责出谋划策。” “好。” 陈英也是感觉热血澎湃。 他们又是去五军都督府报到,朱照国等剩下的四个国公,也是等候多时。 “世侄,陈英,你们来了。” 朱照国带他们来到了一处沙盘前:“你们看,这就是京师附近的整个地图,目前草原蛮子已经到了滁合县,距离京师也就不过是三天路程,目前各州县官府已经让百姓入城、关闭城门,我们要一路北上,抵达大同,我要领兵先行,可就怕这一支草原骑兵,频频骚扰,拖延时间。” 一旁的杜国公开口:“我们刚才在想,如何才能围剿这一支草原骑兵,他们机动速度快,我们的打算是,直接派出数倍于对方数量的骑兵,进行追绞,如此一来,就能将这一支骑兵,逼迫离开京师范围,逼迫离开虞国公率兵北上的路径。” 齐国公道:“还有一点,那就是粮草辎重,这一支草原骑兵已经在大奉境内驰骋接近一月,地形非常熟悉,如果他断了我们的粮道,前线大同,恐怕会吃紧。” 朱照国看向林尘:“世侄,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将这一支草原骑兵,彻底绞杀?” 第149章 我怕我爹的血条不够,直接给干晕 杜国公等人也是看向林尘,说实在的,他们也是有些期待林尘的建议,因为林尘此前训练出的白虎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那种士兵素质,如果换一般的将领,三个月根本训不出这样的士兵! 所以,林尘肯定是懂兵的。 林尘看了看沙盘,沉吟一下后道:“诸位大人,小子不才,先说说小子的想法,首先,京师大营既然要动,那这一支草原骑兵也不是傻子,肯定会避其锋芒,要么就是频频骚扰,想要以数量倍于对方的兵力围剿,又比较耗费时间,多的他直接跑,少的他就战,要围歼的难度很高。 所以,我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交给我们白虎营,直接正面硬碰硬,这是成本最小的方法,也是能一劳永逸直接歼灭这一支草原骑兵的方法。” 听到林尘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杜国公大吃一惊。 “林尘,你没弄错吧,白虎营还没上过战场,你就想让白虎营直接对上草原骑兵?” 齐国公也是开口:“林尘,这样会不会不妥,而且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草原骑兵的骑射,太过凶猛,根本扛不住。” 林尘笑道:“寇大人,你忘了白虎营,都是披甲的吗?” 齐国公一愣,如果是披甲,那箭雨还真没什么作用。 林尘又是道:“我再让军器监三日内赶制一批战马战甲,如此一来,正面冲锋,必然不是问题,再有,白虎营还有手榴弹,只要接近,对方必死。” 手榴弹这种大杀器,在骑兵冲锋之中,绝对能将对方炸个人仰马翻。 本来林尘也不是没考虑过,诱之以敌,将这支草原骑兵引诱到合适的地方进行伏击,可除了京师北面的苍云山外,并没有合适的地方。 朱照国仔细思考后,他脸色严肃道:“世侄,你真要这么做,除了大奉开国之时,大奉已经上百年来,没有战胜过草原的骑兵了,都说草原是蛮子,可这群蛮子的战力,可不低的。” “世伯放心!” 杜国公道:“如此,你就先花三日时间去准备吧。” “是。” 林尘和陈英离开,又是去了军器监。 等到离开皇宫,陈英当即就是要去自己府邸调遣亲兵。 “尘哥,二兄。” 朱能在皇宫外面等着,见到林尘二人出来,连忙上前,满是欣喜:“要开战了吗?太好了,带上我,这一次我一定要建功立业。” 林尘道:“朱能,你年龄太小了,这一次不能带上你,世伯都没有要带上你,等再过个一两年吧。” 朱能当即睁大眼睛:“尘哥,这种事情,等过个两年黄花菜都凉了啊,能遇到几次啊,我还是白虎营的都尉呢,不行,我得上。” “不行,朱能,听话,这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尘哥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林尘严肃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回去。” 说完不给朱能说话的机会,就是让赵虎驾马车离开。 朱能气道:“尘哥,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我一定要去!” 和陈英分开后,林尘便是回府。 刚回到府邸,就见到大门前,吕进等候多时。 “林公子,您可算是来了。” “让吕公公等候久了,过意不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林尘笑着取出银票,直接塞钱。 可下一刻,塞进吕进袖子里的银票,却是被吕进给还了回来。 “林公子,咱家虽然是个阉人,可咱家也是有血性的,林公子你要去打草原蛮子,那就是大奉的好儿郎,咱家还岂能收你的钱?传出去,咱家都会让人瞧不起。” 林尘一愣。 吕进满脸认真道:“林公子你放心,以后你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司礼监也不是摆设,内侍省其余监局,都要卖咱家几分薄面。” 林尘咳嗽了一下:“那就多谢吕公公了,走吧,进去宣旨,对了,等下你委婉一些,我怕这一道旨意真伤拉满,我爹的血条不够,直接给干晕了。” 吕进虽然听不懂,却是笑道:“林公子放心。” 林尘和吕进一起进去,自然有仆人通报,没有多久,林如海就是在院子中间迎接。 “逆子,你怎么?” 林如海见到林尘一起回来的,也是不由一愣,可下一刻,吕进直接取出圣旨。 “英国公,听旨。” 林如海连忙跪下听旨,可见到林尘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当即道:“逆子,你还不快来跪下听旨。” “爹,这旨意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我不用跪。” 林如海睁大眼睛:“逆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吕进笑道:“英国公,令郎不用跪,陛下特地吩咐过。” 林如海有些错愕,啥,陛下对自家逆子这么好? 而吕进开始宣旨,前面自然就是公话套话,简而言之夸赞林如海教子有方,随后将林如海从之前的闲职,提拔为了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这相当于升官了,并且提升很大。 林如海满脸的困惑,说实话他这些年来,都只是个闲职,只不过是国公的爵位在发挥作用,所以才有闲职,之前也没担任过比较特殊的职位,陛下也没说过要重用自己,可为什么今天,却突然提拔自己了? 结果下一刻,他就听到圣旨里的话。 “英国公之子林尘,骁勇聪慧,拳拳报国之心,朕已知晓,特册封林尘为,白虎营都督,授武毅将军,赐黄金千两,丝绸千匹,即日随京师大营挥师北上。钦此。” 等到吕进的圣旨念完,林如海一下如遭雷击。 “英国公,接旨吧。” 林如海嘴唇颤颤巍巍:“公公,我刚才没太听清,这圣旨里,是册封我那个逆子为白虎营都督,然后,然后让他,挥师北上?这意思是,让他去边境,打草原蛮子??” 吕进点头:“英国公,你没听错,就是这个意思,林公子,要去抗击草原蛮子了。” 一瞬间,林如海差点跌在地上。 他当即道:“不行!这圣旨我不能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老林家,两代单传,不能到他这里就没了香火!不行!” 吕进道:“英国公,你先起来吧。” 林如海想到了什么,连忙抱住吕进的大腿:“公公,公公,这件事有回旋余地吗,能让陛下收回旨意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恳请陛下垂怜。” 林如海简直快急哭了,林尘站在一旁,有些呆愣,他看到这一幕,忽然内心也很不好受。 之前因为他是穿越过来的缘故,对林如海有感情,但感情不是那么深,可现在,感受着林如海的着急,林尘内心一下就是被击中了。 那种被关切,被关心,在乎的感受,真的让林尘也有些破防。 于是,林尘果断道;“爹,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去的。” 第150章 小小草原蛮子,看本公子拿捏他 话音一落,林如海睁大眼睛,他直接爬起来,来到林尘身前,看着林尘。 “你说什么?逆子!你再说一次!” 林尘看着林如海生气的样子,第一次不太敢正面看林如海的眼神,心虚看着旁边:“爹,是我自己主动要去的。” “逆子!!我今天直接抽死你!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 林如海气得身体发抖哆嗦,一旁的吕进连忙搀扶他:“英国公,没关系,林公子一定会活着回来,四位都督,有三位都督都要去大同。” “你说得轻巧,这些天消息早就在京师流传,那草原蛮子在大奉如入无人之境,血洗樵山县,杀戮的百姓上千,各地兵备道,兵败如山倒!他这是去送死!” 林如海越说越气,直接从一旁抄起扫帚,朝着林尘后背打去。 林尘没动。 他这一次,不想躲了。 林如海气得连打好几下,林尘这才解释道:“爹,你刚才也说了,草原蛮子在大奉境内烧杀抢掠,没有人去阻止怎么能行,我不上战场,谁又上战场,我训练出来的这一支白虎营,战力堪比京师大营,精锐中的精锐,而且……” “逆子!你不许去!” “爹!我是你儿子,可我也是大奉的儿子。” 林如海手中的扫帚停下。 林尘继续安慰:“爹,你放心吧,你之前不是总要我出人头地,让我林国公府再度发扬光大,让我光宗耀祖么,之前我没听你的,这一次我听你的。” 林如海鼻子一酸,扔掉扫帚,抱住林尘放声大哭。 “儿啊,我的儿啊,我宁愿你败家,也不要你去前线,你爹我不要你光宗耀祖,只要你平平安安活着啊。” 林尘抱住林如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爹,放心吧,你儿子不是好人,是京师三害,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一次我一定能安然无恙的。” 林如海嚎啕大哭。 其余的仆人,也是有的在抹泪,有的不知如何是好。 赵虎心中唏嘘,少爷,真的长大了。 夏若雪红了眼眶,在不远处抹泪。 吕进也是感觉风吹迷了眼,他将头扭到一旁。 过了好一会,林尘安慰下,林如海才算是止住哭势,林尘笑道:“好了爹,你看这不就没事了,放心,我就去一两个月,很快就能回来。” 林如海始终是在抹泪。 吕进叹了口气:“英国公,咱家这就先走了。” 林尘道:“周宽,你们送下吕公公。” 几个仆人连忙是去了。 等过了许久,林如海才红着眼,看着眼前认真的林尘,有欣慰,有不舍,有担心。 “什么时候动身?” 林如海总算是接受了这么一个结果。 “过三天吧。” “那你一定要小心,莺儿,去让后厨做少爷喜欢吃的菜,这三天不要重样。” “好。” 其余仆人也是连忙去了,林尘又只能好生安慰,而林如海带着林尘,来到了祠堂。 在芸娘的灵位前,林如海让林尘磕头。 “芸娘,这一次,你可以一定要保佑尘儿啊,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 林如海这种心境,真的只有当过父亲才能懂,而且这个儿子还是家中的独苗。 等到林尘走出祠堂,他回到后院,见到红了眼眶的夏若雪。 “公子。” 夏若雪扑在林尘怀中:“公子,你要去和草原蛮子交战了吗?公子,我好怕。” 林尘又是安慰道:“有什么好怕的,小小草原蛮子,看本公子拿捏他。” “公子,京师最近人心惶惶,草原蛮子之前的消息,全传来了,大奉人,打不过草原蛮子的。” “放屁,那是因为我没出手,这一次,我就要让草原蛮子知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 说完,林尘一把将夏若雪抄起,抱着她进入房间。 于是,便是一对一的单挑,便是一血、双杀、三杀、四杀! 完事之后,林尘躺在床上,搂着夏若雪,开口道:“我走之后,好好照顾我爹,我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照顾好他,他会让你进林家家门的。” 夏若雪道:“公子放心。” 林尘吐了口气,这一战,必须要打出气势出来。 …… 林尘要带着白虎营参战的消息,也是瞬间流传出来。 皇宫各大衙门,文官也是在探讨。 “哎,没想到,这个京师败家子,竟然反而是最有血性的,其余勋贵的二代,就没有站出来的。” “之前我还嘲讽他,可没想到,这个败家子,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礼部,江政信听着那些同僚的讨论,不由冷哼一声。 “有一腔热血有什么用,这一次那个败家子,弄不好会在草原丢了性命。” 一个官员如鲠在喉,他想了想:“江大人,还是说些好的吧。” “说什么好的,我说了他就能不死了?” 都察院里,言御史看着同僚在讨论林尘,一些臣子在冷笑嘲讽他,是不自量力,是去找死。 言御史气得一拍桌子:“放屁,他这是去报国!从此以后,林尘的本,我不参了,要参,你们自己参!” 见到言御史气得离开,其余御史,也是面面相觑。 一些京师二代,比如此前在军器监一起共事过的二代,比如江广荣,此刻也是在和其余勋贵们,一起在青楼饮酒作乐。 “你们说,那个林尘是不是脑袋缺根弦啊,好端端的主动跑大同去,要去打草原蛮子。” “就是,一个败家子,打草原蛮子轮得到他?照我看啊,他不去添乱就是好事。” “我看,就是去刷军功去了,现在英国公府不行,要想再得到朝廷重用,肯定得拼命啊。” “哈哈,我看他可能没这个福分,说不定这一次,就要死在大同了。” “哈哈哈,很有可能。” 江广荣看着这些狐朋狗友的调侃和嘲笑,莫名其妙有些堵得慌。 “江少,你怎么不笑?” 一个狐朋狗友问道。 江广荣看着他们好奇的目光,沉默地将一杯酒喝完,这才道:“我想问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在座的那些狐朋狗友,不由一愣。 “江少,这个林尘,行事嚣张跋扈,此前就完全不将你我放在眼里,现在他自寻死路,跑去大同,我们为何不笑?” “就是江少,我现在巴不得他死在那里,他死了之后,这败家子的名头,可就是我们的了。”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传来,江广荣气得拿着酒杯,狠狠砸在桌上。 瞬间,那些狐朋狗友,全部安静下来,看向江广荣。 第151章 区区不过四千人马,就能拖住大奉数万人! “江少,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身体不好?” 一人笑道:“没事没事,江少今天心情不悦,你们几个给江少表演个舞蹈,让江少心情好一些,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他招呼那些陪侍的女子。 场中冷下来的气氛,要重新热络起来,江广荣道:“我问你们,难道林尘他去大同杀蛮子,真的是一件值得发笑的事情吗?” 旁边那个狐朋狗友愣了一下,当即笑道:“哎哟江少,你说跟我们几个置气做什么,他林尘无论干什么,和我们没关系啊。” “就是,我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是生是死,关我们屁事?我就是看他之前太狂妄了,风头太盛,看他不爽而已。” 江广荣沉声道:“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草原蛮子都打过来了,大奉各地兵备道兵败如山倒,现在是大奉国难啊,他林尘就算再怎么狂妄,再怎么嚣张跋扈,现在能为国赴难,那就是值得高看他一眼,为何却在这里冷嘲热讽?” 旁边的那狐朋狗友脸色僵了一下:“江少,这样,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不用了。” 江广荣沉声道;“平日大家都是朋友,吃喝玩乐这也没什么,我江广荣也愿意交朋友,可现在不一样,他林尘要是死了,大概率北征的京师大营也会败,那到时候大奉会陷入什么地步,你我还能坐在这里,喝酒赏乐?诸位,我发现,我与大家,并不是一路人。” 江广荣站了起来:“我也算是忠勤侯之子,也是世代侯爵,但我这个侯爵,也是我的祖辈为了大奉马革裹尸争来的,我不喜欢在这件事上去开玩笑。诸位也是勋贵之子,与大奉同戚,大奉强,诸位日子才好过。话说到这里,我就此别过。” 江广荣转身要走。 那些公子哥都愣住了,大奉的爵位,最高自然是国公,接下来就是侯爵了,再接下来是伯爵,江广荣的身份地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是非常高的。 “江兄,你做什么去?” 有人问道。 江广荣道:“去找我爹,我要去报国!” 等到江广荣走了,在座的那些公子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这个场合,也是瞬间了然无趣。 一个歌姬凑过来:“刘少爷,我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旁边一个公子哥笑道:“对,接着奏乐就行,江广荣他要去报国,让他去,草原蛮子就不可能打到京师来,也不可能攻破京师的城门。” “这里可是京师,天塌了,自然会有人顶上去。” “来来来,喝酒,不管江广荣了。” 这只是一少数缩影,但对京师的普通百姓来说,却是日夜忧虑,因为草原蛮子靠近后,京师已经戒严,并且关闭城门。 林尘在让军器监赶工,玻璃坊和火器坊也转入城内偏僻区域。 与此同时,京师大营也是开始挥师北上,杜国公这一边,带着军队,也是在京师附近驻扎,同时开始派出斥候,再对接各县的情报,以便快速掌握那一支草原骑兵的动静。 杜国公身着铠甲,带着军队直接抵达那一支草原骑兵所在,可却没有找到人。 很快,附近县的斥候到来,禀告那一支草原骑兵的方向动静。 “哦?向东逃窜了?骑兵果然是麻烦啊。” 杜国公皱着眉,现在林尘白虎营还在赶制装备,人员还没到位。 他沉吟片刻,当即道:“许世文。” “末将在。” “你率领五千骑兵,走邵通县,快速追上这一支骑兵,务必要拦在他们前面。” “是。” “郑猛。” “末将在。” “你率领五千骑兵,直接北面跟随,在许世文动手后,一并动手,要牵制困住对方。” “是。” 杜国公快速做了安排,两支人马快速追上去,而他率领背巍大营的人马,在后面追。 只要追上对方,那就能形成一个包围圈。 与此同时,这一支草原骑兵。 一个蛮子道:“铁勒,现在怎么办?大奉调动了足足十几万人,来围杀我们。” 那弓月部落的铁勒冷笑一声:“围杀?我们草原人,最不怕的就是围杀,这支军队,想必就是大奉最厉害的军队了,我倒是想要与他们碰一碰,也好试试看他们的实力!” 很快,斥候来报,说是有大奉军队竟然速度极快,出现在他们前方,要拦截自己等人。 “报!铁勒,有数千人马,出现在我们北侧。” “报!铁勒,大奉军队在后面紧追不舍!” “哈哈哈哈!” 这铁勒放声大笑:“没想到我区区不过四千人马,就能拖住大奉数万人,传令!所有人,随我朝前冲锋!” 如果包围圈围不住,那就谈不上包围圈。 所有草原骑兵,抽出武器,铁血肃杀地朝前方冲去! 前面的许世文,看着不闪不避,直接朝自己这边冲杀过来的草原骑兵,他也是脸色一沉,长枪一举起 “冲!” 没有多余的废话,身后的大奉军队,紧跟着冲锋! 可草原蛮子,却是飞快抽出长弓,直接一轮骑射,如雨下的箭矢,密集射在冲锋的大奉骑兵队伍里,瞬间就是让不少人倒下。 许世文眼中有着怒意,手中的长枪举得更直! 但就在这时,前面的草原骑兵,却是骤然改变方向,朝着两侧狂奔,同时又是再一轮箭雨! 许世文一惊,第二轮箭雨下来,骑兵队伍里没有披甲的士兵,又是倒下了一大片! 被草原骑兵两番拉扯,许世文又惊又怒,他带人继续追,可那些草原蛮子,竟然在朝前骑马过程中,弯弓搭箭朝后射! 这种骑射本领,当真可怕! 战马嘶鸣! 士兵倒下! 许世文只能停下,而对方的骑兵,潇洒离去! 赶来的郑猛看着情况,也是有些咬牙。 杜国公来到现场,见到死了数百名的骑兵,更是脸色铁青! “许世文!这你都没拦住?” 许世文直接半跪下来:“请都督恕罪,草原蛮子的骑射,实在太厉害了,不与我们正面冲锋,若是正面冲锋,我等一定不惧!” 第152章 都督!草原骑兵来了! 杜国公沉着脸,这些草原蛮子不傻,他们没带长枪武器,正面冲锋自然吃亏。 “继续围剿!不能让他们跑了!” 等到了晚上,杜国公也是只能带士兵,就地扎营。 上万人,被不过四千名草原骑兵,玩得团团转! 真是耻辱啊! 难道大奉和草原蛮子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主要草原蛮子的骑射,的确是太夸张了,这种骑射本领,在平坦地形,简直可以横扫一切敌军! 而且这一支草原骑兵非常狡诈,根本就不在一处停留,纵然有各县的斥候盯着,要形成围歼圈,也很难。 如今之计,只有硬追,这边的兵力更多,上万骑兵分批追,让对方的战马劳累,如此胜面有望。 杜国公快速想着,他又是传令:“传令,让斥候快速去前方各个县,将这支草原骑兵的方向告诉他们,让他们组织集结兵力布置好拒马桩和坑洞,务必要拦住他们!” 负责传令的将士去了,但结果没有多久,就是有人大喊:“敌袭!敌袭!” 杜国公快速出去,就见到有一支骑兵竟然出现在大营不远处,竟然妄图袭营! 那支草原骑兵见到被发现,再度扭头就跑。 “给我追!” 杜国公咬牙切齿。 …… 林尘这一边,也在让赵虎与王龙他们做好准备,陈英也是准备完毕。 而这两天,最新的战报也是透过朱照国这边传来。 “杜国公围追堵截,竟然失败了,正面冲锋,还折损了足足数百人,这一支草原骑兵,是真能逃啊。” 陈英看着眼前的地图:“很狡诈,他们本来往东逃窜,却是忽然改道向北,不过杜国公让各地兵备道挖坑做好拒马桩,管道和各种路口开始设卡设伏,只要困住他们一会,其余人就能支援,这支草原骑兵,逃不了多久。” 一旁的赵虎笑道:“那也不一定,这四千草原蛮子,为首的人很明显懂得打仗,他们这是在牵扯我们,等到时间足够,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现在就是要走了,京师大营的战力,他们估计摸清楚了,也就不逗留了。” 林尘沉声道:“不等了,赵虎,你去让人将军器监打造出来的战马铠甲取来装备上,有多少装备多少,然后我们出发。” “是。” 很快,林尘和陈英,还有赵虎,便是在城门处,等到城门打开,他们来到不远处的白虎营,开始让人集合。 所有白虎营士兵集合起来。 林尘站在前方,看着那些士兵。 “诸位,现在是要检验大家本事的时候来了,草原蛮子,在我大奉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这一次,去将这一切,还给他们!砍了他们的脑袋!” “如果大家有害怕的,尽管退出。” 白虎营的士兵,纹丝未动。 “好,兄弟们,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在待遇这一方面,我给你们拉满,我此次出钱十万两,你们谁战死了,家属可得抚恤金一百两,再开设一所学校,子女都可以入学,你们的家眷,可以投到本公子封地下。” 此言一出,那些白虎营的士兵,眼中有着激动! “当然,本公子不希望你们死,因为你们活着,赚得更多!这一次,要是有人能斩首草原蛮子,一颗脑袋,就是五两银子,如果是什么草原蛮子重要的人物,价格直接翻倍,越重要,越值钱,上不封顶!” 白虎营的士兵眼中有着兴奋,但却没有躁动,因为王龙等老兵教得好,军纪极好。 “谁还有问题?没有问题,咱们就要出发了。” 林尘开口。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道:“报告!” “说。” “若是我们将草原上的可汗抓来了,赏多少?” 林尘哈哈一笑:“能将可汗抓来,我赏银万两,不仅仅是我赏,陛下还有赏,从此以后,你能封侯拜将也说不定!” 所有白虎营的士兵,士气完全被调动起来。 “好,准备出发。” 林尘翻身上马,他穿着铠甲,帅气无比,就在这时,林尘的目光,不由发现前面士兵人群中,有着一道身形瘦弱的士兵,穿着不符的铠甲。 林尘一皱眉,朝赵虎示意,赵虎立即懂了,来到对方身前。 “朱少爷?” 赵虎吃了一惊。 而林尘也看清,对方竟然是朱能。 “尘大哥。” 林尘当即沉着脸:“你怎么来了?” 朱能骑在马上:“我怎么不能来?尘大哥,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我要当大将军!你赶我走,我也跟着你。” 林尘黑着脸:“赵虎,找两个人,专门保护他,有必要的时候,直接将他捆起来。” “是。” “出发!” 林尘和陈英,直接出发,他们先是快速与杜国公的部队汇合。 “杜国公。” 杜国公见到林尘他们来了,沉着脸道:“贤侄,让你们看笑话了,三天,我竟然还没围歼这一支草原骑兵。” “都督,交给我吧。” 杜国公点头:“你们小心,现在这一支草原骑兵,在向北快速逃窜,不过前面的兵备道整合了,而且关键路段布下了坑洞和拒马桩,他们只能朝西,现在的关键点在这里,他们必然是要走风陵平原突围,我们的人在追,但无法提前在风陵平原布阵,骑兵追,倒是可以提前赶上,我正要派骑兵。” “行,我们这就出发。” 林尘带着人,重新翻身上马,朱能也是要上马,却被按下。 “尘大哥,你不让我去,我也一定会去,要不然,我就死在战场上!” 林尘头疼无比,又是只能让人死死盯着他。 一路赶路,在最新马蹄铁和鞍具的帮助之下,一路急行军,身后背着的背包里,还有马匹上的包裹袋里,都是带着进一步改良版的手榴弹。 在最新的瓶子里,还装上了不少铁钉,炸开之后,铁钉四射,能够有效杀伤马匹,保证对方落马! 这种手榴弹,和宋朝历史上的蒺藜火球有些类似。 一路紧赶,林尘他们算是来到了风陵平原边缘,再看向东面,这里便是进入平原的道路。 还来不及让人休整,分散出去的斥候策马而来。 “都督!草原骑兵来了!” 陈英他们心中一凛,抬头看去,就是见到前面的地平线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朝着这边快速冲来! 第153章 全歼?你们真是第一次上战场? “陈英!” 林尘喝了一声。 陈英领会,当即大吼:“准备作战!赵虎王龙!百人横列队形!二行三行四行手榴弹准备!“ 赵虎和王龙也是开始大吼,后面的其余士兵快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他们就是摆好阵型,一百名骑兵快速在前方一字排开,形成了一个看似广阔的冲击阵。 朱能也是兴奋不已,林尘一把将他拉住:“你不能冲锋!” “尘哥!”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最后一行,不许冲锋!” 林尘自然是不会贸然上的,他又没有专门练过武,冲上去那真的就是负担,万一第一轮手榴弹之后,那些草原蛮子,还有一战之力怎么办? 陈英全副武装,赵虎王龙他们也是,几十斤重的铠甲,再加上战马也穿了一层防御铠,虽然战马所穿没那么重,但这么重的重量压在战马上,此刻的战马,速度是必然没有草原蛮子快的。 不过不要紧,此刻是狭路相逢,只要冲锋拉近距离,此战必胜! 林尘也是紧紧盯着前面远处的草原骑兵,内心也是在不断安慰自己,王龙他们按照自己的训练,白虎营的士兵每天都在训练,骑术、还有投掷手榴弹,绝不会出错的。 与此同时,草原骑兵,也是见到了远处黑压压一片的大奉骑兵,尤其是已经摆好了冲锋队列! “铁勒,有大奉的骑兵。” 为首的铁勒眼睛眯了眯:“看样子,大奉也不完全是草包,我们带着后面那么多人遛,他们竟然能预判到我们的撤退路线。” “铁勒,怎么办?” “哼,怎么办?预判到了又如何,论马战,论骑兵,我们草原人,还没怕过谁!” 铁勒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弯刀,沉声道:“冲锋准备!” 纵然所有草原骑兵,这些天连续躲避追捕,也是十分疲惫,但他们仍然快速准备好冲锋阵型。 他们身上还有箭矢,最少还能再拉出三波箭雨! 只要两波箭雨射出,对方必败! 铁勒眼中满是杀戮的血腥之意:“杀光大奉狗,冲回草原!” 只要他们回到草原,有了他们这一次在大奉境内的经验,和掌握的地图,草原再南下,大奉就是那些被驱赶的牛羊! “杀!” 身后的草原蛮子,也是齐齐大吼! 草原蛮子,开始发动冲锋! “冲锋准备!” 陈英大吼! 赵虎和王龙他们,脸色沉如水,满是肃杀。 下一刻,大奉骑兵也是发动冲锋! 马蹄声如雷,滚滚向前,赵虎和白虎营的士兵眼中,燃烧着坚定的战意。 “杀!” 他们在大吼。 林尘在一旁没动,还有几个白虎营的士兵护在周身,朱能看着冲锋的士兵,眼中满是着急。 “尘哥,你就该让我上!” “不行,认真看,以后要上有的是机会。” 林尘盯着冲锋的两支骑兵。 足足接近七千人的碰撞即将产生,双方的骑兵就像是两道不同的乌云,在彼此靠近。 而草原蛮子的速度更快! 铁勒沉声道:“箭雨!” 身后无数草原蛮子,纷纷抽出弯弓,快速搭箭,对准上方天空,直接射出箭矢! 嗖嗖嗖! 无数箭雨飞向高空,赵虎大吼:“举盾!” 白虎营的士兵们,将身后悬挂的盾牌举起,护在头顶。 一瞬间,刹那间,天空被密密麻麻的箭雨所遮蔽,如一片黑色的乌云压顶落下! 铛铛铛! 箭雨纷纷落下,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林尘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好在这一波箭雨之下,白虎营的士兵并没有倒下,而是继续冲锋。 毕竟白虎营士兵每人披甲,又有盾牌,普通的箭雨怎么可能能射伤他们? 除非换床弩! 陈英也是在快速心中衡量着与草原骑兵的距离,草原骑兵的箭雨距离远,而他们的手榴弹却没有这么远的距离。 而第一轮箭雨,双方的距离,也是拉近到了不足五百米。 “该死的大奉牛马,他们竟然批了重甲?怪不得速度这么慢?” 一瞬间,铁勒的脸色就是变了,这一轮箭雨对方都没受伤,披了重甲,这还怎么打? “所有人都有,加速冲锋,穿透对方敌阵!” 现在铁勒的目标,就是冲锋过后,头也不回逃窜,对方速度没自己快,只要活下来,就有逃的机会。 白虎营的士兵冲锋阵型依然紧密,而眼看着距离够了。 “停!一排防御!二排三排四排手榴弹,给我扔!” 陈英大吼! 唰! 本来在冲锋的白虎营停下,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纷纷扬扬,草原蛮子有些不解,下一刻,他们就见到前面的大奉士兵,投掷出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好,他们用箭雨?” 只是,那些瓶子落在前面地上,有的是落入草原蛮子的骑兵人群中,可那些士兵,被砸中身体也没有受多重的伤,还能冲锋。 铁勒眼中有着嗤笑:“这就是大奉骑兵的战斗力吗?继续冲!喝血吃肉!!” 无数草原蛮子也是眼中有着嘲弄,这扔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杀伤力,他们这不是寻死? 而且在冲锋之中,竟然停下,这简直就是骑兵冲锋的大忌! 穿了重甲又如何?这一支大奉骑兵,死定了! “冲!” 无数草原蛮子,兴奋得嗷嗷叫,他们能够预见自己即将迎来一场血腥的杀戮。 可下一刻,爆炸发生了!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强大的爆炸冲击力瞬间在草原蛮子的队伍中多点开花,撕开了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战马受惊,吁吁吁叫着立了起来,有的战马更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瞬间倒下,马背上的草原蛮子,更是睁大眼睛,跌入地上,立即就是被马蹄践踏! 地上被炸得泥土四溅,四周一片爆炸声,铁勒只听得耳中全是惨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他听不到旁边人的话语。 这些是什么武器? 铁勒震惊惶恐,他见到旁边的一个草原勇士,刚好在爆炸的范围里,然后那草原勇士,竟然在马背上被炸飞到天上,飞出足足两米之高。 他甚至见到有带着血肉模糊的半截手臂,在自己眼前飞过! 血肉横飞! 战马嘶鸣着四处逃窜,草原蛮子们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原本紧密有序的队伍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的草原蛮子被直接炸上了天,还未落地便已失去了生机;有些则被炸得身受重伤,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哀嚎。破碎的盔甲、断裂的兵刃,还有那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整个冲锋的草原蛮子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陈英眼中大喜:“继续给老子炸!手榴弹继续扔!” 而远处的朱能也是兴奋无比:“太好了,炸,炸,使劲炸!” 林尘彻底松了口气,制作的这些装备,有用就行! 虽然知道武器之间的代差会形成降维打击,可真正看到之后,林尘才算是放下心。 赵虎和王龙也是兴奋了,继续有序指挥身后的骑兵投掷手榴弹! 一枚枚简易版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带着死亡的呼啸声,精准地落入了草原蛮子密集的阵列之中。 在铁勒眼中,这些却是堪比寒冬死神的镰刀。 吁!!! 铁勒的马匹也是被炸倒在地,他灰头土脸,耳边全是耳鸣,然后又是一阵爆炸! 溅射起来的泥土,让铁勒灰头土脸,他转头看向身后队伍,惊恐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他试图大声呼喊,重新组织起队伍,但在这一片混乱和恐慌中,他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士兵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心中的斗志被瓦解。 一片惨叫,一片哀嚎! 陈英哈哈大笑,前面的被炸得人仰马翻,后面的草原蛮子骑兵,又是刹不住,踩在前面的草原蛮子骑兵身上。 又是一轮手榴弹扔出,这一次那些草原蛮子,彻底成了人间炼狱。 少部分冲到大奉骑兵前的草原蛮子,被前面的那些士兵,用长枪直接解决。 在大奉骑兵与草原骑兵这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简直就是如同一道天堑,草原骑兵一片人间炼狱。 林尘和朱能在后方看着情况,更是兴奋。 “尘哥,你太牛了,杀草原蛮子,真的像砍瓜切菜一样!” 林尘笑道:“那是,现在陈英该发动冲锋了。” 陈英见到这些草原蛮子,已经是没了战斗力,这才冷声抽出长剑。 “所有人,准备冲锋!” “准备冲锋!” 赵虎扯着嗓子喊! 命令传达下去,所有大奉骑兵发起更为猛烈的冲锋! 大奉骑兵们高呼着胜利的口号,如猛虎下山一般,挥舞着长枪,向着敌人冲杀过去。他们的马蹄踏过被炸得坑洼不平的土地,溅起一片片血水和泥土。 铁勒的眼中有着绝望,大奉骑兵,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穿着重铠的骑兵冲来,像是一阵狂暴的旋风,狠狠贯穿撕裂进来,地上的草原蛮子直接被踩死,后面还在马背上的,也因为停了下来而没有任何威胁。 大奉骑兵们配合默契,穿着铠甲,长枪举起,开始收割这些草原蛮子的生命。 那些草原蛮子们虽然拼死抵抗,但在大奉骑兵强大的攻势下,他们残留的一些人也逐渐崩溃,队伍最后面的草原蛮子开始转身逃跑,他们的身影在硝烟和火光中显得如此狼狈。 “王龙,带人去追!一个都不放过!” “是!” 王龙带着部分人追杀过去,不给敌人丝毫逃脱的机会。 事已至此,这一场遭遇战落下帷幕。 实际上,这个遭遇战非常之短,前后也就不过几分钟,但就是这几分钟,就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与此同时,背巍营的郑猛也是正在率领骑兵,从后面追赶而来。 “将军,前面就是风陵平原,那些草原蛮子肯定会从风陵平原跑掉的。” 郑猛沉着脸:“杜国公必然想到这一点,会派人堵住口子,只要他们拖延一会,我们跟上,就能形成合围!让兄弟们,加快速度!” “是!” “驾!” 郑猛现在已经不敢说围歼这一群草原骑兵,此前许世文的交手,还有几次他和草原骑兵的短暂交手,都让对方轻易从容挣脱离开。 由此可见,草原蛮子,就是劲敌! 杜国公现在施展的就是疲敌之策,现在将这一支草原骑兵连续追赶了好几天,他们都没有睡觉,这是最好的机会! 郑猛心中乱想,就在这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风陵平原的交界处。 “将军!你看!” 旁边亲兵的惊呼声响起。 郑猛抬头朝前看去,只见到远处的地面上,如同巨大的修罗场,满地的尸骸就像是一片血腥平原,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就算是隔着如此之远,都能闻到。 还有一大群士兵,正在那里打扫战场。 “不好!难道是杜国公派的将领,没有拦住,反而还损失巨大?” 郑猛心中一惊,连忙加快速度,同时让这一边的亲兵打出旗语。 远处负责放哨的一个骑兵,当即也是取出旗帜,见到是自己人后,郑猛放下心来。 他连忙率领军队抵达,等到靠近了,只见到现场到处都是残肢断骸,有的残缺了上半身,露着肠子和血,有的是没了腿,有的还在惨叫,叠在其余尸体上面,还没死去的马匹倒在地上,艰难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身上的鬃毛已经全部被鲜血打湿。 这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郑猛心中吃惊,但下一刻,他陡然发现不对劲。 “等等,这些地上尸体的服饰,是草原人的服饰?” 他忍不住吃惊问道。 一旁打扫战场的白虎营士兵道:“正是。” “啊?那之前逃窜的草原骑兵呢?逃走了多少?” “一个都没落,全在这里了。” 什么?! 不仅仅是郑猛,就连他身边那些亲兵,也是瞪大眼睛,仿若在听天书一样。 “兄弟,你没说错吧,还是我听错了?你意思是,之前那四千草原蛮子,那四千在大奉境内来去自如的草原精锐,现在,全在这里,成了尸体?” 那亲兵瞪大眼睛,只觉得不敢相信。 “对啊,就是形成了尸体,没看到到处都是?你不是还踩着一个草原蛮子的尸体吗?” 郑猛的亲兵吓了一跳。 郑猛也是觉得不可置信,这,全歼了草原骑兵? 这这,这怎么做到的? 杜国公这些天,连续追讨,采用疲敌战术,都没有全歼,这个将领是谁,怎么做到的? 郑猛当即问:“我本以为我背巍营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还有军队如此勇猛,你们是谁的部下?” “我们我们是白虎营的,我们都督在那里,你过去找他便是。” 白虎营? 郑猛睁大眼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能吧? 白虎营,没上过战场啊!!! 这一刻,郑猛,还有身后那些亲兵,彻底懵了! 郑猛呆滞问道:“你们,真是第一次上战场???” 第154章 什么草原精锐?我尘哥打的就是精锐! 那士兵道:“是啊,你看其余人,他们都适应不了在吐。” 郑猛朝旁边看去,只见到一些白虎营的士兵,的确是受不了这种血腥味,在疯狂的呕吐。 但郑猛的好奇就更大了,不是,你们第一次上战场,能将草原精锐骑兵给杀穿? 要知道,三千骑兵就足够影响战局,而草原还是四千骑兵,而且还是精锐啊! 郑猛百思不得其解,他直接去找白虎营的都督,也就是林尘。 很快,郑猛带着人来到了林尘这里,只见到林尘和陈英朱能,有说有笑。 “林都督,我是背巍营的扬翼将军郑猛。” 郑猛抱拳。 “哦,原来是郑将军,失敬失敬,来坐,等下休息一会,咱们就回去找杜国公报告。” 郑猛满是不解地坐下来:“林都督,我刚才听白虎营的士兵说,你们是第一次上战场,然后,就将这草原四千精锐,全给歼灭了?” “也不能说全歼吧。” 郑猛心中松了口气,就说嘛,第一次上战场,怎么可能全歼四千草原精兵? “放走了多少?” 林尘指着不远处那个铁勒:“还留了一个活口呢,好像还是草原骑兵的铁勒。” 郑猛呆若木鸡:“这不还是全歼吗?” 林尘当即不满道:“郑将军,咱们做人要实在,有一个人存活,那怎么能叫全歼呢?” 郑猛只感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旁边的朱能哈哈大笑:“你是不知道,刚才白虎营表现可完美了,轻松就拿下了这一支草原骑兵。” 陈英道:“还是有不妥,重骑兵速度没那么快,而且现在马匹也是不堪重负,如果真到了大同,对上其余骑兵,白虎营可能要脱掉这些重铠。” 重铠有利有弊,重铠骑兵的冲锋速度,绝对是要大打折扣的。 林尘沉吟一番:“到时候再说吧,这一批战马也不太行,我听说西域的战马更厉害。” 陈英道:“去西域的道路都还没打通呢,中间卡了一个高玉国。” 朱能道:“这里还有郑将军在呢。” 林尘这才看向郑猛:“哦,郑将军,你之前想要问什么来着?” 郑猛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林都督,末将想问,白虎营是如何做到全歼这一支草原骑兵的,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简单,装备武器方面,对方比不过我们,自然而然就能全歼了。” 林尘说得轻描淡写,毕竟一个冷兵器时代,一个热武器都玩上了,怎么玩? 休息够了后,林尘这才起身道:“好了走吧,回去和杜国公汇合,准备出发大同。” 杜国公这边的营寨,他此刻皱着眉头,在大帐之中踱步。 “都督,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杜国公微微点头:“我自然是在担心林尘,说实话,现在本都督一想,还是觉得有些太儿戏了,林尘,也不过才十八岁,撑死也就才十九岁,二十岁都没到的年龄就上战场,此前还从没上过,这与那一支草原骑兵碰撞起来,恐怕……” 他话没完全说完。 旁边的副将道:“都督,白虎营此前的军中演武里,表现还是出色,说不定能拦住草原骑兵也说不定呢,而且郑猛将军和许世文将军,他们也是在追击之中,相信很快就能赶到,到时候对这一支草原骑兵围歼,还能将他们全部,白虎营,应当不会有事。” “但愿吧,我将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 骑兵先去,步卒随后在赶,现在关键就在于,白虎营能否卡住风陵平原的口子,不将草原骑兵放走。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快速进入营帐。 “都督,郑猛将军、许世文将军他们回来了!跟在身后的还有白虎营!” “回来了?太好了,白虎营的林都督,可有受伤?” 那士兵道:“没有,林都督和陈副都督,都未受伤。” “好,好。” 杜国公这才松了口气,又是想起了什么:“他们现在这么快就回来,岂不是说,扑了一个空?” 毕竟去的时间不早,如果现在卡住,肯定还是在战斗,没有道理这么快回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林尘他们没赶上,草原骑兵先一步从风陵平原离开了。 可惜,可惜。 杜国公心中暗叹,如果能将这一支草原骑兵留在这里,到时候大同那边,也会减轻许多压力。 很快,杜国公就是走出大帐,去迎接林尘他们。 见到林尘与陈英两人完好无损,杜国公彻底放下心来。 而林尘和陈英抱拳行礼:“参见大都督。” “无妨,这一次既然你们扑了个空,那草原骑兵走了也就走了,我们赶紧赶赴大同,支援虞国公。” 林尘一愣:“大都督,谁说草原骑兵放走了?” 这次轮到杜国公愣了:“没放走?那你们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 “对啊,我们全歼他们了啊。” “全歼??” 杜国公脸上满是震惊,他惊呆了看向林尘,又看向陈英,陈英是点了点头。 “是的大都督,白虎营,全歼草原骑兵!” 嘶! 周围的那些副将和将军,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但眼中的怀疑之色并没有去除。 好在郑猛出来,直接抱拳道:“大都督,林都督所言,句句属实,末将亲自查看了整个战场,那些草原骑兵,的确全部被歼,对方的铁勒,被活捉。” 真全歼了? 那些副将满是震惊和惊愕,杜国公也是大喜:“好!” 他满是欢喜:“林尘,你怎么做到的?” “简单,有句话说,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大都督,白虎营别的没多少,但装备方面,那可是富得流油,直接用手榴弹炸就是,他们还没靠近,就被我们炸得人仰马翻,几波手榴弹扔过去,死伤遍地,还怎么和我们打?” 听着林尘的话语,一旁的朱能也满是兴奋:“没错,什么草原精锐?我尘哥打的就是精锐!” 陈英哑然失笑,而杜国公想起了什么:“就是用的此前军中演武上,那个手榴弹?” 林尘点头:“没错,这一次足足投出了数百颗手榴弹,炸他们个人仰马翻!” 这一刻,杜国公恍然大悟,他的眼中也是火热起来,这手榴弹,当真厉害啊,有了这些东西,最起码大同绝不会丢! “好好,林尘,你立大功,我会写奏折为你请功,现在咱们开赴大同,你有什么要休整的吗?” 第155章 朕认为,他值得朕的期望,赵相,你说呢? 林尘道:“补充一下手榴弹,一天时间就够了。” “好,林尘,你那里的手榴弹有没有多的,用来守城,此物绝对有帮助。” 林尘点点头:“可以,此前我让火药坊与玻璃坊产了不少,还有多的,不过到时候得要齐国公运送物资一起运过去。” 简单敲定,林尘这一边也是让白虎营的将士们随杜国公军队休息,一路北行。 至于重铠和战马的铠甲,都暂时脱了下来,因为的确是马匹受不了。 与此同时,杜国公也是写好了战报情况,快速送回了京师。 御书房内,丞相赵德林、还有其余几位尚书,甚至包括齐国公,也都是聚集在此。 “陛下,杜国公的军队已经是在开始围剿这一支草原骑兵,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无路可走。” 齐国公道。 赵德林淡淡道:“齐国公,这一支草原骑兵,在大奉境内纵横近乎半月,杜国公围剿数日,也没有将其全歼,陛下不可大意。” 齐国公道:“白虎营也今日出马,相信凭京师大营的人数,与白虎营,必然能将草原骑兵这围剿,就算使用疲敌之策,也能让他们走投无路。” “你是说林尘?” 赵德嗤笑摇头:“齐国公,林尘今年撑死也才十九岁,而且此前荒唐至极,你也应当有所耳闻,再有,他没上过战场,我说实话,他能不拖后腿就好,怎么能指望他呢。” 旁边的中书省中书侍郎也是道:“陛下,赵丞言之有理,就算林尘厉害,但他的白虎营,也只不过区区三千人,三千人,又能起多大作用?此战胜负,还是要看虞国公与杜国公。” 任天鼎有些烦闷:“朕知道了。” 虽然他也心底也是对林尘抱有期望,可这些臣子也说得没错,如此之大的战事,自然是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林尘身上。 “报!” 外面一个小太监快速进来:“启奏陛下,杜国公派人送来捷报。” “捷报?” 任天鼎大喜:“吕进,念!” “是。” 吕进走了过去,接过奏报,直接打开,快速念了起来。 “启奏陛下,臣率领背巍营围剿这一支草原骑兵,采用疲敌多点围剿,成功将其逼迫至特定路线,在其前往风陵平原时,林尘所率白虎营赶到,担任阻击草原骑兵之任,臣本以为,白虎营若能做到拖延草原蛮子,等到背巍营的骑兵赶到,就已经是大功一件,却万万没有想到,白虎营凭一己之力,正面迎敌,与草原骑兵正面冲锋,并,正面击溃草原骑兵,将四千草原骑兵,悉数击溃,并且全歼。陛下,此次全歼草原骑兵,白虎营当记大功,林尘,当记大功!” 等到吕进念完,正坐着的赵德林,猛然惊得站了起来,踉跄搀着扶手。 “什么?!” 不仅仅是他,就连齐国公也是惊了:“林尘率领的白虎营,直接正面击溃了那支草原骑兵?甚至还全歼了?” 吕进道:“是的,奏折上是这么写的,陛下,大喜啊。” 任天鼎也是惊喜万分:“将奏折给朕看看。” 他接过奏折,快速看了起来,一目十行,等到看完之后,任天鼎脸上全是惊喜! “好好好!林尘,你真是没让朕失望,好!” 此前任天鼎心情阴沉,可现在却是一扫而空,他哈哈大笑,看向赵德林。 “赵相,方才你说,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林尘身上,可朕看起来,林尘的白虎营,能正面击溃草原骑兵,这连背巍营的骑兵都是做不到的,朕认为,他值得朕的期望,赵相,你说呢?” 赵德林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道:“陛下圣明。” 旁边的齐国公也是惊喜万分:“陛下,这个消息绝对能鼓舞人心,务必要将消息放出,要让所有人知道,草原骑兵,并非不可战胜!” 任天鼎点头:“对,朕要昭告天下,赵相,立即起草令书,将这一份奏折,传阅其余各省州县。” “是。” “吕进。” “奴婢在。” “你亲自去林府走一趟,朕封林尘为,从四品的宣武将军,赏银千两,良田千亩,丝绸千匹。你亲自去宣。” “是。” 任天鼎高兴万分,拿着这奏报,看了又看,赵德林和其余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林尘,一个败家子,正面击溃草原骑兵,还没什么战损? 这说出去谁信啊? 与此同时,林府。 自从林尘出征后,林如海就是待在祠堂里,为林尘祈福,希望林尘早日回来。 一旁的管家进来道:“老爷,您先吃点饭吧。” “哎,吃不下。” “老爷,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的。” 林如海摇摇头:“他若是有天相,也不会被陛下选中去大同了。” 管家无奈出来,祠堂外的夏若雪站在那里,轻声道:“没事,让老爷静静吧。” 管家应了一声。 夏若雪也是担忧,可见到林如海茶饭不思,也是来到祠堂外劝道:“老爷,您注意一下身体,要不然公子回来后,见到您身体不适,一定会责罚于我。” 林如海挥挥手:“不关你事,你走吧。” 夏若雪并不气馁:“老爷,我就在外,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满是兴奋冲进来。 “老爷,大喜,大喜,天使来了。” 林如海连忙爬起来,冲出祠堂。 “天使怎么说?” “说公子,立了大功。” 林如海连忙带人去接旨,吕进在庭院等候,见到林如海来了,先是一笑,这才打开圣旨。 “英国公听旨。” 林如海连忙跪下。 吕进将任天鼎的赏赐一说,当他说到林尘正面击溃草原四千骑兵时,林如海瞪大眼睛。 等到吕进念完,林如海还是跪着的,吕进连忙道:“英国公,快接旨啊。” 林如海抬头:“公公,我儿,他全歼草原四千骑兵??” 吕进笑道:“正是,陛下高兴得不得了,这才加封林公子,英国公,您真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啊。” 林如海兴奋站起来:“好,好啊,尘儿出息了。” 吕进将圣旨递给他:“英国公,这一次林公子,一定会击溃草原蛮子,安全回来,还请英国公放心。” 林如海连连点头,等到送走吕进,林如海当即道:“赶紧做饭,我饿了。” 那些仆人欣喜万分,老爷终于肯吃东西了! 而林如海也是颇为高兴:“以后,看谁还敢称尘儿为败家子,哪家的儿子有我尘儿有出息?” 第156章 草原蛮子,怎么将这玩意都弄出来了? 与此同时,林尘也是带着白虎营,在补充了手榴弹后,与杜国公的军队,一路往上。 沿途在经过樵山等县城时,只见到村落人口凋零,县城附近那些血液喷洒在城墙之上,甚至都冲刷不干净,一些地方还在搬运尸体,扔去乱葬岗。 陈英看着这些画面,都有些沉默,虽然知道草原蛮子屠戮大奉子民,可亲眼所见,却是另外一回事。 朱能沉声道:“尘哥,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将这些,十倍还给草原蛮子!” 林尘看了一下周围那些面色麻木的百姓:“是啊,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无论是古代的战争还是现代的战争,拼到底都是综合国力,是经济,是物资储备,更是国内的健康程度。 现在的大奉,就林尘观察而言,并不怎么健康,这一次如果能打赢,痛击草原蛮子,那应该会争取到几年的时间,这几年里,应当立刻整顿国内经济,缓解土地兼并。 林尘心中琢磨着,陈英说道:“要打草原蛮子,的确是太难了,说到底,我们对草原蛮子还知之甚少,再有一个,这草原太大,草原蛮子打不过,往草原深处一钻,就找不到人影了。” 杜国公骑着马匹过来:“在说什么?” 朱能道:“在说这些百姓,真的好惨。” 杜国公沉声道:“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走吧,最多半个月,我们就能抵达大同。” 半个月后,林尘他们靠近了大同,而后在大同附近扎营,林尘与杜国公等人,则是一并进入大同城。 来到大同的都督府,林尘他们见到了朱照国和信国公,除去之前的梁国公之外,五军都督府剩下的四位都督,便算是都见过了。 “老秦啊,你们来了,世侄,你们之前阻击草原蛮子的那一战,将四千名草原骑兵全部生吞,打得不错。” “多谢大都督夸赞。” 朱照国点点头:“但现在大同的情况,的确岌岌可危。” 众人当即就是围到了沙盘边上,朱照国快速讲解现在的情况。 “现在,草原蛮子并没有贸然攻城,他们也非常狡诈,一开始他们就驻扎在大同不远,引诱我等出城进攻,我怀疑其中有诈,就没有出城,可过了几日后,我收到求救信,这帮草原蛮子,竟然是分散兵力,开始袭扰大同周边的几个城池,并且开始劫掠粮道。 我当即就是派出军队,趁着草原蛮子分散兵力,想要与对方决战,却发现对方主营后撤,前不久斥候来报,其余地方的草原士兵,又重新汇聚在大同附近,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 杜国公问道:“那这几日,草原蛮子有什么动静?” “有,草原蛮子围而不攻,除此之外,草原蛮子还有好几支军队,想要绕过大同城,前往大奉境内劫掠,被大奉军队发现,给赶了回去。” 说完之后,朱照国沉声道:“可惜,如果能看清楚,能打探到草原蛮子的动向就好了,就知道具体他们要做些什么。” 信国公道:“我看,他们很有可能要攻城,此前的草原骑兵,已经进入大奉境内试探了一遍,但唯独攻城战还没打过,如果大同被他们打下来,明年开春,很有可能就是草原蛮子南下之日。” 朱照国看向林尘:“世侄,你带你的白虎营去休整片刻,这攻城战,暂时用不上你的白虎营。” “是。” 林尘倒是没有走,他带着陈英等人来到了城墙之上,只见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大奉工匠构造起来的城墙逶迤雄伟。 旁边就是奔流的长河,整个大同城墙,看起来险塞林立、?箭台星罗棋布。 除此之外,大同的西面,还有三座关卡,南面有两座,东面更有飞狐三个关卡。 一座城,足足超过六个关卡共守,加上这些天险,林尘怎么也觉得,草原蛮子应当不会愚蠢到攻打大同。 “陈英,你觉得大同打得下来吗?” 陈英想了一下:“很难,除非他们准备好了攻城器械,要不然的话,我并不觉得草原蛮子能攻破大同。” “既然没有情报,那我们就去探查下情报,赵虎王龙。” “末将在。” “你们选几个人,组一个小队,和我一起去探查情报。” 赵虎吃了一惊:“公子,您亲自去,这不太妥当,让我们去吧,我们机敏。” “放心,打探情报而已,更何况我有此物。” 林尘将望远镜取出:“隔着十万八千里,我就能看到他们。” “走吧。” 林尘下了城墙,赵虎和王龙拗不过,陈英本来也想去,林尘道:“你带朱能负责指挥白虎营。” 很快,林尘带着赵虎王龙,还有一小队十几人的骑兵,就是出了大同,他们身上什么重铠也没穿,就为跑得快。 林尘又是拿了两个望远镜给赵虎王龙:“用此物探查。” 随后,林尘带着这队骑兵,朝远处小心摸过去。 草原蛮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在赵虎和王龙都是老兵,知道该怎么做。 “公子,绕过前面这一座山脉,再往北就是较为宽阔的平原,要去往平原,这一条山脉里,正常的路有四条,都是大路,小路有两条,很难走。” “先找草原蛮子的大营,找到大营,一切好办,之前他们还驻扎在大同不远处,必然走不远。” 众人一路沿着山脉前行,大概行了三十几里地,正在用望远镜的赵虎,骤然道:“公子,发现了!” 林尘连忙用望远镜看去,只见远处,的确有着一座大营,那大营极大,而且靠近山脉。 “好,咱们靠近一些,你们负责警戒。” 林尘有些兴奋,他带着赵虎他们,钻上山脉,朝制高点爬去。 等来到制高点后,林尘赵虎取出望远镜,小心观察。 “啧啧,的确是草原蛮子的大营,没得跑了,这些营帐这么多。” 赵虎却道:“公子,这应该只是一部分人数,这里容纳不了数万人,还有一部分人,应当是作为骑兵所用,但是藏了起来。” 林尘淡定道:“放心,就我观看,他们攻破不了大同,草原蛮子本就不擅长这个,马战再怎么厉害,他们遇到攻城战,都是束手无策。” 大奉因为承平日久,但城墙方面绝对是高大坚固,想要轻易破去,没那么简单。 赵虎转动望远镜,忽然之间他道:“公子,草原蛮子在大规模砍树,咦,他们好像在制作什么东西,公子,你能认出那是什么吗?” “在哪?” “大营的左上角。” 旁边王龙也在用望远镜看:“那不就是一堆木头组建起来的东西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不过这东西,还真的挺大。” 只是,没想到林尘用望远镜看到那东西,顿时睁大眼睛,不由骂了一句。 “卧槽,草原蛮子,怎么将这玩意都弄出来了??” 第157章 守城,就是等死 听到林尘的话,赵虎和王龙瞬间紧张起来。 “公子,这玩意很厉害吗?” 林尘用望远镜,紧紧看着草原蛮子大营的那一帮人,在那里组建大型投石机,整个人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这个东西,叫做平衡重锤投石机,又叫重力投石机,高足足十几米,吊杆就足足有十五米长,借助重力抛投,能将一百公斤的巨石,抛投出足足两百多米的距离!有这玩意在,大同根本守不住!” 林尘脸上满是严肃,赵虎他们可能不懂,可林尘太懂这玩意了,要说中国古代攻城战里,投石机的运用其实非常少,因为中国古代的投石机,威力没那么大,也抛投不了那么远,对城墙造成不了太大威胁,反倒是其余类似井栏、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得到广泛运用。 可在西方就不一样了,西方中世纪弄出来的这个重力投石机,简直就是古代的攻城巨炮,一块一百公斤的石头抛飞出去,从天而降,别管多厚的城墙,都能给你砸得稀巴烂! 这就是城墙的克星! 破坏力简直高到可怕! 当年蒙古灭南宋,打襄阳总是打不下,最后也是从中亚引进重力投石机,才攻破襄阳。 可问题是,这是草原蛮子啊,这帮草原蛮子,是怎么弄出重力投石机这么逆天的东西出来的? 林尘怎么也想不通,毕竟草原蛮子,往往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从大奉人对草原人的称呼蛮子这个词就能看得出来,可现在,草原蛮子将重力投石机弄出来,这城还怎么守? 一时之间,林尘也是想不到任何法子。 “公子,应该还有办法吧?” 赵虎关切问道,他还没见到过林尘,出现如此严肃的神情。 “如果大同要守住,那么京师大营的军队,必须要出来决战,放弃守城战,可野战,大奉军队必然不是草原蛮子的对手,现在倒是进退两难了。” 林尘又拿出望远镜,仔细看了那些重力投石机,这玩意,草原蛮子大营里,已经是有了超过十台,而且旁边还放着许多石头,这看得林尘一阵头疼,不是,草原蛮子这是哪里弄出来的,科技树忽然爆发了? 而这一刻,林尘也算是明白,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战争总是会有黑天鹅事件发生,总是有不可控的因素出现。 这投石机,就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林尘沉声道:“赵虎,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吗?” 赵虎点头。 “我问你,有没有办法,绕到草原蛮子大营后面去,咱们给他来个捅菊花!” 赵虎想了想,不由直接道:“公子,这再往后,可就是平坦的草原了,要想绕后,唯有一条路,就是走这山脉绕过去,但草原蛮子肯定有把守,只能走小路,绕过去的话,最少要绕远路,要两个时辰!” 林尘点头,又是拿着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下草原蛮子的大营,那些工匠还在制作新的重力投石机。 “走吧,回去,这个消息必须要告诉给虞国公他们。” 林尘他们策马返回,一路上,林尘也是眉头紧锁,他本以为自己弄出了手榴弹,再利用新战术,影响战局问题不大,可没想到草原蛮子更逆天,重力投石机都弄出来了。 如果没有自己,恐怕从大同之战开始,就是大奉的亡国倒计时。 匆匆进入大同,回到都督府,杜国公道:“林都督,你现在是白虎营的都督,怎么能亲自跑出去当斥候呢?” “无妨,杜国公,大都督,信国公,这一战,很有可能会超出大家的想象。” 见到林尘脸色严肃,信国公道:“纵然大奉承平日久,但要打草原蛮子,我们行!” 林尘摇头:“信国公,我问你,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打?” 信国公毫不犹豫道:“守城,大同城墙高大坚固,凭仗城墙之固,定能让草原蛮子,大败而归。” 杜国公也是点头:“不错,守城是最好的选择。” 朱照国看着林尘:“怎么了世侄,你有什么发现?” 林尘道:“大都督,恐怕咱们初期,不能选择守城,最少,也要正面与草原蛮子决战,而且这一战,还必须派出骑兵,摧毁掉草原蛮子的一些攻城器械。” 杜国公笑道:“草原蛮子的攻城器械?他们那些攻城器械,攻不破大同城墙的。” 林尘摇头:“不,他们弄出了一种叫做重力投石机的器械,高足足十几米,能够将上百斤的巨石抛投出来,这种石头砸在城墙上,大同再怎么坚固,也是必然会被攻破,有这玩意在,守城,就是等死。” “什么?” 杜国公和信国公,都是吃了一惊。 信国公更是感到不可思议:“林都督,你所言是否属实?” “完全属实,我也不知道草原蛮子的重力投石机是哪里来的,我觉得,重力投石机,最少不应该出现在草原蛮子手中。” 此言一出,三位国公,顿时陷入到为难的境地。 出城野战,打不过草原蛮子,如果守城,按林尘所说,那就是死路一条。 朱照国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能否袭营吧,一定要摧毁世侄所说的那些投石机。” 朱照国自然对林尘深信不疑,林尘当即道:“让白虎营去吧,这一次要使用手榴弹才行。” 朱照国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可以。” 他看向旁边的两位国公,那两人也是缓缓点头。 林尘道:“我需要有人正面佯攻,然后我打算夜晚从大营后方发动进攻,如此一来,必然能成。” “不行,你想要绕到后面,那袭营之后呢,你怎么回来?” 信国公也是道:“凉山山脉这里算是起点,不算长,你进入草原,被草原蛮子紧追不舍,你们很难逃脱回来。” 林尘当即道:“可这样一来,袭营毁坏投石机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既然如此,让白虎营部分人去,你不能去,你去了,我没法和陛下交待。” 陈英当即道:“我去!” 朱照国差点气死:“你也不能去!你是镇国公的儿子,你要是死在大同,陛下怎么和你爹交待?” 朱能道:“那我去。” 朱照国沉声道:“你才不过十六岁,你去什么去?你都没领兵打仗过!” 林尘着急道:“大都督,不要感情用事,用白虎营的手榴弹,保证能一次摧毁这些投石机,我保证能活着回来,大不了在草原上带着他们遛。” 朱照国想了一下:“两队骑兵冲锋,第一队正面冲锋,掩护你白虎营,不用绕后袭营,那样太危险了,而且,对方如果不知道凉山小路,这绕后袭营,说不定能起到一战定乾坤的奇效,先留着再说。” 听到朱照国这么说,林尘一想,便是点头:“好。” 第158章 军人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 当夜。 背巍营和封狼营的骑兵,抽调出来了两千人,也都是精锐,随后给马蹄铁包裹起来,马嘴塞上嚼子。 林尘的白虎营,则是戴上重铠,马匹也戴上盔甲,士兵都随身携带手榴弹,还有近战武器和盾牌。 赵虎王龙二人,都是穿戴好了铠甲,林尘本来要上的,却被硬生生给按住了。 “公子,这一次,我们去就行,国公府就你一个独苗,我们必须得安全将你带回去。” 一旁朱能见到林尘不能去,也是不由乐了:“尘哥,遭报应了吧你,不让我去,现在你也去不了。” 陈英本来也要翻身上马,可朱照国淡淡道:“陈英,你也下来,这一次白虎营,就由赵虎带队,他们此前就干到了校尉,带小队不成问题,也比较勇猛。” 陈英睁大眼:“大都督,我现在也白虎营的副都督啊,此种作战,为何我不能去?” “陛下有令,由我全权负责大同作战,人员调配,由我负责,下来。” 朱照国不给陈英任何机会。 赵虎也是乐了:“陈公子,你下来吧,和公子一样,出事就不好了。” 一旁的王龙也是道:“没错,打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 林尘却是沉声道:“我不去,你们根本找不准那些重力投石机。” “放心公子,我是活地图,看一遍就能记住。” 林尘沉声道:“此次,要尽力而为。” 赵虎又是脸色严肃:“公子,我们承蒙公子看得起,必然不会给公子丢脸!” 林尘点点头。 朱照国又是看向旁边的一位将军,再度道:“你们第一队的目的,就是吸引草原蛮子大营的注意力,为白虎营开辟突袭空间。” “是!” 那将军干脆利落,哪怕这个任务,其实是诱饵任务,哪怕会死。 但军人,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 见到他们翻身上马,林尘也是有着担心,没了之前在京师的那种从容。 主要草原蛮子的重力投石机出现,让林尘整个人有种危机感。 这玩意,真的太逆天了,一块石头出去,城墙就要破一个口子。 而且再有一点,那就是现在袭营,只能缓解拖延决战的时间,林尘也很需要这些时间,再度进行部署。 看着两队骑兵悄无声息远去,消失在黑夜中,一旁的信国公道:“回城墙等吧,草原蛮子并不怎么会兵法,纵然有所准备,这一次袭营,也应当能成。” 杜国公也是道:“林尘,走,回城墙上。” 朱能叹气道:“若是我也能去就好了,我要做大奉第一个少年将军。” 朱照国没好气道:“你也给我滚到城墙上去。” 赵虎和王龙,率领一千白虎营人马尾随在大奉骑兵之后,过了片刻,他们已经是隐隐约约能见到远处草原蛮子的大营。 下一刻,前方那支大奉骑兵,开始加速。 赵虎将面罩摘下,白虎营紧随其后。 当骑兵冲到草原蛮子不到三百米距离的时候,草原蛮子的大营,终于是有人大喊袭营,那些巡逻的士兵,有些躁动。 “杀!” 为首的侯将军抽出了长剑,带着大奉骑兵,径直冲入大营,更是让人取出火折子,要开始放火烧营! 草原蛮子大营里,士兵也是飞快从营帐之中出来,那些蛮子手持长斧,想要围困这一支大奉骑兵。 大营开始嘈杂起来,侯将军奋勇向前,更是朝着大营东侧狂奔而去! 喊杀声震天,侯将军让大奉骑兵一边扔出火折子,一边朝大营东北面深入,只为白虎营吸引更多的火力。 与此同时,草原蛮子大营内。 听到外面的厮杀声,一个女子坐在其中,面不改色,手中还在翻着大奉的兵书,眉梢眼角藏着几分妩媚,细长的柳眉微微上挑,一双凤眼顾盼生辉,长得颇为美艳,但整个脸上,却又极为冷静。 “别吉(这个称呼是草原部落公主的意思),大奉的士兵袭营了。弓月可汗让人请你过去。” 这个女子抬起头,她脸上清冷,却又有些妖艳,她起身,身姿婀娜,腰肢纤细,腰间还悬挂着一柄匕首。 “弓月部落的人,都是蠢如牛羊,大奉必然会袭营,这点都想不到吗?” 这女子起身,走出营帐,营帐周围的好几个女兵当即跟上护卫。 她来到一旁的更大营帐中,只见两个中年男子,正是怒气冲冲。 “水月托娅,你可算是来了,大奉袭营。” 水月托娅淡淡道:“不急,大奉兵法里有一计,叫做将计就计,你们将营寨扎得如此之近,大奉自然会来袭营,我早有准备。” “哦?托娅有什么准备?” 水月托娅让随行女兵吹响号角,沉闷的号角声刺破夜晚,大营里水月部落的士兵,当即就是翻身上马,快速组建为一支骑兵,直接追向侯将军。 水月托娅看向两人:“弓月部落的可汗,你们应当登上一旁的木台去指挥。” “对,我只是忘了。” 他们走出营帐,旁边搭建着高台,走上高台,这才发现整个大营,已经是一片通明,无数士兵一片混乱,唯独水月部落的士兵井然有序,已经是开始狙击东侧的骑兵。 弓月特尔笑道:“这一支大奉骑兵,也敢来袭我草原大营,还是托娅聪慧,不愧是水月部落里,长生天的女儿。” 见到两人放下心,水月托娅看了大营一圈,却沉声道:“不,这一支骑兵,只是佯攻,大奉真正袭营的骑兵,应当是西侧这一支。” 弓月特尔看去:“他们要去器械地?” 水月托娅面沉如水:“他们想要破坏投石机,拦住他们!吹响第二道号角。” 随行女兵当即吹响第二道号角。 嘟———— 沉闷的声音再度划破夜空。 而赵虎此刻目光冰冷,重铠铁骑,势不可挡直接冲杀过去,沿途那些想要阻拦的草原士兵,全部被杀! “公子说的重力抛石机就在前方,只要将手榴弹扔出即可炸毁。” 王龙沉声道:“草原蛮子吹号角了,这是要增兵吗?” 下一刻,赵虎忽然就是眼睛眯了眯:“不,不是增兵,而是调兵!草原蛮子,早有准备。” 王龙朝前看去,只见到在器械营前方,正有着足足上百名草原蛮子,手中拿着绊马绳布下陷阱,更远处,则是还有草原蛮子上了战马,化作骑兵,停在器械营的前方。 赵虎心中有些阴霾,这样一来,想要破坏这些重力投石机,难度可就不小了。 第159章 让你们多读书,你们就只知道喂马 但事已至此,赵虎直接道:“手榴弹准备!” 后面的骑兵都是取出手榴弹,随着赵虎的令下,第一队的手榴弹直接扔了过去。 嘭嘭嘭! 手榴弹直接爆开,前方那些想要阻拦的草原蛮子,顿时就是被炸得惨叫连连。 “第二队!” 赵虎大喝! 第二队的手榴弹也是扔出,那些想要用绊马绳的蛮子,被炸得人仰马翻,冲过来的蛮子骑兵,也是被直接炸翻在地。 “再炸,第三队!” 用手榴弹开路,前方那些阻拦汇聚的士兵,几乎是全部被炸得人仰马翻,硬生生炸出了一条路出来! 与此同时,中间高台部分,水月托娅看着东面的大奉骑兵,已经是开始回撤,不过冲锋进来后,却死伤近半,想要走,未必走得了。 她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西面,当见到那一支大奉骑兵,竟然是在围追堵截之中,杀出了通往投石机存放的道路时,水月托娅的脸色,也是不由一变。 “他们怎么做到的?” 水月托娅眉头微皱,而后就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响声,轰轰轰的响声出现。 “吹响号角,调动第二队骑兵,一定要将西面这一支骑兵,全部留下!” 沉闷号角再度响起,这一次,是三声。 一旁的弓月特尔哼了一声:“该死的大奉猪狗,跟虫子一样,大半夜的,竟然还袭营?” 水月托娅淡淡道:“弓月可汗,大奉兵法有云,攻其不备,袭营是基本操作,我此前就说过,要做好防范准备,你又不听。” 她看着朝西侧逃走的白虎营骑兵。 弓月特尔道:“我怎么没听,不是让你自己安排了?水月托娅,你部落观念不要那么重,现在草原十八个部落,是一体,等这一次打下大奉,以后咱们草原人,吃他们的牛羊,睡他们的女人,总比在草原上过苦日子要强。” 另外一个副可汗道:“就是,这一次攻打大奉,也是十七个部落同意,就你水月部落不同意,再加上弓月格勒他们已经率先进入大奉境内,还派人回来说,大奉兵力极弱,一碰就碎,连胜十三场战争,大奉就是待宰的牛羊,我们不吃,别人就吃了,也不知道你托娅为何不同意。” 水月托娅的目光看着白虎营再度突破包围,接近了大营西侧的门口。 “弓月可汗,我之前让你们多读书,你们就只知道喂马,现在我们十八部落,并不具备吞并大奉的实力,大奉比我们草原大太多,他们的子民心向大奉,就算短时间内击溃了大奉,我们占领了大奉,要面对的,也是无穷无尽的那些子民的抗争,这样下去,会将我们草原拖垮,要知道,草原西侧,可不止我们十八部落。” 听到水月托娅的话,弓月特尔沉声道:“你想太多了,大奉的军队都是猪样,他们的子民能好到哪里去,一个没有雄心的国家,就活该被吞并。” 水月托娅没说话了,与他们说话,不过是对牛弹琴,她只是看着那一支突围出去的白虎营,目光盯着。 下一刻,她的嘴角微微一翘。 赵虎和王龙突破之后,脸上有着喜色:“走,兄弟们,回去!” 可就在这时,地面好像震颤了起来,赵虎他们猛然抬头,就是见到前方,竟然出现了大股的草原骑兵! “这些草原骑兵,哪里来的?” 赵虎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冷着脸:“白虎营,全体都有,准备冲锋,雁形阵,以我与王龙为头!” 刚才的袭营中,带出来的手榴弹全部用尽,这一刻,他们只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突破出去! 没有任何废话,黑夜本来就浓稠,而白虎营和这一支草原骑兵,更像是浓稠的两道墨汁一样,就直接撞在一起! 战马悲鸣,马背上的士兵倒飞出去,掉落草地上,立刻就是被万马践踏。 草原蛮子则是直接被长剑劈为两半,鲜血喷洒在白虎营士兵的铠甲之上。 铁与血的碰撞! 赵虎王龙,手中长枪横扫挥动,不断刺死一个个草原骑兵,不断向前冲! 他们只感觉前方的草原骑兵无穷无尽,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像是在水里溺亡了一般。 终于,白虎营与草原骑兵的第一次冲锋结束,赵虎他们扬长而去,剩下地上一堆尸体。 光线微弱,大营中间的水月托娅,借助远处大营的火把,勉强看完了整个过程,那一支大奉骑兵,竟然突围出去了! 水月托娅的脸色沉了下来,黯淡的月光下,好像他们才是草原骑兵。 “他们逃走了。” 水月托娅沉声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弓月特尔嗤笑:“托娅,你就是想太多了,你看东侧的这一支大奉骑兵,只剩下上百人逃出去罢了,剩下的,全部都死在了这里,这种战斗力,也敢来袭营?” 水月托娅皱眉:“愚蠢!他们只是掩护,真正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重力投石机被毁,我们又得花时间重建!” 她看向远处隐藏在黑暗里的大同:大奉里,也有人知道重力投石机吗? 他会是谁? 隐隐约约,水月托娅只觉得这一次和大奉的开战,并不会如其余部落那般所想的美好。 赵虎他们回到了大同,城门打开,林尘与陈英他们,连忙出来迎接。 “怎么样?” 赵虎喘气,翻身下马:“公子,幸不辱命。” “回来就好,兄弟们辛苦了。” 毕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部队,林尘怎么可能不心疼? 赵虎道:“公子,今天去袭营,草原蛮子有准备,重力投石机有人保护,而且我们破坏成功后,出来之后,又遇到了一支草原骑兵,这一支草原骑兵非常凶悍,我们杀出来,也死了一些人。” 林尘道:“清点下人数。” 与此同时,封狼营的侯将军也是回来了,他更惨,只有上百人,朱照国与杜国公他们,也是安慰了一番。 一番清点后,赵虎脸上有着愧色:“死了,差不多六十个兄弟。” 林尘叹了口气:“明天记录一下,看下是谁,回去后发放抚恤金,名册到时候交给我。” “是,公子。” “等下你们跟我回都督府,好好讲一下这次袭营的经过。” 第160章 尘哥,我爹他算老几,有什么资格命令你 都督府里,侯将军与赵虎王龙他们,详细说完了整个袭营经过。 朱照国沉着脸:“那看样子,草原蛮子里有高人,早就做好了防守准备。” “是,甚至他们还藏了一队骑兵,随时可以支援,对面有懂兵法的人。” 杜国公眼中也是有着不可思议:“这还真是见了鬼了,上百年前,草原哪里还会懂兵法?” 陈英道:“秦副都督,这一次草原和之前不一样,大奉和草原和平了接近百年,草原也在发展,而且这一次还立国了,有人懂兵法不奇怪。” 信国公道:“对面集结了十万人,我们这里也有足足二十万大军,堂堂胜之不算难题,在没有更好减少损伤的计策下,就打野战吧。” 朱照国微微颔首:“林尘所说的那种投石机,靠城墙守不住,那就只能打野战了。世侄,你怎么看?” 林尘抬起头:“我觉得,我们对草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草原十八个部落关系怎么样,他们有多少人口,近期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些我们竟然都不知,相反,我看草原对我们确实了解颇为详细。再有,这个重力投石机能弄出来,那草原也有能人,我们不能小看了草原,骄兵必败。” “是这个道理。” 林尘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法子,破坏了对方的投石机,只能拖延对方,但要不了一个月,这投石机就会再建好,所以,这一场大战,可能还是要世伯你们来。” 朱照国点点头:“放心,大军作战,就算他们草原骑兵再厉害,我们摆好阵型,他们也讨不了好处。好了,去休息吧。” …… 草原和大奉进入了僵持。 弓月可汗已经下令,等重力投石机修好,就发动总攻。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试一试大奉,看看大奉的战力如何,这一支边军能否应对我们草原,如若不能,明年我们就南下!大奉的土地肥沃,最适合放羊!” 其余十六个部落的特勒都是应道:“可汗威武!” 弓月特尔哈哈大笑,又是看向不说话的水月托娅。 “水月托娅,你为何不说话?” “可汗,我倒是并不建议直接和大同守军硬碰硬,大奉已经将它的京师军队调了过来,前些天的袭营就能证明这一切,而京师军队,与我们的战力不相上下,这打起来,我们很吃亏,再说弓月格勒他们现在还没回来,我怀疑是已经回不来了。我的建议是,派出一支军队,绕过大同,直奔对方京师,如此一来,大同的守军,必然要回援,对方兵力少了,到时,就是我们攻打大同的好时机。” 弓月特尔哈哈一笑:“水月托娅,你想太多了,那晚的袭营不算什么,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咬下大同!弓月格勒现在,指不定还在大奉境内劫掠呢。” 水月托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深处有着厌恶,在她看来,弓月部落的人,真是狂妄自大,愚昧不自知。 让他们当可汗,只会将整个草原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天晚上,大奉军队用的武器,让她印象深刻,而且对方一袭营就直奔着重力投石机去,对方肯定也探查过,能分辨出这器械的厉害,对方有高人啊。 只是,现在的她独木难支,所有作战不是她能决定,因为她是一届女流。 草原之上,更是强者为尊,一个女人想要出头,难上加难。 随着时间的过去,草原蛮子也是修复好了重力投石机,而监视着草原蛮子的斥候回报,说是草原蛮子大军出动,朝着大同这边进发。 朱照国当即下令,大军调扎到大同城前方,排兵布阵,做好了战斗准备。 至于白虎营,朱照国他们就没有放进战斗序列中。 知道这个消息,陈英和朱能,当即就是血压上涌。 “我爹他凭什么这么做?不行,我们白虎营是独立于京师大营的,尘哥,你才是白虎营的都督,我爹他算老几,有什么资格命令你,尘哥,我们白虎营,也要出战。” 林尘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纠正朱能,只是站在沙盘前,在仔细查看地形。 这段时间,他也是一直在想破敌之策,可对方的扎营、行兵,都没有露出破绽,所以他也想不到法子。 毕竟战争之中,当双方实力都很强,那种用计出奇制胜的情形,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陈英也是看着林尘:“怎么样,林都督,有法子吗?” 林尘摇了摇头,他最后指着沙盘上的凉山山脉道:“我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走凉山小道,然后绕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起致命一击,但现在我不太清楚,凉山山脉他们是否有人把守,我觉得应该是会有。” 赵虎开口道:“公子,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有斥候,会打探清楚,而且我所掌握的小道,对方不可能发现。” 林尘沉吟片刻:“我的打算,是先看看战场情况,或许明日后日,草原就发起进攻了。” 朱能有些着急:“尘哥,我们有手榴弹,我们可是重铠啊!” “朱能,战争不是儿戏,你爹有他的考量,我们白虎营,虽然是精锐骑兵,可带来的手榴弹也不多,好刀,得用在钢刃上。” 陈英也是点点头。 日子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过去,不过是第三日,草原蛮子那边,就拉开了架势,朱照国当即沉声道。 “杜国公,你与我一同前去,信国公,你负责镇守大同,林尘陈英朱能,你们三个,就在城墙观战,哪里都不许去。” 吩咐完了后,朱照国和杜国公秦争,就是穿好铠甲,直接出了大同城门。 前方的大营密密麻麻,上万将士摆好阵型,林尘他们站在城墙上,只见得蔚为壮观。 毕竟是上万人的大作战,一眼看去,全都是人。 也没多少废话,远处的草原蛮子弓月可汗,直接就下令开始进攻,随后草原人,和大奉士兵,碰撞在一起! 狂风呼啸,厮杀震天,草原蛮子们挥舞着弯刀,发出狂野的怒吼,向着大奉军队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朱照国当即开始指挥,弓箭手拉弓射箭,箭如雨下。 在草原蛮子的骑兵后面,则是有士兵推着巨大的重力投石机,在朝前推进。 从林尘他们的视角来看,双方如两股洪流般碰撞在一起,金属的撞击声、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草原蛮子凭借着他们的悍勇和娴熟的马术,在战场上左冲右突。一名身材魁梧的蛮子首领,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大奉士兵,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大奉军队也毫不示弱,他们紧密地排列成阵,长枪如林,一次次地抵御着蛮子的冲击。 同时朱照国开始不断指挥变阵,大奉骑兵也是发起冲锋,要朝着那些重力投石机冲去! 草原蛮子的步卒冲出,随后大奉的步卒也是冲出。 就在这时,那些重力投石机,开始行动起来,林尘看得瞳孔一缩,当即道:“快下城墙!!” 他拉着陈英和朱能朝城墙下跑,更是扯着嗓子大喊:“都找掩体!” 下一刻,那些重力投石机的绳子被剪断,巨大足足有上百斤的石头,直接就是飞出! 第161章 但愿名扬天下,更愿山河太平 投石机的长臂猛地扬起,巨大的石块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 城墙上的大奉士兵们惊恐地抬头,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迅速逼近。 信国公也是瞳孔一缩,之前林尘说这玩意威力极大,城墙根本守不住,说实话他是有些怀疑的,可现在亲眼所见这么大一块石头直接飞过来,真是有些吓人。 “轰!” 一声巨响,石块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 瞬间,尘土飞扬,碎石四溅。坚固的城墙仿佛颤抖了一下,被砸中的部位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砖块崩裂,碎屑乱飞。有的士兵躲避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惨叫着倒下。 周围的士兵们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一片混乱。原本高耸坚实的城墙,此刻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信国公看着旁边的缺口,倒吸一口凉气,有这玩意在,这还怎么守城?? 幸好将军队推出去正面野战,否则这城墙反而成了他们的绞肉机。 “都躲起来!” 有人在大吼。 而大奉军队,也在正面冲击,不断向前推进,在草原蛮子没了骑兵的第一波冲锋势头后,大奉军队,反而是开始不断推进,要接近到投石机的范围,毁坏那些投石机。 草原蛮子这边,弓月可汗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我草原人还打不过这群大奉猪羊?” 水月托娅很冷静:“他们有配合,阵型还没乱,不过这个时候,也是冲击的好时机,让第二道骑兵侧面发起冲锋,搅乱他们的阵型,他们必败。”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草原这边第二道骑兵出现,足足上万人的骑兵部队,侧面杀出,开始直接朝大奉军队贯穿! 朱照国瞳孔一缩,他将对方的第二支骑兵给忘了,没了盾牌兵和长枪兵防御,在推进的大奉军队,根本挡不住。 “鸣金收兵!” 朱照国快速说道。 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随着大奉士兵撤退,草原军队当即乘胜追击,杀了不少大奉士兵。 见到大奉丢盔弃甲,死伤惨重,弓月可汗哈哈大笑。 “这就逃了?” 朱照国他们回到大同,脸色很不好看,信国公脸色同样不好看。 “草原蛮子的重力投石机,这玩意不能让他们存在,再这样打下去,大同城墙很快就会被攻破。” 朱照国道:“正面我们也吃了不小的亏,对方藏着第二道骑兵,我将士卒都进攻,他们才放出第二道骑兵,该死!” 见到这一幕,林尘也是只能安慰。 等到朱照国他们去安慰士兵,林尘这一边沉着脸,也是下定了决心。 “赵虎。” “末将在。” “你即刻让人去凉山查探下小路,先探路,随后回来禀告。” “是。” “王龙。” “末将在。” “你让所有将士们,携带好白糖、干粮,还有手榴弹等作战物资,做好准备。” “是。” 听到林尘的吩咐,陈英道:“要绕后吗?” “嗯,不绕不行了,这个草原蛮子不简单,正面打不过,防守就是死,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陈英道:“什么打算?” “简单,等到他们再交战的时候,我们从后面杀出,直捣他们的大营,然后,施行斩首计划,杀了他们的可汗!” 林尘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这个计划非常危险,但白虎营有重铠,而且有手榴弹,的确有可行的希望,只是进去容易出来难,这一次,很有可能将自己等人都搭进去。 但林尘不这么做,和草原蛮子之间的正面之战,就成了绞肉机,不能决定胜负,就会死更多的人。 朱能很兴奋:“尘哥,你终于想通了!” “你别高兴,你不能去。” 朱能瞪大眼睛:“我凭什么不能去?” “朱能,会死的!” 林尘一脸严肃:“你才十六,你不能死。” “那尘哥你就能死了?你也才只十八啊,最多十九,而且你爹只你一个儿子,我爹可是有两个,我死了还有我哥呢。” 林尘看着朱能:“你真要去?” 朱能用力道:“必须去。” 林尘看向陈英,陈英直接道:“林兄,不要用国公之子来压我,我爹送我当质子,和我上阵杀敌并不冲突,死了就死了吧,谁死不是死。” 林尘深吸一口气:“好,那就这么定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虞国公他们。” 接下来的第二日,草原蛮子继续进攻,朱照国只能是正面应战,又是留下一地尸体,但好在还是守住了。 短短两日,原地就留下了足足数千具尸体。 而赵虎带的斥候也回来了。 “公子,都探好了。” “好,等晚上,我们就走,让兄弟们都准备好。” 等到了晚上,林尘和陈英他们出了城门,来到白虎营。 林尘见到所有脸色肃穆的白虎营士兵,开口道:“诸位,这一次,恐怕我不能将你们全部带回去了,本来本公子想的是,让你们都活着回去,可是,这是战争,这一次,我要带你们偷渡凉山,绕后袭营,此次九死一生,胜了,能解除这一次草原危机,败了,我们,都要死。怕吗?” 一个士兵当即道:“回公子的话,我们是公子带出来的,更是太子亲卫,死就死了,为国捐躯,但公子我有一句话。” “说。” “公子你不能死。” 林尘都愣了一下。 其余士兵更是道:“对,公子你不能死,这一战,公子你不用去,我们去就行了。” “公子,你要是死了,谁来为我们发抚恤金呢?” 林尘真是哭笑不得,但他随即道:“本公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这一次,本公子必须要上了,所有人,戴头盔!” 所有士兵,齐刷刷将头盔戴上。 林尘点头,翻身上马:“赵虎,带路。” 赵虎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林尘和朱能陈英他们三个,则是在队伍前面,不过四周的士兵,却是在左右,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朱能此刻很兴奋,他马匹上有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全是手榴弹。 “尘哥,这一次,我们要名扬天下了!” 林尘看向黑漆漆的凉山:“但愿名扬天下,更愿山河太平。” 第162章 可汗,不好了,大奉骑兵在后面出现了! 漆黑的夜路很难走,漆黑的夜晚的山路更难走。 林尘他们牵着马匹,为了防止被发现,都没有点燃火把,只是用微弱的火折子去查看。 好在今天晚上有月光,月光照耀下,还是能看清路的,毕竟现在已经是秋季了。 白虎营的将士们,牵着马匹,在这崎岖不堪的山路上前行。 咴咴咴! 偶尔因为道路过陡,那些马匹都是嘶鸣起来,想要乱窜,好在白虎营的士兵,抓紧了缰绳。 他们这一条路,真的是绕了很远的路,足足走了一晚上的山路,走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算是看到草原的景象。 “赵虎,我们到哪里了?” “回公子,我们现在在凉山东面,距离草原蛮子的大营,如果按直线来算的话,我们骑马赶去,最少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林尘看了看天色:“先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会。” 白虎营的将士们开始休息起来,林尘又是道:“将随身携带的白糖取出吃下,还有简单的馒头都吃掉。” 士兵们将干粮取出,开始飞速吃了起来,补充体能。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让马匹好好休养一下,它们身上的铠甲都取了下来。 朱能却满是兴奋,来到林尘边上坐下。 “尘哥,马上就要绕后袭击,草原蛮子一定因为我们的出现大吃一惊,这胜利是肯定的。尘哥,你怎么不笑啊,是生性不爱笑吗?” “朱能,我梦中的神仙有一句话说得好,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千万不要半场开香槟。” 朱能一头雾水,旁边的陈英也是好奇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一件事没有彻底结束之前,要永远保持谨慎的态度,骄兵必败,便是这个道理,朱能你想要笑,等真的打赢了草原蛮子再笑。” “哦。” 陈英也是点头:“我爹也说,战场瞬息万变,用兵之道,变化万千。” 林尘道:“赵虎,草原蛮子对这凉山有把守吗?” “回公子,昨天我们探查,他们在凉山道路里,是有把守的,在靠近他们大营处后面也有斥候和军队。” “那我们发动绕后袭击,能让对方反应不过来么?” “公子放心,看守的只是少股骑兵,而且正面战场一旦打起来,草原蛮子必然无暇顾及。” 林尘点点头,不再问话,闭目养神。 因为要等草原蛮子和大奉开战,现在天还没亮,对方也不可能开战。 加上没有通讯,林尘只能是按照前些天他们开战的时间来判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初升的阳光破晓,照亮了大地。 山林上休息的白虎营士兵,也是纷纷蓄势待发。 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赵虎道:“公子,差不多了,现在草原肯定在继续攻城,我们现在出发,半个时辰后,就能出现在草原蛮子的后方。” 林尘深吸一口气:“好,白虎营所有士兵,上马。” 陈英他们都是上马,随后白虎营军队从山上冲下,进入这塞北地带,虽然这也算草原,但并不算草原深处,只能算塞北。 三千白虎营士兵开始策马狂奔,朝着西面进发! 与此同时,草原蛮子,也是再度与大奉军队发生了绞肉战! 大同北面的平原,无数草原蛮子和大奉士兵正在厮杀。 那些还没被破坏的重力投石机,开始不断运作! 嗖! 一枚枚巨石朝着城墙砸去。 在大营中指挥的朱照国脸沉如水,他在高台上快速调兵遣将,可每一次想要突破草原蛮子士兵的封锁,抵达重力投石机前时,草原骑兵必定会杀出,随后一波骑射,然后穿插搅烂自己的阵型。 朱照国也是想出了反制之法,在前些日子当即安排了长枪兵,让对方吃了一个闷亏,可很快对方就调整过来,在第二日安排骑兵,直冲自己的大营! 双方厮杀非常惨烈,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一名大奉士兵刚刚刺出长枪,却被蛮子的弯刀瞬间斩断手臂,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着倒在地上,瞬间被无数马蹄践踏而过。另一名士兵被蛮子的重锤击中头盔,头颅瞬间凹陷,脑浆迸溅。 草原蛮子的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击而来,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大地在他们的践踏下颤抖。大奉的弓箭手们拼命地拉弓射箭,弓弦声不绝于耳,一支支利箭呼啸而出。但蛮子们毫不畏惧,有的身中数箭仍狂呼着冲锋,有的战马被射倒,他们便直接跃起,继续向前冲杀。 封狼营和天健营的一些将领,长剑已经布满缺口,身上的战袍被鲜血染红,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杀意。而蛮子将领的弯刀也卷了刃,身上布满伤痕,却依旧勇猛无比,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狂暴的力量。 草原蛮子大营处,水月托娅看着场中情况。 弓月特尔可汗哈哈大笑:“你看,大奉人挡不住了,之前还能推进到投石机那里,现在却碰不到投石机,再过几日,大同的城墙,就能被完全砸烂。等我们占据了大同,大奉就相当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以后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水月托娅没有说话,她在快速观察战场情况。 另外一边,镇守大同的信国公这个时候,也是总算收到了白虎营消失的消息。 “消失?这是什么意思?” “回都督,白虎营的林都督、陈副都督,都不见了,白虎营也不见了,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什么?” 信国公陡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会林尘他们几个,要去搞一波大的吧? 可现在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信国公多想。 “先不要去告诉大都督和秦都督,先让他们指挥完这场仗。” 看着前面厮杀得血流成河,信国公眼中有着担忧,每一天,京师大营死去的士兵人数,都在上升。 可纵然如此,草原蛮子的推进,却显得如此坚决,大同城墙都快要被砸烂了! 这重力投石机,当真可怕。 大奉也有投石机,可大奉的投石机,根本没有对方如此高大,而且还要推近,才能砸到城墙上的士兵,可对方的投石机,就是奔着城墙来的。 与此同时,林尘他们策马狂奔了半个时辰,终于算是听到了远处的厮杀声! “到了!” 林尘他们精神一震。 赵虎沉声道:“公子,前面不远处,就有负责看守凉山的草原骑兵。” 林尘沉声道:“一路杀过去,直奔草原蛮子的可汗,直接炸死他!” 朱能兴奋无比:“炸死他!” 白虎营所有士兵,策马狂奔。 在草原蛮子大营后方,正有着一队士兵在这巡逻驻守。 一个草原蛮子在抱怨:“真的是,将我们安排在这里巡逻防守,也不安排我们去杀大奉猪羊,功劳都被别人夺了。” 为首的那草原蛮子队长道:“功劳不是那么好拿的,我们在这巡逻也照样有功劳,其余部落死了那么多人,你没看到?这大奉也不像是所说的那么弱。” “听可汗说,只要拿下大同,就能吃掉大奉。” 他们正在讨论之间,忽然之间,不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支骑兵,朝着这边快速冲锋。 “咦?还有一支骑兵?是安排的第二道骑兵么,但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不对,第二道骑兵不在这里,在大营里,这不是我们的骑兵,这是大奉骑兵!快,敌袭,敌袭!” 那草原蛮子大喊。 他们当即调转马头,连忙去禀告。 而林尘他们,则是一路有着杀气,这一刻领头的不再是林尘,反而是赵虎和王龙。 沿途有一些草原蛮子从旁边的凉山上下来,还有些好奇,这是哪里来的骑兵,可白虎营压根不管他们,就是闷头往前冲。 虽然重铠冲锋速度并不怎么快,可毕竟是骑兵,白虎营直接杀到了草原蛮子的大营北面! 大营里已经是号角声响起,大门内有一些草原蛮子,直接弯弓搭箭,为白虎营准备了第一道箭雨! “两边举盾!” 赵虎沉声喝道! 他手持盾牌,两侧的士兵也是纷纷举起盾牌,然后继续往里面冲! “放!” 箭矢如雨下,可这些箭矢全部打在了盾牌之上,少部分箭矢打在铠甲之上,也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草原蛮子似乎也是急了,在那里大吼。 而白虎营骑兵却是势不可挡,朝前疯狂冲去。 前面一些拿着武器想要阻拦的草原蛮子,便是直接被马匹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那负责通报的骑兵,快速来到草原蛮子指挥的高台处。 “可汗,可汗,不好了,大奉骑兵在后面出现了!” 水月托娅猛然一惊:“后面?” 她转身朝后面的大营看去,果不其然,有一支大奉骑兵,正以锐不可当的气势,从后面直插而来! “他们怎么会从后面出现?” 水月托娅惊得张大了眼睛,她明明已经派士兵把守了凉山通道。 可她却不知道,白虎营足足绕了两个时辰的路,走出整个凉山,是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就为的是绕离远一点。 弓月可汗沉声道:“那一支骑兵,冲不到这里来吧?” 水月托娅很快冷静下来:“不,这一支骑兵不一样,立即调第二队骑兵去镇压,一定要将他们拦下来!” 弓月可汗道:“那正面战场怎么办?” 水月托娅看向正前方,沉声道:“必须要鸣金收兵。” “不行!现在退,就是被大奉追着砍,整个战场就会局势大乱。” 水月托娅道:“可汗,这一支骑兵会威胁到我们,退兵,先集中兵力剿灭这一支骑兵,完全值得!” 弓月可汗直接道:“你让第二队骑兵去,再有,将后面的部分步卒调过去。” 与此同时,林尘他们也是直接从大营之中杀了出来,就是出现在了草原蛮子的大阵后方。 看着前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草原蛮子军队,白虎营的众人在这一刻,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赵虎的眼中燃烧着浓烈的杀意,王龙沉声怒吼:“杀!!” 朱能也是扯着嗓子拼命大吼:“杀!” 林尘目光如电,快速搜寻,很快就锁定了草原蛮子大阵里的高台。 “赵虎!杀到高台那里!” “是!” 可就在这时,前方一整队气势汹汹的骑兵从草原蛮子的大阵中汹涌而出,然后朝着林尘他们这边如狂风般冲来! 不仅是这数千骑兵,还有后方不计其数追出来的步卒,在骑兵的身后,那些步卒也是紧紧相随,朝着这边迅速围拢过来。 一时之间,形势突变,仿佛反而是白虎营被包了饺子! 林尘当机立断,大声喝道:“停!结成盾阵!” 无数白虎营士兵闻声立刻停下脚步,当即紧密地围在一起,将盾牌迅速取出,紧紧地挨在一起,组建成了一个坚固的圆形盾阵! 见到这一幕,那些冲锋而来的草原蛮子骑兵,皆是放肆地哈哈大笑! “怯弱的大奉猪羊,杀了他们!” 无数大奉骑兵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弯刀疯狂冲了过去,在白虎营的后面,大批的步卒也如潮水般冲来。 盾牌阵里,林尘看到其余士兵的手榴弹都已准备就绪。 “准备,扔!” 下一刻,无数手榴弹从盾牌之间飞掷而出! 嗖嗖嗖! 无数引信正在燃烧的手榴弹,朝着前方和后方疾射而出。 这一次,除了少数士兵留存的手榴弹之外,林尘让白虎营一次性扔出了三分之一的手榴弹! 那些骑兵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到缩成一团的大奉士兵,扔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纷纷落在了他们的骑兵队伍之中。 随后,片刻之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轰轰轰!! 无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那些正在冲锋的骑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啊!” 一个草原蛮子惨叫一声,他的马匹被炸得猛然摔倒在地,他从马匹上狼狈跌落下来,瞬间就被纷乱的马蹄狠狠地踩在身上。 另外好几个草原蛮子被强大的冲击力炸得飞了出去,鲜血如泉般喷洒。 有的被直接炸断了手臂,有的则当场连人带马化作了一团血雾。 轰轰轰! 手榴弹的爆炸持续不断。 朝着白虎营靠近的骑兵和步卒,在手榴弹的凶猛爆炸之中,纷纷惨叫着倒下! 前后都是手榴弹炸出的漫天泥土,一股刺鼻的腥味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交织在浑浊的空气之中。 那些草原蛮子骑兵,眼中逐渐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又是一波手榴弹被扔了出来。 那些冲锋的草原蛮子望着同伴的惨死惨状,眼中满是恐惧,然而他们根本无法逃脱,此刻都深陷在阵型之中。 轰轰轰! 又是一轮惊心动魄的爆炸出现! 无数血雾弥漫开来,无数草原蛮子被炸上了半空! 第163章 爆炸就是艺术! 其实手榴弹这种武器,在宋朝的时候就出现过,但宋朝那个时候不叫手榴弹,叫瓷蒺藜火球。 而火器则是完全对冷兵器的降维打击,虽然林尘还没弄出来加特林机枪,但这些手榴弹,完全够这些草原蛮子喝一壶! 轰轰轰! 想要靠近白虎营的那些草原蛮子,一个个都是被炸飞出去,有的在惨叫,有的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倒头就睡! 本来白虎营似乎要被包饺子,可在这一刻,朝着白虎营冲去的那些草原蛮子,却成了咬钩的鱼! 死伤惨重! 后面冲锋的草原蛮子在连忙勒马,眼中出现了惊恐。 在他们眼中,前面的那些骑兵,人仰马翻,甚至人都惨叫着被炸飞出去,一只喷着鲜血还在动的手臂,从自己眼前飞过,这个场景,血腥而又震撼! 水月托娅还在一直关注后面,当见到朝白虎营冲过去的骑兵和步卒,全部被炸得人仰马翻之后,也是目光里有着着急。 “可汗,挡不住了,立即鸣金收兵!” 弓月部落可汗看过去,他也是脸色一变,但很快就道:“立即再派士兵过去!” “可汗!你没看到不远处的士兵已经不敢上前了吗,这一支大奉骑兵,用的武器,直接将后面士兵的士气给打没了,我们草原人甚至不敢再战了,而且第二道骑兵,完全就是被这一支大奉骑兵给打得失去了战斗力,接下来如果他们发起冲锋,加上他们手中神秘的武器,我们阵型很快就会被搅乱,到时候前面的大奉军队配合推进,我们肯定会大败!现在必须撤退,留下前面的士兵断后,并且联合围剿这一支大奉骑兵!” 水月托娅快速说道。 弓月可汗咬着牙:“既然如此,再调中间的士兵过去,将朵色部落的步卒也调过去。” 白虎营的盾阵之内,赵虎道:“公子,每人还剩下三发手榴弹,草原冲锋被打断了。” “好,上马,冲锋!” 所有白虎营士兵将盾牌挂到身后盔甲上,翻身上马,直接再度发动冲锋! 哒哒哒! 马蹄阵阵,扬起烟尘,直接就是朝着草原蛮子大阵冲去! 旁边是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还有草原骑兵的呻吟,后方那些草原蛮子,也是眼中有着恐惧。 这一支大奉骑兵,用的是什么妖法? 陈英大吼:“雁形阵!” 赵虎与王龙二人在最前面,开始负责冲锋,侧旁的白虎营士兵也是抽出长枪,中间的骑兵,则是一只手拿着手榴弹。 噗噗噗! 前面想要阻拦的蛮子步卒,全部就是被骑兵轻而易举冲开! 毕竟这是草原蛮子的大阵后方,谁会将拒马桩之类的兵器挖在后面? 当然,草原蛮子的大阵,还是有足足上万名士兵,可现在的白虎营士气如虹,丝毫不惧,直接就是撞开那些蛮子步卒,直接冲入大阵之中! 大阵里的草原士兵,开始被调动,可惜草原蛮子的骑兵,除了被派去正面交战的之外,剩余的第二道骑兵,刚才被白虎营炸了个人仰马翻! “杀!” 赵虎大吼! 他和王龙挥舞着长枪,侧边的骑兵也是手持长枪,每次长枪刺出,就能让一个草原蛮子的身上多一道血洞。 鲜血淋漓! 朱能在兴奋大吼:“杀!” 陈英也是想起之前樵山县被屠杀的百姓,直接大吼:“杀!” 林尘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远处的高台:“赵虎!杀向高台!!” “杀向高台!” 在这一刻,白虎营用草原蛮子最擅长的骑兵,在草原蛮子的大阵里直接杀穿! “手榴弹准备!” 林尘见到靠近的草原蛮子士卒有些多了,对方显然是想要用人海阻拦白虎营。 中间的骑兵纷纷点燃手榴弹,哪怕用手捏着引信,也用火折点燃。 看着前方想要用盾牌阻拦的步卒,林尘大吼一声:“扔!” 无数手榴弹朝前方扔出! 轰轰轰! 又是一轮爆炸! 前面那些草原蛮子,顿时就是一片血雾弥漫,阵型全部散乱。 这一幕看得其余草原蛮子心惊胆颤。 朱能哈哈大笑:“炸得好!” 林尘此刻反而异常平静,那些刺鼻的血腥味并没有让他干呕。 “爆炸就是艺术。” 朱能道:“没错,爆炸就是艺术!” 林尘看着高台,白虎营在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在和高台的距离快速拉近。 与此同时,大奉阵营这一边。 朱照国也是发现了不对劲,本来在压制大奉的草原士兵,忽然之间就是失去了战斗力一样,而且自己这边都派出相应军队,对方竟然没有调出他们的骑兵。 与此同时,朱照国也是远远见到草原蛮子的大营之中,有些骚乱。 “大都督,草原蛮子阵营出事了。” 一旁的杜国公沉声道。 “取望远镜来!” 朱照国道。 旁边的亲兵,连忙将望远镜递来。 朱照国拿起望远镜一看,随着这望远镜拉近,草原蛮子的阵营里所发生的一幕,差点让朱照国惊掉下巴!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拿下望远镜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再度看去。 杜国公问道:“怎么了?” 朱照国睁大眼睛,他只感觉倒吸凉气:“白虎营!白虎营在草原蛮子的阵营里!” “什么??!” 杜国公也是惊呆了:“他们怎么,跑草原蛮子大营里去了?” 朱照国连忙看着望远镜,只见白虎营在朝着草原蛮子的高台移动。 “他们想要擒贼先擒王!老秦,立刻让所有士兵压上去!快!还有封狼营、天健营、背巍营、玄策营,全部压上去!” 朱照国神情激动。 杜国公当即下令,而朱照国看着望远镜里的那支白虎营,既激动又担心,心中也在感慨。 “世侄啊世侄,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不与我说,就敢绕后冲击草原蛮子的总营,你这是想要一战定胜负啊。” 擒贼先擒王,这绝对是风险极高的做法,但只要做到了,绝对可以对整个战局一锤定音! 当然,朱照国也是非常担心,林尘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赌! 第164章 一锤定音! 大奉的士兵也是压了上去,郑猛率着骑兵,直接突破到了草原蛮子的重力投石机面前,那些还在操纵投石机的草原蛮子,当即就是被大奉士兵斩杀。 更多的大奉士兵,如潮水一般朝草原蛮子阵营冲击过去,可草原蛮子没有后备军队支援,怎么可能挡得住? 水月托娅也看到了这一点,弓月特尔也看到了这一点,他有些暴躁: “可恶,可恶!” 水月托娅道:“可汗,副汗,快下令撤军,让前线断后。” “撤军,撤军!” 白虎营还在朝高台冲击,当见到高台上的几个人似乎要撤,林尘当即急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 朱能也是大吼:“封侯拜将就在眼前!” 白虎营的士兵跟打了鸡血一样,奋勇杀敌,而弓月部落的亲兵,当即就是挡在了白虎营前面。 赵虎长枪贯穿一人,又是双臂发力一个横扫,将前面的蛮子扫开。 “滚!” 他在大吼! 此刻距离高台差不多还有六十米左右的距离,白虎营在往前突进。 林尘见到要来不及了,当即道:“朱能!点燃一个手榴弹给我!” 朱能连忙取出手榴弹,用手里的火折子点燃。 引信正在燃烧的手榴弹,交到了林尘手中,林尘看到距离差不多了,现在的距离,差不多是四十米左右。 林尘当即将手中的手榴弹,直接朝着高台扔去! 手榴弹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在林尘的注视之下,飞过无数草原蛮子的头顶,然后落在了高台的楼梯上。 水月托娅一直在注意白虎营这边,当见到手榴弹落在楼梯上,她当即感到不妙,毫不犹豫返身朝高台上跑,而一个可汗和一个副汗,却是反应慢了一拍。 副汗想到了什么,连忙一下挡在了可汗身前。 轰! 副汗当即就是被炸飞出去,连带着可汗也是被炸飞出去。 高台之上的水月托娅直接被震倒在上面,只感觉耳边全是嗡鸣之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般。 烟尘四起! 林尘大吼:“将所有手榴弹都朝那个方向给我扔出去!” 朱能道:“别人没手榴弹了,就我这里还有一个。” “给我!” 朱能将手榴弹点燃递给林尘,林尘在颠簸状态,又是朝着高台一个手榴弹扔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这个时候,水月托娅从高台上爬了起来,她灰头土脸,身边的女兵也是有着惶恐。 可水月托娅却是冷着脸,竟然从背后取下长弓和箭矢,飞快弯弓搭箭,直接就是一箭射出! 嗖! 箭矢离弦而去,这一箭,竟然是直接射中了抛投过来的手榴弹! 轰! 手榴弹在半空之中爆炸! 该死! 林尘骂了一句,目光朝高台之上的水月托娅看去。 而水月托娅也是冷冷看向白虎营之中的林尘,当即又是弯弓搭箭! 林尘当即道:“赵虎!高台上那个娘们,弄死他!” 赵虎闻言二话不说,抓住长枪,改成投掷握姿,直接一枪朝着水月托娅扔去! 破空声出现,可水月托娅侧身一躲,就将长枪躲过。 一旁的女兵连忙过来保护,水月托娅道:“吹号角!保护大旗!” 女兵吹响号角,沉闷的号角声出现。 白虎营还想往前推进,可却也有些无法再推了,因为草原蛮子可汗的亲兵,也是悍不畏死,也比较强壮,直接就拿人命来填,阻拦白虎营的前进。 赵虎没了长枪,只能使用长剑砍杀。 尤其是附近的草原蛮子,都拿起了类似拒马长枪一类的武器,都是开始扎马腿,有不少白虎营的士兵连人带马一起摔下,林尘就知道,再冲进去,会直接被困死在这里。 “走!” 林尘大吼:“调转方向,撤离这里!” 赵虎与王龙当即调转方向,朝侧外杀去。 见到这一支大奉骑兵没有袭来,水月托娅也是略微松了口气,但她快速抽出箭矢,又是弯弓搭箭,看向之前那个朝她投掷手榴弹的男人。 嗖! 她手中长弓一松,箭矢射出,直接射在了林尘后背之上。 噗! 虽然林尘穿着铠甲,可这一箭的力道却出奇的大,也不知是晚上走夜路没睡,还是铠甲过于沉重,林尘在这一箭的撞击下,闷哼一声,有一股腥味出现。 他吐出一道口水,里面有着血迹。 林尘转头看去,有些咬牙切齿,我记住你这个臭娘们了。 白虎营调转方向后,又是杀出去,阻拦的草原蛮子都只有死,所有草原蛮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虎营扬长而去。 虽然这一次冲阵,白虎营死了不少人,可这一次却完全将整个大战局面给改变了。 “杀!” 前面无数大奉的旗帜接近,那些大奉士兵大吼着杀来。 前面的草原士兵节节败退。 水月托娅走下高台,看向脸上满是血迹的弓月特尔。 “可汗,该撤了,再不撤,就会被大奉彻底留下。” 弓月特尔咳嗽了一下,手榴弹爆炸距离他太近,就算有人为他挡了,可他也是受了内伤。 “好,撤。” 弓月特尔吐出一口血,被亲兵搀扶着,当即就是撤。 此刻草原的溃败已经成了定局,大奉军队大举进攻,而因为弓月特尔受伤,草原蛮子就是一团糟。 好在水月托娅当即发号施令,组织一部分人留下来断后,带着大部队开始撤退。 朱照国他们自然是紧追不舍,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让草原蛮子安全撤退? “追!继续给我追!” 朱照国继续下令。 他此刻心情有些激动:“白虎营这一次,可真是立了大功啊,扭转战局,一锤定音!” “是,没有这一次白虎营绕后奇袭蛮子大营,恐怕还不知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朱照国也是有些担忧起来,他虽然有望远镜,可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而且白虎营调转方向后,有不少草原蛮子的士兵追了出来,加上草原蛮子立刻撤退,撤退路线也是和白虎营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去追白虎营去了。 所以,朱照国当即决断:“追击!不能让他们重整,这一次要直接将草原蛮子打痛!” 第165章 我就笑那大奉主将无谋,副将少智 战局已定! 在大奉军队的追杀之下,草原蛮子的军队被迅速切割,只剩下一小部分仓皇逃亡北去,剩下的,则都是被围了起来。 此前的草原蛮子营寨,此刻已经是成了他们的围困场所,无数大奉士兵,将那些草原蛮子围了起来,弓箭都对准着他们。 朱照国和秦争,也就是杜国公,骑着马匹,穿过了堆叠的尸体,穿过了满是血腥的草地,来到了这批草原蛮子身前。 为首的那草原蛮子当即道:“我等投降。” 朱照国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投降?你们此前闯入大奉境内,烧杀抢掠,屠戮一个县的百姓,现在打输了,就想着投降?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旁边那些士兵,也是眼中有着怒气。 这些日子,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帮草原蛮子有多疯狂,现在竟然想要投降? 杜国公也是知道朱照国心中的怒火,但还是提醒道:“都督,这件事是否要请示一下陛下。” 杜国公说的是杀降,毕竟按大奉的规矩,投降就是俘虏,一般不杀。 朱照国沉声道:“我知道,自会请示一下陛下,但在这之前,先审讯一下他们,看一下草原十八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先关起来!” 与此同时,朱照国想起了什么,当即问道:“白虎营呢?” 他朝远处的草原看去,可却并没有见到白虎营。 杜国公也是感到有些不妙,不会那些逃亡的上万草原蛮子,将白虎营给包围了吧? 朱照国也是感到不妙,他当即吩咐道:“越峰,你立即率领骑兵,朝前铺展式搜寻,一定要将白虎营找出来。” “是!” 就在这时,后面的信国公策马狂奔而来。 “都督,老秦,不好了,白虎营不见了。” 朱照国翻身下马:“我知道了。” 信国公脸上仍然着急:“可是,朱能也不见了,林尘、陈英、朱能,他们三人都不见了。” 朱照国一阵眩晕,旁边的亲兵连忙搀扶。 朱照国沉声道:“找!立即找!” 杜国公挥挥手:“去打扫战场。” 大奉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这后面的一系列善后工作,其实也非常麻烦,阵亡的士兵需要抚恤,受伤的士兵需要登记,还有功劳分配,这些都需要时间,大同的城墙也还没有修缮。 再有,最为重要的战报,还没写。 都督府内。 朱照国总是走神,身前摆着的这个战报,已经写了一半。 可剩下的一半,他不知怎么写。 这一场大胜,自然是需要写到白虎营,可现在白虎营去向未知,是否应该写进去? 杜国公道:“老朱,还是照实写吧,就先写撤退后下落不明,目前正在搜索之中,如果林尘他们没事,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回来。” 信国公道:“先等三日,三日之内,他们应当会回来。” …… 草原深处,林尘他们远距离跟在撤退的草原蛮子军队之后。 朱能凑了过来:“尘哥,白虎营已按照你的吩咐脱去了所有重铠,战马的铠甲也全脱了,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懂什么,这一支草原军队溃败,大部队留下来断后被京师大营给吃掉了,这一小支部队,也就不过数千人,正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而且草原的可汗不就是在里面么?” 陈英也是眼睛亮了:“还是林兄想得远。” 赵虎和王龙嘿嘿一笑:“怪不得公子你让我们瞬间远遁,然后用望远镜,远远吊在对方身后。可是公子,什么时候动手?” 林尘道:“不急,现在他们还有防范,他们现在精神还是紧绷着的,等他们什么时候下来休息,我们就发动冲锋。” 朱能道:“这都一日了,他们竟然还在逃,若不是有望远镜,恐怕我们都跟不上了。” 最前面有两个士兵,正在用望远镜查看对方的行踪,这望远镜在草原上更好用,看得极远,而且完全是在人的视野之外。 如此一来,整个白虎营,就能跟在对方身后。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用望远镜探查的士兵兴奋过来。 “都督,草原蛮子休息了!” 林尘眼睛一亮;“好!全体都有,准备冲锋!这一次要生擒那草原可汗!” “是!” 所有人都是兴奋起来,开始策马狂奔。 与此同时,弓月特尔和水月托娅一行人,也是在此地休息。 “一日一夜了,想必大奉已经跟丢了。” 那些亲兵连忙去打水源,许多士兵就是坐下来休息。 见到周围士兵士气不振,弓月特尔也浑身是血,但他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可汗何故发笑?” 四周其余部落的特勒,也是有些不解。 弓月特尔笑道:“我不笑别人,我就笑那大奉主将无谋,副将少智,若是我用兵,我就在此地设下一伏兵,岂不是万事皆休?可那些大奉人想不到。“ 水月托娅微微皱眉,其余部落的特勒道:“可汗圣明。” 可就在这时,他们似乎听到了地面震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 有人站了起来,不由脸色一变:“可汗不好!大奉骑兵追过来了!” 弓月特尔有些亡魂大冒:“怎么可能?这都一天一夜了,对方怎么可能还能追得上来?” 水月托娅快速翻身上马:“快!所有人翻身上马,朵色乃鲁,你率一千人留下来断后!” 弓月特尔也是连忙翻身上马,他们现在都是又累又渴又饿,哪里还有心思作战? “杀!” 白虎营的喊杀声传来。 弓月特尔带着其余士兵,快速朝前夺命狂奔,剩下朵色部落的将领,带着一千士兵,在这断后。 赵虎眼中满是杀意:“先杀了这些蛮子!” 白虎营的士兵冲锋而来,朵色部落士兵根本挡不住,很快就是一场无情的屠杀。 弓月特尔一路狂奔,他还回头看去,见到那一支大奉骑兵没有追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快逃!” 而这一边,林尘见到对方想跑,当即吩咐两个负责观察的士兵,继续用望远镜看着他们。 等到将朵色部落的蛮子全部屠杀殆尽后,林尘这才道:“这里有个湖,大家先喝口水,等下继续追。” 赵虎哈哈大笑:“公子,这是我杀得最过瘾的一次。” 其余士兵也是兴奋至极:“若是将可汗抓到,陛下还不得赏我们黄金千两?” 林尘笑道:“岂止,陛下肯定大赏,人人有赏!” 所有士兵喝水,林尘看了一下这个湖水,很明亮,也没有污染,又是让人取出水壶装水。 装好水后,林尘让士兵取出糖块服用,随后又是带人继续朝前追击! 第166章 穿白袍的是蛮子可汗! 又是逃窜了一日,到了晚上,弓月特尔问道:“那大奉骑兵有没有追来?” 身旁的亲兵道:“回可汗,没有追来。” “这一次想必是没人了。” 弓月特尔见到又逃了一天一夜,天色已经从黑到微明,黑云罩地。 这个时候,已经是人困马乏,弓月特尔让所有人休息,随身携带的一些干粮也是该吃的吃。 这个时候,剩余的几千人,都是狼狈不堪。 有的士兵是直接倒在地上歇息,有的是靠在树干上乘凉,那些马匹,也都是摘掉它们的鞍具,让它们开始吃草休息。 水月托娅脸上很不好看,她的水月部落,这一次出来五千人,现在却只剩下了数百人,随行的亲兵,更是死了五个。 就在这时,弓月特尔又是哈哈大笑。 一个特勒问道:“可汗,你刚才发笑,引来了那支大奉骑兵,又损失了朵色部落的人马,现在又为何发笑?” 弓月特尔笑道:“我笑那刚才的大奉骑兵将领,智谋不足,若是我用兵,就在此地早早设下一队人马,这可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以逸待劳,纵然我们能逃脱,也会重伤。他们却没有,所以我发笑。” 水月托娅冷着脸,可就在这时,又是听到一道大喝:“草原蛮子,纳命来!!” 一声怒吼,如同黑夜之中炸响的惊雷。 本来发笑的弓月特尔,这一刻真是只感觉到亡魂大冒,回头一看,就见到远处的大奉骑兵,又是再度追来! 怎么还紧追着不放?? “快,快,跑!” 弓月特尔在亲兵帮助下,连忙上马,带着人马继续跑,又留下来一个部落人马断后,仓皇而逃。 水月托娅回头,只见到大奉骑兵在屠杀他们留下来断后的人马。 再这样下去,估计都要被杀完。 如此,又是逃亡了一天。 这一刻,所有的草原蛮子,都是感觉到疲惫不堪,这已经连逃三日了,加上之前就是一场大战,现在真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可汗,穿过前面的山,就是图木部落,想必我们会安全一些。” 前面有一座小山包,被黄绿色的牧草覆盖。 弓月特尔他们翻上山坡,见到没有大奉骑兵过来,不由又是大笑起来。 “可汗为何又大笑?” 弓月特尔道:“你们都说那大奉骑兵聪明厉害,以我看来,到底是无能之辈。若是在此地派一队骑兵,我等只能束手就擒。” 可结果下一刻,就是见到一个士兵瞪着眼睛。 “可汗不好了,那,那大奉骑兵,又追来了!” “什么?!” 弓月特尔惊呆得站了起来。 这一刻,无数草原蛮子慌了,水月托娅翻身上马,咬着牙道:“继续走,决不能在此被擒!” 如果不能活着回去,刚建立的乌丸国,必然会分崩离析,重新变为十八个部落,各自为政。 弓月特尔翻身上马,他现在已经很累了,都是需要亲兵将他搀扶上去,身上穿着的白袍猎猎作响。 白虎营再度追来,这一次也没有草原蛮子愿意断后了,都只想跑。 白虎营翻过山坡,见到草原蛮子队伍就在不远处,陈英不由哈哈大笑:“追!” 白虎营迅速追上,跑得慢的草原蛮子,当即就是被追上斩杀。 林尘看着前面逃命的众人,目光一眼就是锁定住了那穿着白袍的可汗! 之前在高台上,那蛮子可汗就是穿着白袍! 林尘当即大喊:“穿白袍的是蛮子可汗!” 赵虎他们眼睛发亮,疯狂朝前冲去! 弓月特尔有些慌,不由问道:“他们说什么?” 当听到水月托娅的翻译后,弓月特尔连忙就是将身上的白袍解开。 林尘见到对方解开白袍,可对方的长胡须非常引人注目,当即大喊:“有长须的是蛮子可汗!” 弓月特尔听完水月托娅的翻译,又急又怒,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就是从身上抽出匕首,将自己的胡须割断! 林尘当即大喊:“短胡须的是蛮子可汗!” 弓月特尔转头见到白虎营士兵越追越近,身后那些护卫军都是被刺死,也是着急不已。 水月托娅此刻也无计可施,但就在这时,她见到前方有着一支军队出现。 她眼睛亮了:“是图木部落的军队!” 弓月特尔也是眼睛亮了,顿时来了力气,当即驾马狂奔! “公子,对方援军来了!” 赵虎眼中满是不甘,眼看即将追上对方,可没想到到手的兔子还能飞了。 现在他们白虎营都去了重铠,加上长途奔袭,对方那草原军队,人数也多,不好再追了。 朱能也是愤愤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陈英沉声道:“撤!” 白虎营调转方向,朝着回来的路狂奔过去! 这一路追击,足足追了六七日,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看着白虎营逃走,水月托娅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 她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去的这一支大奉骑兵,眼神之中满是浓浓的复仇! 等着吧,草原与大奉之间,还没有结束! …… 大同。 距离林尘他们消失不见,已经是过去了十二日了! 朱照国虽然还在处理军务,但他最近已经是茶饭不思。 之前的战功奏折,已经是在第三日的时候发了过去,但具体战报没说,想等下时间,看下白虎营是否回来,可现在来看,白虎营,是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杜国公和信国公他们,也不知如何安慰。 朱照国的小儿子在白虎营,林尘也在白虎营,这一次白虎营失踪,很有可能他们都,遭遇了不测。 “老朱,还是写下情况吧,陛下那边自从上次送了奏折回去后,就是一直在等。” 朱照国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这让我如何写?” 信国公叹了口气:“就写战死沙场吧。” 朱照国身形一个晃荡。 杜国公道:“没办法,战场上总有一死,这都十二日了,的确是出事了,要不然不可能回不来,而且这种绕后冲阵,风险也大,死亡率非常之高。” 朱照国扶着额头,过了一会后才拿起笔。 这一封奏折,他写得很慢,而且还更换了好几个奏本,原因很简单,他的眼泪打湿了奏本。 等到写好后,杜国公让士兵将奏折交到信使手里,信使快马加鞭,朝着京师方向赶去! 第167章 什么?林尘死了?! 京师。 从草原蛮子发兵入侵,到现在为止,也是过去了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时间里,任天鼎日日都在焦虑,就连处理政务,也都是无法集中精力,毕竟这一件事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没打赢,那到时候整个大奉都会陷入危难之中。 好在前些日子不久,虞国公就是发来战报,说是大胜,可大胜的代价,却是白虎营绕后奇袭草原蛮子大阵,要擒贼先擒王,最终在撤退时失踪,现在生死未知。 本来任天鼎看到信件前半段时,还是非常高兴。 “好,这是对草原蛮子的重创!好啊,京师大营,这一战,扬眉吐气,白虎营,立了大功,这个林尘,朕就知道不会看错人,当时见到他,朕就觉得此子非同寻常,哈哈,好!” 任天鼎满是高兴,他发觉自己是愈发离不开林尘了,主要林尘用起来太顺手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里,几乎都能解决,为朝廷增加赋税,为军器监改进铠甲装备,甚至还能和那些文臣武将斗法,文能喷过都察院,武能盖过封狼大营,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一个国公之子,一个勋贵! 这种出身,任天鼎几乎是全面放心,最为重要的一个,就是林尘有缺点啊,他好色,而且性格方面有些小缺陷,却又对大奉忠心耿耿,任天鼎不用他,谁用他? 而且,林尘还压根就不在乎军权,对权利没多少欲望,所以在任天鼎的大臣里,林尘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甚至,任天鼎让太子跟着林尘,那就是在为太子铺路,现在林尘还年轻,才只十八,等太子起来接班后,他林尘也不过就才只四十岁左右,正是巅峰时期。 任天鼎看着奏折,一直夸赞,但等他看到奏折上最后一段时,整个人的脸上笑容,直接僵住。 “白虎营在撤退后,下落不明,臣等派出骑兵搜寻,却未在凉山附近寻到白虎营踪迹,还请陛下放心,现在臣等仍在搜寻中,已经派出骑兵,往草原深处搜寻。” 见到这个消息,任天鼎睁大眼睛,好像不敢置信。 什么意思?林尘失踪了? 当时的任天鼎,反复确认之后,勃然大怒,这一场胜利,竟然是用他一个肱骨之臣换来的? 那这损失代价也太大了! 所以当朱照国在信件中询问如何处理那些草原蛮子俘虏时,任天鼎直接道:“将他们押回京来,先筑京观!” 而现在,距离第一封信后,也是过去了又接近十日的时间,这十日里,大同还没有信件过来。 “十日了,这十日还没有消息,难道林尘真的遭遇不测了?这让朕怎么和英国公说?” 任天鼎有些烦躁。 吕进看着任天鼎皱眉,当即低声道:“陛下,奴婢让人去煮一碗蜜水吧,提提神,陛下这些日子,也太操劳了一些,伤神。” 任天鼎道:“朕这伤神,也比不上林尘的失踪,吕进,之前你去宣旨的时候,英国公状况如何?” 吕进道:“不太妙,听到林公子失踪,英国公当场几近昏厥,还是奴婢说了一些好话,只是说现在京师大营都在搜寻,必然能将人给找回来,这才稳住英国公,如果这个消息传给英国公,奴婢怕他……” 任天鼎叹了口气:“朕也希望会有好消息传来,一场战争,赔掉朕最有潜力的肱骨之臣,朕不愿意,英国公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真遭遇了不测,这个消息传过去,英国公未必撑得住。” 这可是独子啊! “而且,除了林尘之外,还有陈英,还有朱能,虞国公那边估计也在难受,朕也不知,如何与镇国公交待。” 任天鼎也是头疼。 吕进劝道:“陛下,相信林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的。” “但愿吧。” 吕进又是劝道:“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之前大胜的消息已经传开,京师百姓都高兴疯了,现在全京师上下,喜气洋洋的,看了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任天鼎摇头:“朕就不出去走了,现在又快过冬了,又是一大考验。”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京师的西城门冲进来,然后一路疾驰冲向皇宫。 沿途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肯定又是捷报。” “将士们辛苦了,陛下圣明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而那个信使速度极快,就连守城的御林军都没有拦,他一路朝着太极殿的方向冲去。 来到太极殿之后,急匆匆直奔太极殿后殿,更是大喊:“大同来信!大同来信!” 任天鼎这边正在书房沉思,吕进听到外面的动静,当即道:“陛下,大同来信了!” 任天鼎豁然一下起身,等着那信使进来,也不等他说话:“快将信拿出来。” 信使连忙将信取出,吕进将信双手奉给任天鼎。 任天鼎直接迫不及待拆开看了起来,结果刚看了一下,就是不由一阵眩晕。 “陛下!” 吕进吓坏了。 任天鼎深吸一口气:“死了。” 吕进一愣:“什么死了?” “虞国公在信里说,白虎营已经十几日都没搜索到,那些骑兵也没看到人,所以,白虎营很有可能被逃亡的草原蛮子部队遇上,然后围剿而死,也就是说,林尘、陈英,包括他虞国公的儿子,都死了。” 任天鼎只感觉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这么死了? 吕进不知道说什么,连忙上来搀扶任天鼎。 “陛下……” 任天鼎抬了抬手:“宣旨,追授林尘为正三品平北将军,追授林尘为忠勇伯,提英国公,为兵部侍郎,再赏银万两,丝绸万匹,林尘,可葬入皇陵陪葬。” 吕进连忙道是,任天鼎挥挥手,让他下去,他需要独自平复一下。 吕进正要下去,他又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迟疑了一下,低头问道:“陛下,这个信,是否传阅各衙门,是否需要去英国公府宣旨?” 任天鼎点点头:“宣吧,最高的仪式过去,不用跪下听旨。” 吕进点了点头,连忙退出了御书房。 而任天鼎坐在那里,看着窗户发呆。 走出御书房,吕进也是心情复杂,没想到那位林公子,竟然战死了,可惜,可惜,大奉的损失啊。 第168章 消息扩散! 吕进当即就是将司礼监的其余太监唤来。 “陛下口谕,将此封信件,宣给各衙门,还有陛下的册封,也一并宣读,内容你们先瞧瞧。” 那些小太监连忙凑过来,看了信件内容后,这才后退。 吕进问道:“记住了吗?” “回公公的话,都记住了。” “好,那就都去吧。” 这些小太监去了,而吕进这一边,则是要去准备圣旨,还有相应的赏赐之物。 中书省内。 中书令赵德林和中书侍郎、还有右丞相等人,也正好在讨论这一件事。 “京师大营,大胜草原,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班师回朝了。” 右丞相道:“是啊,这一次也算是值得庆贺,不过我听说,这一次大同之战里,好像一锤定音的是林尘的白虎营?” 一些官员有些好奇:“右相,真的假的,他白虎营只有三千人啊。” “三千精锐骑兵,的确能够影响战局了,虽然难度比较高,却也是可以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败家子,恐怕还要恩眷更盛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其余官员也是附和:“不错,这个败家子,就不适合朝堂。” 就在这时,司礼监小太监来了,当即道:“奉陛下口谕。” 所有人当即起身,眼中也有着好奇,这个时候陛下来宣口谕做什么? 那小太监道:“大同之战,白虎营全军战死,白虎营大都督林尘战死,副都督陈英战死,奋勇校尉朱能战死。今日起,册封林尘为……” 后面的不用听,因为前面的已经让中书省的所有官员,张大了嘴巴! 就连赵德林也是瞪大眼睛:“什么,战死了?” 等到小太监宣完走了后,中书省内的所有官员,都是面面相觑,甚至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过了好一会,一个官员才道:“这,林尘战死,这的确是,挺惋惜的。” 虽然说着惋惜,他却没有惋惜的表情。 赵德林也是点点头:“是挺可惜的,陛下告诉我们这些册封,想必也是不希望有人出面阻止,虽然直接册封林尘为伯爵,已经是有些于礼不符,但死者为大,英国公又只这么一个孩子,林尘为国捐躯,也是可歌可泣。” 其余官员也是点头。 赵德林道:“和都察院打个招呼,明日早朝,不要出来弹劾。” “赵相放心。” 与此同时,其余衙门内,也是发生了类似的场面。 “什么?白虎营全部战死?林尘也战死了?” “这……怎么这么突然?这个败家子,不是,这位大都督,英年早逝了?” “战争嘛,就是这样的,上了战场,谁生谁死,都是要看运气的。” “用白虎营来换这一场大胜,还是很划算的,不过陛下将这个消息让我们知晓是什么意思?” 礼部。 江政信听到消息,简直喜出望外,但面子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 “哎,这位林公子,可真是天妒英才啊,得了陛下的喜爱,又为大奉立下这么一份泼天功劳,可惜最后,却是直接战死沙场,敬佩,敬佩,江某真是敬佩不已。” 其余官员道:“不过陛下直接册封他为正三品将军,又册封他为忠勇伯,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江政信当即道:“哎?今时不同往日嘛,这很明显是陛下为了填补英国公丧子之痛,而且林尘打赢大同之战,这功劳泼天,升上去不足为奇,更何况,林公子也是战死沙场,难道诸位,要和一个死人计较吗?陛下来传达口谕,自然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啊,我的建议是,诸位明日朝会,不会出头就是,否则等待你的,就是陛下的滔天怒火。” 其余官员也是点点头:“言之有理。” 而皇宫衙门的消息传播速度有多快? 几乎是短短时间,皇宫内的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就是全部知晓。 东宫。 “什么?林师,林师他战死了??” 太子惊得站了起来。 “是,衙门里是这么传的。” “怎么可能,前些日才说大同之战赢了,可为什么今天就说林师他战死了??” 太子简直不敢相信。 前面的那些侍卫也是低着头:“我们所了解到的,是此前林公子失踪,而后虞国公他们搜寻,这十几日,估计是搜到了尸体,这才断定死了。” 太子脸上,面有悲容:“林兄!” 慈宁宫。 安乐公主任熙宁,正在和那些侍女丢沙包,见到自己成功用沙包砸中那个宫女,不由笑着拍手。 随后又是来到座位前,那里有一个宫女已经是下好了棋。 “好,看本公主的梅花阵。” 安乐公主下出梅花阵,这五子棋玩得好颇为高兴。 没有多久,皇后来了。 “熙宁。” 安乐公主见到母后来了,当即就是扑上去。 “母后,安乐好无聊啊,丢沙包和五子棋都玩腻了,那个小太监什么时候回来啊,熙宁要找他玩新的游戏。” 皇后脸上叹了口气,安乐公主见到她的样子,连忙道:“母后,你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大同之战大胜了吗,到时候他们就会班师回朝了。” 皇后拉着安乐公主的手坐了下来:“熙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消息?” “英国公之子,他在大同战死了,回不来了。” 安乐公主瞪大眼睛,她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英国公之子?谁啊?” “就是你经常口中提的那个小太监。” 这一下,安乐公主如遭雷击,呆愣愣坐在那里。 “熙宁,熙宁。” 任熙宁回过神,挤出笑容:“母后,我没事,我感觉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皇后见到安乐公主如此,也是当即道:“好好照顾公主。” 旁边那些宫女连忙答应。 而任熙宁一边走一边发呆,她的眼前全是林尘调戏她时候的场景。 “咦?陛下你怎么在后面?” “陛下你来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连续多次在自己面前使计,甚至还有之前丢沙包,还有下五子棋,自己生气的情形,这一幕幕的,让任熙宁忍不住笑,但笑着笑着,她眼泪就下来了。 总感觉内心缺了一块。 “公主。” 身后的宫女在喊,任熙宁却是朝前走,走错了路也不知道。 “小太监,小太监,你怎么就死了?” 她一边喃喃念,又哭又笑。 第169章 我儿,他没了? 吕进已经带着司礼监的太监,准备去英国公府宣旨了。 为了以防万一,吕进这一次还去太医院将太医给带上了,毕竟英国公就只这么一个儿子,结果儿子战死了,这搁谁谁能受得住? 只有为人父,才懂知道自己孩子死亡时的心情。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 自从上一次林如海知道了林尘失踪的消息后,就是一直住在了祠堂,从来没出去过。 祠堂里,烟雾缭绕,林家的牌位前,点燃着许多香,芸娘的牌位前也是一样,而林如海则是盘跪在前面,默默祈福。 祠堂外,管家也是看得内心叹气,一旁送进去的饭菜,还没有动筷子。 “老爷,要不先吃点吧,少爷他只是失踪,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回来了,要是少爷回来,见到老爷你又病倒了,少爷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林如海仿若没有听到,只是在默默祈福。 “列祖列宗保佑啊,你们在地下跟阎王爷求个情,我林家现在就只这么一个独苗,真的不让他出事啊,列祖列宗保佑,芸娘保佑,你在天之灵,可要护着我们孩子啊。” 夏若雪这一边,也是茶饭不思,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小姐。” 青儿过来。 夏若雪回过神:“怎么样,神仙酿和京师漕运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小姐,一切正常,莺儿姐在看着呢,不过商业联盟那边几位掌柜派人通报了一些消息,但少爷不在,没有人能做主,掌柜将这些消息写在了纸上。” 夏若雪点头:“放着吧。” “小姐,你放心,公子他肯定会没事的。” 夏若雪起身,眼中有一抹担忧:“此前大同之战大胜,却说公子失踪,就算是失踪,这都十几日了,也应该有消息来了,我最近眼皮总是在跳。” “小姐,会没事的。”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婢女来了。 “夏小姐,天使来了。” 夏若雪眼睛一亮,连忙是起身,慌慌张张出去,还碰倒了摆在门边上的柜子。 祠堂里,当听到天使要来的消息,林如海连忙就是从地上要站起来,可由于跪坐久了,腿有些麻,管家仆人连忙就是帮忙搀扶起来。 “天使来了?” “是老爷,现在天使就在庭院里等着呢。” 林如海连忙道:“快扶我过去。” 来到庭院这里,就是见到吕进正带人等着,林如海来到这里,紧张无比:“这位公公,可是我儿有消息了?” 吕进点点头:“咱家来奉陛下旨意,来为英国公您宣旨的。” 林如海这一刻手心都在冒汗,夏若雪也是赶来了,站在林如海身后。 林如海当即要跪下,吕进道:“英国公,陛下有令,不用跪,站着接旨就好。” “这,多谢陛下。” 林如海满是紧张。 很快,吕进拿出圣旨,开始念了起来,前面的话语先是说了大同之战,林尘表现多么神勇,指挥多么英明,大同之战能赢下来,与白虎营、与林尘有着莫大的关系,可以说没有林尘,就没有大同之战的胜利。 铺垫了很长一串,随后吕进这才道:“朕今日收到大同战报,搜寻白虎营的骑兵,没有一人搜到白虎营的踪迹,京师大营三位都督,推断林伴读已经死亡,故……” 刚念出来,站着的林如海就只感觉耳边在嗡鸣,好像一切都听不到了,他直直地站着,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旁边那些仆人连忙喊老爷,可林如海也听不到,随后,他就是直挺挺地朝后倒下。 “老爷,老爷!” 管家和仆人吓坏了,连忙扶住,见到林如海直接晕过去了,都是吓坏了。 吕进连忙道:“太医!太医!” 跟过来的太医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将林如海扶到椅子上,然后开始掐人中把脉。 夏若雪这个时候,也是如遭雷击,她的美眸睁大,只觉得不可置信,她也是感觉几乎晕厥,可见到林如海这样,又是想起林尘的话,强忍着悲痛没有倒下。 “小姐。” 青儿也是眼眶里有着眼泪,怎么公子好端端的说没就没了呢? 过了好一会,林如海才算是缓缓醒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吕进。 “我儿,我儿,他没了?” 林如海声音颤颤巍巍,只感觉身体都在抖。 “英国公,林公子他,战死了。” “老爷!” 那些仆人见到林如海差点再度背过气去,这一刻的他,似乎又是苍老了许多。 吕进叹了口气:“英国公,陛下下旨,将林公子葬入皇陵陪葬,追授林公子为平北将军、忠勇伯,提英国公您为兵部侍郎。” 林如海紧紧抓住了吕进的手,泪水都在眼眶里:“我儿子都没了,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吕进只能道:“请英国公节哀。” 林如海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公公,我就不送了。” 吕进叹了口气,让身后的小太监将东西放入院子,这才道:“英国公,咱家告退了。” 等到吕进带人走了,林如海看着院子里的这一棵大树,恍惚之间又看到自己追着林尘追打的画面。 “儿啊!” 林如海哭了出来。 夏若雪抹了抹眼泪,满是坚毅道:“林老爷,公子已经战死,应该让公子风风光光地走。” 林如海闭着眼点点头。 夏若雪又是跪了下来:“虽然您不认我,不让我进林家的门,但若雪已经认定是公子的人,希望老爷准许,让我为公子扶灵。” 扶灵,非死者重要关系之人不可。 林如海看着夏若雪:“既然你是尘儿选择的妾,那你便扶灵吧。” 夏若雪恭敬磕头:“多谢老爷。” 林如海一脸哀容,让管家准备去准备葬礼。 管家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是让人去买白绫和麻衣,白色的灯笼。 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英国公整个府上下,便是被布置成了葬礼的样子,大厅里,林尘的灵位被摆在前面桌子上,各种瓜果点心已经摆上。 所有人都是换成了白色的素衣,夏若雪红着眼睛,青儿道:“小姐,到时候,林老爷还会留下我们吗?” 夏若雪坚定道:“公子他不喜欢孤单,等扶灵完后,我就陪公子而去。” 青儿睁大眼睛:“小姐,你!” 第170章 爹,亏你还是三军统帅呢,你再哭,这个位置不如给我坐 夏若雪深吸一口气:“是公子将我从红袖招中救出,又待我如宾,我这一辈子,只认定公子了。青儿,我死之后,你拿一笔钱,找个好人嫁了。” 青儿眼眶都红了:“小姐。” 夏若雪道:“青儿,你跟我那么久,又是从红袖招里长大,本来我也是想找个机会,为你向公子说一下,我看那赵虎和他的朋友,其实挺靠得住,我本来是想为你说媒,但现在看来,是希望渺茫了。” 青儿哭了起来,夏若雪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公子不喜欢我们哭哭啼啼。” 接下来,英国公府挂上白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师。 一时之间,京师震惊。 无数百姓瞠目结舌。 “啊?那个败家子真的死了吗?” “什么败家子,如果不是林尘,这一次大同之战不会逆转,就是林尘率白虎营,才决定胜局,只是可惜,这位林公子竟然死了。” “虽然我之前就听闻这个败家子各种行径恶劣,品性败坏,但说实话,这位林公子真的大义没一点问题。” 江广荣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惊得猛然站了起来。 “什么?林公子他,战死沙场了?” 那些狐朋狗友满是哈哈大笑。 “是啊,江少,那个败家子没想到死在战场上了。” “不知道英国公府什么开设吊唁,说什么都得去看看,哈哈。” “好像英国公就这么一个儿子吧,啧啧,这还真是坏人自有天收。” 江广荣的脸色很难看,为何大家都是勋贵之子,却还如此呢? 江政信下了值,也是脸上有着笑容。 “好日子啊,我也算是为韦家报仇了。” 等到了吊唁这一天,先来英国公的,赫然是任天鼎。 他身后跟着太子,来到了大厅里,太子见到林尘的棺材和灵位,当即就是上前鞠躬。 任天鼎上前,抚摸了一下棺材,沉默不语,又看向一旁的林如海,这才开口:“英国公,你有一个好儿子。” 林如海声音沙哑:“谢谢陛下。” 吊唁的人很多,朝中的所有臣子都来了,还有那些勋贵,就算与林如海不熟,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 大同,清晨。 雾霭没有散去,晨日的秋风吹得大旗猎猎作响。 京师大营的士兵已经是将战场简单打扫了,所谓的打扫,就是那些兵器收捡起来,尸体直接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就地掩埋。 朱照国和秦争站在这里,信国公也是站在一旁,他们看着士兵在挖坑,然后将那些尸体扔进去。 “大奉的士兵,还是要分开埋,不要和草原蛮子埋一起。” 朱照国开口。 前面的将军当即道:“大都督请放心!” 杜国公秦争感慨了一句:“这里的草木,来年生长想必很旺盛。” “是啊,鲜血浇灌。” 信国公也是有些沉默,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陛下来的旨意我们也看了,那些草原蛮子俘虏,我们是先在这里杀,还是带回京师了杀?” 朱照国开口:“带回京师杀吧,提振下士气,沿途也好让大奉的百姓看看这帮蛮子,也让大奉百姓知道,草原蛮子不足为惧。” 杜国公道:“虞国公,你要不先带一部分人启程回去吧?” “不用,我没事。” 朱照国脸上平静,只是和一个月前相比,他现在瘦削了不少。 “这一次和草原之战,虽然是我们大奉赢了,但我们没有灭掉草原,这一场战争就还没有结束。” 朱照国忽然开口,他的眼中有着坚毅:“有生之年,我希望能踏平草原!” 杜国公和信国公两人,又是看着不远处的那重力投石机。 “这玩意还是要带几个回去,让工匠好好研究一下,这玩意的威力,比起一般的投石机来说,简直恐怖。” 大奉其实也是有投石机的,不过大奉的投石机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袖珍,而且投出去的石头,根本对城墙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可这个重力投石机就不一样了。 朱照国道:“还是要整兵,训练骑兵,需要和草原蛮子正面硬碰硬,草原蛮子有了这投石机,我们再想守城作战,很难,打法要改变了。” 顿了一会:“如果林尘在的话就好了,他鬼点子多,肯定知道怎么针对草原,能儿要是还在,以后也必然会成为将军。” 话语之中,有着一丝感伤,只不过作为大都督,作为统帅,藏得很深。 杜国公他们也懂,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前面一个斥候快速策马而来,随后翻身下马。 “启禀都督,北面发现来历不明的骑兵!” “骑兵?” 朱照国当即沉声道:“是草原蛮子吗?来了多少人?” “应当有个一两千人,看不太清,正从草原朝着这边快速冲来。” 朱照国沉声道:“难道是草原打了个回马枪,传令,让封狼大营做好准备!” 封狼大营的士兵,当即就是摆好阵势,就连弓箭手也是准备好了,对着北面严阵以待。 只要一声令下,弓箭手射出的箭矢,能将那些草原骑兵给全部射穿!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只见到远处有着一排骑兵,正快速朝着这边过来,一字排开。 朱照国的脸色有些严肃,但很快,他脸上就是出现了惊疑之色。 不太对。 朱照国想到了什么,连忙取出望远镜,朝着前面看去。 然后,他就见到这一支骑兵前面,有着几人有说有笑。 当见到这熟悉的面容,朱照国睁大眼睛,然后怔住,随后脸上狂喜出现。 “哈哈哈!快,快撤掉防守!” 朱照国当即下令。 旁边的杜国公和信国公想到了,他们脸上也是有着不可置信之色。 “难道,是白虎营回来了??” “没错!好小子,他们竟然回来了!老秦,走!” 此刻的朱照国,和刚才瘦削平静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是天壤之别,直接带着两人,朝着前面迎去。 果不其然,来的正是白虎营! 虽然此刻白虎营的士兵,每一个都是风尘仆仆,身上有着血迹和沙尘,但每一个人精神奕奕,并且精神饱满。 前面的朱能翻身下马:“爹!这一次我们立大功了!你说陛下会不会封我为一个将军?” 朱能嬉笑着走过去,朱照国眼眶有些湿,他将朱能紧紧抱住。 朱能满是疑惑:“爹,你咋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亏你还是三军统帅呢,你再这么哭下去,这个位置还是不如给我坐好了。” 其余不少士兵都是一阵哄笑。 而朱照国沉着脸松开朱能:“说什么?小小年纪就盯着大都督的的位置了?不要好高骛远,还有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第171章 你他娘的给我留点! 朱能一脸眉飞色舞:“爹,你是不知道,我们直接追杀蛮子的可汗去了,连追了他们几天几夜,杀了他们足足数千人,杀得他们那叫一个丢盔弃甲,看到我们白虎营就开始发抖,爹,你是不知道有多爽,彻夜奔袭,一见到我们,他们就跟没命了一样逃!” 朱照国他们一脸震惊,杜国公忍不住道:“你们直接杀到草原深处去了?” “对啊!杜国公,我们一路追杀,本来都快抓到他们了,可惜最后还是被他们给逃了,就差一步,如果不是蛮子的援军到来,我们这一次必然能生擒蛮子可汗,抓他回京师跳舞!” 信国公哈哈大笑:“好,好啊,你们立了大功啊,你们敢孤军追入草原,难道你们就不怕跟丢,不怕迷路?” “不怕,尘哥有望远镜,隔着老远就能锁定对方,对方跑不了,不过回来的时候,的确是迷了路,多花了些时间。” 朱照国忍不住问:“那你们怎么回来的?” 陈英道:“简单,找了几个蛮子部落,抓了他们的人,让他们带路,这才一路从草原走出来。” 朱照国满是赞叹:“好,好啊,英雄出少年,这个消息传到西南,你爹一定很高兴。” 陈英也是露出笑容。 朱照国又是笑着看向林尘:“世侄啊,这一次你是真立了大功,而且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我这边正好有一大堆事情要问你。” 杜国公笑着道:“慌什么老朱,他们才刚从草原回来,还没接风洗尘呢,先吃饭,去让厨子将所有好酒好菜都端上来,一边吃一边说。” 林尘也是道;“对,白虎营的兄弟们也饿了,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喝一顿。” “放心。” 朱照国带着林尘等人进入大同,白虎营众人也是跟着进入,至于原地埋葬尸体的任务,则是由封狼大营的将军担任指挥。 进入都督府,喊来厨子,然后让他们开始上菜。 林尘和陈英几人早就饿了,之前虽然有干粮,没了干粮之后就直接吃糖,再就是直接去一些部落里抢食物,但也算是风餐露宿。 一上菜,赵虎和王龙两人就是咽了下口水。 朱照国笑道:“吃,别客气,放开了吃。” 赵虎嘿嘿一笑:“公子,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直接一只手抓起一个鸡腿,另外一只手直接端起盘子,就往自己的碗里倒。 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简直让朱照国他们都是目瞪口呆。 林尘看得脸色古怪,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他娘的给我留点!” 赵虎嘴里塞着鸡腿,连连点头。 朱照国哭笑不得:“不急不急,还有还有。” 本来按规矩赵虎和王龙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不过谁让赵虎和王龙两人,算是林尘的爱将呢。 很快,朱能陈英和林尘三人,也是毫不客气,真的如同风卷残云! 旁边的厨子继续端菜,吃完的就撤走。 等到差不多饱了之后,朱照国这才道:“世侄,这个重力投石机,有没有办法克制?” 林尘打了个饱嗝:“重力投石机要想克制,方法还是挺多,如果光是军备上来克制,有好几种。” “哪几种?” “第一种,叫做床弩,还有其余之类的守城武器,先说床弩,这相当于放大的弓弩,射程最多差不多能有四百多丈的距离,但这种床弩,带动的人力需要更多,足足需要好几头牛来拉动才行,这种床弩,能将手榴弹捆绑,点燃之后计算时候投射出去,这样一来,要炸毁重力投石机,问题不大,只要瞄的准,当然,这种武器也有它的问题,在城墙上太占位置了,而且比较固定。” 朱照国松了口气:“世侄啊,不怕它固定,就怕这种重力投石机没有克制的武器,有克制,那还算是好,我看到大同被损坏的城墙,我都吓了一跳,真的,大同城墙那可是坚硬无比,竟然被砸坏了,我就知道,当时如果没听你的第一天就守城,恐怕大同现在已经被拿下了。” 林尘点点头:“当然,一昧守城其实也难,因为这种床弩数量上比不上进攻方的重力投石机,这样石头砸过来,也很难抵挡。” “那有没有其余武器能防守床弩?” 杜国公问。 “有!” 林尘果断道:“而且还是轻而易举就能破坏重力投石机。” 朱照国脸上有着喜色:“什么?” “大炮!” 朱照国他们一愣。 “可以理解为放大版的手榴弹,并且通过射箭的方式投射出去,等这一次回去之后,我就打算让火药坊开始研发,只要红衣大炮弄出来,守城就不怕了,而且攻城攻起来,那也是无往而不利。” 大炮这种武器,绝对的厉害,为什么明朝当年袁崇焕能打赢努尔哈赤,就是宁远城有大炮,那为什么后来清军又打赢了,因为他们一次性铸造了三十多门火炮,对着城墙狂轰! 为什么拿破仑在西欧称霸,因为他打仗最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让炮兵进行狂轰滥炸,再让骑兵开路,最后让步卒冲锋! 炮兵,是最为重要的兵种。 林尘道:“重力投石机的射程,是远远比不上炮兵的射程,和床弩的射程,世伯,杜国公,信国公,回去之后,我打算让军器监参与研发,这个东西弄出来,大奉的防御,就不算什么问题。“ “那就好,你小子鬼点子多。” 朱照国松了口气,顿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不由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世侄啊,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林尘讲得渴了,拿起酒就喝。 “这个,世侄,因为之前我们骑兵没有找到你们白虎营,还以为你们不幸遇难,所以,在交给京师的奏折里,我们说你死了。” 噗! 林尘一口酒水就喷了出来,一脸惊愕看着朱照国他们。 旁边的陈英也是惊呆了:“啊??不会消息也传到我爹那里去了吧?” “这个,应该没有吧,不过我估摸着,会不会也快了?” 陈英嘴角狂抽。 林尘也是急了:“世伯,你也太不靠谱了吧,我就去草原一趟,你就说我死了?那我爹不得还被你给吓死啊?不行,我要先回京师。” 第172章 此刻,林尘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一旁的陈英也是道:“我也要回去。” 陈英点头:“我也跟着去。” 朱照国点头道:“好,我让人护送你们?” “不用了,等吃完饭,我就简单带着人先赶回京师,我真怕我爹吓死。” 朱照国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找了你们十几天,还没找到,我们也是真的有些绝望。” “好了世伯你不用多说了,我现在就启程。” 朱照国点头:“带白虎营回去吗?” 林尘沉吟片刻:“王龙!” “末将在!” 王龙瞬间起身抱拳。 “你率领白虎营后面赶回去,赵虎与我先行回去。” 王龙道:“公子,要不要再多带一些护卫。” “不用,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等回到京师之后,我再到白虎营走一趟,等天子赏赐完,我再给白虎营的兄弟们嘉奖。” “是!” 信国公欲言又止,朱照国当即看了出来,笑道:“信国公,想说什么?” 信国公道:“林都督,这个对士兵进行嘉奖,我建议,还是稳妥一些好,最好你不要出面,这是属于天子的权利,只有天子才能对士兵进行嘉奖,这要是违规了,必然又会引起都察院的弹劾,还有那帮文官,也是难缠得很。” 林尘想了想:“这个简单,那就让太子出面好了,我是他老师,他敢不卖我这个面子?” 信国公哭笑不得:“那就最好了。” 很快,决定完毕之后,林尘就是带着陈英朱能赵虎,直接朝京师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一刻,林尘是真的内心满是担忧,毕竟如果传回他死了的消息,这简直就是真伤拉满,真怕老爹顶不住,血条直接清空。 “爹,你顶住啊,之前我训练出来的自适应防御,你一定要加上啊。” …… 京师。 京师最近的大事,毫无疑问就是英国公府要出殡了。 百姓们摇头叹气。 “我听说,就连红袖招那边都停止营业一天,表达对林公子的关心和哀悼。” “京师漕运所有船只,全部都挂上了白绫,那些漕工都在痛哭。” “还有城南那边的玻璃坊,我上次路过的时候,刚好见到好几个工匠,在那里哭泣。” “神仙酿也停业了,有不少人都在哀悼。” “为国捐躯,不愧是国公之子。” “我们也跟在后面拜一拜吧,毕竟林公子是为了保卫我们才死。”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 林如海彻夜未眠,眼眶有着很明显的黑眼圈,这几天他都消瘦了许多。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甚至,就连尸首都找不到。 此刻,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夏若雪也是红肿着眼睛。 “老爷,陛下来了。” 一个仆人来通报。 林如海点点头,很快任天鼎到来,林如海行礼,任天鼎道:“不用多礼了,英国公,令郎为大奉立下汗马功劳,朕不会忘了他,大奉也不会忘了他,今日,朕率文武百官,为令郎出葬。” 林如海又想哭了,硬生生忍住,沙哑道;“多谢陛下,若是犬子地下有知,想必会高兴。” 林如海又是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连忙道:“老爷,公子的一些衣物和遗物,都取来了。” 林如海拿着林尘的衣物,看着空荡荡的棺材,不由直接道:“尘儿,要是你能回来,你想怎么败家就怎么败家,爹不管你了。” 他一边说着,就是将林尘的衣物放下去,随行的文武百官,都穿着素服,默默看着这一幕。 当然,庭院不大,能站下的也就只有品级够大的官。 “尘儿,这是你之前偷的古玩字画,你去当铺当了,后来又赎回来了,爹一并放进去。” “尘儿,这是你酿出来的神仙酿,你想必也想喝一些,等到了地下,好好喝。” 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是放完了,旁边的人道:“起棺!” 负责抬棺材的八大金刚,都是上来准备开始将棺材系上绳子,然后抬棺到门口,放到车上。 而棺材一动,林如海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 “尘儿,我的尘儿。” 那些文武百官也是内心一叹:“少年丧妻,中年丧子,英国公,也是够惨的。” “是啊,不过英国公真是一门忠烈,平日这败家子是猖狂了一些,可打草原蛮子,他却是第一个上啊。” 林府的仆人一边哭一边上前拦着林如海,而夏若雪默默抹去眼泪,拿好林尘的灵位,便是在前面负责白事的官员指引下,朝前走去。 棺材朝前抬动,出了灵堂,外面更全部都是人,在棺材出来的那一刻,纷纷起立,默默看着棺材。 等来到大街外面,就见到许多百姓,都是在道路两侧。 林如海是真哭成了泪人,管家陪在身边,夏若雪一边哭一边端着灵位。 很快,送葬队伍朝前走去,撒纸钱的队伍颇为壮观。 “纸钱飘飘,灵魂逍遥,一路顺遂,来世安康。” “金银铺路,富贵长驻,逝者安息,福佑亲属。” 队伍浩浩荡荡上路了,任天鼎站在后面送葬的队伍前面,身边跟着太子,甚至就连安乐公主也是哭哭啼啼的来了。 但实际上,身为天子,其实是不用参加送葬的,毕竟天子规格太高,这简直比御林低首、天子降阶,更为震撼。 当然,任天鼎也不会送完全程,最多也就是送一小程,接下来这棺材,就要直接送到皇陵去陪葬。 江政信等官员,虽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是暗爽无比。 死了好啊,有些人死了才好。 与此同时,林尘正在赶来的路上。 夏若雪眼睛都哭红了,但却坚定无比,她想要送完林尘这最后一程。 之前林尘费尽千辛万苦为她从红袖招赎身,那她夏若雪,就要对得起林尘! 棺材送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那里已经由运往皇陵的马车准备好,还有一队御林军。 棺材要开始转交了,夏若雪也是哭了起来。 任天鼎转头,看向诸位群臣。 “诸位爱卿,朕知道让你们来参加林尘的送葬之礼,诸位爱卿心中,会有所不满,但你们记住,这棺材里躺着的,是大奉的子民,是朕的忠臣良将!更是衮衮诸公的榜样!朕的朝堂,太需要这样的忠臣了。” 这一番话,也是对这些臣子的敲打。 那些臣子齐声道:“陛下,臣知道了。” 任天鼎内心叹了口气,感觉没了林尘,他都没办法掌控这群臣子,总感觉他们在阳奉阴违。 “上路吧。” 棺材开始转移。 此刻,林尘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第173章 本公子要来一出死而复生的戏码! 拉着棺材的马车转交给了御林军。 夏若雪还有送葬队伍,都是要跟着,那些臣子也要跟,一路跟到皇陵去,至于皇陵,也是在京师附近,但距离的话,差不多足足有个十里路以上。 整支队伍开始朝着南面移动,准备走南门出去。 沿途的纸钱在不停地洒,后面的队伍也跟了许多普通百姓。 当然,对普通的勋贵二代们而言,这一幕在他们眼中,就是笑话罢了。 死了就死了呗,又不影响他们。 “这个败家子,倒是死得轰轰烈烈,就连陛下和满朝文武都来为他送葬,这真是值了。” “嘿嘿,也算是死得值了。” 与此同时,林尘还在赶来……不,他已经赶到了北门口。 “驾!” 林尘骑着马匹一路狂奔,身边的陈英和赵虎朱能都是跟着。 林尘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京师,希望爹不要有事。 “尘哥,那是你家不,怎么挂满了白绫?” 朱能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英国公府。 林尘也是看到了,眼中也是有着不可思议,随即更为着急:“驾!” 沿途的那些百姓慌忙避开,林尘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大喊:“京师第一败家子在此,速速让开!” 陈英嘴角一抽,跟着喊:“白虎营都督办事,闲杂人等,速度让开!” 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怎么开口还自称败家子? 很快,林尘就是一勒缰绳,坐下的马匹吁吁吁停了下来,林尘快速翻身下马,只见到整个国公府里全部都挂满了白绫,不仅仅是府外,甚至就连府里到处都是白绫。 甚至,就连大门都没有人看守,大门完全打开。 糟了,难道我爹真死了? 林尘心中着急,直接走入大门,快速搜索着人影。 来到中院后院,这才见到一些仆人在这里烧纸钱。 “少爷,希望这些钱你到了地下够花。” “是啊少爷,你花钱如流水,有了这些钱,到地下也好打点,多给阎王一些,阎王才好给你办事。” 那些仆人自言自语,莺儿也是一边抹泪,一边为林尘烧纸钱。 “你们干嘛呢?”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那些烧纸钱的仆人一愣,莺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当即抬起头,只见到前面站着的林尘,剑眉星目、貌比潘安,气质更为干练,有着一股勃勃的英气! 莺儿睁大眼睛:“少爷?”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什么梦?莺儿,平白无故的烧这些纸钱做什么?难道我爹死了?” 而莺儿她大喜过望,直接一下扑了过来,呜呜呜哭了起来。 “少爷,少爷,你没事太好了。” 其余仆人也是惊愕住,然后大喜。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少爷从地府回来了!” 林尘没空计较:“好了好了,我这不好端端的吗,都怪虞国公,我就是去草原追蛮子可汗,他却到处传我死了,真是不靠谱。” 莺儿这才反应过来,满是,喜极而泣:“少爷,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一直见不到少爷了。” “我爹呢?” “哦哦,他为少爷你送葬去了,今天不是少爷你下葬的日子吗,所以府邸里的其余人和老爷,都去为你下葬了,应该没走多远。” 林尘嘴角一抽,为自己下葬? 不过听到自己老爹没事,林尘也算是松了口气。 “行,我这就去追。” 林尘匆匆往外走,又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把这些东西都撤掉。” 莺儿连忙吩咐那些下人:“快,快撤掉,少爷还活着。” 那些仆人连忙是开始拆除办丧事的这些白绫。 朱能也是看得啧啧称奇:“尘哥,你这也算是死而复生啊。” 林尘翻身上马:“少废话,走,追上送葬队伍,这事我还没经历过,自己给自己送葬。” 陈英哈哈一笑:“林兄,要不要给他们一点惊喜?” 林尘一愣,这句话让他的脑子点活了。 对啊,这件事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利用? 如果能玩一出死而复生的把戏,那岂不是又能大大给自己加分? 这毕竟是古代,鬼神之说的那一套还是很有市场的,自己要是重新复活,那就是天命在身啊。 林尘哈哈一笑:“有道理,这样,赵虎,你去弄一辆马车过来,咱们追上去,先看下是什么情况。” 赵虎应了一声,当即就是去林府里牵马车,很快他从后门牵出,绕了一圈过来,三人上了马车,朝城南追去。 此刻送葬队伍已经是出了城市,不过走得并不快,一路吹吹唱唱,还有御林军和满朝文武跟在后面。 一些官员也是小声抱怨起来。 “陛下这也太看重这个败家子了,他死了,我们能吊唁已经是给他面子了,陛下倒好,竟然让我们来给他送葬,这十几里的路,少说也要走一个时辰。” “嘘,小声一点,就最后一次了,就当做被那败家子折腾最后一次吧,谁让他战死了呢,死者为大。” “也对,从此以后没了这么一个败家子,我们都察院倒是轻松了不少。” 任天鼎也是在后面的马车上,他自然不会亲自走。 与此同时,林尘他们的马车也是追了上来,远远看着送葬队伍。 “少爷,现在怎么办?” 林尘琢磨了一下:“真是我的送葬队伍,那应该有棺材吧,这样,赵虎,你想办法,超车冲过去,把我送到前面的棺材那里去。” 赵虎都愣了:“少爷,这不太好吧,周围毕竟有御林军,而且文武百官都这么多呢,这怎么好进入棺材?” 林尘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不由嘿嘿一笑:“也不需要进入棺材,我有其余法子,咱们绕道到前方去,弄断一棵树,将路拦住,然后朱能和陈英在后面烧树,最好浓出浓烟,本公子要来一出死而复生,闪亮登场的戏码!” 朱能也是眼睛一亮,他也很激动:“尘哥,真有你的,行,我们这就去。” 陈英也是睁大眼睛,这可是有御林军的,肯定是陛下下旨亲自送葬,规格很高,结果却要在自己葬礼上搞事? 不愧是林兄。 第174章 让后面那些送葬的文臣武将,给我磕一个吧 很快,林尘他们的马车走小道,朝前狂奔,一路领先了足足五里的路程,然后才横穿森林,来到了前面的官道上。 “差不多了。” 林尘看向赵虎:“赵虎,砍树,将道路拦起来,陈英朱能,你们去找枯枝树叶,直接开烧。” 赵虎二话不说,就是去砍树了,他身上的佩剑之类的武器还没卸,加上力气又大,虽然不是斧头,弄倒树也不是什么问题。 耗费了大概不到小半个时辰,道路上摆出了横着的大树。 陈英和朱能在大树后面,疯狂烧取来的树叶枯枝,现在本来就是秋天,枯枝还是很多的,没有多久,浓烈的烟雾涌现,道路中心附近,全部都是白色的浓烟。 “咳咳咳,好呛。” 林尘道:“你们拿树枝往前扇,别让烟往后面吹。” 朱能照做,一边扇一边道:“尘哥,等下你怎么死而复生?” 林尘嘿嘿一笑:“刚才你们看清楚送葬的人有哪些了没?” “没,隔得太远了,而且周围有御林军保护,不过前面的有你爹,还有朝中的大臣,还有一些国公也在。” “那就行,足够了。” 就在这时,朱能道:“来了来了,尘哥。” 林尘他们当即藏在大树后面隐蔽起来。 送葬的队伍来到了此地,前面的人都是一愣,御林军当即准备上前,可见到浓烟之中,竟然有若隐若现的人影。 “什么人?竟敢阻拦忠勇伯下葬之路?” 那御林军大喝。 什么忠勇伯? 林尘一愣,不过也没多想,直接夹着喉咙,变了声调怪异道:“本公子,乃是林尘,本公子,死得好惨啊,我爹呢,我爹呢,爹,我好疼啊。” 陈英睁大眼睛,好家伙,你这怎么张口就来啊? 而前面开路的御林军,一下就是懵了。 卧槽! 不会吧? 林尘显灵了?? 而开路的御林军一停,后面送葬的队伍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最前面的夏若雪捧着灵位,红肿着眼,看着前方不远处道路中间浓烈的烟雾。 被搀扶无力的林如海,沙哑问道:“怎么了?” 后面的臣子也满是好奇,穿着素衣的太子沉声道:“难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拦路?这是我老师的下葬之路!” 那御林军脸上有着三分惊恐、三分震惊、一分困惑小声道:“英国公,殿下,前面浓烟之中,出现了一个叫做林尘的鬼魂。” 林如海睁大眼睛:“什么?我儿回来了?对了对了,今天可是他的头七!” 这一刻他连忙朝前过去:“尘儿!尘儿!” 甚至一下摔倒在地上,却也是连忙爬起来。 夏若雪听到林如海的喊声,也是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的她,美眸之中有着光彩,难道公子回来了吗? 太子也是连忙快步过去,就是见到前面烟雾之中,的确有一道人影。 “尘儿!” 林如海满是兴奋。 “爹!” 林尘还是夹着声音,虽然内心激动,但此刻还没到相认的时候。 “爹,你别过来,我在地下过得好,承蒙阎王准许,让我借此回来看看。” 林如海激动得手都在抖:“好,回来看看,回来看看。” 夏若雪也是眼眶红的:“公子!” “若雪,我也看到你了,这阴气,让我竟不能看到阳间的挚爱,好模糊。” “对了爹,长话短说,我有一个心愿未了,阎王说,只要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就放我回阳间。” “你说,尘儿你说!” 后面的太子微微一愣,他只觉得前面的浓烟有些呛,而且对方也不让自己等人过去。 “爹,让后面那些送葬的文臣武将,给我磕一个吧,阎王爷说了,他们磕首,就能弥补我身体上的伤,就能放我回去。” 说实话,如果是一般情况下,旁观人也会分得清,可奈何林如海已经七日七夜没怎么睡好过,满是对林尘的思念。 他当即道:“好,尘儿,我让他们磕,哪怕爹拼着这个国公不要了,也让他们磕。” 太子直接道:“英国公,有本宫在,他们不敢不给老师磕头。” 随后,太子转头看向身后那些送葬的文臣武将,当即沉声道:“诸位臣僚,忠勇伯林尘今日头七,从阴间显灵回来,时间有限,大家速速来磕头,满足忠勇伯林尘的还阳要求。” 那些正在好奇的文臣武将,一下就是给干懵了! 什么鬼? 什么叫做头七还阳? 这么小众的词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们眼中也是有着疑惑,可看着远处那白雾中的人影,也是觉得有些懵。 太子沉着脸:“快!老师不能在阳间待多久!” 一个御林士兵快速去禀告任天鼎。 而那些文臣武将知道后,全部都震惊了。 “荒谬!老夫一把年纪了,竟然要老夫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磕头!他还死了!” “荒谬!什么头七还阳?哪有死人能复活的?这岂不是在乱搞?” “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江政信一听就懵了,丞相赵德林也是皱着眉头上前。 “殿下,那白烟之中的肯定是装神弄鬼,只需派人过去看一下就行。” 林尘见到他们犹豫,通过口型也是能大致判断说的话,当即道:“疼,好疼,爹,我没多少时间了,我在阳间快撑不住了。” 林如海急了:“赵相,我从没求过人,你们就磕一个吧!” 赵德林脸色难看。 其余臣子也是过来,那些臣子皱着眉看着白烟中的人。 林尘还在捏着嗓子哼哼唧唧:“爹,我死得好惨啊,我为大奉流过汗,我为大奉流过血啊,爹,我不能还阳了。” 林如海急得当即要跪下,林尘连忙捏着嗓子道:“爹,你磕没用,还会折我的阴寿。” 太子沉声道:“诸位大臣,忠勇伯为国牺牲,你们磕头又怎么了?” 后面的臣子咬着牙,为首的赵德林叹了口气,对后面的臣子道:“磕吧。” 那些臣子也无奈,只能是纷纷跪了下来,然后齐齐磕了一个。 剧烈浓烟中趴在地上的朱能和陈英,透过那些堆叠起来的好些树干缝隙看到这一幕,都是惊呆了。 让文武百官给你磕头? 尘哥,真有你的啊!真会玩啊! 第175章 爹,别哭,小心福气哭没了 随着那些文臣武将齐齐磕了一个头,林尘也算是心满意足。 “尘儿,他们磕头了,你可以还阳了吗?” 林尘捏着嗓子:“爹,我能感受到阳气的聚集,他们的磕头,为我带来了九成的阳气,只要再磕一次,估计就能补上剩余的一成阳气,爹,让他们再磕一个吧。” 卧槽! 朱能和陈英张大嘴巴。 那些跪在地上本来要起来的文臣武将,都是睁大眼睛。 江政信内心之中疯狂怒骂:“狗日的败家子,你都死了还要折磨我们吗?” 其余臣子心中也在怒骂:“什么还阳九成?这还能让人死而复生不成?” 丞相赵德林脸也是黑了,他刚才没磕,刚才本来有所怀疑,可在对方说出这一番话后,他愈发觉得,这大树后面是人在装神弄鬼。 他喊来两个御林军,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一番,然后让他们去了。 文臣武将都是有些窃窃私语,林尘继续捏着嗓子:“爹啊,这些文臣武将,不肯帮我啊,我死得好惨啊,我为大奉流过汗,我为大奉流过血啊,他们再磕一个吧,助我一臂之力。” 太子沉声道:“再磕!” 那些文臣武将不敢忤逆太子,只能是一边内心骂一边再磕。 林尘心中哈哈大笑,陈英也是惊了,林兄这样是不是在玩火? 林如海眼中满是期待:“尘儿,还阳可够了?” 林尘捏着嗓子道:“爹,我感觉我的还阳值到了九成九了,还差那零点一成,只要他们再磕一波,我想必就能还阳了。” 如果有现代人在这里,必然就会发现,林尘用的是拼多多的玩法啊! 太子看向那些文臣武将,那些文臣武将苦着脸,这个败家子,是真能折腾啊,你都是个死人了啊。 但就在这时,两个御林军,已经是从旁边的小树林里绕后,来到了浓雾后面,就见到朱能和陈英还有赵虎三人,正在趴着疯狂朝前扇动一大团燃烧的树枝,林尘站在烟雾后面,正在说话。 这两个御林军都懵了,但是想起丞相说的话,当即便是走了上前。 林尘这边还要再说呢,就是感觉背后肩膀一拍。 “忠勇伯?” 林尘都没回头,脑子转的飞快,当即道:“爹!两个阴差来抓我,我感觉阳气十足了,我要还阳了,爹,你快接着我。” 下一刻,林尘直接朝前方冲去。 后面文臣武将看着冲出来的身影,夏若雪眼中有着期待,太子也是眼中盯着身影。 下一刻,林尘闭着眼从浓烟之中冲出。 “尘儿!” 林如海喜出望外,直接一下抱住林尘,可冲出来的林尘,瞬间就是人晕了过去。 “尘儿,尘儿!” 林如海着急不已,又是急得哭了出来。 林尘此刻被林如海抱在怀里,他低声道:“爹,别哭,小心福气哭没了。” 林如海一愣,但随即就是哭了起来:“尘儿,你还阳了,你还阳了!” 丞相赵德林黑着脸,还什么阳,这个败家子根本就没死! 还将我们给耍了! 夏若雪美眸瞬间睁大,随即也是喜极而泣,直接高兴哭了起来! 太子眼睛睁大,随后满是高兴,老师真还阳了! 那些文臣武将,一个个黑着脸,看着晕过去的林尘,如果不是林如海此刻抱着他,都想上去揍他一下! 能进入朝堂当官的,又不是傻子! 赵德林哼了一声,淡淡道:“英国公,既然令郎已经还阳,那我就也将那两个阴差召回来吧。” 所有文臣武将,也是看向前面的大树,就是见到朱能陈英赵虎三人,满脸尴尬地走了出来。 他们脸上灰头土脸,还有流泪的痕迹,这一看就是被烟熏火燎烧出来的。 唰! 一瞬间,无数双目光看向他们,朱能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 陈英看向一旁装晕的林尘,不由感慨,林兄在这方面还是领先自己太多了。 丞相赵德林哼了一声:“陈英,朱能,你们不是死了吗?” 就在这时,在林尘怀中的林尘忽然苏醒过来,先是惊讶看着四周,随后看向林如海,睁大眼睛:“哈哈,爹,我活了!我活了!我真活了!” 林如海也是惊喜道:“尘儿,你真还阳了!” 丞相赵德林看不下去了,冷着脸道:“林尘!你根本就没死!” 林尘看向赵德林:“咦?丞相,你怎么在这?还有你说我没死,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你刚才在做什么?装神弄鬼!” 林尘一头雾水:“丞相,你在说什么啊,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文武百官和赵德林都快气笑了,你搁这将我们当猴耍呢? “林尘,你有装的必要吗?” 一个臣子冷声道。 林尘当即道:“我真不知道啊,我只记得我之前战死在了草原上,也没想到会来到这里,对了,我死之后我记得我遇到了一个神仙,他说我满腔热血、玉树临风,死了可惜,要附身为我做法,将我的魂从阴间取回来,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赵德林干脆不理林尘,看向陈英和朱能。 “陈英,你也跟着胡闹吗?” 林尘当即道:“对了,我记得神仙好像说过,他做的法在凡人看起来就像是寻常把戏,而且不能说的,要是说透,我这死而复生之术就失效了。” 赵德林真气笑了。 林尘一脸无辜看着赵德林:“丞相,你真误会我了,之前是神仙干的,不是我干的,你看我这么恭顺,怎么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你一定要相信我,神仙上我身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神仙酿,还有军器监的武器改良,都是神仙传授我的。” 赵德林不想和林尘说话,这个家伙牙尖嘴利,自己竟然都说不赢他,关键是他耍赖啊,什么都往神仙上推。 而就在这时,任天鼎负着手走了过来,完整将整个戏给看完了。 “陛下。” 那些文臣武将当即行礼。 任天鼎看了林尘一眼,淡淡道:“既然平北将军死而复生,还阳了,那这次送葬,就此取消,回去吧。” 一些臣子睁大眼睛,当中有一些人不服了。 “可是陛下,平北将军他这是在装神弄鬼啊!” 第176章 我反而不能独善其身 任天鼎淡淡道:“什么装神弄鬼能让一个人死而复生?难道你想说,之前虞国公发过来的奏报是假的,你想说虞国公他们谎报军情?死而复生,就是死而复生!” 好吧,这一下就算那些臣子再没脑子也能看出来,陛下这是在给这件事定性了,是死而复生,那就不会再追究林尘的责任了。 可如果是装神弄鬼,那今天林尘这一出戏剧,估计朝堂上都够林尘喝一壶的。 任天鼎返身回马车:“回去,太子。” 太子连忙跟着任天鼎上马车。 那些臣子都是冷着脸,一起回去。 “这个败家子!他怎么就不死在战场上?一回来就让我们给他磕头!老夫都知天命的年纪了,他竟然让老夫给他磕头!老夫真想打死这个竖子!” “气死我了,陛下这也太护犊子了,他都这样了,还不惩罚他?” “谁让这个败家子打赢了草原蛮子呢?” 林尘走在林如海身边,林如海脸上喜笑颜开,夏若雪也是脸上满是喜色。 “爹,你没事吧?” 林如海笑呵呵道:“我好得很,好得很。先回府。” 很快,林尘死而复生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 那些普通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睁大眼睛。 “什么?英国公府的儿子,他没死??” “他不是战死在了大同吗?怎么会没死?” “嘶!死而复生?头七还阳?天啊,这位林公子,他到底是人是鬼啊?” 知道这个消息的一些勋贵二代,也是睁大眼睛,只感觉吃了狗屎一样。 “啊?这个败家子怎么可能活过来?” “他是压根就没死!” “这都没死,我听说大同之战短短几天里,死了足足数千人啊,他竟然没死。” 江广荣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由眼中出现喜色。 “太好了。” 应天府。 侯兆云躺在椅子上,让下人上茶。 “侯大人,那林尘没死吗?” 侯兆云伸手端茶:“岂止是没死,还将满朝文武百官都给耍了一遍,让我们给他磕头,你敢信?” 那府丞都惊呆了:“啊?” “这小子,真是鬼点子多,不过也太胡闹了,我是不介意,但其余同僚,就不好说了,一回来就给自己树敌。” 后宫。 任熙宁满是高兴地在奔走。 “那个小太监竟然没死,他还让那些臣子给他磕头,不愧是小太监。” 任熙宁高兴道:“来,你们陪我丢沙包。” 林府。 林尘坐在椅子上,林如海满是高兴:“将那些白绫都撤了,莺儿,去将客厅里的灵堂也换了。” “好的老爷。” 桌子上摆满了饭菜,林尘和陈英他们狼吞虎咽。 “慢点吃,不够还有。” 林尘吞下饭菜,舒服道:“爹,我这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回来,虞国公太不靠谱了,我就是去一趟草原,他就到处传我死了,我怕你出事,一路往回赶。” 林如海笑着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虚惊一场。” 他笑呵呵的,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觉,来得太突然了。 陈英也是道:“这一次大同之战,幸好林兄找到破解之法,要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说。” 朱能也是道:“尘哥,这手榴弹什么时候多生产一些,有这玩意在,打草原蛮子随便打。” 林尘哈哈一笑:“下次咱们不用手榴弹,咱们直接玩炮,炸死那帮蛮子。” 朱能用力点头。 等到吃饱喝足,陈英也是起身道:“我也要回去了,还要写信给我爹,林兄,我先告辞了。” 朱能也是道:“我要去看我娘。” 林尘点头:“行,有事我再找你们。” 等到两人走了后,林尘看着林如海,不由道:“爹,刚才你反应好快,不过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林如海道:“我的确是没想明白,不过我也知道,尘儿你有自己的打算,我现在回想起来,之前你做的那些事,倒是不像是无的放矢,这一次也一样。” 林尘笑着道:“爹,这一次让他们给我磕头嘛,其实最主要的,并不是戏耍这帮臣子,最主要的,是继续给陛下留把柄。” 林如海有些惊讶:“哦?” “爹,原因很简单,这一次我立了大功,接下来肯定有无数人盯着我,肯定会挑我的刺,接下来就是如履薄冰,肯定要小心谨慎,既然如此,我就先干脆创造把柄,一个是得罪了文臣武将,让陛下知道我不可能和其余人结党营私,我们林家,只忠心于陛下,再一个,就是小德有亏,大德不损,如此一来,那些言官的弹劾,根本就弹不倒我。正所谓简在帝心,在朝堂混很简单,和陛下搞好关系就行了。” 林如海满是欣慰:“尘儿,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过爹也不希望你再出人头地了,这一次安全回来,好好陪在爹身边就好了,陛下赏赐了你一个忠勇伯,虽然距离侯爵和国公还差了不少,甚至这个伯爵也是跨阶赏赐,但也算是不错了。” 没想到,这一次林尘反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爹,这大奉看似花团锦簇,却是烈火烹油,我反而不能独善其身了,这一次与草原之战,只差一步,就是大奉国破家亡,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有这么严重?” 林如海满是吃惊:“大同都挡不住?” “挡不住,我也不知道草原蛮子从哪里弄出来的重力投石机,这玩意简直就是攻城利器,再坚固的城墙,在这种投石机面前,都撑不过一个月。” 林如海想了想:“尘儿,随你去,爹只有一个要求,好好活着。” “爹你放心吧,林家开枝散叶的任务不交给我交给谁。” 林如海乐呵呵道:“好。” 等到吃完饭,林尘看向赵虎:“赵虎,你也回去休息,等白虎营的兄弟回来了告诉我,我来安排接下来的事。” “好的公子。” 赵虎乐呵呵道。 赵虎也是去了,林尘又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爹,若雪她……” 林如海道:“她对你是挺忠心的,我从青儿那里知道她要为你殉情,所以我也决定,让她进林家的门。” 林尘哈哈一笑:“爹,我就说我眼光没错吧,看人这方面,我还是很厉害的,行了,爹,我要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林如海道:“好。” 林尘去洗澡了,古时候的洗澡,还是下人烧水,然后进入一个房间,里面摆着一个极大的木桶,里面倒了热水和一些药,如果是女人洗澡的话,那就是各种花瓣香水之类的物品。 林尘脱去衣物,直接泡入水中,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热气腾腾之间,门打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第177章 把头埋低 正在泡澡的林尘,背对着大门,而后一双柔荑轻轻放在了林尘的胸上。 “公子。” 林尘转头一看,只见到夏若雪眼眶红红的,我见犹怜。 “哎哟哟,怎么哭了?哈哈,你这样再哭可就是小狗了。” 夏若雪红着眼道:“公子,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公子你回不来了。” “放心,这不是回来了么,草原算什么,它能留住本公子?区区一帮草原蛮子而已,我头都给他们敲碎!” 虽然这一次大同之战,林尘能逆转战局,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存在,可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吹牛逼。 林尘又是摸了摸夏若雪的脸颊,他是伸出手向后摸,因为夏若雪此刻在他身后。 “放心,我福大命大,再哭可就不好了,人要多笑,哭哭啼啼不好看。” “嗯,公子,我不哭,我来为公子擦拭身体。” 夏若雪开始拿了擦拭用的毛巾,为林尘擦拭身体,一边擦一边道:“公子,你也应该娶妻了,这样林家的香火也不会断掉,如果公子暂时不想娶的话,最少,最少也让妾身,为公子诞下一子。” 夏若雪红着脸颊。 林尘嗯了一声:“这种事,顺其自然吧,主要也能让本公子看上才行,我爹之前说是推荐了一个京师才女,还比我大几岁,结果后面一问别人都调离京师了。” “公子,这一次回来京师,应当就不走了吧,这都深秋了,再过不久,就要冬日了。” “自然是不走了,这一次,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什么事?” 林尘的一只手还在夏若雪身后,他觉得有些不方便,等下次一定要让人做一个长方形的木桶,这样直接当浴缸用。 而林尘的手又有点不讲规矩,就这么自上而下,让夏若雪的脸又红了起来。 “太多了,这次的大同一战,只是拉开了序幕,算是为大奉争取了时间,还没有将草原打服,没有将草原打得解体,这就永远不能安宁,所以,接下来大奉必须要除掉自己身上的脓疮才行。” 战争打的永远是经济和储备,如果大奉和草原进入持久战,那大奉也吃不消,本来大奉这些年各地就是天灾人祸,这要是再战争一久,百姓起义又多,那就真不好办了。 所以,要趁着这个时间点,进行改革,而改革,又必定会触动利益,阻力重重。 而且,人手也不够,现在朝堂有几个是真心听命于皇帝的,还不是彼此结党? 林尘正一边想着,后面夏若雪柔柔说道:“公子,别想那么多了,公子才华无双,普天之下真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公子这般的人物,接下来的事,必然会马到功成。” 林尘哈哈一笑:“还是你会说话,本公子爱听。” 正在这时,林尘似乎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不由内心一动,转过身,目光炯炯看着夏若雪。 “公子。” 随后,林尘猛然伸出手,直接抱住夏若雪,然后将她抱入木桶里来! “公子!” 夏若雪一声惊呼,随着哗啦四溅的水声,她也是进入木桶里,双手却是紧紧抱着林尘,浑身全部湿透,里面的肚兜都显露出来。 林尘哈哈一笑:“若雪啊,你说得没错,这些烦心事,明天再说,这至于今天嘛,本公子自然要好好休息休息了,本公子这一次在大同草原历练,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今天必然要你好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一骑当先!” 夏若雪浑身上下湿透,红着脸:“公子在说什么,妾身不太清楚,先让妾身将这一身衣服脱去吧,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不脱,你现在这样,本公子爱看。” 夏若雪穿的算是薄纱类的衣服,又湿透了,所以若隐若现。 夏若雪有些好奇:“这样还更好看吗?” “那自然,正所谓鸟鸣山更幽,脱去衣服,不如若隐若现,来,若雪,本公子今日再教你新的一招。” 林尘嘿嘿笑道。 “什么?” 林尘道:“这一招叫做,把头埋低。” 下一刻,林尘起身,哗啦之间,水声四溅。 …… 一天无话。 其实也不算是无话,但这又不能细说,懂的都懂,不懂也没法子。 而林尘在经过一天的操劳之后,结果大早上的,外面就是有人在催了。 “公子,今日你要上朝。” 夏若雪听到这话,当即再推搡了一下林尘。 “公子,公子?” 林尘闭着眼:“上个屁,我都是伯爵了,还让我上早八呢?狗都不上!” 夏若雪微微一呆;“公子,不是上早八,是上早朝。” “都一样,这么早就喊我,这早朝就不能推迟一些么?” 林尘满是抱怨。 夏若雪耐心说道:“公子,你昨日回来,陛下之前对你册封了,那些册封你既然回来了,肯定要亲自过去,而且你昨日不是说,还有许多事情没解决吗?” 林尘迷迷糊糊睁开眼,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困,毕竟大晚上的也没多少娱乐活动,最多就是原始娱乐,但昨天从回来开始,原始娱乐那么多次,他也很疲惫。 在这一刻,林尘也是真的懂了,为什么现代一些娱乐圈爆出大瓜,都是女的在那拍照,而男的在床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因为这件事,真的太耗体力了。 林尘只能起床,夏若雪开始为林尘穿衣,而林尘嘀嘀咕咕:“回头多让下人买些补药,本公子觉得,菜就要多练。” 夏若雪有着笑意:“公子放心。” 很快,穿好衣服,出来后,仆人也是将早餐准备好了,林尘招呼赵虎坐下来,也一起吃。 赵虎一笑,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公子,您今天气色真好。” “少废话,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林尘又是问道:“之前你说你这在边防军,又对凉山那一块很熟,现在可以说说,你具体是在哪里么?” “公子,大奉边关总共有九个重镇,也叫九边,大同只是其中之一,我所在的,叫做凉州,也就是凉山往东延绵的尾端,那差不多到了大奉的东北处,再往外,就靠近黑水山区了,那里都是鞑子。” 林尘哦了一声:“那你又对凉山左边那么熟?” 赵虎道:“那是之前有草原一些小部落来袭扰,于是组织了塞外出猎,我那个时候与大同军一并做两路大军出征,后来回来在凉山附近驻扎停留一段时间,刚好无事,就日日去凉山打猎,发现了许多小道,也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第178章 江大人,数月不见,你竟然还没死啊? 林尘道:“你之前说,边防军里面存在功劳顶替,饷银拖欠?” “边军饷银,经常拖欠几个月才发,你说说,不发银子,去打仗做什么?立了功,经过几个将军那么一润色,我的功劳,就被别人分了去,嘿,公子,你不要以为我说的是假话,也不要以为我夸大了说,这种事,多得不能再多了。” 林尘若有所思。 等到吃完饭,林尘便是来到外面,仆人已经是将马车准备妥当。 “走吧。” 赵虎开始驾车,朝着皇宫过去。 等来到皇宫大门这里,林尘才发现,有两辆马车也在等自己。 “尘哥。” 朱能也满是欢喜。 另外一辆马车上,陈英也是走了下来。 林尘下了马车:“你们也来了?” 朱能骄傲道:“那是,昨日是司礼监的公公来府,说是今天我也要来参加早朝,哈哈,我也可以不靠我爹来参加早朝!” 陈英道:“估计是今日陛下要进行奖赏册封,林兄,你的册封陛下已经给了,我和朱能的还没给,估计陛下喊我们来,也是为了这个。” 林尘嘿嘿一笑:“好事,等到时候将消息传回去,也好让你爹高兴高兴。” 三人朝着皇宫里走去,到了这里,又是得要靠两条腿。 林尘抱怨道:“这皇宫又大,走到崇文门都得要不少时间,不行,等下我得找陛下要赏赐,以后我能在宫里骑马车,不然的话,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朱能道:“尘哥,这不太可能吧,就算是我爹他们,还有那些正三品的官,也没有这个权利啊。” “所以我才要啊,我为大奉流过汗,我为大奉流过血啊,大不了我将那个什么平北将军的官职给辞了,我换这个奖励。” 陈英哭笑不得:“林兄,好像陛下的赏赐不能讨价还价。” “放心,我可以,又不是没和陛下讨价还价过,他砍价起来,比我还狠。” 正在说着,林尘他们很快就是来到了大门前。 这里已经有不少官员在此等候。 当见到林尘来了,那些官员,都是看了过来,然后冷哼一声! “竖子!” “竖子!还让我等给你磕头,你也配?” “竖子!今日我就要弹劾你!” 那些大臣,义愤填膺,想起昨日之事,他们就气得牙痒痒! 畜生啊,真是畜生,装神弄鬼,让我们给他磕头,还说什么磕头还阳,一次不够还要再多来几次,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尘哥,这一次早朝,恐怕来者不善啊。” 林尘脸色古怪看向朱能:“朱能,我们才是来者。” “林兄,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林尘道:“简单,他们不是越看不惯我吗,那我就越要上去,看我恶心不恶心他们就完事了。” 说完,林尘便是直接朝那些官员走了过去。 当见到林尘走过来,那些文官都是冷哼一声,眼睛就直接看向了别处。 而林尘热情无比,直接就拉住一个官员:“哎哟,这位大人,我今日可算是见到你了。” 那官员一愣,皱眉道:“林尘,我与你很熟吗?” “熟啊,怎么不熟了,昨日你磕头的时候,我一眼就瞧见你了。” “你!” 那官员气得咬牙切齿:“混账东西!” 林尘又是乐呵呵朝前走。 “这位大人,你什么官呀?” “什么侍郎?没听说过,不过没关系,你给我磕过头,以后我飞黄腾达了,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这位大人,你这眼睛怎么朝上长着?不过没关系,你的膝盖是软的就行,能跪下来磕头就行。” 见到林尘直接火力全开,直接一路朝前走,而且嘲讽值拉满,陈英和朱能都是惊呆了! 朱能呆呆道:“我爹跟我说,在朝中做人做事,要与人和善,怎么我感觉,尘哥这是要将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陈英无奈道:“你可以把感觉二字去掉,这不是感觉,这就是将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而林尘此刻,毫不在意其余官员的怒骂,却是发现了江政信。 “哟,这不是我们江政信江大人吗?数月不见,你竟然还没死啊?难得,难得。” 林尘一脸惊讶上前,然后热情打招呼。 江政信脸瞬间就绿了,他冷声道:“林尘,你才是难得,竟然没死在大同之战里,你要是死了,才算是行善积德,才算是有功于大奉,你活着,还不如死了。” 周围的臣子也是道:“就是,真是祸害遗千年!” “没错,还让我们给你磕头,小子,我比你爹都大!” 林尘不急不恼,笑眯眯道:“江大人不愧是读书人,骂起人来阴阳怪气真有一套,我不如你会说,不过没关系,我的视力比你好,耳朵比你灵敏,江大人知道这是为何?” 江政信知道林尘这是一个圈套,冷哼一声,不想搭理。 不过林尘呵呵一笑:“江大人,因为昨日众人磕头之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你,磕头磕得最认真,磕得最响亮,真是辛苦江大人了,为了我的还阳,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功劳,你放心,我会记着你的功劳的,以后我死,一定会拉你垫背。” “你!” 江政信被气得胸口起伏,咬牙切齿,他真是想要撸袖子弄死林尘! 应天府尹侯兆云都惊呆了,林尘这打嘴炮的功力太可怕了,三句话就能噎死一个人。 林尘又是朝前看去,见到都察院的那帮御史,愤怒盯着自己,林尘笑眯眯道:“诸位别这么看着我,昨日才为我磕头,今日就如此仇视于我,哦,我懂了,诸位大人,变脸如此之快,莫不是专门学唱戏?不过也不打紧,说不定日后还有磕头的机会。” “林尘!你不要以为你立了功,你就能目无法纪,侮辱同僚!你昨日装神弄鬼,此为罪一;你攻讦同僚,此为罪二,今日我们就会奏请陛下,让陛下撤销对你的册封!” 林尘笑眯眯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你们要是不弹劾,就是我孙子。” 朱能看着这一幕,呆呆道:“陈英,尘哥他真是,杀疯了。” …………………… 作者的话:更新虽然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第179章 你一个只知道拨弄口舌的垃圾,也配骂我爹? 实际上,挑衅朝中官员,这种行为真的是作死,毕竟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对方使绊子,在朝堂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但林尘是谁,他即使不需要这些官员,他也能照样走得从容,这就是底气,所以根本不带怕的。 见到林尘火力全开,那些文臣是被气得咬牙切齿。 武将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昨天他们也被要求跪了。 虽然你打了胜仗,我们很高兴,但你这种行为,我们很不爽! 林尘也是一阵输出,打完收工,便是准备回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站了出来,指着林尘的鼻子骂道:“败家子!你如今表现,全都是英国公教子无方,你爹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京师败家子,你爹就是京师大窝囊,你爹要负一半责任,你爹也配当国公,照我看,就只配去浣衣局里去刷马桶!我呸!” 此言一出,正要走回去的林尘,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平静看向对方。 “老匹夫,骂我就骂我,扯我爹做什么?” 那御史怒骂:“老夫不仅骂你爹,还要弹劾你爹,你爹算什么东西,对大奉毫无贡献,苟延残喘,吸大奉的血,你这个败家子是小畜生,你爹就是老畜生!” 林尘忽然笑了起来:“这位大人,你真有种,不过——” 林尘忽然往前踏出一步:“就你他妈也配骂我爹??” 话音一落,林尘脸上的笑意变成了森森的阴沉,更是二话不说,拳头抬起,直接就是狠狠一拳朝着对方的脸门砸了过去! 卧槽!! 周围的官员都惊呆了,旁边的御史也是没有想到,林尘竟然敢动手打人! 而林尘二话不说,又是狠狠一脚踹在他胸口,直接将那个御史踹倒在地上。 “你一个只知道叽叽歪歪拨弄口舌的垃圾,也配骂我爹?” 林尘直接骑上去,然后抬起拳头,狠狠朝着他砸下去! 四周的官员反应过来,有人惊恐大喊:“这个败家子打人了!!” “他竟敢殴打我们都察院的御史,打他!” “区区一个败家子,还打到我们朝廷命官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打他!” “揍他!” 周围的官员愤怒汹涌,也是开始撸袖子,直接就是加入进来,拉扯林尘,一拳拳朝林尘砸过去! 瞬间,场面就乱了起来! 前面的一些国公,包括丞相赵德林,也是惊呆了。 旁边的那些负责维持早朝秩序的司礼监太监们,也是目瞪口呆! 活见鬼,伺候官员上朝都十几年了,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朝廷官员直接互殴,我尼玛! 陈英和朱能也是目瞪口呆,但很快,朱能就是大喊道:“尘哥,我来助你!” 陈英也是脸色沉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冲入人堆,也不管谁是谁了,直接一个飞踹,将一个御史踹开。 有了陈英和朱能的帮助,林尘也是从被群殴之中缓过来,他咬牙切齿,也是握住拳头,直接对着周围的御史,就是一通乱打! 前面的一个御史手里拿着那个玉板,朝林尘砸,被林尘直接夺下来,然后反手就是一拳打过去! 那官员踉跄后退,林尘又是挥动拳头,一顿乱捶。 混战之中,还有人在大呼小叫,还有人在大喊,还有人在闷哼。 武将也是看呆了,这,他们是出手还是不出手啊? 再怎么说,林尘也算是武将,而且还是虞国公的人。 周围的司礼监太监们急坏了,扯着嗓子尖细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住手,各位大人,别打了,要打坏了可就不好了!” 那些太监连忙上来拉扯分开这些臣子,可都察院的臣子,还有周围的臣子,都被打出了火气,也是仗着人多,疯狂对林尘三人群殴。 只不过,拳怕少壮,林尘他们三人也没吃亏,而且林尘也是下手极重,一拳过去,一个御史就是捂着肚子蹲下来了。 而林尘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御史,咬牙切齿,直接一脚踢过去! “老匹夫!就你也配骂我爹?我嘲讽我爹就算了,你也配骂我爹?你算个什么东西?小爷在大同出生入死,顶着刀枪箭雨在玩命,你个狗东西在京师摇舌,也配骂我爹?” 那御史呻吟起来,表情满是痛苦。 “别打了,别打了,林公子,你快别打了!” 司礼监的负责太监,急得团团转,他和其余几个太监上来想要将林尘分开,可却被林尘用力掀开! 而林尘见到那御史没反应了,二话不说,又是抬起头,朝着前面那些御史冲过去! 混战之间,其余文官也是有些顶不住了。 毕竟大奉朝不是中国的大唐和大明,那两个朝代的文官,那可是朝堂之上都能直接动手,而且武力值可不比武将要差,君子六艺可是妥妥的,而大奉朝的文官,就弱许多了。 “别打了!快,快给咱家将他们分开!” 那大太监指挥着小太监连忙分开众人。 好些太监上前将林尘抱住,朝后拖,四五个人才算是勉强将林尘朝后拖开! 而林尘眼睛红着:“老匹夫,今日不打死你,算你走运,有本事再骂一句我爹瞧瞧!” 其余那些文官见到林尘如此状若疯狂,也是内心不由一颤,不是,这败家子疯了,真要玩命啊? 陈英和朱能也是被太监们拖拽分开,地上一片御史在呻吟,不少文官看向林尘,也是咬牙切齿! “殴打朝廷命官,必须弹劾!” “太医!快去太医院找太医!” 那些小太监反应过来,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去太医院了。 今天的早朝,还没开始,便是热闹非凡。 那些文官还在骂:“竖子!小畜生!” 林尘也不甘示弱骂回去:“老畜生!老不死!狗娘养的玩意,小爷要撕烂你们的嘴!” 周围维持秩序的小太监们,连忙是将两拨人分开,纵然如此,林尘还是隔空对喷! 终于,要开始早朝了。 被打得流血的御史,咬牙切齿,旁边一个太医道:“这位大人,还是让我为你敷药吧。” “不用!我就这样上朝,我要让陛下看看,这小畜生到底是个什么品行!” 第180章 臣不打他,那臣就是不忠不孝之徒! 众人上朝,朱能在林尘身边小声道;“尘哥,这样打他们,不会有事吧?” 林尘哼了一声:“放心,不会有事,区区一帮御史罢了。” 虽然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责,但有的时候,御史都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各种挑刺,要是给出正确的谏言也就罢了,尤其是明朝,所谓的清流,所谓的言官,那可真是表面仁义道德,背面疯狂敛财。 进入大殿之后,任天鼎也是从侧殿进来,坐在了龙椅上。 吕进在一旁喊了一声早朝后,今日早朝,就算是开始了。 本来按照以往早朝的节奏,都是应当要先处理各种政务,尤其的关键就是,大同之战后的许多善后,该怎么处置,与草原之间的战争,又该怎样进行,下一次是否该主动出击,这些都是需要进行讨论的。 可今天不一样,早朝刚一开始,就有官员出列。 “陛下!臣,弹弹劾英国公之子林尘,目无大奉法度,昨日装神弄鬼,今日更是在太极殿外,在崇文门外,直接殴打朝廷命官!陛下!都察院所有御史,都被殴打,尤其是牛御史,更是被殴打成重伤!陛下你看,他脸上满是血污,更是被打成重伤啊陛下!” 刚才那御史出来,满脸是血,直接哭道:“陛下,你要为臣做主!” 立刻,又是有其余臣子出列。 “陛下,林尘他无法无天,恣意妄为,仗着其在大同立下军功,便目空一切,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陛下,他必须严惩!” “陛下,林尘今天他敢殴打朝廷命官,明天他能干出什么事,那谁也想不到,陛下,求陛下为我们做主!” 一瞬间,都察院的那帮御史,几乎是齐刷刷都跪了下去! 不仅仅是都察院的御史,礼部的江政信也是出来道:“陛下,林尘今日在太极殿外早朝等候时,无故羞辱群臣,随后便是殴打我等,的确无法无天,还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这一下,几乎是大半的文臣都在发声! 见到这突兀的一幕,武将队列里,那些武将都皱着眉头。 这帮文臣,很明显是要将事情弄大啊! 前面的太子见到这一幕,也是惊呆了,换做是他,他已经开始慌了起来。 这么多臣子一起弹劾,这威力,恐怕父皇也顶不住啊。 任天鼎直接皱了皱眉头,不是,林尘,你小子才刚回京师啊,你昨天回京师,今天就给朕惹出祸来?? 你这惹祸本领真就不带停的? 任天鼎满是头疼:“不行,必须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再这么下去,朕天天要给他擦屁股!” 毕竟这么多臣子弹劾,那的确是有些天怒人怨了,如果不安抚,那接下来的政务,还怎么处理? 陈英也是有些担心起来,低声道:“林兄,怎么办?” 林尘淡定道:“别急,我来处理。” 任天鼎沉声道:“林尘何在??” 所有臣子看向林尘,只见林尘在后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就是满是悲愤大喊。 “陛下!求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那些臣子瞪大眼睛,为你做主? 不是,你都殴打我们了,还要为你做主? 林尘满脸悲愤上前,来到大殿中,也是悲愤无比。 任天鼎沉声道:“牛爱卿,你先说。” “是。” 牛御史颤颤巍巍道:“陛下,这个林尘,嚣张跋扈,早朝时,我们见到林尘到来,想起昨日他让我们磕头,我们就言要弹劾他,可这个林尘,他直接嘲讽我等,说我们昨日磕头又响又亮,还说什么臣等的膝盖是软的,臣愤怒不已,才出言攻讦林尘,而他,就直接动手!陛下你看,他将我脸上,打得全是血啊!陛下啊!” 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任天鼎道:“林尘。” 林尘也是直接道:“陛下,这件事,明明就是都察院那帮文官,出言辱骂在先,我回敬在后,到了后面,那所谓的牛御史,更是出言侮辱我爹! 圣人道,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我不还手,那我就是不孝! 他说我英国公吸大奉的血,陛下,臣为大奉披心沥血,提升赋税,更北击蛮子,我英国公一脉,如何就吸大奉的血了?我不打他,岂不是坐实了他的话,我不打他,那就是对大奉的不忠! 陛下!臣不打他,那臣就是不忠不孝之徒!敢问陛下,难道臣不该打吗!臣只恨下手轻了,没打死他这个老匹夫!” 另外一个文官怒道:“好一张利嘴,林尘,你将人打成这样,他已经流血了,还在这里狡辩?” 林尘冷笑一声:“打成这样?这位大人,就在前不久,我还在大同血战,你们知道那个场面吗,上万人,黑压压一片在冲杀,士兵惨死,前面的士兵活不到一刻钟,满地都是尸体,都是残肢断骸,血流满地,我率领白虎营袭杀草原蛮子大营,折损无数兄弟,我自己更是被箭射中,口吐鲜血,我可说过半个字?我告诉你,我为大奉流过汗!我为大奉流过血!要弹劾我,可以!尽管弹!今日你们弹劾我,也不说明日,只要陛下说我有罪,我当即退出朝堂,以后永不入朝为官,你们也正好让天下人看看,为大奉流血牺牲的功臣,你们是怎么对他们的!你们是怎么寒了天下人的心!” 那文官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却又是气得说不出来。 任天鼎道:“好了,此事勿要再提,牛书廉,你侮辱英国公,可有此事?” 牛御史睁大眼睛,有了不妙的感觉:“陛下,老臣……” “有,还是没有?” 牛御史张了张嘴,颓然道:“老臣,一时糊涂。” 任天鼎冷哼一声:“朕看你是真糊涂了,既然都糊涂了,那也就不用在朝为官了,自己乞骸骨吧。” 牛御史眼中有着着急和茫然,四周的那些御史,也是睁大了眼睛,牛御史今年也才只四十,年富力强啊,就革了他的官? 这…… 牛御史颤颤巍巍道:“臣,叩谢陛下。” 他满是不舍跪下磕头。 而这一幕,也是让陈英和朱能看呆了。 不是,尘哥你真能说啊。 任天鼎又是道:“林尘,功过不能相抵,你在大同立了大功,朕册封你为平北将军和忠勇伯,但刚回京师,你就给朕惹事,殴打朝廷命官,你视大奉律法为何物?林尘啊林尘,你说说看,朕该怎么罚你?” 一瞬间,陈英和朱能的心,又是提了起来。 第181章 罚半年俸禄,这也叫惩罚? 其余臣子也是纷纷看向林尘,在等着林尘的回答。 林尘倒也干脆,直接道:“陛下,大同之战,非我一人之功,如果没有虞国公他们在前面的指挥,没有京师大营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我也根本不可能奇袭蛮子大营,正好臣此次回京,也的确是犯了错,臣请陛下,革除臣的平北将军职务,这个册封,臣担任不起。” 嘶! 太子睁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尘竟然如此决绝,这可是平北将军啊,许多武将立过不少功,都封不到这个官职,林尘被封了之后,竟然要父皇直接取消? 其余那些官员也是有些躁动,那些文官也没想到,林尘竟然敢将到嘴里的东西吐出去。 这还是那个败家子? 朱能傻了,陈英也满是震惊,对武将而言,所求的不就是封侯拜将吗,林尘竟然还能舍去? 武将里不少人,也是看向林尘。 任天鼎一愣,可林尘紧接着又是道:“陛下,臣也认为,忠勇伯这个爵位,给得太高了,自大奉开国以来,能直接封伯爵,无一不是对大奉有大功者,臣虽然在大同之战立了功,但臣认为,臣还没到伯爵这个级别,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直接册封臣为男爵即可。” 大奉的爵位等级,从高到低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林尘这个要求,相当于这一次的册封完全砍到了大动脉上! 朝中不少群臣满是惊愕。 “这败家子没病吧?” “他这是要将陛下的册封都给拒绝了?不是,那他图什么?” “平北将军的官职不要,就连忠勇伯这个爵位都不要了?伯爵和男爵,可是云泥之别啊。” 那些臣子窃窃私语。 最前面的太子反应过来,当即出列道:“父皇,儿臣认为不妥!林尘既然在大同之战立下大功,没有他大同之战就不能一锤定音,更不能早早结束,那还要死多少我大奉将士?所以,林尘大同之战,必是首功,哪有册封后再收回去的道理?” 一个武将也是出列:“陛下,臣也认为林尘所说,乃是儿戏,虽然此次他与都察院的同僚们互殴,可大同之战,林尘就是首功,还请陛下明鉴。” 林尘却是道:“陛下,臣知道臣德不配位,这两个赏赐,臣只能要一个,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此前平北将军册封,臣要另外一样东西。” 任天鼎道:“要什么?” “臣要在皇宫之内自由驾驶马车的权利,从承天门走到太极殿,臣这双腿都快废了。” 任天鼎脸色古怪,舍弃两个重大赏赐不要,要这种鸡肋赏赐? 其余臣子也是傻眼了,林尘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任天鼎开口了:“林尘,你此次大同之战,的确首功,朕赏罚分明,但功过不能相抵,如此,就先罚你半年俸禄吧,以后不可殴打同僚。” “陛下!” 其余文官急了,罚半年俸禄,这也叫惩罚? “好了!诸位爱卿,朕意已决,开始议政。” 林尘倒是也没退下,干脆接着道:“陛下,臣有奏。” “此次大同之战,除去战死的将士之外,还有不少受伤残疾的将士,臣认为,他们为大奉抛头颅洒热血,大奉不能不记着他们,因此臣提议,由朝廷拨款,修建一座烈士陵园,在陵园里立碑,将战死的将士们名字,铭刻在上面,也好让大奉百姓纪念。” 此言一出,那些武将眼睛都亮了,这个提议好! 文臣队列里,江政信当即出列道:“陛下,臣反对,如果每一个士兵名字都要铭刻上去,那这个烈士陵园要修多大呢?更何况,自大奉开国以来,还没有为普通士卒立碑之举,这是否有违祖制,还请陛下考量。” 另外一个户部臣子出列道:“陛下,若是修建烈士陵园,光是陵园的修建、还有后续陵园的看守,恐怕也要耗费不少银两,目前国库空虚,到处都在受灾,到处需要银子,拨款用在陵园修建上,对国库是一个巨大负担,还请陛下三思。” 武将队列里,有武将当即道:“陛下,臣认为林将军这个提议,甚好!” 林尘更是开口:“陛下,修烈士陵园,凝天下百姓之心,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大奉不会忘记他们,这种意义,又岂能用钱财衡量?” 任天鼎道:“为将士修建陵园这件事,朕准了,工部选地,出个折子给朕瞧瞧。” 工部尚书出列应了一声是。 林尘又道:“臣再建议,可以为战死的将军,自校尉这个级别往上,为他们制作大奉烈士牌匾,悬挂于家,有此牌匾者,可以每月于当地官府领取一定俸禄,并且给予烈士之子免费入学堂的优待。”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当即就有臣子站出来道:“陛下,臣反对!” “一个战死的将士,就要领取俸禄,那战死的将士多了,那领取的俸禄,恐怕会是沉重的负担。” “臣反对!” 看着那些反对的臣子,林尘心中也是沉吟了一下,估计自己这个政策推出的,的确还是有些过早了。 任天鼎道:“忠勇伯,这个提议很好,不过徐爱卿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就暂且搁置吧。” “是。” 应了一声,林尘退后。 接着,朝中的政事议论,就是开始涉及到各地的政务。 朱能低声道:“尘哥,你刚才为什么要请求陛下取消对你的册封?” 林尘低声道:“你傻啊,这叫以退为进,而且这种官职对我而言都是虚名,我要不要这个官职对我都行,所以我只要爵位,取消我的官职,那肯定就不能取消我的爵位了啊。” 朱能恍然大悟:“真有你的尘哥。” 陈英也是不解:“将军官职不要?” “不要,这只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林尘自然是看得透彻,他现在和任天鼎的关系,要不要官职,影响都不大。 很快,就是昏昏沉沉的早朝议政,林尘听得昏昏欲睡,直接低声道:“朱能,等快结束了喊我,我眯一会。” 朱能点头,很快,林尘就是直接站着睡着,旁边的陈英都傻了,站着都能睡着?? 终于,早朝在进行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后,总算是要结束了。 而任天鼎道:“大同之战,林尘朕已经册封,其余人,朕还没有,本来朕想着等虞国公他们回来后论功行赏,不过林尘陈英朱能三人,先行回来,既然如此,朕就将朱能与陈英的奖赏给赐了,朱能陈英。” 两人当即出列,来到大殿中间。 第182章 不就是小小科举么,看我拿捏它! “朱能,你授武略将军,赏银千两,丝绸千匹;陈英,你授宣武将军,赏银万两,丝绸千匹。” “多谢陛下。” 任天鼎又是道:“林尘。” 没有动静。 其余群臣转头看向后面的林尘,只见到林尘呼呼大睡,都是脸色古怪。 那些文臣都是咬牙切齿,你怎么睡得着的? 任天鼎都见怪不怪了:“将林尘唤醒。” 朱能连忙过去喊醒林尘,林尘揉了揉眼睛:“早朝结束了?” “没有,尘哥,陛下喊你。” “又喊我?还没结束吗?” 林尘揉着眼睛来到中间,而任天鼎继续道:“林尘,朕看你才思无双,有治国之才,此前平北将军与忠勇伯,乃是朕对你在大同之战表现里的赏赐,你的领地食邑,就定在巴、同二县。除此之外,朕再提你为翰林院侍读。” 啊? 这一下不仅林尘都愣住了,就连其余朝堂官员都惊呆了。 爵位的食邑并不奇怪,他们震惊的是后面的官职,因为翰林院里面的职位,往往都是参加科举的那些举人的起点,在翰林院干个几年之后,然后逐步往上提,再担任其余各部官员,或者外出为官。 这是标准的文官系统里的升迁体系,而陛下让林尘担任这个职位,其用意也非常明显,想要提拔林尘往文官路线上发展。 这一下,如何不让那些文官炸锅? “陛下,此事万万不妥!!” 当即之下,江政信就是站了出来。 “陛下,林尘他已经是平北将军,还是武将里的正三品!陛下又让他担任翰林院侍读?陛下,这不妥啊!” “是啊陛下,自大奉开国以来,还没有人能同时担任文官武官的官职啊,这于理不符啊。” “陛下,您对林尘的赏赐过于丰厚,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立的功劳,这样不算赏罚分明,若是以后其余人也立了一样的功劳,陛下却做不到给出这些赏赐,那其余人会怎么想,他们内心是否会不平衡?陛下,还请收回成命!” 任天鼎微微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这会激起如此之多人的反对。 丞相赵德林也是开口:“陛下,老臣有一言。” “说。” “陛下,武将与文官,是两套体系,而勋贵之子,往往都是子承父位,而英国公目前还没从朝野退出,所以他不能子承父位,再一个,英国公也并非文官体系,所以于情于理,林尘都不能担任文官官职。陛下既然想让林尘担任文官官职,那就只有一种方法,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才能让所有群臣,心服口服。” 任天鼎皱眉道:“赵相,你是说,科举?” “不错陛下,所有陛下正式任命的命官,都是由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他们才有资格担任文官官职,就算林尘是国公之子,他也必须要有科举的功名,才能提拔为翰林院侍读。” 赵德林这一番话出来,那些文官也是醒悟过来。 “不错陛下,臣等知道陛下对林尘偏爱,但万万不可让这种偏爱,坏了朝廷秩序,不然朝廷乱了,天下就乱了。”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林尘他要想担任文官官职,可以,让他有功名了再说。” 都察院的官员,更是异口同声。 “请陛下收回成命!” 林尘也是有些脸色古怪,说实话,他从来没想担任过什么文官官职,不过他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了,陛下这是想培养他,让他名正言顺地插手政务,很多事情,名正言顺了才好办事,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是会出问题的。 当然,林尘也可以直接通过献策的法子,让任天鼎执行,但那样一来,功劳都不会落在林尘身上。 任天鼎皱着眉头,让林尘进入文官体系,是他早就布下的一步,可现在,竟然被阻拦了。 他现在都没忘掉林尘在国子监的那些策论回答,写的内容是标新立异,写的字那也是鬼神惧惊。 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字! 而且,科举啊,科举考的那些东西,别说是林尘了,就算是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都未必有把握说一定会考中! 大奉的科举,一年一次,可一年到头来,也就只录取几十人,而参加科举的,却足足有最少数千人,多的时候可以达到上万人! 这种难度,林尘一个勋贵之子,能有把握说一定考上? 所以,任天鼎想要让林尘跳过这一道门槛,直接担任翰林院侍读。 但是,百官不同意啊。 门下省侍中出列道:”陛下,赵相言之有理,礼不可废,不然失了天下读书人的民心,那就不好办了,陛下册封林尘为正三品的平北将军、忠勇伯,虽然册封过厚,却也说得过去,可这个翰林院侍读,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陛下此前册封他为宫内伴读,那算不上正式的朝廷命官职位,那自然可以,可翰林院侍读不行。” 太子也是内心着急,任天鼎也觉得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林尘忽然哈哈大笑。 唰! 所有人看向林尘。 一个文官冷哼一声:“林将军何故发笑?” 林尘道:“我笑诸位同僚迂腐,又笑你们思想僵化。陛下想要臣担任翰林院侍读,我本来并不想担任这个职位,但诸位既然如此言之凿凿,那说什么,我都得试上一试了!不就是小小科举么,看我拿捏它!” 江政信嗤笑道:“林将军,我们承认你打仗倒是厉害,可这科举,难度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这有何难?无非是看我想与不想罢了,江大人,你若是不信,可敢打赌?也不赌别的,就赌我能否考上,若是考上了,我也不要别的,就要江大人跪在我面前,喊上一声好爷爷,然后再学几声狗叫,如何?” 噗! 朱能和陈英当即就笑了出来。 江政信脸色难看至极:“林尘!你考不上的。” “别废话,你就说敢不敢赌吧,不敢就闭嘴!” 江政信咬牙切齿,他想要冲动答应下来,可之前被林尘坑的经历历历在目,现在水调歌头一提,他的大名就在耻辱柱上。 所以,他还真不敢。 任天鼎开口道:“既然诸位爱卿,要让林尘走科举,那就走科举吧,距离科举,还要到明年开春,林尘,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准备。” “是,陛下。” 任天鼎点头:“既然如此,退朝吧。” 旁边的吕进扯着嗓子:“退!朝!” 无数臣子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结束。 林尘打了个哈欠,总算是结束了,这早朝,真是和他上高中时期要下课时候的班主任一样,又臭又长,总还有一题没讲完。 “总算结束了,陈英朱能,走,咱们先去酒楼,累死我了,上一个早朝,比打仗还累。” 就在这时,太子满是兴奋走了过来。 “林师。” 第183章 那我问你,我这下毒,叫什么? 太子握住林尘的手,满是兴奋:“林师,本宫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本宫,本宫想你啊。” 说着,太子似乎要垂泪起来。 林尘抽出手:“太子,你不要动手,你又不姓刘,又不字玄德。” 太子一脸迷糊,听不太懂,不过他也习惯了,林尘有时候说话总是如此跳脱。 “林师,本宫这是激动,你不知道,在知道你战死大同消息的时候,本宫真的,真的心里堵得慌。” 林尘淡定道:“这不是回来了么,还阳成功,顺便让文武百官磕了头,大赚特赚。” 太子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吕进走了过来,一脸笑容。 “昨日还未恭贺林公子,今日真是要恭贺林公子,林公子以如此年龄,就直接成为了正三品将军与忠勇伯,还有了自己的食邑,恐怕从大奉开国以来,也是第一人了。” 林尘笑道:“这数月不见,吕公公还真是风采依旧。” 说着,林尘就是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而后满是不好意思:“吕公公,今天上朝来得太急,没有带银票,下次给你补上。” “嗨,林公子说的哪里话,咱家再怎么样也不能要你的钱呀,林公子,陛下在后殿等您,林公子,请。” 吕进笑着做出请的动作,林尘点点头:“行。” 朱能和陈英也是一并过去,太子跟在旁边,还在絮叨。 “林师,等下你可要好好与我说一下大同之战的事情,本宫很好奇。” 来到后殿,任天鼎已经是脱去了龙袍,换上了更舒服的常服,还有太监端着各种早点上来,摆在桌子上。 任天鼎坐在这里,见到林尘他们来了,直接道:“坐吧,你们应当还没吃早饭,坐下一起吃些。” “多谢陛下。” 林尘他们坐下,林尘虽然来的时候吃了一些,不过这又是站了三个小时,也是有些饿了,再吃一些,也不要紧。 所以,林尘毫不客气直接开炫,任天鼎也不着急,就是看着林尘他们吃。 见到朱能如同饿死鬼投胎,不由笑骂道:“朱能,你这吃相你爹看到了,估计会揍你。” 朱能含糊道:“陛下,我爹揍不到我。” “为何?” 任天鼎有些好奇。 “因为我会跑,而且我还买通了我家的仆人,在进门之前,我会先问下那仆人,我爹在干吗,他要揍我,我就先做好准备,溜之大吉。” 任天鼎满是惊愕:“谁教你的?” “尘哥。” “咳咳。” 林尘差点呛到,当即道:“陛下,朱能这是说胡话,臣可从未教过这种招数。” 任天鼎哈哈大笑:“就算不是你,也和你脱不了干系,被你带坏了。” 见到林尘他们吃得差不多,任天鼎这才道:“林尘啊,这一次大同之战,朕已经看了虞国公发来的详细战报,说是草原蛮子的攻势非常凶猛,如果不是你的建议,恐怕大同都被攻破了,那草原蛮子真有如此厉害?” 林尘正色道:“厉害,非常厉害,最为精锐的京师大营,在野战中都处于劣势,如果守城,对方的那些重力投石机,大同没有装备应对,会被直接攻破城池,到时候就是残酷的巷战,京师大营这么多士兵,挤在里面也发挥不出优势,所以臣这才提议外出正面作战,但臣也惭愧,短短几天时间里,京师大营,恐怕战死人数,不下五千人。”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慈不掌兵,赢了还好,他们的牺牲值得的。” 林尘又道:“那陛下,臣此前提过的烈士之家牌匾这些政策,是否可以考虑到时推行。” 任天鼎端起一个茶杯:“朕理解你的心思,不过凡事不要操之过急,先修建烈士陵园吧,朕让工部出方案,户部的预算出来后,这个烈士陵园就直接动工。” 任天鼎喝了口茶,这才看向林尘:“林尘,你这一次和都察院那帮臣子互殴,这种事下次不要再做了,你也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应该懂,行事过于张狂,对自己是不利的,朕本来想要提你进翰林院,但被那帮文官给拦了,这个规矩,就连朕都不能打破。” 太子也是道:“是啊林师,明年开春的科举,你真的有把握吗?” “放心吧,科举而已,虽然我字写得丑,但我的才华不是盖的,我只要略微出手,区区状元,便是囊中之物。” 任天鼎放下茶杯:“还是不要大意的好,你在朝堂上提出的建议,你可以自行先采取相应措施,以太子名义,你现在是太子老师,很多事,你就往太子身上推就行了。” 林尘点头:“放心陛下,我就是这么想的。” 任泽鹏看看任天鼎,又看看林尘:“父皇,林师,我这算不算背黑锅?” 林尘嘿嘿一笑:“太子,为老师分忧,义不容辞啊,你身上的担子太轻了,为师给你加点重量。” 太子嘴角一抽。 任天鼎又是道:“再有,朕想要问问你,这一次大同之战,俘虏草原蛮子足足上万名,朕此前本来是想直接杀了筑京官,但你既然活着,那肯定得听听你的想法,你鬼点子多,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陈英和朱能他们也是看向林尘,而林尘开始思索起来。 没有人打扰林尘,过了一会,林尘却是道:“杀了这帮俘虏,其实创造的价值不大,照我看,不如让工部看看,京师附近的官道、河流,是否需要重新修整和挖通吧,这些可是上好的劳力,杀了怪可惜的,而且……” 任天鼎问:“而且什么?” “而且,损失一万多的青壮年,对草原来说,那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如果我猜测不错,草原应该会派人来赎人才对,就算不来赎人,我们也可以派出使者,出使草原,去与他们做生意。” 陈英当即道:“林兄,这是否不妥,这一万多名成年男子,可是上好的战力,放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是啊尘哥,草原蛮子骑兵战力惊人,这相当于又多出一万多骑兵。” 林尘嘿嘿笑了起来:“这不简单,只要放他们回去,让他们没有战斗力不就行了?又或者,给他们下点慢性药,回去后才发作,然后逐渐瘫软病死之类,这方面的东西,太医院应该有吧?” 陈英和朱能睁大眼睛,这也行? 太子咽了口唾沫:“林师,这会不会过于卑鄙了?” 林尘皱眉:“太子,什么叫做卑鄙?草原直接翻脸不打招呼入侵大奉,烧杀抢掠,这才叫卑鄙,我能将他们的俘虏还回去,这叫仁义,给他们下毒,这叫大国雅量。太子啊太子,你怎么不懂在这乱说?” 太子醒悟过来:“林师教诲,我谨记在心。” 林尘点头:“那我问你,我这下毒,叫什么?” 太子当即道:“林师,这叫万无一失。” 任天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第184章 公主殿下,因为你属虎的呀 陈英和朱能也是笑了出来。 林尘紧接着说:“只要草原人不傻,这些俘虏,他们肯定是会要的,这一次不狠狠宰他们,那都对不起我扔出去的手榴弹。” 任天鼎笑道:“行,朕就依你,朕给虞国公一道旨令,俘虏先不杀了。” 说完之后,任天鼎随后道:“林尘,回去好好准备科举,朕也不需要你考上状元,只要你考上就可以,到时候朕再提你为翰林院侍读,也合情合理,你才算是能完全插手朝廷政务。” “是。” “行了,去吧,也好好放松一下,朕给你封的那两个县食邑,你也好好过去瞧瞧,这段时间,也多带着太子。” 林尘当即道:“是。” 见到林尘他们告退,任天鼎负手而立,而后露出笑容:“大奉的新一代,朕倒是有些放心了。” 走出后殿,朱能与陈英也是兴奋劲还没过。 “得到陛下召见了,嘿嘿,等回去后说给我爹听,我爹他肯定很高兴。” 林尘看了一眼朱能:“想什么呢,你爹要揍你,那还是正常揍你。” 陈英一笑:“林兄,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你们先休息一段时间,如果真闲着没事做,等草原蛮子俘虏到了,你们去监工,要是有蛮子消极怠工,就是一鞭子过去!” 陈英顿时眼睛亮了:“这个主意好。” 林尘又道:“对了,鞭子上可以沾一些盐,边打边消毒,保证他们嗷嗷爽,不过说正经的,白虎营回来之后,该发抚恤金的发抚恤金,该慰问的慰问,还有白虎营损失的兵力,也要补充一些。” “好。” 众人边走边说,就在这时,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出现。 “小太监!” 抬头一看,安乐公主兴奋带着宫女小跑过来。 她笑眯眯将林尘他们拦了下来,朱能眨眨眼:“尘哥,公主殿下找你,我们就先走了。” 林尘当即道:“哎哎哎,一起走啊。” 林尘要跟着他们走,结果安乐公主哼了一声,直接抓住林脖子处的衣领:“你要干嘛去?不许走!” 前面陈英和朱能哈哈大笑地离开,而林尘满是无奈看向安乐公主。 “公主殿下,你这又是干嘛?我很忙的,你不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整个大奉的安危都在我手里呢。” 安乐公主轻哼一声:“你撒谎,要是大奉安危在你手里,朝廷那些文武百官岂不是摆设不成?母后说了,你还算不得朝廷的命官呢,小太监,你为何见到本公主就跑?” 林尘无奈叹气:“公主殿下,因为你属虎的呀。” 安乐公主满是好奇:“不对啊,本公主不属虎,我属兔。” 林尘道:“母老虎嘛。” 噗! 一旁的太子直接笑出声,安乐公主回过味来,不由大怒:“小太监,你说本公主是母老虎?” “没有啊,这是公主殿下你自己说的,我还要教导太子,就先走一步。” “不行!” 安乐公主一拍手,那些宫女将林尘拦住围起来,安乐公主脸上得意一笑:“小太监,今日你就算喊背后有人,本公主也绝不回头。” “那公主殿下,你想要什么?” 安乐公主想了想:“要你陪我玩,最好再来一个新游戏。” 林尘想了想:“这样,捉迷藏吧,行不行?” 安乐公主眼睛一亮:“好,你也要和我一起玩吗?” 林尘点头:“就先陪你玩一会,你要是赢了,我就提供一个新游戏给你。” 安乐公主满是欢喜:“好呀好呀。” “那公主殿下,你是想要先藏,还是先抓?” “那肯定是先藏啊。” 林尘点头:“那行,你先藏吧,记住,不许离开太极殿的范围。” “好,你放心。” 安乐公主带着那些宫女匆匆走,而林尘背过去对着柱子,开始计时,并且道:“公主殿下,最好和宫女分开,不然我找到宫女,就抓住你了。” “知道了小太监。”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一旁太子不由道:“林师,我们真就要陪皇妹捉迷藏?” 林尘转头一看,发现安乐公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由笑着道:“太子,你是不是傻,谁陪她捉迷藏?这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我哪有空陪她玩?” 太子睁大眼睛:“那林师你说躲迷藏,这是……” “你看,安乐公主这不就让开路了嘛,走吧。” 太子人傻了。 林尘得意道:“这安乐公主还怪聪明的,还提前点出来说绝对不回头提醒我,我这才逼不得已动用其余法子。” 太子哭笑不得。 而随着林尘和太子的离开,藏在太极殿某处的安乐公主,此刻还静静等着林尘来抓呢。 只是可惜,一炷香过去了,没影。 安乐公主想道;“小太监这捉迷藏也太差劲了,我再躲躲。” 两炷香过去了。 安乐公主微微蹙眉:“小太监为何还没找到我?是不是出事了?” 三炷香过去了。 “我还是主动出去让他找吧,不然小太监下次不陪我玩了。” 安乐公主走了出来,结果将太极殿后殿找了一圈,却发现没有林尘的影子。 安乐公主有点懵,她唤来那些宫女。 “那小太监人呢?” “回公主殿下,他,他在您刚躲起来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太极殿了。” 安乐公主睁大眼睛,委屈得一跺脚:“小太监!!你又骗我!!!” …… 草原。 黄绿色的牧草在劲风的吹拂之下,低下头来,低厚的云层,好像暴雨即将到来。 牛羊躲在草原包旁边简易搭建起来的羊圈里,一处处草原包,则是一眼望不到边。 乌丸国,也就是由草原十八个部落联合组建起来的国家,便是这些简单的帐篷搭建起来的草原包了。 其中,最大的一处草原包中,许多士兵把守,而草原包里,弓月特尔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 旁边站着许多人,是草原十八个部落的一些特勒,也就是贵族。 水月托娅也在其中。 弓月特尔气若游丝,虽然之前那手榴弹爆炸的时候,有副汗为他挡下了爆炸的威力,可手榴弹,还是影响到了他,加上接连日夜逃遁,没有吃喝,回来之后,就是一病不起。 而见到弓月特尔病重,其余部落的特勒,自然是紧张起来,有的想要盯着可汗的位置,有的却是想要脱离乌丸国,回到自己的草原去。 水月托娅也在其中,眸子深沉如水,不知在想什么。 第185章 草原内讧 此刻,营帐之内,十七个部落的特勒,看着病床上的弓月特尔。 弓月特尔气若游丝:“弓月苏和,我感觉,我撑不住了,我死之后,这个可汗的位置……咳咳……” “可汗。” 弓月苏和满是着急上前。 其余特勒当即不满,有人直接开口:“可汗,为什么还是他来坐?我们十八个部落在一起,难道不应该轮流坐吗?” “之前和大奉一战,我们朵色部落足足折损了六千多人,而这一战,又是可汗你要求开战,说什么一定能打赢,可结果呢,非但没有打赢,还让我们损失惨重。” “照我说,这个位置,就该我们斜率部的人来坐。” “放屁,就应该强者居之,什么时候能轮到你们斜率部的人了?” 弓月苏和沉声道:“大家都安静,可汗还没死呢,现在来说,我们弓月部落,还是最强的!” 那些特勒脸上满是不服,其中一个贵霜部的特勒道:“那又怎么样,在你们的带领下,我们其余部落,都折损了好几千人马,多的还损失了一万多人,那些可是一万多的青壮年,要多久才能补充回来?” “难道对草原其余部落去发动战争,但我们打不过芙拉尔那帮人,而且之前都约定好了,我们在南,他们在北。” “没错,这个可汗的位置,不应该由强者来坐,而应该由聪明的人来坐,不然再像上次一样,和大奉再打一次,我们草原十八部,要打没了。” “照我说,还是直接解散吧,我们党封部不想再打了,也不想再出人了,我们想要退出乌丸国。” “退出?你现在退出,立刻就会被吞并,草原上只有联合起来,才是唯一强大的途径。” 营帐之中,简直吵翻了天。 弓月特尔气若游丝:“诸位,弓月部落,的确对这一次的失利负责,不过,弓月苏和是我亲弟弟,他极为聪明。” “可汗,还是表决吧,是直接拥立你弟弟,还是再选,大家按照之前的法子,都来表决。” “好。” 其余特勒,都是同意。 如此一来,弓月部落一下就没了掌控权。 很快,就有士兵端进来了两大片肉,一片是牛肉,一片是羊肉,他们抽出了各自随身携带的刀子。 “插牛肉,代表重选可汗,直接用草原最传统的法子来选,派出代表比试,谁胜出,谁就是可汗;插羊肉,就代表还是拥护弓月部落。开始吧。” 于是,一个个特勒开始上前,将自己手中的小刀,直接插到桌子上两边的肉里。 噗噗噗! 牛肉上面的刀子,数量极多,短短时间,就有足足六把,而羊肉上,只有三把。 之前跟随弓月部落的一些部落,此刻内心也在犹豫,主要这一次南下进攻大奉,就是弓月特尔强势执行。 弓月苏和满是着急,而弓月特尔特尔咳嗽了一下,虚弱道:“再帮助我这一次,水泽谷那边的牧草,弓月部落可以让出来,给你们放牧。” 此言一出,剩下那几个摇摆的特勒,顿时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就是将刀子插在了羊肉上。 牛肉上的刀,很快就有了八把,羊肉上有七把,还剩下最后三个部落。 “图木部落。” 图木部的特勒握着手中的匕首,感受着周围特勒的目光,他犹豫再三,还是插在了羊肉上。 如此一来,牛肉羊肉上都是八把小刀。 还剩下最后两个部落。 水月托娅看着那两个特勒,那两个特勒,都是哼了一声,然后将小刀,插在了牛肉上。 弓月特尔看着桌上的情况,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倒在了床上。 “结局已定,那就重选吧。” 一个特勒道:“准备准备,明日就开始。” 他们先后鱼贯走出营帐,只剩下了弓月特尔和弓月苏和。 弓月苏和咬着牙:“阿兄,我绝不会让可汗之位,流入其余部落。” 弓月特尔缓缓点头。 弓月苏和阴沉着脸,走出营帐,却是发现水月托娅站在一旁。 “你没走?长生天的女儿?” 水月托娅神色平静道:“我来与你商量,如何将可汗之位,留在弓月部落。” “哦?” 水月托娅沉声道:“十八个部落比武,而且还是各部落派出兵马来争夺,难免有所死伤,这其中也会有许多曲折,弓月部落能否拿到可汗之位,还得另说。” “你有什么办法?” 弓月苏和皱眉。 “简单,其余特勒并不相信你,弓月部落已经有了颓势,只有止住颓势,才能重新掌权,最好的法子,就是强势。” 水月托娅低声说了一些话,弓月苏和睁大眼,震惊看向水月托娅。 “长生天的女儿,你敢这么做?那十八部岂不是会分崩离析?” “现在乌丸国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而我们一旦瓦解,草原上其余民族对我们仍然是虎视眈眈,我们比武重选可汗消息传出去,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出兵,弓月苏和,这是最佳选择,我会派出部落兵力帮助你,只要你敢做到,那可汗之位,仍然在弓月部落中。” 水月托娅继续循循善诱:“更何况,你部落里的叔叔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你,这一次可汗之位你没接下来,以后你就别想有机会了,只要你成了之后,娶我即可,让我当实际上的副汗。” 这一句话,触动了弓月苏和,他眼中有着杀气:“好。” 水月托娅缓缓点头:“好,你去安排,我让我部落的士兵跟着你。” 很快,水月托娅回到了自己部落的营帐,她唤来亲兵,在那亲兵耳边,细细说了一番。 亲兵眼中也有着震惊,但很快就是沉声道:“是!” “记住,不要让别人瞧见,去弓月部落的人手,一定要人数与对方相当。” “是。” 等到亲兵走了之后,水月托娅走出草原包,看着大风起兮的前方昏暗景象,眼神之中,有着一股决绝之色。 “打好关系的部落,已经有八个,必须一搏。” 这一次,用大奉那边的话语来说,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当晚,各部落的特勒,都是收到了弓月部落的传唤,说是明日比武,为了减少死伤,需要改变规则,请他们前往弓月部落营帐一叙。 “哼,这个弓月苏和,还想霸占着可汗位置?” “走,倒要看看他,要重立什么规则!” 第186章 我想说的是,我来当这个可汗 一位位特勒,先后赶到了白天的营帐中。 弓月苏和坐在床边上,看着虚弱的弓月特尔。 “阿兄,那些特勒都来了。” 其余部落的特勒不耐烦道:“苏和,白天都已经说好了,可汗之位,重新来选,你又要说什么规矩?” “就是,还大晚上的将我们唤过来。” “苏和,草原比武的规则,自古以来就是传统,有死伤那又如何?等选出了可汗,重新分了牧场,就先彼此分开,等先发展一段时间再说。” 弓月苏和脸色平静,缓缓起身:“各位特勒,还请坐。” 这个极大的草原包里,摆了草原垫,类似蒲团。 那些特勒都是坐了下来,围坐在一起。 弓月苏和这才道:“各位特勒,你们不认同我弓月部落,想要重选可汗,但抛开这一次大奉之战,再往前,是我弓月部落,为你们抵御了芙拉尔部落,抵御了黑水部落,还接替了柔然部落维持与大奉的关系,大奉给我们的钱币、丝绸,我们弓月部落,也分给了你们,丰厚的牧草场地,也与你们共享,如此,我们乌丸国,才算是彻底站稳脚跟,能和芙拉尔部,划定边界。” “现在,不过只是一次小小的大奉之战,对我们十八部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损伤,我们每一部,都还有足足数万人口,与大奉,仍然有再战之力,我弓月部落,更是搭上了可汗、副汗,还有好几位特勒,损失不比你们部落要少,而仅仅只是一次失败,诸位特勒,就想夺走弓月部落的可汗之位。” 一个特勒不耐烦道:“少说屁话,现在的情况就是弓月部落,才让我们损失惨重。” “没错,白天都已经决定的事情,晚上还唤我们来做什么?” “这件事没有更改决定了,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都想重选可汗。” 弓月苏和神色平静:“诸位特勒,我不同意。” 他直接伸出手拍了拍,顿时之间,营帐外面冲进来了不少手持长刀的蛮子,瞬间就是来到了这些特勒身后,长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这些都是弓月部落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女兵和穿着水月部落服饰的蛮子,也混在其中,还有的,都站在弓月部落蛮子身后。 那些部落的特勒都是又惊又怒,图木部落特勒当即起身怒斥道:“弓月苏和,你要做什么?!你这是坏了草原的规矩!” “没错!你今天对我们下手,我们部落其余数万人,就直接反了弓月部落!” “来,杀我们一个试试!” 党封部落的特勒吼得最凶。 弓月苏和脸色平静:“别动,我要将我的话说完。” “你说!” 弓月苏和平静道:“我阿兄为了十八部,付出心血,甚至即将去见长生天,而你们第一件事就是要另立可汗,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用吗?” 党封部落的特勒嗤笑。 “没错,赶紧将我们放走,否则你就相当于开战!” “现在我们部落人马都在附近,你敢乱动?” 躺在床上的弓月特尔,气若游丝看着这一幕,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弓月苏和看着叫得最凶的党封特勒,当即沉声道:“我为何不敢?” 话音一落,他直接拿过旁边蛮子的长刀,眼神之中有着杀意,朝党封特勒一刀劈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那特勒也没想到,弓月苏和竟然真的敢动手! 噗嗤! 鲜血飚射! 特勒脸上一道血痕出现,他整个脸都被劈开了,意识模糊,鲜血四溅,旁边的特勒脸上直接被飚射到了鲜血。 而弓月苏和眼中全是杀意,二话不说,又是一刀捅进他的胸口,狠狠搅动之后,这才抽出长刀。 党封部落的特勒,缓缓倒下。 其余特勒都是一惊,随后勃然大怒,可身后的那些蛮子,手中长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弓月苏和甩了甩满是鲜血的长刀:“草原十八部,只能有一个可汗,那就是我弓月苏和!” “你疯了!” 一个特勒又是愤怒,又是心惊! 弓月苏和冷笑一声:“疯了?我只不过是要拿回我失去的东西,十八部不需要联合,只需要统一,你们只需要听话即可。” 那些特勒又惊又怒:“我们部落不会听命于你!” “没错!你坏了规矩!你死后是会下地狱的,长生天不会接纳你!” 弓月苏和转过去哈哈大笑:“我不需要长生天的认可,我,就是你们的长生天——噗!” 大笑的弓月苏和,忽然就是话语戛然而止,他看着自己胸口忽然冒出来的一柄长刀,眼睛睁大,脑袋都仿若一片空白。 “这……” 下一刻,长刀抽出,弓月苏和身形一个踉跄,他艰难转过头,看向出刀的人,却只见到水月托娅站在他身前,她如同格桑花一般美丽,但脸上冰冷的目光,却让他感到不可置信。 “你……” 其余弓月部落的那些蛮子惊呆了,刚想要有所动作,一旁的水月部落士兵,纷纷出手,将长刀对准了他们,捅进了他们的身体。 噗噗噗! 一时之间,捅刀的声音接连不断。 病床上的弓月特尔,眼睛睁大,他艰难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然后手摔在床上,眼睛闭上。 水月托娅沉声道:“弓月苏和,你枉顾弓月部落与其余部落的约定,更枉顾十八部的歃血为盟,你擅杀特勒,今日杀你,理所应当。” 弓月特尔睁大眼睛,他还想说什么,可下一刻,水月托娅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很快,弓月特尔也是倒下。 他眼中满是不甘和不可置信,明明说好让自己娶她的啊! 果然母亲说过,漂亮的女人不可信。 营帐之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其余惊呆了的十五位特勒。 水月托娅这才安抚道:“各位阿哈,让你们受惊了。” 一个特勒松了口气:“托娅,你做得好,不愧是长生天的女儿。” 水月托娅继续道:“各位阿哈,我有几句话趁着这个机会想说,当初决定攻打大奉,虽然是弓月可汗决定,但最终决定,却是诸位阿哈一起决定,除了我和少数几个部落外,足足十四个部落都同意了,所以,将与大奉之战的失败,归咎到弓月部落上,是不明智的。” “再次,我认为,十八个部落的联合,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哪个部落最能打,各位阿哈也看到了,我们草原部落能打,又有什么用,大奉人阴险狡诈,他们脑子太灵活了,所以,推选出来的可汗,必须要脑子灵活好使,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特勒看着水月托娅。 水月托娅又是开口:“如果明天开始按传统的草原比武法子,那少说又得要一个月,现在已经快接近冬天了,最重要的是粮食的储备,还有御寒的准备。” 一个特勒沉声道:“托娅,你想说什么?” 水月托娅看向他,又看向其余特勒。 “各位阿哈,我想说的是,我来当这个可汗。” 第187章 尘哥,你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虚? 满是血腥气味的营帐之内,那些各部落的特勒震惊看着水月托娅。 水月托娅就这么静静看着剩下的十五位特勒,只是过了一会,一位特勒就是震惊说道:“可是,草原之上还从来没有过女人当可汗的先例!” “没错,可汗之位,向来都是男人担任。” “托娅,你足够聪明,可这不符合草原传统。” 水月托娅很平静:“各位阿哈,之前没有女人当可汗,从今天开始,就有了,我与各位阿哈说一下,在弓月可汗在位时,是我辅佐他处理部落事务,划分牧场;之前攻打大奉时,是我出言反对;在与大奉之战时,我就强烈要求留下一部分士卒断后,全力围歼那一支绕后袭击的大奉骑兵,可是,全没有听我的,这才导致今天我们草原大败。” 水月托娅看向这些特勒:“我有信心,将我们草原,发展得更好,特木金阿哈,你会支持我吗?” 特木金看向地面上倒下的弓月苏和,又想起与水月部落关系极好,他想了一会:“水月托娅,你的确聪明,长生天的女儿不是白叫的,我支持你!” 有一人表态了。 紧接着,又有关系好的部落特勒开口。 “我也支持你,托娅的确聪明,我们草原就是需要这样聪明的头脑。” “我也支持你。” 只是,又有人问道:“我倒是支持,可弓月苏和怎么办?今天这局面怎么处理?” 水月托娅平静道:“简单,弓月苏和因不满白天重选可汗的决议,想要强逼各位特勒点头,甚至动手杀了腾合台,而我为了保护所有阿哈,这才动手杀了弓月苏和,并且,我认为弓月部落,应该重新划分,将它的牛羊子民,分到诸位阿哈的部落之中,这样一来,才能彻底解除后患。” 听到水月托娅的话,不少特勒都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娃,的确是够狠。 一番沉默后,又是有人开口:“我也支持你。” “我支持你。” 之前关系好的特勒纷纷开口,紧接着,其余特勒也是开口支持,一些本来在摇摆的特勒也没法子,也是选择点头支持。 见到所有特勒都认同,水月托娅点头道:“多谢各位阿哈,既如此,明日我就登基成为可汗。” “好。” 很快,士兵开始清洗营地,这些特勒回去之后,也是发动自己部落的士卒,开始掌控整个大营。 等到了明日,腾出来的空地上,已经搭建起了高大的木制高台,上面铺着华丽的兽皮和珍贵的织物。 前方有许多萨满巫师带领着一群身着传统服饰的蛮子,正在跳奇怪的舞,随后又向天地献上祭品。 部落的特勒基本上都来了,唯独弓月部落剩余不太重要的特勒,都是瞪大眼睛。 为何突然之间,水月部落的那个娘们就要成可汗了? 烟雾袅袅升起,鼓声和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 另外一端,水月托娅骑着高大的骏马缓缓而来,她身着华丽的兽皮,头戴象征着权威的金冠,她的身后,旗帜飘扬,展示着水月部落的标志。 “什么?真是水月托娅?她怎么成可汗了?弓月苏和呢?” “这不可能!” 有着躁动从人群中传来。 四周的士兵拦着弓月部落的人,而水月托娅下马步行登上高台,那萨满上前,开始宣读水月托娅,成为新的可汗。 水月托娅举起了高台之中的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其余部落的特勒代表,也是纷纷向前,开始行礼。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成为可汗?” 有两人冲了出来。 水月托娅看去,平静道:“弓月长鹰,弓月思力,弓月苏和昨日因不满十七部的决议,想要抓着可汗之位不放,晚上将所有特勒喊去,更直接杀了腾合台,尸体还在这里,随后,其余阿哈推举我成为可汗。” 此言一出,下面人群有些躁动。 弓月思力瞪大眼睛,而水月托娅沉声道:“弓月苏和不讲草原规矩,违背长生天的意志,按照此前盟约,今日起,弓月部落不复存在,牛羊全部划入其余部落,弓月部落的子民,可以选择十七部加入。” 此言一出,弓月思力和弓月长鹰二人,都是惊呆了。 “可汗,这……就算是弓月苏和犯错,也没必要将我们部落给去除了,没了我们弓月部落,乌丸国还叫草原十八部吗?” 水月托娅神色平静:“这是本可汗与诸位阿哈商量好的,不过,弓月长鹰,弓月思力,你们二人如果能立功,弓月部落可以保留,但必须去除最少七成的人口与牛羊。” “我们要怎么立功?” “简单,之前你们出使过大奉,而现在,我们乌丸国还有上万的勇士被大奉所抓,你们再出使大奉,务必要将那上万勇士要回来,你们熟悉地形,也熟悉风土人情,我会再派些人跟着你们。” 弓月思力二人,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可汗的登基仪式就此结束,水月托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回到营帐之后,身边的亲兵满是欢喜。 “托娅可汗。” 水月托娅微微颔首:“这只是开始,等我将整个乌丸国完全掌控后,到时候,再与大奉开战,此前从芙拉尔部落那里交换回来的洋人工匠呢,我要再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一种能发出嘭嘭的爆炸,并且能将骑兵都掀翻在地的武器。” …… 白虎营回到了京师。 朱能和陈英,兴冲冲地来到了英国公府,那些仆人也没拦,直接就是让他们来到了后院。 房门紧闭,陈英不由喊道:“林兄,白虎营的兄弟回来了。” 房间里,传来林尘迷迷糊糊的声音:“回来了?行,先让他们去营寨,对了,再去东宫一趟,将太子找来,这一件事,非得太子出面不可。” 朱能好奇道:“尘哥,你在做什么,你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虚?” 林尘满头黑线:“大人的事,小孩子别乱问。” 过了好一会,林尘这才打开房门,后面的夏若雪脸色红扑扑的,还情不自禁用手抹了抹嘴唇。 “吃饭了没?走,一起吃饭,顺便等太子过来。” 第188章 他的话,就是本宫的话 陈英满是古怪:“林兄,太子殿下比我们来得还早,早就到了。” 林尘愣了一下:“这么早?” 朱能无奈道:“尘哥,是你起太晚了。” 林尘嘿嘿一笑:“朱能啊,这有什么办法,我林家三代单传,到了我这代,我爹真怕我有朝一日死了,这不是拼命让我努力么。行了,都去。” 他朝客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白虎营先回来了?那京师大营呢,他们到哪了?” 陈英道:“按虞国公他们的规划,京师大营要沿途经过一些州县,让地方的百姓和将领看到他们的胜况,此前草原骑兵南下,让许多百姓都怕了,也算是涨我们大奉的声势。不过算算日子,估计再有几天,京师大营就能回来了。” 林尘点头,来到客厅,就见到太子当即起身,恭敬行礼。 “老师。” 林尘看着任泽鹏,倒是有些愈发满意起来,他发现这位太子,之前的确是迂腐了一些,可现在看起来,是一块璞玉啊。 自己的确是要教点真东西了。 “太子,不用那么客气,我不是很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想当初,我还当着你爹的面骂你爹呢。” 朱能瞪大眼睛,陈英一阵错愕。 太子倒是正色道:“老师,礼不可废。” “行吧行吧,等下太子还要你出面,对了,工部的烈士陵园规划出来了吗,户部的预算批了吗?” “没有,目前还在选址,不知道要将烈士陵园建在哪里。” “肯定城内啊,方便百姓去观看,这样也能增强百姓认同。” 太子点头。 仆人端来早餐,林尘坐下开吃,一边吃一边道:“太子,你要记住,要凝聚民心,民心所向,才是能坐稳皇位的最大根基,君为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子提醒:“老师,这是圣人之言,此前你说圣人之言不能治国。” 林尘嗤笑:“太子,你着相了,不管是什么之言,也不管是哪家主义,只要是对皇权有用,对自己有用,就可以吸收,也叫霸王道杂之。从今天开始,我先教你一门名为政治的学科,教你弄明白,什么是政治,什么是哲学,什么叫做批判的吸收。” “是。” 林尘简单吃完饭,便是和陈英他们,上了马车,直奔城外。 马车上,太子又是说道:“对了老师,今天收到了大同的八百里加急,说是草原那边想要派出使者,想要与我们进行谈判。” 林尘眼睛一亮:“必然是为了那上万名俘虏,太子,我之前说的那种毒药,太医院有研究出来吗?” “有的,老师说的这种药很简单,慢性毒药就可以。” 林尘嘿嘿一笑:“想要将这一万多人拿回去,这一次草原怎么说也得大出血。” “那老师,我们是要土地,还是要什么?” 林尘道:“你们说说看,要什么好?” 朱能挥舞着拳头:“最好是让他们将之前收的货币丝绸那些,全吐出来!” 陈英沉声道;“最好是要土地。” 太子想了想:“我也觉得土地好一些。” 林尘反而摇头:“不,土地不是最佳选择,要土地的关键在于,有更多的兵马去控制这片土地,可现在大奉还不能向外扩张,基础的内部排毒没有解决,对外扩张反而死得快,需要的兵力银子,反而会给大奉增加负担。” 为什么历史上一些土地不得不放弃,一个是没办法实际掌控,要面临不断的挑衅,第二个是的确对经济方面负担太大。 “那要钱?” “要钱?那太俗气,照我看,要战马!要牛羊!” 林尘当即道:“大奉的战马数量不太够,而且战马远远比草原的要弱,而草原蛮子最重要的财产都是牛羊,要了牛羊,这就是抢他们的财产!” 朱能想了想:“尘哥说得对,不过尘哥,草原蛮子的那个什么投石机,不要吗?” 林尘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一次还要问出他们是怎么弄到投石机的,这玩意他们应该弄不出来才对。” 一路闲聊,很快就是到了京师以西的白虎营驻地。 “吁!” 赵虎将马车停下,林尘四人跳下马车。 “走。” 林尘走在最前面,陈英与朱能走在两侧,而太子反而是走在一边。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太子目前是林尘的学生。 看守白虎营大门的将士,都是行礼。 “大都督好!” “副都督好!” 太子看着他们,也是觉得有些不一样,身上有很明显的那种实质性杀气,而且目光都坚毅了不少。 他们已经从之前完全稚嫩的新兵,成长为了精兵老兵! 营地之中,王龙当即过来。 “公子!” 林尘道:“去将所有人集合。” “是。” 王龙让士兵吹响号角,很快,各营帐之中的那些士兵,纷纷就是披甲拿上武器,纷纷赶到校场集合。 校场之内,一千多名士兵站好,有着浓烈的煞气。 林尘来到了前面,他看向王龙:“目前白虎营还剩下多少人?” “回公子的话,还剩下一千六百三十一人。” 折损了一半。 林尘也是一阵肉疼,白虎营都武装到了牙齿,却还是死了一半多,由此可见草原和大奉之间的战争,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林尘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那些白虎营的士兵。 他们都是目光炯炯看着自己。 “各位,和草原的这一战,咱们胜了!” 白虎营的将士们,眼睛明亮无比,也有着自豪。 “我们白虎营的各位兄弟,也在其中奋勇杀敌,三千名将士,最后只有你们活了下来,一千三百六十九人,全部为国捐躯,白虎营折损过半,你们是好样的。” “死去的将士,本公子不会忘记他们,首先,朝廷决定修建烈士陵园,而死去的袍泽,名字将会出现在石碑上,让所有百姓瞻看,其次,本公子之前答应的抚恤金,还有安排的学堂,全部安排到位,陛下封我做了一个忠勇伯,还给了封地,本公子打算在封地修建学堂,聘请国子监的大儒,本公子更亲自教,就一句话,不能让各位兄弟寒心!” 说完后,林尘看向王龙:“王龙,阵亡的将士名单今天交给我。” “回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 林尘点头:“好,至于各位活着的兄弟,首先是钱,你们与王龙他们核对,多少军功,就发多少钱,今天先统计。” “第二,统计完了后,本公子带你们进城去喝酒,今天彻彻底底放松一下,各种好酒好菜,先让你们吃个饱!然后再让朝廷论功行赏。” 那些白虎营的士兵们,眼睛发亮。 林尘随后看了一下没有出声的士兵,笑道:“怎么不说话?不喜欢本公子的安排?” “喜欢!” 士兵们声音洪亮。 “好,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一个士兵当即举手:“公子!阵亡的兄弟子民能进学堂,那我们呢?” 另外一个士兵道:“对啊公子,你说阵亡的兄弟家属能到公子的封地去,那我们活着的能去吗?难道要我们也阵亡才能去?” 有人有哄笑,紧接着又有人问:“公子,你封地还缺人吗?我们可以将户籍移过去吗?” 林尘笑道:“当然可以,只要大家愿意就行,到时候本公子再给大家分田地。” 无数士兵欢呼起来! 林尘笑了笑:“好,接下来让太子为大家讲几句,白虎营是太子亲卫,大家不仅是为我,也是为太子争光!” 无数白虎营士兵,眼中更为火热了。 太子任泽鹏来到中间,他不知道讲什么,看向林尘,却见到林尘鼓励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各位,林都督是本宫老师,他的话,就是本宫的话,本宫只想说一句,你们为大奉流血,大奉就不会忘记你们。” 一个士兵大喊道:“大奉威武!太子威武!” “大奉威武!太子威武!” 校场里,回荡着士兵们激动的声音! 第189章 等老师再传你物理与化学,你就能开窍了 太子脸上有着笑意,他也能感受到这群士兵对大奉的忠诚,还有那股澎湃的热血。 林尘道:“好了,大家都开始填报军功吧。” 王龙道:“公子,我们白虎营还没有文书,这种活都是我们在干,不太好。” “你们先干着,等这一次招人,顺便将文书给你们招到就是。” 很快,校场上的士兵们,纷纷开始了填报军功,白虎营的管理也是按队划分,彼此印证,自然不会错,而且现在林尘成功将白虎营培养出了空前高涨的士气,谎报军功也会被人看不起。 看着士兵们排队在填,而这个过程,差不多又要个半天时间,再有一个是,当时战场上又较为混乱,只能靠大家的记忆力了,后面又深入草原追杀那群蛮子,每一个士兵的战功,其实都不少。 而随着军功填报的火热,赵虎凑了过来,小声道:“公子,这可是一大笔钱了,这笔钱砸下去,恐怕公子你就没钱了。” 林尘笑道:“这又能花掉多少?” “公子,一人少说也有上百两,多的有上千两,这算下来,恐怕这个钱,会超过五十万两。” 此言一出,太子也是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赵虎道:“那可不,谁让公子如此大方,要知道在边军,就算是有了军功,一个首级,也不会超过一两银子,斩杀对方的军官,才有可能拿到十两银子,公子之前许诺,斩杀一人,就能得十两银子,稍微大一些的军官,就有百两。” 太子咽了口唾沫:“那林师,这要不……” 林尘当即道:“太子,你记住了,说出去的话,那就是一个钉,我如此,你是太子也是如此,更何况,花这五十万两,换来大同之战的胜利,很值。” “是,学生受教。” 林尘点头:“王龙,等下统计完了,让白虎营的士兵们,卸去铠甲,前往京师喝酒,本公子先去将酒楼包下来,赵虎,再点几个统计完了的士兵跟我走,到时候让他们负责回来带路,如果白虎营的兄弟们到了京师,就让他们在西门口等着。” “是。” 吩咐好了后,林尘便是带着人,又是重新上马车,直奔京师而去。 朱能也很兴奋:“尘哥,咱们去哪个酒楼?” “哪个酒楼最好吃,那自然就是去哪个酒楼了。” 陈英想了想:“要说最好吃,那还得是丰乐楼,林兄你不知,这丰乐楼可是京师出了名的酒楼,在林兄的神仙酿出来之前,这一座酒楼的眉寿与和旨两种酒,那可真是名动京师,而且白虎营这么多人,一般酒楼也容不下,这丰乐楼却足足有十座楼组成,每一座都有三层楼高,最是容得下我们。” 林尘一喜:“好,就这个酒楼。” 重新回到京师,在陈英的带路下,林尘他们朝着丰乐楼过去。 等来到城北区,林尘便是见到了眼前这一座丰乐楼,的确是占地极大的数座楼,如果真要类比的话,和现代重庆的洪崖洞有些类似。 “的确是大。” 林尘哈哈一笑:“走。” 林尘他们进入其中,这才发现里面的人流极多,大部分客人,都是穿着绫罗绸缎,显然也都是达官贵人。 一个小二连忙上前:“敢问客人几位?” 林尘负手道:“一千六百多位吧,你们这酒楼能容纳多少人?” 那小二吓了一跳:“客人?多,多少?” “一千六百多位,怎么,能容得下吗?” 小二也是有些迟疑:“这,我倒是不知,还请客官稍等,我去请掌柜。” 小二急匆匆去了,没有多久,一个戴着小帽、穿着黑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在见到林尘的时候,不由就是眼睛一亮。 “林公子。” 林尘有些好奇:“你认识我?” “认识,自然是认识,林公子您的大名,在我们这些商贾耳中,可是如雷贯耳啊,之前神仙酿开业,我亲自去品尝过,有幸刚好遇到您,对了,当时您还和身后这位公子打在一起。” 林尘转头看向陈英,陈英脸上有些尴尬:“过去的事,还要提它做什么?” 陈英也是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怎么打着打着,最后反而和林尘走到一起了。 林尘哈哈一笑:“好,掌柜,本公子的白虎营将士回京,要找个地方吃酒,就你这里了,人数嘛,一千六百多人,容得下否?” 掌柜自信道:“林公子,别说是一千六百多人,就算是有五千人,我这酒楼都能容得下,不过还要请公子稍候,需要等其余客人腾出来,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林尘颔首:“没问题,本公子有时间。” 掌柜便是喊来几个小二,吩咐了一番之后,小二连忙就去了,要让那些客人吃完之后腾位置。 林尘他们坐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朱能道:“尘哥,我这段时间干些什么?” 林尘想了想:“你这么喜欢火药和炸弹,我打算在白虎营里,专门成立一支军队,研究火药方面的武器进行装备,之前的手榴弹都不算什么,到时候弄出能射三十丈的加农炮,再弄出火铳出来,隔着百米直接射杀对方。” 朱能一听就是眼睛放光:“尘哥,好,这个好,这个最适合我。” 林尘哈哈一笑:“不过研发起来,得要许多时间。” 太子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老师,真有这种武器?” “自然,等老师再传你物理与化学,你就能开窍了。” 任泽鹏用力点头:“好,学生等着。” 没有多久,那掌柜来了。 “林公子,都准备妥当了,三号楼、四号楼、五号楼,我们直接为您腾空了,三座楼三层,能容纳下一千六百人,我又让人在里面多加了些桌子。” 林尘笑着起身:“好,赵虎,派人去西门等着,王龙他们来了,直接领他们进来吃席就是。” “是。” 就在这时,门口一道不满的声音出现。 “什么叫没座位了?本公子平日来的时候,都是有座。” 那小二解释:“这位公子,今天不太一样,今天有一位大人物来包场了,您要的三号楼包厢,也没有了。” 那公子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小二的衣领:“那你是想让我在朋友面前丢脸了?我告诉你,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物,占了本公子的包厢,就让他滚出来!” 第190章 什么平北将军,没听说过 正要往里走的林尘几人,不由停下了脚步。 朱能皱眉:“哪个不长眼的,这么狂妄?” 陈英冷笑:“区区一个公子哥,京师这么多公子哥,算个屁?” 林尘看了过去,只见到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少年,袍摆处用金线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腰间束着一条宽边玉带,负着双手,脸上有着一股乖戾之气。 而在这公子身后,却又跟着足足十几人。 那些公子哥,也是身上穿金戴银,所以在见到林尘他们看过来,并且朱能开口嘲讽时,当即就是怒了。 有人指着朱能骂道:“哪里来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知道你们眼前的是谁吗?”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就你们也想包场?得要先问问公子答不答应!” 林尘似笑非笑,好家伙,还能遇到京师里的另外一群纨绔? 这可真是少见。 林尘冷笑看向他们,陈英嗤笑:“想要比身份,放眼整个京师,还没有人能比得过我们,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否则,你们就别想走了!” 朱能也是双手环抱:“你们也配在我尘哥面前称公子?听过京师三霸的称号么?” 林尘转头看向朱能:“什么京师三霸?” 朱能道:“尘哥,就是我们仨啊,京师三霸,多威风,多帅气。” 林尘嘴角抽搐,还不如京师三害呢。 赵虎都见怪不怪了,京师的公子哥真的太多了,行事嚣张张狂的,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可惜,你们踢上铁板了。 见到林尘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为首的那公子哥也是目光冰冷,他直接一个耳刮子抽在那小二脸上。 “将你们掌柜喊来!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我看他这丰乐楼,是不想开了!” 小二连滚带爬去里面喊掌柜,而在这一层吃酒的一些客人,也是纷纷看了过来。 林尘嗤笑:“好大的口气,你不要它开,我偏要它开。” 对方看向林尘:“你又是什么东西?” 林尘睥睨道:“我是你爹。” 对方旁边那些狐朋狗友当即呵斥道:“放肆!” “真是给脸不要脸!” 朱能直接骂了回去:“哪来的那么多走狗在吠,尘哥当他爹,那是他的荣幸!” 这一番话,让他们都是呼吸一窒,齐齐看向领头的公子哥,只见到他脸上,也是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而掌柜匆匆忙忙来了,见到这一幕,也是内心一突,连忙赔笑。 “世子大人,您多见谅,这小二不长眼,真不知道是您来了,您快请,我这次给您换个包厢。” 那公子哥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换包厢?你先给本世子解释一下,换包厢是什么意思?” “世子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最近不是大同之战结束,京师大营也该回来了,其中白虎营的将士们也回来了,刚好就要在酒楼庆祝一番,您瞧,这位便是大同之战击溃草原蛮子,名声赫赫的平北将军林尘林公子啊。” 朱能道:“知道我尘哥的大名了吧?包场,那是绰绰有余。” 那世子目光看向林尘,依然是鼻孔里哼了一声。 “什么平北将军,没听说过,小小的败家子,朝廷命官都不是的憨笨蠢货,妄想与本世子平起平坐,真是做梦。这包厢,本世子要,还有这包场,你们也别想包了。” 他身边那些走狗,当即也是叫嚣:“没错,区区一个败家子,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打赢大同之战又如何?在这京师,公子让你盘着,你就得盘着,让你趴着,你就得趴着。” 朱能顿时勃然大怒,陈英也是脸色不善。 林尘忽然笑了起来:“倒是很能说啊,只是很可惜,你遇到了本公子,平北将军,没听说过?放心,今天就让你听说听说。” 林尘开始撸袖子,旁边陈英也是哼了一声,直接握紧双手,朱能也是兴奋起来,身后的赵虎和陈英的亲兵,都是彼此看了一眼。 太子有些懵,老师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林尘就是直接大喝一声:“给我打!” 随后,林尘直接就是冲了进去,直接提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在那嚣张的世子脸上! 嘭! 他嚣张的脸顿时被砸了个变形,陈英和朱能,也是冲上去,直接对着那些狐朋狗友,便是开始一顿招呼! 太子惊呆了,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赵虎和陈英的亲兵,也是默默上前,但却没有贸然插手。 林尘朱能三人,直接就是左右开弓,那群纨绔公子哥也没想到林尘他们会直接动手,直接就是被揍得嗷嗷叫,有人想要反击,却立刻就是被陈英一脚踹倒在地上。 要知道林尘他们三人,毕竟是骑过马打过仗的,这动起手来,这群纨绔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掌柜都惊呆了,他在一旁着急得伸手、又缩手,不知所措,只能大喊:“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哎哟喂,世子大人,林公子!你们别打了!” 许多食客也是在看热闹,见到门口乱成的一团,也是指指点点。 “啧啧,这京师就是不缺热闹。” “这又是哪两伙人在动手?” “管他呢,都是纨绔子弟罢了,狗咬狗,我们看个热闹。” 就在这时,掌柜道:“林公子,您快住手啊,您是平北将军,您刚打赢了蛮子,犯不着生气啊。” 此言一出,那些食客都呆了一下。 一人问道:“掌柜,这位,是大同之战里白虎营的都督,平北将军林尘?” “正是啊,今天白虎营回京,他来包场让白虎营将士吃一顿,可没想到,撞上肃亲王的这位世子了,哎哟,这可怎么是好?” 周围食客都是一呆,下一刻,有人当即喊道:“林将军加油!” “林将军,痛揍这群纨绔子弟,没大没小,见到林将军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林将军,打得好!” 周围食客都是纷纷叫好,而占上风的陈英三人,更是打得来劲了。 林尘已经是骑在对方身上,然后直接拳头朝对方脸上招呼。 “平北将军,没听说过?现在听说了?本公子打得你记忆深刻,保证你做梦都能梦见本公子的名号!” 第191章 抽你还需要理由吗? “小小的败家子?本公子为大奉赚钱你是看不见是吧?” “朝廷命官都不是?平北将军正三品,怎么,只有文官才叫官?” 每说一次,林尘就是狠狠往对方脸上砸一次。 “蠢货?本公子将你打成猪头,让大家看看,谁才是蠢货!” 那公子想要反抗,却根本不是林尘的对手,虽然林尘可能在面对夏若雪的时候有些虚,但好歹也算是在军队里历练过,这一个多月的战争经历,也是让他成长极大。 “还想躲?本公子让你躲!” 陈英和朱能,更是放开手脚,对着那群狐朋狗友一顿乱揍。 朱能一边揍,一边嗷嗷叫:“本将军乃是武略将军,打你们,那是你们的荣幸!” 陈英也是大开大合,一拳一脚,就能放倒一个公子哥。 丰乐楼前,聚集了许多百姓,那些百姓都是远远看着,毕竟公子哥打架,他们也不敢插手,顶多看个热闹。 那世子躺在地上,重重喘息,只感觉自己的鼻子里全是鲜血。 “好胆,你今天敢揍我,明天我就要你死!” 世子咬牙切齿。 林尘毫不惯着,又是一巴掌抽过去! “再说一次看看。” 世子一张口,林尘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抽去! “再说。” 世子这一次学乖了,不张口了,可林尘还是一巴掌过去。 世子大怒:“我这次没张口!” “我管你张没张口,抽你还需要理由吗?” 林尘一顿暴打,打得这个世子是真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鼻青脸肿,哪里有刚才的风度翩翩。 等到打完了之后,林尘这才拍拍手起身。 “什么狗屁世子,在我们京师三害面前,还不学乖一点,真以为本公子京师小霸王的名声是吹出来的?我连太子都敢揍,还怕揍你?” 身后的太子睁大眼睛,然后缩了缩脑袋,下次一定不能惹老师生气。 对方爬起来,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朱能握住拳头:“别等着,就现在。” 他们仓皇而逃。 朱能哈哈大笑:“爽,尘哥,除了在草原上杀蛮子,就属这最爽了。” 林尘淡定道:“回去吃饭。” 他们转身进入丰乐楼,只见到四周的那些食客都是起立,看着自己等人。 林尘他们正好奇时,就是有食客喊道:“恭迎平北将军,平北将军威武。” “平北将军威武。” 那些食客此起彼伏,眼中还有着热络。 林尘一愣,随即笑了出来,看来爱国这种朴素的情感,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很快,王龙率着白虎营的士兵来了,在小二等人的带领下,他们坐下,三栋楼全部坐满。 后厨开始上菜,林尘又是道:“去神仙醉,让他们送五百坛酒过来。” 顿时有人去了,等神仙酿来了,开始给这些士兵分酒。 有士兵直接站起,拿着坛子往瓷碗里倒,旁边的士兵闻着这香味,不由咽了下口水,眼巴巴看着这碗里的酒。 “还是公子大气,神仙酿也拿出来给我们喝。” “是啊,进白虎营真不亏!” “就算战死,老子的婆娘孩子也有去处,这辈子跟定公子了。” “以后我们就是公子的兵。” 而林尘拿着酒杯,带着太子,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 “吃好喝好,都不用起身。” “来来,都干一杯。” “赶紧吃,就这一顿,下次要想吃,又要立大功才行。” 林尘带着太子一桌桌过去,前面是林尘在讲,后面就让太子讲了。 那些士兵眼中有着狂热和崇拜,恭恭敬敬。 与此同时,一些时食客也是端着酒杯,谨慎过来。 “平北将军,我们能不能,敬您一杯?” 林尘有些好奇:“敬我做什么?” 一个食客道:“林将军,因为您打跑了草原蛮子啊,之前草原蛮子兵临京师,在大奉烧杀抢掠,我是亲眼所见,幸好当时我跑得快。” 林尘乐道;“行,你们要敬就敬。” 那些食客大喜:“我们敬林将军一杯。” 另外一边,肃亲王府。 鼻青脸肿的任成平,跌跌撞撞回来。 “爹,爹。” 他进入肃亲王的后院,那里挂着许多鸟笼,叽叽喳喳。 肃亲王坐在那里,将一只鸟放在一边,看了过来,当即皱眉:“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爹,你要为我做主啊,孩儿,今天被打了。” 肃亲王鼻子里冷哼一声:“被打了?这整个京师,谁还敢打你?你是我肃亲王的儿子,就算是太子见到了,也不能胡乱打你。” “是那个英国公家的败家子,今日在丰乐楼,我与他起了口角,他就直接动手了,爹,你要为我报仇。” 肃亲王眼中有着怒气,在旁边重重一拍桌子:“又是这个遭瘟的败家子!他是诚心跟本王过不去吗?” 如果是别人,肃亲王就直接出手了,可林尘,肃亲王是知道现在林尘风头有多盛,而且陛下对他有多看重。 “爹。” 肃亲王看着自己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沉声道:“先去找下大夫,好好治一治,这件事,我会处理。” 等到儿子下去了,肃亲王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寒光。 “就算还需要半年才能准备好,但要治一下你这个败家子,本王还是有些手段的。” 而白虎营的士兵们吃喝完毕,林尘就是让他们回去休息。 “今天大家好好休息,另外明天上午,到林府去找本公子,到时候大家该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 所有士兵都很激动。 林尘做完这些之后,这才带太子回到林府。 找到莺儿,取出王龙做的统计账册。 “莺儿,看下这账册上需要支出多少银子,先凑凑银子。” 莺儿拿起账册一看,不由睁大眼睛:“少爷,这足足要六十四万两啊,你这是在哪里欠的账?” 旁边的赵虎也是神情有些凝重:“少爷,这的确是太多了,不如我去找那些兄弟们说一下,这种支出对少爷你也是负担,砍掉一些不碍事,每个人砍一半,这样也就能下来了。” 林尘倒是撑着下巴:“本公子当时没想那么多,下次注意吧,不过已经说出去的话,就不好再收回来,当时没他们拼命,恐怕我都无法活着回来,莺儿,账上还有多少钱?” 第192章 这道菜能补肾益精,尘儿你多吃点,正有用武之地 “公子,这两个月,京师漕运还有神仙酿这边的收入,总计是四十九万,商业联盟那边交的钱,有三十万两,加起来,倒是够的。” 林尘点头:“那就拿出来吧,去那些钱庄,将钱都换成银子,搬到林府来,明日本公子,开始发钱。” 莺儿点头:“好的,我这就让人去办。” 林尘重新坐下,夏若雪走过来为林尘揉捏肩膀,太子在一旁,有些不解问道:“老师,这拿出六十万两出来收买民心,真的值吗?” 林尘哑然失笑:“太子,行,现在有空,我就教你政治学,第一个问题,你认为这普天之下的财富,是谁创造的?” 太子沉思起来,林尘并不着急,又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太子道:“老师,应当是那些大家族创造的,比如东山有孔家,绵延千年,江南有陈家,父皇曾说,这些家族族中钱粮,足足有数十年存粮,钱不知多少。所以,本宫认为这普天之下的财富,应当是他们创造的。” 林尘笑着摇头:“错。” 太子有些不解,林尘这才解释道:“你记住了,财富,是劳动创造的,只有劳动才能创造财富,这里的财富,可以泛指各种物品,比如丝绸,比如粮食,而那些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才是财富的真正创造者。” 太子一愣,这个观点,他根本就没听过。 “也不仅仅是农民,应当是人民,大奉的人民,这个范围很广,比如说松江那边织布的贩子,是人民,农民,也是人民,还有养蚕的妇女,也是人民,那些读书的书生,也是人民。人民群众,才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没有他们,粮食在土地里种不出来,没有他们,蚕丝无法做成丝绸。所以你记住了,人民群众,才是财富的真正创造者,除此之外,人民群众,还是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王朝的主力军。” 林尘将之前政治内容,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讲了出来。 太子只觉得新鲜,不过细细一想,确实是有道理。 但太子又是问道:“老师,既然人民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那为什么,最后有钱的反而是那些世家,比如孔家,比如陈家?” “好问题,如果从具体的来说,是因为富在术数不在劳身,这些世家,他们在掌握了一定量的财富之后,便是开始用手中的银两,进行投资,比如购买田产,从事酒水等行业,等到有钱了,就更进一步,培养出做官的子弟,或者拉拢官员,进入更为赚钱的行业,比如运输盐铁,从而财富积累的愈多。 等到了一定的规模,体量大了,钱财就能自动增值,而普通人的抗风险能力弱,遇到大病天灾,手里的田就没了,全部流向了那些世家,强的越强,弱的越弱。” 太子似懂非懂,他只感觉林尘所说的,就像是为他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那老师,这样下去岂不是不好?” “当然不好了,如果任由这样下去,迟早会亡国,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土地兼并,广大的人民没了土地,失去了依附,成为了流民,吃不饱穿不暖,那随时都有可能造反,毕竟吃饱穿暖,是最为基础的需要,你想想看,现在大奉目前是不是土地兼并很严重?” 太子想了想,当即点头:“好像是,父皇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有人举报朝中某位臣子,在家乡疯狂吞并田产,还有人说哪里又有流民了。” 林尘又道:“这样又会导致另外一个问题,那些没了土地的流民,没有办法纳税,这样一来,也就会导致能收上来的赋税越来越少,而大奉又有官绅不纳粮,缴税的百姓越来越少,而不缴税的官绅越来越多,那你说说看,大奉没了钱,还能长久吗?” 太子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总说没钱,不知道钱去了哪里。” 林尘笑道:“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再有原因就是贪污了。” 太子满是崇拜:“林师,你真的学究天人,之前那些太师,只知道照本宣科,要么就是举古代例子,可本宫仍然一知半解,而听林师一番话,本宫一下就明白了。” 林尘点头:“这也是为何圣人所说,民为贵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了。” 太子点头,林尘又是道:“行,接下来我就从头给你讲政治,先给你粗略来一遍哲学政治,记得做好笔记。” 太子连忙坐下。 林尘开始授课。 这一讲,就是数个小时,太子听得如痴如醉,里面的那些内容,他真的都没听说过。 比如说这个世界是由物质组成的,而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 而这些,自然就是课本上的内容了,虽然这些东西众所周知,可它到了古代,就是降维打击。 一直到了晚上,有仆人来喊吃饭,太子这才惊醒。 “林师,天色晚了,本宫先回去,明日再来。” 林尘点头:“行,明天有空就过来帮忙发钱,没空的话不来也没关系,为师直接扯你的旗出来就行,为师代你赏赐。” 太子笑道:“老师想做什么都可以。” 等到太子走了后,林尘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前去吃饭。 林如海和夏若雪已经是在了。 “尘儿,快坐。” 林尘坐下,看了一下今天的菜,发现都没见过。 “爹,今天这些菜,我怎么没见过?” 林如海乐呵呵笑道:“这一道菜啊,是海参粥,它要先将海参泡发,再刮洗干净,加入粳米后一起煮沸,能补肾益精啊,尘儿你多吃一点,最近正有用武之地。” 一番话出来,夏若雪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林尘睁大眼睛:“啊??” 林如海道:“爹也是想要抱孙子嘛,我听莺儿说你在吃那什么十全大补丹,那个不好,不如食补,来来,我再为你介绍这第二道菜。” 林如海指向第二道菜:“这一道菜,是枸杞猪腰粥,是要准备枸杞,猪肾,一起同煮成粥,有益肾阴、补肾阳、固精强腰的作用,好好吃。” 林尘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爹,您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没有呢,这第三道菜,是羊肉汤,里面有羊、干桔皮、山楂,羊肉吃了好,里面还有羊腰,多吃点。” 林如海为林尘夹菜。 林尘满头大汗:“爹,你别这样,我还真没虚到那种地步。” 林如海道:“尘儿,别解释了,爹知道的,有些东西,要正面面对,不能逃避。” 夏若雪简直是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而林尘大囧。 算了,都是爹的一份心意,吃吧,吃了好办正事。 第193章 白花花的银子,竟然直接发给这些士兵,造孽啊 不过,这一餐饭,林尘和林如海的关系,也算得上是真正的父子了。 于是当晚,林尘直接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用《骆驼祥子》里的描述,那就是:屋内灭了灯。天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 等到第二日,林尘睁开眼,搂着夏若雪,不由感慨。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爹让人做的这些食材,效果还真好,想想昨日夜晚,我竟然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这功夫已然到家啊。” 夏若雪红着脸依偎在林尘身上:“公子,今日你要发钱财,但还是要注意一下,风头太盛,必然会有人针对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尘哈哈一笑:“就他们,本公子一只手就吊打他们,不说他们,趁着有空,本公子提枪再战。” 日上三竿后,林尘这才施施然起来,外面的仆人告诉林尘,说是那些白虎营的士兵,早早就来了,直接就是在林府之外,排起了长队,赵虎已经是去维持秩序去了。 “这么快?陈英和朱能来了没有?太子来了没有?” “朱公子和陈公子都来了,但太子殿下没来。” “行。” 林尘走了出来,就见到朱能和陈英二人。 “正好,你们都在,那就开始发钱吧,莺儿,让那人上来。” 林府的仆人端着足足数十个沉重的箱子摆在了林府门口,远处的那些百姓看得,一阵困惑,但等到箱子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亮瞎了他们的眼。 “我的天啊,怎么这么多?” “好多钱,林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听说是要给白虎营的士兵们发钱,嘶!怎么会发这么多?” 很多百姓都是聚了过来,看得艳羡不已。 王龙坐在那里,莺儿还有许多新招的账房都在,拿着算盘在噼里啪啦的计算,除此之外,还有人专门就是负责切银,然后进行称重,毕竟古代的银子是按重量计算的。 很快,便是秩序井然地发放银两,王龙喊一个士兵,那士兵上前,直接领取现银。 陈英则是在一旁道:“好好干。” “谢谢陈副都督,谢谢林公子。” 那士兵喜笑颜开,好几块大银锭拿回去,可能买房不太可能,但让老婆孩子过上好的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 林尘在一旁道:“记得宣扬一下,等到时候白虎营还要招人。” “林公子您放心。” 那士兵想要拍胸脯,可这才发现双手上提着袋子。 很快就到第二个士兵,那士兵上前,也是领取了足足数百两,他嘴都快咧到后根去了。 “谢谢林公子。” 林尘纠正:“还要补充一句,谢谢太子。” “谢谢太子殿下。” 围观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那些百姓看得艳羡不已。 “败家子啊,这真是败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竟然直接发给这些士兵,造孽啊。” “什么败家子?林公子这是深明大义,你看京师哪个人,敢这么舍得砸钱?还败家子呢,这就是财神爷!让我加入白虎营我也愿意!” “是啊,林公子对普通人真没的说,之前那些京师漕运的那些船夫,赚得也多。” 消息逐渐传开,京师的各个勋贵,知道这件事后,都是瞠目结舌。 “什么?那个败家子直接在府邸门口摆了几十万两的银子现场发放?” “嘶!这败家子疯了?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造孽,造孽啊。” 尤其是赶到现场见到这一幕的那些人,都是倒吸凉气,几十口箱子,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场面,简直堪比《人民的名义》里,一墙壁的钱。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是快速传递到了皇宫。 无数衙门内的官员,知道这件事后,也是怀疑耳朵。 “你说那个败家子拿了几十万出来发放给白虎营的士兵?” “他这是僭越,他想要干什么?” “这是败坏京师风气,他发这么多钱,那京师大营其余士兵呢,必须要弹劾!” “胡闹!” 很快,就有不少臣子,直接集结起来,前往太极殿,准备找任天鼎弹劾林尘。 御书房。 任天鼎正在处理政务,太子还在一旁,很快太监吕进就是来禀告,说外面都察院的言御史,户部侍郎、礼部侍郎江政信等人,都来了。 任天鼎抬起头来:“来了这么多人?让他们进来吧。” 这些臣子一进来,先是行礼。 任天鼎道:“免礼,诸位爱卿一起过来,这是为何啊?” “陛下,臣等,是为了弹劾林尘而来!” “陛下,你有所不知,今日林尘竟然敢冒天下大不违,直接在他林府门口,取了几十万两白银,现场发放给那些白虎营的士兵,现场无数百姓见到这一幕,整个京师都传遍了,陛下,只有天子才能犒赏军队!他这是想要造反啊!” 一旁的太子当即道:“吴御史,此言差矣,林师是代替本宫犒赏白虎营,白虎营乃是本宫近卫,他犒赏白虎营,这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那些臣子都是怔住了,但很快,江政信就直接道:“太子,犒赏士兵可以,但问题在于,哪有用这么多白银犒赏的?这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 太子道:“什么影响?” “其一,白虎营士兵赚取了丰厚钱财,京师大营其余士兵怎么看,这一碗水还怎么端平?其二,这么多钱砸在白虎营士兵身上,就是浪费,太子应该将这些钱,交给户部,收入国库才是,才能更好普惠天下百姓。” 任天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也没开口,就是看向太子,而太子想了一下,便是道:“江大人,你这句话,是极为错误的。” 江政信一愣,而太子继续道:“林师用来犒赏士兵的钱财,并非国库所出,到时候京师大营其余士兵,自然会有父皇亲自犒赏,这并不冲突,林师只能犒赏钱财,但其余的东西,林师给不了,只有父皇能给。第二,江大人说,这些钱给了士兵是浪费?错了,在本宫看来,这可不是浪费,而是会带来极大的好处。” 江政信等人都愣了一下,不是,太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任天鼎也是来了兴趣:“太子,这有什么好处?” 第194章 公子对我们不薄,你要好生效力 “回父皇,林师当众发放钱财,就是为了鼓励白虎营的士兵,也是让百姓见到,参军是能赚钱的,这能带动百姓参军的热情,能将白虎营名声打出去,也会增强白虎营士兵的认同感,对大奉的忠诚,这是显而易见的第一点好处。 第二点,这笔钱并不是浪费,目前大奉最为严重的问题,土地兼并便是其中之一,而为什么会土地兼并呢,最为直观的一点就是百姓没钱,百姓没钱就只能出卖田地,白虎营的士兵有了钱,他们就会购买田地,生产粮食,从而缴税,扩大税收,这样大奉的税收又能增加,再有,白虎营的士兵有了钱就能安心养家养孩子,大奉的人口就能多了,而白虎营士兵他们有了钱,也会将这笔钱花在购买必须的物品上,比如粮食、衣物,这样又能带动其余人的收入,从而实现一个不断的良性循环。” 说了这么多,太子顿了一下:“父皇,儿臣说得有些浅显,虽然发放白银涉及的人数有些少,但能带来的好处是极多的。” 任天鼎也是眼睛一亮,太子所说,的确是给他打开了不一样的思路。 而江政信等臣子,也是惊呆了,不是,怎么感觉太子说的,有道理啊? “这些,是谁教你的?” “回父皇,是林师所教。” 一个臣子沉声道:“太子殿下,林尘他所教的,未必就是对的,如此简单直白的犒赏,会让士兵以后只着重于钱财,而报国之心消减。” 太子道:“伏大人,这句话不对,圣人有个故事,他在鲁国当政时,制订了一系列政令,凡是做了好事就有奖赏,圣人一个弟子做了好事却没要奖赏,圣人将他骂了一遍,因为他不接受钱,那其余人再去做好事,就会受到指责,说他为什么不像别人一样不收钱,可每个人的家境不一样,有些人缺钱,他们需要这笔钱,可道德的指责又会让他们畏首畏尾,一项好的政策就因此夭折。 这也是一样的道理,林师发钱,这是从结果角度来考虑,而伏大人你的指责,却是从动机出发,可治国,不能以动机来考量,要有先见之明,要以结果来推量,再有,为什么有了钱就一定不会报国呢,这两者并不对立。” 看着侃侃而谈的太子,伏大人、言御史等人,都是傻眼了。 任天鼎也是忍不住问道:“这些也是林尘教你的?” “是,父皇,昨日林师教了我许多,他讲得比较散,儿臣也只能尽量记住这些。” “好好好。” 任天鼎大喜:“朕就知道那小子不简单。” 他看向其余臣子,这才道:“行了诸位爱卿,林尘既然是大都督,白虎营又是他带出来的,现在白虎营又在太子麾下,他所作所为,没什么问题。” 那些臣子,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称是。 等他们走了,任天鼎满是欣慰:“太子,你改变了许多,朕心甚慰。” “都是林师教得好。” 任天鼎点点头:“再多学些,以后你登基,他就是大奉的国师。” 太子正要告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父皇,昨日在丰乐楼,林师将肃亲王之子揍了一顿,肃亲王可有上奏?” 任天鼎道:“没有,就算他上奏了,朕也会推过去,小辈之间的打闹,还要告到朕这里来?” 太子笑道:“多谢父皇。” 另外一边,林尘直接发钱的消息,也是席卷了整个京师。 无数人议论纷纷,无数百姓又艳羡又向往。 “真的在发钱,我去现场看了,天啊,一个人少说能发上百两呢,少的也有五十两。” “林公子当真是大手笔啊,此等行为,闻所未闻。” “林公子是好人啊。” “是啊,之前都说林公子怎么行凶作恶,可现在想来,他也没欺压过我们啊。” “不过林公子这么大张旗鼓发钱,那些钱都发到士兵手里,难道就不担心被其余贼寇盯上?” “你傻啊,白虎营的将士都是住一起的,而且都是上阵杀过蛮子的,谁敢来啊,去了弄不好还不等报官,腿都给打断了。” 晁春是白虎营中的一名士兵,他这一次,总共领了两百一十两,虽然这些钱和其余同僚比起来不算多,但对他而言,算是天价了。 他和同袍王信一起回去,经过路边摊的胭脂摊,晁春停下脚步。 王信打趣:“哟,想起要给婆娘买些胭脂了?” 晁春笑道:“是啊,之前是没钱,现在有钱了,怎么也得买一些。” 他挑选了一个簪子,随后路过一些酒楼小吃店的时候,也是进去买了烧鸡、包子、糖葫芦,还有一些之前舍不得买的点心,这一次买了许多。 王信也差不多。 两人回到自己住的坊里,左邻右舍的邻居见到他们回来,满是艳羡。 “晁春,王信,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听说林公子今天发钱了,是不是真的?” 晁春笑道:“是的,发了不少。” “哎呀,真羡慕啊。” 晁春道:“不用羡慕,对了,王冲家嫂子在吗?让她去领钱,王冲不是阵亡了吗,抚恤金有挺多的。” 一个眼睛红肿的妇女走了出来:“晁大郎,我丈夫死了吗?” “阵亡了,节哀。” 那妇女抹了抹泪:“昨日我就知晓了,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养大这孩子。” 她的身边,还牵着一个不知所措、有些迷茫的男孩。 王信道:“嫂子别哭,林公子说了,但凡阵亡的士卒,抚恤金两百两起步,过些天林公子的领地要招人,并且要修建学堂,你可以直接通过,孩子也可以直接上学堂,到时候林公子请国子监的大儒来教导。” 此话一出,那妇女都愣了一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等忙完这一阵,林公子就要颁布这个消息了,到时候我也打算举家搬到林公子的领地去,就我所知,最少田是能免费分的,阵亡士兵的家属,分得肯定更多,而且前些年,都不需要交税。” 此言一出,旁边那些邻居大妈,也是惊得睁大了眼。 有人安慰道:“王冲婆娘,你也不用伤心,王冲这是用命给你孤儿寡母搏了一个好前程啊。” “是啊,国子监的大儒来教,以后你儿子就有出息了,就能赚钱了。” 本来眼睛红了的王冲妻子,此刻抹去眼泪,红扑扑的眼睛里,也是逐渐明亮起来。 生活还没有失去希望。 “谢谢你们,晁大郎,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谢林公子啊,你快去领钱,对了带上你的户籍册,林公子要验证的,抚恤金不能冒领。” 王冲妻子连忙急急回屋,拿起东西就去了。 左邻右舍邻居见到晁春他们回屋了,也是在议论。 “看来这林公子是真不错啊。” “是啊,他不是要招子民了吗,到时候我们去报名,看看他要不要。” 而晁春回到家里,一个有膝盖高的小孩,当即扑入怀中。 “爹。” 正在洗衣的妻子也是笑道:“今个儿领钱了?” “那是,公子发了足足一百多两呢,我还给你买了胭脂。” 晁春将买的东西拿出来,足足十几个牛油纸包的东西,妻子有些埋怨:“怎么这么破费?” 晁春嘿嘿笑道:“不破费,你跟着我受苦了,应该的。” 他又是取出了剩下的银子,看得他妻子也是愣住了。 “这么多吗?” “公子是好人。” 他妻子小心将钱收起:“公子对我们不薄,你要好生效力。” “那肯定,对了,等公子的封地招人了,我们将户籍迁过去吧,到时候公子免费给我们发田呢,而且还开设学堂,我们家炎儿也能免费念书了,有国子监的大儒教呢。” 晁春的妻子眼睛亮了:“迁,必须迁!” 第195章 巡视封地 这一日,京师大营的军队终于回京,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上万俘虏。 工部这一边的工程已经安排妥当,比如疏浚运河,重整官道,甚至还有开垦农田,全部都要这帮俘虏来做。 而任天鼎更是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京师城外,朱照国与秦争和信国公三人,率领京师大营回来,远远就是见到了在等候的任天鼎。 朱照国他们当即下马:“见过陛下。” 任天鼎哈哈大笑:“总算是回来了,这一次击溃草原蛮子,你们是大功一件,来,虞国公,杜国公、信国公,与朕朝前走走。” 沿途两岸都是御林军,当后面京师大营将士经过时,那些御林军,都是将握着的旗帜,下降一半。 降半旗,代表对京师大营将士的尊重。 京师大营的士兵们,也是昂首挺胸。 朱照国三人,与任天鼎一起朝前走。 “陛下,朱能和林尘,他们可到了京师?” “到了,前些日子就到了,刚一到京师就惹祸,还将肃亲王的儿子给打了,真是不省心,幸好他回来得早,要不然回来晚了,朕怕英国公要晕死过去。” 朱能惭愧道:“陛下,这都是臣察明不清,误以为白虎营战死了,没想到他们是深入草原。” “无妨,当时朕也等着战报,过去半个月找不到人,就连朕也会以为是死了,如何,这一次大同之战,有什么感想?” 朱能当即道:“陛下,操练军队,要刻不容缓,并且新式装备的研发,也需要抓紧训练。” 旁边的信国公道:“不错,这一次大同之战,如果没有林尘认识那重力投石机,提出野战对策,如果光守城,恐怕现在大同还在血战之中,会死伤惨重。” 杜国公道:“这一次也死伤了五千多人,陛下,这一战也算是打出我大奉的气势,最为重要的是,以后对草原的岁币,可以直接取消了。” 任天鼎点头:“不仅可以取消,这一次,朕还要他们向大奉出钱。” 四人继续朝前走。 “朕已经在太极殿设宴款待,诸位将士酒菜也有,等明日朕再去京师大营赏赐。” 朱照国等人应声称是,随后朱照国道:“陛下,草原那边派人要和谈,陛下可收到消息了?” 任天鼎点头:“收到了,林尘那小子已经提前猜到了草原会和谈,他鬼点子多,到时候草原的人来了,朕让林尘来负责。” 很快,他们进入京师,沿途百姓都在欢呼喝彩。 进入皇宫后,朱照国他们来到太极殿,这里已经由礼部安排妥当,御膳房厨子早已准备好了各种酒菜。 本来这一场宴会,林尘应该要出席,可惜现场却没找到他的人。 吕进来到任天鼎身边,小声道:“陛下,需要让人去英国公府上请林将军吗?” “不用了,这小子性格随性,不来便不来,让他来,估计也是昏昏欲睡。对了,他做什么去了?” “回陛下,今日林将军带着太子殿下,前去封地了,也就是巴同二县。” 与此同时,京师野外,林尘带着赵虎王龙,骑着马匹,旁边的太子也是骑着马,正走在道路上。 “老师,今日京师大营回京,父皇他们都要庆贺,老师不去么?“ 太子有些好奇。 “不用,去了没什么用,我已经回来这么多天了,该见的都见了,是时候忙自己的事,我去没用,你去也没用。” 太子不解:“为何我去也没用?” 林尘笑道:“太子,你去了宴会,最多也就是露脸,和虞国公他们刷好感度,为的是以后登基方便,但你现在是我的学生,而我又是虞国公的世侄,和他们关系极好,太子殿下,你还有必要刷这个好感度吗?反正他们会鼎力支持你。” 太子哭笑不得:“老师,按礼法,还是应当为虞国公他们庆贺的,再有,朱能和陈英也不来?” “朱能他爹回来,当然要在场了,陈英也是,他作为质子,也是需要提升自己影响力的,所以这种场合多露脸有好处。” 太子想了想:“老师,我感觉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有用与否的结果来考量的。” “那肯定,我这叫实用主义,走吧,前面就是巴同二县,让本公子看看,本公子的领地是什么样的。” 林尘有些期待,这是在古代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领地。 巴同二县,距离京师也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一路往南,贯穿南北的一条运河分出了岔流,再顺着这岔流走,骑马大概两个时辰,才能到。 这个距离,差不多就是现代市到县的县级班车距离,四十公里的路程起步。 赵虎在一旁骑着马,他看了看前面的道路。 “公子,这道路不太好,好像我们偏离了官道,这这道路也太烂了。” 王龙道:“昨日下过雨,这道路泥泞不堪。” 林尘也低头看了一下,这一条道路,全是泥巴污泥,水坑不断,坑坑洼洼,这种道路好在他们骑马,但如果是马车,或者牛车之类的,也会非常难行,更不用说走路。 等经过这一段艰难的路程后,林尘怀着期待的心情朝前看去,却并没发现多少人烟,不远处虽然有些村落,可却人烟稀少。 驾马过去,等到近了,林尘总算是发现了人。 几个百姓,穿着破破烂烂,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小孩赤着脚,抬起懵懂的眼睛看了过来,当见到林尘他们身着锦绣,骑着高大骏马时,眼中满是畏缩。 那上了年龄的老者,连忙恭敬道:“见过这位公子。” 林尘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问道:“老人家,这里可是巴同二县?” “正是。” “这巴同二县,好歹也算县城,又靠近京师,怎会这般破旧?” 林尘眼中有些不可思议,这靠近京师的百姓,都如此穷苦,那远离京师的百姓呢? 大奉百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那老人道:“回公子的话,这说来话长……” 林尘当即翻身下马:“不急,慢慢说,赵虎,银票呢?” 赵虎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林尘接过递给他。 “本公子有的是钱,你慢慢说,给本公子说清楚,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那老人家瞪大眼睛,然后连忙摆手:“不不不,草民不敢要,至于这原因,我给公子好生说一下就是了。” 第196章 本公子要让他们一分不少都吐出来! 很快,在这老人的叙说下,林尘才弄懂巴同二县这么穷苦的原因。 第一个在于,这一片有许多个县,比如靠近巴同二县的,就有一个名为池阳县的县城,它更靠近运河,能收取一些路过漕运的钱财,田地也能得到灌溉,而巴同二县,则是远离运河,河水难以灌溉,良田少。 第二个,就是官府征收的税收太多,巴同二县百姓入不敷出,去其余县好歹还能赚上一些,去其余地主那里当佃农,也能有口饭吃,在巴同,连饭都吃不饱。 第三个,就是巴同县的良田,基本上都属于地主,要想有新的田地,必须要开垦,而开垦田地又太难了,除了官府的税收之外,因为巴同二县此前作为食邑领地,也是需要再分出一部分粮食上交的,相当于百姓被刮了一层又一层。 “公子,就是这些了,所以巴同二县,其实没有多少人。” 林尘微微皱眉,这巴同二县,和他想象的差得太远了。 太子有些怔怔看着眼前衣服残破、面有菜色的老人,这一刻,穷苦二字,在他眼中具象化了。 “行,老人家,我顺便到你村里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当然,只是怕招待不周。” 林尘一笑:“放心吧,我什么苦没吃过?” 老人在前面带路,林尘在旁边陪同闲聊,马匹则是给了赵虎王龙,还有太子身边的大内侍卫牵着。 跟着老人一路往前,来到了村落里。 村子里也没多少人,见到林尘他们来了,一些小孩都是跑出来好奇观看,而他们都是粗布褴褛,有些大人在呵斥小孩,至于大人,身上的衣服也到处都是洞。 太子低声道:“老师,大奉百姓,这也太苦了。” 林尘淡淡点头,别说是大奉,就算是中国古代历史,普通百姓能吃饱饭的朝代,又有几个呢? 那些历史上的盛世,比如贞观之治,勉强算一个,可也不过只持续了二十年的功夫,大多数时候,普通百姓,能吃饱饭,都是奢侈。 甚至近代,也就是到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的普通人,才能每餐都吃到肉,就算是九零年代,也很难做到每餐吃肉。 在这历史浪潮里,普通人渺小得就像一粒沙尘,不足为意,不足为奇,他们过得好与坏,又有谁在乎呢? 史官的笔下,是王侯将相,是整个王朝的历史,又何曾记录普通人过得好与坏,穿得暖吃得饱与否? 那老人将林尘他们领进了木屋里,这木屋过于简陋,窗户也没有,下面就是踩紧的泥,没有所谓的砖,旁边木屋墙壁上,挂着一些木质的工具,有长弓。 靠着左侧一边,是悬挂着绳索,有吊起来的一个熏得漆黑无比的煮饭铁锅,下面则是灶台,还有刚烧完的灰烬。 老人本想招呼林尘他们坐下,却发现这里没有地方落脚,想取出东西来招待,又发现没有吃的东西。 林尘掀开米缸看了一下,几乎没多少米。 “这过得,也太苦了。” 林尘又问:“巴同二县县里的百姓,过得如何?” “比我们好一些,最起码能吃饱饭。” “但整个巴同二县的百姓,还是县外居多吧?” 老人点点头。 林尘思索了一番:“之前巴同二县,没有作为食邑领地吗?” “有的,但那些大人,见到我们实在拿不出粮食,便是想方设法将领地转走了,后来就空缺下来了。” 林尘略微思索了一番:“巴同二县的田地,被谁买走了?” “被刘文彩、周百万他们买走了。” “行,他们在哪,我要去见见他们,可是在巴同县里?” “没有,这两位地主老爷,在隔壁池阳县里。” 林尘一愣:“隔壁池阳县,买巴同二县的土地?” “是,那些土地都被他们买走了,想要耕种他们的土地,粮食只能七三开,这样巴同二县,所有的青壮劳力,就都跑池阳县去了。” “七三开?留七成也不错了啊。” 那老人家苦笑:“公子,七成,是人家的,我们,只能留三成。” “三成?那一年到头,岂不是吃饭都成问题?” 林尘目光冷了下来:“倒是好手段,看来这巴同二县空缺出来了,这才作为食邑又到我手中了。” 那老者大惊:“大人,小人多嘴,请大人恕罪。” “你有什么罪?本公子喜欢实话,赵虎,赏。” 赵虎直接掏银票。 林尘走出房间,看着这穷苦的村落,当即翻身上马。 “走,随我打探一下这把巴同二县的地形。” 很快,林尘就是骑马将巴同二县走了一遍,这两个县城虽然是两县,但实际上紧邻,差不多就是一个县,也不算大,除去周围的村落外,整个县城,不过就只有两条街。 整个县的百姓,都极为穷苦,和之前所见的老人大差不差,青壮年倒是也有,但也是双眼无神。 到了最后,林尘策马停在了运河的岔流边上,这一条河流,不算宽,里面也有许多淤泥,河流旁边还长满了大树杂草。 “太子,看了这些,有何感想?” 林尘忽然发问。 太子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老师,我觉得大奉的百姓,和京师的百姓,过得完全是两种生活。” “那你认为,是京师的这种百姓多,还是巴同县的百姓多?” “应当是巴同县的百姓多。” 林尘点点头:“普天之下,便是如此,对百姓而言,能吃饱饭就算是不错,能吃饱饭,就算是盛世了,可这种盛世,对我理想中的盛世,还差得太远。” 太子也是感到心头有些堵,他郑重道:“老师,我一定会努力。” 林尘点点头:“现在,我们去池阳县,找下那刘文彩和周百万,巴同二县的土地,本公子要让他们一分不少都吐出来!走!” 林尘翻身上马,其余人也是当即上马,赵虎道:“公子,这就直接去吗?不考虑一下做事方法?这直接强买强卖,会落人把柄,朝中那些臣子又会攻讦你,对你名声不利啊。” 林尘哈哈大笑:“赵虎,你怕不是忘了本公子外号是什么?京师小霸王,小霸王要什么名声?再有,区区两个地主,他们什么身份,敢在本公子面前狺狺狂吠?” 王龙有些担忧:“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委婉一些,这真闹大,有点难以处理,巴同二县是公子的食邑,这池阳县,指不定也是哪位勋贵的封地,自古便是官绅勾结,这两个地主这么大,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林尘淡定道:“简单,这一次有挡箭牌在呢。” 太子好奇道:“挡箭牌,谁?” 林尘看向太子,露齿一笑:“太子殿下,你说是谁?” 太子睁大眼睛,随即哭笑不得。 “好的老师,我一定会做好这个挡箭牌。” 第197章 今日就要抓你去见官! 很快,林尘就是带着太子一路疾驰,过了运河的桥,来到了池阳县。 远远看去,这池阳县的围墙更为宽大、豪华,有一个县城的模样,而巴同二县,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扩大版的村落。 进入池阳县后,便是找了一个百姓询问一番,就锁定了刘文彩的府邸。 来到刘文彩府邸附近,只见前面大门处有着两个气派的大狮子,围墙又高又新,正大门不比英国公府要差。 赵虎道:“公子,这个刘府,和周围的房子比起来,简直和勋贵们的府邸一样了。” “民脂民膏罢了,太子,等下我教你的,记住了没有?” 太子有些紧张:“老师,真要这么做?” “废话,之前赵虎他们说得也对,做事情要讲方式方法,但查他们的证据又太慢了,我不想等,所以我这个法子,最为简单粗暴,没有任何问题。” 林尘笑眯眯道:“别慌,他们没见过你,而且你身边的大内高手也在,只要让他们将你抓起来,那罪名不就有了,扣押太子,袭击当朝储君,那可是死罪,这样我再进去一闹,这件事不就完美解决了?” 太子身后那几个大内侍卫脸色古怪,说实话,真没见到有人敢将太子往火坑里推的。 太子想了想:“老师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这计谋,是不是太毒了一些?” “废什么话,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干。” 林尘点头:“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到时候派个大内侍卫出来通风报信。” 太子深吸一口气,带着四个大内侍卫,就是朝刘文彩府邸过去。 林尘则是直接在附近瞅了瞅,发现了一个茶馆,直接牵着马过去,然后坐下开始准备看热闹。 “公子,真就让太子殿下去冒险?” 赵虎有些担心。 王龙也是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太子殿下要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这要是能出事,整个池阳县都得陪葬,放心吧,就算刘文彩知道太子来者不善,只要亮明身份,他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与此同时,刘文彩府邸的那两个看门仆人,已经是拦下了任泽鹏。 “站住,干什么的?” 太子记起林尘的教导,当即沉声道:“这里可是刘文彩府邸?” “不错,正是我们刘老爷的府邸。” “那就是了,本……公子没找错,我找的就是你们刘文彩刘老爷。” 说完,太子就是直接跨步进去。 “嘿!你要做什么?” 那两个仆人想要拦,可没想到太子身边的大内侍卫直接出手,瞬间将他们扣住。 “疼疼疼。” 两个仆人手被扭到了身后,大内侍卫冷哼一声,将他们松开。 一个仆人当即道:“好大的胆子,敢来我们刘老爷府上找麻烦,你给我等着。” 太子就是这么进去,在府邸里那些仆人和丫鬟的震惊目光之中,直接就是来到了后院。 “让你们老爷刘文彩出来。” 一个仆人,当即火速朝着周百万府邸过去。 此刻,周府,一个獐头鼠目的四十多岁男子、另外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五十岁男子,正在彼此交谈。 “哈哈,刘兄,这巴同二县的良田,差不多算是被我们买下来了,不过这良田还没开垦,刘兄打算什么时候开垦?” “不急,再缓缓,巴同二县的人,等他们走投无路,就能接受我的三成提议了。” 刘文彩得意无比,周百万也是哈哈大笑。 “对了,刘兄,我听说巴同二县又被作为食邑分出去了。” “哦?这一次分给谁了?” “好像是那个京师的败家子。” 刘文彩想了一下:“京师败家子?英国公之子?就是最近大同之战死而复生的那个?” “正是。” 刘文彩想了一下:“那咱们还是不要招惹得好,我听说京师里这家伙蛮横无比,得罪了不少人,等今年平国公的人下来收税,咱们再多缴一些,让平国公帮着照顾照顾。” 周百万嗤笑:“刘兄,京师这么多国公,还需要怕他?再说了,我们是平国公的食邑,他一个败家子的食邑是巴同二县,还管不到我们头上来,再说了,良田买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卖,都是有田契在的,他还敢强抢不成?” 周百万捻了一下的八字胡:“照我说啊,巴同二县就该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让池阳县将其吞并好了,到时候刘兄和我,在上面再修建一座府邸,多纳几房小妾,岂不美哉?” 刘文彩也是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急匆匆进来。 “老爷,不好了,一个不知哪来的公子打上门来了,指名道姓要见你。” 刘文彩一惊:“哦?对方说自己是谁了没?” “没有,现在对方就坐在老爷您后院客厅呢。” 刘文彩当即站了起来,周百万道:“刘兄别急,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对方是谁,如果对方是那个败家子,他难道还敢乱闹?我们可是早就打点好了关系,给平国公公子的银子没少送,官府也打点了,这些有理有据,他要是敢乱来,咱们就直接告上朝廷!” 周百万的话让刘文彩有了底气:“好,走!” 两人急匆匆朝着刘府过去,等进入府邸,来到后院,就见到端坐在那里的太子。 “你是何人?敢擅闯我刘府?” 刘文彩当即喝道。 太子见到人来了,当即哼了一声:“我是何人?我告诉你,我是巴县何俊之友赵峰,他说你们在巴同二县,强买强卖,将那些良田全给侵占,甚至还只肯给出三七分成的待遇,你们二人,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些?” 听到对方不是林尘,刘文彩内心松了口气,随即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哪家来的白痴?良田买卖,怎么叫强买强卖了?他们自己的田前年被水淹了,栽种不了,又没有钱,只能卖,我告诉你,是本老爷心善,这才收了他们的田,他们还得跪下来给我磕头才是,怎么成了强买强卖?” 刘文彩冷哼一声:“你今天强闯本老爷的府邸,又给本老爷扣帽子,今日就要抓你去见官!” 第198章 你跟我讲王法,我都有些好笑 太子脸色平静:“我已经看过巴同二县的地形了,巴同二县,附近的河流是一条运河的岔流,要说水流大,我是不信的,就算是闹洪灾,那大水也是顺着运河的主干道流过去,怎么会平白无故流向西侧,将整个巴同二县的良田给淹掉?” 刘文彩一愣,旁边周百万当即捻着胡须冷笑:“谁知道呢,这种事我们也不清楚,但被淹了,就是被淹了,再说了,前些年河水涨了起来,下雨多,本来堤岸就高,堤岸破了,朝西流不很正常?” 太子点头:“行,我也不给你们说这么多的废话,按市场价,之前的良田,应该是最少三十两一亩,好一些的水田,应该是五十两一亩,而你们出的钱,却只有十五两不到一亩,现在将差价补齐,我不与你们计较。” “你说补齐就补齐?你算什么东西?” 周百万嗤笑:“我告诉你,良田买卖,都是签字画押的,价格本来就是浮动,当时什么价,现在又是另外一个价,行,你想买回去,一亩一百两。” 刘文彩也是道:“没错,这些田,本老爷还要留着收税呢,那帮巴同县的贱民不种,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种,良田,本老爷不卖。” 良田在古代就是硬资产,好不容易低价吃进去,怎么又会卖? 太子点头:“不卖?行,那我就不走了。” 刘文彩哈哈大笑:“还怕你不成?我告诉你,这池阳县可是平国公的食邑,你想在我这里横,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他当即鼓了鼓掌,顿时之间,只见到后面足足几十号家丁跑了出来,手中都是拿着棍棒。 太子扫过这些人,他内心也是有些打鼓,不过见到身后的大内侍卫往自己两侧一站,倒是安心了不少。 “养了这些家奴,你很有钱啊。” 太子眼中有着一抹愤怒,有的时候地主养的家奴,甚至比官府的捕快还要多,这样一来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 刘文彩冷笑道:“本老爷就是有钱,将他给我关起来!你不走,那就别走了!” 刘文彩眼中有着森森杀机,区区一个贱民,打死就完事了,自然后续有一百种方法处理。 周百万倒是道:“先关起来,刘兄,这人的来路先再查一查。” 刘文彩点头,看向太子冷笑:“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就想做青天大老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玩意。” 太子沉声道;“关我?好,关在哪里?我自己去。” 刘文彩眼睛眯了眯,当即转头对那个家奴道:“将他关到地窖里去!然后好生招待。” “老爷您放心,保证让他们皮开肉绽。” 那家奴冷笑。 一瞬间,许多家奴直接冲上去,太子沉声道;“我自己去,不过刘老爷,我得提前告诉你,你要是绑了我,后果你可承担不起,大奉,是讲王法的地方。” “哈哈哈哈!你跟我讲王法,我都有些好笑,在池阳县,除了平国公和官老爷,我们就是王法!关下去!” 那些家奴冲上去,却是被大内侍卫拦了下来。 太子哼了一声,直接朝前走去,大内侍卫在他旁边,那些家奴想要冲上来,却没想到其中一个大内侍卫,直接就是瞬间夺过了他手中的棍子。 这一手,将那些家奴都震慑住了。 太子朝前走:“前面带路,刘老爷,你大祸临头了。” 刘文彩冷笑:“死鸭子还嘴硬,押下去!” 家奴围困着太子等人,朝地窖走去。 等出了后院,来到侧院,太子朝一个大内侍卫看去,那大内侍卫秒懂,当即就是瞬间发力,朝着旁边掠去! 犹如轻功一般,几个兔起鹘落,就直接翻过了围墙。 那些家奴满是震惊,当即紧张看着太子他们。 “不着急,打开地窖,本公子进去。” 地窖打开,太子和剩下的大内侍卫进去,有大内侍卫在,太子并不慌张。 见到他们真的走了进去,为首的家奴也是有些奇怪。 “不管了,回去通报。” 而那大内侍卫跃出围墙后,便是重新来到刘府大门,在茶馆找到了林尘。 “林公子,殿下已经被关进去了。” 林尘眼睛一亮;“好好好,上钩了。” 赵虎道:“我们现在就闯进去吗?” 林尘一想,当即道:“不行,不能现在进去,就我们几个,没有证人在场,那传出去也不好,正所谓做事要彻底,杀人要诛心,这样,咱们去官府报案,就说太子殿下在池阳县走丢了。” 赵虎一愣,随即眼中有着古怪,看来之前对公子的担心是白担心了,公子这也太狠了。 当然,林尘这一招,在现代有个词,叫做钓鱼执法。 林尘他们出了茶馆,当即就是翻身上马,直奔池阳县中间的县衙。 林尘看向一旁的大内侍卫:“对了,关押太子,是什么罪名来着?死罪吗?” 大内侍卫道:“回林公子,关押太子殿下,死罪。” “那就行。” 很快,林尘他们直接在县衙面前翻身下马,直接就是朝里面走,那些看门的捕快还想拦,林尘直接沉声道:“平北将军在此,前来找你们池阳县县令,晚一秒,本公子就要治他的罪!” 听到林尘自报家门,那两个捕快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他们,一人连忙道:“还请平北将军稍等,我们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前面带路。” 两个捕快在前面引路,来到后院,就是见到了池阳县的县令和县丞。 “池阳县县令何在?” 那县令也是上了年纪,是一个老县令了,见到林尘到来,当即眉头要皱起来,官威要摆出来,可下一刻,林尘一句话,差点将他吓死! “太子殿下在你们池阳县走丢,甚至是被人扣押起来,池阳县令,你该当何罪?”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池阳县令当即就是懵了,他看向林尘,旁边的捕快连忙道:“他说他是平北将军。” “平北将军?” 林尘冷哼一声:“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英国公之子,京师小霸王,京师败家子,白虎营都督,宫内伴读,平北将军,忠勇伯,太子少师,林尘!” 一长串的名头念出来,那县令睁大眼睛,只感觉差点晕了。 “下官,下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来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第199章 老爷,不好了,那个京师败家子打进来了 “别那么啰嗦,我问你,太子殿下在池阳县走丢,该当何罪?” 池阳县县令满是惶恐:“这这,大人,下官实在不知啊,太子殿下怎么会到我们池阳县来,又怎么会在我们池阳县走丢呢,更不用提还有人敢扣押太子了,这不可能啊。” 林尘哼了一声:“很简单,最近陛下将巴同二县作为食邑赐给了我,而我,作为太子的老师,决定让太子亲自去考察巴同二县的情况,结果太子他就消失了,我一追问,原来太子说是要为巴同二县百姓出头,就来池阳县了,太子不是在池阳县失踪的,又是在哪里失踪的?你信不信我一个奏折上去,你整个池阳县的县衙,都要人头落地?” 这个县令已经吓坏了:“这,下官当真不知啊,这样,我让人全县搜寻,如何?” 林尘点点头:“好,你带些捕快跟着我,直接开始找太子,找到太子,你可以免去罪名,找不到,哼哼,别怪我无情了。” “不会不会,下官一定找到。” 那县令连忙就是去吩咐县丞,将所有捕快全部喊来,足足二十名捕快到来,这数量还没有刘文彩府里养的家奴多。 林尘点点头:“行,走吧。” 池阳县县令也是连忙跟上,而林尘带着他们,就是直奔刘文彩府邸。 来到刘文彩府邸,林尘见到紧闭着的大门,没有丝毫废话,直接上去砸门。 “刘文彩,你有本事关押太子,有本事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别躲里面不出声!” 旁边的赵虎和王龙脸色古怪,公子这说的话也太跳脱了,当然,林尘这也是因为前世高强度网上冲浪的缘故,随口一说就是网上流传的梗。 后面的池阳县县令也是愣了一下。 很快,大门打开,两个仆人脸色不善,结果他们还没说话,林尘一个眼神,赵虎和王龙就是齐齐上前,直接将他们推开。 “滚开!” “你们是何人?” 那仆人还在叫嚣。 林尘冷声道:“小爷的大名都没听过?京师败家子、平北将军林尘。” “啊?” 他们傻了眼。 林尘冷声道:“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关押太子!速速将太子交出来,否则满门抄斩!” “我们哪里关押了太子?” “少废话,让刘文彩滚出来,慢了就直接将整个刘府都给屠了!” 赵虎松开一个仆人,那仆人连忙屁滚尿流去报信,而林尘他们跟在后面。 刘文彩和周百万这一边,刚放松没多久呢,结果就见到一个仆人连滚带爬跑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那个京师败家子打进来了。” 刘文彩一愣:“什么?哪个败家子打进来了?” “是啊老爷,就是那个京师败家子,平北将军。” 刘文彩醒悟过来:“来得这么快?不怕,本老爷倒要看看,他们擅闯我府邸,想要做什么,大奉还有王法,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光天化日之下,打死我们不成!” 话音刚落,一道冷笑声就是响起。 “刘文彩,今天可能还真要如你的愿了,别说打死你,就算诛你九族,都有可能!” 刘文彩和周百万朝前看去,就是见到一个丰神俊秀、神采飞扬、面若冠玉的少年公子,手中打着折扇,身后跟着两个虎背狼腰的护卫,身后还跟着池阳县县令和县丞,外加捕快一大群人。 这种出场,自带特效和气势。 刘文彩顿时语气弱了下来:“原来是林大人来临,林大人登门,我这府邸,真是蓬荜生辉啊。” “少给本公子废话,刘文彩,现在速速将太子殿下交出来,否则的话,直接诛你九族!” 刘文彩一脸疑惑:“太子殿下?林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和太子殿下并无交集啊。” 旁边的周百万也是道:“是啊林大人,太子殿下何其尊贵,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就算是来了,我们也会好生招待,怎么还会关押太子,就算是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 “还不承认是吧?” 林尘冷笑:“我之前让太子去巴同县考察民情,结果却说是到了池阳县,到池阳县就失踪了,有人告诉我,太子就是到了你们府邸就不见了,刘文彩,你是真想找死吗?” 刘文彩还没反应过来:“林大人,冤枉啊,我根本就不曾见过太子啊!王大人,您为我说句话,我是好人啊。林大人,这大奉还有王法啊,你不能随便给我安上一个罪名啊。” 身后的池阳县县令,也是不敢出言。 林尘冷笑:“王法?你给我讲王法,我都觉得好笑,太子都被你关押了,还给本公子讲王法,行,你还嘴硬是吧?” 林尘转头,看向之前那个大内侍卫:“太子被他们关起来了吗?” 那大内侍卫当即出来,拱手抱拳道:“回林大人,殿下被他们强行关到地窖里去了,我亲眼所见,现在殿下就还在地窖。” 见到这个大内侍卫出来,刘文彩眼睛睁大,他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全然是一副你演我的样子。 在这一刻,他终于是想到了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 “我尼玛,你是太子??” 刘文彩此刻内心简直就是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不是,你是太子啊,你是一国储君啊,你不好好的在京师的皇宫里的东宫待着,你怎么跑池阳县来了? 来就来吧,偏偏你还说你叫什么赵峰,还说什么要为巴同县百姓要良田。 我尼玛…… 此刻,刘文彩脑瓜子嗡嗡作响,旁边周百万也好不到哪里去,事情转折太快,让他们大脑都被砸晕了。 不是,这件事,也太离谱了! 林尘冷笑:“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也没关系,本公子带着你们去,如果地窖里有太子,你们人头落地,没有太子,本公子给你们赔罪。走!” 这一刻,刘文彩和周百万,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当即扑的一声跪下。 “林大人饶命啊,我们,我们真不知他就是太子啊!” “是啊林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太子殿下他,他说他叫赵峰啊,我们真不知他就是太子啊,您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 林尘淡淡道:“现在才狡辩?晚了,来人,架起他们,朝地窖去。” 第200章 本公子的食邑,你也敢抢? 刘文彩和周百万二人被强行架了起来,他们现在脑门上都是冷汗。 以他们老狐狸的目光,如何看不出来这是林尘故意要搞他们,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太子忽然跑到他们府来,还任由他们关押起来。 前脚刚将太子关起来,后脚林尘就带人找上门了? 而且太子还隐藏姓名,这谁能猜得到? 说实话,刘文彩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他们这种小角色,至于用这种法子对付他们吗? 可问题是,知道林尘是故意整他们,他们也没任何办法。 原因很简单,事情成了定局,不管动机如何,过程如何,可最终的结果,是太子在地窖里,那他们就逃不了杀头之罪。 完了,完了! 刘文彩心中一阵悲愤,这个败家子简直不讲武德,你本身就是庞然大物了,还对我们用这种卑鄙之法。 身后的县令更是不敢说话,而林尘在那大内侍卫的带领下,很快就是来到了地窖面前。 “就是这里?” 大内侍卫点头:“就是这里。” 林尘似笑非笑看向刘文彩二人,刘文彩二人脸色苍白。 “林大人,我们真不知那是太子殿下啊。” 林尘哼了一声:“休得狡辩,本公子只相信本公子看到的。” “打开地窖。” 那些家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静,林尘冷着脸:“刘老爷,你养的家奴不错,很忠诚嘛。” 刘文彩的脸色更白了,他声嘶力竭喊道:“快打开地窖!快打开地窖!” 家奴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地窖上的铜锁。 很快,里面有人喊道:“可是林师来了?” 林尘淡淡道:“出来吧。” 一个大内侍卫先爬了出来,确认安全后,太子这才爬了上来。 而见到太子爬上来,池阳县县令连忙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刘文彩周百万二人,脸色苍白,哆哆嗦嗦,连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看向二人:“刘老爷,刚才你可是好生威风啊,本宫之前就说过,你敢关本宫,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刘文彩整个人都在颤抖,埋着头不敢抬起来。 周百万也是一样,心中更是暗骂自己,好端端的搅和这个做什么,这一下真要将自己搭进去了。 林尘淡淡道:“关押太子,可是死罪啊,刘文彩,周百万,你们这胆子,真是大啊,当初大同之战,怎么不派你们去做先锋呢?” 刘文彩脸色苍白,不敢言语,此刻再多的话语都是空白。 林尘看向一旁的家奴:“先将这帮家奴也给关起来。” 捕快连忙上前,那些家奴也不敢反抗。 林尘慢悠悠道:“刘文彩,你这犯了杀头之罪,想活吗?” “想,想,林大人饶命。” 刘文彩连忙开始磕头,也幸好这里是草地,不然是砖的话,额头全部都是血。 “太子,说说吧。” 太子点头:“林师,我考察了整个巴同二县,发现百姓手中的良田,都被周百万与刘文彩二人以不正当手段收购。” 林尘冷哼一声:“刘文彩,你好大的胆子,抢到本公子头上来了,本公子的食邑,你也敢抢?” 旁边的池阳县县令低着头,不敢作声,虽然他很想说一句,林公子,您才是那个抢劫的。 虽然池阳县县令官小,可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这件事从头到尾,肯定就是林尘设的局。 要不然来到县衙之后,就是直奔刘文彩的府邸,然后还从地窖里找到了太子,说实话,这没串通好他是不信的。 但是,他敢点出来吗? 不敢,所以池阳县县令现在就是装死,之前林尘不是巴同二县的伯爵,现在是了,那之前的账,他想算就算。 刘文彩哪里还不懂,当即连忙道:“林大人,是小人的错,小人这就让人将巴同二县所有的田契拿出来,全部转交给林大人。” 林尘皱眉:“你这话说的我很不爱听,什么叫做转交,听起来好像是本公子强买强卖一样?你不知道本公子的外号吗,本公子是败家子,抢劫的事情咱不干,咱只买。刘文彩,你这些田契,打算出多少钱卖啊?” 刘文彩哆哆嗦嗦,颤抖道:“一,一百两?” 林尘眉头一皱:“一百两?” “不不不,十两,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银子?” 刘文彩连忙道:“一两银子。” 林尘淡定道:“再给你重新组织一次语言的机会,到底多少钱?” “一个铜板,林大人,我对您是仰慕至极,这些田契,一个铜板卖给您。” 林尘满意道:“本公子,没有强买强卖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刘文彩头摇得像拨浪鼓。 林尘点头:“行,让人去拿田契吧。” 刘文彩和周百万二人,连忙就是让下人去拿田契。 赵虎与王龙取来椅子,林尘和太子坐下,林尘打量着这个院子。 “刘文彩,院子修建得不错啊,还有风水讲究。” “哪里哪里,与林大人的府邸,不值一提。” 林尘一脚踹了过去:“本公子还没府邸呢。” 刘文彩被踹了一脚,连忙跪好:“那这一座府邸送给林大人。” “我要你的府邸做什么?” 林尘又是一脚。 刘文彩委屈至极,您到底要怎样,您直接说啊,别让我们猜,地主也是人啊。 等到田契来了之后,林尘简单看了一下:“都在这了?” “都在了林大人,一份都不少。” 林尘点点头:“对了,巴同二县的百姓过得太苦,你作为池阳县的大地主,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刘文彩当即道:“我愿意捐一万两。” “才一万两?” “五万,五万两。” 刘文彩一阵肉疼。 林尘淡淡道:“十万两,一人十万两。” 刘文彩目瞪口呆,周百万也是惊了。 但很快,刘文彩就是道:“好,林大人,我们就捐十万两。” 林尘淡淡道:“行,太子殿下,我看他们二人,又是为巴同二县百姓捐银子,又还田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干脆让他们解散家奴,为巴同二县百姓去耕田,耕上一年,若是这其中有任何田被淹,田被卖,巴县百姓意外死亡,咱们再将这笔账算他头上。” 刘文彩和周百万两人心都凉了半截,但现在又不敢不听,否则真要杀他们的头,那也没辙。 “好的林大人,一切按林大人的意思办。” 第201章 就叫两年半县 终于,林尘和太子走了。 将这帮人送走,刘文彩和周百万只感觉虚脱了一样。 刘文彩看着四周远处那帮下人,当即就是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酒水。” 周百万叹了口气:“刘老爷,这可怎么办?” 刘文彩也是叹气:“还能怎么办,破财免灾吧,谁让我们被人盯上了呢,连太子都屈尊降贵来我们这里演戏,这一劫我们是避不过去的。” 周百万也是道:“这个败家子,真不是人,真是畜生啊,他都身居高位了,还用这种下作手段整我们。” “嘘,还是别说了,以后离这个败家子远点,他不按常理来,说实话,如果他直接上门要,我们还能搪塞过去,可他直接这样陷害,防不胜防啊。” “也对,好歹这颗头颅是保住了。刘老爷,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去派人向平国公通报一声?” 刘文彩也是一愣,随后目光闪烁起来。 “我觉得有必要,正好到时候平国公要派人来收这一季的税,我们少给一些,然后说明原因,就算挑拨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也能给那个败家子添堵。” 周百万点点头。 …… 另外一边,太子和林尘走在路上。 太子满是好奇:“老师,这样一来,田契就顺利要回来了?” “那是自然。” 太子问道:“老师,我有些似懂非懂,这样解决问题,好像很容易?” 林尘笑道:“原因很简单,这个叫做拆屋效应,就是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如果我真的直接去要田契,他们肯定不给,既然如此,我就先给他们安个罪名,他们自然不得不给了。” 太子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可以应用在很多层面上,尤其是朝堂的政治斗争,比如陛下要说削藩,群臣不肯,那陛下就退让一步,说要减税,那群臣想必就能答应了。” “林师,我记住了。对了林师,巴同二县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尘眼睛有着光亮:“本公子的封地,那怎么能一穷二白呢,自然是要开始发展封地,巴同二县距离池阳县也不远,而且左边的岔流,完全可以挖宽,然后将它往南,再直接引到运河主干道去,除此之外,巴同二县是平原,往西虽然有树林,但完全能够再挖出一条官道出来,往北再修整官道,连到主干道上去,这样一来,巴同二县的交通优势就出来了。” 太子似懂非懂。 “这里距离京师,其实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不算遥远,完全可以作为副京的位置来打造,作为往南的枢纽,京师漕运也是要顺运河南下,到时候我让漕运改走这边,巴同二县发展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本公子要先给这两个县改名,太难听了,合并为一个县,改为一个名。” 太子好奇问道:“那林师,你想改什么名?” 林尘想了想:“就叫两年半县吧。” 赵虎和王龙都是一愣:“公子,两年半是什么意思?” 林尘哈哈一笑:“练习时长两年半,就这个意思。” 说完,林尘朝前走去。 王龙和赵虎还是不懂,太子道:“这个意思,肯定是说寒窗苦读两年半,这是在教我们做事要脚踏实地。” 赵虎称赞:“不愧是太子殿下,公子的谜题一下就能揭开。” 回到京师后,林尘第一时间就是吩咐了好几件事。 第一件事,让赵虎去通知白虎营的兄弟,就说准备到时候前往两年半县,采购粮食和蔬菜肉之类,送往两年半县。 第二件事,林尘就直接去了虞国公府,找到朱照国,直接开口就是要那些俘虏。 “世侄,要那些俘虏做什么?” “简单,挖运河,最近陛下赐了食邑给我,那两个县太破烂了,我要小修一下。” 朱照国点头:“行,不过要派兵看着才行。” “放心,我直接将白虎营调过去就行。” 第三个,林尘又特意去牙行要了地图,查看了一下,发现两年半县,距离西面、南面几个主要城市,还都不算远,而且西面也是一个关键城池,这要是连通起来,就真的方便了。 “要开始修路,要先修建水泥厂,将官道扩整一下才行。” 古代的官道,说白了就是黄泥巴路,就和农村那种压出来的小路差不多,而水泥路,就算是再差的水泥路,也比官道要好太多。 当然,要做这些,还需要工匠在其中负责。 林尘又是去到了工部,找工部要人。 “林将军,现在哪里有人给你?烈士陵园要开建,还有安排的几个疏浚运河、修整官道,都在进行,真的没有工匠给你了。” 没有法子,林尘只能回来,找到莺儿。 “莺儿,去京师漕运问问,有没有工匠,就说本公子要招修河工匠,愿意的就来。” “放心公子,要招工匠不成问题。” 林尘又道:“再派人去一趟国子监门口,就说本公子要开办学堂,要招募大儒作为老师,愿意的来。” 莺儿有些为难:“公子,这个恐怕会很难。” “为何?” “那些大儒,哪里看得上公子你啊,而且国子监里的博士,那可都是有俸禄的,到了公子你这里,这俸禄就没了,官职也没了。” 林尘沉吟一下:“说得有道理,不过没关系,先去将招牌挂出来吧。” “好的公子。” 林尘想了想:“之前商业联盟的几个掌柜要见我,是吗?” “是,公子。” “行,正好我今天有空,让他们过来吧。” 忙完之后,林尘难得坐了下来,夏若雪当即开始泡茶。 “公子,我感觉您好辛苦,好忙。” 林尘哈哈一笑:“那怎么能不忙?感觉事情一下就多了起来,还有草原蛮子的和谈代表团没来呢,本公子还等着他们。” 没有多久,商业联盟的几位掌柜,都是进入了林府。 “见过公子。” 他们纷纷行礼。 第202章 抢到我平国公府的头上来了? 林尘嗯了一声:“先说说看,之前让你们做的,都做得怎么样了?” “回公子,我们已经是将白糖,卖到了北面的主要州县,那些地方的乡绅非常喜欢白糖。” 林尘看向对方:“你是负责北方线路的许掌柜是吧?” 许掌柜不敢怠慢:“正是。” 林尘又是问道:“之前我问你,商队能否做到,通往北面草原,与北面草原那些游牧民族贸易,你说做得到。” 许掌柜低声道:“林公子,之前的确是做得到,可在前不久,草原蛮子刚刚入侵大奉,陛下下令,互市关闭,一律不许再与草原蛮子交易,所以与草原的商队路线,就暂停了。” 林尘摇头:“不,不要暂停,反倒还要深入,这样,你重启这一条线路,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多的打探消息,然后发展出在游牧民族那边的线人,最起码草原游牧民族发生了什么,他们的部落在哪里,我们要弄得一清二楚,商队经商,就是最好的选择。” 许掌柜有些为难,林尘淡淡道:“这件事做好了,以后要是用上了你的情报,你有功,当然,你要是做不到,你这个位置,我换个人坐。” 许掌柜当即道:“林公子放心,一定做到。” 林尘点头:“陛下那边我去说便是,到时候大同等边防重镇,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过关。” 许掌柜点头:“那就没问题。” 其余掌柜也是先后站出来,报告了情况,简要说明了白糖在各州县的受欢迎程度。 “公子,白糖太稀少了,对地方的乡绅而言,能吃上白糖,那简直和宫中待遇一样,这白糖,简直就是贡品级别。” “公子,我们这一边前往高玉国的商路也打通了,但他们要的东西,往往都是茶盐之类的禁运物品,公子您看。” 林尘道:“卖,但还是要收集情报,高玉国怎么样的,我也要了解清楚。” “是。” 简单汇报完了后,林尘这才道:“之前莺儿告诉我,说是你们遇到困难了?什么困难?” “公子,虽然白糖利润极高,只不过目销量已经上不去了,各州县的乡绅数量有限,而普通百姓又吃不起白糖,而如果要在草原和高玉国发展线人,那必须要花费银子,所以公子您看,是否还有什么其余赚钱之法。” 林尘笑道:“不着急,有赚钱的法子本公子会再找你们,做好事情就行。” “是。” 等到这些掌柜走了,林尘眼睛眯了眯,对商人,不可不防。 皇宫,太极殿书房。 太子也是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了任天鼎。 正在批阅奏折的任天鼎,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这个林尘,也不知谁叫他憨子,他若是憨子,这京师,恐怕也没聪明人了,轻而易举就让刘文彩二人吐出了田契,厉害。只不过地方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是,父皇,林师说得对,那些乡绅买了土地却不缴税,需要缴税的百姓却没了土地,这岂不是逼着百姓在反么。” 任天鼎道:“那两个刘文彩与周百万,不杀?” “林师没说杀,所以就先不杀,林师可能有他的打算。” 任天鼎沉吟了一番:“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朕此前收了折子,说是东山省那边有百姓起义,许多流民朝这边来,他们最终落脚点,会是京师,到时候又是一大难题。” …… 第二日。 白虎营的士兵们,在林尘的调遣下,就是开始跟随林府仆人,大批量采购粮食米面,还有蔬菜猪肉,然后又在牙行租借了足够的马车,拉着这些货物,往两年半县出发。 一辆马匹拉着的板车上,林尘和太子、朱能、陈英他们都坐在这里。 朱能满是兴奋:“哇尘哥,你都有食邑了,那到时候岂不是可以将火药坊挪到这里来?” 林尘笑道:“这个自然,我还打算将玻璃坊、白糖坊也挪过来,一个是租金少,第二个是南下也方便,有了这些坊市,两年半县的百姓,也就有饭吃了。” 太子道:“今天分发田契,那些百姓肯定很高兴。” 陈英笑道:“昨日可惜参加宴会,没能跟林兄一起去,教训那两个乡绅,怎么能不带上我?” 与此同时,池阳县。 两个公子哥率着好几骑,快速冲了进来。 池阳县县令与刘文彩和周百万,已经是在此等候。 其中一个公子哥,翻身下马,还有些抱怨:“我说韩远,你这收租将本世子带来做什么?” 名为韩远的公子笑道:“成平,你总是待在京师,有空出来透透气也行,大不了等收完税收我做东,请你去红袖招。” 任成平笑道:“这才像话。” 韩远又是道:“可惜那日你与那败家子殴打,我不在场,否则我必然要他好看。” 任成平哼了一声:“我爹总说在等等,不给我做主,本世子也想不通,我是亲王之子,他一个国公之子,还能大得过我?” 池阳县县令上前行礼:“见过韩公子。” 韩远点头:“行,这一季的粮税准备好了么,与本公子一起运到京师去。” 池阳县县令颔首:“回韩公子,下官这边的,准备好了。” 刘文彩也是上前:“韩公子,我这边的,恐怕,要少上一些。” 韩远当即眼神阴冷了下来:“刘文彩,我平国公府的税,你也敢少?” “回公子,小人不敢,只是,只是,出了些变故。” “别拖拖拉拉,说完。” “韩公子有所不知啊,昨日那京师败家子来了池阳县,说巴同二县是他的食邑,此前我们收购的良田,要全部作废,而且,还强迫我们捐了十万两银子,我们好不容易才凑上。” 旁边的周百万道:“是啊韩公子,我们这边的银子都准备好了,还要打算送过去呢。” 任成平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是那个叫做林尘的京师败家子?” “正是。” “韩远,帮我出气。” 韩远也是冷着脸:“这抢到我平国公府的头上来了?他好大的胆子!” 第203章 你是太子,应该让他们敬畏你 刘文彩二人一听,当即就是挤出眼泪来。 “韩公子,我们也是无妄之灾啊,好端端的坐在府里,结果莫名其妙那林尘就打上门来了。” “是啊韩公子,但这件事,韩公子您也千万不要去找他麻烦。” 韩远冷哼一声:“本公子不去找他麻烦?真以为他在京师可以横着走啊?他算老几啊,我爹也是国公,林尘他爹还是一个闲散国公,我爹可是做到了门下省侍中,他爹什么官?前不久才只给他封了一个兵部侍郎,能跟我爹比?” 周百万道:“不是,韩公子,那败家子,是让太子殿下先来我们府上,然后激怒我们,将太子殿下给绑了,他这才打上门来。” 韩远一怔:“怎么牵扯到太子了?” “那败家子是太子少师,所以韩公子,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了。” 韩远皱着眉,牵扯到太子就真的不好办了,旁边的任成平也是蹙眉:“那败家子用的什么理由?” “说我们绑架太子,然后让我们将田契全部交了出来,随后又敲诈了我们二十万两,这些钱,本来是打算孝敬您的。” 韩远沉着脸:“就算有太子又如何,这件事做得不地道,池阳县是我爹的食邑,走,咱们去找他讨个说法。” 他和任成平翻身上马,周百万当即道:“韩公子,我们正要送银两过去,韩公子,不若与我们一同前去?” 韩远点头:“行。” 任成平想了想:“怪不得我爹之前说是上报了没用,得找机会,原来是和太子走得近,韩远,这件事先搜集证据,现在还不是闹掰的时候。” “知道,这一次本公子要质问一下他,区区一个京师败家子,敢狂妄到这种地步?” 很快,两人就是带着周百万和刘文彩的队伍上路。 池阳县距离巴同二县没有多远,等到来到二县的范围,这才见到远远的就是一大帮人在那热火朝天。 韩远直接策马过去,等到近了,直接喝道:“谁是林尘?” 朱能当即道;“你又是谁?敢直呼我尘哥大名?” “笑话,一个败家子在京师能有什么大名?我来这里是告诉你,我平国公府,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倒是厉害,竟然欺压到我头上来了?池阳县是我平国公府的食邑,你们昨日就敢直接抢钱?” 林尘起身,打量着对方:“什么抢钱?那刘文彩和周百万,劫持了太子,本公子没让让他们全府人头落地,已经算是仁慈了。” 林尘冷笑看向刘文彩二人:“你们二人,这是请了救兵来了?看样子,你们是真不想活了。” 刘文彩一个打颤:“林公子饶命,我们是来送钱的,这是昨日说好捐赠的二十万两。” 林尘看向韩远:“你看,这些是捐赠的银子。” “少放狗屁,你我心知肚明,如若不是你怂恿,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到池阳县,又会到他们府上去?” 林尘冷笑:“好说,韩公子是吧,你池阳县的百姓是人,我两年半县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周百万和刘文彩,蓄意毁堤淹田,然后低价收购两年半县的良田,最后又是给佃农开出七三开,让巴同二县百姓活不下去,我只收回田契,算是仁慈了,如若不然,追究起来,这两人恐怕是要诛九族!” “林尘!这些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本公子找你,是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划下道来,真以为我怕你啊?” 韩远眼中有着戾气:“简单,这二十万两,你吐出来,之前拿的田契,全交出来。” 林尘哈哈大笑:“就凭你?韩公子,你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我告诉你,这些银子,是刘文彩他们捐的,我非但不给,我还要全发给本公子领地上的百姓,每人都有。” 刘文彩二人睁大眼睛,白花花的银子发给穷人,造孽啊,这林公子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如果说他是为自己朝他们敲诈,刘文彩他们还能理解,可却是为了发给百姓,这就真不能理解了。 韩远直接怒骂:“林尘,你个贱种玩意,还要将本公子的钱发给贱民?我告诉你,这些是刘文彩他们要给我的。” 此言一出,陈英眼睛眯了眯,他直接道:“白虎营何在?” 周围的那些汉子,纷纷就是齐齐大喝一声,随后看向了韩远。 林尘眼中有着冷笑:“好胆,还没有人敢直接骂本公子,还有你旁边那什么狗屁亲王之子,之前打过你,这次你又送上门来,朱能,把他们两个,给我一起打!” 任成平一惊,他是知道林尘真敢这么做的,当即道:“韩远,我们走!” 韩远咬牙切齿:“林尘,我和你没完!” 他们想要策马就走,林尘沉声道:“赵虎,将那个韩远拦下,给本公子抽他嘴巴!” 赵虎早就等待多时,直接从一旁拿了一根木棍,然后直接一投,瞬间木棍精准击中马背上的韩远,他直接摔落下来。 白虎营的士兵一拥而上,将韩远给扣下了。 “放开我!放开我!” 林尘冷笑一声:“朱能,给我抽!抽到他道歉为止。” “放心吧尘哥。” 朱能冷笑看向韩远:“敢惹我们京师四害,你真是不开眼啊。” 接下来,太子就见到韩远被直接抽打嘴巴,抽得他嘴角全部都是血。 而林尘喊来王龙:“这些钱全部拿走,然后准备贴布告,就说挖河需要人手,修路也要人手,愿意来干活的,每天管饭,一天的工钱,大概是十个铜板。” 王龙愣了一下,当即抱拳:“诺!” 太子不由问道:“老师,这样岂不是又得罪了平国公?” 林尘哼了一声:“平国公也是昏聩了,教出这么个儿子,我代他管教管教,太子,你记住了,不要怕得罪任何人,你是太子,应该让他们敬畏你、怕你,而不是你来担心得罪他们。” 太子道:“老师说的是,只是我是在担心老师您。” 林尘笑眯眯道:“不着急,不是有你当挡箭牌吗?这韩远说我是贱种,那你岂不是贱种的学生?老师被辱,学生出头,这不很正常?到时候他们弹劾起来,你就出言,这话一说,看还有谁敢指责你。” “啊??” 太子懵了。 第204章 公子,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韩远被打成了猪头,这才算是给他放了,韩远眼中有着惶恐,他之前就只是骄纵惯了的公子,哪里想到林尘根本不和他讲道理。 上了马之后他也不敢再讲什么狠话,只能仓惶逃窜。 林尘拍拍手,看着现场的白虎营士兵:“行,都开始忙活吧,按工匠说的办。” 工匠是他从民间招的,还有一部分是直接去找了玻璃坊的那些工匠,让他们找关系弄过来的。 很快,白虎营的士兵,就是开始忙活起来。 林尘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有人推着牛车开始装土,有人则是按照指挥拿着斧头去砍树,相信用不了多久,两年半县,就能初步开发完成。 王龙走了过来:“公子,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这边分工需要登记,领钱也要登记,您再不给我安排文书,我快累死了。” “差点忘了,行,等今天回去我就去招文书。” 林尘看着远处两年半县的那些村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随即,林尘就是将巴同二县的县令喊了过来。 “告诉百姓,今天排队发田契,之前他们的田,本公子全还给他们。” 一个县令睁大了眼睛:“林大人,这个,不太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田契,是刘文彩和周百万,主动给我的,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我也有说法,周百万,你们说是不是?” 周百万和刘文彩连忙点头:“是是,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吗?” “急什么,田契还没发呢,田契发完了再走也不迟,对了,下次要再找人来找回场子,可以找更厉害一些的,别只被我打一顿,就迫不及待要跑。” 刘文彩和周百万两人真的快哭了,哪里知道你这么不讲道理,韩远也是国公之子啊,他爹还是门下省的侍中啊,这相当于丞相啊,你这说打就打,一点情面都不给。 刘文彩两人是真的吓破了胆,怪不得都说林尘的绰号是京师小霸王,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巴同二县的县令,也是不敢怠慢,当即就是让差役们,去将所有县内的百姓,都聚集起来。 那些百姓颤颤巍巍过来,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有个三百多人,几乎全部都是老人。 林尘直接道:“这里是你们的田契,现在我喊名字,念到名字的,就上来拿田契,这田还给你们。” 一个百姓有点不太敢相信。 “这,这位大人,这是真的吗?” “是啊大人,我们的田契,已经卖给池阳县的周老爷他们了。” 林尘笑道:“周老爷心善,又将田契卖给我了,现在我才是这些田契的主人。王龙,开始念吧。” 王龙拿出一张田契直接念道:“王有财。” 一个老人满是颤颤巍巍出来,他喜极而泣:“真的给我吗?” 王龙将田契给他:“拿着,这田是你的了。” “谢谢,谢谢。” 那老人感激涕零,拿着田契的手都在颤抖。 对古代的农村人来说,田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一年到头就指望着田,在土地里刨食。 一个个人的名字念出来,那些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的老人,都满是激动。 林尘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百姓,从一开始的紧张怀疑,到现在的喜笑颜开,甚至有人直接哭了起来,也是看得有些唏嘘。 旁边的朱能道:“尘哥,我们这算不算做好事?” “算吧。” “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叫京师四害了?” 林尘想了想:“就叫京师四霸吧,反正只是一个名字。” 而周百万二人,也是感到心在滴血。 这么多的田契,白花花地发给穷人,作孽啊。 等到田契发完,林尘直接开口:“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另外家里有孩子的,都让孩子回来,以后巴同二县,改名为两年半县,是本公子的食邑,本公子要重整县城,重新规划,要修路,要拓宽河道,急需人手,都让你们的孩子来帮忙。” 一个老人当即道:“老爷,您放心,我们一定让人来帮忙。” “不要喊我老爷,喊公子,另外再有一点,被选上的,可以管饭,饭菜不怎么好,但一天也有馒头咸菜,一天做工,还有铜钱,不多,可能多的也就十个铜板。” 那些百姓听得睁大了眼睛:“公子,您是说,我们给您服徭役,您还给我们钱,还管饭?” 林尘想了想:“你这样理解,也没错。” “我我我,公子您看我怎么样?” “不行,这个工程需要年轻的,你们哪家有儿子的赶紧,抓住这波风口,赚点钱,养家糊口。” 那些百姓激动坏了:“公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头一次听到做徭役,还有钱。” 其实古代的徭役为什么是沉重的负担,那是因为百姓没有钱拿,要去出工出力,还要自带干粮,良田也荒废了,所以对百姓而言,徭役影响极坏。 而现在,林尘竟然给做徭役的百姓发钱,还管饭? 这哪里是徭役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美缺! 一瞬间,有一个百姓瞬间就泪流满面,直接跪了下来。 “公子,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公子。” 那些百姓,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一瞬间,人跪倒了一片。 旁边不少白虎营的汉子也是有些在抹泪,这个年头,谁能为普通百姓着想呢? 太子也是一愣,他喃喃道:“老师,我现在理解仁这个词了。” 圣人所说的仁,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林尘道:“大家快起来吧,本公子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你们是本公子封地的子民,你们过得好了,那本公子也才有税收是不是。大家回去后,将这个消息通报一下。” “公子您放心。” 那些百姓,脸上露出了久违难得的笑容,四散离开。 随后,林尘这才看向周百万二人:“你们二人,也滚吧,下次再敢将手伸到本公子的封地来,你们的人头,本公子可就要拿走了。” “不敢,不敢。” 他们两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跑了。 林尘拍了拍手:“接下来,就是继续招文书,还有找工匠,争取在冬季来临之前,将河流给挖通,还要再多找一些读书人当文书。” 第205章 本宫认为,打得好 冬天在逐渐接近,天气越来越冷。 京师的平安坊处,所有工匠在开始动工修整,烈士陵园修建,服徭役的百姓,也在其中。 皇宫。 各衙门已经是开始烧炭,柴碳厂开始运转起来。 御书房内,门下省侍中韩子平已经是气冲冲到来。 “陛下!” 任天鼎放下奏折:“是韩爱卿啊,韩爱卿,你这般生气,所为何事啊?” “陛下,臣此次来,是来弹劾林尘,这个败家子,太无法无天了!” 任天鼎脸色平静,他算是发现了,林尘简直就是一个惹祸星,无论到哪里,这都能给自己惹出祸来,三天一小祸,五天一大祸。 这一次,竟然又惹到平国公头上去了。 “韩爱卿啊,所为何事啊?” 任天鼎揣着明白装糊涂。 “陛下,昨日臣犬子前去封地收税,可结果呢,却被那败家子打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回来,这也太嚣张跋扈了。” 任天鼎笑道:“韩爱卿啊,这一件事,朕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这一次还是韩爱卿疏于管教了。” 韩子平睁大眼:“陛下,您这是在说老臣的不是?” “韩爱卿,太子昨日也在场,朕让太子来,与你说说昨日之事。吕进,去东宫。” “是。” 吕进当即就去了东宫,从开门的墙壁过去很快就抵达东宫,然后告诉太子。 很快,太子来到御书房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昨日你也在场,林尘殴打韩远一事,究竟是所为何事?” “回禀父皇,此事说来话长,要追溯到前些年时候,池阳县有两个乡绅,名为刘文彩与周百万,他们趁着河水暴涨,毁堤淹田,然后趁机低价收购了巴同二县百姓的良田,又只肯给佃农三成粮食,所以巴同二县就没了多少百姓。 林师见状,就想方设法要回了巴同二县百姓的田契,然后还让他们捐献了二十万两白银,昨日平国公之子去收税,随后直接带刘文彩二人来到巴同二县,张口就是要林师将田契全还回去,随后又让林师将二十万吐出来,林师为了全县百姓,自然不肯,随后,韩远就出言辱骂林师,当时儿臣便是怒气上涌,儿臣作为林师学生,老师被辱,学生如何能不出头,于是,儿臣便下令,将韩远抓起来。” 韩子平直接惊呆了:“太子殿下,您……” “韩侍中不要误会,本宫没有下令殴打,是朱能与陈英看不惯,这才动手,算是给他一个教训。韩侍中,这种行为是朱能他们不对,但这一件事,开端却是韩远辱骂林师为贱种,称巴同二县百姓为贱民,所以,本宫认为,打得好。” 韩子平这一下,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 “这……” 他也没想到还有隐情,毕竟自己儿子昨天回来后,只说了一方面。 任天鼎道:“韩爱卿啊,林尘虽然有些莽撞,但却不会乱来,事出有因,朕不好惩罚他。” 韩子平如何不知道这是任天鼎给的台阶,当即就道;“陛下,臣一时糊涂,回去之后,这就教育犬子。” 见到韩子平走了,任天鼎拿起笔:“这个林尘,真是不让朕安生几天。” 太子笑道:“父皇,林师让儿臣知道了,什么是仁。” 任天鼎点头:“好,跟着林尘,你成长得倒是快,也不像此前那般将规矩挂在口边了。” “来,看看这个奏折,该怎么批。” 太子走了过去,协助处理政务。 韩子平脸色难看,他回到了门下省。 旁边一个官员过来:“韩大人,脸色如此难看?” 韩子平哼了一声:“那个林尘,今日可有来宫中?” “韩大人你问得巧了,他今天的确来了,直接去翰林院了。” “去翰林院做什么?” “说是要借人,要去做些文书。” 韩子平冷冷道:“去传个命令,就说翰林院的翰林,需要完成编修古籍,任务繁重,不能外出。” “是。” 林尘这一边,的确是就在翰林院。 他在翰林院内,口若悬河。 “诸位,为天下劳心,看书是一回事,但真正行动起来又是一回事,只有理论和实践结合,才能真正做到躬行圣人之学啊,今日就有一个机会,只需大家前往两年半县考察,就知道百姓情况,如何为百姓劳心。” 一人笑道:“林大人,你此前还与孔大儒辩论,说圣人之学无用,今日又信圣人之学了?” 林尘道:“我是拿来主义,批判吸收,圣人之学里,自然有好的部分,我批判的是孔明飞不好的一部分,吸收的是好的一部分,不冲突。” 此言一出,不少翰林,都是愣了一下。 旁边的朱能也是道:“这一次要是干出成果来,那就是你们的政绩啊。” 此言一出,不少翰林,都是心动了。 一人道:“若是如此,我倒是愿意前往,看看百姓过得如何。” “我也愿去,最好近日清闲有空。” 而就在这时,门下省的官员到来,当即开口就是道:“奉韩大人之命,翰林院士子,需要编修古籍,任务繁重,应当潜心编修,耽误了进度,可是会上奏惩罚。” 此言一出,那些士子,顿时面色一凛,不敢说话。 虽然门下省不管翰林院,但谁让韩大人是重臣呢,到时候他们的考核提拔,韩子平也是能在吏部之中插上手的,因为这些都需要审议,而门下省就是干这些的,到时候直接一个理由驳回来,仕途可就断了。 见到他们不说话了,朱能急道:“你们去不去啊?” “这,林大人,我还想起来我手中的一部古籍没有编修,真去不了了。” “是啊林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尘挑了挑眉,看向那官员:“韩大人,是哪位韩大人?” 对方皮笑肉不笑:“林大人,我也是奉命传话,我是门下省给事中。” 林尘瞬间回过味来,不由笑道:“哦,原来是韩远的老子,懂了,行,不帮就不帮吧,区区文书而已,大不了找其余人。” “多谢林大人理解。” “朱能,我们走。” 林尘带着朱能他们离开翰林院,陈英皱眉道:“林兄,那平国公这是在给你使绊子啊。” “这怕什么,他也不敢明着来,放心,我还有一个地。” “哪个地方?” “国子监。” 第206章 拜到一个败家子麾下,是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大奉的国子监和别的朝代不一样,在大奉的国子监,有三种学生。 第一种,就是那种从各地地方推荐上来的人才,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为来年科举做准备。 第二种,就是各种勋贵的后代,可以免费进入国子监学习,有专门开设的学堂,比如林尘之前参加的明镜堂。 第三种,是大臣的儿子,也是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毕竟普通的大臣之子,想要入朝做官,还是做的文官,那也是必须要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所以进入国子监学习。 总体而言就这三类,当然还有比较特殊的一类,那就是陛下钦点。 很快,国子监,消息就是飞速传遍出去。 “那个败家子又来了!” “哪个败家子?” “就是那个炸胡祭酒茅坑的。” “嘶!他又来了?他来做什么?” 胡俨此刻也是收到了消息,有博士匆匆忙忙赶来通报这件事。 胡俨放下手中书本,黑着脸:“那个败家子又来做什么?” “这一次,他说是来招一些士子,想要去他的封地当文书,顺便体验民情。” 胡俨哼了一声:“直接盯上国子监的学生了?去告诉各位博士,管好自己的学生,不要和他扯上关系,这个败家子,有辱圣人,有辱斯文!” “是!” 林尘和朱能他们坐在国子监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旁边还挂着一个幡旗,上面写着平北将军,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写着四个字,招募文书。 朱能嘀咕道:“尘哥,等了这么久,也没看到那些士子过来啊。” 陈英也是疑惑道:“林兄,这是不是找错方向了,之前你炸胡祭酒的茅坑,整个京师都知道,此前又和国子监学生辩论,现在又来招他们,他们自然不肯来了。” 林尘一脸淡定:“无妨,不来的便不来,愿意来的,就证明他心胸宽阔,日后本公子好好教导,自然会让他进入朝堂。” 林尘当然自信无比,他掌握着中国几千年的知识和科技,而且跟着他,自然是选对了这路。 只不过,对这些士子来说却不是这样,在他们眼中,林尘虽然名声大噪,可他在诸位博士和朝中官员的口中并不好,劣迹斑斑,也只不过仗着自己的恩宠,就敢肆意妄为。 跟着这种人,万一以后哪一天林尘失势,必然会遭到清算,所以稳妥起见,还是保持远一些比较好。 等了一个上午,还是没人。 尤其是一些士子出来后,见到林尘的摊位,都是冷哼一声,不屑离开。 “嘿!” 林尘也是来了脾气:“本公子还就不信招不到人。” 陈英道:“林兄,实在不行去找下陛下或太子殿下吧,让他们拨一批文书过来。” 林尘摇了摇头:“陈英,你不懂,这一次并不仅仅是招人这么简单,这一批士子,以后我是要亲自培养的,现在朝中上下可用之才,没有多少,没有多少心向社稷,我这是在为大奉选人才。” 陈英恍然。 林尘转头看向朱能:“朱能,你之前不是在明镜堂认识一些同窗吗,都去说一说,看他们是否愿意过来。” 朱能点头:“行,那我去他们府邸找下他们。” 随后,林尘想了想:“国子监招不到人,那就去招普通的民间士子吧,总有一些士子,愿意过来的。陈英,去找人在京师散布消息,就说我招募士子。” “好。” 两人都离开后,林尘也是让赵虎收起摊位,准备离开。 不少看热闹的士子都是在嗤笑。 “这个败家子,在京师早已没了人心,又怎么会有人去追随他?” “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他都不懂,他浑身上下哪一点,值得我们去追随了?” “还招募士子呢,我看他,是谁也招募不到咯。” 而林尘的所作所为,也是很快被各方知道。 韩子平下值后,回到府邸,鼻青脸肿的韩远当即问道:“爹,怎么样?” “你落了把柄,陛下不肯护你,你动手时,为何要辱骂那败家子?当时太子也在场。” 韩远咬牙:“那我这一顿打白挨了吗?” 韩子平冷哼一声:“自然不是,你随时盯着他的封地,准备给他使绊子,还有他这次招募士子,为父在朝中上下打点,翰林院无一过去,国子监那边,也没有人过去,他找不到足够的文书。” 韩远也算是有些安慰:“那就好。” 肃亲王府,肃亲王看着自己的儿子任成平,平静道。 “做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那败家子现在圣眷正隆,你用常规方法是没用的,你要先削弱他在陛下心中的圣眷。” 任成平委屈道:“那我该怎么做?” “简单,这个败家子不是要为民请命么?不是要发展封地么?他再怎么发展,那巴同二县短时间内也发展不起来,你去帮助韩远,让他的池阳县发展更好一些,等到了冬日,我们奏请陛下,直接出访封地,如此一来,对比强烈,巴同二县百姓生活疲敝,自然一目了然了。” 任成平一琢磨,顿时脸上有着喜色:“爹,你说得对。” 任正荣道:“去吧,也算是让你初次接触下政治。” 任成平转头要去,忽然之间又是问道:“爹,那我该怎么帮助池阳县发展?” 任正荣有些叹气:“憨子啊。” 旁边的八哥也是道:“憨子,憨子。” 任正荣皱眉:“你叫什么?” 八哥学道:“你叫什么?你叫什么?” 任正荣气得嘴角一抽。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回到了林府,让莺儿在府门口安排了人,只要有人愿意来当文书,就通知他。 而京师的各大客栈,不少来赶考的士子,也是正在议论。 “那英国公府正在招士子,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什么?咱们可是要考科举的人,再说了,这要是去了,以后岂不是拜在一个败家子的麾下?以后大好前途没了,说出去还丢人,你们去,我是不去。” 其余人也是附和:“对,拜到一个败家子麾下,这说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要拜,也是拜当朝的大人物门下才行。” 第207章 你竟然为了银子连气节都不要了? 这种对话,发生在不少客栈。 大部分士子都是嗤之以鼻,只有少部分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所犹豫。 “傅兄,你们所说的那位败家子,他招募士子,是为了什么?” “说是要招募文书,他那个什么封地,现在正在开挖河道之类,需要士子去做文书,笑话,我们寒窗苦读这么久,岂是为了给他做文书?我们是来当官的!” “没错,我们是来封侯拜相的!” 只有一开始那说话的士子,犹豫道:“诸位,这文书,是不是管吃管住?” 旁边不少士子,顿时露出鄙夷的眼神。 “廖常志,你不会想去吧?” “廖常志,你这要是去,我们就与你断绝关系,真丢人!” 廖常志犹豫了一下:“我家里穷,身上的盘缠,恐怕撑不到开春之后的科举了,这客栈费用也在水涨船高。所以……” “哼,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廖常志,你竟然为了银子连气节都不要了?行,今日开始,我与你割袍断交。” 其余士子起身离开,留下廖常志一人。 他叹了口气,但还是决定去林府看看。 京师之中的破庙内。 里面也挤了不少士子,毕竟不是每一个士子都有钱住客栈,这些士子,基本上就都是真正的农民儿子,身上穿的也残破不堪,属于三代农民培养出来的读书人。 一个士子兴冲冲的进来。 “诸位,好消息。” 其余士子抬头:“什么好消息,难道你知道今年主考官是谁?” “不是,我是说,我刚刚去买包子的时候得到消息,说是英国公府招募文书,管吃管住,一天还有工钱呢。” “英国公府?是那个败家子吗?” 毫无疑问,林尘的败家子名声,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就是他。” 顿时有士子皱眉道:“方兄,照我说就不必去了,他的名声有多糟糕,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去还好,去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万一以后同朝为官,别人指着你说,‘看,那个就是败家子门下的方有为’,你脸上有光吗?” 方有为一阵迟疑:“这……” 不过也有其余人道;“但我们现在住在这破庙之内,身上也没有多少盘缠,去他那里,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是啊,只是去做文书,又不是要拜到他门下,一边做文书,晚上一边看书,这样也能撑到科举。” 大部分士子,还是要考虑眼前的实际情况,钱才是最为实际的问题。 就在这时,角落一道声音响起。 “哦?这位林公子在招募士子吗?那我倒是想去。” 哗! 破庙内一些在读书的书生,也是看了过去。 只见出言之人,身上穿着破旧补丁的裘衣,不过目光却炯炯有神。 “魏书明,你竟然想要拜入那败家子麾下?” 魏书明颔首:“不错,正有此意。” “你疯了?你不知道他名声很坏么?” 魏书明摇摇头:“不,我正与你们的看法相反。” 他起身道:“我详细打听了解过他的行为,他虽然行为狂妄,恶名满天飞,可却从未欺辱过普通百姓,他动手打的也都是那些勋贵之子,他虽然说是败家,可他的所作所为,却非但没有败家,反而是挣了上百万两白银,更是巧妙化解了京师漕运的矛盾,将京师漕运收入囊中,每年为朝廷交的赋税,也有上百万两。 不仅如此,他所写的诗词,更是大奉文坛一绝,恐怕目前整个大奉文坛,也很难找出能与他的诗词相提并论的大儒;他成立白虎营,短短数月时间,就能比肩京师大营;草原蛮子入侵,他敢直接去迎战蛮子,更是在大同之战之中,扭转战局。 诸位,我并不认为这种人,会只是一个败家子。” 魏书明的话说完,其余士子,也是面面相觑。 魏书明又道:“你们可知,林公子为何要招募士子?” 一人道;“好像是陛下赐给了他封地,他要开发封地,服徭役的人过多,没有文书管理记录。” 魏书明点头:“我之前特意去神仙酿找林府的仆人侧面打听过,他们的说法是,林公子为了封地百姓,直接和一位国公顶撞起来了,不仅将那些乡绅夺得的田契还给百姓,还又要修路修河,这才招募文书。 诸位,在我魏书明看来,这位英国公之子,不仅不是败家子,反而还是一位,心怀天下的鬼才,我读书,就是为了匡扶天下,为了社稷百姓,他所做的,就是我所追求的。” 说完后,魏书明拿起自己的书袋,拱手道:“各位,我就先去林府了,可有愿意与魏某一同前去的?” 外面的风在呼呼的刮,破庙之内那些书生,有的在犹豫,有的还在斟酌。 魏书明也没说什么:“那诸位,咱们就等开春后的贡院再见了。” 他朝着外面走去。 有几个书生反应过来,当即道:“魏兄,你等等我们。” 看着魏书明等七个书生离开,剩下的那些书生,也是摇摇头。 “魏书明的选择,一定会后悔的,他说的这些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考上科举,然后入朝为官。” “没错,那林尘又不能帮我们考科举,去了也没用,反而是耽误了读书时间,读书才是王道。” 这种场景,在京师内不少地方上演,有的书生嗤笑,有的倒是想来。 等到了第二日,林尘睁开眼睛起床,掀开被子,也是感到了一丝寒意。 “快冬天了。” 旁边的夏若雪道:“公子,要不再去让人买些木炭来?” 林尘道:“先将家里的这房改造一下,得弄一个炕床才行,不然这睡得也太冷了。” “炕床?公子,那是什么?” 夏若雪有些不解。 林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出了门,林尘去吃早餐,莺儿早就在等着了。 “公子,从昨天到现在,来报名的书生,总共是有三十一人。” 林尘眼睛一亮:“这么多?那看起来第一批文书是够用了。” “公子,你要见见他们吗?” “见,等本公子吃完饭,就见。” 第208章 草原蛮子使臣到来 很快,林尘便来到了前厅,见到了那些前来应招的士子。只见这些士子们,大多数身着破旧的衣衫,上面补丁层层叠叠,极为显眼。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好奇与一丝拘谨,小心翼翼地望向林尘。 林尘站在他们面前,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温声道:“大家都放松些,不必如此紧张。你们当中有些人的年龄,比本公子还要年长呢。放心吧,我这里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说罢,他转头吩咐道:“赵虎,让人去搬些椅子过来,让他们都坐下歇息,一直站着多累人啊。” “是。” 赵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仆人鱼贯而入,手中端着太师椅,依次摆放在士子们面前。那些士子们见状,心中稍稍安定下来,纷纷落座。 林尘站在他们身前,静静地等待他们都坐好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公子知道,自己在这京城之中的名声,着实不怎么好。之前本公子前往翰林院和国子监招人,嘿,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随本公子。这其中缘由嘛,一来是本公子得罪的人太多了,什么门下省侍中,什么礼部侍郎,还有那些国公侯爷,本公子几乎都得罪了个遍,自然而然名声就变差了,也就招不到人了。二来嘛,这京城之中的流言蜚语,想必也对你们产生了一些影响。” 说到这里,林尘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子们。有的士子轻轻摇头,有的士子则小声说道:“是因为我们来了吗?” 林尘微微一笑,点头道:“没错,你们能来,本公子确实很欣慰。你们知道本公子欣慰什么吗?” 士子们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时,廖常志小声说道:“公子,如果是走投无路呢?” 林尘听了,不禁哈哈一笑,说道:“那也证明你有清醒的头脑,能在困境中做出最佳的选择。” 其余士子们听了,也都跟着哄笑起来,现场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林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担任文书一职。你们到了两年半县之后,会有专人教导你们具体该如何去做。在那里,每天都会管你们的吃住,而且每人每天还能得到五十枚铜钱的报酬。除此之外,莺儿。” 随着林尘的话音落下,莺儿当即带着几个仆人走了进来,他们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盖着一块鲜艳的红布。红布一掀开,在座的士子们顿时都愣住了。只见托盘之中,摆放着一块块银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林尘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士子们惊讶的表情,笑着说道:“有人说,本公子是个败家子,这话本公子倒是不反对。因为本公子向来行事,讲究的就是一个痛快,而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拿钱砸人更痛快的事情了。这些银锭,每人一锭。” 不少士子听了,真的是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公子,这钱,我不要。”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林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书生正一脸坚定地看着自己。林尘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拱手道:“回公子,我叫魏书明。” 林尘缓缓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说道:“倒是有些志气。不过,圣人曾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你们大部分人都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本公子的,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要懂得变通一下。” 魏书明却依然坚持道:“不,公子,这钱我不能要。圣人说,无功不受禄,我才刚来,尚未为公子立下任何功劳,实在没有资格拿这个钱。” 林尘听了,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魏书明,问道:“你倒是个有原则的人。那你说说,本公子为何要如此安排呢?” 魏书明一愣,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林尘笑道:“很简单,因为本公子喜欢,又因为你们对我胃口。本公子做事,向来只凭自己的心意。” 林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不逼迫你们,愿意领的,等下直接去找莺儿,她会将你们分开领取,这样你们就不知道别人领没领。” 魏书明听了,又是一愣:“公子,你这是为何?” 林尘哈哈一笑,说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本公子觉得这样有趣啊。” 很快,这场见面便结束了。这些士子们各自被仆人带着散开,随后进入不同的房间。房间里,有仆人开始为愿意领取银锭的士子发放银锭。有的士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拿了,口中还不忘说一声 “多谢林公子”。而像魏书明这样的,则是坚决没有拿取。 等到这些书生走出林府,只见白虎营的将士们早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一辆辆马车整齐地排列着,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奉大都督之命,护送各位前去两年半县。” 为首的将领大声说道。 魏书明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激昂:或许,这一次真的会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命运之路吧? …… 两年半县的修建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草原上的那帮俘虏,被抽调了一批过来,被迫参与劳作服徭役。整个两年半县,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大兴土木,热闹非凡。 工匠们精心规划着每一寸土地,房屋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工业用地也划分得井井有条,玻璃坊、白糖坊等工坊依次排列。火药坊则被安排在了相对较远的地方,以确保安全。 岔流也在进行开挖拓宽工程,河水从东向西流淌,经过村子之后,再改道往南,随后又往东汇聚到主流之中。这无疑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放眼望去,整个两年半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地,数千号人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热火朝天。不远处,新建的木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每一栋都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这些木屋便是白虎营士兵们的住所,他们的家眷也都在此生活。女人们在院子里晾晒着衣物,孩子们则在一旁嬉笑打闹,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中心的祠堂处,更是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拉着木头源源不断地驶来,尽管已是初冬时节,但这里依然烟尘滚滚。这里被规划为商业用地,而学堂则被安排在了商业中心的旁边,方便孩子们求学。 魏书明他们这些士子,分别带领着不同的队伍,负责管理这些工人。他们每天都要对工人的完工情况进行登记,确保工程的顺利进行。 在北面的岔流处,赤裸着上体的蛮子们正在水中艰难地挖着淤泥。他们每一个人都狼狈不堪,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由于长时间的劳作,他们又没有得到充足的食物,总感觉虚弱无力,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只要他们稍有迟疑,岸边的白虎营士兵手中的鞭子就会无情地抽打下来。 “啪!” 清脆的鞭声响起,蛮子们的后背上顿时多出了一道深深的鞭痕。他们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除了这些蛮子之外,还有许多新加入进来的年轻男子,他们也在努力地挖着运河。尽管天气寒冷,但他们依然满头大汗,为了生活而努力拼搏着。 等到一天的劳作结束,旁边就会有文书过来统计工作量,然后开始发放工钱。 “又有工钱了,走,去新开的酒馆喝一杯。” 一个汉子兴奋地说道。 “省着点吧,我还得给我婆娘买一匹布呢。” 另一个汉子笑着回应道。 “哈哈,我今天中午的大白馒头,还留了一个呢。真没想到,我们这种粗人,如今也能吃上这种细面做的馒头啊。” 一个满脸憨厚的汉子感慨道。 “是啊,公子真是个好人啊。” 众人纷纷附和道。 与此同时,弓月长鹰、弓月思力一行人,在大奉士兵的严密包围下,再次来到了京师。 弓月长鹰和弓月思力二人仰头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城池,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没想到仅仅短短一年时间,他们就要重新回到这里。而这一次回来,一切都与他们预期的截然不同。 “走吧。” 弓月长鹰轻叹一声,率先向前走去。 进入城池后,他们发现鸿胪寺的官员早已带着一群人在此等候多时。 “乌丸国来的使者?” 鸿胪寺官员淡淡地问道。 弓月思力微微点头:“不错。” “住处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你们的消息鸿胪寺会上报朝廷。陛下什么时候接见你们,我这边会再另行通知。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你们不许离开鸿胪寺,身上所有的刀剑,都必须收起来。” 鸿胪寺官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弓月长鹰听了,心中十分不满,他冷哼一声:“我们弓月部落的勇士,刀从不离身。” 那鸿胪寺官员听了,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这里是大奉!” 话音一落,旁边那些大奉将士们脸色不善地看向弓月长鹰等人。 第209章 这位大人,你这是在侮辱我们草原吗? 自从草原蛮子入侵大奉之后,大奉将士看向草原蛮子的目光,都是带着血海深仇。 又加上大同之战,大奉大获全胜,所以之前对于草原蛮子的恐惧,全部一扫而空。 这些大奉将士目光冷然,只要鸿胪寺的官员一声令下,说不定就能斩杀弓月长鹰二人。 弓月长鹰有些怒气,身后的一名女子道:“你们不要忘了可汗的吩咐。” 弓月长鹰脸色顿时难看下来,他冷哼一声:“行,就按你们说的做,我们呆在鸿胪寺,哪里也不去。” 鸿胪寺官员淡淡道:“走吧。” 很快,弓月长鹰一行人到来的消息,就是送到了任天鼎的御书房内。 “呵,终于是来了。” 任天鼎冷笑一声:“朕还以为他们不来了,林尘那小子真是算得准啊,这一万多的俘虏,草原必然是要的。对了,林尘那小子最近在做什么?” 吕进当即道:“陛下,林大人最近都在忙着修缮封地,不仅调去了白虎营,还将不少蛮子俘虏也调过去了,又在民间招募了士子充当文书。” 任天鼎道:“朕倒是有些期待,想要看看这小子的封地建成什么样,他还给巴同二县改名,两年半县,朕真是有些不解。去林府,给林尘发道口谕,告诉他,草原蛮子的使团来了,让他后天来上朝。” “是。” 吕进当即就是吩咐太监去办了,而任天鼎也是负着手:“这一次,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硬气。” 林尘这一边,还在两年半县,看着一栋栋建筑拔地而起,还有不少百姓,拉着马车拖来了石头。 之前玻璃坊的工匠秦威,林尘都带来了。 “大人,规划已经按您的开始建了,不过这道路,也要按照京师的标准吗?” 秦威有些迟疑:“如果用京师的标准,全部用整齐的青砖铺成,这会不会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林尘哈哈一笑:“不用京师的标准,本公子直接用水泥,水泥厂那边修建得怎么样?” “已经按大人的吩咐修建好了,正在生产水泥中。” 林尘点点头:“道路最少要有四辆马车宽,然后这路,从两年半县,直接往北修到京师去,往西往南抵达其余城池。” “那往东呢?” “往东?往东是池阳县的地盘,本公子可不做善事。” 秦威下去了,而林尘看着那些干劲十足、身上冒着热气、却脸带笑容的百姓,也是非常满意。 王龙还有不少士子,都直接留下来督工,而后林尘又是回京师。 花了两个时辰,回到京师,林尘琢磨着,水泥路修好,时间应该能压缩到一个时辰。 进入府邸,林如海便是道:“尘儿,司礼监的天使来了,说是陛下口谕,让你参加后天的早朝,草原蛮子使团,已经来到了京师。” 林尘眼睛一亮:“哦?总算是来了,我可是等好久了!” 等到了早朝这一日,林尘早早就是准备妥当,然后让赵虎驾车,直奔皇宫。 来到太极殿之外,那些臣子见到林尘,都是脸色冷然,冷哼一声。 在他们眼中,林尘简直就是灾星。 很快,进入太极殿,早朝开始。 等到政务处理完,见到没什么事了,鸿胪寺寺卿这才出列。 “陛下,草原乌丸国派来的使臣,正在殿外求见。” 任天鼎淡淡道:“让他们进来。” “宣、乌丸国使臣弓月思力、弓月长鹰代表团觐见。” 没有多久,总共有三道身影,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 左右两边的臣子看着弓月长鹰三人,有冷笑,有皱眉,有愤怒。 弓月长鹰与弓月思力,全当没看见,来到场中之后,便是手在胸口握拳。 “乌丸国使臣,参见大奉皇帝陛下。” “免礼,你们这一次来,所为何事?” 弓月长鹰当即道:“大奉皇帝陛下,此前大同之战,大奉俘虏了我草原上万多人,我们这一次来,就是愿意与大奉和谈,并且交换这些俘虏。” 任天鼎淡淡道:“你们想要拿出什么和谈?” 弓月长鹰当即道:“大奉皇帝陛下,我们代表乌丸国可汗到来,愿意在此做出承诺,十年内,与大奉相安无事,绝不侵犯大奉。” 任天鼎冷笑:“就这么一个承诺,你们就想要回上万俘虏?” “大奉皇帝陛下,这不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吗?如若不然,我们草原年年南下入侵劫掠,你们又如何能抵挡我们?” 任天鼎目光冰冷,他没说话,而朝中的其余臣子,则是有人呵斥起来。 “荒谬!大同之战,你们草原大败,真以为我们大奉惧怕你们?告诉你们,想要劫掠,尽管来!” “蛮夷果然是蛮夷,畏威而不怀德。” 弓月长鹰三人,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任天鼎直接道:“平北将军林尘何在?” 这小子,朕让他来参加早朝,就是让他来对付草原使臣,结果现在他竟然人都不见了? 唰! 不少臣子看向武将队列,却发现林尘正靠在一根柱子边上,摇摇欲坠,眼睛紧闭。 一个武将道:“陛下,平北将军,睡着了。” 任天鼎是真无语:“喊醒他。” 林尘被喊醒,打了个哈欠,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好奇。 “诸君这是何故,难道本公子今日又变帅了?” “林大人,陛下喊你呢。” 林尘当即出来,任天鼎道:“林尘,刚才草原使团说,他们愿意用十年不入侵大奉边境,来换取一万俘虏,你觉得如何?” 林尘睁大眼睛:“敢问陛下,这是哪位草原蛮子说的?” 弓月长鹰三人都懂大奉语,听到林尘如此说,眼中有着怒气。 “我说的!” 弓月长鹰直接道。 林尘看了过去:“要不这样吧,把你们乌丸国的漂亮女子送过来,给我们大奉当狗取乐,我倒是能答应你们的条件。” 弓月长鹰眼中有着怒气:“这位大人,你是在侮辱我们草原吗?” 林尘笑眯眯道:“对啊,那要不然呢?我就是在侮辱你们草原,我不仅侮辱你们草原,我还告诉你们,之前我还追杀得你们的可汗,逃窜数百里,还在你们草原上撒过尿,你又怎么样?” 第210章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得加钱! 听到林尘如此简单直白的话语,大殿上的群臣,虽然不喜林尘,却也是心中喝彩。 好! 太子也是心中舒爽,老师还真就是简单粗暴啊。 弓月长鹰黑着脸:“我们这一次是来和谈的。” 林尘淡淡走了过来:“既然是和谈,那就拿出和谈该有的诚意,你们草原人的承诺,本公子拿来擦屁股都嫌脏,言而无信,反复无常,就你们也想空手套白狼?省省吧。” 弓月思力道:“这位大人,我们愿意拿出牛羊来交换。” “多少牛羊?” “一共是一万匹牛羊,如何?” 弓月长鹰也是道:“一万匹牛羊,一头牛羊,换一个草原勇士。” 林尘淡淡道:“这位使者,我听闻,草原的勇士,乃是这普天之下最为强大的存在,对不对?” “那是自然。” “草原的勇士,那可是沐浴在长生天光辉下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啊,那可是弓马娴熟的战士啊!那可是乌丸国最为宝贵的精锐啊,对不对?” 听到林尘这么说,大殿之中的那些臣子,都是一愣。 不少武将皱眉,怎么林尘忽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弓月长鹰和弓月思力满是骄傲:“那是自然。” 林尘点头:“那难道在你们眼中,一名勇士,难道就只值一头牛羊吗?难道乌丸国的勇士,就这么不值钱吗?才只一头牛羊啊,这在大奉,给我们塞牙都不够呢。” 弓月长鹰想了想:“那的确是少了。” “对嘛,照我看,一个勇士,最少值三十头牛羊,一群牛羊罢了,怎么能和草原的勇士相比呢?” 弓月长鹰还想开口,忽然之间,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子忽然说话了。 “这位大人,你想说什么?” 她的大奉语,更字正腔圆。 林尘看了过去:“你是什么人?” “回这位大人,我也是使臣,我叫水月吉雅。” “你是使臣,那他们也是使臣,你们,谁是头啊?” 林尘的目光,似笑非笑看着那女子。 水月吉雅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我可以做主。” “行,那你做主,我就和你说,我的意思嘛,很简单,草原勇士,如此贵重,你才出一头牛羊换一名勇士,那不够,得加钱!” 水月吉雅道:“你想要多少?” 林尘淡淡道:“三十万头牛羊,倒是可以考虑。” 此言一出,弓月长鹰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胃口也太大了,三十万头牛羊,你这是想要将我们整个部落的牛羊都给抢走吗?” “不错,三十万头牛羊,那也太多了!” 林尘淡淡道:“意思是,这一万乌丸国勇士,竟然连三十万头牛羊都比不上,一个乌丸国勇士,不值三十万头牛羊?” 水月吉雅道:“这位大人,您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林尘随意道:“那行,我就发下善心,你们用战马抵扣吧,一匹战马,能抵扣三头牛羊,送十万匹战马过来,这一万草原俘虏,我们大奉就放回去。”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武将也是眼睛一亮。 朱照国眼中有着赞赏:“不愧是世侄,这简直就是要将草原扒一层皮下来。” 开口就是十万战马,要知道大奉的骑兵都没有十万之数,而且就算草原适合养马,十万匹,也足够他们大出血了。 太子心中暗暗喝彩,任天鼎已经是开启看热闹模式。 水月吉雅蹙眉道:“这位大人,您提的要求,我们完全无法接受,我们是怀着诚意来的。” “对啊,我提的要求也很有诚意,一个草原勇士,换十匹战马,这买卖还不划算吗?” 水月吉雅道:“这位大人,能否让我们想一下,这个要求,的确太难了。” 林尘笑道:“不急,有的是时间想,对了,这两位草原使臣,与本公子是旧相识啊,今天我来做东,设宴请你们吃一顿,还请几位赏脸啊。” 水月吉雅一瞬间就判断出,眼前这个年轻的大臣,在大奉朝堂应该是能说上话,并且有很重的话语权,不然按照之前的要求,都是鸿胪寺来接待他们。 “行,那就麻烦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林尘说完,转头看向任天鼎,抱拳道:“陛下,初步没有谈妥,我等下和他们继续谈。” 任天鼎道:“嗯,这件事交给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去鸿胪寺提。” “是。” 鸿胪寺寺卿也不敢怠慢,当即应承下来。 等到下朝后,林尘就带着弓月长鹰三人,准备离开朝堂。 弓月长鹰他们有些不解,而林尘笑眯眯道:“放心,你们是使臣嘛,我们大奉不像你们草原,说变脸就变脸,还是不斩来使的。” 水月吉雅道:“大人说笑,我们草原一向也是有信用的,还请大人放心。” “你们说的信用,是指直接就入侵大奉境内,在大奉境内烧杀抢掠?” 水月吉雅沉默了一下:“大人,战争向来如此。” 林尘笑眯眯道:“我懂,战争是挺残酷的,所以我们也在大同杀了你们上万人嘛。” 走出皇宫,陈英和朱能,带着亲兵早就等候多时。 “尘哥。” 林尘笑道:“这些就是草原来的使臣代表团,现在我带他们去吃饭。” 朱能看向他们,皱了皱眉,然后道:“尘哥,去哪吃饭?” “自然是去红袖招了,那里可是我与两位使臣发生第一次接触的地方。” 林尘意味深长。 朱能点头。 而弓月长鹰与弓月思力,在看到陈英后,又听到林尘这么说,终于是确定了一件事,他们睁大眼睛。 “当时是你?” 林尘哈哈一笑:“才想起来啊?怎么样,当时本公子,揍得你们爽不爽啊?” 弓月长鹰二人,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你这个大奉……” 水月吉雅冷声道:“弓月长鹰,记住这一次可汗的吩咐,全权由我做主,你们还想恢复你们的部落吗?” 弓月长鹰二人,顿时不再说话。 林尘内心一动,敏锐捕捉到了这个消息,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开个玩笑,不打不相识嘛,走走,去红袖招。” 第211章 本公子欺你太甚又怎么样? 林尘带着弓月长鹰他们,来到了红袖招。 让侍女去通报,很快就是在之前的彩云阁坐了下来。 林尘坐在首位,弓月长鹰他们坐在客位,陈英他们也是坐了下来,当然带来的亲兵,都是站在不远处,腰间都有佩剑。 “两位,可还记得这里,这里就是当时我揍你们其中一人的地方,它叫彩云阁。” 弓月长鹰黑着脸,并不说话。 林尘笑眯眯道:“等下就上菜。” 很快,红袖招的侍女们开始上菜,只不过上的菜,却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反而甚至是难以下咽的食物。 林尘热情道:“来来,上菜了,我做东,这一道菜,名为糊糊食,快,趁热吃。” 弓月长鹰二人,看着那米糊一般的食物,表情生硬。 “这位大人,这是给人吃的吗?” “没错啊,就是给你们吃的。” 林尘又是笑道:“要是第一道不喜欢,还有第二道。” 只见第二道菜,竟然是生肉,上面满是淋漓的鲜血! “草原使臣,我听说你们草原勇士,性情彪悍,就连吃的食物,都是手抓肉,还生吃牛羊肉,来来,请两位使臣,给本公子表演一下。” 弓月长鹰咬牙切齿,看着似笑非笑的林尘,似乎想要起身动手。 陈英冷笑看着他,赵虎在林尘身后,眼睛微微眯着,冷冷盯着弓月长鹰,一瞬间的杀机弥漫。 水月吉雅道:“长鹰,这位大人并不知道我们草原的习俗,不要冲动。” 水月吉雅这才随后道:“这位大人,我们草原没有吃生肉的习俗,可能您误会了。” 林尘有些感慨:“真没想到,都说你们草原使臣性如烈火,今日一见,却没想到,草原使臣,原来是属乌龟王八蛋的。” 朱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弓月长鹰二人,眼中咬牙切齿。 到了现在他们还如何能不明白,眼前这个林尘,哪里是想招待他们做东,分明是想要狠狠羞辱他们。 林尘笑眯眯看着他们:“哟,两位有点不服气啊。” 弓月长鹰忍不住了:“这位大人,我们是代表乌丸国来出访!你们应该给我们应有的礼节。” “礼节?行行行,我差点都忘了,出来吧,姑娘们。” 林尘直接一拍手,顿时之间,只见到外面那些花魁,都是走了进来。 之前的牡丹姑娘,她们都在。 “林公子。” 牡丹姑娘她们满是笑意:“您这是?” “简单,他们说礼节,我准备好的,都差点忘了,来,弓月长鹰,按照红袖招的礼节,现在,你们站起来,端着酒杯,一人给这些花魁们,敬上一杯酒,按大奉的规矩,弯腰,双手捧着酒杯往上,然后再将酒杯里的酒,全喝光。” 弓月长鹰忍不住一拍桌子:“你他妈的欺人太甚!” 林尘顿时冷笑:“本公子欺你太甚又怎么样?当时你们敢在红袖招强抢花魁,肆意殴打大奉子民,今日这酒,你是敬也得敬,不敬,还得敬!陈英,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太愿意,你帮帮他们。” 陈英起身,脸上也是冷笑:“林兄,没有问题,做这个,我最擅长。” 弓月思力也是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想要让我们敬,你就算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敬。” 林尘抚掌而笑:“好,怎么能不如你们所愿,给我按住他们!” 林尘眼神之中有着凶光。 身旁陈英的亲兵们,直接如狼似虎冲了上去,瞬间就是按住两人,无论他们怎么反抗,都是被双手反剪,然后摁在桌子上。 水月吉雅满是慌张:“这位大人,我们毕竟是使团,大奉不是不斩来使吗?” “没错啊,本公子是不斩他们,但不代表,本公子,不揍他们。陈英,给老子打!” 陈英也是嘿嘿冷笑,直接就是带人冲了上去。 被摁住的弓月长鹰二人,根本没办法反抗,直接就是被狠狠地一顿暴揍! 朱能也满是兴奋:“尘哥,不让我上?” 林尘嘿嘿一笑:“附耳过来。” 朱能凑了过去,林尘说了一番话,朱能瞪大眼睛,随即哈哈大笑:“好,尘哥,还是你坏啊,等等,我这就去。” 林尘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看着他们被殴打,打得他们血流满面。 弓月长鹰咬牙切齿:“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服!” 林尘淡定道:“不会打死你,放心好了,今天这酒你要是不敬,不给本公子将礼仪走完,等下本公子就将你们送到净身房去,你们可能不知道净身房是什么地方,我来告诉你们,就是对着你们的下面来上一刀,让你们变成宫里的太监,以后草原上的姑娘,你们只能看,不能进,哈哈哈!” 弓月长鹰二人睁大眼睛:“你,你怎么敢这样?” “我有什么不敢的?真以为本公子看不出来,你们这一次的使团,这个女的,才是真正的使者,而你们二人,无足轻重,再有,你们的部落都快没了,你们两个变成太监,又有什么要紧?别说让你们变太监,就算真杀了你们二人,草原那边,该要和我大奉和谈,那也会和谈,你说说,草原会为了你们两个,和我大奉翻脸吗?更何况,他敢翻吗?” 林尘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弓月长鹰二人,浑身一颤。 这一番话,真的精准击中了他们的软肋,想起刚刚登基的水月托娅,弓月长鹰咬牙道:“好,我敬!” 林尘眼睛一亮:“好好好,愿意将礼仪走完,就是好使者,大奉最讲究礼法了,朱能,给他们上酒。” 朱能一脸坏笑:“来了尘哥。” 他从不远处,拿着一个瓷瓶过来,牡丹等花魁站在林尘身后,而弓月长鹰二人,被摁着站好。 陈英挥了挥手,亲兵们松开了弓月长鹰二人,将一个小酒杯塞到他们手中。 朱能走了过去:“来来来,喝酒了,这可是京师最为有名的朱能酿,价值千金啊。” 一旁陈英听到名字,脸色古怪,等随着朱能倒出那浑浊黄色的液体,顿时睁大眼睛,好家伙,你这,让他们喝尿啊? 第212章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啊 只不过,陈英也没说什么,不论是他们,还是草原那一边都心知肚明,这一次的出使并不是结束,大奉和草原之间,必然有一方完全战败而结束。 再加上之前这两个草原使者在京师横行霸道,完全不将大奉人放在眼中,所以陈英对他们也没好感,否则这种事情,陈英还是会阻止一下的。 朱能给他们倒上酒,弓月长鹰二人,看着自己酒杯里的液体,还有那刺鼻的骚味,顿时就是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酒?” “都说了是朱能酿,京师独有的酒水,价值千金,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朱能倒上酒。 “敬酒。” 林尘淡淡开口。 弓月长鹰二人没有办法,只能是看向站在那里的牡丹等花魁,随后低头将酒杯举过头顶,随后这才将酒杯喝干。 呕! 第一口,弓月长鹰二人就直接吐了出来! 朱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弓月思力哪里还没反应过来,不由勃然大怒。 “你羞辱我们?这哪里是酒。” 林尘似笑非笑:“不错,按你们草原的传统,强者就是要狠狠羞辱弱者,怎么,不服气?” 水月吉雅当即呵斥道:“弓月思力。” 弓月思力闭嘴,朱能道:“都得喝下去,不喝下去不算数。” 弓月思力二人眼中喷火,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却是只能喝了下去。 林尘笑着转头,看向牡丹等花魁。 “怎么样,看到这群蛮子给你们敬酒,开心吗?” 牡丹笑道:“公子,你这是变着法折腾他们啊。” “那可不,本公子没打他们都算好事了。行了,你们也出去吧。” “那公子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来红袖招,我们绝对作陪。” 牡丹等花魁一个个出去,林尘这才慢悠悠给自己倒酒:“水月吉雅,先和我说说,你们乌丸国的可汗是谁。” “乌丸国的可汗,是长生天的女儿,也叫水月托娅。” “那他们二人呢?” 林尘指了指弓月长鹰。 “他们是弓月部落的人,此前被可汗除去了部落,如若完成任务,就能恢复部落。” 林尘淡淡道:“原来如此,那我的提议你们考虑一下,毕竟要快一些,不然到了冬天,恐怕你们那群上万草原勇士,所剩无几啊。” 水月吉雅一愣:“这位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他们都是草原俘虏,我大奉没有那么多粮食,要养这些俘虏,本来按陛下的意思,都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也就本公子心善,劝陛下留着。” 水月吉雅想了一下:“这位大人,十万匹战马,或三十万头牛羊,我们的确是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你们草原入侵大奉,能够抽调十万人,而要养十万个士兵,牛羊少说要翻三倍才行,你告诉本公子,你们草原没有?” “公子,可我们草原子民也要生存啊,所有牛羊都拿走了,我们靠什么生活。” 林尘装作思忖了一下:“倒是也有点道理,本公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这样吧,你们说个数,别拿一万来糊弄我,牛羊、战马,各给多少。” 水月吉雅想了一下,斟酌道:“这个,我们还要派人回去请示一下,但最多,可能不会超过三万头。” “三万头?我看你们草原,没拿出该有的谈判态度啊。” 林尘随意道:“不过我也无所谓,反正你们最多就只有这个冬天,不然到时候人全死光了,也不要怪我了。” 水月吉雅当即道:“那些草原勇士怎么了,难道不是关押起来了吗?” “当然不是了,最近大奉需要开工破土的工程太多了,比如要清理水渠、拓宽水渠,所以这帮草原俘虏,自然就顶上去了。” 水月吉雅惊了:“大人,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了,你们是草原使臣嘛,这个要求很合理,等下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看一看。” 林尘笑眯眯的。 整个酒席,弓月长鹰二人沉闷不说话,上来的菜,也根本吃不了,这让他们肚子饿得咕咕叫。 等到简单吃完,林尘道:“行,吃完饭了,准备出发吧,先到外面等着吧,陈英,派些人跟着他们,我们要先去上上茅房。” 等到弓月长鹰他们被带出去,林尘这才道:“走,先去吃饭。” 朱能哈哈一笑:“尘哥,你是没看到,那两个蛮子喝我的尿,那个表情。” 陈英道:“林兄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也给他们来一泡。” 林尘哈哈大笑:“先吃饭,下午再遛遛他们。” 陈英道:“林兄,这一次打算要他们出多少牛羊?” 林尘道:“简单,我的底线是羊不低于五万头,而且全要绵羊,战马嘛,最少要给一万匹。” 陈英倒吸凉气:“林兄,你这胃口还真大。” 林尘嘿嘿冷笑:“那自然了,这些东西,草原绝对拿得出来,再不行的话,我也退一步嘛。” 朱能好奇道:“怎么退?” “简单,换算一下,比如五万头羊,一万蛮子,那就是一个蛮子俘虏换五头羊,十个蛮子再加一匹战马,他们出多少,我们这边就换多少,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啊。” 朱能傻眼了:“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了,走,先吃饭。” 他们到了旁边的房间,酒菜早就准备好了,三人开始狼吞虎咽。 “对了朱能,昨天让你去找那些明镜堂的同窗,可有愿意的?” 朱能含糊道:“找了,没有几个愿意的,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愿意,而且说是要加入我们。” 林尘一愣:“就我们现在的名声,还有人想加入我们?谁啊?” “江广荣,那个忠勤侯的儿子。” 林尘想了想,不由想了起来:“哦,我去军器监挂职的时候,好像见到过他。” “对,就是他,他说很佩服你,也想加入我们。” 林尘脸色古怪:“是吗?佩服我?我倒是不太相信,但他真要加入我们,那也是好事,咱们京师四害的队伍,能壮大到京师五害。” 第213章 本公子做事,就是这样,怎么,你有意见? 等到吃完饭,三人这才走出红袖招。 弓月长鹰三人都还没吃饭,又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弓月长鹰与弓月思力二人,都是脸上有着怨气。 “你们怎么去这么久?” 林尘淡定道:“去拉屎了,这不很正常,咱们大奉人,一进茅房,那就是半个时辰起步。等这些时间都等不了,怎么算草原上的勇士?” 弓月长鹰二人简直快气坏了,这个大奉人真该死啊。 水月吉雅道:“还请大人带路吧。” “行,这就带你们去。” 陈英的亲兵和赵虎,已经是将板车准备好了。 林尘淡淡道:“你们上板车,本大人让人带你们去。” 板车前面是一匹马,这要是奔跑起来,板车又没有减震装置,那起起伏伏的道路,能将人的屁股都给颠簸掉。 弓月长鹰他们也没得选,只能是上了板车,赵虎和其余陈英亲兵,当即翻身上马。 林尘也是上马:“走。” 马匹离开京师,朝着京师南面的两年半县过去。 围着板车,左右前后,都有陈英亲兵盯着弓月长鹰三人,只要他们有异动,就随时斩杀。 而随着板车开始狂奔,板车上的弓月长鹰,只感觉屁股下面咯咯噔噔,甚至轮胎碰到石头的那一下,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屁股悬空,然后重重落在板车上,咯的屁股疼。 接近两个时辰的颠簸,也就是四个小时,等到目的地,弓月长鹰他们三人,只感觉屁股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林尘他们当然更好一些,因为马垫安装了丝绸。 翻身下马,前面不远处的白虎营士兵顿时过来。 林尘笑道:“今天我带草原使者,来看看他们的草原勇士。那帮蛮子俘虏呢?” “回公子,正在做工呢。” “行,带我们去看看,再多带几个人过来,好好陪同他们,礼仪可不能废了。” “是。” 有十几个白虎营士兵过来,见到弓月长鹰三人,都是眼神之中有着杀气。 水月吉雅也是见到了这热火朝天的两年半县,而随着林尘他们的带领,他们很快就是来到了那在修运河的队伍那里。 林尘指着前面那帮光着膀子,半个身子浸泡在水沟之中的蛮子,这才对弓月长鹰他们道:“瞧瞧,这些就是你们的草原勇士。” 他看向水月吉雅,笑道:“不得不说,你们草原人的身体素质,真是嘎嘎好,这条运河,这才挖了几天呢,竟然就拓宽这么多了,真好使。” 水月吉雅他们,见到了那些草原俘虏,只见到一个个脸色发白,泡在水里还在劳作,一旦有人懈怠,旁边站在岸边的士兵,毫不留情就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清脆的响声,让那个蛮子一声惨叫,他后背又是有了鲜红的血迹。 “快些挖。” 岸边的白虎营士兵目光冰冷。 其余草原俘虏,更是低着头,连忙加快手中的工作。 只不过,其中有一些俘虏似乎是撑不住了,身形一晃一晃,然后一头栽倒在河流里。 很快,有白虎营的士兵将这些晕死的俘虏拖了上来,然后在旁边,直接用冷水泼醒,然后又是用鞭子抽了起来。 水月吉雅看得心痛,弓月长鹰他们看得勃然大怒。 “大人!这就是你们大奉人对待俘虏的方式吗?” 水月吉雅目光冰冷看向林尘。 林尘笑容收起:“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弓月长鹰怒道:“你们这不是在将他们当俘虏,你们这是在让他们死。” 林尘冷笑:“对草原俘虏,我们就是这么用的,比牲口好使。” 水月吉雅道:“那他们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受伤了就受伤呗,能撑就撑,撑不住就重开,不用担心,这一次俘虏很多,死了一批,再调一批过来就行,比耗材好使多了。” 水月吉雅听得沉默,弓月长鹰气得哇哇叫,弓月思力想要动手,可当他的目光看到一旁目光冰冷看着他们的白虎营士兵,顿时就是心凉了半截。 “大人,你最少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林尘慢条斯理:“本公子保证了啊,没本公子,他们早死了,是本公子给了他们一条命,这还不够?” “可他们这种挖运河,又抽他们,甚至晕了还要继续抽,大人,您不觉得残忍吗?” 林尘冷笑:“本公子做事,就是这样,怎么,你有意见?” 水月吉雅语滞,一旁陈英道:“你们草原人,在大奉境内烧杀抢掠,更是血洗了好几个县城,屠杀我大奉无辜百姓上千人,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残忍?” 朱能也是道:“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水月吉雅问道:“要是他们死了呢?” “死了?那就死了呗,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就行,这位什么水月,所以你们要快一些,不然这批草原俘虏,死得太快,你们就算是想换,也没多少机会换了。” 水月吉雅脸都黑了。 林尘哈哈一笑:“行,再带你们看看他们住哪里,来都来了,参观就要看完全流程嘛。” 水月吉雅沉默不语,随着林尘带着他们前去这批俘虏住的地方,这才发现不过就是简单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圈,而且地方也不大,甚至都没屋顶。 水月吉雅睁大眼睛:“就睡这种地方?” “对啊,这不很符合你们草原人的传统嘛,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我还是很佩服你们草原人的。” 林尘阴阳怪气。 弓月长鹰二人已经是拳头都快捏碎了,可他们不敢乱动,旁边的白虎营士兵都在虎视眈眈。 林尘又是好心问道:“对了,需要看他们吃什么吗?” 水月吉雅当即摇头:“不用了。” 林尘道:“那行,参观也差不多了,草原俘虏呢,差不多就这个待遇,你放心,我这里的待遇,比在西伯利亚挖土豆好多了,还算是人道主义,如果你们要换俘虏的话,要快,拖得越久,死得越多,那到时候也不用换了。” 水月吉雅脸色铁青:“多谢大人,我记下了。” 第214章 你们草原没了战马,才是没了牙的老虎 天色太晚,水月吉雅他们回不去,不过林尘还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木屋。 毕竟是草原使者,死在这里就不好了。 弓月长鹰打开木屋,看着远处火把照明,整个县,几乎都是灯火通明,甚至那些大奉士兵还有轮岗放哨的,箭楼都修建起来了。 弓月思力脸色很难看:“真是欺人太甚,迟早有一日,我要带兵踏平大奉!” 水月吉雅沉声道:“小声点,咱们现在还在大奉人手里。” 她沉声道:“这些草原勇士,必须要带回去,上万名青壮年,对整个乌丸国和部落来说,都非常重要。” “那你要开出多少牛羊?” 水月吉雅想了想:“对方并不好糊弄,我打算开三万头牛羊,三千匹战马。” 弓月思力他们想了一下:“也行,这个数量,我们能接受。” “明日就和他说一下吧,必须要快了,如果派人回草原再回来,这些草原勇士,又要死上一批。” 而这一边,林尘他们也是在房间里,陈英和朱能,也是直呼过瘾。 “哈哈,尘哥,今天可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林尘淡定道:“别急,这才哪到哪,等下次我带你们,直接打到草原去。对了,朱能你明天去东宫找下太子,问下太医院开出来的药,给这帮俘虏喝了没有?” “好。” 大奉和草原之间必然还有战争,所以林尘自然不需要讲什么武德,这一万名俘虏放回去,以后就是对大奉的威胁,林尘自然不可能这么做,战争不需要讲规则,胜利才是规则,之所以要讲规则,是因为你没有压倒性的力量。 等到了第二日,水月吉雅,他们找到了林尘。 “草原使者,今日带你们回京师,将你们送到鸿胪寺,本公子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等等,这位大人,之前你说的条件,我们考虑了一个晚上,我觉得,三万头牛羊,三千匹战马,我们可以出到这个数。” “不行。” 林尘直接一口回绝。 “大人,草原已经很有诚意了。” 林尘嗤笑:“什么诚意?这些可是草原的精壮青年,上马就是战力,才出三万牛羊三千战马,就想要我们放虎归山?” “大人,您要多少?” “不多不多,六万头羊,要全绵羊,然后再来一万匹战马,我们大奉就能放人了。” 弓月长鹰二人倒吸凉气:“一万战马?” 水月吉雅皱眉:“大人,这要求有些苛刻。” 林尘笑道:“要不这样,你看,一个俘虏,就值六头绵羊,十个俘虏,算一匹战马,你们草原,出多少,我们大奉,放多少,如何?谁也不吃亏嘛。” 水月吉雅当即道:“不行,所有的俘虏,都是要带回去的。” “那就没办法了,牛羊你又不想出,俘虏你又想要,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情。” 水月吉雅咬了咬牙:“大人,您再少一些吧,草原是不会再侵犯大奉的。” 林尘哈哈大笑:“既然不侵犯大奉,那要那么多战马做什么,送与大奉,岂不是更好?” 水月吉雅沉默了一会,她发现眼前这个青年,简直就是鸡贼。 “这样吧,四万头羊,战马,我们增加到五千。” 林尘直接拒绝:“不行,战马的数量,一头都不能少,羊的数量,我们可以少一些。” “大人,您要多少?” “羊,五万头吧,战马,一万头。” “大人,我们草原真没有那么多战马。” 林尘似笑非笑:“没有?你们草原能组织出十万人马,组织出上万骑兵,现在竟然拿不出一万战马?你说我信不信?” “大人,真是如此,马匹饲养很难,之前的战马,已经在战争之中死亡走失,现在部落里真没多少战马。” “不行,战马不能少,你们草原没了战马,才是没了牙的老虎,我才放心。” “这……” 水月吉雅道:“那羊方面,是否能再少一些?” 林尘思忖了一会:“你告诉本公子一件事,本公子就再少一千头羊。” “大人要问什么?” “简单,之前在大同之战,你们出现的重力投石机,是谁发明的?” 此言一出,水月吉雅瞬间变色。 林尘敏锐捕捉到她的脸色变化,当即道:“这个问题,可以少三千头羊。” 水月吉雅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行,那就没得少喽,本公子不谈了,你想好了,大奉的底线已经给出来了,另外,超过这个冬天就没有必要再谈了,那群俘虏,将会活不过冬天。” 水月吉雅他们再度上了板车。 等回到鸿胪寺后,弓月长鹰问道:“现在怎么办?” “胃口真大啊。” 水月吉雅脸上也是左右为难,五万头羊,勉勉强强还能拿出来,可这一万战马,真要拿出来,那就是伤筋动骨了。 “我来写一封信,让人转交可汗,让可汗来定夺吧,如果同意,就一并将羊与战马送过来,我再将对方提出的法子说一下,不同意,咱们就返回草原。” 水月吉雅开始写信,弓月思力沉声道:“真是该死的大奉王八蛋!” 信很快就写好了,随行的使团有人上马,然后快速离开京师。 预计往返,最快,也要个十几天了。 林尘招待草原使团的经过,很快就是传到了御书房。 任天鼎听取着吕进的汇报,随后脸色古怪。 “这小子,还真是会捉弄人啊,不过这五万头羊,还有一万匹战马,草原真的会出吗?” 吕进道:“陛下,就算是草原不出,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我觉得林公子如此笃定,草原应当是会出。” “真要有一万匹战马,而且还是上好的战马,那真能培养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出来,行,鸿胪寺那边有动静,随时告诉朕。” “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年半县,也就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是大变样。 在半个月前,都是一片荒原林间景象,而现在,却是一片平坦,建筑拔地而起,百姓脸上有着喜悦和笑容。 与此同时,池阳县。 赵匡是池阳县的一名普通百姓,看着家中枯竭的米缸,有些发愁。 妻子在一旁道:“夫君,家中没米了。” 他们先是被官府征了一轮赋税,又被平国公收了一波赋税,再加上他们又没田,在周百万等人手下当佃农,拿到的又少,所以每到一年快结束的时候,家中还所剩无几。 赵匡叹了口气,转头挤出笑容:“娘子,我会想到办法的,你且稍等,我到村里去借一些来。” 赵匡心情有些沉重,拿着布袋出门。 第215章 我也可以改户籍,我也可以是两年半县的子民 普通百姓的生活,向来没有王侯将相的浪漫与铁血,有的只是温饱、对生活的担忧。 赵匡内心有些沉重,也不知道村里其余人有没有多余的粮食,这赋税也太沉重了,一年忙到头,竟然没有多余的米。 难道自己也要像其余人去找周百万他们去借粮吗? 可要是借了,这样就真的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赵匡有些不甘心,而在内心挣扎中,他来到了村里其余人的门口。 咚咚咚。 赵匡敲响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露出有些憔悴和无神的目光。 “吴大娘,我想问问,你家里,还有多余的米吗?” 赵匡说得小心翼翼。 “没了,家里没了,你去别家看一下吧。” “好的。” 赵匡又是连续问了好几个村民,发现他们手中都没多少粮食,就算有多的,基本上也要存起来。 赵匡感到一阵失望,要走投无路了吗? 虽然池阳县县城的百姓过得好,可那是县城里的乡绅,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村民。 赵匡失魂落魄准备回去,就在这时,迎面却是撞到了一个同乡。 “哎,赵匡,赵匡。” 赵匡抬起头来,只见到一个红光焕发的青年过来。 “咦?赵滨。” “赵匡,你怎么了,哭丧着个脸?” 赵匡叹了口气:“能不哭丧个脸吗,这都要过冬了,家里都没多少粮食,也不知道今年这个冬天怎么过,我琢磨着,到时候去山上打点野味。” 赵滨当即道:“家里没粮?简单,我借你点。” 赵匡吃了一惊,而赵滨直接掏出了一个钱袋,打开,顿时就是摆出了上百文钱,塞到赵匡手里。 “不不不,赵滨,你疯了?我这也还不起啊。” 赵滨哈哈一笑:“赵匡,现在可是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赚钱啊,我这些钱就是赚过来的,十天不到,想不想一起去?” 赵匡怦然心动,但他有些谨慎:“这,不会是要去卖私盐之类吧?” 之前村里有一个人跑去卖私盐,早期的确是赚了不少,但很快就被官府发现,然后抓去砍头。 现在赵匡还不想死,他还有老婆孩子。 “你说哪里话,算了,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最近巴同二县作为新的食邑被封了出去,然后改名为两年半县,现在整个两年半县,都在挖运河、修官道、修房屋,你知道吗?” 赵匡茫然摇摇头。 “现在两年半县啊,还在招工呢,只要是愿意去帮助修运河的,每天都管饭,而且还发工钱。” 赵匡睁大眼睛:“什么?真的假的?徭役还发钱?” “谁知道呢,不过据说,两年半县的领主,是京师有名的英国公之子,那位小国公,可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败家子,他花钱花起来,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赵滨说完:“看样子你也想去?抓紧,不然运河修完就没钱赚了,而且距离我们这么近,来回都很方便。” 赵匡反应过来:“多谢,赵滨,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你别告诉别人,我准备将我家里的户籍,迁到两年半县去,我听那些读书人说,到时候那位小国公,还要进行开荒,到时候开荒的土地,还要分给我们呢。” 赵匡眼睛睁大:“真的假的?还分田?” “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等明天跟我一起过去,我带你去安排,包管你接到活。” “好,多谢赵滨兄。” 赵匡拱手,随后将那些钱递回去。 “你今天也要钱买米买吃的吧?等你赚了再还给我。” 和赵滨分开,赵匡拿着钱,去买了一些简单的羊肉还有米,回到家中,他妻子满是惊讶。 “怎么还买了肉?” “遇到赵滨了,他好心借了钱,说是在隔壁的两年半县,现在在招工,我明天与他一起去看看,看看那两年半县,是不是真的这么赚钱。” 徐氏有些好奇:“两年半县?不是巴同二县吗?” “改名了。” “那,你多加小心,出门在外,记得多多照顾自己,我今天给你做些干粮吧。” 赵匡当即道:“不用,赵滨说那边还发食物,这些米和肉,你和孩子吃。” 妻子徐氏有些担心:“又发粮食,又发工钱,相公,这不会有诈吧?” “这……” 赵匡也是有些担心,但当即就果断道:“就算是有诈,明天也要去瞧瞧,你放心,若是有变,我会回来的,也距离不远。” 徐氏也只能点点头,开始淘米煮饭。 …… 第二天。 赵匡早早就起来了,还换上了新的草鞋,穷苦家的汉子,只能穿草鞋,布鞋都穿不起,纵然是冬天,那也没法子。 他拿上了自己的一些木棍,出了门,深吸一口气。 没有多久,就见到赵滨来了。 “赵滨兄。” 赵滨哈哈一笑:“走吧,我带你过去。” 赵滨带着赵匡,直接往两年半县的方向过去,如果要走的话,差不多也要走上一个时辰。 等一个时辰后,经过运河,来到两年半县的范围,只见远处烟尘四起,热火朝天,一辆辆拉着货物木材的板车速度极快,一栋栋房屋修建了起来。 “这,这里还是那个巴同二县?” 赵匡吃了一惊,巴同二县他来过,说实话,比他们池阳县穷多了,就连县城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子。 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切,简直就是热闹至极。 “跟紧了。” 赵滨道。 赵匡嗯了一声,跟在赵滨身后朝前过去。 穿过修房屋的地方,又穿过修路的地方,他见到前面有一群人,推着一个木制的小车,用铁锹正在将里面类似泥巴一样的液体倒在地面铺得整齐的石头上,然后瞬间又有人压平。 赵匡不知道这些在做什么,但站在旁边的工匠道:“别踩!” 往前见到空地,有一个书生在那里摆了桌椅,上面是堆积起来的账册,前面还排了一大堆人。 排队的有不少是和他一样的汉子,这让赵匡也算是放下心来。 很快,赵滨带着赵匡,来到了那挖运河的队伍这里。 赵滨小跑过去,露出笑容:“千哥,我这边新带一个人进来了,您看可以吗?” 为首的那小队长,看向赵匡,赵匡内心非常忐忑。 千哥皱着眉头:“不行。” 赵匡的内心凉了半截,赵滨也是连忙道:“千哥,之前还可以,怎么不行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就不行了,你要去问那些读书的大人,是他们制订的。” 赵滨哀求:“通融一下。” “不行的,你也知道,两年半县定下的规则不能改的,之前有人触犯规则,欺压这些力工,顿时就被开了,我要是通融了,那我也保不住这份差事,你也知道,又管饭又有钱拿,这份差事很难找的。” 赵滨没法子:“那该找哪位读书大人?” “那,我们挖运河的都归他管。” 千哥指了指不远处。 赵匡将对话全听在心里,他又跟着赵滨来到那文书面前。 文书身后还站了两个白虎营的士兵,负责保护安全。 “什么事?” 魏书明头都没抬,这里的事情的确太多了,光是负责记录,就要忙活一天。 “这位大人,我想要引荐一个同村来挖运河,他家里困难,您看……” 赵滨小心翼翼。 魏书明抬起头,看了一下赵匡,这才道:“是这样的,公子开出了优厚的待遇,但来两年半县的人,的确是太多了,所以我们需要控制一下徭役人数,所以但凡不是两年半县户籍的人,暂时不再接收了。” 赵匡当即道:“我也可以改户籍,我也可以是两年半县的子民。” 魏书明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今天就允许你在这里做工,明天的话,你再拿着户籍过来,直接去官府,就可以改户籍了,户籍落脚,先挂靠在官府,等到后期有房了,再具体落到房地址。” 赵匡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魏书明点点头:“去吧。” 赵滨带着赵匡,连忙是去到队伍里。 有专门推着板车的人走了过来:“大家还没吃早饭吧,都停一下,先吃早饭。” 赵匡有些惊愕,赵滨满是惊喜,带着他排队。 很快,轮到他们。 看着那板车上一大盆加了肉的稀饭,还有那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大馒头,赵匡不由咽了下口水。 是真的,这里竟然还管饭,而且还管早饭! 大奉王朝虽然有人一日三餐,但那是奢华有钱人家,寻常普通百姓,还是只能一日两餐。 “一人一个馒头,然后一碗稀饭。” 赵匡领了稀饭和馒头,然后和赵滨蹲在一旁,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赵匡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赵滨哥,这两年半县,对我们也太好了吧?” 赵滨感慨:“可不是嘛,这一日三餐,钱也不少了,中午还有肉呢。” “还有肉?” “那肯定,要不你猜我为什么要将户籍迁过来,等下吃完中饭,我去不远的县城一趟,迁一下户籍。” 赵匡内心也是蠢蠢欲动起来,这两年半县虽然算是刚发展,可按这个势头,简直要比池阳县好太多! 他低声问道:“那位小国公,叫什么名字啊?” 赵滨想了想:“好像是,林尘。” 第216章 微服出访! 等到吃完饭,赵匡和其余人,开始热火朝天挖运河。 挖了两个多时辰,小队长当即道:“行了,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吧。” 赵滨当即拉着赵匡:“走。” 赵匡跟着过去,来到了一处修建好的木屋面前,那木屋很大,不是寻常的三进三出,只有一层,但占地很广。 进去之后,这才发现里面有不少八仙桌和椅子,前面还有许多修建起来的柜台,依次排开,有不少厨子在那里。 排队过去,赵匡端着盘子,有人给挖一勺米饭,紧接着又是各种菜肴,甚至还有炒猪肉,还有各种馒头包子,还有难得一见的菘菜、芥菜、油菜、菠菜、莴苣等等。 赵匡睁大了眼睛:“这,如此丰盛?” “那当然了。” 赵匡不由问道:“那,还给工钱吗?” 赵滨道:“我第一天也是和你们一样想的,结果还给工钱。” 赵匡当即道:“我今天回去,就将户籍迁过来!” …… 冬日到来,虽然还没下雪,温度却又是骤降。 京师。 肃亲王之子任成平此刻正在平国公府上。 平国公韩子平和他儿子韩远,也是坐在这里。 “那个败家子,挖运河、修官道,他要做什么?重新打造两年半县吗?” 任成平皱眉。 韩远哼了一声:“这个蠢货,他那封地,到时候税收都收不上来,连续好几年那些国公,都换了领地。” 韩子平则是抚了一下胡须:“冬日来了,远儿,为父明日这就向陛下请奏,邀请陛下出访池阳县与巴同二县。” 韩远点点头:“爹,你放心,那个败家子这么寒冷的天,这么多百姓还在给他挖运河,修官道,这比我们还残酷,直接弹劾他,这样一来,陛下出访,到时候一眼瞧见,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辩解。” 韩子平微微颔首:“杀人先要诛心,这个败家子冬日还在让百姓干活,是在找死。” 第二日早朝。 等到政务处理完毕,韩子平当即就是出列。 “陛下,臣弹劾忠勇伯,在封地虐待百姓,现在已经冬日,两年半县竟然还在逼迫百姓做工,那些百姓甚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这些消息,都是韩子平让韩远去打探的,而韩远又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至于打探的方式,那自然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而随着韩子平的弹劾,朝中那些官员顿时眼睛一亮。 当即之下,礼部侍郎江政信当即出列:“陛下,此事必须要严惩,陛下一向爱民如子,而林尘却在封地虐待百姓,这岂不是有损朝廷脸面?现在尤其是冬日了,这岂不是会死很多人?” 都察院的御史也是出列。 “陛下,韩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 林尘在武将队列里,昏昏沉沉呢,就听到旁边的武将轻声道:“忠勇伯,有人弹劾你。” “让他们弹。” “他们说你虐待百姓。” “我虐待我的小妾还差不多。” 那武将好奇道:“怎么虐待的?” 林尘睁开眼睛,无语看了对方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去买本春宫图看看就知道了。” 前面的太子当即道:“平国公,你们弹劾忠勇伯,可有证据?忠勇伯是本宫少师,他的品性我是知道的,他从没为难过百姓,又怎么会虐待百姓呢?” 韩子平道:“太子殿下,老臣并非空口出言,老臣的封地在池阳县,就在巴同二县附近不远,臣犬子经常要派人往返池阳县,因此巴同二县的情况,也略有耳闻,情况绝对属实,如若陛下不信,可以直接微服出访,只需往巴同二县走一趟就知。” 任天鼎看向林尘。 “林尘。” 林尘出来。 “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尘道:“臣没有什么要说的,平国公说得对,眼见为实,他要陛下微服出访,臣也附议,一切以陛下所见作为判断。” 见到林尘这么说,任天鼎有些沉吟,而韩子平则是一愣。 不对啊,这个败家子难道不应该激烈反对才是吗? 他怎么会这么冷静和淡定?还支持我的建议。 韩子平有些想不通,他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得到的那些消息,根本经不起推敲。 任天鼎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微服出访一次,正好朕也想出去走走。先退朝,随后平国公和忠勇伯都留下来,腿脚利索的尚书,想去的都可以去。” 很快,早朝结束。 林尘笑眯眯看向韩子平:“平国公,好人呐。” 韩子平冷着脸:“忠勇伯有何指教?” 林尘似笑非笑:“我的意思是,你从哪里攻击我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一个角度,我佩服得紧,说实话,正常人都没有你这个脑回路。” “哼。” 韩子平冷哼一声,直接走开。 而其余臣子回衙门,也是在议论纷纷。 “平国公和败家子杠上了啊。” “那肯定,之前败家子打了平国公之子,这件事肯定没过去啊。” “这一次平国公弹劾败家子虐待百姓,真的假的?” “都冬日了还要服徭役,我猜大概率是真的,平国公不会无的放矢。” “那为什么败家子还这么冷静?” 那些官员议论纷纷。 林尘则是被太子带着,直接进了太极殿后殿。 任天鼎一边让太监脱去龙袍,一边问道:“平国公又弹劾你了。” 林尘随意道:“弹呗,这要是不弹劾我,我都睡不舒服了,对了,陛下赶紧让御膳房上点点心,我饿了。” 任天鼎有些无奈,转头朝吕进示意,这才道:“他弹劾你这件事,你就不想说什么?” “反正陛下你都要微服私访了,你就自己去看就是,也不能我说什么,陛下你信什么对吧,朝堂不是一言堂,要允许有不同的意见和声音。” 太子连连点头。 很快,御膳房的点心和早点送来,林尘迫不及待直接开吃。 “嗯,好吃,陛下你也吃点,等下要骑一个多时辰的马。” 任天鼎道:“行,等下朕亲自看。” 说实话,任天鼎对林尘的确是有着信任,不过真发生这种事的话,任天鼎也自然会敲打敲打林尘。 很快,吃完早餐,直接出来,这才发现外面有不少臣子,六部的尚书没来,但基本都派来了侍郎。 陈英和朱能也是在了,再加上太子一行人,还有保护的大内侍卫,这人数,一下足足有二十多人。 吕进已经是安排好了骏马,任天鼎换上常服,翻身上马。 “走吧。” 林尘紧跟着上马,其余臣子也是一样,随后跟在任天鼎身后,驶出皇宫。 京师大街上,也落了不少积雪,出了京师城门,这才往南一路疾行。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任天鼎算是来到了两年半县附近。 吁!! 马匹停下,任天鼎看着不远处的村落,当即翻身下马,他转头看向群臣。 “既然是微服私访,接下来,谁都不许暴露身份。” “是。” 任天鼎朝前过去,才发现村落里几乎没什么人,好不容易有一处木屋推开门,一个妇女出了屋子,想要将外面堆的木柴搬进来。 任天鼎上前:“村里怎么就你一人?” 那妇女有些年纪,见到来了一群人,有些害怕。 任天鼎道:“别害怕,我们是京师来的商贾,想要来这里做些买卖,顺便查看一下情况。” “哦。” 任天鼎这才问道:“村里的人呢?这都冬日了,怎么还没见到村里其余人?” “这,他们都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去邻村了,邻村更好一些。” 听到这话,身后的韩子平眼中有着得意,看向林尘。 你治理的领地也就这样了,让你虐待百姓,现在百姓都要往我的池阳县跑吧? 任天鼎眉头一皱:“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啊,可以,不过进不来那么多人。” “没事,我进去看看就行。” 那妇女让任天鼎进来,任天鼎看着屋内简陋的情况,甚至就连窗户都没完全封上,有一股寒风往里面吹,木床上是一床简单的被褥,里面还暴露出来塞的稻草。 妇女有些局促不安。 任天鼎问道:“那你冬日吃什么?” “冬日,冬日只能勒紧裤腰带,还剩了一些米。” 任天鼎走过去,揭开米缸,发现米缸里的米,只有一小肚,仅仅是没过底部。 “这么一点米,你要吃整个冬天?” 妇女低头:“是,也没有吃的招待您。” 任天鼎深吸一口气,脸上很难看。 “你家里没其余人了吗?” “没了,我相公之前死了,就剩我一人。” 任天鼎沉默了一会:“村里其余人都跑去邻村了,你为什么不去?他们不肯接纳?” “说是暂时无法接纳,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了。” 韩子平出来解释:“因为池阳县规模也不算大,官府存储的粮食也是有限,所以也只能容纳一定的人数。” 任天鼎点点头。 江政信等其余侍郎,看着寒碜的房间,又听到妇女的话语,看向林尘,都是有些冷嘲热讽起来。 “林大人啊,你好歹也算是伯爵了,领地子民就这么寒碜?而且还冬日虐待百姓,害得百姓都跑了,你啊你啊,实在困难,可我提一下嘛,我给你捐点。” 江政信阴阳怪气。 第217章 这里啊,是池阳县 其余不少官员也是开始附和起来。 户部侍郎也是道:“林大人,你这不应该啊,陛下将巴同二县赐给你,是让你好生照料百姓,而不是像你这样盘剥百姓,你瞧瞧你这样,都逃到邻村去了,之前巴同二县,可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一个督察御史道:“不错,这简直就是压榨百姓啊,大冬天的,都不让百姓好好过一个安生日子,哎,林大人啊,你年纪轻轻,真是不知道民间疾苦啊。” “不错,林大人,这一次做得可真是错了。” 林尘看着这些议论的官员,心中冷笑。 任天鼎微微皱眉,他又是问道:“你平常冬日是怎么过的?” 那妇女低声道:“回大人,冬日,就是一天吃一顿,然后在床上躺着,生一下火,饿了,就再吃一顿,这样勉强撑到春日。” “难道官府不管么?” 妇女有些惊讶抬起头:“大人,官府的粮食,什么时候发放过?” 任天鼎沉着脸,一旁太子见状,不由低声道:“林师,你还不出言解释一下?” 林尘笑道:“不急,解释什么,再让陛下瞧瞧就是。” 平国公冷笑:“林大人,在照料百姓方面,你还得与我学学,虽说老夫已经将领地交给犬子打理,但领地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尘嗤笑:“你急什么,还没看完呢。” 韩子平眼神之中有着得意,这一下陛下眼中,这个败家子地位必然会下降。 任天鼎没说什么,走出房间,太子连忙道:“父皇,林师可能接手巴同二县没有多久,之前也都是这样。” 平国公道:“太子殿下,这可不是借口,陛下将领地赏赐给林尘,也有一个月了,冬日即将到来,难道林尘不知?就算他不知,他爹英国公也会知,也会点拨一番,但他没有,这就说明一件事,林大人,你真不拿百姓当人看啊。” 周围官员也是附和,林尘似笑非笑,还是不反驳。 太子都快急疯了,可林尘还是一脸平静:“继续看看。” 任天鼎面无表情,刚才的一幕的确让他内心有些失望,可想想林尘,他对林尘还是有些期望的,既然林尘说要再看看,那就再看看。 于是,任天鼎继续带着众人往前面走。 再往前面走,紧接着又是第二个村庄。 这个村庄和第一个村庄差不多,没什么人气,看起来冷冷清清,本来大冬日的,虽然没下雪,但家家户户最起码应该有烟冒出来才对,可这第二个村庄,几乎没什么烟。 挨家挨户检查了一下,也是剩下一些孤寡老人之类。 毫无疑问,这些老人,很有可能这个冬日冻死。 任天鼎脸都黑了,他直接翻身上马,继续朝前走。 这一次,终于遇到了在劈柴的两个村民。 任天鼎翻身下马,那两个村民立即是退让到道路一边。 “两位别害怕,我是京师里的商贾,想问问你们一些情况。” 那个汉子道:“客人只管问便是。” “我一路过来,怎么发现这个县,没什么人烟?” 汉子道:“没有人烟正常,客人有所不知,之前本来我们这个县的村落,还是有不少人的,不过最近邻县更好一些,又在招人,还要分田,所以大部分村民,都想将户籍迁到邻县去。” 韩子平微微皱眉,韩远竟然背着自己要分田? 任天鼎有些好奇:“迁移户籍?那你……” “我也想迁的,但我慢了一步,然后又到了冬日,再办迁移不太方便,所以就暂时关闭了,等到来年春天再开放,我也打算明年春天,再迁过去呢。” 任天鼎问道:“那个邻县,真有这么好?” “这位客人你有所不知啊,邻县是真的好,邻县才拿我们百姓当人啊,之前我们在村里的时候,手里没有田,只能去种那些乡绅的,可那些乡绅,竟然才只给我们三成,然后这三成粮食,我们又要再上交官府的赋税,随后又要再上交一轮食邑税,我们手里,就所剩无几了。” 任天鼎问道:“那邻县呢?” “邻县?邻县说是明年开春,直接开垦荒田,然后根据县城里的百姓出力程度得到工分,工分足够,就能换上一亩良田,这良田的税,甚至杂七杂八的都免了,只需要年底交一轮即可,那位大人说了,以后所有的赋税,直接从官府里扣,我们不用多交。” 那汉子越说越激动:“更不仅如此呢,说是邻县,还要开设许多作坊,到时候还要招募我们这些百姓,说不定也能混个手艺。” 任天鼎道:“两个县,差距如此之大?” “那肯定大啊,这位客人,您是想来我们这里收购一些货物吧,我建议还是去邻县吧,邻县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什么商业中心,就是给你们这种商贾做贸易的。” 任天鼎道:“你今年冬天能安然渡过吗?” “谢客人关心,可以的,我在邻县做工,攒了不少钱,渡过这个冬日,绰绰有余,这些钱,甚至我之前一年都攒不下来。” 等到那汉子走了,任天鼎吐出一口寒气,旁边的官员则是开始夸赞起来:“韩大人当真是体恤百姓。” “没错,韩大人真是为国为民啊,不愧是大奉国公,尤其是给百姓分田,不愧为平国公!” “平国公这种胸襟,恐怕林大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肯定,谁让平国公是国公呢,而林大人,还只是伯爵嘛。” 那帮臣子,又是在阴阳怪气。 韩子平也是心中得意,不过眼中也是有着疑惑,那就是韩远如此厉害,还弄出了什么工分、分田? “难道这是远儿为了压过巴同二县,这才推出的措施?否则的话,不再征税,食邑税还包括在官府收的税内,这样一来,岂不是收取的税大幅减少?这每年米粮用度的缺口,难道要我们自己补?” 韩子平微微皱眉,他也不能说韩远这么做不对,但这样付出的代价,的确是太大了。 要知道他们一个国公一年的粮食,基本上都是靠这秋季对领地征收的一次税。 江政信阴阳怪气:“林大人,你现在还要再看看么?” “是啊林大人,陛下已经看了两个村子了,这问的人,也都问了,无一例外,说的都是韩大人的领地更好,你领地的百姓,都在往韩大人领地跑呢。” “林大人啊林大人,不是我说你,不要竭泽而渔,要让百姓休养生息,你刚接手领地,就这么着急虐待压榨百姓,若是激起了民变,你怎么办?” “是啊林大人,亏你还是伯爵呢,你这可是拿的朝廷的俸禄。” 那些臣子你一言我一语,在疯狂攻讦林尘。 太子着急,而任天鼎也是看向林尘。 林尘笑了起来,这才不慌不忙道:“陛下,我觉得你问话的方式,有些问题。” “哦?” “陛下,再遇到下一个百姓,你先问他,他是哪个县的。” 任天鼎虽然不解,却也是微微颔首,而江政信阴阳怪气:“林大人,你不会是以为,这些村和百姓,不是你封地的子民吧?” “林大人,别自欺欺人了,这一次我们跟随陛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还自欺欺人?” 任天鼎继续上马,朝前过去。 众人跟上。 终于,又是来到了一处村子,不过这一处村子,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这个村落里,还有十几户人家,没有完全空掉。 任天鼎翻身下马,前去与那些百姓交谈。 想起林尘的话,任天鼎直接开口:“敢问各位,这里可是两年半县?” 那些聚在一起的百姓看了过来,一人摇头:“两年半县?没听说过。” 结果另外一个妇女道:“怎么没听说过了,之前不就经常听别人说起吗,客人你说的那个两年半县,应该是巴同二县。” 身后那些官员都是看着,任天鼎也是微微颔首:“不错,我找的就是两年半县,这里可是?” 结果此言一出,那些百姓哈哈大笑。 江政信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一个妇女道:“客人,你找错方向了,这里不是两年半县,这里啊,是池阳县。” 什么?! 江政信懵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都察院的御史也是惊呆了,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户部侍郎和其余臣子,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平国公韩子平,更是嘴唇嗡动,他满是不相信。 “怎么会,怎么会……” 如果这里是池阳县,那他们过来的方向,就是往池阳县走的,那之前遇到的几个村,岂不是都是他池阳县的封地?? 这一刻,韩子平只感觉天塌了。 远儿,你到底做了什么?? 任天鼎一愣,他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走反了?” “客人,你有所不知,两年半县和这我们池阳县,其实就隔了官道,现在又是下雪,一片白茫茫的,走反很正常,你往方向走,就能到两年半县了。” 任天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不由笑着问道:“我此前在前面几个村里听那些百姓说,他们都想将户籍迁到两年半县去?” 第218章 韩大人,你为什么不笑,你是生性不爱笑吗? “那肯定啊,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两年半县对百姓可好了,别的不说,就说服徭役,之前的徭役,要自备干粮,还没有钱拿,可两年半县的徭役,不仅有工钱拿,甚至还管一日三餐呐,说实话,我都想去,要不是他们暂时只要男丁,我们都去了。” 另外一个妇女也是道:“是的,我家相公也去了,短短半个月,就攒下了接近两百枚铜钱呢,而且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很多馒头。” 第三个妇女道:“我还听说,他们要分田呢,开春就分,但只分给两年半县户籍的百姓。” 任天鼎笑问:“那你们不迁?” “难啊,我们还和那个周乡绅签字画押,还要干一年呢,如果违约,就要再偿付五十两,不过等到明年结束,我们一定要迁往两年半县。” 第四个妇女道:“我还听说,那边准备开设学堂,只要是两年半县的百姓,都可以让子女免费入学,学习好啊,不然我们的孩子以后,永远都只能低人一等,出不了头。” 几个妇女叽叽喳喳,聊了起来,聊起两年半县,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任天鼎不由问道:“那池阳县呢?” 听到这话,平国公内心一凛,不由就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如果之前那些村民都是想往两年半县跑,那岂不是在说他的池阳县不好? 果不其然,那些妇女当即就开始抱怨了。 “不太好,赋税收得太多了,我们一年到头都剩不了多少粮食。” “食邑税一年两次,还要再上缴一次官税,就是三次税收。” “我们累死累活,却什么也没落下,哎。” “我感觉在池阳县干一年,都比不过在两年半县干一个月。” 一个妇女道:“不知道两年半县是谁的食邑了,好像就是新分出去后,就有了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我男人说过,好像是英国公之子,林尘,那些读书人都叫他林公子呢。” “林公子是个好人啊。” “那可不,据说林公子还为了大奉,去草原上杀过蛮子呢。” “哟,真的?厉害,林公子是好人。” 听着这些妇女的闲聊议论,林尘的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太子也是乐了起来。 反观其余臣子,真的是脸都黑了。 任天鼎道:“好的多谢几位。” 他们告辞,随后任天鼎返身而走。 林尘见到那些官员都不说话,当即笑眯眯道:“哟,怎么都不说话了?江政信,江大人,你之前不是说,要捐一点嘛,捐吧,你捐多少,我收多少。” 江政信脸色难看,他冷哼一声。 “牛大人,你刚才说,我盘剥百姓,说我虐待百姓,刚才你不是义正言辞、叫得很大声么,怎么现在本公子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那御史只能赔笑:“误会,误会。” “方大人……” 方大人一激灵,连忙道:“我什么也没说,在我看来,林大人你将领地治理得很棒,就连邻县的村民都在夸赞。” 林尘又是笑眯眯看向平国公。 “平国公,韩大人,之前你在朝廷上弹劾我的时候,可真是义正言辞,言之凿凿,甚至还让我向你学治理封地,哎呀,可为什么平国公你自己的封地百姓,却纷纷往我封地跑?甚至大冬天的都要饿肚子?” 韩子平的脸黑着,闷着不说话。 “韩大人,你为什么不笑,你是生性不爱笑吗?” 林尘直接凑到了韩子平边上,直接盯着他。 太子在憋笑,林师就是这样的,之前他不说话,那是为了现在更好的骑脸,现在这几乎都是快贴到平国公脸上去了。 韩子平将头扭到一边:“老夫,是听信了谗言。” “谗言?韩大人,这可不像你啊,你之前不是说,这领地交给了你儿子打理?听信的,不会是你儿子谗言吧?韩大人,圣人云,大义灭亲,你儿子将封地治理成这样,虐待百姓,那简直就是让朝廷蒙羞,损坏皇室威名,不忠不义啊!不如韩大人,直接将你儿子捆了,送到刑部大理寺去,好彰显韩大人的清廉,不然今日早朝你弹劾我,我可不能和你这么算了。” 任天鼎开口:“好了林尘,先去你两年半县看看,他们都说你两年半县好,朕还没看过。” 林尘当即道:“陛下放心,包管让您满意,我不像韩大人,治理封地几十余载,将封地百姓都给治跑了,韩大人,民心向背啊,百姓是会用脚做决定的。” 韩子平内心咬牙切齿,这个败家子,真是气煞我也,可他现在又没什么办法。 很快,任天鼎翻身上马,带着众人,朝两年半县的方向过去。 骏马奔驰,等到过了官道,又过了运河,还没到两年半县,就发现地面不一样了。 “咦?” 任天鼎有些惊奇,因为马蹄踏上这种平整光滑的地面后,只觉得平坦无比,也没有之前的磕磕绊绊,甚至也没有水坑,就是一览无遗的平地。 而且这平地,又宽阔,又整齐。 吁! 任天鼎翻身下马,他仔细检查起了这地面。 “这道路,不是石头?” 任天鼎眼中有些疑惑,这种地面,简直比京师里的青砖还要好,更为平整! 而且,甚至在这道路中间,还有着分线,分成左右两侧,两旁还栽种了一些光秃秃的树。 “林尘,这是什么?” 林尘笑道:“陛下,这是水泥路,这种路的好处在于,平整光滑,并且能几十年不烂,能极大提高交通效率,意思就是马车的速度更快,如果都是这种路,那么马车通往京师的路程,能够最少压缩小半个时辰。” 江政信嗤笑:“几十年不烂?你当这是神仙路啊?” 林尘看向他;“江大人不服?那江大人说这水泥路是由什么制作而成的?” 江政信语滞,他只能闷着不说话。 任天鼎问:“水泥路?这是什么路,为何朕此前从未听过?” “因为这是臣在梦中,遇到一神仙,他传授给臣的,他说,这种水泥路,乃是夺天地造化,比起一般的石头路要更好,而且成本也更低,这种水泥路的修建,也非常简单,只要学好化学,就能做到。” “化学?” “哦,陛下,所谓的化学,是属于科学一道,梦中神仙传授,神仙说,圣人学说救不了大奉,唯有科学,信奉科学,才能救大奉,而这水泥路,便只不过是科学下面化学科目的一个小道,我之前的手榴弹,也是通过化学研制而成。” 任天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使劲跺跺脚,发现这地面,确实是好。 “陛下,就算是用刀剑劈砍,这水泥路也没一点事。” “好,继续朝前看看。” 任天鼎他们朝前过去,因为是冬日了,所以这修路就暂时停了,因为修路之后,要等水泥干,这冬日修路,温度不够高,水泥也很难干。 顺着水泥路过去,映入任天鼎眼帘的,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建筑。 整个建筑群做了很好的规划,这种水泥路将建筑群切割成一个个小块,就如同坊市一般。 和之前的村落不同,这里的房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还有不少小孩在嬉戏打闹。 还有一些百姓拖着刚砍下来的树木,拉着板车,来到了一旁,然后开始劈木头。 一旁的客栈里,人满为患,任天鼎改变方向,朝那客栈过去。 刚进来,迎面而来的热气驱除了寒气,一个小娘子笑着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吃饭吧。” “行,你们人有点多,只能先坐几位,有些人要站着等一下。” 任天鼎点头:“无妨。” 他带着林尘和太子几人坐下。 旁边的那些汉子一边闲聊,一边吃酒。 “爽啊,大冬天的,能喝上这么一口烧刀子,真爽。” “是啊,今年冬天,比以往好过了不知多少。” “嗯,还好我的户籍迁得早,明年开春就能领田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是进来了一群商人,他们坐下后,也是在聊。 “没想到在进京师之前,还能有这么一处落脚点,真不错。” “是啊,而且我看,以后完全可以在这里买一些地皮,然后当做仓库,从这里到京师也不远,交通也方便,还有这路,修得真不错,去其余村子收购蚕丝,肯定也更方便了。” “是啊,我觉得这里发展得不错。” 那些商人的聊天,也是被任天鼎听在耳中。 他有些惊异,好像将封地给林尘还没多久吧,他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而站着的韩子平,此刻也是内心拨凉拨凉的,他之前本来还不相信,可现在看起来,这个两年半县,真的更好! 这一对比之下,好像池阳县,完全就是应该被扫入垃圾堆。 当然,韩子平更担心的是,回京师之后,自己这封地,还保不保得住。 小娘子来上酒,任天鼎问道:“你们是本地人吗?” 那小娘子笑道:“客官误会了,我们才不是本地人,我们是邻县做一些小吃的,刚好两年半县在招人嘛,我们发现也需要客栈厨子,所以我就开了这么一家,承蒙各位照顾,生意还很不错。” 第219章 林大人,你怕不是在说胡话,怎么可能在冬天种菜? 任天鼎好奇道:“你们不选择留在家乡?” “这位客官,留家乡可远远比不上这里,那些读书人说了,说是公子有新规,到时候要办学堂,然后只要从学堂毕业,他这边就可以提供差事的机会。客官您想想,那位林公子,可是天上一般的人物,他提供差事,我们想都不敢想啊,待在这里,孩子以后就有出息了。” 小娘子笑道。 任天鼎点点头。 旁边的太子也是脸上笑开了花:“看来,林师做得不错。” 林尘道:“那是自然,我是你老师,总得立个表率。” 不远处那些站着的官员,都是脸色很黑,非常难看。 平国公闷闷不乐,这个两年半县,真的和他的池阳县天壤之别,这里人口多,又热闹,虽然才是刚刚修建,建筑规模比不了京师,也没什么大宅院,可这种热闹程度,甚至能比肩京师。 任天鼎也是笑了出来,他不再问话,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周围的那些百姓聊天,热气腾腾之间,好像人间烟火气全在这里。 等到吃完,任天鼎起身离开,大内侍卫当即付钱。 走出来之后,任天鼎感慨:“林尘,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朕没记错,巴同二县才封给你,不到一个月?” 林尘笑道:“简单,拿钱砸。” “拿钱砸?” 任天鼎一愣。 “对啊,这是最为简单粗暴直接的方法,比如徭役,大奉其余地方的徭役,是不给钱的,我直接给钱,还提供三餐,再有赋税,我直接简化为只收一道税,如此一来,百姓要交的钱又少了,就能省下来很多钱,自然而然,就有烟火气了。” “那你砸了多少了?” 林尘估摸了一下:“也不多吧,十几万两是有的,这些开挖运河、修路,总得要花钱。” 旁边不远处的平国公,倒吸一口凉气。 有了自己的封地,第一时间不是收税,反而是倒贴钱? 败家子,真是败家子! 其余官员也是瞠目结舌,怪不得这领地一个月的时间发展这么好呢。 太子好奇问道:“老师,可这样做,那岂不是收不回钱来?” 林尘哈哈一笑:“要先取之必先予之,现在我这些钱,叫做初期投资,你看,之前两年半县,不过只有寥寥千人,我就算每人要交十两银子,又能收多少赋税呢? 可如果,两年半县,有十万人口,每人交五两银子,那我岂不是赚得更多? 而且,现在才只是初期嘛,比如到时候修建出来的商业摊位,要交租金,还有作坊也要缴纳赋税,人口越多,我赚得越多,这个就叫,将面饼做大。” 林尘用很浅显通俗的比喻给他们说明白,任天鼎也是点点头:“倒是有道理,那你还在这两年半县,修建了什么?” “简单,第一个要修的就是学堂,我打算设立启蒙到高中学堂,培养专门需要的人才。” “国子监有那么多人才,不够用吗?” 林尘摇头:“陛下,国子监培养的都是圣人之学,但大奉真正需要的,不是圣人之学,而是科学,陛下实不相瞒,我在梦中,那神仙曾向我展现了一幅了不得的画面。” “哦?什么画面?” “有一物,名为飞机,堪比太极殿正殿大小,能飞上天空,不过区区半日,就能从大同飞到大奉南端;有一物,名为火箭,能从京师发射,直接打到大同,甚至还能打得更远,并且精准制导;有一物,名为手机,所有人用这手机,就可以即时通话,哪怕他们一人在京师,一人在大同。” 任天鼎睁大眼睛:“这不可能吧?” 林尘微微一笑:“敢问陛下,臣研究出来的那个手榴弹,陛下觉得可能不可能?” 任天鼎一想:“倒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这些真能实现?” “可以,但这不是一朝一夕,所以就需要科学的人才,而要学懂科学,就必须要大规模培养相应的人才,要学习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之类。” 任天鼎听得点头。 随后,任天鼎又是见到前方,赫然见到前面还有县衙。 “这里有县衙?” “我让人将县城的县衙搬过来了,作为分区县衙嘛,我招募的那些士子,就在这里集中处理政务,那些百姓,要迁移户籍,也方便了不少。” 任天鼎走入进去看了看,发现这与传统县衙布局并不相同,进去之后,就是一个大厅,摆着一个长台,然后后面挂着牌子,坐着那些士子。 每一个牌子上又分为许多内容,比如户籍、商业开店、治安捕快等等。 “从这里进来大厅,然后由前台负责,再通报到各功曹,如此一来,政务处理效率就会大幅提升。” 任天鼎倒是颇有兴趣:“你倒是有一些想法,不错,还有一些什么让朕耳目一新的东西吗?” 林尘想了想:“的确还有一个,陛下请跟我来。” 林尘带着任天鼎,朝着村南不远处过去。 来到建筑群之外,只见远远望去,竟然全部都是伫立起来的半透明房子,就像是一个个大棚。 “这些是?” 任天鼎有些不解。 “陛下,这个就是玻璃房,也就是用之前的琉璃做的。” 嘶! 听闻这话,江政信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用琉璃搭建这么豪华的玻璃房,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真是败家子啊。 “哦?这个玻璃房,有什么用吗?” 任天鼎有些不解。 林尘微微一笑:“陛下,大奉的冬天,餐桌之上,最缺少的是什么?” “青菜。” 其余臣子也是微微颔首,蔬菜只有春夏秋才有,冬季根本就种植不了蔬菜,所以这也导致冬季的蔬菜供应非常少,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在其余地方,冬日的蔬菜,价格可是非常昂贵,甚至一些地方,有一两蔬菜一两黄金的说法。 如果不吃蔬菜,拉屎根本就拉不出来,那种便秘的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林尘点头:“这些玻璃房内,就是专门用来种植蔬菜的。” “什么?!” 任天鼎有些不可置信,江政信更是直接出言嘲讽。 “林大人,你怕不是在说胡话,种菜要顺应天时,怎么可能在冬天种菜?” 林尘反驳回去:“江大人这么懂,那你说说看,种菜需要的天时是什么?” “无非就是天气罢了。” 林尘冷笑:“不愧是江大人,半桶水晃啊晃。” “你!” 林尘这才对任天鼎解释:“陛下,种植蔬菜,所谓的天时,其实是分为湿度、温度、阳光好几个方面,只要满足这几个条件,就算是冬日,那也能照样种植出蔬菜。 这玻璃房内,能保温,它能让里面的温度,和春秋差不多,这样一来,冬日最为重要的温度问题就解决了,其余的湿度,只需要浇水就行,然后再施肥,一些该注意的注意就行。” 任天鼎来了兴趣:“朕能进去看看吗?” “自然可以。” 任天鼎走入其中,推开这玻璃门,进来之后,只发现里面还用之前的百炼钢打出了许多框架,玻璃就摆在上面搭建起来。 下面,则是一株株刚生长起来的嫩绿菜苗,有的不过食指长,但的的确确,是在生长。 “真生长出来了?!” 任天鼎蹲下身,小心翼翼看着这青菜。 太子也是赞叹:“老师真厉害。” 平国公傻眼了,冬天里种菜? 卧槽!你这也太变态了吧? 江政信都懵了,大冬天真能种菜啊? 而林尘继续道:“这个我叫它温室大棚,乃是梦中神仙传授,这一门是科学里的生物学。” “林尘,你这神仙传授的科学,当真包容万象啊,连种菜都有教?” 任天鼎满是惊异。 林尘哈哈一笑:“陛下,自然如此,不仅仅是种菜,包括治国、国库收支、军事理论与武器,应有尽有。” 江政信等臣子小声嘀咕:吹牛。 任天鼎起身看着这温室大棚里的青菜:“什么时候能采摘?” “这,估计快的话还要一个多月,主要这些青菜的生长周期有那么长。” “嗯,采摘了,记得送点给朕。” “好的陛下。” 太子道:“林师,本宫呢?” “太子殿下自然也有。” 其余臣子张了张嘴,林尘看过来,他们期冀看着林尘。 林尘似笑非笑:“诸位大人,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冬日蔬菜,简单,拿钱买。” 那些臣子咬牙切齿。 林尘跟在任天鼎身后,任天鼎看着这很长的温室大棚,各种各样的蔬菜都有,而且还有水桶。 “我雇了一些村里的百姓,专门负责看守和种植温室大棚里的蔬菜,有白虎营在,不会出问题。” 任天鼎点头,脸上有着笑容:“好啊,林尘,你的新东西真多,朕在你身上,看到了大奉的希望。” “陛下过奖。” “行,出去吧。” 出来之后,任天鼎又是去那些建好的宅院去看看,正好见到有几个老人,乐呵呵地在那坐在门口,看着孙子在嬉闹。 “老人家,生活可好?” 那老人见到来人,笑着道:“太好了,我从没感觉过像现在这样好,你是不知道啊,我是巴县的人,一个月前,我还吃不饱饭,结果现在,房子有了,也有饭菜,儿子在做工,真是过得越来越好了。” 他看向奔跑的孙子:“慢点跑。” 任天鼎点头,两年半县的百姓,和之前所见到的池阳县百姓,截然不同。 这里的百姓,脸色红润,而池阳县的百姓,面有菜色,这里的百姓,精神奕奕,而池阳县的百姓,却像是半死不活。 对比太明显了。 第220章 你这个败家子能不能少说两句,你真要我死啊? 任天鼎起身后,感慨道:“好啊,朕理想中的大奉,就该是这样。回去吧。” 任天鼎重新翻身上马,众人朝着来时官道过去。 任天鼎还没让马跑起来,只是忽然开口:“平国公,今日你在早朝,弹劾林尘,说他虐待百姓,可这一圈看下来,朕怎么看,是你在虐待百姓?” 平国公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哼,恕罪?你看看你池阳县的百姓,都过成什么样了?都快饿死了!朕将领地分封给你,你就这样对待百姓?你是怎么有脸弹劾林尘的?” 任天鼎直接怒喷起来。 “你瞧瞧林尘,别人还没弱冠,少年英才,心系天下百姓,能文能武,见到百姓过得不好,直接砸十几万两,你呢,你的池阳县,百姓冬天没粮食吃,都快饿死在家中。平国公,你打算这个冬日,饿死多少百姓啊?” “臣知罪。” 平国公直接磕头,头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其余臣子看得不敢喘气,他们此刻都是大眼瞪小眼,明明是平国公弹劾这个败家子,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成了平国公在挨骂? 林尘在一旁劝道:“陛下,算了,对平国公而言,有什么事情,比他的爵位更重要呢,死几个百姓算什么,之前平国公儿子,冲到我的领地来,指着我的鼻子骂,要我将池阳县乡绅吃下去的巴同二县百姓土地,都给吐出来,原因在于,这些土地,没给他好处。对了,周百万和刘文彩二人,捐的二十万两,他也想要回去。” 江政信等臣子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哪里是劝?你这分明是要平国公死啊。 果不其然,任天鼎眼神之中,有了一抹冰冷。 平国公颤颤巍巍,连忙道:“陛下,犬子顽劣,必然是受了奸人挑拨,这才如此啊。” “陛下,对,一定是受了奸人挑拨,就连平国公今日在朝堂之上弹劾我,也是受了奸人挑拨,可是是受了谁的挑拨呢,能一次性挑动一位国公针对我。” 你住嘴! 平国公真的快气晕过去了,你这个败家子能不能少说两句,你真要我死啊? “平国公,你真让朕,太失望了,你也算是两朝老臣,心中没有容人之量,又虐待百姓,又纵容你子,韩子平,今日开始,池阳县,不再是你的食邑了,朕回去之后就下旨,削去你的国公之位,降为伯爵,取消封地。” 此言一出,韩子平只感觉眼前发黑,差点晕倒。 而林尘又在“劝”:“陛下,别啊,要是没了封地的粮食,平国公还怎么活啊,他就只能去勾连商贾,去活动关系,中饱私囊。” “你胡说!我没有,陛下,老臣忠心耿耿啊。” 林尘似笑非笑:“对对对,你忠心耿耿,之前我去翰林院,想要招一些翰林,结果韩大人当即就是让人带话过来,说是翰林业务繁重,敲打我,导致没有一个翰林敢跟我走。韩大人,您之前就已经是仗着您门下省侍中的位置,开始为难于我。韩大人,您可是宰相级别啊,何苦为难我呢?” 韩子平真要吐血了,这个败家子,真是刀刀见血啊。 江政信急了,当即道:“陛下,林大人所言,并不准确,韩大人处理政务,没有任何过失,兢兢业业,不能因为林大人一番话,就撤销他的职务。池阳县百姓过得不好,已经撤了他的国公之位,这要是再撤侍中之位,恐怕传出去,也难平人心啊。” 任天鼎冷哼一声:“韩子平,朕谅你是两朝老臣,这一次朕不撤你的侍中,可你要是敢再这样,休怪朕无情了。” 韩子平内心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一行人,这才骑马赶回京师。 回到京师,林尘看着江政信等人,又是阴阳怪气。 “哎呀诸位大人,还辛苦你们跑一趟,诸位不愧是心系百姓,尤其是江大人,江大人见到池阳县百姓,就义愤填膺,见到两年半百姓,就一字不说,不愧是江大人,不愧是礼部侍郎。” “你!” 任天鼎看了江政信一眼,江政信只能道:“陛下,在两年半县,不需要臣说,陛下也能看在眼中。” 任天鼎淡淡道:“江爱卿啊,朝中政务,不要因私人恩怨,就带到政务之中来,以后不要针对林尘。” “是。” 任天鼎朝皇宫之中过去,江政信他们离开之前,恨恨看了林尘一眼。 真该死啊,这一次本来是针对林尘,结果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平国公的脚。 “平国公,慢走啊,要是你不服气,欢迎下次继续弹劾我。” 林尘又是喊道。 韩子平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等到他们走了,林尘哼了一声:“瞧瞧这帮朝堂官员,哪里有官员的样子,永远都是在勾心斗角,还想整我?” 太子在一旁道:“老师,今日有空,你继续传授我之前的政治学说吧。” “行。” …… 草原。 水月托娅看着水月吉雅,听到她从大奉京师带回来的消息,不由皱眉。 “对方要五万头绵羊,还要一万匹战马?” “是,对方咬定了这个底线,根本不松口,无论我想怎么说,他就是不听,而且此人,手段了得,就是他,之前在大同之战里,击败了我们。” 水月托娅眼眸之中寒光一闪,眼前顿时出现了那一支大奉重铠骑兵,前面的那个英姿少年,还有后续草原之中追杀自己等人,那个大喊蛮子可汗的少年。 “是他?” 水月托娅皱了皱眉头:“对方叫什么?在大奉是什么官职?” “叫林尘,我打听过了,是英国公之子,但官职,我也不太明白,只知道他在大奉的地位,应该挺高。” 水月托娅起身:“难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对手么?” “可汗,他还说了,如果真给不出牛羊,就用五头羊换一个俘虏,十个俘虏一匹战马,再有,他们直接拿我们的草原勇士,去修路挖河,稍有怠慢,就是一鞭子下去,身上也没穿什么,晚上都睡在羊圈里,恐怕再拖下去,那些勇士都会饿死。” 水月托娅紧紧皱着眉头,这一万成年男子,对整个乌丸国来说都很重要,有一万人,休养生息就很快。 “既然如此,换,战马我们再去抢,草原上不缺的就是战马,只要有人。” 水月托娅很快做出了决断。 水月吉雅又是道:“可汗,那林尘又说了,如果我能说出重力投石机是谁研发出来的,他能减少三千头羊。” 水月托娅握住匕首:“就是他了!真没想到,大奉也有人才,此子断不可留,如果不是他夜袭器械营,毁掉重力投石机,恐怕没几日大同就拿下来了,这重力投石机,他怎么会知道?” 水月托娅思忖了一番后,当即沉声道:“去清点羊与战马吧,然后你先去告诉大奉皇帝,让他们将所有俘虏,送到大同边境。” “是。” …… 草原的消息快马加鞭送来,御书房内的任天鼎,拆开信息,见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当即起身。 “好,好,好!” “真没想到,这一次草原竟然真拿出了这么多东西,吕进,去找林尘,让他入宫。”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又是再让人去通知赵德林还有其余相关的六部尚书,还有司农寺,外加虞国公等人到来。 没有多久,当林尘走入御书房的时候,这才发现里面已经是坐满了人。 “林尘,草原同意你的要求了。” 林尘一愣:“五万头羊,一万匹战马,真同意了?” 任天鼎哈哈大笑:“你小子,当真是厉害,这可比杀了这一万多人,有用多了。” 林尘当即道:“我之前说的,太医院给他们吃的那些药,都安排上了吧?” 赵德林看了林尘一眼:“林大人,你这可真是毒计。” “那是自然,有伤天和,不伤大奉就行了,草原直接撕毁条约入侵大奉,那个时候他们可是要灭了大奉,还跟他们讲同情?大奉和草原之间,必然要有一个彻底倒下作为结束,如果不能,那就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虞国公点头:“我也认同林尘所言,既然战争已开,那就自然还没结束,而这一万多俘虏,都是精壮成年男子,这对大奉的威胁是非常大的,不能放回去。” 任天鼎笑道:”朕早就让太医院安排上了,说是准备了一种夹竹桃制作而成的毒药,虽然延缓,但差不多三月左右就会发作,已经混在食物里让他们全部吃下,就连林尘你调到两年半县去的那一批,也是安排上了。” 林尘点头:“好,那这一次大奉血赚。” 司农寺的寺卿忽然开口:“陛下,草原送来的战马处置,相信陛下有安排,可这送来的五万头羊,陛下如何处置?” “诸位爱卿说说看。” 赵德林沉吟了一下:“干脆分发给农户散养,必要时再宰杀,毕竟羊也就只有吃这一种作用。” 林尘道:“我要这五万头羊,它们,非常值钱。” “哦?你要。” 赵德林笑道:“林大人,五万头羊,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你想要怎么处置,难道你还能变出金子来不成?” 第221章 这大冬日的,还能有什么商机? “没错,这五万头绵羊,在我看来,就是金子,会很值钱。” 赵德林和其余尚书,都是笑了起来。 “林尘,这绵羊在大奉,可不值钱,大奉吃的最多的,就是羊肉。” 林尘看着任天鼎:“陛下,草原的绵羊和大奉的山羊不太一样,不仅产奶,而且它还有另外一个特点,至于是什么特点,陛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行,这五万头羊,就交给你处置,毕竟是你谈妥的,至于这一万匹战马嘛……” 林尘当即又道:“陛下,一万匹战马,臣要三千匹。” 这一下,本来乐呵呵的那些武将不干了,信国公直接道:“不行不行!总共就才一万匹战马,大同之战京师大营的骑兵也损失惨重,战马也损失很大,这一万战马,正好用来补充京师大营的骑兵。” “没错,这一万草原战马,可是上好的马匹。” 林尘道:“既然是上好的,那肯定要给最为精锐的士兵了,诸位国公,是哪一支军队,在大同之战里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杜国公道:“林小子,你这就要不得,一码归一码,你白虎营已经有战马了,还要抢战马,这不太好吧。” “杜国公,你这话才不对,草原战马负重强,我白虎营都是重铠,寻常马匹根本承受不住,若是草原战马,在长途奔袭之中,体力也更好一些,如果是草原战马,指不定我们追杀蛮子可汗的时候,就能成了。就是因为马匹不行,所以才无法连续追击,将这三千匹马给白虎营,那才是真正的强上加强。再说了,我只要三千,我又没全要。” “你还想全要?世侄啊,做人莫要贪心。” 林尘撇撇嘴:“世伯,这战马可是我谈下来的。” “你谈下来的,陛下会赏赐你,战马你就别插手了。” 任天鼎看着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 “行了,林尘既然要三千匹战马,那就给他,不过现在战马还没来呢,信国公。” “臣在。” “这一次你就负责押送那些俘虏到大同边境,与草原蛮子进行交换,注意防止有诈。” 信国公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将那些牛羊与战马安然带回来。” …… 不到十日,大同边境,信国公带着上万俘虏重新回来,因为这一次是为了赶时间,所以这些俘虏,全部放在板车上一次性拉过来。 当然,路上也有一些俘虏晕厥过去,毕竟之前在两年半县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这一下急得那些校尉喝道:“赶紧给他们喝水,别让他们死,就算是要死,也得到了大同再死!” 来到大同,草原那边也是驱赶着牛羊,来到了大同,远远看去,无数头密密麻麻的绵羊,还有上万战马。 大同城外,站着整齐的大奉士兵,信国公一挥手,双方开始交接,大奉士兵这边开始清点绵羊数量和战马数量,草原那边则是开始清点俘虏数量。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天有余,信国公得到数量没问题后,微微颔首。 剩下的,就是将这些绵羊和战马,全部带回去了。 与此同时,京师。 之前成立的商业联盟,几个掌柜正在一起闲聊。 “林公子最近没了动静啊,白糖的利润肉眼可见的在下滑。” 另外一个掌柜,吹了吹杯子之中的茶水,热气腾腾散开,这才道:“这也没办法,白糖本来稀有,所以才贵,可现在林公子直接将白糖数量直接量产,白糖也就没那么值钱了,所以要先控制白糖的产量,照我看,这些白糖,还是卖到国外去吧。” 第三个掌柜道:“林公子给的任务,要先发展下线,又要渗透到国外,发展国外的眼线,可光靠白糖赚的利润,远远不够啊,他不给钱,我们怎么办事啊。” “许掌柜,要不,你退出?” 另外一人道。 许掌柜摇头:“不退,只是抱怨几句而已。” 第二个掌柜哈哈大笑:“难得给陛下办差的机会,就算林公子不给钱,我们手头的家底,也还能撑一撑,诸位,这一次能否鲤鱼跃龙门,就看这一次了。” 其余人点点头。 “这大冬天的,也真赚不到什么钱,我听说林公子还在给他的封地修路修运河,好像砸下去不少钱。” 几人都是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林府的家丁到来。 “这里可是京师商业联盟?” 许掌柜起身:“正是。” “奉我家少爷平北将军之命,少爷让你们速速去安排裁缝巧匠,越多越好,最好是制衣坊,用你们自家的就行,公子要做一笔大买卖。” 许掌柜他们精神一震:“敢问,是什么买卖?” “公子没有透露,只是说,过几日让你们去京师外带人和他一起迎接商机,人要多。” 很快,仆人走了,而许掌柜他们面面相觑。 “去城外迎接商机?这大冬日的,还能有什么商机?” 皇宫衙门。 因为冬日的政务会少很多,所以这些官员也是在闲聊之中。 “听说草原给了五万头羊,正要运到京师来。” “那,那岂不是京师的羊肉价格,会暴跌?” “不一定,这五万头羊,陛下全给林尘了。” “什么?都给那个败家子了?他要这么多羊做什么?” “他说这些羊,可堪比黄金。” “狗屁的黄金,羊肉能值多少钱?” 一个官员摇了摇头:“我看他又是想要败家了。” 户部官员也是在算账。 “我刚才算了一下,林尘他要处理五万头羊,光是请的厨子杀了这些羊,或者请百姓来圈养这些羊,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真不知道他怎么放下海口,说要靠这些羊来赚钱。” “这笔买卖巨亏。” “等着吧,这五万头羊一来,恐怕他就要闹笑话,还赚钱?我看亏钱还差不多。” 无数人都在议论林尘的羊,等过了三日,林尘这边收到白虎营士兵的通知,说是羊来了。 林尘精神一震,直接道:“莺儿,派人去京师商业联盟,让他们带着之前准备好的人,随本公子一起去,迎接商机!” 许掌柜他们也是准备妥当,收到命令后,当即就是让那些联系好的各裁缝铺的裁缝,还有自家的那些裁缝,甚至还有商行里的小二,全部都是带过去。 浩浩荡荡的人群,足足有接近上千号人,来到林府,而林尘一出门,许掌柜他们行礼。 “不用多礼,走吧,人数倒是差不多了,对了,那些裁缝带上他们吃饭的家伙了吗?” “都带上了。” “走。” 京师之中的百姓也在好奇,不知道林尘要做什么,一些勋贵家里的探子,也是跟着林尘。 很快,林尘他们来到了北城门外,就在这里等着。 许掌柜看着远处空空荡荡,忍不住道:“公子,这商机在哪里?” “别急,商机很快就来,本公子算过,这可是一笔不会亏本的买卖,到时候直接翻倍卖,五万头羊,那就是五万件羊毛衫,一件羊毛衫,我直接卖十两银子,那总共利润,就是五十万两,如果再加价,那还要往上。” 旁边的许掌柜他们听的目瞪口呆:“羊毛衫?这是什么?衣服吗?” 林尘神秘一笑。 旁边的莺儿他们也是在等,没有多久,莺儿满是欢喜道:“公子,来了来了。” 所有人看去,只见到远处官道上,有人驱赶着羊到来,随后,一群群羊密密麻麻,看不到头。 许掌柜他们惊呆了:“公子,你说的商机,不会就是这些绵羊吧?” “正是,好了,让你们带来的裁缝准备开工,这些绵羊身上的羊毛,全部要小心裁剪下来,不要弄破,要裁剪的完整,等下本公子示范一遍给你们看。” 百姓也是在围观,这么多只羊,当真壮观。 许掌柜他们一挥手,身后的裁缝跟了上去,林尘拿着剪刀,让人将一头绵羊捆住。 “你们看,裁剪羊毛,要从这里开始,然后这样裁……” 很快,一件完整的羊毛出现在林尘手中。 “将所有羊毛都裁剪出来。” 裁缝们开始工作。 旁边还有许多调来的白虎营士兵,裁剪完了的绵羊,很快在咩咩咩叫声中,变成了一只光秃秃的羊。 百姓看乐了。 “林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这么多只羊,好壮观啊,应该很好吃。” 而被裁剪完的羊,林尘又是让白虎营士兵先控制住,等到时候全部送到两年半县去。 当然,剩下的羊用来卖也可以,圈养也可以。 裁缝们干的热火朝天,当然这个工作量也不小,五万只羊,上千名裁缝一起干活,那也一人要裁剪五十只羊。 城北裁剪绵羊的场景,蔚为壮观,也传到了其余人耳朵里。 平国公冷哼了一声,韩远更是道:“爹,这个败家子还想靠羊毛发财,真是痴人说梦!” 肃亲王收到消息,微微皱了皱眉:”这个败家子,有什么本事将羊毛变成黄金?“ 就连皇宫衙门里,各部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哈哈大笑。 “林尘疯了,竟然真的想要用羊毛变黄金。” 第222章 臣建议让赵相出去走两步 不管其余人如何嘲笑,林尘这一边,经过一天的时间,已经是将工作做完了。 随后他在一处裁缝铺里,开始指点对方,如何将羊毛做成羊毛衫。 “羊毛衫,和我们寻常的衣物不同,它需要开几个口,第一个是上面的口,它对应脖子,第二个是左右两边的口,它对应手,最后是下面的口,我们需要穿上。” 说完,林尘将这羊毛裁剪成了一件羊毛衫,然后自己脱衣,亲自示范给了这些裁缝看。 那些裁缝看得都是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穿衣?” “这样穿衣,好像是简便了不少啊。” “是啊,没有内衬束衣那些,而且好像还不会掉?” 古代的穿衣其实很麻烦的,里里外外,要很多件,而林尘这种羊毛衫,就是现代的衣服样式,直接一脱,就轻轻松松。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道;“你们按照这些羊毛的大小,全部将它们做成羊毛衫,等全部做完了,通知我。” “是。” 很快,这些裁缝加班加点的干活,他们是属于许掌柜等人商行旗下,所以也不需要怎么花钱。 京师内最大的制衣坊,都是灯火通明。 数日后,林尘在府上,看着这些送来的羊毛衫样品。 “少爷,这就是羊毛衫吗?看起来就是寻常衣服。” 林尘微微一笑:“这可是商机,莺儿,来,将你的衣服脱了。” “啊?” 莺儿一愣,然后脸颊发红:“少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那,现在吗?在这里吗?” 林尘无语:“你想什么呢,来试试这件衣服。” 莺儿哦了一声,将外衣脱了,然后在林尘的指导下,将衣服穿起来。 “什么感觉?” 林尘问道。 莺儿体验了一下:“有些紧,一开始有些不太适应,但现在适应了,有点舒服,而且感觉还挺贴身的。” “还冷吗?” 莺儿忽然惊异一声:“真不冷了,之前我穿那种衣物的时候,其实有些冷,可穿了这羊毛衫,我现在只感觉和穿了大衣一样。” 旁边的林如海不由道:“尘儿,这羊毛衫,真有如此神奇?” “那是自然,因为大奉没有棉花,所以羊毛就是最好的代替,这种羊毛衫,在冬日,那就是黄金万两啊,等下我进宫一趟,带个十几件衣物,往后宫送一送。对了爹,你知道哪家府里的夫人好说话吗?” 林如海皱眉:“你想要做什么?尘儿你别乱来,那些夫人都是有家室的人。” 林尘无语了:“爹你想什么呢,你找些关系好的,送些羊毛衫去,女人嘛,最喜欢聚在一起闲聊,然后再加上我送到宫里的羊毛衫,只要口碑一打开,传遍京师,羊毛衫就好卖了。” “原来如此啊。” 林尘让赵虎拿上羊毛衫:“行,赵虎,陪我进宫一趟。” 很快,林尘就带着羊毛衫来到皇宫,来到太极殿御书房,只见这里当值的三省丞相都在,六部尚书也是在这里。似乎正在讨论问题。 这是在开午会。 太监通报,林尘进来,任天鼎问道:“林尘,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陛下,臣是来为陛下送黄金的。” “哦?什么黄金?” “陛下,就是此物。” 林尘让赵虎拿出羊毛衫,吕进接过。 其余那些臣子看了一眼,有人嗤笑起来。 “林大人,你这哪里是黄金了,你这分明就是一件衣服嘛。” “不错,这是由羊毛制成的衣服,叫做羊毛衫,最适合在冬季穿。” 郭源似笑非笑:“林大人,羊的羊毛,人也适合穿吗?” “郭大人,有何不可?羊身上的肉,郭大人不一样吃?” 郭源吃瘪,他哼了一声。 紧接着,立即又有人反驳:“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如何能穿这种羊毛衣物?” 林尘淡淡道:“丝绸还是蚕吐的呢,那些蚕不过是虫,这位大人,你还穿什么蚕丝?不如裸奔吧。” 太子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任天鼎道:“好了,不就是一件衣物么,朕试一下就是。” 正在聊天间,司礼监的太监进来,将房中间的好几个炭盆更换,将新炭往里面添加,而这些木炭燃烧起来,竟然还有丝丝香味。 这是往里面添加了一些香料,所以燃烧起来香料挥发。 木炭在噼里啪啦,吕进过去伺候任天鼎脱衣,然后任天鼎看着这新式衣物,不由有些好奇。 林尘示范:“这羊毛衫,应该从最下面的穿进去,然后从上面的洞伸出来,再将两只手分别各伸到旁边的小洞里。” “原来如此。” 任天鼎穿好之后,朱照国配合道:“陛下,您感觉怎么样?” “朕感觉,有些紧,其余的,倒是没什么感觉,这衣物穿衣之法,倒是挺新奇,而且不掉,若是对于劳动之中,倒是不错,很方便。” 林尘笑道:“陛下,羊毛衫最大的作用,在于保暖,穿上这个之后,抗寒能力,大大增加。” “是吗?朕倒是没感觉。” 林尘道:“那陛下不如让人撤去太殿内的炭盆,想必过一会,陛下就有感觉了。” “行,朕试试。” 任天鼎让吕进撤掉炭盆,随后开始等待起来。 随着炭盆撤去,殿内的温度快速下降,没有半炷香的时间,本来热气腾腾的殿内,温度就和外面差不多,都是如同冰窖。 其余臣子,已经是感觉到冷了,郭源等人,有些咬牙,不是,你这个败家子,让陛下尝试就尝试,你将炭盆撤去做什么? “林尘,朕还是没感觉到有多冷,和之前一般无二。” 林尘哈哈一笑:“陛下,那你瞧瞧其余人。” 任天鼎朝其余人看去,只见到他们都在不自觉的挪动身体,要么就是跺跺脚。 “赵相,你很冷么?” 赵德林此刻腿都麻了,却也只能道:“陛下,臣,稍感寒冷。” 朱照国直接道:“陛下,臣感到了冷。” 而其余臣子,则还是在嘴硬。 “陛下,与之前相比,其实也没多冷。” 见到这些臣子在嘴硬,林尘不由道:“陛下这样吧,这个测试还不太明显,臣建议陛下和诸位大人,直接到外面去站个几分钟,如此一来,就能见分晓。” 赵德林瞪大眼睛,我尼玛,老夫一把年纪了,你还这样玩,你合适吗? 郭源几个尚书,包括平国公等人,都是咬牙切齿。 真该死啊林尘! 赵德林没有办法,只能是说道:“陛下,其实臣还是有些冷的。” 任天鼎道:“将炭盆放回来吧。” 太监们将炭盆放回,而任天鼎道:“林尘,这羊毛衫,的确是不错,可你说黄金万两,是否夸张?” 林尘笑道:“陛下认为这羊毛衫,保暖效果如何,外形是否好看?” “保暖不错,外形也还可以,很新奇。” 林尘道:“陛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它就值,对了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些羊毛衫,还请陛下一起送给后宫的妃子,让她们也体验体验。” 任天鼎微微颔首:“倒是有心了。” 过了一会,任天鼎微微皱眉,他只感觉到有些热,因为随着炭盆的燃烧,房间内温度提升,而任天鼎穿的羊毛衫,温度叠加之下,直接就热了起来。 “朕竟然都出汗了?” 任天鼎有些震惊,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羊毛衫的保暖效果,的确很强。 林尘笑道:“陛下可以将羊毛衫脱了。” 任天鼎有些喜爱:“此物,的确是好啊。” “陛下,不仅如此,若是羊毛衫能让将士们穿上,那冬日守城,岂不是更为容易,而且冬日边境草原部落无法行动,而大奉将士穿上羊毛衫,冬日就能行动,如此一来,大奉就有了先机。” “对啊。” 朱照国他们眼睛瞬间就亮了。 “世侄啊,这羊毛衫,大奉将士很需要啊。” 林尘直接无语:“世伯,你找陛下,我手头没钱了,之前砸了几十万出去,又砸了十几万在封地,现在哪里还有钱?” 林尘看向在座的这些大人,不由道:“陛下,干脆也让诸位大人穿上羊毛衫吧,回衙门也不会冷了。” 赵德林淡淡道:“不用,林大人,老夫身体还算硬朗。” 林尘直接道:“臣建议让赵相出去走两步。” 赵德林无奈道:“林大人,何必为难老夫呢,你这羊毛衫,我穿不起啊。” “没事,赵相,算我送你的,对了,陛下,明天早朝正常开不?” “正常开。” “那行,明日我来上朝。” 说完,林尘便是起身告辞。 任天鼎脱下羊毛衫,脸色有些古怪:“他要上朝?” 这大冬天的,林尘自然是能不上朝就不上朝,可他主动上朝,这倒是有些稀奇。 朱照国等人心里门清,林尘肯定就是为了卖他的羊毛衫。 刚出了太极殿,林尘哼着小曲,心里还在盘算着,是否让朱能和陈英也发动一下关系,再多卖几件出去。 然后,一道声音响起。 “小太监,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林尘抬头一看,就见到双手叉腰、蛮横的安乐公主,正在自己眼前,气鼓鼓看着自己。 第223章 老夫就是在这里冻死,死在这里,也绝不穿你的羊毛衫! 在安乐公主身边,还有好几个宫女,而且安乐公主一声令下,她们就是将林尘团团围住。 林尘当即笑眯眯的:“哎呀,原来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想死你了,我瞧瞧,怎么又漂亮了?” 本来有些气呼呼的安乐公主,微微一愣,大眼睛里有着害羞:“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而且你现在才十几,要是再大一些,那可不就愈发美丽动人了?” “那是,我母后漂亮,我父皇俊朗,本公主自然是漂亮了。” 正在喜滋滋的安乐公主,忽然之间醒悟过来,当即又是凶巴巴道:“不对,林尘,你个混蛋,休想转移话题,本公主这一次,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咦,公主殿下,问什么罪?臣何罪之有啊?” “当然有了,上一次你说玩游戏,可结果呢,说要捉迷藏,我去藏好了,你却趁机逃走了,你混蛋!” “原来是这件事啊,公主殿下,你错了。” “我怎么错了?” 看着气鼓鼓的安乐公主,林尘认真道:“因为你藏得太好了,我找不到啊,公主殿下你如此冰雪聪明、藏得又深,我真找不到,加上当时还有事,所以我就先走了,这样吧,公主殿下,你肯定很生气,我愿意陪你玩一个游戏,为你弥补一下。” “什么游戏?” 安乐公主眼中有着好奇。 “捉迷藏吧,既然上一次没玩好,那这一次咱们再玩捉迷藏。” 安乐公主当即气鼓鼓道:“你还想再骗本公主吗?” “那哪能呢?公主殿下,你想一想,上一次是不是因为你藏得太好了,所以我没找到,这一次你不要藏那么好,我就能找到了。” 安乐公主想了想:“不对,要是你再像上一次一样呢?” 林尘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亮了:“有了公主殿下,那咱们角色对换一下,我就跑不了,上一次是你藏,那这一次换我来藏吧,这样我就跑不了,怎么样?” 安乐公主一听,不由点点头:“好像有道理。” “对吧,来,咱们开始游戏,玩不玩?不玩我走了。” “玩,谁说不玩。” “好,那你先到那边墙壁,背过去,数一百个数,我要藏一下。” “好。” 林尘看着安乐公主走过去,开始背着墙壁,不由道:“不许回头偷看,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知道了。” 那几个宫女看着林尘,都是面面相觑,她们想要去上前告诉安乐公主,可林尘一个眼神过来,手伸在嘴前示意她们安静。 然后,林尘一边朝外走,一边道:“公主殿下,不要偷看。” “知道了。” “公主殿下,念到多少了,你得让我听到啊。” 安乐公主加大声音:“21,22。” 等到念到四十的时候,没有林尘的声音了。 好不容易念到一百,安乐公主兴奋转过头来。 “哈哈,林尘藏好了?那本公主要开始找了。” 几个宫女欲言又止。 一个宫女不由道:“公主殿下,要不,还是别找了吧?” 安乐公主一愣:“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林公子他,他已经离开了。” 安乐公主一怔,随即张着大眼睛。 “他又走了?” “嗯,在公主殿下您念到一半的时候,就直接走了。” 安乐公主有些懵:“那本公主,又被骗了?” 其余宫女无奈点点头。 哎,公主殿下还是年龄太小了,怎么同样的当,总能再上一次? 同样的手段,换个方式,就能再上一当。 安乐公主气得跺脚:“小太监,小太监,亏本公主殿下之前还为你伤心。气死我了。” 而林尘这边离开皇宫,想起安乐公主,不由就是笑了出来。 “真是好骗啊,哈哈,傻得可爱。” 上了马车,赵虎问道:“公子,现在去做什么?” “去裁缝店,看一下羊毛衫制作得怎么样了,明天本公子还等着用呢。” 羊毛也不是裁剪完了就能用,还有去除味道这个环节,要洗刷、去味、浸泡等环节,还是较为麻烦的。 当然,人多的情况下,一切都很有效率。 赵虎问道:“公子,那来年科举不准备一下吗?这个还是很重要的,当今朝堂,主要有话语权的,还是那些文官。” “放心吧,这不还有两三个月吗,先忙完事情再说,手头钱都不够用了。” 赵虎也是有些无奈,公子做事就是简单粗暴,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直接砸钱就完事了。 “公子,白虎营要重新招募士兵了,补充兵源,这件事您要是放心,交给我来做吧。” “行,愿意加入白虎营的,都可以搬到两年半县去。” “好的公子。” 林尘在马车之内,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第二日,林尘早早醒来,去上早朝。 “公子,商业联盟送来的羊毛衫,大概有上百件,都一起拉过去吗?” 赵虎趁着林尘吃饭,不由问道。 林尘塞下一个包子:“都拉过去。” 很快,抵达皇宫,林尘直接就是将任天鼎给的令牌亮出。 守卫士兵放行,而后林尘一人驾着马车,直接就是往早朝的地方过去。 文臣武将正在这里等着呢,结果听到了马蹄声,还有驾的声音。 回一看,好家伙,竟然有人直接将马车开进来了。 赵相目瞪口呆。 言御史等人也是瞠目结舌。 卧槽,有人能将马车开进来? 疯了? “此人是谁?敢如此猖狂?难道还能逃脱治罪?” “嘶,好像是那个败家子。” 这一下,那些要说治罪的臣子们,都有些偃旗息鼓,现在林尘各种胡作非为,可陛下偏偏不惩罚他,反而还保护他。 “哎,陛下真是疯了,给了这个败家子皇宫驾驶马车之权?就连赵相都没这个权利啊。” 朱照国等武将也是好奇看着林尘,只见林尘马车穿梭过来,口中大喊:“让一让,让一让,不让的话,小心马不长眼。” 口头如此说着,马车却往人多的地方过去。 那些文臣连忙让开,气得破口大骂:“竖子!” “败家子,你真该遭雷劈!” 而林尘笑眯眯的,将马车停在最前面,然后直接跳下马车。 “诸位大臣,真是爱岗敬业啊,大冬天的早朝,竟然都不迟到。” 那些臣子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林尘。 林尘直接道:“诸位大人,大家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正好,我这里新研发了一款保暖的羊毛衫,适合冬季穿,更适合现在穿,不然等下等太久,也会感到冷。” 其实冬季等候的时间并不长,到时候大家都是进殿内等候。 不过嘛,林尘昨天就和吕进打过招呼,让他跟任天鼎说了,太极殿外的大门,今天晚开一些。 一个臣子直接道:“败家子,你想得倒美,老夫就是在这里冻死,死在这里,也绝不穿你的羊毛衫!” “不错,老夫是讲气节的,你败家子的东西,我绝不穿!” 林尘笑眯眯道:“好!大人可真是高风亮节,没关系,咱们等一会。” 很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在这里等候的臣子,都是觉得不对。 “怎么门还不开?” “这,大冬天的,门应该是早开了才对。” “这再等下去,我也有些冷了。” 有臣子到那当值的太监面前去问:“敢问公公,今日为何不开门?” 那公公淡淡道:“咱家也不知道,只知道说是时辰稍微推迟了一会。” “这……” 那些臣子有些傻眼了。 一些臣子,已经是撑不住了,开始冻得跺脚。 他们都是穿着朝服的,可朝服实际上并不怎么御寒。 林尘直接从马车上拿出一件羊毛衫,笑眯眯走到了一个臣子面前。 “大人,我这羊毛衫,御寒保暖,乃是上朝必备之物啊,不要九千八,不要九百八,只要九十八两,就能让你浑身暖和,充满活力!大人,您真不来一件吗?” 那臣子气得大怒:“无耻!” 林尘不急,又是到第二个臣子附近:“大人,你要来一件么?试一下就知道了,包管温暖。” “不试。” 林尘依次去问。 那些文臣咬牙切齿。 “滚开,败家子!” “不试就是不试!” “败家子,老夫还要参你一本,如此胡作非为!这大门不开,肯定与你有关!” 林尘当即道:“大人,空口无凭啊,你不要污蔑人啊,我只是卖个毛衣,又有什么打紧?不要就不要。” 武将这一边也是睁大着眼睛,看着林尘死皮白赖往文臣那边钻,给他们递毛衣,真的人都看傻了。 虞国公脸色古怪,旁边的杜国公问道:“这小子,有毛病啊?等下上了早朝,这些文臣肯定又会弹劾他。” “照我看,这恐怕就是我这位世侄要的效果。” 虞国公悠悠道:“你想一下,昨日陛下赞誉,今日又是强卖羊毛衫,随后早朝弹劾,消息传到京师,必然引起无数人兴趣,会追问这羊毛衫是何物,然后林尘再开店售卖,就和那神仙酿一样,如此一来,这羊毛衫,岂不是大卖?” 杜国公一愣:“倒是聪明。” “岂止聪明,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就还没做过吃亏的事。” 第224章 最后三套,清仓大甩卖啊! 林尘几乎所有人都问了一遍,那些文臣破口大骂。 他也不着急,笑眯眯的。 然后,又是二十分钟后,一些文臣顶不住了。 林尘凑过去:“大人,要毛衣不,温暖的毛衣,可以穿在里面,不影响朝服美观。” “你!” 那臣子真是要被气死了:“我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多谢大人夸奖,要试一件不?” 林尘笑眯眯的。 那臣子本来还想拒绝,可一阵风吹来,朝服作响,他一个哆嗦,出口的话语改了:“那,试一下吧。” 林尘眼睛一亮:“好说大人,来。” 周围那些文臣怒目而视。 “刘文亚,你背叛了士大夫的风骨!彼其娘之!” “刘文亚,你之前说好就算是冻死,也绝不买这个败家子的羊毛衫的呢?这么快你就改口了?” 周围大臣口诛笔伐,这位臣子有些顶不住,有些害臊,想要拒绝林尘,可林尘很快开口了。 “吵什么呢,买一件羊毛衫就背叛了?都快冻死了,还谈背叛,我现在跟你们做买卖,不影响等下你们进朝堂骂我啊,现在你们都冻死了,冻得都没力气了,等下上早朝怎么骂我?这位刘大人,他做事就是聪明,先保留力气,然后上早朝骂我,怎么就是背叛士大夫了,圣人云,穷则变,变则通,圣人没教你们抱残守缺吧?” 那帮开口的大臣,忽然一呆,我尼玛,这个败家子说得有道理啊。 武将他们也是看呆了,而林尘笑眯眯看向刘文亚:“来,刘大人,快穿羊毛衫。” 刘文亚脱去官服,穿上羊毛衫,顿时感觉了不一样。 “这羊毛衫,的确是保暖,败家子,虽然你人不行,但这衣还不错。” 他又重新穿上官服,而林尘笑眯眯道:“那肯定,一分钱一分货嘛,九十九两,谢谢惠顾。” “你!” 刘文亚差点噎死。 “刘大人,难道你想脱下来吗?没事,把对我的愤怒,转化为等下上朝时的怒火吧,向我开炮。” 刘文亚真是憋了一股气,又说不出来,半晌说道:“厚颜无耻!” “多谢多谢。” “但本官没钱。” “那就写个欠条吧,我这里有笔墨纸砚,等下上殿后,写个欠条,下朝后我去找你。” 刘文亚咬牙切齿:“我本对你个败家子有所改观,看来还是改早了,本官现在想要锤死你。” “对,保持住,等下上朝咱们再开战,现在咱们先谈生意。” 刘文亚气呼呼道:“好!” 周围那些文官,都是看得脸色古怪。 而林尘喊道:“还有要羊毛衫的吗?效果当真不错,大家都感觉到冷了吧,但我没有,这就是羊毛衫的作用,让你在冬日,如同夏日一般。” 有一个文臣,迟疑了一下:“也给老夫来一件。” 实在是,太冷了,寒冷就和饥饿一样,专治嘴硬。 林尘眼睛一亮:“好,这位大人,我就来。” 其余文臣气得咬牙切齿,可自己又冷,加上林尘说道也没错,等下上朝再弹劾他也不迟。 于是,所有文臣默契不再喷林尘,而是直接开始买林尘的羊毛衫。 武将都看呆了,不会吧? “真卖出去了?” 杜国公睁大眼睛,喃喃道:“还是卖给最为仇视他的敌人,我的天啊。” 虞国公也是感慨:“我这位世侄,当真厉害啊。” 而林尘一边卖一边喊:“这位大人,留下姓名,我要记一下,等下还要收钱的。” “还没有行动的抓紧了,最后三套了,九十九两,特价出售!” 那些文臣急了,一个个上来。 林尘卖完三套,又是喊道:“最后三套,清仓大甩卖啊!” 又卖了三套,林尘再喊:“最后三套,压箱底的三套啊。” 朱志国是真看呆了,赵德林看得冷哼了一声,三套三套又三套,你这三套无穷无尽是吧? 而林尘马车里的羊毛衫都卖完了,很快,林尘这才笑眯眯道:“好,诸位大人,生意归生意,到时候大家记得给钱,等下上朝,咱们立场不变,你们该弹劾弹劾。” 一个文臣冷冷道:“不用你教,老夫与你势同水火。” “好,穿上羊毛衫温暖后,说话就是硬气。” 那文臣差点气得吐血。 等到林尘卖完,终于,大门开了。 随后众人进入太极殿,开始上朝,而林尘也是进入自己的位置,开始摸鱼睡觉。 他其实目前比较靠前,因为他是平北将军,也算是正三品的官职,所以位置靠前很正常。 等到政务处理完,那帮文臣终于是忍不了了,立即都察院的臣子跳出来。 “陛下,臣,弹劾平北将军林尘,他今日早朝时,将马车开进皇宫,更是对我等兜售羊毛衫!” “陛下,林尘种种行为,罪大恶极!” 一个个臣子,开始声泪俱下痛诉,将林尘今天早上的行为,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也有一些人,直接就是指责林尘勾连司礼监,推迟开门时辰,逼得他们不得不买羊毛衫。 任天鼎也是有些头疼了,林尘真是个人才,天天都在惹祸,就没有一天不惹祸的,天天都有人弹劾。 “林尘。” 没有办法,任天鼎只能是喊林尘出列。 而林尘慢悠悠出了队列,所有人都看着他。 “陛下,对于诸位大人的弹劾,臣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诸位大人穿着我的羊毛衫来弹劾我,看来我的羊毛衫效果极好,不然早都冻得没力气了,不会像现在这般,说话就是硬气。” “你!” 那些文臣气得半死。 任天鼎道:“行了行了,一件小事也要弹劾来弹劾去,朝堂都快被你们变成菜市场了,讨价还价,这件事直接略过。” 那些臣子没辙。 任天鼎又道:“还有,东山省那边来的流民,中书省给朕出个措施,六部该上折子的上折子,都把心思用在政务上,别一天到晚用在勾心斗角上。” 林尘高呼:“陛下圣明!” 任天鼎哼了一声:“还有林尘,明年开春的科举,你要是考不上,也别怪朕无情。” 这小子太跳了,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必须要敲打敲打。 “陛下放心,臣绝对高中。” 很快散朝,林尘见到那些文官要走,当即喊道:“诸位大人,记得给钱啊,不给钱的话,我就去诸位衙门、去诸位府上要了,包管明日就传遍京师。” 被他抓住手的臣子急道:“又不少你的,明日给你便是。” 其余臣子,跟躲瘟神一样,躲得飞快。 朱照国走了过来:“世侄,这一次又赚了多少?” “没多少,也就一万两吧,勉勉强强当个零用。” 朱照国脸色怪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随随便便一万两,要知道一品大臣的俸禄,都没有这么多啊。 “世侄啊,还是要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不然别人都快被你气死了。” 林尘嘿嘿一笑:“行,下次一定,我先回去让他们准备。” 林尘回去之后,几乎是当天,消息就传遍了京师各处茶馆、青楼、结社、客栈。 “听说了吗?那个败家子今日又在早朝时被弹劾了。” “弹劾什么?” “卖他的羊毛衫,而且是卖一百两一件。” “天啊,这衣服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啊?” “林公子这羊毛衫,听说很保暖?” “就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我那日也见到了一家出街的贵妇人,穿了一模一样的羊毛衫,的确是挺新奇的。” 不知不觉,京师关于羊毛衫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出,说是林公子的羊毛衫店,恒源祥就要正式推出,并且在京师开卖,售价最低十两银子起步。 听到这个消息,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十两银子?真贵啊,恐怕又是那些达官贵人才买得起。” “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贵,恐怕还算是便宜了。” “但为什么这个店铺叫恒源祥?好奇怪啊。” 林尘这一边,享受着夏若雪的捏肩,懒洋洋的,大冬天的,就该躺平。 “公子,现在全京师都是在讨论羊毛衫,这羊毛衫,能回本吗?” 林尘哈哈一笑:“不是回不回本的问题,而是大赚还是特赚的问题,这一次本来就是无本买卖,羊毛出在羊身上,羊是草原送的,裁缝是商业联盟的几个掌柜出的,本公子只负责了一下宣传,而赚的钱,几乎都是我的,嘿嘿,这一次,少说几十万两起步。” “公子,可要是京师卖不出去呢?” “卖不出去?不是还有商业联盟吗,直接卖到全国各地去,大奉的有钱人,也并不全都在京师,等先卖一轮,达官贵人收割一遍后,咱们再逐渐降低价格,而且,还能不断推出新款衣物,引领大奉的时尚界,到时候本公子再弄个维多利亚的秘密出来,直接收门票,你是不知道,时尚界的钱最好赚了。” 夏若雪虽然听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她崇拜林尘。 “公子好棒。” 林尘哈哈一笑,转过头:“公子还有更棒的。” 说完,林尘一把抄起夏若雪,在夏若雪的惊呼声中,到了床上。 第225章 绣花针都要缝冒烟了 炒作数日的恒源祥店今日开业。 林尘又是重新购买了一个店铺,作为服装店,起名恒源祥,这也是林尘随手起的,主要他受现代那句广告词影响太大,恒源祥,羊羊羊,刚好卖的又是羊毛衫,干脆就叫这个了。 在街道不远,许多公子哥都是在看热闹。 “那个败家子这次肯定亏本,之前我爹说他在早朝时又是兜售,又向陛下推荐,我看他是想要赚钱想疯了。” “哈哈,肯定是没钱了,这羊毛衫,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英雄所见略同啊,对富贵人家,这羊毛衫,根本就不算什么,恐怕也就只有那些有钱的商贾,或许会凑凑热闹。” 结果他们正在这边聊着,下一刻,不少准备购买羊毛衫的顾客,就是络绎不绝朝这边过来。 其中有不少丫鬟,还有不少仆人,甚至还有不知道哪家的小姐,亲自带人出来。 恒源祥店前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 “这开业第一天,人可真多啊,那林公子做的衣服,这么受人喜爱吗?” “连陛下都穿了,甚至我还见到沐国公夫人也穿了,说是这羊毛衫穿上了,的确舒服保暖,而且还可以作为内衬,外面正常穿衣,根本看不出来。” 外面人头攒动,吱呀一声,店铺门打开,同时三层楼上,有两个林府仆人,当即就是将手中悬挂好了的红布这么一展,一瞬间,这红布展开后,上面的字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皇帝穿了都说好,实乃居家抗寒必备衣物!” 这是左边的红布上写的字。 右边的是:“陛下同款羊毛衫,尽在本店。” 那些百姓看呆了,仰着头将两个红布上的字念了出来。 “嘶!真的是陛下同款啊?那岂不是说如果我穿上了,也和陛下享受的一样了?” “等下我肯定要买一件,几十两买上一件,值了。” 这一方面,古代和现代是一样的,现代那些明星用过的东西,价格高出市价好几倍,都有人买,而在古代,皇室所用物品,也会引起所有人的追捧,无论是宫中的古玩字画,还是皇帝的服装。 这就是明星效应,只不过这一次的明星,是任天鼎。 不远处的那些公子哥,目瞪口呆。 “这也行?” “这个败家子直接搬出陛下的名号,不怕被打么?” 对面酒楼上,肃亲王之子任成平,还有平国公之子韩远,两人脸色阴沉看着这一幕。 “这什么恒源祥一开店,就这么多人?该死的败家子!” 与此同时,林尘手打折扇出来,潇洒帅气。 “诸位,本店第一天开业,欢迎大家进店,今日购买,统统九折,只需要几十两,就能穿上与陛下一样的羊毛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个冬天,可就穿不上陛下同款了。” 林尘说完,旁边仆人一声铜锣敲响,直接开店。 无数百姓蜂拥而入,甚至将林尘都挤到了一边。 那些各府的仆人和丫鬟,只见这个店铺,全然不像是此前的裁缝和布料店,前面的空间颇为宽阔,只在两侧摆着许多木架,上面挂着不少羊毛衫。 除此之外,店铺之中,还有不少玻璃镜,这玻璃镜极大,往前一站,看得清清楚楚,分毫毕现。 “哇,这是什么镜子?比铜镜还要清晰?” “是啊,这镜子若是拿回去,肯定会受到夫人的喜欢。” 一旁的林府仆人连忙解释:“这些是玻璃坊出品的镜子,目前成品很少,这么大块的也很少见,非常昂贵。” 其余人,则是看向那些羊毛衫,只见羊毛衫也分不同。 旁边的羊毛衫,上面挂着的木牌上写着大写的数字,一共是四十九。 “诸位,这边的羊毛衫,是四十九两一件,那边的羊毛衫,是六十九一件。” 有人直接问:“陛下同款是哪一件?” “陛下同款,则是在这边,我们采用的是最为优质的羊毛面料,甄选一头健康两岁绵羊,从它最为柔软的腹部处切割面料,然后再经过浸泡、清洗、二次加工,再经由京师专业的裁缝大师出手,为这些羊毛衫,缝上相应的丝绸……” 林尘直接口若悬河,张口就来。 旁边的莺儿看得一愣一愣。 好像公子让那些裁缝处理这些羊毛,也没那么麻烦吧? 那些顾客听得眼睛发光,有人直接道:“林公子,别说那么多了,直接说多少钱。” 林尘直接道:“不要九千八,不要九百八,只要一百零八,今天开业特价大酬宾,只需九十八,只持续一天,只要九十八两,就能穿上和陛下一样的羊毛衫。” 顿时之间,有人喊道:“我要了!” “我要五件!” “我要三件。” 不得不说,京师有钱人,就是多。 林尘一脸淡定:“大家别急,可以试下尺码,我们这边还提供相应剪裁,还有帮你量尺,如果是代买,买的不合适,我们这边,七天无理由退换。” 很快,一个个仆人和丫鬟,急急忙忙上去抢购,有人拿着羊毛衫,直接就是在镜子面前停留,在自己身上比划。 有的则是到出口门柜台那里去结账,整个店铺,异常热闹。 不仅仅是一层,就连二层也是如此。 忙活了一上午,售罄的羊毛衫,又是多次补货,但又是快速卖空。 一直到了下午,就连备用的羊毛衫都卖完了,这种效率,真的让林尘都没想到。 没买到的顾客都在抱怨。 “林公子,我是来代我家夫人来买的,您也知道,我这要是拿不到羊毛衫,我不好回去交差啊。” “林公子,您这开店就这么点货吗,看不起谁呢,拿出来,统统拿出来。” 林尘无奈:“诸位,真没了,卖完了,就连不是陛下同款的都卖完了,明日再来吧,我已经让人去坊市让他们快点做了,绣花针都要缝冒烟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些顾客走了,林尘这才坐在椅子上。 “累死本公子了,赚点钱我容易么。” 一旁莺儿笑道:“公子,你真厉害。” “算算赚了多少钱。” 那边负责记账的账房当即道:“公子,今天一共卖出了三千件羊毛衫,收入一共是二十二万三千八百六十四两。” 莺儿睁大眼睛:“多少?” 一天不到的时间,直接卖了二十二万两? 莺儿惊呆了:“公子,这比抢钱还要快啊。” “错了,抢钱算什么,我这叫印钞,不过还是太累了,下次得找个能躺着将钱赚了的法子。” 莺儿开始掰着手指算:“总共五万头羊,刨去不能用的羊毛衫,那也有四万多件,这才卖了三千件,少说也剩下四万件,公子,我们发财了啊。” 莺儿满是欢喜:“那我们不得赚个上千万两?” 林尘淡定道:“没有那么多,这个市场刚开辟,所以卖得快,并且多,随着时间推移,卖的会越来越少,等到京师该买的人都买完了,基本上也就卖不出去了,不过我估摸着,京师应该能够卖个一万多件,那这样算下来,也能赚上百万两吧,剩下的,就再交给商业联盟,让他们到地方去卖给那些乡绅地主。” 听到林尘的话,莺儿已经晕了:“少爷,这也很多了。” 林尘伸了个懒腰:“打完收工,莺儿,这个恒源祥服装店,也交给你来打理,你自己再找人,替本公子管理好,可以多找些有术算和管理天赋的,多教一下。” “好的少爷。” 林尘想了想:“等下次我为你们进行统一岗前培训,直接教你们阿拉伯数字,还有一些相应的折线图等统计方法,这可比现在的记账方便多了。” “好的少爷。” “行,我先回去了。” 很快,林尘服装店羊毛衫全卖光的消息,就是传遍了京师。 镇国公府,陈英收到消息,不由含笑:“林兄可真是厉害,了不得啊,上马能指挥军事作战,拿起笔能写诗词,甚至这些不值钱的羊毛,在他手中也能变成金子,或许我来京师最大的一趟收获,就是交了林尘这一个朋友。” 旁边的亲兵道:“殿下,林尘之前还揍过你。” 陈英皱眉:“还提什么?这叫不打不相识,再说了,本公子也揍过他,我和他还一起揍过草原蛮子。” 那亲兵不说话了。 京师商业联盟。 许掌柜等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来报信的下人。 “多,多少?” “回诸位掌柜,店里的羊毛衫,都卖空了,就小人目测估计,林公子他这一次,少说卖出上千件羊毛衫,一件的定价又那么贵,我看,应该有二十万两。” 许掌柜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不可置信。 过了一会,一人道:“许掌柜,我记得之前你还说,冬日哪有什么商机,可在林公子眼中,这到处都是商机啊。” “是啊,那些羊都还能这么赚钱?想不到,真想不到。” “林公子这外号,哪里是败家子了?这分明是点石成金,若是他真想,恐怕他能轻轻松松富可敌国。” “你们说,这制作羊毛衫,是否能供应全国?咱们收购羊毛,然后制成羊毛衫,再卖到全国去?” 一人眼睛一亮说道。 第226章 爹,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 “你能想到的,公子肯定已经想到了,再等等吧,我们既然是公子和陛下的商业联盟,这种商业层面的东西,公子到时候肯定会交给我们。” “也对,公子卖完这一波,剩下的羊毛衫肯定卖不完,到时候我们再向公子提出,看能不能做一个相应的坊市,卖到全国。” 皇宫。 太子兴奋来报。 “父皇,卖空了,林师的那些羊毛衫,都卖空了。” 任天鼎放下笔:“林尘都将朕的名号搬出来了,能不卖空吗?朕就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来说是要献羊毛衫,原来在这里等着。” 太子道:“父皇,林师还是聪明。” “鬼精鬼精的,朕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起的败家子这个绰号,到现在看来,他还没吃过亏。” 太子犹豫了一下:“那父皇,要不东山省来的流民,去问问他。” 任天鼎摇了摇头:“不用,明年开春的科举,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考上,不然许多东西推行起来,阻力太大,只有林尘真正参与朝政,朕才能放松不少,这一次的流民,朕让三省六部想下办法,林尘就先安心备考。” “是。” 任天鼎道:“你也别怎么去打扰他,等先过完这个年再说吧。” “是。” …… 冬天愈发冷了。 京畿道附近,有着大批的流民,这些流民有的待在附近县城里,依靠当地的百姓施舍活下去,有的只能是继续朝京师进发。 一辆马车里,一名头戴斗笠的女子,掀开窗帘,看着外面这么多流民,眼中有着忧虑。 “圣女,咱们这一次进京,真的能成吗?” 斗笠女子放下窗帘,沉声道:“就算不能成,那也必须要做,东山地龙翻身,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而那些狗官竟然还在征收赋税,枉顾百姓死活,此前我们问了狗官,说是朝廷下令,而掌管朝廷的,就是皇帝! 这一次我们进京,就要直接杀了那狗皇帝,为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 一旁的女子有些担心:“圣女,你是教中圣女,可凭我们两人,也难以杀死那个狗皇帝吧?” “放心,本教在京师之中,有一处暗舵,里面有不少人手,此次我持圣母令牌而来,也得圣母应允,他们必然会鼎力相助。” 这女子的声音好听,如同黄鹂一般清脆,纵然有着斗笠遮掩,却也能看出绝世容颜。 另外一个女子点头:“圣女,我愿追随你左右,刺杀这个狗皇帝!” …… 京师,林府。 林尘依然是轻轻松松,舒舒服服,每日沉迷在温柔乡里,当然,书还是要读的,只不过是林如海在逼着他读。 “尘儿,明年开春的科举,你一定要考上啊,陛下都对你抱有期望。” 林尘捧着书本,迷迷糊糊,过了好一会,他才迟钝道:“爹,你说啥?” 林如海痛心疾首:“尘儿,你读进去了吗?” 林尘看了看手中的书本,看着那些如同繁体字一般的书,甚至连句读都没有,看起来吃力无比。 “爹,你觉得我读进去了吗?这种东西跟看天书一样,看了就想睡。” 夏若雪道:“公子,我在一旁为你念吧。” 林尘点头:“行,念吧。” 林如海叹了口气:“这样吧尘儿,我去找些大儒来教你。” 林尘随意摆摆手道:“不用,等只剩一个月了再说。” “你这是临阵磨枪啊。” “爹,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先玩了再说。” 林如海差点气死:“逆子,你想要气死我啊?” “爹,说好不说逆子的。” 林如海没辙了:“那你怎么考得上?” “简单啊,爹,今年科举主考是谁?谁出题?再有,你将往年科举的题目拿来与我瞧瞧,再将这位出题的考官,他之前写的一些策论奏折,还有写过的书,都拿来与我瞧瞧,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能考中。” 对林尘而言,要科举高中,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在地球,学的就是古代汉语言,更学了历史,而大奉这边,其实也和中国地球古代有些类似,所以林尘还真就是降维打击。 比如科举,林尘研究过清代的八股文,还有李贽的答题策论,至于所谓的圣人学说,林尘更是很懂,再加上现代教育体系的熏陶,林尘堪称最强做题家。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林尘这个字,是有些难看。 林尘想了想:“对了爹,你再去找只大鹅来。” “要鹅做什么?铁锅炖大鹅?” 林尘道:“不是,这毛笔我用不惯,我用鹅毛来做笔,问题就解决了。” 林如海听得睁大眼睛:“用鹅毛做笔?” “是啊,不然我这个字,恐怕要扣大分,尽管去做吧,爹,你也不希望我没有法子光宗耀祖吧?” 林如海只能是去做,而林尘哈哈一笑,旁边夏若雪满是好奇:“公子,鹅毛也能做笔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鹅毛取下来后,经过经过脱脂、硬化,简单来说,就是用蒸笼将鹅毛蒸一下再晾干,这样就能去除它上面的油脂,再加热固化,到了最后,鹅毛那粗的一头,就可以削尖,这样就能沾墨水写字了。” 这种笔就是西方笔,也和现代的笔一样,林尘用起来更为习惯,写出的字也就好看了,真用毛笔,那就是鬼画符,谁让林尘不喜欢书法,他更喜欢拉丁舞,主要跳拉丁特长的女生都很好看。 夏若雪懂了:“公子,你懂的真多。” 就在这时,外面有声音响起。 “尘哥,我和我爹来看你了。” 朱照国和朱能,正朝这里走来,除此之外,他们身后,竟然还跟了一人。 林尘看过去,不动神色,而朱能道:“尘哥,江广荣也来了,上一次不是跟你说了嘛,然后你没提,江广荣又找到我了,所以我就带他来了,他也想加入我们。” 江广荣很紧张,直接道:“林公子。” “江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现在再见,恍如隔世啊。” 江广荣一阵迷糊:“那我岂不是死了?” 林尘哈哈一笑:“又重生了嘛,怎么想着要加入我们,我们的名声可不好,我们可是京师四害。” 朱照国在一旁坐了下来,并不着急,任由林尘他们在说。 江广荣正色道:“林公子,此前在军器监挂名,我还记得林公子对我所说的一番话,当真如同醍醐灌顶,后来林公子大闹军器监,又做出种种利国利民之事,在我眼中,你才不是什么败家子,最起码,京师的那些公子哥,就没几个愿意前往大同,去对付那些草原蛮子,不去就算了,甚至还在背后嘲讽奚落你,我忍不了。” 林尘微微颔首:“坐着说。” 江广荣坐下后:“后来,我与他们割袍绝交,便一直想着加入你,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像林公子一样,为大奉做些事。” 朱能道:“尘哥,你看见了,他很认真的。” 林尘想了一下:“认真倒是认真,不过按照规矩,要加入我们,必须要有投名状。” “投名状?” “也就是做一些事,证明你是真心的,你不做事,就没办法相信你。” 江广荣道:“要我做什么,林公子你尽管说。” 林尘想了想:“还没想到,要不,你替我参加科举吧。” 旁边的朱能目瞪口呆,就连江广荣也是呆了一下。 “林公子,虽然我愿意,可我不会啊,科举这个太难了,我就算是参加,也很难考上。” 林尘哈哈一笑:“开玩笑的,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若雪,去让下人上点吃的来。” “好。” 朱照国抚着胡须:“世侄,你要在家中备考,不知准备如何?来年科举,可能考上?若是能考上,那你也算是大奉身兼文武两职了,极为难得,更为重要的是,武将不太好插手那些政务,只有在军事上武将才说的上话。” “世伯,目前我备考的进度,正处于拔鹅之中,等我将鹅毛拔了,做成鹅毛笔,就正式开始看书。” 朱照国一呆;“和鹅毛有什么关系?” “有啊,世伯,你想一下,我字那么丑,要是真进贡院考试了,考官看到我的字,就直接将我淘汰了,那岂不是很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朱照国有些无奈:“有把握吗?” “有,高中没什么问题。” “那就行,今天我顺道过来看看你,除此之外嘛,倒是还有一件事。” 林尘有些好奇:“什么事?” 朱照国沉吟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师附近,多了许多流民?” 林尘一愣:“不知道。” “大部分都是从东山省逃过来的,这些流民在京畿道,数量可能超过了数千,尤其近几天大量流民过来,又是激增,数量上,可能破万了,上万的流民,不好处理啊。” 林尘若有所思。 “世侄,这件事朝廷那边,的确是出了一些主意,但这些主意都不太行,目前刑部已经在抓人了,可再抓也快抓不下了,刑部的大牢,还有应天府和各县官府的大牢,都快要填满了,再加上又是大冬天,如何处理流民,就成为了一个很让人头痛的问题。” 第227章 你就是大奉第一代炮兵将军 林尘道:“才一万流民,应该也不算多吧?” 朱照国道:“一万是不多,但如果后续会飙到两万、三万呢?世侄,处理流民,必须要开仓放粮,但京师的粮仓,也经受不住整个冬天的消耗,最关键的是,如何安置,又让他们做什么呢。” 林尘自然明白朱照国的话,不由道:“那朝廷其余各部想的法子是什么?” “简单,眼不见为净,要么直接抓人,要么就是驱赶出京师。” 林尘睁大眼睛:“这些都是流民,他们好不容易来了京师,却又将他们驱赶走,让他们往哪里走?” “这就难说了,只要不在京师,在哪里都可以,换言之,只要不死在朝廷的眼皮底下,不损了朝廷的颜面,都可以。” 林尘有些沉默,这的确就是古代王朝。 “陛下怎么说?” “陛下暂时还不知道,但陛下也没有一个比较好的办法,他此前在朝堂之上,要求朝中大臣开始赈灾救流民,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不过嘛,收效甚微。” 朱能道:“爹,这是不是就是,自扫大街雪?” 朱照国脸上有着黑线:“那叫自扫门前雪。” 朱能哦了一声。 朱照国这才道:“本来是不想来找你的,可这种事情,我们武将插不上话,治国是那帮文臣的事,但老夫又看不下去,所以就来告知你一声,若是世侄你有法子,尽管用出。” 说完之后,朱照国便是准备起身告辞。 林尘问道:“不在这里吃饭了再走?” 林如海也是过来:“朱兄啊,留在这里吃一顿吧,尘儿他最近弄了什么温室大棚,两年半县的人,刚送来不少绿蔬。” 正要走的朱照国,听到绿蔬,不由走不动路了。 “什么绿蔬?” “都有一些,白翡翠、青菜之类。” “那,就却之不恭了。” 林尘也是道:“多做些菜,正好一起吃,赵虎,派人去镇国公府一趟,将陈英喊过来。” “是。” 赵虎匆匆忙忙去了,朱照国问道:“看样子世侄,又有些想法?” “世伯啊,你都直接将问题抛给我了,等下吃完饭,我肯定要先出去看看,看看这流民问题严不严重,亲眼查证一番嘛。” 朱照国又是问道:“你那个两年半县,能否再接收一些流民?” “接收不了多少,最多也就几千号人,而且之前的百姓刚吃饱饭,再接济他们,也算是有些勉强,世伯,流民问题的关键,在我看来,要解决两样东西。” “哪两样?” “第一个,就是取暖,冬日取暖也算是头等大事,那安置在哪里才能让这些流民取暖呢,哪里有空闲的地方,能安置上万人?这是要考量的问题,否则的话,会死很多人。” 朱照国若有所思。 “第二个,就是粮食,京师粮仓,应该是有些存粮的,如果不动粮仓里的粮,那就要京师之中的世家大族出粮了,要民间出些粮,这样一来,倒是也能赈灾,就算是一万的流民,京师要保证他们生存,还是简单的,而这个问题关键,在于他们不肯。” 朱照国点头:“不错,拿自己的粮出来赈灾,没几个愿意。” 林尘接着道:“这是两个最大的问题,当然还有第三个问题,那就是得要让这帮流民做点什么,否则给了他们吃,给了他们地,他们却什么也不做,就很容易出事,一闲下来,就有作奸犯科的事情。再有,后续又如何安排这些流民呢,是将他们驱赶回东山省,还是说安置在其余地方?” 朱照国想了想:“我倒是觉得,可以安置到边防之地去屯田,他们既然背井离乡,就表明家乡也没多少可以留恋的东西,将他们迁往边境屯田,保证军队粮食,又保证战力,倒是不错的选择。” 林尘点头:“的确可行。” 旁边的朱能听得昏昏欲睡,而江广荣也是有些迷糊,他听得不是很懂。 正在这时,陈英哈哈大笑进来。 “林兄,你找我。” “喊你过来吃饭,这些天你在忙什么?” “我爹给我写了封信,说是来年开春,他要来京师看看我,嘿嘿,想必我爹会为我骄傲的。” 陈英脸上也是有着自豪,毕竟他现在也就才十七岁的年龄,十七岁,直接参加大同之战,深入草原追逐蛮子可汗,这种功绩,放在历史上也是足以彪炳史册。 陈英又见过朱照国,朱照国笑道:“到时候镇国公来了,可要来我府上坐坐。” “一定叨扰。” 很快,林府的仆人将饭端了上来,各种菜肴上桌,其中就有不少青菜。 朱照国看得眼睛一亮:“真有这么多青菜?” 陈英笑道:“虞国公有所不知啊,林兄他弄的温室大棚,里面真的能生长出青菜,在大冬天的培育出春夏才有的蔬菜,厉害。” “哈哈,那我可就要好好饱餐一顿了,现在外面的蔬菜,差不多要几十铜钱一两,贵的很,而且价格还要升。” 林尘看向江广荣,见到他有些局促,不由道:“江公子,来吃饭,不要客气,等下吃完了跟我一起去走走,说不定你的投名状就出来了。” “哦,好的。” 林如海也是坐在位置上,见到这么多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也是脸上有着笑容。 “朱兄啊,我现在是真的幸福,热热闹闹,多好。” 朱照国哈哈大笑。 “就是现在唯一的问题吧,就是尘儿他还没成家立业,上次我给他找的那些女子,他都不乐意,明年就弱冠,到时候束发成年,还没娶妻生子,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林尘当即道:“爹,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我才十八啊,你就催婚,放心吧,子孙后代,包管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到时候你都带不过来。” 其余人都是在哄笑。 朱能一边吃一边问:“尘哥,你什么时候去一趟火药坊啊,之前你说的那什么红衣大炮,还有什么加农炮,到底要怎么研发,你给的那些东西,他们弄了那么久,还没有动静。” “不急,等开春再说,这天寒地冻的,谁还跑领地去。” 朱能道:“我倒是觉得,尘哥你说的这种火炮,会成为未来战争必备的一种武器,太好用了。” 林尘哈哈大笑:“那指不定,你就是大奉第一代炮兵将军。” 朱能挺起胸膛:“舍我其谁?” 很快,吃完饭之后,朱照国告辞,林尘也是消食完毕,便是带着陈英朱能和江广荣,准备出门逛逛。 赵虎也是跟上。 “林兄,今天我们干嘛去?” 林尘道:“去京师逛逛,这些天都没出门,世伯和我说京师的流民有点多,所以我要看看流民的情况。” 陈英点头:“流民的确有些多。” 江广荣在旁边道:“林公子,京师的流民数量,不是一般的多,就在这几日激增,估计是东山省那边逃难过来的。” 林尘好奇道:“东山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都逃到京师来了?” 江广荣想了想:“我听我爹说,好像是地龙翻身,导致东山省足足十几个州县,全部被波及,无数百姓房屋倒塌、流离失所,再加上之前东山省那边又是遭干又是闹洪,连续两年收成都不怎么好,然后又有个什么教起义,官府还在派兵围剿,所以东山省太乱了,流民没地方去,就只能往我们这边跑了。” 林尘若有所思,那看来虞国公说得对,那今年冬天来京师的流民,可不仅仅是数万人,很有可能到十万人。 这个数量的流民,很恐怖了,京师的压力会非常大。 “行了,先出门走走吧,赵虎,身上带了银票了吧?” “公子放心,都随身带着呢。” 走出府邸,朝着前方大街过去。 虽然是冬日,但京师的大街上依然繁华,入京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尤其是现在是冬日,所以入京赶考的士子,由公车接送而来,又有各位入京述职的官员,也是一个接一个。 但除此之外,街道之上,还多出了不少流民。 林尘只见到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蜷缩在街道角落,或者店面附近,但店面附近的小二出来,当即就是驱赶,没有办法,这些如同乞丐一般的流民,又只能蜷到别处,期冀看着路过的百姓,给他们一点食物。 不仅仅是这一处,前方的流民更多。 “都是东山省过来的流民。”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急速冲过,只见一个乞丐小孩,正在路中间,那驾车的家丁,冷哼一声,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滚开!” 林尘皱了皱眉,那马车疾驰而去,被抽倒的小孩,慌不择路朝一边逃去。 他脸上火辣辣的,那一鞭子抽的他有些痛。 前面一些流民在乞讨,双目空洞无神,好像如同行尸走肉。 林尘看得有些沉默,这种情况,身为现代灵魂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大爷,行行好吧,她很能干的,我女儿很能干。” 更远处一个店铺屋檐下,瑟瑟发抖的一个老人,正跪在路边,他旁边有着一个看样子八九岁的小女孩,头上插了一根草。 这个意思,是要卖女儿的意思。 林尘经过,那老人连忙道:“这位公子,你行行好吧,救救我女儿,只要愿意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就行,求求你了。” 他直接开始磕头,嘭嘭嘭的磕在冬日冰冷干硬的地面上。 第228章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用蒙汗药迷晕了她 江广荣看得有些不忍心:“他们连尊严都没了。” “尊严?尊严值几个钱?” 林尘摇了摇头:“赵虎,给他钱。” 那老人一听,欣喜若狂:“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翠丫,喊公子。” 那小女孩怯生生道:“公子。” 林尘摇头:“我不是买你女儿,我是直接给你发钱,你带着你女儿快点去吃些好的,我这里有一百两,先去吃点好的,然后找个地方住下来,京师省着点吃,一百两是能度过这个冬天的。” 那老人有些惊呆,一百两? 这是什么概念啊? 就算是他在土地上操劳十几年,可能也攒不到一百两啊。 见到他们发呆,林尘想了想:“你带着你女儿,跟我来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林尘带着他们进了酒楼,那小二本想驱逐,可见到林尘他们,便是笑脸相迎。 “客官要点什么?” “招牌菜都上,酒也上。” “好的客官稍等。” 林尘让他们坐下,老人有些忐忑不安,林尘道:“不急,我等下问你几个问题就行,如实告诉我。” “好的公子,你问啥我说啥。” 很快,小二将饭菜端上来,放在八仙桌上,那老人看得直咽口水,小女孩目不转睛,只感觉肚子都在叫了。 “快吃吧,吃了我好问问题。” 老人点点头:“谢谢公子,翠丫,你先吃。” 小女孩怯生生看了林尘一眼,林尘鼓励道:“吃吧。” 她终于拿起筷子,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过了一会,老人也是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真的是饿坏了,不等下一道菜上来,桌上的这几道菜,都被吃完了。 江广荣都看呆了:“好惊人的胃口。” 足足一炷香时间,所有菜全部吃光,他们这才露出满足的神色。 林尘这才开口:“你们是东山省哪个州县的?” “回公子,我们是东山省青州平野县的,地里又是遭了水又是遭了旱,收成不好,然后又是土地爷发怒,房子都塌了,我婆娘当场被压死了,就剩下这个小女儿活着。” “官府不赈灾?” “管不了我们,官府只管收税。” “不对啊,朝廷不是免除赋税了吗,怎么还征税?” 林尘当即问道,任天鼎虽然可能能力不太够,可他立志还是做一个好皇帝的,这种事情,肯定是先减免赋税,或者免除赋税,再派人去救灾。 “是免了,免了一年,可一年过去,又是水灾,还是没收成,官府又催,那些白莲教的人,让我们入教,不入教,就干脆抢了我们的田,官府又派人过来,一打起来,我们实在没地方了,一寻思,只能是逃难了。” “白莲教?” “嗯,很多人都加入了,我同村的那些村民,加入的很多,说是加入白莲教,免遭劫难。” 林尘敲打着桌子,一旁江广荣问道:“那你们来这,走了多久?” “两个月,我是跟着很多人走的,好些县村的百姓聚一起逃难,到后面加入的人也越多,我算是比较早的一批了,路上饿死的很多,他们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吃观音土,还有吃那些野草根,我亲眼看到一个小孩,因为吃了那些东西,拉不出来,最后活活疼死了。” 朱能瞪大眼睛,想到这种死法,他有些不寒而栗。 陈英也是倒吸凉气,这种死法,的确,挺惨的。 林尘问道:“逃难的人多吗?” “太多了。” “后续还有几批?” 那老人想了想:“估计还有一大批吧,我们只算一小部分。” 林尘默默估算了一下,目前京师就有数千流民了,才只是一小部分,搞不好最终流民人数,的确是有几万之多,而且这还不包括,路上死掉的那些流民。 “好的,拿着钱去买些吃的,再找个住所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他们两人走了,而林尘让赵虎付账,重新走出酒楼。 很快,林尘带着众人,继续在京师内穿梭。 街道上,到处都能见到流民,两边都是蜷缩破旧瑟瑟发抖的流民,还有一些在小巷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路过的一些勋贵府邸,他们的大门紧闭,靠近的流民,都是被家丁驱赶。 再路过京师一些出名的地点如红袖招,仍然是往返者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林尘感慨了一下。 朱能揉了揉头:“啥意思?” 陈英道:“林兄,该怎么办,这要做起来也太难了,这可比和打蛮子难多了。” 林尘没说话,只是继续朝前走,越往前走,他的内心就算是越沉重。 尤其是到了城门口的地方,这里的流民简直数不胜数,沿着城墙和房屋中的缝隙小巷,全部挤满了流民,就好像动物一样聚在一起取暖。 林尘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这一次,他是选的城东方向。 城东稍微好一些,或许是因为这里住的主要是京师有权有势之人,所以驱赶得也厉害一些。 等来到城东,林尘突兀发现,这里的流民,并没有像其余地方一样,反而是在前方城门处排起了队。 “咦?” 林尘不由一愣,随后走去看看。 随后,林尘就发现,在城门外,靠着城墙有一个搭建起来的简易木棚,而在木棚下,是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还有好几个女子在打下手,在那里施粥。 旁边有好几个架起来的大铁锅,下面是噼里啪啦的柴火在燃烧,跳跃的火苗努力驱散着冬日的严寒。铁锅之中,热气腾腾的米粥翻滚着,不断冒出阵阵白色的水汽,浓郁的米香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 林尘有些诧异:“难得,是哪家在发善心?” 他目光看向那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只见对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脸上戴着一层白色的面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唯独目光清澈。 身边的女子正忙碌地穿梭着,有的负责维持秩序,有的负责将米粥舀起来,而那白色面纱女子,则是将热气腾腾的米粥递到排队的百姓手中。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颤抖着双手接过一碗米粥,连声道谢,到了一旁之后,竟然连烫都顾不得,就是一咕噜喝了下去。 朱能好奇道:“尘哥,在看什么?” “在看她施粥,有点意思。” 林尘嘴角微微一翘:“不知是哪家女子,本公子倒是有些看上他了。” 朱能咧嘴一笑:“这简单,尘哥,等我上去帮你问问,她要是敢不从,我让我爹明日领着京师大营上她家去,看她从不从。” 林尘直接给了朱能脑袋一巴掌:“想什么呢,这又不是打草原蛮子,等我过去问问。” 林尘走了过去。 对方见到林尘过来,不过只是微抬了抬头,就忙自己的事了。 “这位姑娘,你是哪家女子?” 那女子淡淡道:“这位公子,我非京师女子,只不过是看灾民可怜,给他们送上一些力所能及的米粥罢了,公子没别的事,就先请走开吧。” 林尘笑道:“还真有些事,你这样施粥,这么多人,你救得完吗?” “就算救不完,也总比你们干看着好。” 女子话语有些冷漠。 林尘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些粥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出钱来加。” “不用了,今日不够,还有明日,不劳公子费心,公子若是有心,自己也开一个粥棚便是。” 后面的江广荣低声道:“林公子肯定吃瘪了,对方态度有点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朱能道:“那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江广荣想了想:“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还有我所见所得,有如下几种处理办法,第一种最为简单,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直接用蒙汗药迷晕了她,然后带回去,这样一来,坏了她的名声,她就不好嫁出去了,再软磨硬泡一番,此事必成。” 陈英转头看着他:“你没少干吧?” “哪有,我就听他们说的,实在不行,还有第二种嘛。” “第二种是什么?” “简单,拿钱砸,直接大量大量的砸钱,这样一来,必然能够拿下。” 陈英有些无语了:“你还是别说了,我看这个女子,有点不凡。”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广荣有些诧异。 “气质。” 陈英言简意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质,我跟着我爹见过的人多了,见过的女的也多了,这个女子,没有寻常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倒是有一种,锐气,很奇怪,但又不太像英气。” “这都能看得出来?” 江广荣张大了嘴。 “自然,你见多了你就知道,青楼女子和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朱能好奇道:“那尘哥的气质属于哪一种?” 陈英想了想:“我看不透,林兄的气质,初看纨绔,细看却全是优点,用成语形容的话,应当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 林尘这边倒是不以为意,不过就在这时,一群捕快走了过来。 “停止施粥。” 女子微微皱眉:“敢问各位大人,小女子犯什么事了吗?” “你没有犯事,但这些流民犯了,根据大奉律法,来京师,必须要有路引才行,这些流民没有路引,所以算是犯了法,来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第229章 这些世家最注重的,是什么? 此言一出,那女子直接皱眉:“这位大人,他们只是一群流民,抓他们,是否有失偏颇?抓了他们,又要让他们往哪里去呢?” “这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带走。” 那差役一挥手,身后的捕快就要如狼似虎上来拿人。 圣女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寒意,那些流民眼中有着惊慌,有几个流民,已经是直接被摁住了手。 “大人,大人,放过我吧,我只想有口饭吃啊。” 那流民嚎啕大哭。 “狗官!” 圣女口中吐出两个字。 那差役看向她:“你说什么?” 圣女还没说话,就是听到后面有一句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她说你是狗官,你有什么意见吗?” 嗯? 圣女目光落在后面不远处之前那个公子哥上,他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不对,他这不是为自己说话,这是火上添油吧? 没想到的是,原本凶神恶煞的差役转头,见到那公子哥,却是脸色一变,反而是赔起笑脸。 “林公子,你怎么来了?” “哼,还认得我啊?” “认得认得,当然认得,我们应天府的同僚,怎么能不认得公子?公子之前,也算是在应天府当差。” 林尘慢条斯理:“既然认得我,还敢在本公子面前抓人?你疯了?” “这……” 那衙役有些为难:“林公子,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随便抓些人好交差,你也知道,上官一句话,我们这些当差的,就要跑断腿,你不办,还不行,我们也不想办,可府尹发话了,我们也只能照做啊,不照做,那这份饭碗就没了。” “是啊林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 林尘哼了一声:“为难?行,本公子过去与你们交差,我倒要瞧瞧,侯大人他是发了什么疯。” 那些衙役都愣住了。 林尘淡淡道:“都放人。” 为首衙役当即道:“都还愣着干什么,都放人!没听到林公子的话吗?” 身后的陈英和朱能上来:“要怎么办?” 林尘吩咐道:“朱能,你带着江广荣在这里看场子,这个施粥点,谁都不能动,陈英,你跟我去应天府一趟,这件事,我倒要瞧瞧是怎么回事。” “好。” 那圣女目光看着林尘,只觉得这个公子哥,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 林尘转头看向她,目光交汇,不由微微笑道:“不急,有本公子在,没人敢砸你的摊子。陈英,我们走。” 林尘带着陈英跟那帮衙役走了,朱能道:“我家尘哥看上你了,你有福了。” 圣女淡淡道:“我无心男女之事。” 朱能睁大眼睛:“真的假的?我家尘哥,可是英国公之子,太子的老师,当朝平北将军,忠勇伯,之前还在草原上杀过蛮子呢。” 这一下,圣女倒是有些惊诧起来。 一旁江广荣也是道:“他很厉害的。” 圣女若有所思。 而林尘带着陈英,跟着那帮衙役,前往应天府。 很快,来到应天府后堂,只见到侯兆云和府丞正在喝茶。 林尘冷笑:“侯大人好雅兴,流民在外面连一碗粥都没得吃,都要被你们掀摊子,你却在这里喝茶?” 侯兆云见到是林尘来了,当即起身:“林公子啊,快请坐请坐。” 侯兆云目光扫过一旁的衙役,顿时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继续笑道:“林公子,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林尘一掀衣服,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说吧,说出个所以然出来,说不出来,侯大人,就算咱们之前共事过,也改变不了本公子看不起你的事实。” 侯兆云开始不紧不慢泡茶:“林公子,你天资聪慧,这一场东山省的流民,数量无穷无尽,你想要救,我知道,其实我也想要救,可怎么救,我也说不上话,自然是朝廷里怎么说,我就只能怎么做了。” 侯兆云泡好茶,将茶递给林尘。 “最近朝廷关于流民的处理,三省侍中和丞相,给出的处理法子,就是先关起来再说,能关多少关多少,尽量不让流民看起来那么多。” 林尘面无表情:“然后呢?应天府的监狱该满了吧?关不下的时候呢?” “的确是快满了,关不下,那些大人们,自然是会想办法了,现在也只是拖延之策罢了。” 林尘皱眉:“朝廷那帮文官,就想出这么个法子出来?” 侯兆云不紧不慢道:“林公子,你是聪明人,朝廷那帮人,也是聪明人,可为什么还用这么一个蠢法子,是因为不想用聪明方法吗?不是的,是因为国库没钱,根本没有办法来救流民。 更何况,这一次的流民太多了,又是在冬日,分散都没法分散,你说怎么救?” 陈英在一旁道:“国库又没钱了?” “自然,又到年关,各地官员来京述职,他们不仅仅是来述职的,还有地方的工作奏折,遇到什么事,需要多少钱,这些统统上交,根据这些,户部再好做出新一年的大致财政预算,又加上,这一次大同之战,还得犒赏士兵,抚恤士兵,修建陵园,重新修缮大同,哪一项不要耗钱。” “等等,侯大人,你说的这些,在我看来,花不了多少钱。” 侯兆云哑然失笑:“可能林公子看来不需要花钱,但实际上,很需要花钱,就比如地方上的赋税,明明能收上来一千万两,最终却只能收上来三百万两,林公子,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说完之后,侯兆云叹了口气:“林公子,你找我没用,你还是去找宫里吧。” 林尘沉默了一下,也是起身抱拳,随后告辞。 出了应天府,陈英有些不理解。 “林兄,为何他们都在推辞来推辞去,救治流民,真有这么难吗?” “救治流民不难,难的是没钱,看来流民这件事,我必须要插手,等下我就进宫。” “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又是让赵虎租了一辆马车,直奔皇宫。 林尘现在有金牌令箭,随意进出皇宫,随后就是直奔太极殿。 来到太极殿后殿,门口处站着高达侍卫,见到林尘过来,微微侧目了一下。 进入御书房,任天鼎坐在那揉着眉心,吕进道:“陛下,林公子来了。” “陛下。” 林尘行礼。 一旁的太子道:“林师你来了。” “陛下,我此次来,是想问问,关于流民的政策,是谁制订的,他们好不容易从东山省逃难而来,逃到了京师,可京师不仅不救治,反而还在拿人,这岂不闹得人心惶惶?” 太子轻声道:“林师,父皇也在为这个事情头疼呢。” 林尘看向太子,太子道:“就在刚才,父皇还将赵相他们喊来训斥了一顿,这一件事,是赵相他们私自的决定。” 任天鼎开口:“林尘,朕让他们出主意,没想到他们就是这么出的主意,三省的官员,说辞就是,国库空虚,流民数量太多,拿不出钱来,如果拿钱来救治流民,那明年的财政预算怎么办。朕只感觉到处都要用钱,收上来的钱,很快就花下去了,连朕的手都没怎么经过。” 他起身:“林尘,朕本想让你安心备考,不插手这件事,可你既然知道了,又来了,那朕想要问问你,你有办法吗?” 林尘沉吟了一下:“敢问陛下,流民数量有多少?” 任天鼎道:“根据奏折,到时候京师的流民,数量可能有接近十万之众,就算没有十万,五万是有的。” 大奉京师人口,也就撑死百来万,毕竟是古代,这好几万的流民,冲击是大。 “国库真的没钱了?” “户部给朕看了账册,的确拿不出钱来了,朕也觉得奇怪,国库的银子,花得太快了一些。现在是没什么钱,粮仓如果开仓放粮,倒也勉勉强强撑完这个冬日,可接下来冬日之后又如何?” 任天鼎很头疼,治国这种事,让人心力交瘁。 就跟大兵团作战一样,那些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元帅,几乎战后都在养病,一个决策,就是好几万人的伤亡。 太子也满是期冀:“老师,现在我们是不是穷途末路了?” “什么穷途末路,还远远没到那一步。” 林尘快速道:“要说让这些灾民安然渡过这次冬日的法子,有。” 任天鼎眼睛亮了:“林尘,你真有啊?” 太子也是大喜:“林师,快说说看。” “简单,既然没钱,那就让京师所有人出钱,让那些世家出钱,让那些商贾出钱,这个就叫众筹。” 太子皱眉:“可问题是,他们不愿意啊。” 任天鼎也是开口:“朕此前也下旨让朝中臣子涓涓一些,可圣旨下了,每人捐出来的,也不过是只有几十两,杯水车薪,在这上万流民面前,根本不够看啊。” 林尘微微一笑:“陛下,方法不对,要给鱼吃饵,鱼才能咬钩,这些朝中大臣有钱,但要让他们平白出钱,他们自然不愿意。” “那要怎么做?” “陛下想想看,这些世家,这些大臣,最注重的,是什么?” 第230章 圣女宋冰莹 任天鼎目光一凝:“无非,功名利禄,是名?” “没错,最为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在外,就有众人来投,一个家族也就能长长久久,所以陛下要将捐款这种事,与名声挂钩。 陛下不若这样,明日早朝,直接下令,在京师城内开设捐款现场,并且设立善人榜,按照捐献贡献,都可上榜,捐献越多,就能排在前面,等到半月后捐献截止,排在前十,可颁发积善之家的牌匾,并且立书,排在第一,可颁发大奉首善称号,将这块牌匾,直接赐给第一名的捐献者。如此一来,他们要的名声,陛下给了,那国库所缺的银子,他们自然也会给。” 听到林尘这话,任天鼎眼睛一亮:“好法子,林尘啊林尘,真有你的。” 陈英也是听呆了,还能这样玩? 林尘又是补充道:“不仅如此,每一日的结果,还要派人到处宣传,最少要弄得人尽皆知,然后再开设施粥摊,先将民心稳住,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抛弃他们,等到有钱了,就再用这笔钱,进行购买粮食,安置流民。” 任天鼎哈哈大笑:“好,林尘,还是你的法子好,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啊,行,朕就这么干,明日早朝,你也来,朕直接宣布这个法子。” 林尘道:“陛下,那其实可以让人做托。” “托?什么托?” “就是找一个人,在那些臣子报价捐献的时候,稍微往上抬下价,让他们再出点血,毕竟世家大族嘛,都这么些年了,手中肯定有粮有钱。” 陈英有些咋舌:林兄,你的心也太脏了吧? 怎么玩起文人那套,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这个托,朕应该找谁?” 林尘想了想,不由微微一笑:“臣有人选。” “谁?” “江广荣。” “江广荣?” 任天鼎微微皱眉,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忠勤侯之子,臣可以让他来当这个托,只要到时候,陛下再赏赐他一个一官半职就行。” 任天鼎微微颔首:“好,林尘,这件事朕交给你全权负责,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朕,太子,你也再跟着林尘,好好学学。” “是。” 说完之后,任天鼎道:“还有林尘,不要因为这件事落下你的功课,科举一定要考上,你考上科举,朕才能提拔你做官,丞相的位置,朕给你留着。” “是,陛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走出太极殿。 陈英脸色古怪:“林兄,你玩心眼怎么这么厉害?” “我要是不厉害,早就被朝中那帮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官嘛,上下两张嘴,你知道为什么陛下说国库那么多钱,却花得那么快?你知道为什么侯大人说,地方一千万的赋税,却只收上来三百万两吗?” 陈英摇头,眼中有着不解。 “因为都被中间线上的官员,给吃了,国库花出去的钱,经手的官员都收上一些,等到了地方,还能剩多少?十不存一,就比如烈士陵园的修建,这个项目,如果换我来做,可能不到十万两,就能全部搞定,但换工部来做,那就是三十万两起步,就比如烈士陵园的柱子,要用金丝楠木,地板,要用搪瓷窑的地砖,中间的价格虚高。” 陈英点头:“这就不治理?” “没法子治理,最起码现在没法子,要治,就必须我考上科举,真正进入大奉的官场体系,摸清楚脉络后再治。” 另外一边,宋冰莹发完米粥,便是收拾好粥棚,进入京师。 带着人七拐八绕,进入了一个胡同,她转身看了一下身后跟着的朱能。 “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得看看你住哪里,要不然我跟丢了,尘哥会不高兴的。” 宋冰莹淡淡道:“我就住这。” “行。” 宋冰莹推开木门,重新关上,等过了一会,旁边一个透过缝隙观察的婢女道:“圣女,人走了。” 宋冰莹微微颔首,快速从院子左侧的小门穿过,进入了另外一间房,进入房中,打开一个地板,出现一条往下的通道。 进入地道后,七拐八绕,再往上敲了敲,等到上面的暗门打开,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一处商行仓库之中。 “圣女。” 宋冰莹微微颔首,略微发力,直接上来,然后坐下。 “圣女,你也看到那些狗官是怎么对付流民的,流民都这么苦了,还在到处抓人,这岂不是将人往死里逼?” “不仅仅是狗官,还有京师里的这些勋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我还看到他们直接殴打流民。” 房间里的人七嘴八舌,宋冰莹坐在椅子上,这些就是白莲教在京师的分舵了,这个分舵比较隐蔽。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到宋冰莹身前,直接道:“圣女,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配合?” 宋冰莹收回思绪:“再等等,要进皇宫刺杀,难度可不小,要拟定一个计划。” “我们可以买通敬事房的太监,让他们将你们送进去,经过这些年的打点,这个我们还是做得到的。” 宋冰莹忽然问道:“对了,当朝平北将军是谁?” 中年书生一愣:“圣女怎么问到他了?” “他很出名吗?” 分舵负责人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这个人叫做林尘,他很怪。” “怪?” “是,看不透,之前他的绰号是京师小霸王,又叫京师败家子,三天两头打架,京师众人皆知,并且他很败家,林府的不少东西都被他给败完了,活生生的一个纨绔子弟。” 宋冰莹眼中有着好奇:“那又哪里怪?” 这书生道:“可怪就怪在,就在半年之前,这个败家子的所作所为,结果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比如他插手京师漕运,却没想到组建成了漕运联盟,一月可赚十万两白银,他砸钱开设神仙酿,说是什么神仙传授的酒水,还火遍京师;他还大言不惭,敢和京师大营的国公都督打赌,可最终的结果是,他培养出来的那支白虎营,还大获全胜,你说奇不奇怪?” 这书生说起来没完:“对了,他还写过诗词,那些诗词说实话,我不觉得是一个草包能写出来的,可以说放眼整个大奉,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后来他又去大同,与蛮子开战,最终结果是他一战定乾坤,大败草原蛮子。 对了圣女,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来了?” 圣女听着对方的话,也是美眸里有着诧异,这人,如此厉害么? “他都如此厉害,还叫他败家子?” “习惯了。” 宋冰莹在思考,忽然之间她道:“对了,这个林尘,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回圣女,这个败家子很受狗皇帝的青睐,甚至还让他做了太子的老师。” “也就是说,他能自由出入皇宫?并且见到那狗皇帝?” “是。” 宋冰莹道:“那他也是狗皇帝的帮凶?” “这……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 宋冰莹想了想:“那他倒也是一个办法,让他带我们入宫,去刺杀狗皇帝,这是个不错的法子。行,我会与他接触接触看。” …… 第二日。 林尘迷迷糊糊醒来,夏若雪开始为林尘穿衣。 “公子,这在京师当官,还要起这么早,也挺难的。” “是啊,可当官有权利啊,有权利多好,大家都喜欢,好处就自然而然送上门了。” 就林尘所知,大明后期的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收受贿赂,所以在朝堂上疯狂献策,偏袒那些资助他们的商贾。 只要有权利,就有利益,这两者是分不开的。 夏若雪低声道:“公子,我不期望你有什么权利,你平平安安就好,别像我爹一样。” 林尘嗯了一声:“不会的。” 简单吃饭,随后林尘让赵虎送他去皇宫。 朱能和陈英都没来,毕竟是大冬天的早朝。 赵虎道:“公子,我感觉你没之前懒散了。” 马车里传来骂声:“放屁,本公子之前怎么懒散了?” 赵虎哈哈一笑:“公子,之前的你,可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现在还主动来参加早朝。” 马车里幽幽说道:“还不是为了那帮流民?你以为本公子愿意,谁让本公子心善,见不得穷人受苦,只好努力一把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赵虎肃然起敬:“公子,我就敬佩你这一点,不过,红薯是什么?能吃吗?” 林尘差点噎死:“能吃,你不用问那么多,下次见到,我带给你。” 等来到皇宫,马车畅通无阻,来到承天门附近,又是那帮臣子在等着。 林尘打了个哈欠下马车,其余臣子见到他来了,都是哼了一声。 “瘟神来了。” “奇怪,这个败家子怎么又来参加早朝了?” “我觉得,会是为了流民而来,昨天他还去应天府了。” “为了流民?呵呵,流民那么多,他救得过来吗,早日分散流民才好,不然到时候京师压力大,乱象滋生。” 第231章 狗日的败家子,又将我们架在火上烤? 这些官员你一言我一语,打心眼里看不起林尘。 林尘淡淡打了个哈欠,懒得说话。 很快,随着大门开启,众人进入太极殿内,早朝开启。 紧急政务处理完毕后,话题到了流民身上。 任天鼎淡淡开口:“诸位爱卿,之前朕让你们救治东山省流民,让你们出谋划策,而你们,是怎么做的?” 任天鼎哼了一声:“瞒着朕,直接扣押抓捕流民,多余的流民,就直接驱赶出京师,怎么,这一座京师,还容不下这些流民?” 顿时有臣子出列。 “启奏陛下,据东山省来的折子,此次东山省流民,足足有十万之多,要救治这么多的流民,国库又极为空虚,丞相与诸位尚书大人,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只能出此下策。” 任天鼎淡淡道:“下策?之前孔太师对朕说,民为贵,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也都是儒家士子,到了现在,就抛弃你们的圣人学说了?” 那些臣子齐齐道:“臣等惭愧。” 林尘见状,觉得气氛也差不多了,便是主动出列。 “陛下,此次东山省来的流民,虽然数量众多,可京师却是整个大奉最为富庶的地方,因此臣建议,陛下不若下一道圣旨,号召天下百姓,为这些流民,出钱出力,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同时陛下再派出相应官员,将这些捐款之人记录在案,并且修书,前十者,为积善之家,第一名,为大奉首善,并且前十名捐献钱财者,可以立石在京师白虎街,让天下人敬仰。” 本来,随着林尘出列开口,那些臣子听到前半的话,都是心中冷笑,要他们捐款,想什么呢? 这些流民,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要是钱都给捐给流民,那他们吃什么? 白花花的银子捐给穷人,造孽啊。 但等到林尘说到后半段的时候,那些文臣就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们眼睛逐渐瞪大,当听清楚林尘所说后,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尼玛,败家子,你个败家子,竟然出此等下作之策!” 一个官员心里在怒骂! 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就没有一个蠢的,林尘这话说完,他们就知道,这是奔着他们来的,可是,他们又不得不考虑! 原因很简单,第一个是这个所谓的善人榜,确实很有吸引力,包括著书还有立碑,甚至还有牌匾,这些可都是能提升家族名气的东西,家族有了名气,才能源源不绝。 如果他们不捐,那其余人捐了,还出现在善人榜上,那让没捐的他们,有何脸面?必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那如此一来,名声会受损,这是他们不乐意见到的画面,越是世家大族,就越爱惜羽毛。 等到林尘的话说完,竟然诡异的出现没有文臣反对他的现象。 朱照国一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世侄果然是世侄,这心真脏啊,一下就将所有人都给算计下去了。” 朱照国忍不住心中赞叹,如果这一条计策,施行得当,那肯定会让朝中大臣捐款。 “陛下,此次大奉增设善人榜,不仅仅是为了激励众人,更是为了给大奉百姓,树立一个榜样,让大奉百姓知道,该向谁学习。” 有一个臣子道:“林大人,你所说的这个善人榜,可是必须要捐?” “非也,这位大人,我这个善人榜,不针对任何人,如果你没钱,你完全不用捐,自会有天下百姓捐款。陛下,臣认为,每天捐献头名者,都可以获得入宫觐见的一次机会,与陛下攀谈,陛下也可以借此机会,了解民间疾苦。” 朱照国也是出列道:“陛下,臣认为平北将军所言,言之有理,善人榜这个石碑,完全可以立在烈士陵园附近,如此一来,前去瞻仰大奉烈士的百姓,也会看到这些善人榜。” 任天鼎微微颔首,目光看向赵德林等人。 “赵相,你觉得如何?” 赵德林颤颤巍巍道:“陛下,老臣羞愧,只觉得此计甚妙,老臣没有想出来。” 林尘哼了一声,这个老狐狸,是想不出来还是不愿意想? “门下省,平国公。” 韩子平出列道:“陛下,臣掌管门下省,门下省只管审核与驳回,不负责出谋划策,不过臣仍然觉得,此计可行。” 任天鼎又是看向尚书省的负责官员,那官员出列道:“臣觉得没有问题。” 紧接着,六部尚书也是不得不表态。 太子看着这些齐齐同意的臣子,也是眼中有着亮光。 此前父皇提出这个捐献之策,可那些应答的臣子,寥寥无几,却没想到林师这一次提出同样的法子,只不过加了善人榜,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林师真乃神人也! 林尘看着那些臣子,心里冷笑一声,当即又是道:“陛下,还没完。” 任天鼎道:“还没完?林尘,你还有何良策?” “陛下,臣觉得,既然赵相等人,乃是朝中重臣,乃是朝廷命官,乃是大奉肱骨,而这个圣旨要昭告天下,又怎么能不让在朝中的诸位大人,先做一份表率呢?陛下,先让赵相等人带头捐一波吧,将他们的名字铭刻上去,先暂时做一个排名总计,也好让百姓知道,赵相他们的一番拳拳心意。” 任天鼎眼睛一亮:“善,朕允了,吕进,去取纸墨笔砚,让人记录。” 不少文臣,都是朝林尘投去咬牙切齿的目光。 狗日的败家子,又将我们架在火上烤? 将我们捐献的银两写上去,那百姓必然会议论啊,为何这个官员捐得这么少,那以后还要不要脸啊? “败家子,其心可诛啊!” “无耻,当真无耻,他才小小年纪,怎就这般无耻?” “莫非是跟他爹英国公学的?” 赵德林也是深深看了林尘一眼,而林尘当即补充:“陛下,若是有一些臣子家中着实困难,不捐也行,只需在后面写明原因即可,或者再写个零就行。” 礼部尚书郭源冷冷道:“林大人,捐我们自然是会捐的,不知林公子你又捐多少?” “我?我自然是不捐啊,我是败家子啊,你有听过败家子去捐款的吗?当然了,要是诸位大人不捐,我再捐也行。” 林尘笑眯眯的。 有小太监已经是准备好开始记录,任天鼎随意道:“就从赵相开始吧,一个个念,想要捐多少,就直接说,一百两也行,五十两也行。” 陛下,你这不是寒碜我们吗? 赵德林无奈,当即沉声道:“陛下,老臣当官这么些年,倒是攒下了不少钱,如此,老臣率先捐献五万两吧。” 五万两?之前可是没捐啊。 任天鼎颔首:“下一个。” 一个个官员被逼无奈,也是开始只能报数。 “陛下,臣捐四万五千两。” “陛下,臣捐四万两。” “陛下,臣也是四万两。” “陛下……” 第一波的捐献,数量还是很可观的,毕竟可是要直接载入到布告栏里去,让所有百姓都看清楚,这要是不捐,就要被指着鼻子骂了。 林尘回到队列里,淡定无比。 前面的信国公低声问道:“林小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坏水?” “信国公,这怎么叫坏水?这叫为国分忧。” 信国公无语了:“你啊你,一个人就将这帮臣子玩弄在鼓掌之中。” “那也未必,其实朝中捐的,还只是小钱。” 林尘心中琢磨了一下,让这些官员回去通风报信,告诉家乡的本家,然后再决定出多少,这半个月的时间,是否有点短啊? 还是得延长一下,一个月就行,到时候捐多少,他们也能确定。 当然,这首善之家的牌匾,林尘自然不会轻易让其余人夺了去,想要,必须得大出血才行。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些太监统计完了后,这才退到一边开始计算,算总额。 任天鼎点头:“诸位爱卿,值此大奉困难之际,诸位爱卿愿意救百姓于水火,朕还是看在眼中的,大奉百姓也会记住你们。” 林尘又是开口:“陛下。” “林尘,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陛下,臣认为,此次捐献时间应当延长为一月,这大奉善人榜,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如果只是在京师,那就算不得大奉这个范围,所以,应该给一些时间,让地方上的那些世家大族,也知道这个榜单,最好是派人到各地通知官府,官府再通知下去,若是有想进入榜单的,也可来京师捐献,捐献的物资方面,可以来年送入京师。” 任天鼎微微颔首,而那些臣子都是又看了林尘一眼。 不是,你连这都要算计到? “行,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异议,就按林尘说的办,林尘,虽然你现在是平北将军,但特事特办,朕给你便宜之计,全权负责此事。” “多谢陛下。” 其余臣子也不好说什么。 随着恭送陛下,早朝结束,不少臣子,看向林尘的目光,都是有些咬牙切齿。 一些臣子冷哼一声,快步离开太极殿,准备回衙门,还有一些世家臣子,则是开始闲聊起来。 “陈大人,这善人榜,你争不争啊?” 陈大人淡淡开口:“疯了?这一看就是那败家子的阳谋,等着我们往里面跳呢,我陈家算不得什么大家,自然是不捐了,要是真捐,陈家还能剩下多少财产?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第232章 善人榜的效果 旁边臣子点点头。 “赵相,你呢?” 赵德林咳嗽了一下:“老夫老了,争这个虚名有什么用?更何况老夫也做到丞相了,家族名声也算是够大的,这一次,就让给其余人吧。” 一些臣子心中稍微安定下来。 “王大人,你们呢?” “我?实不相瞒,今年族中传来消息,说是收成不好,而且做的买卖也亏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捐献,哎,可惜这大奉善人榜,要没有我们王家了。” 这几个官员长吁短叹,说来说去,就是都不想捐。 他们各自聊了一番,便是散去。 林尘和朱照国在太极殿内,缓慢在走。 “世侄,这一招真有用吗?前面那些文官都在说不捐。” 林尘一笑:“世伯,这就跟女人说不要是一个道理,不捐?都这种情况了,还由得他们?他们要是不捐,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能将他们钉死在墙上,放心吧,我这个阳谋,谁也跑不了。” 朱照国颔首:“还是你小子聪明,这一出手,简直就是全给算进去了。” 林尘哈哈一笑。 …… 不少臣子下值后,回到府邸,第一件事,就是进入书房,然后快速写信,写好之后,再唤来家丁。 “快,将这一封信,连夜送往族中去,你到青田去走一趟,务必要送到族老手中,让他快速决断,捐多少物资,发信来。” “是。” 这仆人快速去了,这官员背着双手。 “虽然是这个败家子的阳谋,但这一次的大奉善人榜,影响可太大了,不得不争啊,如果能拿下这大奉首善的称呼和牌匾,那绝对大有裨益。” 不仅仅是这个官员,有不少官员都是让家丁去送信。 足足二十几匹快马,朝着京师城门冲去。 林尘负责这一件事,而东宫出人,要调的人,也可以直接从吏部调,简而言之一句话,人都不是问题。 所以林尘很快就是做出了安排,第一件事,就是将捐献地点,直接定在了白虎街的神仙酿附近,至于京师其余地方,则再增设二十处地点,作为分榜地点,将捐献的信息,全部由专门人员,填上去,务必要让京师所有百姓知道,每一天的善人榜的变化。 随着林尘安排,吏部的官员,还有东宫的一些人,全部都做好准备,应天府这一边,也是开始张贴告示,在整个京师都张贴好了告示。 于是,消息逐渐在京师传开,一瞬间,如同一枚石子扔进了池塘里,散开了一圈圈涟漪。 “真的假的?陛下竟然要组织所有人为流民捐款捐物?” “这上面说,都是大奉子民,应该共度时艰,陛下还真是爱民如子啊。” “不过这大奉善人榜是什么东西,要捐多少才能登上去?” “这上面说,每天的善人榜第一名,可以获得一次觐见陛下的机会!嘶!真的假的?还能觐见陛下?” “捐献点在白虎街啊,我要去看看。” 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都是匆匆赶往白虎街。 此刻白虎街一片广场处,木制的高台搭建起来,附近人山人海,还有不少白虎营的将士在维持秩序。 来围观的百姓,有杀猪的,有卖羊的,也有那些士子。 一个有些肥胖的汉子喊道:“那善人榜,怎么还没打开?” 上面的官员解释道:“昨日在早朝之上,陛下让那些大臣已经捐了一波,所以今天的善人榜,制作的比较晚一些,主要让大家也知道,大奉的官员们,没有放弃流民,大奉上下,齐心协力。” “好!” 一些普通百姓兴奋得鼓掌,也有不合时宜的喊道:“救他们做什么?” 台上官员道:“救他们,为的是今后救你们,要是有朝一日,你们也成了流民,难道大奉就不管不顾吗?都是大奉的子民,陛下一视同仁。” “好!!” 下方百姓更为兴奋了。 “陛下真是宅心仁厚啊。” “是啊,陛下真是好皇帝。” 很快,有小吏拿着善人榜过来,官员开始抄写张贴,旁边有不少小吏记下来后,就要到京师其余分榜处去记录。 下方的百姓也很兴奋。 “天啊,丞相竟然捐了五万两?” “吏部侍郎裴韶捐了两万五千两。” “他们捐得还挺多啊。” “后面这个怎么捐这么少?大家都是侍郎,别人捐上万,他只捐五千两?这个侍郎,真是抠门。” “就是,连上万两都不捐。” 下方百姓议论纷纷。 上面的官员道:“诸位,这些是大奉官员所捐,并不记入善人榜,善人榜是面向大奉所有百姓开放,诸位有想要捐钱捐物的,都可以来捐。” 有人起哄:“大人,我家里什么也没有,我是卖猪肉的,我能捐点猪肉不?” 那官员道:“可以,你要捐多少?” 那起哄的百姓一愣,真可以捐啊? 他犹豫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捐个半扇猪肉吧。” 官员开口:“行,报名字住址。” “我叫王二。住在丰闲路石桥洞边上。” “好,丰闲路石桥洞边的王二,捐献猪肉半扇。” 这官员快速记录,还有小吏将这个信息,记录到善人榜上去。 见到自己名字真出现在善人榜上,王二不由大喜:“真出现在上面了?哈哈,我的名字真出现在上面了!” 官员笑道:“这每日的善人榜,如果能成为头榜,是可以觐见陛下的,陛下说了,不论多少,只论心迹。” 王二有些激动:“既然如此,我再捐三两银子!” 周围百姓有些惊叹。 “豪横啊,直接捐三两银子?” “王二,下次我去你肉铺买肉去!” “对!王二,我们去给你捧场,虽然我没钱捐不了,可我可以买你的肉。” 王二又惊又喜,他没想到捐了三两银子,能有这么大的效果,虽然这三两银子,少说是他半个月的收入。 紧接着,又是有人说道:“这位大人,我要捐银一百两,我是城西碧螺路红绸坊的坊主!我叫卢阳春。” 官员点头:“好,城西碧螺路红绸坊的坊主卢阳春,捐献白银一百两。” 顿时有小吏记录,同时将写有卢阳春名字的红条,放在了第一位上,之前的王二,移到了第二位。 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天啊,直接捐一百两,有钱啊。” “毕竟是开工坊的坊主了,这一百两,也不算多吧。” “这红绸坊也算是个好地方,下次我去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布料。” 有不少人还向卢阳春拱手,卢阳春笑道:“为流民尽绵薄之力嘛。” 那官员道:“捐献的,需要上来捐出东西,此前的王二与卢阳春,你们二人且先将东西捐上来。” 王二连忙道:“好,大人你稍等,我回去拿猪肉。” 卢阳春倒是上台,然后拿出了一百两。 那官员点头:“多谢,流民会记住你的。” 捐献现场发生的一切,很快就是如同风一样在京师流传。 “哇,朝廷推出的善人榜,捐献的人不少呀。” “那不止,好多人都在捐,就为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 “那个刚开始捐的王二,他只捐了三两银子和半扇猪肉,就吸引了不少人去买他的猪肉,这如果能在善人榜上待上一天,效果岂不是更好?” “那肯定,已经有人开始统计每天前十都是谁了。” “第一名还可以觐见陛下,这善人榜真的太好了,可惜我没钱,如果我有钱,我高低得捐个一万两。” “听说善人榜一个月的总榜前十,还有积善之家的牌匾。” “天啊!” 一道道惊叹,一道道满是好奇的探讨,充斥在京师之中。 白莲教圣女宋冰莹,这一日如同往常一般,前去城外施粥。 本来按照她此前的所见所闻,应当是京师之人,处处欺压流民,流民瑟瑟发抖,甚至连一碗粥都不给。 可这一次,宋冰莹的所见所闻,让她有些不解。 只见一处酒楼附近,直接开设了粥棚,有不少流民在这里排队。 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甚至是给那些流民发放免费的衣物。 宋冰莹眼中是极为不解,这才一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再往前走了不少,那些疾驰的马车要撞到流民,她还没出手,就见到有汉子过去直接拦住马车,然后直接大声怒斥对方。 这一幕,直接将宋冰莹给看呆了。 “怎么回事?” 宋冰莹真懵了,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不是,京师人是有两副面孔吗? 等来到城外,宋冰莹更是震惊,因为城外的粥棚,竟然在一夜之间,足足增设了十几所,那些流民排起了长队,之前的衙役也不驱赶了,而是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宋冰莹是真懵了,身边的女弟子也是道:“圣女,这是怎么回事?” 宋冰莹直接走向一个衙役,不由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有了这么多的粥棚?” 那衙役道:“还不是善人榜?这一股风刮起来了,大家都想行善,博一个好名声,这也算是好事。” “善人榜?” 第233章 不是在选善人榜,而是在选富人榜,林公子,我说得可对? “就是昨日下午才推出,一经推出,就火遍了整个京师啊,这善人榜,乃是朝廷为了救治流民而推出的措施,任何人都可以前去捐赠,无论是钱还是物,有心就行,而且捐赠之后,还会记录起来,若是每日捐赠金额,在前五十,就会出现在榜单上,捐赠第一名,还能得到陛下的接见呢。” 宋冰莹美眸之中有着诧异:“当真是朝廷所出?” “自然了,否则的话还能有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也就是朝廷推出了这个善人榜,现在京师里的大家族,都想跟风做好事呢,你看,粥棚多了吧?” 宋冰莹身边一个女子道:“那这也不对,为何朝廷不出钱,却还要民间百姓出钱,民间百姓出的钱,加起来又能有多少?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嘿,你肯定不了解这个善人榜,在昨日善人榜第一日,就公布了朝廷各官员捐赠的银两,丞相捐了五万两,大部分都捐了一万两以上,加起来也是有足足几十万了。” 宋冰莹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善人榜,还有其余作用么?” “当然有了,其实普通百姓能有几个钱,普通百姓就看个热闹,真正动心的是那些富贵人家,这要是能上一次榜,全京师的百姓可就知道了,所以每天捐赠的有钱人可太多了。” 宋冰莹眼中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这个善人榜是谁推出的吗?” “平北将军林尘啊,他全权负责此事,官府张贴的告示都写了,并且这一次筹集的资金,到时候资金用途,将会全部公开,让百姓的钱落到实处。” 宋冰莹道了一声多谢,随后带着人默默开始摆起施粥摊。 “圣女,这个善人榜,会不会是一个机会?” 一旁的女子低声道:“那衙役说了,每日善人榜第一,是能受到陛下接见的,如果我们前去捐到第一,那不是就得到进宫的机会了?近距离接触那狗皇帝,到时候就有动手的机会了。” 宋冰莹微微颔首:“我倒是对那个林尘有些好奇,他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出来?” 过了一会,宋冰莹道:“你们在这施粥,我去找下舵主,与他商量商量,看下分舵能拿出多少钱来,这每日善人榜,我们要争取一下。” “好。” 宋冰莹急急回分舵地点,找到舵主,简单说明情况。 舵主沉吟了一下:“善人榜这个事,我也知道,就昨日第一日,那善人榜的捐赠第一名,金额就达到了三千两,恐怕后续这金额数量还会提升。我们分舵在京师做的商行,利润也不算可观,还有这么多的帮众要养,还要去打点疏通关系,所以现在账上可用的银两,也不过就只五千两。” “五千两够了,三千两就能拿下善人榜第一,五千两自然也能,而且只需一日,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就可以。” 舵主道:“圣女,你想好了?我们成功后,你进皇宫觐见,就算是成功,也出不来的。” “没有什么,只要能杀了这个狗皇帝,为民除害,我就算是死,又有何妨?” 舵主迟疑了一下:“可这善人榜的推出,也证明朝廷的确还对流民上心。” “上心?前些日子抓捕流民,死伤无数,那时候怎么不上心?他们是知道,再这样拖下去,东山省的流民越来越多,会冲击整个京师,所以才出了这个法子,如果皇帝是好的,那东山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还在收税?狗皇帝就是狗皇帝,不能因为他做了简单的一两件事,他就成好人了。” “行,我去筹备银两,最多今晚之前就能筹备好,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去捐献了。” “好。” 宋冰莹也是开始做准备,进入皇宫之前要搜身,她的武器,要藏在哪里合适? 很快,分舵的银两准备好了,等到第二日,宋冰莹带着人,拉着装有五千两的箱子,就是直奔白虎街广场。 来到此地,只见人山人海,无数百姓在旁边围观,还有不少士兵在维持秩序。 而在前方高台上,负责善人榜的官员已经是坐稳,随后开口:“好了,今日的善人榜捐赠要开始了,诸位要量力而行。” 话音刚落,顿时就有人道:“汇丰楼李大茂,捐白银三千两!” 哇! 人群之中一阵惊叹。 “刚上来就捐三千两?” “这是奔着善人榜第一去的?” “那不一定,善人榜现在整个京师都知道,甚至京师附近都知道,不少掌柜肯定也会来捐的,今天这三千两想要拿下第一,怕是不可能了。” “他这个先出价,肯定会让人知道他的酒楼。” 百姓议论纷纷,宋冰莹也是有些睁大眼睛。 上来就三千两? 京师人这么有钱? 那官员开始记录,紧接着有小吏写好了李大茂的名字和地址,还有捐赠银两的红条,再贴到告示上。 李大茂带着人上了台,身后有几个仆人抬着大箱子,箱子摆上后,一打开,全是银子。 “大人,这些银子已经在钱庄换成了整银,三千两,请大人过目。” 那官员点点头:“有心了,为流民出力,朝廷会记着你的。” 李大茂很兴奋:“多谢大人。” 李大茂下去之后,紧接着就是有人喊道:“姚氏布行,捐赠白银,四千两!” 现场百姓又是一阵惊叹。 “四千两了!天啊,刺激!” “看样子好多人都想要夺这头筹。” “昨日是那六必居的掌柜得了第一,他进宫面圣,得了什么?” “好像是,陛下亲自写了一幅书法给他,六必居三个字,他已经将这三个字挂在店里了。” “嘶!陛下亲自写了书法,这可太赚了,很多人都会慕名而去。” “是啊,我看这善人榜,对那些掌柜有钱人来说,简直就是必须要拿下。” 一旁在听的宋冰莹,脸都黑了,再这么下去,报价一路疯涨,她准备的五千两,还能派的上用场吗? “这五千两,难道不够用吗?” 宋冰莹有些担心起来,她要的是头名,不是上去露脸。 没有办法,宋冰莹只能耐心等待,看下接下来报价是否有人超过五千两,如果没有,她就上去,如果有,也就只能作罢,放弃这个法子。 接下来,又是有人上去,不过报价都不算高,有的几百两,有的几千两。 宋冰莹内心稍安,可下一刻,就有人喊道:“南风客栈陆掌柜捐银五千两!” 哗! 人群之中有些躁动。 宋冰莹俏脸都黑了,她的美眸里有着不解、震惊。 “京师人,真这么有钱?” 宋冰莹看了看身后白莲教徒拉着的马车,上面那三大口箱子,似乎不够看了。 “圣女,那咱们还捐吗?” 一旁的女教徒低声道。 “再等等。” 宋冰莹只能是再等。 又过了没多久,只听到有人在喊:“苏氏米行捐银六千两!”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她知道不用再等了。 “回去吧,京师有钱人太多了,这个法子行不通,如果是第一日,倒是还有机会,可这第二日了,没机会了。” 第一日善人榜效果还没传开,观望的人有些多,等到这第二日善人榜效果传开后,那些商家,就是争先恐后起来。 原因很简单,用现代思维就知道了,一个善人榜,就相当于大奉京师的春晚,卖的就是广告,现在京师百姓都在讨论善人榜,曝光极大,如果这个时候登上榜单,对这些酒楼客栈,绝对是重大利好。 宋冰莹带着人回去,她蹙着眉头,这一条路断绝,那接下来要怎样做才能潜入皇宫? “哟,这位姑娘,又见面了?”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响起,宋冰莹抬头一看,只见之前那个公子,正手拿折扇笑盈盈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还有一个公子哥也是在他身后。 “你是,林尘?” 宋冰莹忽然问道。 “没错,在下就是林尘,响彻京师的英国公之子,平北将军,太子少师,忠勇伯,宫内伴读,白虎营都督。”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你只说名字就可以了。” 林尘哈哈一笑,折扇打起,走了过来:“今天见到粥棚没人,所以回城,没想到正好见到,姑娘这还让人抬着箱子,这是想要上善人榜?” “没错,不过这善人榜捐赠的人太多,我准备的银两不够,今日只能作罢。” 宋冰莹转头看向那些女教徒:“你们将箱子抬回去,我与这位林公子聊聊。” “是。” 等到那些女教徒和马车走远了,宋冰莹这才开口:“我姓宋,宋冰莹。” “好名字,宋姑娘,不仅是心善,人也美,此前本公子逛京师,发现施粥的,寥寥无几。” 宋冰莹盯着林尘:“林公子,我听说,这善人榜的计策是你提出的?” “不错。” “那林公子,我能否请教你几个问题。” “但说无妨。” “这善人榜,能起到真正的作用吗?在我看来,那些人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他们追求的,不是善,而是名,登上善人榜,他们就有名,要是真的心善,为何不在善人榜出来之前,就开始行善?所以,这个所谓的善人榜,不是在选善人榜,而是在选富人榜。 林公子,我说得可对?” 第234章 会武功?有点意思 林尘眼睛一亮,不由哈哈一笑:“有点意思,本公子就知道不会看错人,宋姑娘果真聪慧,没错,这个善人榜,就是富人榜。” “那林公子的这个善人榜,就不名副其实了。” “宋姑娘,边走边说?” 林尘开口问道。 宋冰莹点点头。 林尘与宋冰莹并肩而走,边走边说道:“宋姑娘,你看问题的角度,和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现在京师流民如此之多,如果再不施以援手,这些流民就会饿死,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吗?这不可能的,但国库又没有钱,那怎么办?所以我退出这个善人榜,本质上就是为了筹钱,至于这善人名声嘛,给他们又何妨? 任何事情,都是价值交换,你想要他们出钱,却又什么都不给他们,这怎么可能?钓鱼也得要鱼饵,你瞧瞧,现在他们得了名声,朝廷得了钱,流民有救了,岂不是三全其美?再有,就连京师那些大户人家,也都是开始施粥了,这就叫做善事成了风气,流民就不用饿死了。”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林公子,你很聪明,我刚了解你时,有人说你是败家子。” 林尘哈哈一笑:“没错,本公子就是败家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宋冰莹抬头,她的脸上仍然是披着面纱,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因为钱能解决世界上超过九成的问题,花钱能解决,本公子就不想动脑。” 宋冰莹又想了一会:“之前你上草原打蛮子?” “没错。” “林公子你是好人,那林公子可知东山省百姓,水深火热,要不是过不下去了,那些百姓谁愿意背井离乡成为流民?” 林尘悠悠道:“下过围棋吗?” “自然。” “下围棋,你不能一次性将所有棋子摆上去,你只能一次一次的来,治大国如烹小鲜,就像下围棋,你不能乱来,你要保持整体大局的稳定,事有轻重缓急,要先选重的来,在这之前,草原蛮子,就是重中之重,如果不解决蛮子的入侵,不在大同将他们打败,那现在大奉,已经是国破家亡了,别说东山省的百姓成流民,全国百姓都要成流民。” 宋冰莹微微蹙眉:“林公子,我并不认为这很冲突,朝廷有那么多官,也不只你一人,派些人到东山省救助百姓不行?” 林尘打开扇子,见到前面有一个茶馆:“坐下说吧,我感觉宋姑娘你,还挺关心国事。” “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不忍见百姓水深火热。” 林尘和宋冰莹坐下,赵虎与其余护卫站在不远处。 小二过来,林尘让他上茶,随后给宋冰莹倒茶。 “像你这样的女子可不多了,本公子有点欣赏你,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 “为何?” 林尘哑然失笑:“因为准确一点来说,现在我还不是朝廷官员,不算朝廷文官,还不了解东山省的整个救灾过程,所以回答不了,我还没进过户部。” 随后,林尘又给自己倒茶:“等我明年开春科举考上举人,就能顺利进入文官体系,到时候插手就名正言顺了,东山省的流民,我自然会妥善安排。” 宋冰莹看着林尘:“林公子,既然你也心系百姓,那能否让小女子这段时间跟在你身边,小女子也想看看,你是如何做事的。” “当然可以,你可以来我府找仆人,或者你留个地址,嗯,正好今日有空。” 宋冰莹颔首:“这善人榜,会怎么收场?” “善人榜嘛,大的还没来呢,其实这一次善人榜的主要作用,并不是针对这些民间的普通百姓。” “那是什么?” 林尘淡定道:“是地方世家。” 宋冰莹一愣。 “现在大奉的主要财富,都集中在他们手中,他们不出钱,那这批流民就没有办法安排,包括东山省的重建安定,还有清剿白莲教,都算是后续规划吧。” 林尘随意的话语,让宋冰莹沉默了一会。 “林公子,这白莲教,你了解多少?” “不了解,但它蛊惑百姓,发展成为宗教组织,那就必须要斩除了。” 宋冰莹道:“林公子,我非京师人,也是从东山省逃难投奔亲戚而来,对白莲教,我有所了解,它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蛊惑百姓,很多地方,没有白莲教的帮助,那些百姓都活不下去,要被官府盘剥死。” 林尘笑了笑:“原来如此,那白莲教可以有改造的可能。不过这些都先不说,先将眼前京师流民这一关给过了再说,对了宋姑娘,等下我要去给太子上课,今天可能带不了你,下次吧。” “好。” 林尘起身,而随着林尘的离开,宋冰莹也是在想刚才与林尘的交谈。 赵虎在身后开口道:“公子,有件事我得说。” “说。” “我在后面,在这个姑娘端茶的时候,注意到她的虎口有茧,她会武功。” 林尘挑了挑眉:“会武功?有点意思,无妨,本公子有分寸。” “是。” 赵虎也不多说了,毕竟跟了林尘这么久,林尘还就没吃过亏。 …… 一匹快马到了清河县,进入了当地最大的宅院。 这宅院修建得如同皇宫一般,占地极大,家丁极多,翻身下马的仆人在带领下,足足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算到了正厅。 “族长,这是文辉他发来的信件,请族长过目。” 正厅里,坐着好几位中年男子,首位上的更是一个老人。 他接过书信拆开看了一下,旁边的男子道:“文辉说什么了?” 族长将信慢悠悠放在一旁桌子上:“文辉说,京师流民太多,朝廷出了一个善人榜的措施,登上善人榜前十,即可著书立碑,陛下还亲赐积善之家牌匾,若是第一,则是大奉首善牌匾。”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中年男子都是一愣。 他们细细思索之后,不由道:“妙啊,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英国公之子。” “啊?是那个败家子?” 在场的中年男人都是有些震惊,谁也没想到主意竟然是林尘出的。 “这个善人榜,我们是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否则容易落人把柄啊,英国公之子,非同寻常。” 陈家族长悠悠道:“既然如此,争吧,怎么说我们陈家,也得在这前十,有一席之地。” 站在中间的仆人开口问:“敢问族长,我该怎么回话。” “就说,四十万两以下,他看着吧,极限的话,五十万两,但出五十万两,必须要拿到第一,再有,既然善人榜是陛下推出的,我们就顺水推舟,捐些衣物布匹过去吧,再捐五万布匹。” “是。” 不仅仅是陈家,还有其余家族,也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得到回信的那些仆人,又是快马加鞭赶往京师。 而京师这一边,时间如流水,短短时间,就是过去了二十余日。 但善人榜却是热热闹闹,京师百姓仍然是在关注。 林尘又将那些资金,直接宣布租用京师之中的庙宇作为安置流民地点,同时又是开始大规模的施粥,然后买粮。 这些银两用途,都是用布告形式写了出来。 这么一来,那些百姓,还有京师之中的书生,也是在交口称赞。 两年半县。 魏书明处理完政务,正在和其余书生看书。 “林公子这一招真是妙啊,不知多少人捐款。” 魏书明也是开口:“更为重要的是,林公子将这些银两用途,全部光明正大写了出来,让所有人查阅,这就说明,林公子大公无私。” “是啊,现在越了解林公子,就越佩服他,我之前也想过京师流民该如何处置,可却束手无策。” “听说林公子来年开春也要参加科举,何等有幸与林公子同一届?” 魏书明道:“好好看书吧,等到时候考上,我们助林公子一臂之力,让林公子在朝堂之上,也有帮助。” “好!” 他们只感觉热血在翻腾。 朝堂也是有人在关注这个善人榜。 御书房。 任天鼎听着吕进的汇报,随后放下了笔。 “林尘真是鬼精鬼精,区区一个善人榜,不过二十日,就总共赚取民间超过百万两白银!这足够安置十万流民了。” 吕进笑道:“林大人,在经商赚钱方面,可真有天赋,真适合进户部。” “不,他可不是经商天赋,他对人性的把握,真是让朕惊叹,不过太子说,这个善人榜,关键在于最后一日,难道这最后一日,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任天鼎有些不解,之前太子说,善人榜中间日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头,现在头开好了,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日了。 吕进道:“陛下,估计是林公子判断,这最后一日,会有大事发生。” 任天鼎哑然失笑:“这最后一日,又能有哪些大事?不急,也就只有几日不到了,朕倒要看看,这善人榜最后一日,还有什么大事。” 平国公府,韩远每日都在观察善人榜。 “彼其娘之,林尘!” 韩远气得将瓷碗砸碎,这善人榜越办越好,这也就让他越来越恨。 “这林尘的狗屎运,怎么就这么好呢?” 第235章 大奉首善,有德者居之! 很快,一月时间即将过去。 在这一月之内,林尘先是用银两直接在京师租下了最大的寺院,同时开始批量购买粮食,开始施粥,给这些流民一口饭吃。 这些所作所为,关于银两的使用,全部都告示出来,也让无数百姓对朝廷愈发相信。 宋冰莹跟在林尘身边,只见到善人榜遇到的任何问题,那些官员小吏,只要是遇到的问题,在他这里,都能轻描淡写解决。 就比如寺庙安排不下这么多的流民,林尘又是抽取了数千流民,让他们直接去帮忙参与修建烈士陵园,每日管饭,还有地方住。 终于,就到了善人榜定下截止时间的最后一日。 木制高台上,官员坐在那里,林尘在附近的酒楼三层,一边与宋冰莹吃菜,一边看着远处的画面。 “林公子,这善人榜的最后一日,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为何你还要亲自来看?此前你都未看过。” 林尘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这最后一日,才是最为重要的,我扔出来的这个鱼饵,可是大奉第一首善,还有积善之家,这个鱼饵,对任何一个世家来说,都是致命的,我就不信,那些世家不咬钩。” 宋冰莹问道:“要是真不咬钩呢?” “那这些世家就不值一提,目光短浅,可如此一来,他们不配称为世家了。” 宋冰莹看向高台处,虽然这一日还有不少百姓在看热闹,可热闹程度,与善人榜刚开的前些日子,已经是相去甚远。 毕竟善人榜分榜,在整个京师足足有二十处,那些百姓也能在其余地方看到每日的善人榜情况。 宋冰莹沉吟了一下道:“虽然那些世家会来,但小女子以为,世家也不会出多少的。” “那可未必。瞧,来了。” 宋冰莹抬头看去,只见到远处有着马车朝着这边开来。 前面的百姓让开,那辆马车朝着这边开来。 除此之外,在西边和东边,也是有数辆马车先后开来。 现场百姓满是热议:“又有人来捐赠了?是哪位掌柜?” “这拖到最后,莫非是想要争总榜?” 很快,第一辆马车停下,一位身穿蓝色常服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长得仪表堂堂,身上有着很明显的官威。 他淡淡开口:“户部右侍郎,代江南陈氏,为天下流民捐献布匹五万,白银三十万两!” 此言一出,四周无数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三十万两白银!这这这,江南陈氏,为何我从未听过?” “哇,三十万,这一下就算是来到了榜首啊!” 陈文辉脸上有着淡定,他这赶在最后一刻到来,为的就是一锤定音,拿下这大奉首善之名。 高台上的官员开始飞快记录起来,可下一刻,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好你个陈文辉,陈大人,是谁一个月前口口声声说这大奉首善乃是虚名,不争也罢,可这善人榜最后一日,你就火急火燎的来了,还一捐就是三十万两白银,陈大人,你陈氏很有钱嘛。” 周围百姓看向出言之人,只见那人也是从马车上下来,穿着一身官袍,似乎是刚下值。 陈文辉眉头一皱:“王大人,你这是?” “怎么,你陈大人能来搏一搏美名,我王家就搏不得?” 周围百姓精神一振,又是一个世家? 王大人朝身边的仆人示意,那仆人直接气沉丹田:“吏部左侍郎王奎,代东南王氏,捐献白银四十万两!”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睁大眼睛! “天啊,王家,这又是哪个王家?” “大奉还有这么多的有钱人啊,这么一看,之前那些掌柜与他们比起来,简直不入流啊。” “东南王家,东南那旮沓还能这么有钱?” 王奎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脸上有着自得之色,又是看向陈文辉。 陈文辉脸色一沉:“王大人,大家同朝为官,用不着这样吧,连这也要抢?” “陈大人,你这话说的难听,什么叫做抢?大奉首善,有德者居之!” 话音一落,第三个声音笑着响起。 “王大人,好一个有德者居之,那如此说来,我的德行,似乎还在你之上啊。” 还有高手? 其余百姓看向第三辆马车上下来的男子,只见那男子也是穿着一袭官袍,脸上有着从容之色。 陈文辉和王奎两人都是心中顿感不妙:“孙大人,你也来了?” “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此前都是信誓旦旦,说这善人榜,没必要争,好你们浓眉大眼的两位大人,转头就将本官给卖了,要不是本官收到消息及时赶来,这大奉首善之名,还真就被你们抢走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刚下车的一位官员道:“哟,陈大人、王大人、孙大人你们也在啊,那敢情好啊,看样子大家都是为了这大奉首善之名?” 又一道声音响起:“既然大家都在,那咱们就各凭德行了,看哪一家的德行深厚。” 那些下马车的官员,足足有十几位! 周围百姓吃瓜都吃不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好奇。 酒楼之上,宋冰莹也满是震惊,看着下面那些已经是开始叫喊起来的世家代表。 “湘水周家,愿捐献粮食五万石,白银四十万两!” “西青崔家,愿捐白银五十万两!” “沧州郑家,愿……” 一道道声音响起,听得酒楼之上的宋冰莹,真的是倒吸凉气。 她起身来到边上,看着下面那些在争抢大奉首善名号的世家代表。 “这就是世家吗?” 她有些喃喃自语。 林尘微微一笑:“自然,这其实才是整个大奉王朝,最有钱的一部分人群,他们,才是本公子的终极目标。” 宋冰莹转过头,她的美眸看向林尘,第一次有了深深的震惊之色。 眼前这个年轻人,布的这个善人榜,还要将这些世家财富都一网打尽? 而且现在这些世家代表,为了争夺那首善之名,已经是打得头破血流,这捐出去的钱几十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简直可怕。 现在这些捐赠的银两,加起来已经是超过了两百万两! 宋冰莹看着林尘:“林公子,你当真可怕,你的善人榜已经是筹到了不少的钱,可你为什么还要打这些世家的主意?” “简单,因为大奉大厦将倾。” 宋冰莹有些不解,她重新坐回来:“林公子,能否解释解释。” “你猜这些世家有这么多钱,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宋冰莹沉思了一下:“土地?” “对也不对,是从掠夺百姓来的,大奉有一条开国规定,那就是乡绅不纳粮,也就是说,乡绅可以不用交税,所有的赋税全部压在普通百姓身上,所以普通百姓越来越穷,而乡绅越来越富,这些世家就因此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我只有削减他们的财富,再度将这些财富分配出去,进行二次分配,才能简单缓解普通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 宋冰莹听得很认真,虽然她有些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 而林尘继续道:“就比如东山省,官府收不上来赋税,就只能继续向普通百姓逼迫,再加上天灾,普通百姓过不下去了,就只能逃难,也催生了诸如白莲教这一类组织,这就是大奉大厦将倾的缩影,百姓即将处于水火,大奉的根基要崩塌。” 宋冰莹想了一会,很认真问道:“这一切,难道不是陛下造成的吗?” 林尘哑然失笑:“陛下才登基几年,又怎么会造成这种情况,朝堂就是政治的博弈,什么是政治,利益就是政治,你看这善人榜,就是利益,大奉首善就是名,能化为实打实的利益,陛下他下的旨,要经过三省六部,再到地方,能完全做到,还剩下几成呢?大奉的皇权,基本是不下乡的。” 就在这时,在下方无数百姓惊呼声中,捐献的银两,竟然来到了五十万两。 陈文辉看着那些同僚,一个个捐的比自己狠得多,甚至他陈家的排名,也是一降再降,甚至从第九名跌到了第十名,很快就要跌出第十名了。 陈文辉也是眼睛有些红了,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同僚,之前说起来就一个个不捐,到最后一日了,脑浆都要打出来了! 他一咬牙:“江南陈氏,再额外捐赠十万两!” 高台上的官员喊道:“江南陈氏,再捐十万两,总计捐赠,六十万两。” 百姓也是看得热血沸腾。 远处酒楼上的宋冰莹忽然开口问道:“既然这大奉首善的名能带来如此之多的利益,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相信凭你的聪明,这大奉首善拿下,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尘微微一笑:“首先呢,善人榜的计谋是我提出的,还是我来全权负责,如果最后我拿下这大奉首善,你猜那些世家会不会服?朝中那帮文臣已经是视我为眼中钉,要再这么玩,那简直就是要除之而后快了,对我来说,这大奉首善之名,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危机重重。” “那这大奉首善,你不要了?” 林尘哈哈一笑,放下酒杯:“宋姑娘,还没结束呢,等着看好戏吧,这大奉首善,没我的点头,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第236章 怎么看来看去,就朕的朝廷没钱? 江广荣此刻也在人群之中。 他看着现场那些斯斯文文的官员,为了一个大奉首善的名头,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要打起来,唾沫自都喷到对方脸上了,也是不由紧张起来。 “深呼吸,深呼吸。” 江广荣想起林尘的安排,手掌心都满是汗,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理解为什么林尘要他交的投名状,是在最后一日,简单喊价。 可现在看来,这个喊价,当真不简单。 弄不好,这会将自己,甚至将整个江家,全部推到风口浪尖! 这些世家大族捐了这么多,就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可最后却被自己截胡了,这岂不是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林尘这个投名状要求,可真不好给。 江广荣内心也是七上八下,就在这时,赵虎来到了他身前,低声道:“公子说了,可以开始喊价了。” 说完之后,赵虎意味深长道:“这就是公子对你的考验了,公子也说了,如果你不愿意,他不勉强。” 江广荣咬了咬牙:“知道了。” 与此同时,场中那些还在争夺大奉首善之名的官员们,也都是一个个不善看着对方。 王奎沉声道:“东南王家,再出五万两白银。” 周围百姓倒吸凉气,还出五万两白银,那他出的钱,已经是有足足六十五万两白银了啊! “看来来,这大奉首善的名头,要被东南王家拿下了。” “是啊,真有钱,接近足足二十个人,这捐献跟不要钱一样。” “刺激,太刺激了。” 陈文辉内心叹了口气,这东南王家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有钱? 罢了罢了,自己陈家在前十也行。 有不少人也不想争了,毕竟再这么下去,可就出血出的太多了。 王奎脸上也是有着骄傲之色,他看着前方高台上的小吏,将代表自己王家的红条,移到了总榜第一名,不由扬眉吐气。 “有了这大奉首善的名号,我东南王家,也要名扬天下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捐白银六十六万两。” 嗯?还有高手? 王奎忽然眉头一皱,直接朝着说话的声音方向看去。 其余百姓也是一样,江广荣周围的百姓,瞬间就是散开,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只感觉无数人看着自己,内心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王奎看着江广荣,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冷笑:“哪家来的,敢在这里乱报?你若是拿不出六十六万两,可是会有刑部拿人的,到时候流放都是轻的,严重一些,直接砍头。” 江广荣此刻也是紧张起来,但他已经说了,就不能后退了。 他直接道:“钱,我有,我也想捐。” “报上名号。” 江广荣一咬牙:“忠勤侯汪府,为京师流民百姓,捐赠白银六十六万两!” 哗! 周围百姓轰动了。 王奎脸色难看,其余官员也是一愣,有的顿时幸灾乐祸,有的则是脸色很不爽,目光阴沉看向江广荣。 原因很简单,如果江广荣拿下大奉首善,那他们的排名还得要往后面跌,这其中,数陈文辉最不爽。 本来江南陈氏排在第十,结果江广荣杀出来,江南陈氏就跌出第十了,这还怎么玩? 加钱,必须得加钱! 有人笑道:“王大人,你这大奉首善之名,好像保不住啊。” 不远处,陈英和朱能在看热闹。 朱能啧啧道:“这就是尘哥说的投名状啊?” 陈英也是在分析:“江广荣这么一闹,恐怕会被直接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来,朝中官员恐怕没有人容他,容忠勤侯,他也就只能必须跟着林兄了,林兄这一手实在是高啊,在无法判断出江广荣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时候,直接将江广荣的所有退路全部堵死,如此一来,就算他是假意,也不得不变成真心。” 朱能一愣:“有那么复杂吗?” 陈英一笑:“不管复杂不复杂,我只能说林兄的手段的确是厉害,让人赞叹。” 酒楼三层,看着忽然发声的江广荣,宋冰莹也是一愣。 她不可置信看向林尘:“你这是,直接让人将大奉首善的名声要截胡?” “看情况,如果对方肯继续加钱,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们不再继续加钱,这个名号给江家也行。” 林尘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宋冰莹都是深吸一口气。 这是将这些世家全给算计进去了。 “这么一来,那些世家痛恨的就是这个江家了,而不是你?” 林尘哈哈一笑:“差不多,不过有我的保护嘛,江家肯定不会倒。” 纵然聪慧如宋冰莹,她也有些想不通了,只能是沉默,继续朝下看。 而随着江广荣的报价,那王奎怒道:“好好好,好一个忠勤侯,王某记下了,东南王家,再出白银五万两,足足七十万两!” 江广荣也很紧张,他不知道还要不要出价,身后的赵虎低声道:“出价,压他一两。” 江广荣当即道:“忠勤侯江府,愿意捐赠白银七十万零一两。” 王奎怒目圆睁:“王家出七十二万两!” “忠勤侯江府,出白银七十二万零一两!” 王奎大怒:“竖子!你爹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也想要压我王家?行,我王家,出银八十万两!” “我出八十万零一两!” 王奎气得差点吐血。 周围其余世家的官员,也是不由看向江广荣,见到他畏畏缩缩,又胆大妄为,都是纷纷皱眉。 江广荣此刻是真紧张啊,他低声道;“若是我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赵虎低声道:“不急,公子有安排。” 陈文辉也很不爽,这第十他必须要拿回来,而排在第九的世家,比他陈氏,足足高出了十万两白银! 加钱吧。 王奎咬牙切齿:“我王家,出白银一百万!” 哗! 现场百姓一片哗然且震撼,一百万两! 天啊! “花一百万两,买一个大奉首善的称号,值吗?” “嘶!真有钱啊,东南王家这么有钱吗?” “不知道啊,东南王家做什么的?” 江广荣还想再喊,赵虎忽然低声道;“停。” 江广荣不再喊了,见到江广荣不加价,王奎内心也松了口气。 林尘抚掌一笑:“好,真出上百万两了,回头得让人查查,这东南王家是做什么的,真有钱。” 宋冰莹来到林尘身边,她的眼眸里满是复杂,林尘这个人,太聪明了。 本来这一个月,宋冰莹是想要接近林尘,然后利用林尘进入皇宫,可没想到这一个月来,宋冰莹发现自己对对方的认知有所松动。 不行,自己不能有这种想法,必须要按照圣母要求,杀了那个狗皇帝,天下百姓就太平了。 终于,大奉善人榜最终的争夺结束,高台上的那些官员也是忙坏了。 王奎哼了一声,重新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其余官员,也是各自上马车,离开此地。 江广荣也是跟着赵虎上酒楼,来到林尘身前。 “林公子,我做完了。” 林尘笑眯眯看着江广荣:“很好,江公子,我相信你了,你也算是我的同志,放心,以后有肉一起吃。” 朱能和陈英也上来了。 “尘哥,接下来再怎么办?” “接下来嘛,要好好利用这上万流民,得要开发一个大工程,我要去皇宫一趟才行。” 朱能和陈英他们也是准备跟着过去。 林尘拍了拍江广荣肩膀:“对了,相信你回去后和朱能一样,也有个老爹一关要过,我建议你打不过就跑。” 江广荣呆愣一下:“啊?” “宋姑娘,我就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聊。” “嗯。” 而善人榜最后一日的消息,如同狂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师。 几乎是半日不到,各方人马就知道了善人榜的情况。 皇宫太极殿,任天鼎正在与太子烤火,谈论国事。 而后一个小太监快速来报,将消息告诉给了吕进,吕进一听,连忙是进来。 “陛下,今日的善人榜落幕了,而且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真有大事?林尘又说准了不成?什么大事?” 吕进道:“陛下,朝中数位大臣,赶赴白虎街,随后开始代家族捐赠,足足有十几位,每人的捐赠白银,最低的,也有三十万两。” 任天鼎一惊:“什么?” “陛下,是真的,到了后面,甚至彼此互相抬价,那些大人,出价都到了六十万两。” 吕进一五一十将现场情况说出来。 太子脸上有着喜色:“父皇,林师这一次的善人榜,真是赚大了,这轻轻松松,就是足足超过五百万两入账啊!” 任天鼎也是深吸一口气:“神仙手段,这小子,这个善人榜的效果,真的出乎朕的意料,还有这些地方家族,也超出朕的意料,他们这么有钱吗?” 吕进道:“期间忠勤侯之子江广荣捐赠出价,最终让东南王家,也就是王奎的家族,出价一百万两,这才拿下第一。” “东南王家,朕也算是开了眼了,怎么看来看去,就朕的朝廷没钱?” 第237章 学谁不好,偏要学那个败家子? 另外一边,肃亲王府。 仆人快步过来,将情况报告给了肃亲王。 “什么?” 肃亲王也是吃了一惊:“这最后一日,来了这么多的乡绅代表,还捐赠百万?” “是,老爷。” 肃亲王眼中惊疑不定,这一次,这个败家子是真的惊到他了。 “每一人,捐赠的最少都是三十万两起步,足足有二十多个家族,那这一次,恐怕这个败家子赚的钱,直接超过五百万两了,嘶!这差不多,是大奉国库少说两成的赋税了,这败家子,真就翻手为云了?” 肃亲王皱着眉,在一开始这个所谓善人榜提出的时候,他就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个善人榜翻不出多大的风浪,也根本就不可能解决冬日的京师流民问题。 可现在再看,这么多的钱,京师流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最起码性命是保住了,过完这个冬日,不算难题。 “本王还真是小看这个败家子了,必须要组织都察院的御史弹劾,这上百万的银两,必须要他上缴国库才行。” …… 商业联盟,许掌柜等人也是被惊到了。 “天啊,这一次善人榜,赚得如此之多?” “林公子这一招,真是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对人性的洞悉才能做到。” “可怕,当真可怕,关键是,他们都心甘情愿。” 许掌柜想了想:“还有之前的羊毛衫,林公子这手段,当真通天。” 两年半县,消息传到这里,魏书明他们,也都是目瞪口呆。 “林公子,好手段啊,若是有他在,大奉的国库岂不是永不空虚?” “太厉害了,覆手为雨。” 魏书明眼中也是有着熊熊斗志:“以后,林公子便是我的人生榜样,我要努力考上科举,成为像林公子这样的人。” …… 这个消息,也是传到了忠勤侯府。 江广荣回家,结果前面的仆人见到江广荣来了,当即急切上来。 “少爷,您还是先别回来吧,先到外面躲躲,等老爷消气了,您再回来。” 江广荣一激灵:“怎么了?” “您方才在白虎街那里报价捐赠银两,被老爷知道了,老爷可是气匆匆的直接从皇宫衙门赶回家等着你呢,连下值时间都没到就回来了。” 江广荣倒吸一口凉气:“那我走后门吧。” 他小心从后门进来,想要偷偷溜进自己的院子,蹑手蹑脚,可结果下一刻,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孽子!你是要气死我吗??” 江广荣一转头,就只见到他爹江去疾正手持一把鞭子,满脸怒气站在那里,一看就不好招惹。 江广荣头皮发麻,当即大喊:“爹,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等老子先将你揍一顿,你再来解释!” 江去疾咬牙切齿,二话不说,就是朝江广荣追去,手中鞭子更是一抽,凌空作响。 江广荣吓到了,在前面连忙跑,遇到的仆人,更是将他们推到身后阻挡。 “孽子!你之前与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也就罢了,算是没惹出事来,也让老子心安,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了,可你这个孽子倒好,学谁不好,偏要学那个败家子,你方才在白虎街好威风啊,口一张,就是白银六十六万两!怎么,你觉得我们江府拿的出这个钱出来吗?” 江去疾咬牙切齿,见到江广荣跑得比兔子还快,当即大怒:“给老子按住他!” 那些仆人不敢怠慢,也是连忙在后面抓,只不过前面的几个仆人还是很聪明的,就是保持在追不上的速度。 江广荣连忙大喊:“爹,这钱不要我出,真的,我就是一个出来撑场面的。” “撑你娘的场面!你一官半职都没有,需要你出来撑场面?之前送你去军器监挂职,挂着挂着你不干了,浪费老子送的礼和人脉,现在又学英国公那个败家子,那败家子败家,但他有能力啊,他赚得更多啊,你这一下花出去六十多万两,你让老子怎么还?” 江去疾大怒,截了一个近路,从一旁追上江广荣,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江广荣朝后一躲,只感觉旁边的柱子上掉了一块漆皮,看得他倒吸凉气,爹这是动真怒了啊,这打到他脸上,他这英俊帅气的脸庞,岂不是要破相? “爹!这钱真不用我出!是林尘,林尘他出!” 江广荣连忙喊道。 江去疾手中的鞭子忽然停顿了一下,虽然有着怒气,但这番话让他的理智回归。 “什么意思?你个孽障给老子说清楚了,不说清楚,今天将你吊起来打!” 江去疾说着,又是让周围的仆人上前,一下就摁住了江广荣。 “爹,你听我跟你解释,这件事比较重大。” 江去疾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是国家大事,善人榜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能插手的,也不是老子我能插手的,我现在在朝中只是一个员外郎,将他绑到房间椅子上去,等下老子好好审审他。” 江广荣被五花大绑,绑到了房间椅子上,没有多久,江去疾进来,他冷着脸,微微一使眼色,那些仆人当即就是出去,将门关上。 江去疾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江广荣对面,然后坐下。 “说,给老子一五一十的说。” 江广荣这才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爹,是林尘让我这么干的,他说,要跟着他,就必须要这一件事。” 江去疾受不了了,直接一巴掌拍在江广荣脑袋上。 “你个蠢货,你这是出来帮他挡枪知道吗?善人榜搅动的是全国的名门大族,你出来不是找死?最少那东南王家就忌恨上你爹我了,你真是会给你爹使绊子。” 江广荣有些委屈。 “再有,好端端的你跟着那败家子做什么?那个败家子就是一个瘟神你不知道吗?朝中人人都谈他色变,唯恐避之不及,你还主动凑上去,你脑袋进水了?” 江广荣辩解:“爹,不是这样的,林尘他很聪明。” 江去疾毫不犹豫又是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 “还跟老子犟,那你说说,你听了他的话,站出来当了这个挡箭牌,你能得到什么?他又给你什么?” 江去疾哼了一声:“那个败家子,你以为他有良心?他有什么良心,你这是被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江广荣委屈道:“爹,真没有。” 江去疾冷哼了一声:“从今天开始,禁足你三个月,这三个月之内,你别给老子出去,要是老子知道你出去,直接打断你的腿!” 江去疾起身直接离开,而江广荣也很委屈,同时眼中也是有了一丝困惑:林尘他真的拿我当挡箭牌了吗? …… 第二日。 林尘带着朱能和陈英进宫了,当然他没去太极殿,而是直接带人往东宫过去。 来到东宫,有人通报,很快太子就是将林尘他们迎了进来。 “林师。” 太子很兴奋。 林尘淡定问道:“太子,之前我教你的那些东西,有好好学吗?” “林师放心,我都在日日复习,已经滚瓜烂熟,老师可以随时考核,对了林师,你这一次善人榜赚了多少钱?” 林尘淡定道:“不怎么多,也就六百多万两吧,救一下流民没什么问题。” 太子又是道:“老师,今天早上我去太极殿给父皇请安的时候,父皇说收到了很多奏折,都是弹劾你的奏折,要求你将这些收到的善款,全部上缴国库。” 朱能当即眼睛一瞪:“上缴国库?一句话就上缴国库了?那我尘哥不是白干了吗?” 陈英也是道:“这帮都察院的文官真是不安好心,之前就冷嘲热讽,现在见到我们干出来了,就想要摘桃子。” “户部的官员也都上奏了,不过被父皇压下来了,父皇的意思是,你需要花多少,就先花多少,剩下的再交到国库里去。” 林尘想了想:“正好,太子,带我去一趟工部,我还有一些东西要问,这一次,就是要做大买卖,如果做得好,这几百万估计能花出去个三四百万,甚至都能全部花掉。” “好的。” 太子跟着林尘走了,朱能好奇道:“尘哥,这一次又要做什么,还能将五百多万两全部花掉?” 林尘淡定道:“等下你就知道了,对了,掌管木炭的是工部下的哪个部门?” “柴碳厂,负责整个皇宫衙门的木炭分配,内侍省那边的木炭,也需要从柴碳厂调拨。” 太子解释。 “咱们去柴碳厂。” 很快,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林尘他们就是来到了柴碳厂。 眼前这一个别院,林尘带人走入其中,小太监念出名号,为首的那官员当即行礼。 “臣柴碳司主事,见过太子殿下,平北将军。” 林尘淡定道:“你们柴碳厂,平常是怎么做的,怎么存储木炭,怎么制作木炭,然后怎么分配木炭,又是怎么赚钱的?” 那臣子一愣,有些为难:“林大人,这些都算是柴碳厂的机密,您这……” 太子冷冷道:“在林师面前,没有机密,说!” “是!” 那臣子飞快道:“我们一般是在春夏秋,派人到民间去批量采购木炭,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数个木炭窑,可以自行生产木炭,如此到了冬日,生产的木炭,自然就能派上用场。” 第238章 这最终的持有人,是肃亲王 “木炭的分配,一般也有规定,衙门分多少,各殿分多少,后宫分多少,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林尘打断:“这些我不听,你们柴碳厂,除了木炭之外,还有没有收购其余类似木炭一般的取暖之物?比如说黑乎乎的可以流动的液体,这个叫做石油,还有黑色的石块可以打磨成粉末,可以燃烧,这种东西叫做煤。” 对方一愣:“这位大人,石油没听说过,但你说煤的话,我们柴碳厂,自然是有的。” 林尘一喜:“哦?拿出来瞧瞧。” 很快,对方让人将存储的煤拿了出来,林尘看了一下,在筛网上的煤矿石,都是一些细碎的煤矿,还没有进行过化学加工,算是刚挖上来的情况。 “为何不用煤取暖?” 对方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种煤取暖的话,根本不能够用,只要它一烧起来,一个是有着呛人刺鼻的气味,第二个是满是浓烟,房间之中根本待不了人,前些年的时候柴碳厂没有木炭了,便是打算用煤临时代替,可衙门的那些臣子,都在骂,迫不得已,只能是又去民间采买了一些煤回来。” 林尘微微颔首,用手抓起了这些煤矿,不由问道:“那这种煤矿是哪里来的?可知道哪里能够量产这些煤?” “大人,这个我们的确知道,要说京师附近哪里能采到这些煤,那就是西边的景山了,从京师往西,大概有个三十里的路程,那里有一座山,这种煤矿都不需要怎么开采,随便挖挖就有。” 林尘眼睛一亮:“后,你带个人,本公子今日就要出城,去这景山看看。” “是。” 等对方走了后,林尘将煤矿石扔掉,拍了拍手。 太子有些好奇:“林师,去那景山做什么?莫非这煤矿还有大用?” “自然有大用,有了它,那就相当于有了印钞机,想印多少就印多少,而且,很多化学原料,都需要它的加工才能生产出来。” 陈英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出发吧。” 很快,林尘他们就是骑上马匹,带着大内侍卫,直奔城外景山而去。 消息传到任天鼎这里,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三十里的路程并不长,纵然是冬日,因为没有下雪的缘故,官道也没被淹没,所以可跑,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 很快,他们来到了景山。 林尘他们直接登上山,林尘当即开始搜寻起来,这一搜寻,顿时眼睛亮了。 不远处就有裸露的煤矿,直接裸在外面,又到其余地方看了一下,随便一看,地表就全部都是煤矿。 “这是一座裸露的露天煤矿啊!” 林尘脸上狂喜,如此一来,开采难度大大降低啊。 朱能有些不解:“尘哥,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太子,这一座煤矿,太子府征用了,然后咱们再来谈谈投资,嗯,老规矩,我占三成,朱能一成,陈英一成,剩下四成进国库。” “还有一成呢?” 朱能问。 林尘哈哈一笑:“还有一成,投桃报李,分一半给江广荣吧,再有一半,给太子,太子没钱怎么能行。” 林尘看着眼前这一座露天煤矿,眼睛真的是在放光。 “五百万在手,而且将这里的官道往京师一修,道路又方便,煤矿运输成本也低,开采成本也低,这不得哐哐赚钱?” “人力成本方面,京师里的数万流民,完全可以消化掉,这样流民的不稳定因素也能除去。” 林尘心中规划了一番后,当即道:“太子,你先将这一座景山征收。” “好的老师,等回去我就让人去办。” 看完了景山,林尘他们又是策马赶回,太子也是带人第一时间就去了工部。 大奉的山川林泽,其实是归工部负责。 工部整体是负责工农业生产、城市建设、山林川泽,工部尚书和侍郎之职,掌天下百工、屯田、山泽之政令。 工部下面又分好几个司,其中虞部司负责与林业相关的职责。 林尘他们在虞部司等着,看着那些官员在翻卷宗。 那些长长的卷宗在桌子上摆满了,好几个官员在认真查看。 朱能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真麻烦。” “那也没法子,首先要查景山的归属是谁。” 就在这时,虞部司一个官员满是惊喜道:“查到了。” 林尘他们精神一震,太子道:“如何,这景山可是无主?” “这,太子殿下,景山不是无主的。” 那虞部司的官员看完资料后,一脸古怪:“根据上面的记载,大概二十年前,景山连同附近的区域,都是被卖掉了。” 林尘一愣,太子也是不由问道:“卖掉了?卖给谁了?” “太子殿下稍等,我查查看。” 他们快速查了起来,过了好一会道:“中间经手过好几人,但这最终的持有人,是肃亲王。” “肃亲王?” 太子愣了一下。 就连朱能和陈英他们都忍不住呆了一下,怎么又扯到肃亲王了? 林尘脸色古怪:“我记得,我好像与这位肃亲王之间,有不少过节?” 虽然他还从没和肃亲王见过,但过节可是不少,之前自己抢了他的漕运,甚至还打了他的儿子,这要上门去讨要,恐怕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而且再有一点,对方是亲王,皇室亲戚的这个身份,就导致大奉律法不适用了,只要他不愿意交,林尘他们就没法子开发。 太子也是懵了:“老师,怎么办,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不行,景山的煤矿多,而且开采简单,是块宝地,不能换,景山一定要拿在手里才行。” 林尘说完后:“我先想个法子,准备登门去肃亲王府登门拜访。” “真去啊?” “那必须得去,算了,还是先去找一下陛下吧。” 林尘他们又是前往太极殿后殿。 任天鼎此刻没有在处理政务,倒是难得在休息,见到林尘他们到来,拨弄了一下身前的炭盆。 “林尘,之前你不是出城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陛下,臣来这里,是想问问,陛下跟肃亲王的关系怎么样?” 任天鼎一愣:“肃亲王?” “是。” 任天鼎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嘛,肃亲王算朕的三叔,但除了重大节日和过年,朕这位三叔会来拜访一下朕,其余时间,基本没有交往,他也规规矩矩,朕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之前朕登基的时候,当时倭寇作乱,甚至都一度打到京师附近来了,所以当时拥护朕这位三叔的人不少。” 林尘一听,内心顿时就是明白了,这要想让肃亲王平白交出景山,难度可是不小。 “怎么,你们要去找朕这位三叔?” 林尘道:“是啊陛下,虽然善人榜筹集了不少钱,但这些钱如果不用来投入生产,那也只是让这些流民坐吃山空,再有流民不工作,闲下来也容易出事,所以臣就想了个一箭三雕的法子,思来想去,将想法打到煤身上去了,恰好景山是一座极大的煤山,所以臣就想要拿下来。” 任天鼎起身负着手:“煤矿?这个朕知道,但煤矿不是没有木炭好用么?” “陛下,在其余人手中,是没有木炭好用,但在臣手中,这煤矿,可比木炭好用百倍,臣此前在梦中见到的神仙,曾经指点传授过我相应术法,能将煤炭,去伪存真。” “这方面你倒是从不说谎,但这件事,朕不便插手。” 林尘点头:“臣理解,臣准备妥当,今日就去肃亲王府拜登门拜访。” 从太极殿后殿出来,陈英问道:“真要去啊?” “没法子了,去吧。” 朱能也是睁大眼睛:“尘哥,那肃亲王岂不是会扒了你的皮,之前你将他儿子打了一顿,现在又要去登门?尘哥,换我是做不到。”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不要紧。” 此刻,时间已经是下午时分,林尘他们先简单去吃两个饭,然后上马车,朝着肃亲王府开去。 一路上,林尘也是详细问了一下当年有人拥护肃亲王登基的事情。 陈英道:“这个事我知道一些,当时肃亲王作战出色,能力也不错,加上先帝早死,又没有遗旨,所以拥护肃亲王的也不在少数,大家都认为他治国能力强。当然,陛下作为先帝的嫡子,自然也是有不少文武百官拥护,当时朝堂还进行了激烈的论战,最终,还是支持陛下的臣子胜出,所以陛下顺利登基,而肃亲王似乎对此也心灰意冷,干脆就是告辞朝廷,自己在京师安心颐养天年起来。” 林尘点点头,若有所思:“陈英,你说他真会颐养天年吗?” 陈英道:“就算不会,现在也得会了吧,京师大营都在陛下掌控手中,御林军也是一样,也都好几年了,文武百官也都听信陛下,难道他还能翻天?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马车到了肃亲王门口。 林尘道:“赵虎,前去通报。” “是。” 第239章 你想要给本王,送什么大礼? 赵虎上前,直接敲响前面肃亲王的大门,没有一会,大门打开,一个仆人模样出来。 “英国公之子、平北将军林尘,前来登门拜访肃亲王。” 那仆人打量了一番赵虎,又看了看后面停着的马车,直接道:“稍等。” 大门关上。 而林尘也是下了马车,打量着这处附近庄园,不由感慨亲王到底是亲王,这一座京师附近的庄园,占地面积都接近半个皇宫了。 肃亲王府里,那仆人快步到后院而去,见到肃亲王,当即行礼低头道:“老爷,外面有人要拜访老爷您,他自称是英国公之子、平北将军。” 正在逗鸟的肃亲王,忽然之间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看向那仆人。 “那个败家子来登门拜访我?” 仆人低头道;“是。” 肃亲王眼睛微微眯了眯,脑海之中则是在快速整理整个事件脉络。 “爹,那个败家子竟然还敢登门来拜访您,照我看,直接哄他进来,然后乱棍暴揍!” 一旁的任成平直接开口,眼中满是愤恨。 “多嘴。” 肃亲王哼了一声,随后对那仆人道:“将他们领进来,领到客室去。” “是。” 仆人当即是去了,任成平满是委屈:“爹。” “摸清楚对方来的目的再说。” 肃亲王重新坐下,淡淡道:“先晾一下。” 任成平也是只能跟着坐下。 而府邸大门打开,那仆人道:“请跟我来吧。” 林尘直接走入进去,陈英他们也是跟在身旁,赵虎自然也是跟了进去。 进入府邸,就是十步一阁,假山回廊,各院子连通,如若不是前面仆人的带领,甚至都能逛晕。 朱能低声道:“尘哥,这肃亲王的府邸,当真是极大。” 林尘点头:“当真是大,照我看,这养十房小妾都不成问题。” 赵虎哭笑不得:“公子,你看问题的角度,为何总是如此不一般?” 林尘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了,肃亲王毕竟是皇亲国戚嘛,府邸大点又没什么,毕竟再大,也大不到太极殿去。” 前面的仆人,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房间,将前面的房门推开。 “这位大人,里面请稍等片刻。” 这一处房间,就在旁边的水车边上,那水车将水抽起又流下,像是人工的小型瀑布。 林尘走入进去,陈英他们找地方坐下,而那仆人又是走了。 朱能四处左看右看,只觉得这房间有些偏。 “尘哥,那肃亲王,会不会接见我们?” 陈英道:“自然是会,都领我们进来了,又怎么不会接见我们?” 林尘摇头:“不一定,毕竟之前的仇怨他还没和我算,这一次显然是要来个下马威,耐着性子等等吧,反正这一件事比较大,只要能将景山拿下来,还是值得的。” 于是,三人就在房间里等,这一等,就是足足半个时辰过去。 半个时辰,那就是一个小时,朱能有些坐不住了,直接骂娘:“尘哥,你还真说对了,这摆明就是晾着你啊。” 陈英也是道:“先冷下我们,就是不知,要将我们冷多久,说不定一天都有可能。” 朱能更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尘哥,我饿了。” 林尘想了想:“半个时辰,看样子是要将我们晾一天了,这气本公子可受不了,行,既然肃亲王不来见我,那我们就去见他,走。” 朱能和陈英当即起身。 林尘推开门,就是朝外面走去,当然这府邸比较大,所以林尘也是直接抓住了一个仆人。 “肃亲王在哪?往哪里走?” 那仆人吓傻了,疯狂摇头,林尘淡淡道:“我不是刺客,我乃平北将军,正三品的官职,忠勇伯,我找你家老爷有大事商量,天大的事。” 仆人愣住了。 一旁陈英帮腔;“我们进府后等了半个时辰,估计是肃亲王将我们给忘了,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等,所以我们就主动去找他。” 那仆人都惊呆了,到别人府上去登门拜访,冷落不就是不见的意思么,你竟然还要主动去找? 林尘看到对方没动静,淡淡道:“赵虎。” 那仆人一个激灵:“这位大人,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在这王府里,任何事情我都不能……” 话音还没说完,就见赵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仆人目光盯着那银票,林尘笑眯眯的:“放心,只是找你问个路,然后你就没见过我们。” 仆人咽了口唾沫:“这,这要是被管家知道……” “赵虎,加钱。” 赵虎掏出第二张银票。 “两百两。” 仆人左右为难:“大人,王爷家规严厉,我实在……” “五百两。” 赵虎掏出五张银票,那仆人惊呆了。 林尘笑眯眯看着他,而仆人反应过来,当即结结巴巴:“大人,不,不行的,我要秉持忠诚。” “哦,你要忠诚?好说,那我找其余人吧,反正这府里这么多仆人,你不说,自然有人说,而且谁也不知道是他们说的。” 林尘就要走人,那仆人惊呆了,不是,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难道你不应该再加钱吗? “等等,这位大人,王爷所在的院子,我知道怎么走。” 朱能和陈英都是相视一笑,林尘拿捏这种人的法子太多了。 那仆人飞快将路线说了出来,随后补充道:“一路上还是有不少家丁的,都有士兵守卫,所以你……” “放心,我这边有陛下御赐金牌令箭。” 林尘当即带着陈英和朱能,就是朝肃亲王任正荣的院子过去。 与此同时,任正荣这一边,还在悠哉喝茶。 旁边的任成平忍不住问:“爹,还要晾着他们吗,半个时辰了。” “晾,这个败家子的事迹足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平心静气的人,先挫一下他的锐气。” 肃亲王放下手中茶杯:“这个败家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照我看,他很有可能是奔着善人榜的钱来的,他应该是弄清楚了,朝中那帮言官对他的弹劾,是我指使,所以,他想要来找我。” 任成平道:“爹,那你的意思是,这个败家子要服软了?” 肃亲王哼了一声:“既然找我,他不服软,也得服软,之前的旧账还没算呢。” 说完,肃亲王端起茶杯:“再晾,他有求于我,晾他一天,他也不敢说什么。” 任成平喜上眉梢:“爹,您这是钝刀子割肉啊。” “你才知道?那败家子此刻必然是难受至极,哼哼。” 话音刚落,忽然之间,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就是响起。 “肃亲王大人,可算找到你啦。” 肃亲王手中的茶杯一抖,眼神有些惊疑不定:“我刚才出现幻听了?” 任成平也是懵了,连忙朝外看去,只见庭院外面的走廊,林尘四人正满是惊喜朝这边看,然后要进来。 任成平瞪大眼睛:“爹,他们竟然找过来了!!” 卧槽! 肃亲王也是大吃一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是,你这个败家子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找过来了? 护院外面还有两个家丁,当即就是拦住林尘他们,林尘直接将金牌令箭一亮。 “陛下御赐金牌令箭,本公子找肃亲王有事,你们拦截,就是阻拦陛下。” 那两个护卫直接懵了,而赵虎和陈英的亲兵上前,直接就是挡住他们,林尘则是带着朱能和陈英,踏入院子之中。 “哈哈哈!” 林尘哈哈大笑:“肃亲王,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确是是威压宇内,竟然与我的帅气有几分相似。” 肃亲王面无表情,一旁的任成平更是黑着脸,而林尘仿若没见到,就是来到了他们的这张桌子前,伸出手。 “肃亲王,下人说您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我也考虑到你这王府太大,你走动太劳累了,所以我就不辞辛苦,亲自过来找你了,正所谓山不向我走来,我就向山走去。肃亲王,闻名不如见面啊。” 肃亲王没伸手,只是淡淡道:“你是谁?擅闯本王府邸?” 林尘哈哈一笑:“肃亲王,你瞧瞧,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林尘,平北将军,忠勇伯。” “没听说过。” 肃亲王似笑非笑。 任成平差点笑出声。 朱能握拳,直接被陈英拦住。 林尘不恼,哈哈一笑:“肃亲王,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之前将您儿子打成猪头、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还抢了你的漕运,就是我了。” 肃亲王脸瞬间就黑了,任成平咬牙切齿,实在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怒目而视。 “林尘,你个败家子,凭你也配来见我爹?还敢口出狂言?” 林尘直接忽视任成平,而是很认真道:“肃亲王,我这一次是来给你送大礼的,我也很尊敬您,今天知道了您的事迹,您曾挽救大奉于水火啊,加上之前的恩怨,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来登门拜访,还准备了一份大礼,不知道肃亲王,知道我了吗?” 肃亲王啧啧道:“好一个败家子,之前也是听闻你的名号,今日一见,牙尖嘴利,真是吃不得半点亏。行啊,你想要给本王,送什么大礼,先说来听听,本王看看,看不看得上。” 第240章 我当您是挚爱长辈,您竟然想要让我加钱? 见到肃亲王终于开口承认,林尘这才一笑,在桌子旁边坐下。 “肃亲王,我最近不是为太子殿下培养了一个白虎营吗,正好要配合新式装备使用,需要一个训练场地,我最近就去京师外面实地考察了,恰好发现有一处地方,正好适合用来作为野外作战训练,当场我就要将它买下来,可却谁知道,这个地方,竟然是在您手里,我一想,嘿,这不巧了嘛,我又对肃亲王仰慕已久,所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就登门拜访。” 肃亲王淡淡道:“哪个地?” 林尘转头看向陈英:“那地方,叫什么来着?京师以西三十里左右。” 陈英配合道:“好像是叫景山。” 林尘一抚掌;“对,叫景山,景山连同周边的地,我都要买下来,您瞧,我这不就是登门送大礼吗,毕竟这景山也是荒郊野岭,更是在京师以西三十里之远,放手里也是放,还不如产生实在的利益呢。” 肃亲王冷笑:“林尘,你的绰号虽然是败家子,但从你做的事来看,本王相信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觉得我相信你的话吗?你说的买地是真的,但你说的理由,却是假的。” “天地良心啊亲王大人,我是为陛下做事,您又是陛下的三叔,您这身份超然于物外,我来买地,是因为那里的确是那个地方好,适合练兵,我打算开发一下,直接作为白虎营的驻地,再有一些新式武器坊,也放在那里。” 任成平在一旁冷声道:“败家子,那你这打伤我怎么算?” 林尘转头笑道:“任公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以武会友,也算是认识了,等我和你爹先聊完这件事,再来和你聊,你放心,我绝对给你个满意的交待。” 肃亲王敲了敲桌子,一旁的仆人立即上来。 “先上菜吧,免得这位林大人出去后,说我王府招待不周。” 林尘当即道:“招牌菜都上来,三杯鸡都来。”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肃亲王心中冷哼了一声,而林尘满脸笑容:“不好意思亲王大人,刚才等得有点久,都等饿了。” “说出你要买地的真实理由,本王考虑考虑。” 林尘一脸懵:“我说的就是真实理由啊,我觉景山这一块地,特别适合用来作为军事演练场。” “败家子,本王四十多岁的人,你能骗的了我?” 林尘喟然一叹:“肃亲王不愧是肃亲王,行,那我就直说吧。” 陈英和朱能有些紧张起来。 而林尘认真道:“肃亲王,景山这一块地,我的确是有他用,但做什么用,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看中了景山,它既有军事价值,又有商业价值,我想要开发景山。” 肃亲王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在判断林尘所说真假。 毕竟,没有人好端端的无缘无故要开发一座山。 林尘诚恳道:“肃亲王,这一座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交给我,你放心,我会用你购买的两倍市场价买下来,绝对不让您吃亏。” 肃亲王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问道:“景山是有什么很稀有的矿石吗?” 林尘摇头:“矿石倒是有,但并不稀有,我也不是奔着矿石买的。” 肃亲王左思右想,却始终拿捏不准林尘的真实目的。 与此同时,王府的仆人已经是开始端菜了,开始摆在这桌上。 林尘看着这酒水,当即为肃亲王倒酒。 “肃亲王,我敬您三杯。” 林尘端起酒杯:“这第一杯,敬您当年为大奉赴汤蹈火。” 林尘喝了一杯。 “这第二杯,敬您有一个好儿子。” 任成平睁大眼睛,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呢? “这第三杯,敬肃亲王,您是一个真诚、愿意提携后辈之人。” 肃亲王淡淡道:“少给本王戴高帽,这景山,放在本王手里的确没用,但要卖给你,你还是没说服本王。” 林尘道:“那肃亲王,您开个价吧,我绝对给出我最大的诚意。” 肃亲王淡淡道:“行,之前我买下景山的时候,大概花费了十万两,并不算多,你如果真想要,那就先简单翻十倍吧,一百万两,这景山,你就拿走。” 嘶! 朱能和陈英倒吸凉气。 一百万两?? 林尘也是惊了,不可置信看着肃亲王。 “多少?” “一百万两。” 肃亲王看着林尘:“景山一百万两,你要么?” 林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愕和不解,还有愤怒。 “肃亲王,我对您可是尊敬万分啊,我当您是挚爱长辈,您竟然想要让我加钱??” 肃亲王不紧不慢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这才慢悠悠道:“败家子,本王跟你不熟,在商言商,本王也不管你拿去做什么用,但这景山,就是一百万两,你要,就拿走。” 林尘脸色凝重,他重新缓缓坐下,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肃亲王,少一点行不行?” “不行,一个子都不能少,怎么,之前你在京师挥霍无度,败家子的称号都有,现在到了本王这里,就想要抠门了。” “肃亲王,这一百万两,可不少啊,我就算之前败家,那也最多只不过是几万两罢了,这突然一百万两,我也拿不出来啊,我之前的那些神仙酿,现在加起来攒的钱,恐怕都没有五十万两。” 肃亲王似笑非笑:“林尘,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个善人榜,直接让大奉的名门大族都现身了,一个个捐献几十万两,东南王家更是捐献一百万两,怎么,这么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肃亲王,那些钱是筹集而来用于救灾的钱,这景山,却是我自己要买,不能混为一谈的。” “无妨,你可以先挪动一下,等你后续有钱了,再将救灾钱补上不就行了?” 林尘似乎是在考量这件事的可行性,只见他思索良久,随后万分挣扎。 “肃亲王,这样不好。” 肃亲王悠悠道:“林尘,你有时候还真是迂腐,连朝廷那些腐儒都不如,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愿意,现在本王就可以和你成交,将景山的契拿出来,你要是不愿意,说不定过些日子,本王就不卖了。” 朱能和陈英在一旁都没说话,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林尘那种左右为难。 好像还从来没有人能将林尘逼到如此境况过。 林尘还是为难,随后,他思考良久,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肃亲王,你要一百万,这可是十倍市场价,我出了这个钱,那景山那座山,还有附近的地,可都是我的,我都要。” “自然,问题是,这一百万,你拿得出来么?” 林尘咬牙道:“肃亲王说得对,我现在没钱,但善人榜的善款有钱,我先拿善款顶上。” 肃亲王眼睛一亮;“好!成平,去拿纸笔,再将本王的印章拿来。” “是。” 任成平快速去了。 陈英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一下林尘,林尘表面不动声色,下面却轻轻踢了下他,示意他别担心。 陈英放下心来。 很快,任成平将纸笔和印章拿来。 肃亲王道:“林尘,不是本王不相信你,但买卖嘛,双方就要留有契约,签字画押,古来如此。” 林尘道:“好,请亲王写。” 肃亲王当即就是开始提笔写契约,很快写好之后,他将其中一份拿给林尘。 “林尘,你瞧瞧。” 林尘拿起一看,上面的契约也很简单,就是林尘欲购买景山,因资金不足,故先用善人榜善款垫付,三日之内付清。 “如何,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肃亲王看着林尘。 林尘也是看向肃亲王:“肃亲王,这个契约内容能改一下吗?” “不能,林尘,这些都是事实,要写清楚,不然出了乱子,你后悔了怎么办?” 林尘深吸一口气:“行,我签。” 陈英道:“林兄,再考虑一下。” 林尘摇头:“既然肃亲王看得起我,那我就签。” 肃亲王哈哈一笑:“好,林尘,你果然爽快,本王之前还真是看走眼了,好。” 林尘痛快写下自己的名字,丑得很真实,然后又用印泥摁下拇指印,肃亲王也是一样,写完之后,拿出印章盖上。 “一式两份。” 林尘点头:“肃亲王,景山的契,可以给我了吗?” “自然,阿福。” 有仆人立刻是去书房了,没有多久,取出来一个盒子,肃亲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林尘接过一看,上面正是景山的契约,契约到手,也就说明景山是他林尘的了。 林尘内心松了口气,算是到手了。 肃亲王笑着道:“林尘,本王倒是看你很顺眼,这景山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你买下这景山,要做什么?” 林尘也是笑道:“亲王你以后就知道了。” 简单谈完,林尘也没有吃饭的欲望了,直接起身:“亲王,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慢走不送。” 任成平在旁边问:“爹,这个败家子和我的账还没算呢。” 肃亲王冷声道:“闭嘴。” 任成平满是委屈,看着林尘他们离开,等到仆人通报林尘走出府之后,肃亲王这才冷笑起来。 “林尘,你上套了!” 第241章 一张破纸罢了,你真以为价值千金啊? 任成平不解问道:“爹,他上什么套了?” “这一次赈济京师流民,是陛下让他负责,他还将筹集起来的所有善款,全部公布动向,那这挪用善款百万两白银,他就脱不了干系。” 肃亲王冷笑:“就这一件事,就能让他遭到所有人唾弃。” 任成平似懂非懂:“这很重要吗?” “成平,在朝廷办事,往往是讲究师出有名,整个朝廷,无论三省六部,还是这些官员的博弈,都是在这个规则之下,大家叫做斗而不破,为父争的就是这个名,他林尘不是要赈济流民?结果打着善人榜的口号,直接花一百万为自己买一座山?你说传出去,会让天下人怎么想?天下人就会认为,他林尘就是纯粹一个奸臣。” 肃亲王说完,看向任成平:“你现在懂了吧?” 任成平似懂非懂:“爹,我好像懂了那么三分。” 肃亲王有些无奈,而任成平又是道:“爹,景山真的值一百万吗,那个败家子竟然真的掏出一百万出来了?这笔生意我们会亏吗?” “亏?哼,真以为景山有矿啊?” 肃亲王哈哈大笑:“我在买下景山的时候,就让人去勘探过了,哪里有什么矿,都是一些煤而已,根本不值钱,这些煤,你送给京师百姓都不要,一文不值,别说是一百万,就算是十万,都不会要,他也真对得起他的外号,出手就是一百万,败家,当真败家。” 肃亲王心满意足:“不管怎么说,这一百万,直接将他从本王身上赚取的利润,全给赚了回来。” 与此同时,林尘和朱能陈英三人,也是走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朱能就迫不及待问道:“尘哥,这一次岂不是吃了大亏?一百万两啊,那一座破山真值这么多?” 陈英也是问道:“是啊林兄,这景山就算再值钱,一百万两,也算是有些离谱,那肃亲王摆明了就是想宰你。” 岂料林尘哈哈一笑:“你们都以为我亏了?我告诉你们,其实我大赚特赚,别说是一百万两,哪怕三百万两,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朱能一愣,他有些张大嘴巴:“真的假的,尘哥,这景山真有这么赚钱?” “等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而且景山是一座露天煤矿,开采难度极低,基本随便挖挖就有,做好规划,光是山体表面的煤矿这么挖下来,就少说能赚几千万两,这还是保守估计。” “天啊。” 朱能张大了眼睛。 陈英又是问道:“可是肃亲王让你写的那个契约,摆明了就是想要坑你。” “我知道,他肃亲王无非就是想要用我挪动善款这一点来攻击我,不急,让他攻击,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忘了我的绰号?败家子,花个一百万,败败家怎么了?” 赵虎笑道:“公子,你这外号真是为你挡了许多麻烦。” 而林尘淡定道;“等到时候,景山煤矿动工,不消一个月,本公子制作出来的藕煤问世,到时候就能畅销整个京师,取代木炭轻而易举,可以说,有了煤之后,没有人会再使用木炭,你们说,那个时候说本公子败家的人,还笑得出来吗?” 陈英也是点头:“那这,确实是暴利!” “走,回去,既然东西到手,咱们就要开始了,先去一趟玻璃坊,抽几个工匠出来带头,到时候作为整个矿场的负责人,运输方面,直接找商业联盟,让他们出力,回去做个规划。” 林尘很兴奋,朱能和陈英也是一样。 …… 到了第二日,如林尘预料一般,他与肃亲王签订的契约内容,就是满京师飞了。 京师城中,各处客栈茶馆,议论的人不在少数。 “什么?林大人他竟然将善人榜筹集的善款,挪用去买一座山了?而且还是一百万两??败家子,败家子啊!” “我还以为这位林公子改性了,万万没想到,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败家子始终是败家子,你败自己的钱没人说你,可这是筹集起来的善款,是天下百姓人的钱!” “说不定林公子有难言之隐呢。” “什么难言之隐,他直接挪一百万去买一座废山,脑袋被驴踢了才对,那景山我曾经去过,荒凉无比,也不高,一文不值!” 两年半县,魏书明那些书生,也是在激烈讨论。 “林公子这么做,是不是不妥?” “必然不妥,一百万善款去买一座山,他疯了不成?” “魏兄,你觉得呢?” 魏书明沉思了一下,他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觉得林大人,并不是胡来之人,他每一步,都如草蛇灰线一般在布局,我觉得,应该先静观其变。” 忠勤侯府。 江去疾坐在那里,哼了一声:“你看到了,那个败家子是什么好人?挪动善人榜筹集的善款,直接去买了一座山,你出来为他挡枪,结果呢,他转头就拿钱去买荒山,败家子永远是败家子。” 江广荣此刻也是有些迷茫了,林尘这一系列行为,他也有些看不懂。 江去疾淡淡道:“这三个月,你就在家哪里也不要去,等善人榜的风波过去之后,你再出去,还有,以后不要和那个败家子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在说着,有仆人来报。 “老爷,有人求见。” “谁啊?” “虞国公府的朱能,他说要见少爷。” 江去疾一愣,江广荣道:“朱能是跟着林尘身边的,一定是林尘让他来的,我要见见。” “坐着。” 江去疾对那仆人道:“引他过来。” “是。” 仆人去了,很快朱能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厅。 一见到正襟危坐的江去疾,朱能都错愕了一下:“伯父?” 江去疾不咸不淡道;“什么伯父,我与你爹不怎么熟,这声伯父还是免谈,此前你伙同那个败家子,诓骗我儿,还让他当出头鸟,遭人忌恨,现在又来找我儿,是觉得我儿好欺负?” 朱能道:“伯父,哪有的事,这是尘哥摆出来的投名状,江广荣不是要加入我们嘛,他想要加入,他就必须得这么做,尘哥说了,这就是投名状,现在他做了,就有这个资格加入我们,而且尘哥也没忘了他啊,这不,直接就让我来送好东西了。” 江去疾嗤笑:“能有什么好东西?” 朱能从怀中掏出一样物品:“这是尘哥今日早上拟定出来的景山煤矿股票,其中有零点五成,给了江广荣。” 江去疾皱着眉,看着朱能手中那张简单的纸,不由道:“就这一张破纸,要了有什么用?” 朱能也没搭理江去疾,而是看向江广荣:“你要不要?” 江去疾在一旁冷冷道;“他不要。” 江广荣张了张嘴,不敢说话。 朱能点点头:“那行吧,我先帮你保管,不过事先说好,这是目前初步规划出来的干股,你现在不要,到时候尘哥很有可能会削减你的股份比例,虽然我也没弄懂这股份有什么用,但听尘哥的准没错。” 说完,朱能就是朝外面走去。 江去疾气得不轻:“你瞧瞧,和那个败家子在一起之后,虞国公的儿子,一点礼数都没有了。” 江广荣道:“爹,我觉得那个股份应该拿着的。” “一张破纸罢了,你真以为价值千金啊?你就在家,哪也不许给我去!” 皇宫衙门。 三省六部的官员,也都是收到了消息,毕竟消息流通,没有哪里比大奉的权利枢纽更快。 “听说了吗,那个败家子拿着一百万善款,直接去买了一座荒山,嘶,真是败家子啊。” “这件事的重点,是他挪用善款!这简直就是贪污,估计都察院那帮言官,折子早就写得和小山一样了,准备直接送到陛下案牍前去。” “嘿,别说是都察院了,中书省那边也不太平。” 都督府里,朱照国皱着眉头,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世侄买下景山,为的是什么?那就是一座荒山啊。” 当然,朱照国心里也清楚,林尘鬼精鬼精的,还从来没吃过亏,之前认为他吃的亏,到最后都是大赚特赚。 “难道说,他有什么变废为宝的法子?” 一旁的杜国公道:“嘿,林尘真是有魄力,直接挪一百万买景山,不过我看这个消息,应该是肃亲王放出来的,契约这种内容大家都知道了,看样子肃亲王也是想要给林尘下绊子。” 信国公道:“可不,估计是之前林尘动了他的漕运,又打了他的儿子,就结仇了,林尘登门,那还不得报仇?” “但是他这买景山真没道理啊,而且还是一百万两,怎么看都是巨亏的,甚至他还挪用善款,这爆出来对他很不利,可他还是做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买下景山,对他带来的好处,绝对远远超过带来的坏处。” 与此同时,太极殿后殿。 都察院的左御史,这已经是最大品级的御史,还有中书省的中书令赵德林,门下省的侍中平国公,甚至其余通判也在这里。 任天鼎看着这些人:“这一大早就来了,你们所为何事?” 第242章 苍天已死,白莲当立! 太子也在一旁,他刚从东宫那边过来,就是看到这些重臣聚集在御书房。 左御史首先拱手:“陛下,今日有传闻,说是平北将军挪用善人榜善款一百万两,找肃亲王买下了一座荒山,臣认为,应当找林大人问清楚,陛下将流民安置交给他,这些善款,理所应当用在流民身上,可他没有,却反而直接去买下一座荒山,陛下,臣认为,他这是公然贪污,应当治罪!” 任天鼎脸上没什么反应,御史口中的治罪,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他看向赵德林。 “赵相,你认为呢?” “陛下,老臣以为,林大人这一次做的的确不对,善人榜的善款,的确是要专用,可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甚至也没写一道折子,就直接私自动用了,这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都不符,老臣认为,他这么做,不仅会让那些捐赠了善款的名门望族心寒,更会让天下人心寒。 再有,这些善款,足足还有五百多万两,老臣认为,不应该再交给林尘胡来了,应该收归国库。” 旁边平国公当即道:“陛下,臣附议,善人榜的效果,已经是传遍大江南北,而且到时候随着烈士陵园落成,陛下要举行的发匾仪式,若是林尘在场,那些捐赠人,必然会心里极为不舒服,林大人,名声败坏,到时候影响的就是朝廷。” 太子有些急了,直接道:“诸位大人,尚且没有如此严重,更何况,林尘他既然负责流民安置,善款又是他筹集的,此前父皇也特许他直接专用善款,本宫认为,这也是林尘安置流民中的一环。” 赵德林开口:“太子殿下,老臣想不明白,安置流民与买下荒山,到底有什么联系。” 太子也是有些哑口无言。 左御史直接开口:“陛下,现在一目了然,只需将林尘喊来,直接对峙,问他向肃亲王买山一事是否属实即可,若是属实,就应当罢黜他的官职。” “好了。” 任天鼎身子微微前倾:“诸位爱卿,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但朕想问问,这个善人榜,是谁弄出来的?” 赵德林道:“陛下,这善人榜,自然是林尘弄出来的,可是陛下,就算善人榜是他弄出来的,但他挪动善款,这个事在法理上就过不去,朝廷法度,教化万民,他不遵守朝廷法度,那还如何教化万民?” 任天鼎沉思了一会:“赵相啊,朕明白,朕会让林尘过来说清楚,他不给出一个解释,朕自然会罢黜他。” “陛下圣明。” “你们都先退下吧。” 那些臣子告退,等他们走了后,任天鼎揉着眉头:“吕进,去弄一杯蜜水来。” 吕进连忙让太监去御膳房,而太子在一旁有些着急:“父皇,真不能听他们的。” “朕明白,但他们都抬出朝廷法度了,朕也搪塞不过去,还有这个林尘,真是越来越不让朕省心了,做什么事之前,好歹也跟朕商量一下,去找肃亲王买山就算了,竟然还让契约流出来?” 任天鼎有些头疼:“太子,你去走一趟,问下那个败家子这么做是为什么,解释编得合理一些。” “是。” 太子出了太极殿,随后离开皇宫,带着人骑着马直奔英国公府。 等来到府邸,那些仆人都是行礼,随后在仆人的带领下,太子来到后院。 只见后院这里,院子中间,一些仆人正在忙活,有的仆人面前有着一座黄泥巴小山,另外一些仆人面前有着一座煤山,似乎是正在筛选捣碎。 而林尘,就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作画,旁边还站着两个工匠。 “林师。” 太子行礼。 林尘头都没抬一下:“陛下让你来的,想问问我为什么买山?” “林师聪明。” “什么聪明不聪明的,昨天肃亲王让我这么写,我就知道他的打算了,不要急,让箭矢再飞一会,等过些日子,你们就知道了。” 太子凑了过去:“林师,你在画什么?” “这个呢,叫做煤炉,这个呢,叫做手工蜂窝煤球机。” 林尘一边说着,差不多也算是画好了,随后将两张图纸交给那两个工匠。 其中一个工匠,叫做宫典,乃是之前工匠宫成的弟弟,之前宫成在林尘大闹军器监的时候,直接跟林尘去了玻璃坊,后面回军器监当上了暂代监正,现在他弟弟又做了工匠,林尘自然也会重用。 “宫典,这两个图纸,照着上面做,里面的数据我都标注出来了,也有多个面,能看得清楚,我就一个要求,要快,最迟明天就要送过来,我这里这些东西都堆成山了,你不送过来,我没法进行下一步。” “公子放心,这两样东西,很简单。” 宫典当即道。 林尘点头:“去吧。” 宫典和另外一个工匠去了,林尘这才让仆人拿椅子招呼太子坐下。 太子看着院子之中的那些东西有些不理解:“林师,这是在做什么?” 林尘笑道:“我正在将煤矿变废为宝,如果能成功,那景山就值钱了。” 太子点头:“我就知道林师不会做无用之事。” 随着太子从府邸出来,林府对面一个探子,悄然回去,七拐八绕之后,回到了白莲教的分舵。 圣女宋冰莹坐在这里,开口问道:“如何?” “宫内来人进去了,又走了,不过我们没法进去,见不到林尘,也不知这个消息是真还是假。” 宋冰莹擦拭着身前的宝剑:“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他也太让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他还有些不一样,可现在看来,他和那些狗官,没什么不一样,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帜,却做的同样的勾当。” “圣女,我们该怎么做?” “不等了,既然他如此做,那咱们就进入林府,将林尘给控制了,让他带我们入宫,接近那个狗皇帝,如此一来,咱们就能直接行刺,杀了这个狗皇帝,一了百了。” 其余白莲教众人,也是神情激动,当即拱手:“诺!” 白莲教众人行动起来,宋冰莹披着白色的袍子,她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寒冬,眼神有些飘忽。 她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还是不对,但东山省的百姓过不下去了,圣母所说,白莲教,就是替天行道! 苍天已死,白莲当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冬日的天色暗得特别快,宋冰莹带着两个女子,坐在房间里,默默等着时间的过去。 外面打更的更夫再度打更。 “圣女,已经三更天了。” 三更天,晚上十一点到一点。 宋冰莹微微颔首,她摘下了了她那遮盖面容的帘子,顿时露出了一张面容。 倾国倾城,绝色无双,冰肌玉骨,不可逼视。 宋冰莹眼中有着果决:“走吧,飞燕踏月,你们二人随我前去,其余人,在外面接应,不要被发现,也不要伤人,引起动静就不好办了。” “是。” 宋冰莹带着两个女教徒,换上夜行衣,当即就是从暗道出来,然后在小巷之中穿梭。 大奉晚上是有士兵巡逻的,所以她们不能走大街。 等到小巷前面没路了,宋冰莹带头,直接脚下轻点,瞬间踩着前面的墙壁凌空而起,身轻如燕落在了屋顶上。 兔起鹘落,终于,她们看到了英国公府。 她们小心蹲在屋顶上查看,宋冰莹问道:“林尘在哪个房间?” 飞燕直接伸手一指:“圣女,在后面那个房间。” “好。” 宋冰莹落地,来到英国公府边上的围墙,直接翻过,当即就是直奔林尘所在的院落。 身后两个女教徒跟随,其余白莲教的教众,也是纷纷散开,四处蹲守,若是有援兵到来,他们就会吹上一声口哨。 来到院落,宋冰莹小心贴着房门,伸出了宝剑,从门缝隙之中钻过去,然后往上一挑,顿时卡着门的一根木梁,直接被挑飞。 啪嗒。 木头落在地上的声音,顿时惊动了床上的夏若雪。 可她刚睁眼,就是见到一道黑影迅速冲来,而后一下捂住了她的嘴。 夏若雪睁大眼睛,黑乎乎的,看不清对方的脸,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也在房中,她们将房门关起。 而此刻的林尘,还在呼呼大睡。 宋冰莹哼了一声:“喊醒他。” 夏若雪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宋冰莹这才将手松开。 “别乱喊,乱喊你们都得死。” 夏若雪轻轻点头,然后悄悄推搡林尘。 “公子,公子,有人来了。” 林尘无动于衷,反而还是翻了个身,直接搂住了夏若雪,然后半个身子露了出来,光溜溜的。 宋冰莹目光一滞,心头都忍不住一跳,但很快就是面无表情。 “公子,有刺客。” 林尘还在呼呼大睡。 宋冰莹沉声道:“我来吧。” 夏若雪慌了:“我来,我来。” 她也着急了,没有办法,当即就是掐了一下林尘,林尘还在睡梦之中呢,忽然感觉一疼,顿时睁开了眼。 “若雪,你做什么?” 他迷迷糊糊的,下一刻,就只见到前面好像有穿着夜行衣的人。 林尘一惊,猛然一掀被子,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宝剑,就这么指向了自己。 第243章 好人就活该被用剑指着? 林尘都愣住了,只见前方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正用长剑指着自己。 搁这演电视剧? 林尘反应很快:“你是什么人?” 宋冰莹淡淡道:“不要你命,放心。” 林尘听到这声音,顿时目光一凝:“宋姑娘!” 宋冰莹也没打算隐瞒:“是我。” 林尘脑海心思急转:“我想不到你要刺杀我的理由,我待你不薄,除非,你是白莲教的人?” “果真聪明,林公子,我叫宋冰莹,乃白莲教圣女,此次进京,为的就是行刺皇帝。” 宋冰莹平静说出这些信息,可让她意外的是,林尘似乎并没有慌乱,非常冷静。 宋冰莹身后一个女教徒道:“圣女,先让这个流氓穿上衣服再说。” 此言一出,林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宋冰莹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齐齐低头一看。 这一下,纵然是蒙着黑布,宋冰莹的脸颊上也有一抹羞红:“你先穿衣服。” 林尘抬头道:“宋姑娘,本公子可不是什么流氓,你们深更半夜地闯入我的房间,然后用剑对着我,让我从被窝里出来,你说谁才是流氓?宋姑娘,这锅我可不背。” 夏若雪也是帮腔道:“没错,公子与我正在睡觉,你们冲进来用剑指着对方,你们才是贼人。” 宋冰莹道:“你先穿衣服。” 林尘嘿嘿一笑:“不穿,本公子在自己房间,想不穿就不穿。” “你若是不穿,我就一剑刺出。” 林尘果断道:“好,我穿,你要不先转过去?” “林公子,我可不能放心,所以你还是当着我的面穿的好,毕竟你太聪明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用某种方式通风报信。” 林尘无奈了:“我说宋姑娘,你们白莲教的圣女,有喜欢当着别人男人面盯着对方看的癖好吗?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穿衣!” 林尘没辙了,只能从一旁拿起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等到穿好衣服,林尘也不管了,直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打了个哈欠,随后又是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煤油灯,可下一刻,宋冰莹便是剑花一甩,一道剑气直接刺破灯芯,灯光熄灭。 “宋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通风报信。” “我通风报信?宋姑娘,你们现在深入英国公府,在我房间,你们又不杀我,那我现在点个灯,又有什么不可以,我这里一切都可以谈。” “行,林公子,我要问你,你用善人榜筹集来的善款,花了一百万去买山?” 林尘笑道:“没错,宋姑娘,你我接触也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难道你会以为我去买山,是因为要败家吗?以宋姑娘的聪明才智,不应该这样想才对。” “那你是为了什么?” “简单,这么多的流民,无所事事就是一个隐患,所以本公子买下景山,为的就是安置这帮流民,流民有了工作,景山得到开发,本公子也有钱赚,至于这投入的一百万,本公子能让变五百万,变一千万。”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她还是相信林尘的话,毕竟光是善人榜筹集起来的善款,就的确让她们震惊。 从没见过如此轻而易举赚钱的法子。 林尘逐渐掌握了主动权:“行,宋姑娘,你是白莲教的圣女,我倒是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问。” 林尘幽幽道:“你是因为被逼所迫加入白莲教,是觉得东山省,都是拜皇帝所赐,所以你认为是皇帝造成了这一切?皇帝是你们的仇人。” “是。” “那你们恨他吗?” “恨。” 林尘点点头:“那你们恨我吗?” 宋冰莹一愣,她犹豫了片刻,摇头道:“不恨。” 毕竟这一个月,林尘也是实打实的为流民做了事,没有林尘用善人榜筹集善款,恐怕这些百姓,都是直接饿死冻死在京师了。 林尘点头:“既然你们恨皇帝,又不恨我,那你们不拿剑指着皇帝,你们拿剑指着我?” 宋冰莹回答:“因为你是好人。” 林尘哈哈大笑:“所以好人就活该被用剑指着?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宋冰莹有些语滞,她发现在林尘面前,自己好像的确没那么能说。 身后一个女教徒道:“我们不杀你,圣女要你做的很简单,明天去皇宫觐见那狗皇帝,将我们带上就行了,剩下的就和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要是没关系,你们直接进皇宫就行了,用得着来我这里?你们说的好听,无非就是你们进不去皇宫,想要利用我,你们知道这个后果吗?” 林尘逐渐起身:“后果就是,我带你们进皇宫,如果皇帝被你们杀死,那我死,我爹也要死,我林府全家都要死,上下接近一百口人,都会死;如果皇帝没被你们杀死,坏一点还是我全家死,好一点全家流放,当然那也跟死了没区别,我爹年纪大了,流放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选,我都是死,我全家都是死,这叫没关系?你他娘的告诉我这叫没关系?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做没关系?翻译翻译,什么叫做他妈的,没关系!” 林尘几乎是有些咆哮在问出来。 宋冰莹身后的那两个女教徒都懵了,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林尘继续冷笑:“也就是说,你们白莲教,所谓的行刺,就是要拉上无辜的人背锅,然后不管他们的死活,好一个白莲教,不愧是邪教。” 宋冰莹道:“林公子,白莲教救助百姓,可不是邪教。” “那本公子也救助百姓了,你们白莲教在东山省,最多也就救济不过数千人吧,本公子在京师,一个计策就是救助上万人,本公子救助的流民,比你们白莲教多多了,论功绩,你们白莲教的领头人,都要跪下来给我磕一个。” “放肆!” 宋冰莹身后的两个女教徒怒道。 “放你妈的屁!” 林尘直接回骂。 宋冰莹皱眉:“林公子,我保证,绝不为难你,只要明天你带我们进宫,我们不牵扯你进来。” 林尘冷笑看着宋冰莹:“你觉得我信不信?” 宋冰莹身后的女教徒道:“打晕他吧,明天强行带着他,不带就杀了他。” 夏若雪气愤道:“你们和邪教徒何异?” 林尘看着宋冰莹,宋冰莹长剑没动,她只是直直看着林尘。 房间之中气氛好像陷入了僵持。 过了一会,宋冰莹似乎下定了决心:“得罪了,林公子。” 林尘点头:“行,来吧,宋姑娘,你就是大奉的罪人,我一死,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宋冰莹知道不能再听林尘说了,林尘再说下去,她恐怕道心会动摇。 于是,宋冰莹道:“把他绑起来。” 身后两个女教徒顿时上前,宋冰莹又道:“将剑收起来,不要伤了林公子。” 夏若雪在床上很气愤,林尘倒是一动不动,那两个女教徒上前,林尘看着她们,就在她们即将动手的时候,赫然是嗖的一声,旁边窗户骤然破开! 哗啦! 纸窗被破开,一道身影迅速扑进,在那两个女教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左手抬起,闪烁着寒芒的弩箭,就是直接射出! 嗖嗖嗖! 连续数根弩箭,直接贯穿了那两个女教徒的身躯,穿透她们的身体,钉在了墙上!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宋冰莹也是一惊,可她反应极快,当即就是要上前出剑。 进来的赵虎反应更快,手中射空的弩箭,朝着宋冰莹一扔! 宋冰莹长剑一扫,哗地一下,弩箭被劈断,可下一刻,赵虎已经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那长剑势大力沉,不讲道理一般朝着宋冰莹劈去! 宋冰莹一惊,对方的战斗节奏非常清晰,思路明确,一看就是个老兵! 她手中长剑抬手一挡,可赵虎的力量让她出乎意料,纵然是长剑挡住了,那力量也是让她双手发麻,更是差点握不住长剑。 赵虎瞬间近身,一双目光如饿虎,一脚踹出。 嘭! 宋冰莹被踹飞出去,直接落在地上。 她刚要起身,一道寒光就是直奔她的面门,要直刺喉咙! “赵虎!” 林尘在后面一喊,赵虎手中的长剑停在了宋冰莹面前,就距离几寸的距离,宋冰莹都能感觉到长剑上的寒芒。 那是死亡的阴影。 赵虎恶狠狠哼了一声:“如果让你杀了公子,那老子也不用干了,老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还差点让你搅和了。公子,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 下一刻,府邸里的几个白虎营士兵冲了进来,将宋冰莹五花大绑起来。 赵虎做完这一切,这才向林尘告罪。 “公子,我的疏忽,等明天我让人去两年半县,再抽调一批人过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再发生这种事,老子提头来见!” 赵虎身上有着杀气,刚才如果不是林尘让他住手,估计他就直接一刀劈了宋冰莹了。 毕竟赵虎自从跟了林尘之后,日子也好过了,做的事都是有意义的,他早就将林尘当做了明主,值得跟随,而且自己还是贴身保护林尘,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林尘被杀了,那他难辞其咎。 第244章 一个不留! 林尘微微颔首,他也没有想到这帮武林中人,会这么狠,动不动就玩行刺那一套。 赵虎又是道:“公子,还请你换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沾了血,今天晚上我先守着,周围的暗桩就先不清了。” 林尘看了一眼被捆在地上的宋冰莹,淡淡道:“先将她关起来,等明天再说。” “是。” 宋冰莹被押了下去,林尘让夏若雪穿好衣服,又是换了一个房间。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邸里,许多房间也是灯火通明起来,那些仆人纷纷出来。 林尘将赵虎喊了过来。 “赵虎,之前让你们盯她,你们盯着没有,她白莲教的地点摸清楚没有?” “摸清楚了,就在城西一处米行。” “不要再等了,你直接拿我的金牌令箭,去五城兵马司调人,现在就去给本公子抓人,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 “是!” 赵虎又是犹豫了一下,喊来几个白虎营士兵。 “你们今天晚上,贴身保护公子,公子要是伤了一根毫毛,老子拿你们是问。” “虎哥放心!” 赵虎这才牵了马匹快速离去。 林如海也是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起来后,找管家问了情况,得知消息之后,差点惊出眼珠。 “什么?吾儿被刺杀了?” 他当即跑出房间,见到外面的林尘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尘儿,你没事吧,我听闻你被行刺了。” “嗯,安然无恙,幸好赵虎够机敏,我说话大声的时候他听到了,要不然恐怕还真有点悬。” 虽然宋冰莹还是讲道理的,但她身边那两个女教徒,简直就是无脑。 林如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爹,你去睡吧,今天晚上,我要审一下这位白莲教圣女。” 英国公府一处房间,被仆人团团围住,都是火把,灯火通明。 宋冰莹被捆绑在房间里,绑在椅子上。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她抬头,发现是披着袍子的林尘走了进来。 有仆人在对面摆了一张椅子,林尘在椅子上坐下,随后林尘挥挥手,那些仆人都走了出去。 “宋姑娘,你们白莲教真是胆大包天啊,现在本公子已经让人在去捉你白莲教分舵的路上了。” 宋冰莹目光仍然清冷:“你怎么知道分舵位置?” “从之前那次交流,我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就让人暗中跟着你,查得一清二楚,本来本公子还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你们白莲教真是疯狂。” 林尘说着,将一旁的宝剑抽出,那长剑闪烁着寒光,伸到了宋冰莹身前。 宋冰莹闭上眼睛:“林公子想杀我?” 可出乎意料的是,长剑并没有刺进她的喉咙里,反而是直接挑开了她的夜行衣面罩。 随着面罩被挑落开,倾国倾城的容颜出现在林尘眼前。 林尘端详了一下:“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林公子,我这不是做贼,我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义。” 林尘哦了一声:“你们白莲教领头人叫什么?” “圣母。” “那这个圣母洗脑挺厉害的,宋冰莹,你是聪明人,我就再简单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如果你们行刺陛下,这一次成功了的话,然后呢?” 宋冰莹眼中有着困惑:“然后?” “没错,然后呢?你们不会是行刺之后,就没然后了吧?你们杀了皇帝,那接下来最为重要的该怎么做的步骤,你们没有?”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杀了皇帝,那就行了,等到时候白莲教与其余地方的百姓,自然会揭竿而起,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林尘点点头:“然后呢。” 宋冰莹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林尘,林尘的目光仿若能洞悉一切。 “然后,然后白莲教就会庇佑百姓,真正成长起来。” “再然后呢?” 宋冰莹说不出话来了。 林尘叹了口气:“宋姑娘,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怎么会做这么无脑的事情,你们觉得杀了皇帝就天下太平了?青天就有了?那我问你们皇帝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又不知道?行,我来告诉你们,皇帝一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冰莹看着林尘。 林尘淡淡道:“皇帝一死,首先就是朝中大乱,整个大奉的政务处理陷入停滞,大臣都要开始站队,那些亲王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开始厮杀。” “再就是白莲教起义,还有各种农民起义,天下乱做一团,无数百姓陷入战火,生活不能安宁。” “北面的蛮子,见到这个状况,必然会再度南下,劫掠大奉,到时候大奉百姓,就是水深火热。” “一切就会天下大乱,现在你告诉我,哪里来的太平,哪里来的青天?” 宋冰莹眼中也有一些迷茫,林尘的话,和之前圣母所说的,截然不同。 “宋姑娘,做事要三思而后行,要多想想原因和后果。” 宋冰莹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你说再多也没用了,我任务失败,作为白莲教的圣女,无非一死而已。” 林尘点点头,拿起了长剑。 宋冰莹闭上眼睛:“能死在林公子的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她话语里,似乎有一种解脱。 看来,她对这一次的行动失败,也是有预估的。 可意料之中的死亡还是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她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 宋冰莹睁开眼睛,有着一股疑惑。 “你死了之后,能改变什么呢?你死了,东山省的百姓继续受苦,白莲教继续蛊惑百姓。活着去改变它,才是最重要的。”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林公子你要放了我?” 林尘淡淡道:“先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看吧,多了解了解,如果你醒悟了,就帮我去做一件事,如果你看完之后,仍然坚持你的观点,那你就自行离去。” “为何不杀我?” 宋冰莹问道。 林尘将长剑插回剑鞘:“因为你长得好看,而且也算是身不由己,圣女一职,必须要起带头作用,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 宋冰莹点点头:“好,我会先跟着你。” 等到林尘走出房间,房门重新关上后,林尘朝远处走去,然后招来那几个白虎营的士兵。 “公子。” “吩咐你们一件事,暗中盯着她,不要被她发现了,做什么都一五一十向我报告。” “是。” 另外一边,赵虎到了五城兵马司,直接翻身下马,五城兵马司的看门士兵当即喝道:“什么人?” 赵虎拿出金牌令箭:“陛下金牌令箭在此!” 那看门士兵连忙恭敬行礼,而赵虎直接冲入进去,找到了当值的官员。 没有多久,赵虎就是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士兵,直接朝着城西的水边米行扑了过去。 白莲教分舵。 分舵舵主今日思绪不宁,他在二层房间,看着外面寂静无声的京师建筑。 今日圣女带人前去英国公府,也不知是好是坏。 正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支军队,打着火把,穿着铠甲,前面还有人骑马,直接朝着这边过来。 舵主猛然翻身,瞪大眼睛,一股不好的预感直接冲上了他的脑海。 他当即冲下楼层,大喊道:“官兵来了,大家快躲起来!走地窖!” 分舵里的其余白莲教教徒,都是一惊。 有人直接道:“快走!” 行动快的,已经是拉开盖子,直接从下面的暗道离开。 一群人走在暗道之中,他们穿梭来到此前的居民区,正要打开钻出去,可刚一打开,一把长枪就是迎面刺来。 噗! 那白莲教教徒没来得及惨叫,就是一下摔倒在暗道里。 后面的那些白莲教教徒,都是啊的一声。 “快走!快朝后走!有埋伏!” 他们仓惶朝来的道路回去。 与此同时,米行里的人,也是见到外面的那些官兵,直接将米行给围了起来。 这是彻底暴露了! 分舵舵主一咬牙:“肯定是圣女的行事败露了,这引来了官兵,大家各自逃难!” 那些白莲教教徒,当即就是从各自的方向拉开门,朝着各处逃去! 赵虎冷笑:“给老子射!” 蓄势待发的官兵,早就弓弦拉满,对着那些冲出来四散而逃的白莲教教徒,直接射去! 嗖嗖嗖! 无数箭矢射出,舵主一惊,当即踩着墙壁扭转身形,但另外一些飞檐走壁的教徒,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有人在半空之中,直接就被射了下来! “啊!” 那些教徒在半空之中中箭,然后惨叫着落下! 但白莲教教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人了,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舵主也是如此,他看着那些准备第二轮箭雨的官兵,当即一咬牙,在一旁用脚将那些摆着的竹竿一踢,顿时之间,无数竹竿朝着官兵打去。 要射出第二轮箭雨的官兵被迫中止,赵虎直接道:“上去,一个不留!” 那些官兵抽出佩剑,穿着铠甲就往前面冲。 舵主想要朝着远处走,而赵虎直接从一旁取了长枪,改成投掷姿势,目光冰冷,看着施展轻功朝远处掠去的舵主。 随后,赵虎直接骑在马背上,长枪投掷出去! 第245章 尘儿,你不要这么饥不择食啊 长枪去势很快,并且极为精准,正使用轻功的舵主,只感觉身后呼啸破空之声响起,甚至来不及转头一看,就只感觉胸口一痛。 低头一看,一根长枪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从半空之中摔下。 赵虎环抱着双手:“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全部是冲了上去,他们全部披甲,所以白莲教的这些教徒,根本就不是对手。 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没有多久,只见这一处临河的米行,附近都是尸体,鲜血斑斑,到处都是血迹。 “都清理一遍,现场打扫干净。” “是。” …… 第二日。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昨天晚上的刺杀,如同随着黑夜一起消失。 林尘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虽然他精神十足,虽然他年轻气壮,可有一句话说得好,色乃刮骨钢刀,最近稍微沉迷了一些,便是精力不济。 林尘有些嘟囔:“怪不得那些运动员在重要赛事之前,都要禁欲。” 林府的仆人们还在轮流看守宋冰莹的房间,莺儿等丫鬟已经是端来铜盆、拿着毛巾。 “随便洗洗就行。” 莺儿道;“公子,等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林尘点点头。 院子里有不少人,还有一些仆人,在之前他和夏若雪的房间里打扫。 贴身防守的白虎营士兵也是挺起胸膛,林尘道;“换防吧,昨天晚上辛苦你们了。” “都督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赵虎也是走了过来:“公子。” “情况如何?” “一个不留,全杀了。” 林尘微微颔首。 赵虎又是有些犹豫:“那个白莲教的圣女,公子不打算杀吗?这种女人,敢拿剑指着公子,就不该留。” “先留着吧,我还有用,如果能利用她来掌握白莲教,那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 赵虎不再说什么,反正林尘怎么说,他们就怎么执行。 林尘去客厅坐下吃饭,又是吩咐身边的仆人。 “去将那位宋姑娘喊过来,让她一起吃。” “是。” 林如海也是坐在旁边,有些惊呆:“尘儿,你疯了?她可是刺客啊。” “爹,什么刺客不刺客的,现在她算是你儿子我的贴身丫鬟。” “啊?” 林如海震惊了,看着林尘半晌没说话。 “爹,你怎么了?” 林如海呆呆道:“尘儿,你不要这么饥不择食啊,这可是刺客,万一再对你动手怎么办?你还敢将她留在身边?” “放心爹,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如果不是之前和宋冰莹认识一个月,还算有所了解的情况下,别管她长得多漂亮,林尘肯定是直接砍了。 很快,宋冰莹也是被押了过来,她看了看林尘。 林如海抬头一看宋冰莹,当即道:“儿子,爹理解你的想法了。” 林尘满头黑线:“爹,你想哪里去了,你儿子我道德水准有这么低吗?她昨天晚上还拿剑指着我呢。” 林如海道:“儿子,你不是就喜欢这种风格吗,也算是另外一种闺房之乐了。” 林尘差点吐血,他这个老爹,一旦在涉及传宗接代为自己选媳妇方面,就有些开始胡言乱语了。 夏若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在一旁。 宋冰莹坐下之后:“林公子。” “吃饭,从今天开始,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好好看,好好学。” 宋冰莹问道:“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景山,我买下来了,钱,我也花了,我现在自然是要将这景山给开发了,将钱给赚回来。” 林尘淡定道:“等下宫典他们的工具送过来,就先制作几个样品看看,样品没问题,就直接开始招工,我算了一下,景山开始开发,少说能够吸纳一万流民,并且这个数量,随着景山的不断开发,还可以不断往上升。” 宋冰莹有些不理解,但她没说什么,只选择看。 “对了,你的白莲教分舵,已经一个不剩了,留着也没用。” 宋冰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难不难过,毕竟白莲教大家都是为了教义才聚集在一起。 赵虎和几个白虎营将士在后面看着。 等到吃完饭,宫典他们就过来了,结果一进来,见到林府院落里的尸体,都是吓了一跳。 “无妨,公子在院子里等你们。” 宫典他们小心进去,见到林尘在,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过去,将东西取出。 “公子,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林尘看着一样煤炉,这煤炉设计得和图纸上一样,还有一个木制手柄可以提起来,这种煤炉里面是笔直的直径,可以放下三个煤球,下面又是一个横向可以通风和收集煤渣的底部,有一个盖子将下面盖住。 除此之外,还有火钳,用它来夹煤球就行。 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一样是煤球制作器,是一根铁制的杆子,不过上面可以按压,底部是一个圆形,里面则是有着一个个凸起焊接上去的柱子,就相当于莲蓬一样,只不过里面的小柱子都是凸出的,这样按压之后,就能形成蜂窝煤了。 “公子,您看这样满意吗?” 宫典有些紧张,虽然这玩意很简单,但这是公子要的,那就不能有差池。 “不错,很好,准备量产,玻璃坊的工作先停一下,先量产一千个藕煤制作器,再量产一万个煤炉和火钳。” “是。” 林尘点头:“你旁边的人去传命令,宫典留下。” 宫典留了下来,紧接着,林尘就开始指挥宫典和院内的仆人,开始将之前堆积在这里的制作煤球材料,黄泥和煤粉开始按照比例混合,并且加水。 其实蜂窝煤的制作很简单,按一定的比例混合之后,就用蜂窝煤制造器,朝着里面狠狠一压,吸纳了煤球黄泥后,再将煤球制作器的顶端按钮,这么一按。 啪嗒,一个软绵绵有弹性的蜂窝煤就这么被吐了出来,再接下来,只要等它晒干固化,就可以直接开始燃烧了。 有仆人将这些煤球放在木板上,拿到一旁就风干。 宋冰莹看着这些煤球:“这些是什么?” “蜂窝煤,比木炭更好的玩意,有了这东西,以后大家都不用木炭了,它可能引发一次能源革命。” 煤气时代、电气时代,能源的运用,往往会带来一次巨变。 宋冰莹有些不解,林尘也没多说。 接下来,就是等煤球的风干,足足有半天的时间,加上用炭盆烘干,煤球总算定型了。 紧接着,林尘开始将煤球放入炉子里,里面放了木炭作为引燃,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煤炉里的底部煤球和中间煤球,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宋冰莹看着林尘围着煤炉看,不由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当然,没有浓烟,证明黄泥与煤粉的融合颇为紧密,并且燃烧充分;没有灰尘,证明热量释放均匀;没有刺鼻气味,证明没有产生一氧化碳。简而言之,黄泥与煤粉的比例合适,如果出现这些问题,那就要调整比例。” 林尘说完,宋冰莹已经是有些惊呆:“你能看出这些东西来?这什么都没有啊。” 林尘抬头,微微一笑:“宋姑娘,所以说,你有很多东西要学,有些东西你不了解,自然是看不到了,只有你了解了,你才能看到。” 等到煤炉里的煤球开始燃烧,蹦出了火苗,甚至林尘还让仆人拿来了水壶,在上面烧水。 半炷香的时间,这水壶就是开始沸腾起来。 “好。” 林尘抚掌而笑:“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准备开始赚钱了,赵虎,去两年半县,将白虎营调半个营过来,然后随本公子去相国寺,招募那些流民,老规矩,有愿意去景山挖煤的,给工钱。” “是。” 宋冰莹也有些惊呆,见到林尘出门,她也是连忙跟上。 来到京师里的相国寺,那些流民都是坐在房间里,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偌大的房间,也没有几个炭盆,纸糊的窗户,更是很难挡住寒气。 “林公子来招工了!” 有人喊道。 房间里那些麻木的流民抬起头来,看向外面。 人群之中有着躁动。 “招工?大冬天的招什么工?” “是啊,太冷了,动都不想动,还招工,不去不去。” 只是紧接着,又有人在喊:“去的,一日三餐管饭,并且每天还有工钱,招工的人是林公子,也就是砸钱让你们住进相国寺的大善人,更是提出善人榜措施,为你们筹集资金的那位公子啊!” 林府的仆人在前面走廊一边走一边喊,房间里的那些流民,不由睁大了眼睛。 “什么?是他救了我们?” “那我去!这位林公子给了我一口饭吃,那我肯定要去。” 很快,林尘在相国寺下面的大殿里,就见到熙熙攘攘的流民过来,满是期冀看着林尘。 林尘淡定道:“诸位,本公子从明天开始,要正式开始开发景山,废话少说,需要大量工人,来报名的,本公子管一日三餐,每天一人少说有十枚铜钱。” 此言一出,那些流民呼吸都粗重起来。 “一日三餐,隔几天就有肉,馒头天天都有,保证吃饱。” 流民的呼吸更为粗重了。 林尘道:“现在,报名的上前,在这里登记摁手印!” 一瞬间,那些流民如潮水一般朝前挤。 “公子!我!我!” “公子!选我!我能干,我不怕冷!” 大殿一下被无数声音淹没,跟在林尘身后的宋冰莹,真的看呆了。 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林尘。 他是真的在做善事。 要知道明明不用给钱,甚至一日三餐提供一日两餐,都有大把的流民来报名! 第246章 他这一波,少说亏三百万! 很快,第一批流民招募好,林尘又是去了一趟东宫,找太子要了不少小吏作为文书。 再紧接着玻璃坊开始大规模批量生产煤球制作器,还有商业联盟找来的厨子,还有大批量的小麦粮食肉类,开始装上马车,排成长龙一般,在冬日朝着京师西面的景山进发。 那些流民更是免费获得草鞋,跟着队伍,朝景山过去。 这一幕,蔚为壮观,无数京师百姓,都是看着这一支西去的队伍,有些瞠目结舌。 “他们要去做什么?” “好像又是那位败家子弄出来的动静,说是要在冬日开发景山。” “冬日开发景山?他疯了?我的天啊,之前花一百万买下景山就已经够疯的了,现在竟然要在冬日开发景山,他怎么想的?” “真是败家子啊,这岂不是浪费了钱财,这些流民,将他们安置在相国寺,又饿不死,这让他们去开发景山,岂不是还要冻死饿死?” 无数百姓在议论纷纷。 而这个消息,也是飞快传到了各方人的耳中。 肃亲王收到消息,他不由抬头:“当真?” “王爷,是真的,今日无数百姓所见,去景山的队伍浩浩荡荡,那败家子甚至为了这件事,还特意从他的封地,将白虎营抽调过来了一半。” 肃亲王起身负手,皱眉思考:“这个败家子,他是真的疯了不成?他买下景山的目的,不会真是为了开发吧?” 肃亲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景山明明荒凉无比,没什么矿,他竟然想要开发? 肃亲王当即抬头道:“你去安排一些人,去景山盯着,看下那个败家子到底要做什么!” “是。” 不仅仅是肃亲王这边,其余国公勋贵,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疯了,大冬天的要开发景山?好不容易筹集到了善款,又是直接打水漂花出去?” “败家子啊败家子,光是购买的衣服还有调集起来的工匠,就足足有数千人之多啊。” “浪费钱财,我看那些善款在他手中,估计还不到春天,就要全部花完了。” 皇宫衙门里,也是各种冷笑和不解。 林尘这种行为,真的是作死! 林尘也是亲自前往。 身边的宋冰莹骑着马匹上,她只是默默看着,好像林尘真的要疯狂到在冬日开发一座荒山! 而林尘一路走一路看,更是在对照堪舆图,和旁边的宫典在确认。 大概走了十里左右,林尘忽然发现了之前的白虎大营位置,这里虽然荒废了,可这里却是地理位置不错,附近就有村庄和官道。 “这里不错,宫典,到时候大奉煤球制作厂,就选址在这里,你留下一部分人和工匠,在这里开始动工,规划一下道路,修一条分道出来,马车运过来的煤,可以直接进入煤球制作流程。” “是。” 紧接着,林尘带人继续前行。 等来到景山之后,林尘当即就是按照规划图纸,让工匠开始工作,伐木搭建房屋帐篷,厨师开设食堂,挖煤包括运输的路线都规划好,甚至就连装煤矿石的马车如何调转方向的停车场,都给修建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大兴土木。 …… 景山开发的事情,轰轰烈烈进入正轨。 肃亲王知道林尘是来真的后,也目瞪口呆。 “什么?他开发的是煤矿?” 下一刻,肃亲王哈哈大笑。 “蠢货!真是蠢货,那煤矿本王能不知道吗,煤压根就没有用,若是有用,本王早就开发了,还轮得到他?” 肃亲王脸上浮现出笑容,有些得意:“这个败家子,之前还挺精明,结果为了占便宜,直接要将自己搭进去,他这一波,少说亏三百万!等过几天,都察院直接弹劾,本王看他怎么应对!” 任成平在一旁问道:“爹,为什么他会亏三百万?” “买景山一百万两,还有这些流民,给他们发工钱,一日三餐,据探子来报,少说有足足上万人了,这一日的开销,可是不少。” 肃亲王冷笑:“这个败家子,走远了。” 皇宫衙门里,那些大臣在得知,林尘在开发的是煤炭后,都是不由目瞪口呆。 “败家子啊败家子,他砸这么多钱下去,竟然只为了开发煤炭?” “难道他不知道那煤炭用不得吗?如果煤炭能用,工部的柴碳厂,早就开始存储煤炭了,还轮得到他?” “煤炭根本就不能用,一个是烟雾太大,第二个是气味刺鼻难闻,第三个是灰尘簌簌,这三点,没有一人可以忍受。” “他这是胡乱使用善款啊,照我看,应当弹劾。” “估计都察院的言官们,已经是开始上奏了。” 太极殿,任天鼎头都没抬,前方站着一位御史。 “萧爱卿是来弹劾平北将军的?” “回陛下,正是。” “行,折子留下吧。” 对方将奏折恭敬交给吕进,这才告退。 过了一会,任天鼎抬起头,只见一旁的案牍上,那些弹奏林尘的折子,竟然堆成了小山! “林尘啊,要是没朕护着你,恐怕你要被那帮文官的唾沫给喷死。” 任天鼎摇摇头:“烧了吧。” 一旁的吕进,拿着这些奏折来到炭盆旁边,开始一本一本的烧了起来。 任天鼎起身,旁边太监连忙给他披上龙袍。 “也不知林尘他这么做,难道是真有什么逆转乾坤的本事不成?” “对了,太子呢?” “陛下,太子殿下正在东宫呢。” “将他喊来。” 没有多久,太子到来。 “父皇。” “太子,你跟林尘这段时间,他有没有说过,这煤炭,有什么法子变得能用?” “父皇,倒是说过,但儿臣没怎么听清楚。” 任天鼎沉吟了一会:“这样,吕进,派个人去告诉林尘,让他明日来上早朝。” “是。” 司礼监的太监当即就是去了。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在林府懒洋洋躺着,旁边是一个简易版火锅,夏若雪在为林尘涮火锅。 宋冰莹还是不解:“景山的那些煤矿,真的是救助流民吗?” “当然了,宋姑娘,很多东西你不要着急,要有耐心,就好比射出一支箭矢,你不能等它还没落地就要着急求结果,你要让箭矢飞一下。” 林尘张嘴,夏若雪喂了一口羊肉,林尘嚼动吃下去,又是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大家都在骂我,形势对我不利?” “是。” 林尘笑道:“本公子要的就是他们骂我,这样本公子广告都不用怎么打,骂得越狠,百姓关注也越高,等到时候蜂窝煤推出,自然会震惊他们。现在蜂窝煤厂那边也囤积了不少煤球,只要一个契机。” 就在这时,有仆人来报。 “少爷,司礼监的天使来了,说是要您明日上朝。” 林尘眼睛一亮:“契机来了。” 他想了想,当即对那仆人道:“去通知陈英朱能,让他们明日也去上朝。” “是。” 林尘又吃下一口羊肉:“宋姑娘,怎么不吃啊,难道你们白莲教圣女,不允许吃羊肉吗?” 宋冰莹默默夹了一筷子送入嘴中,只觉得,真香。 很快,第二日天还没亮,林尘就是上了马车,马车里还装了几块煤球和炉子。 赵虎在负责赶车。 “赵虎,这几天景山煤矿开发可还顺利,没死人吧?” “公子放心,第一天的那些房屋就修建起来了,而且那些煤球有一部分也送回了景山,供他们取暖,粮食也跟得上,只不过每天消耗的银两,确实巨大。” “不急,囤积的煤球够多,一口气就能赚回来,火候也差不多了。” 马车进入皇宫,来到承天门之前。 那些大臣看向林尘,都是鼻中冷哼了一声。 “他既然来上早朝,等下估计弹劾的奏折,直接够他喝一壶的。” “他竟然还敢来参加早朝,我是没想到的。” 很快,早朝开启。 林尘进入自己队列,打了个哈欠,然后低声对朱照国道:“世伯,我先眯一会,等下到弹劾我的环节了你再喊我。” 朱照国有些无语:“世侄啊,你都料到有这一出了?” “废话,每次我上早朝,这个环节就跑不掉,都察院那帮御史吃多了没事做,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 林尘随意道。 随后,他就真的开始补充睡眠了。 杜国公也是看得啧啧称奇:“还好这小子是我们武将这一边的,要真是文臣那一边,我们武将的日子,可就难喽。” 信国公也道:“我也认为,有这小子在,就能将那帮文官闹得鸡飞狗跳。” 很快,早朝开始。 照例是政务处理,不过不少文臣的目光都是集中在林尘身上,似乎随时准备开启战斗。 等到政务处理完,任天鼎看了队列中的林尘一眼,淡淡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奏?” 来了! 这一句话,好像就是冲锋的号角一样,那些文臣当即有人高呼:“陛下!臣有奏!” 是一位都察院的御史! 毫无疑问,这种局面都是御史打头阵! 第247章 我在梦中遇到一位神仙,他自称门捷列夫 朱照国低声道:“世侄,来了。” 林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才来啊。” 前面几个国公,还有旁边那些武将,都是嘴角一抽,不是,你小子面临都察院言官的弹劾,真就不带怕的是吧? 要知道整个朝廷里,最难缠的就是都察院这帮言官,因为各种事情就直接使劲弹劾,号称是监察百官,但对百官而言,这简直就是苍蝇,嗡嗡嗡烦死了。 关键是,遇到一些事情,他们真的是会死磕,又抬出朝廷法度,所以很多官都怕他们,尤其是武将。 无论是历朝历代,武将和文官之间其实是有些不对付的,大奉朝虽然不算重文轻武,但文武官员,基本上也没什么交集。 不是一个圈子,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任天鼎淡淡道:“说吧,要弹劾谁?” “回陛下,臣要弹劾忠勇伯林尘!臣这里有,三大罪状!” 那御史中气十足。 “其一,林尘被陛下任命为善人榜负责人,筹集善款,这善款虽然暂时不归国库所有,但也理所应当花在流民身上,这样才能赢得天下百姓的认可,可林尘直接挪用善人榜的善款,不打招呼,没有通报,直接绕过朝廷,就去找肃亲王买荒山,更是花费一百万两,视朝廷法度于何物?这就是林尘的第一罪,不遵法度,应当以渎职论处!” 一些文官听得暗自颔首,而武将听了,也是眉头紧皱起来。 朱照国低声道:“世侄,这帮都察院御史的战斗力,你顶得住吗?” 林尘又打了个哈欠:“放心吧世伯,就这种随便罗列编织的罪名,来一百个都没问题。” 见到林尘满不在乎的样子,朱照国内心松了口气。 那御史还在慷慨激昂:“其二,林尘辜负陛下信任,既被任命为朝廷命官,以武将之职担任善款筹集人,这些善款应当妥善,可林尘在买完荒地之后,当即就是组织流民,不远数十里的路程,前去景山挖矿,更重要的是,他让那些流民,挖的还是煤矿!” “诸位,煤矿是什么,那些不过是与石头一般的东西,甚至还不如石头有用,京师之中,有哪家哪户用的是煤矿?这一方面,我想请工部尚书何汝明何大人,出来解释一下。” 工部尚书出列道:“其实煤我们大奉一朝,发现也有不少时间了,在一开始,我们也的确是想着用来代替木炭,因为它可以燃烧,但是不久之后,我们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煤,一个是有大量浓烟,第二个有刺鼻气味,甚至吸入多了还会致死,第三个则是灰尘极多,所以始终是没有木炭来得好。” 何汝明说完后,退回自己的队列。 那御史道:“多谢何大人,诸位应该清楚了吧,忠勇伯这是将几百万的善款,全部打了水漂,开发景山,开发煤矿,就好比这几百万两银子,全部投入到水中去。所以,这就是我要控诉林尘的第二大罪状,无知!他作为京师一个败家子可以无知,但他作为朝廷的命官,就不行!” 不少臣子都是认同,甚至轻轻颔首。 林尘啧啧道:“有这么严重?我怎么不知道?” 杜国公低声道:“林尘,你心真大,等下你一定要应付,不然这一次,可能陛下也帮不了你。” 前面的太子也是眼中有着着急,担忧无比。 这御史又是道:“其三,忠勇伯如此做,有损朝廷形象,善人榜让全天下百姓都看注意这件事,而现在林尘私自挪用善款,又没有一个合理解释,全天下的百姓会怎么想?他们岂不会浮想联翩?所以,林尘这一系列的行为,已经是严重损害了大奉的信誉!人无信则不立,朝廷没了威信呢?以后遇到大事,百姓还会相信朝廷么?臣认为,这是林尘罪三!” 他说完之后,这才恭敬道:“陛下,臣说完了。” 任天鼎淡淡道;“其余爱卿,都认同吗?还有要补充的吗?一并说了,正好林尘今日也在朝堂。” “陛下,臣附议。” 礼部侍郎江政信出列道:“礼法不可废,林尘所作所为,有些罔顾法纪!” 工部尚书何汝明出列:“陛下,臣也有话说,工部下有柴炭司,收集木炭也容易,在冬日,京师木炭欠缺时,柴碳司也会供应木炭,一个柴炭司,能保证整个京师百姓冬日的取暖。所以臣认为,林大人开发景山的煤矿,这无异于多多此一举。 再有,从景山到京师,少说有三十里的路程,这个路程也是有些远,那些煤炭就算是有用,送过来的成本自然也高,又有什么用呢?” 又有臣子道:“陛下,这就是林尘的三罪!臣等请求,将林尘革去职位,交大理寺审查!” 任天鼎淡淡道:“林尘。” “臣在!” 林尘中气十足出来。 唰! 所有人都看向林尘。 林尘站在场中间,任天鼎淡淡道:“刚才都察院的御史,还有工部何尚书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好好说说看吧。” “遵旨。” 江政信等人都是看着林尘,眼眸之中有光芒跳动。 他们就不信,林尘这还能说出什么翻盘之语出来! 林尘清了清嗓子,然后道:“陛下,其实那位御史,还有工部尚书何大人,说得也没错,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 一个转折,让所有人内心都是提了起来。 而林尘淡淡一笑:“但是,这是建立在煤炭此物,真的没用的情况下,如何大人所说,大奉发现煤,也有百年时间,也经过多次尝试,但煤的种种弊端,让它无法取代木炭,可是,如果我说,煤炭没有这些弊端了呢?” “什么??!” 何汝明瞬间动容,更是失声喊了出来:“这不可能!” 林尘的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直接投入了朝堂之上。 一瞬间,无数群臣哗然! 江政信更是瞬间动容,都察院的御史睁大了眼睛。 朱照国也是感到不可置信:“世侄他真做到了?” 杜国公和信国公也是脸色凝重:“老朱,要是林尘这小子真做到了这一点,那景山,可就成宝矿了!” 如果能解决煤的这些缺陷,那煤炭当即就会取代木炭! 有人直接喊道:“林尘!你这是在瞎说!你这是在胡言乱语!” “一百年来,大奉的工匠就没找到解决办法,你能找到?” “煤矿怎么可能取代木炭?” 无数大臣哗然。 这其中,最为震惊的还是工部尚书何汝明,如果煤炭取代木炭,那工部下面的柴炭司,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见到朝堂之上有些喧哗,龙椅旁边的太监吕进提着嗓子道:“肃~~静!” 朝堂之上安静下来,何汝明当即道:“林尘,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何大人,你之前应该也听说过,我这个人,喜欢做梦吧,我在梦中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各种仙人,然后他们就教我各种学科,此前的神仙酿,就是神仙传授,而就在前些日子,我又在梦中遇到一位神仙,他自称门捷列夫,特传授我化学元素周期表,带我掌握化学这门学科。” 何汝明只感觉云里雾里:“林尘,你在说什么?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懂,我也不信,我就只问你,可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说明,那些煤炭,能好过木炭?再有,工部的柴炭司也制作了不少无烟煤,那些煤也能用。” 林尘哈哈一笑:“何大人,我早就准备好了!” 随后,林尘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请准许让臣去马车上将制作好的藕煤拿进来,另外再让何大人,将柴碳司的木炭,煤炭,还有所谓的无烟煤都取出来吧,正好现场燃烧,给大家看一看。” 任天鼎自然是有兴趣:“准,吕进,派几个人去帮忙。” 很快,林尘马车上的三块蜂窝煤被拿到了大殿之上,还有一个煤炉和火钳。 一个太监双手捧起一块蜂窝煤给大家展示,周围的大臣看着那块蜂窝煤,眼中都是有着好奇。 “这煤炭做成这个样子,是有什么讲究吗?” “难道说做成这个样子,就能取代木炭,这不可能,外形不能起决定作用。” 大臣议论纷纷。 何汝明那一边,也是让人去柴碳司,取来了相应的木炭,还有不少无烟煤。 林尘这才道:“陛下,请人找些较大的木盒来,能够将这些炭盆罩住,也好分开观看,一目了然。” 任天鼎点头。 很快,就是有太监取来了一人高的木盒,有太监开始将柴碳司的木炭装入一号炭盆,柴碳司的普通煤,又是装入二号炭盆,无烟煤装入三号炭盆,林尘的蜂窝煤,装入了四号炭盆。 那些太监开始引燃发火,将炭盆里的煤弄燃之后,当即就是将木盒罩了上去。 四个大木盒摆在大殿之上。 所有臣子都是看着这四个木盒,其实主要是看二三四号木盒,毕竟这三个才是煤炭。 并没有多久,二号炭盆,下方顿时涌出了无数白烟。 “冒烟了,冒烟了!” “煤炭就是这样,白烟太多了,若是室内狭小一些,呛死人了。” 靠的近的臣子,闻到那些气味,顿时眉头一皱,悄然后退。 第248章 你们御史都是这样吗,只打顺风局? 太极殿之中有些热闹起来。 林尘道:“将二号木盒揭开吧。” 两个小太监上前,将木盒一揭,大量的滚滚白烟散出,飘散在附近整个大殿之上。 周围群臣当即后退。 何汝明淡淡道:“你看见了,这就是煤燃烧的情况,白烟,还有刺鼻的气味,难闻死了,普通百姓能受得了这个?” 周围大臣有的咳嗽起来。 任天鼎道:“将这个炭盆端出去。” 两个小太监快速端出去。 林尘笑道:“再看下第三个吧。” 三号木盒揭开,这是柴碳司制作出来的无烟煤。 周围大臣看去,只见这个木盒里的煤炭燃烧,并没有白烟,虽然还有气味,可却比二号煤炭好了不少。 何汝明眼中有着得意:“林尘,这无烟煤乃是柴碳司费尽辛苦,弄出来的煤炭,去掉了白烟,好了不少。” “那成本呢?” 何汝明脸色不太好看了:“成本自然高了,这也是为何柴碳司仍选择木炭的原因,木炭的成本低廉,而无烟煤的成本,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林尘点点头:“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不少灰尘吧?” 其余大臣看去,果不其然,在这个炭盆地面附近,有许多灰。 何汝明道:“无烟煤能将白烟去掉已经很不错了,有这些灰尘,也没办法。” 随后,其余大臣的目光,都是看向了第四个盖着的木盒。 武将队列里,朱照国等人,也都是看着这个木盒,其余大臣也是看着,太子也是凑了过来,就等林尘发话了。 林尘环顾一圈,不由笑道:“陛下,敢问今日朝政,可有记录?” “自然有。” “好,到时候请陛下将现场这一切,写入到邸报里。行,诸位,掀开第四个木盒吧!” 有两个小太监上前,直接将盖着的木盒掀开! 只见炭盆里的蜂窝煤在燃烧之中,三个蜂窝煤都在燃烧,就和木炭一样,没有一点其余异常状况。 “什么?没有白烟??” 一些大臣惊了,那些都察院的御史,更是感到不可置信。 “怎么会没有白烟?你这个也是无烟煤?” 何汝明问道。 林尘淡淡道:“我这不是无烟煤,等下我再解释,何大人,你们要不要再闻闻看?” 听到林尘这么说,何汝明也不客气,直接使劲用鼻子闻。 周围的大臣也是一样,在第二个木盒打开的时候,那股强烈刺鼻的气味,根本不用闻,都使劲往鼻子里钻。 可这个木盒打开之后,竟然并没有那种刺鼻难闻的气味。 “咦?不对啊,怎么会没有?” 何汝明皱着眉头。 他干脆是不顾尚书身份,直接蹲了下来,靠近炭盆,使劲吸鼻子。 林尘悠哉站在一旁:“何大人,闻到了吗?” 何汝明讪讪站起来,眼中有着不解,脸上有着尴尬:“没有。” 其余臣子也是在使劲闻,可仍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难道是老夫鼻子坏了?” “都是煤炭,怎么会有这些截然不同的情况?” 江政信都懵了,不是,这个败家子,还真就又扭转乾坤了? 他这个什么蜂窝煤,真就没有之前那些煤的缺点? 有大臣忽然道:“看看地上有没有灰!” 靠近的大臣当即查看炭盆附近,这才发现炭盆附近,干净无比,压根就没有灰尘。 “没有灰!” 一些臣子震惊无比。 后面的臣子有些哗然,他们睁大眼睛。 “啊?这怎么可能,这岂不是说,这个蜂窝煤,比木炭要好多了?” “不可能吧,那价格呢?” 一些臣子的目光看向林尘。 太子心情有些激荡,也是看向林尘,如果这个蜂窝煤的成本低廉的话,那就完全可以取代木炭了! 林尘淡定道:“一个蜂窝煤,可以只卖七文钱还有得赚。” 嘶! 周围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一个蜂窝煤,差不多有半斤吧,而半斤煤炭,少说也要十文钱,这个蜂窝煤成本这么低,那到时候,岂不是会完全取代木炭?! 何汝明睁大眼睛,他眼中满是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忍不住抬头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林尘哈哈一笑:“想学啊你?我教你啊。” 何汝明点头:“还请林大人赐教。” 林尘一笑:“你今天晚上回去做个梦,如果梦到了门捷列夫神仙,你就能知道了。” 何汝明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江政信脸色阴沉,那些御史也是目瞪口呆。 朱照国只感觉心中畅快,之前御史和那帮文官的弹劾,全部都是建立在煤炭没用的情况下,煤炭没用,所以林尘花下百万两买下景山,又无织数千流民过去开发,那这些行为无异于就是蠢货行为。 可如果煤炭摇身一变,成为取代木炭的能源呢? 那景山就从一文不值的荒地,瞬间成为了价值几十亿两的宝地,对景山的开发,那简直就是大赚特赚! 这小子,真扭转乾坤了! 太子也是心情激荡:“好,好,好啊。” 赵德林看着这一幕,他眼中也是有着惊骇。 不是,这个败家子,这种木煤炭都能开发出来? 他瞬间就意识到,这个败家子是将所有人都给骗了,这是耍了所有人啊! “他偏偏要等到都察院弹劾他,这才出来说出这件事,估计这件事传开后,那蜂窝煤,就会爆卖。” 大殿之中的其余大臣,都是感觉如丧考妣,在这一刻,他们知道自己的弹劾有多可笑了,之前所谓的三大罪,根本立不住脚! 任天鼎眼中有着赞赏,他就知道林尘必然有压箱底的东西,果不其然。 “这小子,真是天生的鬼才。” 还有一些大臣不甘心:“就算这所谓的蜂窝煤很有优点,它也未必能取代木炭吧?” 林尘笑道:“简单,掀开一号木盒吧,大家可以看看,到底是我这蜂窝煤燃烧的长,还是木炭燃烧的长。” 那些大臣人都傻了:“你这蜂窝煤比木炭燃烧得还长?” “这是自然了。” 那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感觉有些懵。 那这蜂窝煤,岂不是全是优点? 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大臣,尤其是都察院的御史,只感觉死了爹妈一样,林尘不由道:“刚才那位弹劾我的都察院御史,是哪一位?” 唰! 所有人看向那个御史。 那御史咬牙出来:“是我。” “贵姓?” “姓崔。” 林尘笑眯眯道:“崔大人,御史虽然有纠察百官之责,但也要有证据,你说我三大罪,给朝廷丢脸,渎职,无知浪费钱财,现在,我想让崔大人,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做渎职?什么他妈的叫做浪费钱财?什么他妈的叫做他妈的,败坏朝廷名誉?” 说到后面,林尘一声比一声严厉! 对方总是想要整自己,林尘自然也要杀鸡儆猴了。 这位崔御史,只感觉天都快塌了。 他说不出话来。 其余的御史,也根本不敢帮他说话。 林尘冷笑:“不说话?装哑巴?之前你可是中气十足啊崔大人,你们御史都是这样吗,只打顺风局?逆风就想投降?我告诉你,没这个机会。” 见到对方还不说话,林尘干脆对任天鼎道:“陛下,按照大奉律法,身为都察院御史,却直接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崔御史脸色大变。 他直接就是低头道:“林大人,这是个误会。” “误会?你三大罪都列出来了跟我说误会?没事,崔大人,到大理寺去说吧。” 任天鼎道:“朕记得你叫崔株,这身官袍,你也不用穿了,没有证据,直接诬告,这是重罪。” 崔御史慌了,却也只能跪下。 “陛下,臣,真是一时糊涂。” 见到崔御史被拖下去,那些文臣,看向林尘,又有些咬牙切齿。 该死的,这个败家子这么难杀? 有一个臣子看着炭盆里的蜂窝煤,不由道:“这蜂窝煤,不太好夹吧,在炭盆里燃烧这形状也不好用啊。” 林尘哈哈一笑:“这位大人,就你聪明,炭盆只是为了做实验,蜂窝煤的燃烧,自然是配备了相应的煤炉了。” 林尘让小太监用火钳将燃烧的煤球夹起,然后依次放入煤炉里。 “这个煤炉,就是配合煤球使用,用火钳夹就行,更换煤球也很方便,再有这下面的盖子,可以控制风道,打开就是火大,关上就是火小。” 听着林尘的讲解,那些臣子是真的傻了,不是,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何汝明也是看得呆了,这比他们工部还要工部啊。 林尘简单讲解之后,任天鼎也是很满意,对负责记录的史官道:“今天的蜂窝煤,都记清楚了。” “回陛下,都记清楚了。” “好,那就退朝吧,林尘,朕准许你便宜行事。” “是!” 早朝结束。 那些都察院的御史脸色难看走出太极殿,何汝明也是有些恋恋不舍,这蜂窝煤和煤炉,很有可能要改变整个大奉人的生活啊!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这蜂窝煤,没掌握在他们工部手里,如果在工部手里,那将会是天大的利润! 这种重要东西,怎么会掌握在一个败家子手里? 难道真是神仙托梦? 为什么神仙不来我的梦?就因为我新纳了一房小妾? 何汝明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也是兴奋无比:“林师,你真厉害。” “不厉害怎么做你老师?” 正在这时,吕进走了过来,笑着道:“林大人,陛下有请。” 第249章 爹,您没病吧? 林尘微微颔首:“走吧。” 很快,林尘和太子,便是到了御书房。 任天鼎已经换了常服,见到林尘来了,当即笑道:“林尘,朕本来还为你准备了后路,却没想到你竟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逆转乾坤。” 很多时候,身为皇帝,也不得不在朝堂的规则内行事,这就是为何中国古代王朝有皇权和臣子的博弈,最为明显的就是明朝的党争了。 当然,有一种皇帝例外,那就是马背上的皇帝,比如李世民,朱棣,这两位直接马背得天下,所以在朝堂上,基本上是一言九鼎。 而那种是通过被大臣推上去的皇帝,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多少权利,就比如现在的任天鼎。 任天鼎当时继位,是在大臣推举下,得以登基,而他又没什么治国经验,五年来,受朝廷臣子的掣肘还是颇多的。 太子也是很兴奋:“林师,这蜂窝煤为何如此神奇?” “这可以用化学来解释,煤炭释放刺鼻气味,这种气味叫做二氧化硫,煤炭在燃烧的过程中,里面的硫化物会被氧化成二氧化硫释放到空气中。所以,煤炭不完全燃烧或含有较高硫化物时,会产生刺鼻的气味?。” 林尘侃侃而谈,而任天鼎则是直接懵了,旁边的吕进也是脸色古怪,这说的是什么?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我往煤炭里添加了黄泥,如此一来,做成蜂窝状,这样受热均匀,燃烧完全,虽然会略有刺鼻气味,可和之前相比,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任天鼎有些惊奇:“这化学如此神奇?能让煤炭变得如此有用?” “自然陛下,这化学若是掌握得好,还能驾驭雷电。” “什么?” 任天鼎倒吸凉气:“驾驭雷电,这不可能吧?” 雷电在古代被视作上苍之怒,凡人如何能驾驭雷电? 太子也是很兴奋:“林师,我想学这些。” “行,我教你,让你全面发展。” 任天鼎恢复过来,又是问道:“林尘,既然这煤矿如此有用了,这景山,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进一步开发,并且成立大奉煤炭厂,至于煤炭厂的利润嘛,我早已划分好了,四成归朝廷,我拿三成,陈英拿一成,朱能拿一成,剩下一成,再拆分两半,一半给太子,一半给江广荣。” 任天鼎道:“这么拆分,不太够吧?林尘,不是朕要你的这些煤炭厂利润,你知不知道,今天早朝这个事情传开后,煤炭就会变为无价之宝,原本荒废的景山,会瞬间变为聚宝盆。到时候,必然是会有臣子要闹的。” “放心陛下,我已经准备妥当,到时候增发股份就是,拉更多人入伙。” 任天鼎略微颔首:“既然你有分寸就行,这些方面,朕的确不懂,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朕说,朕直接满足你。” “多谢陛下。” 林尘也是比较心满意足的,任天鼎的确开明,这就够了,有时候一个好皇帝,只要知人善用,那就是好皇帝。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这才离开太极殿。 …… 与此同时,早朝的消息,也是快速从皇宫向着京师之外扩散。 肃亲王府,书房大门紧闭,任正荣正在此中,似乎是在写密信。 匆匆的脚步到来,管家在外面不敢靠近,低声道:“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今日早朝,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天大的事情,也先让本王忙完再说。” “是。” 管家只能恭恭敬敬在外面等,终于,半炷香时间之后,房门打开,肃亲王走了出来。 “今日早朝,发生什么大事了?” 肃亲王缓步朝前走。 大奉的冬日一般没有什么事,政务处理也比较少。 “王爷,今日早朝,林尘上殿,他拿出了一种煤炭,叫做蜂窝煤。” “然后呢?这蜂窝煤不也是煤吗?” “王爷,他那蜂窝煤,没有烟,没有刺鼻气味,也没有灰尘,甚至燃烧时间,还要比木炭还久。现在整个皇宫那边,已经是议论纷纷,无数衙门的官员,都在探讨这个蜂窝煤。” 肃亲王猛然一惊,他转过头如同要吃人一般看着管家。 “你说什么?” “王,王爷,我,我没说错话,那林尘弄出的蜂窝煤,完全没有负作用。” 肃亲王在这一刻,他猛然想起几日前,林尘带着陈英他们登门拜访,说是要买走景山,而自己开价一百万。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本王开了一百万,他才是傻子才对,怎么,怎么这煤炭,一下就变废为宝了?” 肃亲王差点一个踉跄,景山的煤矿可是极为多的,如果这些煤炭都被做成蜂窝煤,这得是多少钱? 这些,可都是本王的钱!! 可现在,竟然被那败家子骗了去! 想到这一点,肃亲王差点眼前一黑,脑袋发晕,朝后摔下。 “王爷。” 身后管家连忙扶住气晕过去的肃亲王,更是吓得连忙掐人中。 肃亲王慢慢睁开眼,嘶哑道:“本王的钱,败家子,你敢蒙骗本王,本王跟你势不两立!!” 平国公府。 韩远等到自己父亲下值后,当即问道:“爹,我听说今日早朝,那败家子弄出了一个什么蜂窝煤?” 平国公在椅子上坐下:“你也听到了?” “听到了,今日中午京师茶馆等地就有消息传出。” 平国公靠在椅子上,甚至有些瘫坐:“远儿,那败家子,简直是妖孽啊,都察院这一次写好的罪名诉状,其实是完全卡在陛下的心思底线上,如果这个败家子拿不出这一次的蜂窝煤,那陛下不想罚林尘,那他也得罚林尘,可偏偏,林尘竟然掏出了蜂窝煤!” 他深深叹息一声:“这简直就是在打朝中文官的脸,尤其是都察院的脸,简直都被打肿了,这一次更肿的,还是肃亲王,不知道他此刻作何感想,一座金山,白白让给了那败家子。” 韩远睁大眼睛:“爹,这蜂窝煤当真如此厉害,他怎么得来的?” 平国公闭上眼:“说什么梦中神仙传授,那神仙名字,叫门捷列夫,这算哪门子神仙?这败家子,藏得可真深。” 韩远愣住了:“爹,那咱们还报仇吗?” “报仇?怎么报仇?这个蜂窝煤,简直就是金矿,他为陛下挖出了这么一大块金矿,你还想着报仇?” 平国公怒斥了自己儿子后,这才道:“先过段时间吧,这个败家子,是真有些让人棘手,他留下的破绽,都是陷阱。再等等。” 与此同时,京师之中,那些商贾公子,也是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今日早朝,那英国公家的林公子,竟然是弄出了一种蜂窝煤的煤炭,比木炭还好用,比木炭还便宜!” “这不可能吧,比木炭还好用?” “你去茶馆里,那里有说书先生,直接就说了,那蜂窝煤燃烧比木炭久,还没有气味,而且还能用一个铁钳夹起来,又方便。” “等等,那这个煤炭这么厉害,景山……” 不少商贾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从彼此的眼中,都是看到了震惊。 那景山,岂不是成了金矿? 两年半县。 魏书明他们晚上都喜欢聚在一起,闲聊探讨文章,也探讨政事。 而今日的早朝之事,自然也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他们会去京师的人,专门打听大事。 魏书明他们都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早朝都察院的人弹劾,结果林公子直接反败为胜?估计是林公子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都察院的弹劾。” 魏书明道:“我看林公子,是一早就开始布局了,你们看,之前他去肃亲王那里,花一百万买景山,无数人嘲笑时,林公子没有出来解释,随后又是调遣工匠、流民、军队前往景山,京师上下议论纷纷,可林公子还是没有解释,在这个时候,其实林公子已经被指指点点,口碑一落千丈,都察院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想要扳倒林公子,选择弹劾。” 另外一个书生接过话茬:“没错,所以林公子在这里等着,给出了绝命一击,这煤炭如此有用,那就是金矿,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第三个书生道:“而且经过这一次的弹劾,蜂窝煤必定会快速在整个大奉传播。天啊,林公子的这政治手腕,竟然如此高超!” 魏书明也是心潮澎湃:“林公子,大才!” 忠勤侯府。 此刻的江去疾,也是急匆匆来到一间院子,然后推开门。 “儿子,你之前不是和那败家子走得近吗?” 江广荣在房间里,靠在椅子上,脸上盖着书,听闻这话,将书拿开。 “爹,我已经被你禁足了,还怎么走得近?你都不让我出去,你又说那败家子算计我,我这不就是听你的话,待在家中嘛,爹,你这次又想做什么,你不要抽个鞭子就行。” 江去疾有些激动:“儿子,爹不是来抽你的,之前那朱能上门的时候,不是说,那败家子要给你一个什么股份吗,你拿着没有?” 江广荣脸色古怪:“爹,你不是不让我要吗?” 江去疾连忙道:“爹怎么没让你要了?爹没让你要,你不知道伸手接着啊?你怎么这么蠢?” “啊??” 江广荣惊呆了看着江去疾,爹,您没病吧? 第250章 人就是这样,谁赢,他们帮谁 江广荣自然也不傻,他干脆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朝,那个败家子来参加早朝,都察院还有工部都在弹劾,这一次本来是那败家子在劫难逃,他挪用百万善款购买景山,又调动流民前去开发景山,就这两条,他必败无疑,可没想到,他拿出了蜂窝煤啊!” 江去疾一边说着,一边不由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蜂窝煤?这是什么?” “市面上的煤炭,之所以没有木炭好,那是因为这些煤炭,燃烧有白烟,并且有刺鼻气味,还有灰尘,可是,蜂窝煤这些缺点都没有,它燃烧的时间,还比木炭要长!” 江去疾唾沫横飞,甚至有些兴奋:“这败家子,不,英国公这儿子,真是厉害啊,区区一个蜂窝煤,不仅完美化解了这都察院的弹劾,而且最重要的是,景山!” 江广荣也反应过来:“所以,景山很值钱了?” “值钱啊!景山现在是金矿了!儿子,平北将军给你的那个股票,你现在赶紧去一趟林府,和林尘攀攀关系,将那股票要回来。” 江广荣算是明白了,他好气又好笑:“爹,之前你嫌弃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败家子,现在觉得人家起势了,就叫人家平北将军。爹,你怎么这么趋炎附势啊?我不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江去疾在一旁坐下,语重心长:“儿子,当时真不怪爹啊,林尘他让你出头,就是让你当出头鸟,之前爹以为他在利用你,自然生气了,这不叫趋炎附势,这叫趋利避害,可现在林尘给的这股票,那的确算是没有利用你,而且这所谓的股票,就是你该得的,虽然我不知道这股票有什么用,但让你拿着,绝对没有坏处。” 说完之后,江去疾道:“儿子,人要懂得能屈能伸,你将之前的问题推到我身上,你去林府就说是我不让你出门即可,我保证那林尘不会生气,以后你和那林尘走得近就行。” 江广荣脸色古怪:“爹,你让我好陌生。”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虽然算侯爵,可侯爵算个屁啊,现在爵位这么多,不值钱,在这京师,我们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要抓住了,你爹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江广荣想想:“也对。” “那就赶紧去。” “不去,爹你还禁我足呢,三个月时间还没到。” 江去疾急了:“我现在给你解除。” 江广荣道:“这十天我已经被关疯了。” “爹给你钱,你上红袖招快活快活。” 江广荣震惊看着江去疾:“爹,你……” 江去疾起身负手:“儿子,能屈能伸,才是丈夫。” 江广荣没法子,只能起身:“行,我这就去。” 等到江广荣出门,江去疾也是喃喃自语:“这个林尘,还真不能小看,他是怎么捣鼓出蜂窝煤这种东西出来的?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神仙?而且他这年纪轻轻,在朝堂上,好像没吃过亏啊,有点厉害啊。” 与此同时,林府。 宋冰莹看着林尘,脸色复杂。 “京师之中流传的蜂窝煤,起作用了?” “自然,这一次一举击溃都察院,顺势推出了蜂窝煤,又多了一笔收入,朝廷也多了一笔赋税。” 林尘坐在椅子上,淡定道:“圣女,学会了吗,这个叫顺势而为,而不是逆势而动。” “但没有势呢?” “那就要造势。” 宋冰莹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白莲教如果发动起义,首先要造势,通过声势来吸引其余人加入。” 咳咳…… 林尘差点呛到:“你这什么理解能力?还想着造反呢?只要白莲教敢起义,可以说,露头就秒,现在大奉局势整体稳定,而且民心还在,大奉亡不了。” 正在这时,陈英和朱能来了。 “尘哥。” 林尘道:“你们怎么没去上朝?” “没办法,二哥他感染风寒了,尘哥你早朝的事我们知道了,这简直比炸他们的茅坑还要爽。” 林尘满额黑线。 与此同时,江广荣也是来了,他有些小心翼翼进入院子。 朱能见到江广荣,不由高兴道:“哟,四弟,你来了?” 宋冰莹看向江广荣,又看看朱能,她的眼中有些古怪,一个不过才十七岁的少年,喊二十几岁的男子为四弟? 你们这辈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尘笑眯眯看向江广荣:“如何,你爹改变态度了?” 江广荣有些吃惊:“林兄,你怎么知道?” “哈哈。” 林尘哈哈一笑:“你回去时我就告诉你,遇到你爹要先跑,估计你没跑掉,然后这一次,见到我在早朝拿出蜂窝煤,扭转局势,他自然就会理解了,也会偏向于我这一边。” 江广荣有些生气:“林兄,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人就是这样,谁赢,他们帮谁,而我,一直能赢。” 林尘话语里,满是自信。 江广荣这才道:“是这样的林兄,之前你不是让朱能给我送了一个什么股票?当时我爹没让我接。” 林尘颔首:“给你留着呢。” “多谢林兄。” 江广荣满是高兴:“这股票有什么用?” “放心,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陈英咳嗽了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要借助这一股东风,顺势而为了,朝廷消息散了出来,那就将准备好的煤炭店铺,开起来吧,第一个小目标,用蜂窝煤,占领整个京师市场。” 林尘淡定道:“先去煤炭厂通知一下宫典,让他们准备开始送货了,这一次的整套模式,先试运转一下。” “好。” 林如海这个时候,在院子入口道:“尘儿,都来吃饭了。” “来了爹。” 林尘起身:“走,一起吃饭。若雪,你也来。” 夏若雪有些拘谨;“公子,今天人多,我就不上桌了。” “这有什么,以后本公子的妻妾更多,那你岂不是要到床底下去了?放心吧,都一样。” 宋冰莹见到林尘拉着夏若雪的手去了,美眸看着他们的手,沉默了一会,并没有跟上去。 林尘他们坐下之后,一个大圆桌,上面全是菜,林如海看着这热闹的一幕,不由笑了起来。 朱能好奇道:“世伯,你笑什么?” 林如海笑道:“尘儿在京师,也算是有些朋友了,有朋友才好,有朋友才不会被欺负,之前我总是为尘儿担心,现在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陈英笑道:“伯父,恐怕只有林兄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来的别人欺负他?” “就是就是,我也还没见过有人欺负林兄。” 江广荣也是开口,他想到了什么,当即补充道:“伯父好,我是忠勤侯之子江广荣。” 林如海笑着点头:“好,多吃点。” 又有仆人端来酒,众人高兴吃酒喝彩,夏若雪默默为林尘倒酒夹菜不说话。 …… 第二日,天还没亮。 但煤炭厂却是灯火通明,那些工人们,正在将装在篓子里的蜂窝煤,一篓子一篓子的往马拉的板车上放。 很快,板车上就是放满了货物。 “小心些,别掉下去了,这蜂窝煤摔碎就不好了。” 干活的汉子们身上热气腾腾。 这第一队汉子们,很快就是将货物装好。 有一个工匠过来清点检查,随后在前方道:“诸位,今天是林公子的煤炭厂,正式开业的第一天,我希望大家,打起精神,绝不能让林公子失望,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一个负责拉车的汉子道:“大人,您放心,大家都是靠林公子才得到了一碗饭吃,不仅在京师没有饿死,甚至还有一份差事,还有钱拿,还包饭,大人,这样的好人,你说我们上哪里去找?您别说出纰漏,要是出了纰漏,损坏了一个煤,您把我脑袋拧下来给林公子当夜壶就是。” 其余汉子也是道:“对大人,您就放心吧,哪怕林公子让我们去死,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 前方那工匠笑骂道:“别乱说,反正记得公子的好就行。出发吧。” 很快,这第一批马车,打着火把,借着微明的天色,朝东面前进。 马车逶迤蜿蜒,少说也有上百米长。 中间的一个汉子问道:“老六,你之前说打算春天了,离开京师,去其余地方讨口饭吃,现在还打算去吗?” 前面拉车的流民,转头咧嘴笑道:“还去啥?公子待我这么好,只要公子有需要,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干到死。” 有汉子笑道:“别总说死不死的,公子才不希望我们死呢,他和东山省那帮官不一样,他将我们当人看。” 其余这些流民,也是有些唏嘘,从半个月前的衣不蔽体,差点冻死,然后再到相国寺里,有了温暖场所,可却也都是待在一起,三餐难饱,到了今天,有差事,还发放了新的羊毛衫和棉鞋,管三餐,还有工钱,这差事,真的太好了! 老六算过,这比种地好,种地一年到头来,还存不了多少,可这差事,一年到头,甚至差不多能存个几两银子! 很快,马车队伍就到了京师,天色也差不多算是全亮了,他们经过城门守卫检查,进入京师。 第251章 本公子不怕他们眼红,就怕他们不眼红 纵然是冬日早晨,京师之中的店面也是开门,有不少百姓出来吃早点,街道两边靠在酒楼附近的小摊位,还有一些热气腾腾的包子,倒是有些热闹。 老六鼻子中吐出清晰可见的白雾,跟随队伍来到了城西集市。 城西集市边缘,有一家很大的店铺,占地挺大,上面挂着牌匾,写着的正是“大奉煤铺”,有不少林府的仆人,正在这里吆喝。 “林公子的蜂窝煤,比木炭好用,比木炭便宜!有需要的可以前来瞧瞧,八文钱一枚。” 城西的集市,虽然没有白虎街地段繁华,但却也是一个大型集市,很多百姓都在这里买菜,买各种生活用品。 老六开始卸货,他和其余工人一起,将那些背篓背在背后,然后专门从正门进入,旁边许多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背后篓子里的那些就是蜂窝煤吗?” “好奇怪的煤炭,这种形状从没见过,不过昨天说蜂窝煤如此厉害,是真的吗?” “我觉得是,不如买上一个看看就行。” 老六穿过前厅,来到院子之中,开始将这些蜂窝煤卸下来,整齐摆好,一边摆一边问道:“怎么让我们从前面进来,不应该从后院进来吗?” “你懂什么,这是新店开店第一天,肯定要让百姓看到公子的蜂窝煤有多好了。” 老六他们开始搬运一趟又一趟,纵然是冬日,他们也是感到汗流浃背。 等到再出来,只见店铺前面百姓越来越多,而且有好几个炉子里的蜂窝煤正在燃烧,每一个炉子边上,都聚集了不少百姓。 老六他们装卸完,为首的工人道:“走吧,回去再来装运。” 老六点头,驾着马车准备往煤炭厂赶。 在这一支队伍回去时,为首的林府仆人喊道:“有要订货的,现在就可以买了,诸位,蜂窝煤紧俏,本店为总店,采用送货上门的形式,您在我们这边先下单,等回头我们就将蜂窝煤送到你们家里去。” 一些商贾或者达官贵人家里的仆人,当即就是道:“我们府里,要一百块蜂窝煤,再要这配套的炉子和火钳。” “我家老爷要三百块蜂窝煤!” “我家夫人要两百块!” 一道道喊声响起。 普通百姓也是道:“我想要五十块。” 前面的仆人道:“请到旁边下单,我们这一边会再次进行运送。” 旁边那些文书,都已经是开始疯狂记载起来,等到时候位置顺路或者在同一位置的,就可以一起送了。 店铺前面颇为热闹,甚至可以说是人潮人海来形容。 很快,店铺早已蓄势待发的那些新一批的工人,当即就是上了马车,各自在文书那里领取了地址之后,直接朝目的地开始送货。 一个城南府邸,门打开后,那仆人放工人进来,然后那工人开始卸货,将蜂窝煤摆好。 等到蜂窝煤来了,这家老爷走到后院。 “就送来了?真快啊,来,将这蜂窝煤烧烧看,看看是不是真如京师传言一般。” 有下人当即就是开始将蜂窝煤放入炉子里,等到发燃后,见到炉子里的蜂窝煤,稳定燃烧,气味也比较小,而且火焰也的确还行。 “这蜂窝煤,还真可以啊,还有这炉子,等火焰小的时候,还能提着走,这相当于一个灶台啊。” 这老爷颇为满意:“那败家子弄出的东西,倒是真不错。” 不仅仅是这一户商贾,更多的普通百姓买的蜂窝煤,也是送到了各自家中。 古井巷。 中间这户姓周人家,开始将蜂窝煤放入灶台下面,伴着树枝燃烧后,蜂窝煤开始稳定燃烧起来。 穷苦人家,买不起炉子,只买了火钳,但即使如此,这大娘也是发现,蜂窝煤的确不错,没有刺鼻气味,甚至就连那些树枝没烧了,蜂窝煤还在烧。 旁边人家的女子在抱怨:“没木炭了,你赶紧去买些来。” 男子道:“今年的木炭价格比较贵,买了木炭就没法买米了,等下午我去做工换些工钱再买吧。” 女人没法子,只能来到墙壁边上,喊上一声:“周大娘。” 周大娘出来,一边在腰间衣服上擦手,一边问道:“怎么了?” “你家里还有木炭吗,我们这边柴火用完了。” “木炭啊,木炭没有,不过我新买了蜂窝煤,这个东西比木炭好用。” “蜂窝煤?” 那女子有些好奇。 “是,就是英国公他儿子弄出的蜂窝煤,确实是比木炭好,燃烧得更长呢,而且价格也更低,很省钱,我给你一坨,你拿去试试。” “谢谢周大娘。” 类似的情景,在京师到处上演。 不过是三天时间,蜂窝煤的口碑瞬间就是上来了,这些百姓发现,蜂窝煤的确比木炭便宜一点,而且用得还更长,关键是这蜂窝煤配合炉子,还非常好用。 这一下,无数百姓对蜂窝煤赞不绝口,所以蜂窝煤很快就取代木炭,销量更是直线上升! 也幸好在这之前,林尘让煤炭厂先制作了足足上万块蜂窝煤,可纵然如此,也不过在不到十日,这上万蜂窝煤,就是销售一空! 而蜂窝煤店铺的的文书,简直是快要累瘫了,好在这一次是直接让太子从东宫抽调文书,轮着来,这样一来,煤炭店铺的运转,才算是流畅。 林府。 林尘他们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的是抄过来的总账册,也就是销量利润。 朱能满是欣喜:“尘哥,这才十日,这就卖了十万两了??那扣掉成本,少说也有一半的利润啊。” 陈英道:“我看这还是比较少的,一个是供不应求,煤炭厂生产的蜂窝煤数量没跟上,第二个是还可以改进一下,直接让送货到京师的流民,直接将蜂窝煤拉到下单的百姓家里去。” 林尘微微一笑:“说得都对,但蜂窝煤的利润远不止于此,它不仅可以在冬日卖,也可以在夏日卖,比如那些酒楼客栈,岂不是很需要蜂窝煤,它们的后厨需要更多的灶台,配合炉子,那就是新增的灶台,而且,卖给酒楼的蜂窝煤,可以做的更大一些,这样一来,售价也高一些。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不仅仅是京师地区,这整个大奉,只有我的煤炭厂,才能生产蜂窝煤,这才是最大的利润!只要卖到全国,我估计,冬天一个月的纯收入,最少也有一百万两!” 朱能很兴奋:“没错,卖到全国才对,这蜂窝煤可是个宝贝,这才是赚大钱。” 陈英问:“林兄,景山的煤矿,能开采多久?” 林尘微微一笑:“百年估计都开采不完。” 江广荣听得也是倒吸凉气:“那肃亲王,岂不是真亏死了?” 林尘笑道:“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没有要一千万。” 其余人哈哈大笑。 笑完后,江广荣问道:“林兄,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林尘淡定道:“公布利润和销量,让所有人都知道,煤炭厂是一个哐哐赚钱的工具。” 朱能有些困惑:“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被其余人盯上?” “自然,本公子要的就是他们盯上。” 几人有些不解,不过却也没多问,他们都知道林尘是走一步看三步,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行,保证明天,整个京师就都知道蜂窝煤的利润。” 等到陈英他们起身离开后,在一旁听完全过程的宋冰莹,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做,岂不是引人攻讦?本来之前都察院就在弹劾你,若是你低调,他们虽然会心生嫉妒,可却也相安无事,现在你又将蜂窝煤的收入爆出来,自然又会引得他们眼红,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林尘笑眯眯看向宋冰莹:“就像你刺杀我一样?” 宋冰莹道:“我这是逼不得已的下策。” “本公子不怕他们眼红,就怕他们不眼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宋冰莹摇头。 林尘把玩着手中的瓷杯:“这件事,就是一个契机,接下来如果要对朝堂大刀阔斧改革,没有人支持你,你怎么走得远?没有支持你的阶层,你拿什么去改革?纵然朝堂的文官弹劾我,但他们仍然是我需要争取的对象,我争取了朝堂两成人,剩下八成人反对我,他们也会支持我,阻力就会小很多。” “可你怎么换取他们的支持?” 林尘微微一笑:“自然是拿利益了,古往今来,只有利益关系最为稳定,没有人会抗拒利益。” 宋冰莹眼中有着困惑,她完全看不懂林尘的布局。 很快,随着蜂窝煤十日的销量收入公布,整个京师又是如同被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对普通百姓来说倒是无所谓,但对于那些达官贵人和商贾,则是艳羡得不行。 “天啊,这煤矿在这败家子手中,转手就成了金子啊!” “照我看,这应该还远远不止这个收入,最近相国寺的流民,又被征集了不少,全都到景山挖煤去了。” “之前相国寺流民都是满的,现在一半都没剩下,还在扩大产量。” “我粗略算了一下,十日是十万的收入,一日一万,这一个冬日,就几乎是奔着百万两收入去的,天啊!” 肃亲王府。 肃亲王这几天都很不好过,只要一想到景山,肃亲王他的心就在滴血。 本以为林尘是个憨子,没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蠢货! “景山!景山!那是本王的景山啊!” 一想起林尘用一百万买走景山,然后一转手,景山价值就变成了数十亿,肃亲王真的是睡不着。 痛,太痛了! 第252章 这个败家子,这是在拉拢他们? 任成平急匆匆进来:“爹。” 肃亲王有气无力坐在椅子上:“什么事?” “爹,京师里传,那什么蜂窝煤,十日卖了十万两!” 肃亲王这一口没提起来的气,差点彻底断掉。 任成平吓得连忙上前:“爹,爹!” 那些仆人也是手忙脚乱。 肃亲王一抬手,算是勉强恢复过来,他有些咬牙切齿:“这个败家子!抢的都是本王的钱!” “爹,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那景山一开始是我们的,不如我们直接去找那败家子,取消这笔交易,将景山拿回来!” “哼,景山拿回来?你觉得陛下会同意吗?之前签字画押,白纸黑字,本王要是这么做了,你觉得本王还能留在京师?” 肃亲王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是憨蠢。 “那怎么办爹,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赚钱?” “自然不会!” 肃亲王咬牙切齿:“等明日,本王就入宫,直接要求这景山收归朝廷!还有这煤炭厂,也一并收归朝廷!这景山本王没有,败家子也别想有!” 皇宫衙门里。 都察院的这帮臣子,也是聚在一起。 “诸位啊,这景山和煤炭厂,现在是日进斗金啊,十日就是十万两,一日一万两。” “那又怎么办,之前弹劾了林尘,结果如何,大家也看到了。” “照我看,这件事还是要户部尚书出面,户部不出面,我们都察院弹劾有什么用?这煤炭厂,其实理所应当归工部来管。” “没错,工部尚书何汝明何大人,应该会插手,这煤炭厂一出,蜂窝煤一卖,整个柴炭司几乎就废了,没有任何作用了,那些囤积的木炭,也卖不出去了。” 正在闲聊的一个御史,不由感觉有些冷,干脆是将脚下的那炉子往自己这边推了推,然后伸出手来烤火。 “别的不说,这炉子和蜂窝煤,还真是有用。” 他喃喃自语。 第二日。 林尘打着哈欠起床,看着外面的那些仆人急匆匆的。 “他们怎么这么忙?” 林尘有些疑惑,几乎每一个人脚步都步履匆匆,这情景,只有他在现代深圳当牛马的时候才见过。 夏若雪从后面出来笑道:“公子,蜂窝煤铺子人手不够,莺儿又调了一些人过去,您又喜欢当甩手掌柜,剩下的可不都是莺儿在打理,我也让青儿在跟着学,也帮公子分担一些。” 林尘点头:“还是可用的人太少了,等科举吧,科举之后,我的号召力也会有了,可以使用的人才也会有不少。” 主要林尘现在都是恶名,什么败家子之类的称号,那些书生不认可呀,书生都是有傲气的,但如果再有一个状元的身份,那就不一样了。 有仆人快速来报:“少爷,外面有商业联盟的许掌柜在等您,还有司礼监来的天使,也在等您。” 林尘点点头:“就来。” 林尘换好衣服,来到客厅,只见那司礼监的太监坐在椅子上,正在与林如海谈笑风生。 “林大人来了。” 太监笑着起身:“林大人,陛下让我来给你带个口谕,说是肃亲王来了,特意点名找你,所以需要你进宫一趟。” 林尘哦了一声:“时间急吗?” “这个,陛下倒是没说。” “那先等等。” 林尘看向许掌柜:“跟我来吧。” 将许掌柜带到一个独立房间,赵虎在外面看守,确保无人偷听。 “许掌柜,有事?” 许掌柜赔笑道:“林公子,这蜂窝煤,您可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林尘似笑非笑:“这蜂窝煤的整个产业链,还真不能给你们,你们的功劳还不够,等你们的功劳够了,本公子自然会设置官府工坊,到时候,你们可以有人加入,至于现在嘛,售卖也还要等等,煤炭厂的产能跟不上,先供应京师,京师饱和后,再供应京师以外的地方。” “是。” 许掌柜内心有些可惜,但他也不敢说什么。 “行了,回去吧,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 将许掌柜打发走,林尘脸色平静,商人逐利,那也得看时候。 做完这一切,林尘才带着赵虎和几个白虎营的士兵,前往皇宫。 进入皇宫,来到太极殿,还没进入后殿,就见到御书房里有着不少人,似乎朝中重臣都在。 林尘刚到门口,就听到肃亲王在控诉。 “陛下,那败家子用卑劣之法,诓骗了我,我这才将景山卖给他,本来景山我是不卖的!现在景山有如此之多的煤,可以源源不断供应蜂窝煤,而煤炭又如此重要,陛下,臣认为应该将煤与盐一样,设为官府专营,将景山和煤炭厂,从败家子手中收回!” 一旁的大臣也是附和道;“陛下,肃亲王言之有理啊,这江山,毕竟还是陛下的江山,陛下也太看重那败家子了,臣等,才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啊。” 一个臣子又是道:“陛下,臣作为户部尚书,不得不说两句,不管是景山还是煤炭厂,这些东西都在败家子手中,没有在朝廷手中,那赚的钱,既不缴税又不经户部之手,不进入国库,那对大奉朝,于事无补啊。” 工部尚书何汝明也是道:“陛下,老臣作为工部尚书也有话说,蜂窝煤的确比木炭好用,但蜂窝煤与木炭都是一样的,都是冬日供暖,按照此前的官职,这煤炭厂,应该取代柴炭司,划分到工部范围内来。” 听着这些臣子的话,林尘在门口,都是差点听笑。 现实就是这样,你做出一点成绩,摘桃子的就来了。 听到这里,林尘也不再犹豫,直接跨入御书房。 “陛下。” 林尘这一道声音,让不少人都是回头看去。 任天鼎道:“正好,林尘来了,诸位爱卿,三叔,你们想要将煤炭厂收回来,也听听林尘意见。” 任天鼎抬手:“吕进,赐座。” 吕进连忙是端着椅子摆好,林尘在椅子上坐下来。 太子也在场,他倒是并不着急,反而有些期待。 肃亲王率先发难:“败家子!当日你登门拜访,诓骗本王说想要买下景山用来军事操练,现在呢?” 林尘诧异道:“咦?肃亲王也在啊,肃亲王,这可太好了!我还没当面谢谢你呢,真是太谢谢你的慷慨解囊了,没有你的景山,就没有这么多的蜂窝煤啊,就没有现在的煤炭厂日进斗金啊,肃亲王,您就是我的贵人啊!” 林尘激动不已。 肃亲王差点气得吐血:“败家子,本王是受了你的骗!” “没事肃亲王,咱们都签字画押了,不论受骗不受骗,景山现在是我的,等回头我送你一个牌匾作为补偿吧,就叫大奉慈善家。” 虽然不知道慈善是什么意思,但肃亲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有些怒气。 一旁的都察院左御史直接道:“林大人,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也就明说,你的确是弄出了蜂窝煤,有很大的功劳,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这景山与煤矿,都应该收归朝廷。” “没错,景山收归朝廷,煤炭厂应该收归工部。” 林尘淡定道:“诸位,景山与煤炭厂,其实已经是朝廷的了,忘了跟你们说,景山和煤炭厂,最大的掌柜不是我,是陛下。” 肃亲王他们一愣,有些人看向任天鼎。 任天鼎淡淡道:“林尘说得没错,景山和煤炭厂,也算是朕的内库。” 肃亲王和工部尚书等人,只感觉一阵憋屈,如此一来,岂不是这件事成定局了? 左御史当即道:“陛下,不可,景山与煤炭厂,日进斗金,全部收入内库,不归国库,那国库日益空虚,现在大奉到处都是用钱之地,还请陛下三思啊。” 户部尚书也是道:“陛下,这件事,臣认为景山和煤炭厂,应当归国库,不能归内库。” 任天鼎淡淡道:“赵相,你认为呢?” 一直没开口的赵德林,开口道:“老臣认为,由陛下定夺。” 林尘这个时候也是开口:“诸位大人,可能你们误会了,景山和煤炭厂,虽然归陛下所有,但采取的是比较特殊的一种制度,称为,股份制。” “股份制?” 肃亲王等人皱眉。 左御史更是冷哼一声:“什么股份制?听都没听过。” 林尘笑道:“简单,股份制,比如整个景山和煤炭厂,总共价值一万金,那么直接分为一万股,每一股,就是一金,谁持股多,等到了年底,景山和煤炭厂的净利润,就可以按照持股比例,进行分红。”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还有工部尚书他们,都是一皱眉。 “而且这景山和煤炭厂的股票,若是不需要,也可以直接卖出,当然前提是要有人买, “现在情况是,陛下持股四成,这四成收入,自然归朝廷,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增发一千股,采用拍卖的形式,让每一个人都拥有持股可能,也就是说,诸位大人,你们也可以持股,持股越多,年底分红越多,并且这些股票,还可以在新成立的股票交易市场卖掉。” “诸位大人,你们也可以持股。” 林尘话语有些意味深长,只要持股,就有了利益纠缠,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其余大臣也是人精,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彼此看了一眼。 这个败家子,这是在拉拢他们? 第253章 说开高达才是男人的浪漫,你能不能趴下来,让我骑一下? 这些大臣脸上古井无波,都察院左御史却是冷声道:“林大人这是何意?我等购买股票?这股票,我不需要!都察院,是朝廷的都察院,买了你这些股票,是不是以后林大人你胡作非为,我都察院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错,林大人,我们不知道你这个股票是何物,但你如此说,一定不安好心!” 林尘笑道:“诸位大人,别那么心急嘛,这股票,你们也可以不买,反正到时候这股票会直接发行,另外你们买股票,是以私人身份,而不是朝中官职,等真遇到国事了,你们秉公办事就行,该弹劾就弹劾,不要手软,股票,是完全商业化的行为。” 赵德林淡淡道:“那照林大人这么说,这股票,普通百姓也能买了?” “自然可以了,到时候股票交易市场,朝大奉所有人开放,任何想要购买股票,就可以直接购买。” 听到林尘这么说,赵德林有些沉默。 工部尚书何汝明道:“林大人,咱们先不说股票不股票的事,这煤炭厂,由谁负责?” 林尘道:“陛下不是说了么,这是陛下的内库产业,自然是由皇室负责了,照我看,太子就最好。” 任天鼎也是道:“就太子负责吧。” 任天鼎身体向后,靠坐在椅子上,有林尘在,很多事他只需要顺水推舟就行。 太子也是道谢:“多谢父皇。” 当然,名义上是太子负责,但实际掌控人,还是林尘,煤炭厂作为大奉的能源产业变革开端,林尘自然是不会交给朝廷。 林尘笑眯眯道:“好了,诸位大人,肃亲王,你们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忙活股票的事情了。” 其余那些臣子都不好说话了,他们本来是想要弹劾林尘,让林尘将煤炭厂交出来,可没想到林尘直接将矛头转嫁给了陛下,再来了一个开放的股票。 赵德林淡淡道:“林大人,老夫老了,不太懂你的股票意思,你能否回头将这个股票,写成一个奏折,也好让衙门里的官员,都了解清楚。” 林尘点头:“行。” “如此,老臣告退。” 赵德林他们离开御书房。 等到几人都走了之后,太子满是欢喜:“林师,你太厉害了。” “不是我厉害,是陛下厉害,不然我一说这是陛下的皇室产业,为何他们就不说话了?” 任天鼎笑道:“林尘,就你鬼点子多,这所谓的股票交易市场,又是为了个什么?” 林尘正色道:“陛下,就我观察来看,陛下对朝廷的掌控,确实不怎么样,朝中大半臣子,并没有心系社稷与百姓,所以接下来要想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改革,阻力重重,我将煤炭厂拿出来分散股票,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持股后,相当于与我们有了利益接触,他们得利,自然就会对接下来的政策,抗拒不是那么大。” 太子好奇道:“那这岂不是收买?” “也不算收买,咱们还能再赚一波,接下来发行一千股,股票直接五十一股起拍,价高者得,少说也能再卖个十万两以上。而且这股票市场一旦成立,就会衍生二级市场,又能源源不断印钞交易,低买高卖,完全可以。” 听到林尘的话,太子都有些愕然,但他迟疑了一下:“他们,会买吗?” 林尘微微一笑:“这个,就得看忠勤侯了。” “看忠勤侯?” “是,太子耐心一些,这个月过去,就结算一次,直接发钱,到时候,保证让这些文官理解,迫不及待想要持股。” 任天鼎笑道:“林尘,虽然朕不懂,但你做事,朕放心,现在这个冬日也过半了,朕就一个要求,明年开春的科举,可不要给朕拉胯。” “陛下放心。” 任天鼎又是问道:“再有,你之前晚上让人去五城兵马司调动兵马,是做什么去了?” “剿灭白莲教。” “白莲教?东山省的那个白莲教?” “是,他们在京师有分舵,还有圣女入京,想要行刺陛下,她们进不了皇宫,就想要先控制我,被我制服,现在白莲教圣女就在我身边。” 任天鼎一惊:“林尘,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跟朕讲?朕安排一些大内侍卫过去,贴身保护你,高达!” 外面的高达当即进来,抱拳道:“在!” “今日开始,你贴身保护林尘,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遵旨。” 林尘直接傻了:“啊?陛下,不是,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啊,而且你直接将你的大内侍卫派给我,这也不妥吧,我身边也有白虎营的将士保护。”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任天鼎起身,来到林尘身前:“林尘,从你那篇文章开始,朕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尽心尽力,朕看在眼里,大奉局势,朕也了解,在朕眼里,你比满朝文武都要重要,所以,你不容有失!” 林尘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任天鼎的郑重,他也是郑重双手抱拳作揖。 “陛下放心,臣一定再为大奉再续五百年!” 任天鼎笑笑:“好,去吧,还要什么,直接和朕说就行,解决不了了,再来找朕。” 林尘内心也的确是感动:“陛下,臣打算再扩编白虎营。” “你看着办就是,朕的金牌都给你了。” “多谢陛下。” 很快,太子跟着林尘走出太极殿,高达默默跟在身后。 林尘转头看了高达一眼,对方人高马大,足足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安全感满满。 “高达。” “在。” 高达不苟言笑。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是。” 林尘想了想,嘿嘿一笑:“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高达有些无语,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我笑不出来。” “你不笑,你就是抗旨,快笑,我还没看过高达是怎么笑的。” 一旁的太子也是有些懵,他看向高达。 在两人的注视下,高达没办法,只能强行咧开一个笑脸,虽然是有笑的表情,却根本看不出是在笑。 “算了算了,还是别笑了。” 高达恢复脸色,极为平静。 “高达,你身手怎么样,能一个打几个?比如那种草原骑兵蛮子。” “一挑百。” 高达言简意赅。 “这么猛?那回头你到白虎营当个校尉吧,别浪费了。” 高达沉默。 “对了高达,你平时怎么练武的,要不和我的护卫赵虎切磋一下?” 高达沉默。 “高达,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高达都这么沉默吗?” “高达,都说开高达才是男人的浪漫,你能不能趴下来,让我骑一下?” 太子嘴角狂抽。 高达一直看着前面的目光,向下移动看向林尘,嘴角抽动:“不能。” 太子在一旁道:“好了林师,别逗高达了,他是父皇的护卫,平日就不苟言笑。” “行吧行吧,高达一般都是沉默的。” 林尘跟太子回到东宫,让人取来纸笔,接下来就是准备开始写股票。 主要就是用通俗易懂的话,给这些官员解释下股票,着重点在于每年的分红。 太子在一旁问道:“林师,这股票分给他们了,分红也真的要分给他们吗?” “放心,现在煤炭厂的股票都划分好了,最多就是扩股融资嘛,这一波扩股,最多也就拿出一成股票出来,他们分到的,还都是很少的,我们才是大头,再有,要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这是不可能的。” 太子又问:“那这个扩股融资,岂不是股价会变?我还是没弄懂。” 林尘哈哈一笑:“简单,比如一万两,一百股,每一股一百两,当股票市场买入的人多,那股票价格,自然就水涨船高,卖出去的多,股票价格,自然就会下跌。” 很快,林尘写好,简单看了看,不由点头:“没啥问题,等下你让人将这些抄写几十本,发给那些衙门里的官员吧。” “好。” 见到林尘要走,太子又是道:“林师,以后还有行刺,你要及时说。” “放心。” 等到太监将股票的解释奏折抄完,然后快速发到各衙门里去。 中书省。 赵德林看着奏折,他倒是一下就懂了这股票。 “肃亲王怎么看?” 肃亲王咬牙切齿:“这所谓的股票,本王是一个子都不会买!根本就赚不了钱!” 赵德利微微点头:“我也如此认为啊。” 其余官员道:“没错,这股票我们看,不过是那败家子弄出来混淆是非的东西。” 门下省。 平国公看了看奏折,哼了一声:“我看这所谓的股票,就是还想赚我们的钱,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门下省其余官员也是附和:“没错,这股票,我们不会买!” “平国公放心,股票有什么好买的。” 户部。 江南陈家的陈文辉,也是看完了整个奏折,等他看完,内心顿时意动,这股票,简直就是在送钱啊。 现在的煤炭厂,能稳定赚钱,就是稳赚不赔啊,而且吃进来的股票,到时候也可以卖出去,指不定到时候它的价格会更高。 买,必须得买! 正在这时,户部尚书冷哼一声:“这败家子想要用股票和我们拉关系,诸位啊,可要抵住诱惑了,股票,万万不可买!” 陈文辉收回思绪,当即道:“大人放心,我们是和大人一条心的,他林尘想要挑拨我们,做梦!” 第254章 敢问林大人,找我何事? 林尘带着高达走出皇宫,在马车旁边等候的赵虎不由一愣。 “公子,他怎么跟出来了?” “高达,陛下让他来保护我。” 赵虎笑道:“哦,原来是大内侍卫,见过阁下。” 赵虎抱拳。 高达嗯了一声,双手也是抱拳。 林尘道:“他比较高冷,当他不存在就行了,咱们先回去,然后你和高达商量一下,这保护晚上就轮着来。” “好。” 林尘钻进马车,高达和赵虎都是在赶车位置。 回到林府,见到宋冰莹,林尘笑眯眯道:“宋姑娘,这位是大内侍卫高达,你在京师的这段时间,将会由他来看守你。” 宋冰莹看向高达,看到对方的太阳穴,也是心中一凛。 “林公子,我知道了。” “嗯,接下来,你可以自由活动,离开林府也可以,但不能离开京师范围,出去,必须要有高达跟着。” 做完这一切后,林尘吐出一口浊气,往椅子上一躺。 “这政务处理,还真是急不得、慢不得,要把握火候啊。” 丫鬟端来水果和点心,林尘又是道:“行了,将那些书都拿过来吧,本公子要开始看书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中间又是下了鹅毛大雪,各地的政务,仍然是源源不断送来,不敢停歇。 这些都与林尘无关,这些天,他都是在认真看书。 当然,这所谓的认真看书,就是躺在夏若雪怀里,闭着眼,夏若雪喂个水果,林尘张嘴,书放在胸口,过了一会又换了个姿势。 夏若雪也无奈,也不知公子这样能不能考上科举。 大雪下了几天,又是停了,京师变得一片银装素裹,街道上有人在铲雪,等到雪停了后,煤炭厂又是恢复了供货。 蜂窝煤真的是供不应求,之前短短时间,十万个蜂窝煤就卖掉,而这些天,又是卖掉了十几万个。 煤炭厂更是加大了流民生产,一天下来,足足两千人,每一人最多可以制造四百个蜂窝煤,产量也是很惊人。 终于,等到这一个月过去,煤炭铺抄写好的账册送来了。 林尘看着这个利润,也是有些啧啧称奇。 “尘哥,有多少?” 旁边的朱能在烤火。 “不多,这个月也就才二十几天,煤炭的利润,足足有二十三万两,炉子的利润也很惊人,足足有八万两。” 炉子造价会更贵一些,足足要半两银子才能买得起,没想到销量也不错。 “那不就是三十万两?” 林尘笑道:“幸好你爹不让你管账,不然得被你气死,行了,陈英,该干活了,带几个人,去将钱财都运回来,然后去钱庄,换成银锭,本公子要开始杀人诛心了。” “好。” 陈英直接带人出发,林尘起身,负着双手,这冬日,也算是过了一半了,过年也算是快了。 并没有多久,陈英那边就是回来了。 “林兄,搞定了,跑了好几个钱庄,我直接将中间的费用压到最低。” 这种置换,肯定钱庄会抽取一定的利息,而且京师里的钱庄,也是财大气粗。 林尘点头:“事不宜迟,就今日吧,陈英,朱能,我们走。” “好!” 朱能兴奋起来。 林尘又是看向高达:“高达,你要不要也跟我一起走?” 高达默默起身,只是又看向宋冰莹。 “让白虎营的将士看着。” 很快,一行人就是足足拉着十几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过去。 林尘在马车里,也是有些兴奋:“赵虎,让高达来赶马车,等下着重要从文武衙门中间穿过去,声势越大越好,对了,赵虎,等下跟后面的仆人说一下,等到了衙门那里,故意将一个箱子掀翻在地,知道吗?” “好的公子。” 朱能哈哈笑道:“尘哥,你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废话,他们不是对股票抵触么?那本公子要看看,他们对不对银子抵触!” 朱能点头:“对了尘哥,之前的火药坊,你说的新式火器,研发得怎么样了?我可一直等着呢,那个什么加农炮,红衣大炮。” “那玩意研发耗时耗力,慢点也是正常,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夏天之前,应该会有些头绪。现在咱们先将这件事情做好。” “好!” 马车驶入皇宫,看守城门的士兵自然不会拦截,因为赵虎亮出了金牌令箭。 紧接着,马车就是朝文武百官衙门所在的地方过去。 与此同时,各衙门里。 户部衙门,那些官员都是在桌子边办公,桌子下面,则是各放了一个炉子,炉子里燃烧着的火焰,让他们感觉到不是那么寒冷。 冷了,就将手放下去取暖,还有一些官员,则是俯下身,去调节炉盖孔的大小。 “这败家子的炉子是真好用,比炭盆好用。” “对了,他之前说的股票,什么时候会发,我们也好看看笑话。” “哈哈,到时候没有人去买,倒是真成了笑话,他一个人搭台,没人看戏,看他怎么办。” 陈文辉没有做声,只是在取暖。 就在这时,户部的官员,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喊声。 “忠勤侯江去疾江大人是哪个部的侍郎啊?” 嗯? 陈文辉一愣,他抬头看向其余同僚。 “诸位,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吗?”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在喊江去疾?我去看看是谁在喧哗。” 很快,一人走出衙门。 不仅仅是户部,还有其余各部的官员,都是一愣。 “忠勤侯江去疾?这是谁在喊?这里可是皇宫衙门,皇宫禁地。” “嘶!诸位,快来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弄了这么多板车到皇宫里来了?” 随着一声声吆喝,两旁衙门里的官员,都是出来了。 文武百官的办公衙门,基本是围绕一条路一字排开,左边是武官衙门,右边是文官衙门,所以林尘让赵虎吆喝,衙门里面的官员是能听到的,加上赵虎内功深厚,又是冬日,较为安静。 朱照国也是从都督府里出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十几辆马车连成线条,也是惊呆了。 无数官员从衙门里出来,见到这街道中间的一幕,都是震惊无比。 “天啊,这是谁做出来的?” 此时,赵虎继续大声吆喝:“忠勤侯江去疾江大人何在?” 这声音在寂静的皇宫衙门区域回荡,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中书省的赵相走了出来,也是眉头一皱,门下省的平国公,也是惊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尘所在的马车车帘被缓缓掀开一角,林尘那带着几分戏谑的脸庞露了出来。他看着周围震惊的官员们,嘴角微微上扬。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 林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礼部侍郎江政信冷声道:“林尘,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擅闯衙门禁地!” “放心,江大人,我这里可是有金牌令箭,畅通无阻,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嘛。我找江去疾江大人。” 尚书省里,江去疾还在处理政务,而一个同僚急急忙忙进来:“江大人,外面有人找你。” 江去疾皱眉:“谁找我?” “那个败家子!” 江去疾一惊,林尘找自己? 不对啊,自己和他没交集啊,他找我做什么,有交集的是自己儿子和他啊。 江去疾有些弄不明白:“他找我?” “都在喊了,你快些出来吧。” 此刻,街道中间,两旁的衙门都是站满了官员。 朱照国站在那里,旁边的信国公问道:“林尘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么大张旗鼓,肯定有他的目的。” 朱照国摇头,林尘的做法,一般人根本看不透。 见到两侧的官员如此之多,林尘看向赵虎,赵虎会意,看向后方一个仆人,那仆人故意将一个箱子掀翻在地。 只听 “哗啦” 一声,白花花的银子从箱子里滚落出来,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车上的银子,地上的银子,一整箱的银子,就这么滚了出来。 围观的官员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银子。 林尘当即清了清嗓子:“怎么做事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财不露白不知道吗,这么多银子,被别人看到了,那以后他们还睡得着吗?还不快点将银子装起来。” 说着,林尘对右侧的文官们抱拳:“不好意思诸位大人,我家仆人做事,毛手毛脚,还将箱子给打翻了,等回头,我就教训他。” 见到仆人在收银子,而林尘一脸笑意站在那里,这些文官都是内心直抽。 不是,你搁这演给谁看呢?故意恶心我们? 你这些钱,我们又要不到! 江去疾此刻也是一脸懵,他已经走了出来。 林尘又是让赵虎喊。 “江去疾江大人何在?” 江去疾感到有些不妙,这个败家子可是个聪明人,被他找上,肯定没好事。 但此刻,江去疾又不能不上,因为对方都指名道姓了。 所以,在其余同僚的注视下,江去疾只能是走上去。 “林大人,我就是江去疾,敢问林大人,找我何事?” 第255章 那些百官,想要对股票不动心,都不可能了 周围的官员也都是看着,林尘淡定道:“煤厂这个月的利润已经出来了,按照规定,是每年结算一次,而本月恰好是本年的最后一年,所以今日就来结算利润。” 结算利润? 听到这句话,两旁的那些官员,都是不由耳朵竖了起来。 江去疾有些疑惑:“林大人,我与林大人并不相熟,这煤厂的利润,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了,令郎叫做江广荣,此前江广荣替本公子做事,交了投名状,自然也算是本公子的人了,所以本公子给了他零点五成的股票,但我问过江广荣,他说这股票,不在他手里,在你手里,所以我这不就带着钱来找你了。” 林尘笑道:“江大人,准备好取钱吧。” 随后,林尘转头道:“账房上来算算,江大人按照他所持的股票,可以分多少钱?” 顿时就有文书站了出来,打开手中的账册,查看起来。 随后,那账房道:“回大人,江去疾江大人持有股票零点五成,本年煤炭厂纯利润为二十四万,江大人可以分到白银,一万二千两!” 什么?! 周围那些官员眼睛都直了。 “我没听错吧?一万两千两?” “嘶!怎么会这么多,这十年的俸禄加起来,可能都没这个多啊。” “江去疾,他什么都没做,就能拿一万两千两?” 那些官员有着躁动。 一些官员脸上有些难看,江政信更是咬牙切齿,赵德林沉着脸,平国公冷哼一声。 但林尘账房的这一番话,已经是让旁边的这些官员,真的如同内心炸锅了一样。 这股票,真的能免费换钱?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直接拿钱? 而且这利润,简直比收购田产划算多了啊。 一些世家的臣子,心中已经是快速盘算起来,这个煤炭厂,如果能吃下他的股票,绝对是躺着赚钱! 江去疾此刻,也是真的有些懵。 他有些不可置信,用手指着自己:“钱?给我?” “没错,江大人,江广荣说那股票券在你手中,能否取出来让我瞧瞧,我验证过后,这钱,就是你的了。” 身后的那些仆人已经是开始将一个箱子取出,然后查看这箱子里的银子够不够。 马车边上的陈英和朱能还在嘀咕。 “尘哥这直接给江广荣他爹送钱啊。” 陈英看了看两旁那些文武百官,他们眼中都是有着不可思议。 “林兄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所有文武百官,见到这么多的白花花银子,免费送给一个官员,这个官员什么都不用做,只不过是因为持有股票,那这股票的诱惑力,对他们而言,还能挡得住吗? 陈英已经不敢想,经过这么一出之后,煤炭厂的股票开卖后,到时候会卷成什么样。 江去疾此刻也是如处梦中,他醒悟过来,连忙就是从身上取出股票,这个股票是他儿子江广荣,让他一定要带在身上的。 林尘接过股票看了一下,不由颔首点头:“不错,是这么多,行,现在给江大人分钱。” 林尘转头看向身后仆人:“银子准备妥当了吗?” “回少爷,准备妥当了。” “抬到江大人面前,让江大人好生清点。” “是。” 那些仆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过来,放在了江去疾面前。 “大人,请清点,一共是白银一万二千两。” 江去疾真的是有点懵,他有些不太确定问道:“真的给我?” “自然了,江大人,你有股票啊,这就是股份制公司,作为大奉第一家股份制公司,煤炭厂,必须要有一个表率。” 江去疾深吸一口气:“多谢林大人。” 林尘笑道:“不用谢,以后每年都有。” “什么?每年都有?” 江去疾睁大眼睛,这每年一万两千两,嘶! 而且还是躺着收钱! 而林尘这一句话,更是让周围的文武百官,惊得目瞪口呆。 “啊?免费分钱?还每年都有?这这,这个败家子真是不拿钱当钱啊,他又开始败家了吗?” “我的天啊,零点五成股票,就能分到一万二千两,如果所持股票再多一些呢。” “不止,这煤炭厂才只卖了二十天,如果从秋日就开始卖,甚至不仅仅是秋日,百姓习惯煤炭后,烧柴时也会购买,那春夏其实也有销量,那一年下来,煤炭厂的利润,不可能才只二十多万,上百万两,没有问题。” “上百万?那得分到多少?” 不少官员,已经是目光呆滞,在这一刻,股票二字,开始萦绕在他们脑海。 这股票,原来这么夸张? 林尘的这个当众发钱行为,简直就是如同重磅炸弹,本来一些官员对股票抵触无感,可看到这一幕之后,哪里还抵触? 白花花的银子啊。 相当于一房间的人民币红色钞票堆叠成山摆你面前啊。 拿这个考验大臣?哪个大臣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关键是,这个收入,完全合法,朝廷也不会多说什么,光明正大啊。 朱照国深吸一口气,世侄,你这一招,可真是毒辣啊。 朱能更是很兴奋:“那些百官好像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陈英低声道:“能不出来吗,每年免费拿钱,换谁都想要。” 赵虎眼中有着赞叹,他低声问旁边的高达:“高兄,公子这一招如何?” 冷冰冰的高达开口:“厉害。” 言简意赅。 而林尘在将给江去疾的钱发了之后,又是看向两侧的官员。 “诸位,别看了,这些钱没你们的份,你们没有股票,都回去办公吧,政务还没处理呢。” 还办公? 你都让我们看到这个了,还怎么办公? 朱照国感慨:“这一手,恐怕接下来的股票,要卖爆。” 杜国公不由道:“老朱,你儿子和林尘关系不错,给林尘说一下,给老夫留一点。” 朱照国道:“我会说的,不过具体留不留,还是要看林尘自己。” 而林尘又是吩咐道:“高达,你送一万两千两,到东宫去,九万六千两,到太极殿去。” 高达抱拳,当即就是让那些仆人开始装卸,一辆辆马车上,都有足足好几个大箱子。 两旁文武百官都没走,林尘回到陈英他们这边,嘿嘿一笑。 “赵虎,再去打翻一个箱子,再给这些大臣们,印象深刻一些。” “是。” 本来要回去的那帮文武百官,就是见到一个箱子,又是哗啦滚落下来。 一瞬间,白花花散落一地的银子,刺激着他们的视线。 江政信看得血压直升,哼了一声回衙门。 户部,不少官员都是重新回到衙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这一刻,空气氛围有些凝重。 没有人说话。 陈文辉内心更是默默想着,等下值后,立即要派人去自己的老家要钱,这煤炭厂的股票,必须要尽可能的吃下来。 这就是一个会下蛋的公鸡!! 太稀有了! 躺着数钱啊。 其余官员也是如此。 户部尚书走了进来,沉默了一会:“诸位,这个败家子,用的可是美人计啊,这些银子,就是美人,诸位可要把持住。” 没有人表态。 户部尚书哼了一声:“拿了这个败家子的钱,你们就是上了他的贼船。” 这才有官员勉强道:“大人您放心,我们始终是跟您一边的。” “没错大人,这败家子用的这个阳谋,我们看得一清二楚。” 其余衙门也是如此。 而属于武官的衙门,则是议论纷纷,在商量着,要拿多少钱购买股票合适。 中书省内,其余官员都是埋头在做事,有的官员似乎是在读奏折,可奏折却拿反了,有的官员提着笔,笔悬在空中没有动。 毫无疑问,他们此刻的内心,都是在想着股票。 这不想不行,这败家子送钱,他们没理由不要啊! 两侧的官员都散得差不多了,林尘负着双手:“这一计,差不多了,接下来给他们一点筹备钱的时间,然后再开卖股票。” 朱能问道:“尘哥,这股票真能将他们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吗?” 林尘哈哈一笑:“可太能了,以后遇到事情,他们若是不愿意,你猜一下,我强行将他们的股票原价回收,他们肯不肯?” “肯定不肯啊。” “不肯,就得为本公子办事。” 林尘淡定道:“一般人,吃到嘴里的,还怎么可能吐出来呢,这就是钓鱼,鱼饵,他们已经吃了,想要再吐出来,不可能的。” 陈英有些感慨:“林兄,你真是厉害,这个阳谋,谁也破不了。” 林尘哈哈一笑:“走吧,咱们再将这个钱拉回去,然后咱们再分,该分的人都分完了。” 蜂窝煤真的是太暴利了,一个卖八文钱,但实际上,蜂窝煤本来的成本,是不要钱的,人工均摊下来,一个蜂窝煤,成本估计也就一文钱,撑死两文钱,血赚。 炉子就赚得更多。 与此同时,御书房。 已经是有太监将事情通报了,任天鼎脸色古怪:“真有他的,直接在宫廷衙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钱,他还是头一个。啧啧,这一下,那些百官,想要对股票不动心,都不可能了。” 第256章 但你说,这钱,我不要吗? 与此同时,高达也是将这些银两送来了。 任天鼎看了一下,掀开这些箱子,全部都是整齐的银锭。 “这么多钱,朕有钱了,这哪里是败家子,这简直就是朕的福星。” “若是这煤炭厂做起来,恐怕一年的赋税,又是能再提个三成!” 任天鼎极为满意:“都送到内库去吧。” 吕进连忙让太监抬着箱子去内库。 任天鼎又是道:“还往东宫送了?” 高达当即抱拳:“是,陛下。” “行,送去吧,林尘自有他的安排,太子确实是要有些钱了。” 而林尘带着陈英朱能,先是将马车开到了镇国公府。 “陈英,你是一成,两万八千两。” 林尘让身后的仆人去抬箱子,却被陈英阻止。 “林兄,这钱我就不要了,你接下来这些钱肯定要干大事,肯定也不太够,我暂时也不缺钱,你拿着吧。” 林尘一愣,随即道:“那行,我也不是个婆妈的人,等你爹来京师,我保证给他排场拉满。” 陈英哈哈一笑。 林尘又是带着马车朝虞国公府过去。 “朱能,这钱你得要,不然世伯要说我了。” 朱能点头:“好,尘哥,其实我更关心的还是你说的大炮和火器。” “放心吧,对火药坊的研发,我砸钱还从没断过,他们也招募了不少人,甚至连炼丹的道士都弄进去了,进展也算顺利,不过一些材料需要反复打磨,挑选出合适的才行。” 等到下值后,江去疾满怀心情准备离开皇宫,可这个大箱子却让他有些犯了难。 不过好在江去疾人缘也算是不错,直接去找动太监,用木棍一起抬了出去。 江去疾上了马车,然后匆匆回到家中。 箱子也是抬了进来。 吱呀一声,江去疾推开门,见到江广荣,满是欣喜。 “儿,你当时为忠勇伯出头,还真是做对了!他今日竟然是,直接将银子送到了衙门,天啊!为父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局面。” 江去疾有些感慨,又有些兴奋:“一万两千两!而且每年都有!忠勇伯,这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 江广荣哈哈笑道:“爹,你不称他败家子了?” “什么败家子?英国公之子,可是忠勇伯、平北将军,你爹我是认的。” 江广荣凑近问道:“爹,那你不觉得,林兄他直接将银子这么送到皇宫衙门里去,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你不觉得,这是有点,要将你也绑上战船的意思吗?” 江去疾平复心情:“你倒是不傻,为父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你说,这钱,我不要吗?” “林尘他做事,还是比较稳重,他明目张胆送钱,一方面是想将为父绑到他的战船,一方面,则是想要介绍他的股票,我想,其余同僚已经蠢蠢欲动了。” …… 林尘这一番送钱举动,几乎是如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师。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是瞠目结舌。 寻常百姓,则是感到不可思议。 “那位林公子,直接跑皇宫去送钱了?” “据说当时好多位大臣都震惊了,几十口大箱子,装的全部都是银子,一送就是一万多两白银啊,好像是因为,那什么大人有股票这个东西。” “股票?我们也能有吗?” 肃亲王府。 肃亲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任成平坐在一旁。 “爹,这煤炭厂的股票,我们买还是不买?” 肃亲王哼了一声:“买!必须得买!这个败家子要给我们送钱,我们为何不买?他占了本王的景山,本王就要吃他的股票!” 陈文辉回到府邸,当即一封书信,让下人直接赶赴江南老家,而他也是坐在椅子上,在思索林尘的这个手段。 “这位林大人,看样子值得结交一番,小小年纪,却能屡次三番让我们送钱,真乃神人也。” 之前的善人榜,让名门望族争相送钱,现在的这个股票,势必也会让无数人购买。 当然了,之前在衙门里,那些官员说的,都是不买,可到时候,自然也不好说了。 陈文辉沉吟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我应该登门拜访才是,与如此之人交好,以后想必也会大有裨益。” 朱照国回到家中,见到朱能和那几口装满银锭的箱子,脸上笑道:“我们有多少股票?” “爹,尘哥说,我们有一成股票,也不少了,太子才只有零点五成呢。” 朱照国坐下:“一成也不少了,现在煤炭厂成了一块肉,景山是陛下的,不能动,林尘将煤炭厂拿了出来,大家能吃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对了能儿,你明日去找下林尘,问下他股票的事情,接下来的股票,卖多少钱,能不能留一些,给杜国公、信国公和齐国公,他们也是眼馋。“ 朱能点头:”行,爹,我明天去问问。“ 朱照国笑着点点头,他有些感慨:这也就才接近一年的时间,林尘就已经是名动京师了。 非池中之物啊。 …… 林府。 林尘懒洋洋地躺在夏若雪的大腿上,夏若雪还轻轻的为林尘揉捏太阳穴,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赵虎和高达一个在房间外面,一个在房间里面。 宋冰莹坐在一旁,看着林尘。 “林公子,您这书,能看得进去吗?” 林尘闭着眼道:“没关系,等会再看也不要紧,宋姑娘,你要不也帮我按按脚?” 宋冰莹摇头:“林公子,咱们还没亲昵到那种份上。林公子,我能问问,那股票接下来该怎么办吗,外面已经有那么多人想要登门拜访了,你都给回了。”、 “当然要回绝了,不回绝,怎么能好好的宰他们一顿呢。” 林尘起身,拿起笔,在纸上开始计算起来。 “这一次,要新发一千股,这一千股份,占百分之十,我和陛下的股份,则是要降低零点一成。” 林尘在计算,比如他现在持股三成,也就是30%,新发行的一千股,要占10%,那么林尘所持的股就要缩小10%,也就是减去0.3,还有两点七成。 “至于这每一股的定价嘛……” 林尘沉吟起来,因为股票在大奉的确是第一次,和现代的股票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现代的股票很多决策,都要经过董事会,但他不用。 现在煤炭厂基本不会亏损,相当于稳定国企,分红是稳稳的,所以这卖出去的股价,自然要贵一些。 “预测煤炭厂一年能赚三百万两,一成的利润就是三十万两,三十万再除以一千,差不多一股的价格,是在三百两,不过我肯定不能定这么低,这样吧,一股一千两。” 夏若雪也是好奇问道:“公子,这么高吗?” “不高了,狼多肉少,他们怎么会嫌高?而且这股票,稳赚不赔,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卖掉,高一点没事。” 随后,林尘伸了个懒腰:“再过几天,等他们筹钱,然后发布消息,就在古井坊,办这股票发售会吧,任何人都可以来参加,价高者得。” 宋冰莹也是在思考,林尘提出的这个股票,轻而易举就将所有人都给套进去了,他哪来的这么多的想法? 而且这些天,林尘还在给她讲,大奉阶级成分分析,起义事项分析,还要让自己写流民调查报告。 其中,宋冰莹对林尘所说的一句话,特别印象深刻。 “白莲教这种宗教起义,其实讲究的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现在白莲教只根植于东山省,没有真正深入到百姓中去,所以主要的教义方向错误,你应该切实了解百姓需求,写一份流民调查报告,看下百姓,要的是不是造反。” 所以,现在的宋冰莹,和之前的她,看问题的情况截然不同,她也逐渐理解,刺杀了皇帝,但大奉却并不会因此崩溃。 宋冰莹收回思绪,林尘到底是什么来头,懂这么多? 真是神仙梦中传授? 正在这时,朱能来了。 “尘哥,我爹让我给你带句话。” 林尘笑道:“世伯要说什么?” 朱能神色认真道:“我爹说,那股票之事,杜国公、信国公和齐国公几位大人都眼馋得紧,想问问后续股票发售能否给他们留一些份额。还说尘哥你手段高明,这煤炭厂的股票如今成了香饽饽,大家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林尘哈哈一笑:“如果是别人,我自然不给,但杜国公和信国公嘛,那必须得给,一起在大同打过仗,这怎么能不给?放心,他们二人,每人一百股,不过价格方面,就便宜一些吧,但也要五万两。” 林尘起身:“本来是卖一千两一股,不过老交情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他们,朱能,你回去的时候将我的话带到。” “好的尘哥。” 等到朱能走后,夏若雪轻轻问道:“公子,这个股票,会将多少人绑进来?” “最少,也能分化朝中一成的臣子吧。” 宋冰莹看着林尘,心中越发好奇,这个男人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的谋略和手段让人惊叹。 说实话,很难想象他还没弱冠。 看来,大奉气运未尽啊。 第257章 我不买,就不算背叛了尚书大人 煤炭厂股票即将发售的消息,传遍京师。 不少商贾、百姓、书生,都是在讨论。 “这煤炭厂股票,若是我等也能购买就好。” “是啊,如果有了煤炭厂的股票,岂不是能坐在家里收钱?” 一些商贾也是在多方打探,而商业联盟的许掌柜,自然也是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此刻,许掌柜从林府回来。 “怎么样老许,林公子他怎么说,这股票,我们是否能够购买?” 其余掌柜也是有些迫切。 许掌柜道:“不行,林公子说,这第一次发行的股票,并不多,只有一千股,都是为那些勋贵和大臣准备的。” 其余掌柜有些失望。 “不过林公子说了,等明年冬日,若是情况好,可以扩增发行第二波股票,这个时候普通商贾也能购买。” 那些掌柜脸上这才出现笑容。 “这才好,希望到时候林公子能为我们留一些股票。” “这煤炭厂的股票,可真是送钱。” 除了普通人之外,京师里的其余国公侯爵伯爵之类,也是完全坐不住了。 英国公府的大门,几乎就是从早到晚,都有不少人在排队,就希望登门拜访林尘,甚至一些早就不走动的国公,也是拉着脸,想要求见林如海。 林如海自然是聪明极了,他让仆人的说法是,他已经感染风寒,卧床不起,不能会客。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件事是我儿子在负责,你们别找我,直接找我儿子就是。 而林尘让白虎营的士兵,直接看守了大门,并且告诉他们,只要是有人来拜访,一概不见,第一批股票发售,有爵位或者在朝中任职,皆可购买,价高者得。 除去已经给信国公和杜国公的两百股之外,这一次还剩下八百股。 股票发售场地也选好了,这一日,古井坊。 坊市里最大的一座拍卖楼,此刻周围都是御林军把守,隔着百米之外,就有士兵看守,不少轿子到了这里,只能被迫停下。 一人伸出脑袋,看向前方拦截的士兵。 “轿子不能进去?” “不能,轿子与马车都不能进去,从这里开始,只能步行进去,并且只能进一个人,另外还要搜身。” 那人嘟囔了一下,却也是只能走下轿子,他刚一下来,就见到旁边也是有一个轿子停下,一人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愣住。 “陈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陈文辉也脸不红心不跳:“毕竟是京师盛会嘛,我就过来看看,我不买,就不算背叛了尚书大人。张大人,你呢?” 张大人打了个哈哈:“我也一样,就过来看看。” 两人笑完之后,都是极有默契的不再说话,在检查之后,拍卖会入口处验明身份登记,并且发了一个数字木牌,这才进入其中。 一进入拍卖会场,他们这才发现,整个会场极大,一层前方有一个舞台,就是拍卖所用,而二层、三层包括走廊,都是准备了椅子和桌子,一层这里,更是有无数把椅子。 而拍卖会现场,也有许多士兵正站着,毫无疑问,安保方面,林尘还是很重视的。 陈文辉在大厅一处位置坐下,入口处,又是有许多朝廷命官,还有国公侯爵等人进来。 他们一进来,见到彼此,都是一愣。 “哟,柳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嗨,就过来看个热闹,您不是也来了吗?” “我也过来看个热闹。” 大家都是哈哈一笑,心照不宣,之前在皇宫衙门里说的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而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彼此认识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徐大人,你也来了?” “这,朝廷大半个同僚都来了啊,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但尚书大人他们,应该不会来吧?” “应该不会来,几位尚书对这股票,可是深恶痛绝。” 工部几位官僚在闲聊,忽然之间,何汝明走了过来。 那几个官僚,不由一哆嗦,眼中有些惶恐,何大人怎么也来了? 何汝明见到几人,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自己找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去。 这几个官僚,也没法子,被看见就看见了吧,主要是这一次的股票,纯粹就是在发钱! 这个败家子,又在败家,他们不接住,真对不住这一次机会。 当肃亲王也走进来的时候,现场的不少人,都是傻了。 就连和林尘不对付的肃亲王都来了? 与此同时,三层包厢里,任天鼎负着双手,看着外面那些排成长队的人群。 太子在一旁道:“父皇,这些臣子,之前都说好不来的,可在今日,却几乎都来了,恐怕朝中所有没在当值的官员,都来了。” 任天鼎微微颔首:“还得是林尘弄出的这个股票,恐怕这一次京师的勋贵都来了。” 林尘在一旁笑道:“陛下,好戏就要开场了,这一次,先少说赚他个上百万两。” “林尘,你赚钱是真有一手,现在国库倒是充盈了不少,此前几个省的天灾,朕都有钱拨了,最重要的是,这一笔钱,可以继续操练新军,否则有战力的军队,就只有京师大营了。” 林尘点头:“陛下放心,钱这方面,有我在,国库就不会空。陛下,我先下去准备主持拍卖会,你和太子在这里看着就行。” “行,你去忙就是,朕自便。” 林尘下去后,太子透过窗户看着一楼大厅里攒动的人群,也是啧啧感慨。 “林师这一次撒下去的鱼饵,上钩的一大把啊。” 任天鼎坐了下来:“林尘这个小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出来的这么多手腕,朕真有点相信他梦中能见到神仙,否则说不通。” 另外几个包厢。 江去疾和江广荣也是坐在这里。 而江去疾看着一层那些人群,也是有些感慨:“幸好我们江家这一次搭上了这一条线,否则的话,可能我们也会像下面这些人一样,为了那些股票,要抢得头破血流。” 江广荣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爹,之前你还拿鞭子抽我,还说那股票是一张破纸,现在就变样了?” 江去疾哈哈一笑:“还是吾儿聪慧,这股票,哪里是废纸,它可真是价值千金啊!” 朱能和陈英他们则是坐在二层的围栏边上的一个茶几上,看着下方那些人群,朱能道:“这股票真有这么大威力?” “废话,股票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而且稳赚不赔,赚得还多,你说谁不乐意?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下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林尘来到下方,坐在前面,继续在等。 没有多久,一个白虎营士兵过来。 “都督,能进来的都进来了。” 林尘点头:“行,那就开始吧。” 现场有些嘈杂和杂乱,林尘走上了前面的台子,一瞬间,现场就是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看向林尘。 林尘笑眯眯的道:“诸位上午好啊,首先,我,英国公之子,忠勇伯平北将军林尘,欢迎大家,向各位来宾献上最真诚的祝贺。” 林尘带头鼓掌。 下面没人鼓掌,那些官员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林尘也不恼,直接笑眯眯道:“好,那本公子也不废话,咱们就直入主题,今日的主题就是,煤炭厂的股票售卖,当然在这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次拍卖会的规则,随后再给大家提问,等大家提问完了,咱们再开始拍卖。” “规则很简单,本次煤炭厂拿出一成作为股票发售,总共是一千股,也就是说,整个煤炭厂的股票是一万股,这一千股里面,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剩下八百股可以拿出来拍卖。” 顿时有人皱眉:“这么少?” “这位大人,不少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林尘笑着道:“每一次拍卖,都是五十股起售,每一股的价格,是一千两,也就是说,一次起售,为五万两,价高者得。” 嘶! 下方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尘,你这也太贪婪了,一股就要一千两?五十股就是五万两啊!” “没错,你这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就是。” 林尘也不急,让下面那些人将话说完,这才淡淡道:“如果觉得贵,可以不买,我做事,一向这样,明码标价。” 不少人有些偃旗息鼓,一些人有些愤愤不平。 林尘随后又是道:“如果,五十股流拍,那么五十股就会进行拆分,拆分为二十股和十股再来拍卖,那个时候价格会便宜一些。” “大家竞拍的时候,只要举起手中的数字木牌,就代表竞拍,每一次竞拍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 林尘顿了一下:“规则说完了,现在谁有问题,我来解答。” 一个国公直接道:“有!林大人,你说的是股票价格,那我想问,我们买了这些股票,也能像之前一样得到钱吗?” “这个是自然的,只要是持有股票,到年底的时候,就可以进行分红,按照持股比例进行分红,除此之外,我还会在每年冬季,进行一次股票回收。” 股票回收? 下面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第258章 你们难道就不想再多纳几房小妾吗? “所谓股票回收,我会根据当时的股价进行一次回收,大家如果有想要卖出股票的,除了卖给其余人之外,也可以直接卖回来,这样一来,你们手中的股票,就能随时再折换为现银。” 下方不少人群有些躁动,紧接着无数人都是蹦出了问题。 “林大人,你说的这个股价是怎么回事?” 林尘笑道:“每一股都有价格,比如现在,股票拍卖出去之后,那么初始股票价格,就是每一股一千两,我会在每年冬季的时候,根据煤炭厂的销量和利润,适当的上浮或者下调股价,有的时候,煤炭厂遇上一些情况,导致当年利润不够,那肯定要下调股价,毕竟我也不可能亏本对不对,这煤炭厂还要给陛下交钱呢。 而赚得多一些的时候,我就会上调股价,当然你们所持股票得到的分红,也是根据持股比例,这个不会变,但当股票价格上涨,你们将股票卖掉的话,你们就能赚上一些。” 听完林尘的话,不少对数字敏感的官员,尤其是户部官员,顿时眼中一惊:等等,那这股票,岂不是可以低买高卖? 如果操作得当,这所持的股票,利润可以翻倍啊。 一些官员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有一些人问道。 “林大人,你说的根据煤炭厂利润调动股价,那这股价,岂不是你说了算?” 林尘哈哈一笑:“并非如此,本公子会在每年冬日的时候,直接披露煤炭厂的账册,这样一来,大家对这股价上涨或下跌,也是能接受的。” 不少人一想,倒是点了点头,如果能披露账册,那的确能够接受,这样就能排除林尘动手脚的可能性。 “再有一个,可能在你们眼里,这个煤炭厂很赚钱,可在我眼里,也就一般。” 听着林尘这种口吻,不少臣子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一般啊? 随后,又是有人问道:“林大人,你说这股票可以卖给他人?” “没错,除了每年冬日,煤炭厂会有一次官方回收股票外,你们也可以自由交易,但每一次交易,请到股票交易市场,到时候我会派驻一些文书文员,每一次的变动都需要记录在案,当然,你们的股票交易,股票交易市场,需要抽取很小比例的手续费,毕竟我需要培训,又要派人派士兵,这些都是需要钱来维持。” 说完之后,林尘道:“而每年冬日的分红日,就需要核对大家所持的股票还有账册上的名单,只要相符,就可以分红。” 听着林尘的讲解,在场所有人,也算是明白了这个股票的玩法。 简而言之,股票第一个作用就是分红,第二个作用就是交易,甚至通过低买高卖可以赚差价,第三个作用,甚至可以用作一种投资! 户部不少官员听完之后,都是若有所思,原来股票能这样玩? 那朝廷能否发行股票? 陈文辉也是眼中有些敬佩,林尘怎么这么聪明? 林尘又是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肃亲王沉声道:“有!” 林尘笑眯眯道:“原来是我的贵人,肃亲王,你有什么问题?” “这所谓的股票,若是价格下跌了怎么办?” 林尘道:“问得好,如果煤炭厂盈利较少,那么股价就会下跌,这股票下跌,你们要么就是将手中的股票卖出,要么就是继续持有,这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是否购买股票,还需要大家仔细斟酌。” 听完林尘的话,不少火热的臣子,有些冷静了下来。 但只是一想后,当即又是眼中有着坚定:这煤炭厂的股票,仍然是大赚! 所有人也都算是弄懂了这股票的原理,实际上,还有另外一种股票,因为林尘现在这个煤炭厂股票,算是坐庄股票,还有一种不坐庄的。 当然,在这里用不上。 林尘环顾了一下:“大家如果没问题的话,那就要开始喽?” 没有人说话。 “行,那就准备开始,拍卖后,大家可以竞价,我这边喊三声,如果没有人跟,那就直接敲锣,代表成交!成交之后,等散场,你们将准备好的银子送过来,就可以获得股票了。” 随后,林尘拍拍手,白虎营的士兵,直接端着一个精致的红盘上来,上面还盖着红布。 林尘一掀开,只见这上面,赫然是一个个长方形的玻璃牌,上面写着小字“大奉煤炭厂股票”,中间写着一股。 “诸位,这就是正式推出的股票了,也不容易摔坏,也不会有仿制。” 那些官员有些震惊了。 “这个败家子,竟然用琉璃来作为股票?” “的确是大手笔啊,是他的作风,太败家了。” 林尘笑眯眯道:“好,第一次拍卖,五十股大奉煤炭厂股票,现在开售!” 拍卖正式开始! 有一些等候不及的官员,直接就是开始举起手中的小木牌。 “我出五万一千两!” 林尘道:“五万一千两!有没有更高的!” 当即就有人举牌。 “五万三千两。” “好,五万三千两!” 一个个官员开始举牌,林尘直接开始喊。 “五万八千两!五万八千两,煤炭厂五十股抱回家啊!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林尘很兴奋:“心动不如行动啊,你们就不想在家里躺着数钱吗?你们就不想感受当包租公的快乐吗?你们难道就不想再多纳几房小妾吗?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在上,买它,买它,买它!” 虽然下面那些臣子勋贵,听不太懂林尘的一些话,但是纳小妾是听懂了的,都是在心动。 而和数字打交道的官员,则是内心快速开始了心算,如果用六万两买下这五十股,那么第一年的分红有多少? 二层也是有人举牌报价。 “我出六万两!” “好,六万两!有没有人要大于六万两?” 五十股的价格,也是在蹭蹭蹭往上涨,很快,就是突破到了七万两,然后又突破了八万两! 现场的那些人都感觉跟疯了一样,陈文辉内心也是在算完了,他大致估算了一下煤炭厂的收益,发现甚至这五十股,用十万两买下它都不算亏。 因为煤炭厂一个月就盈利足足二十万两,一年下来,上百万两肯定没有问题,那最差,也有五千两的分红! 而且,这些股票还可以卖掉! 所以,陈文辉也是加入了报价之中。 朱能都看呆了:“这么多人抢啊?” 陈英道:“那肯定,你不是说杜国公和信国公,托你爹找你要了股份吗?” “要了,尘哥只让他们出了五万两,每人一百股。” 陈英笑道:“估计杜国公二人,应该是可以喝酒庆祝了。” 江去疾此刻,看着下面一层大厅里竞价的人,兴奋得手心都在冒汗。 “广荣,我们手头这股票,是多少来着?” 江广荣道:“爹,林兄给的是零点五成,然后他又说总共是一万股,那这零点五成,大概是五百股。” 江广荣术算倒是不错,而江去疾也是飞快算了一下,随后,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股?那一股一千两,那这五百股,岂不是能有五十万两??” 江广荣想了想:“好像也不能这么算,之前林兄说,我们每个人所持的股票,都要削减一成,我们应该还剩下四百五十股。” “那也足够了。” 江去疾脸上有着笑容,满是满足。 江广荣道:“爹,现在你还觉得我之前为林尘出头,是有错吗?” 江去疾道:“没错,那一次是爹错了,不过从此之后,咱们江家,算是站在了林尘的这一条船上了。” 江广荣点点头:“爹,我总觉得,这个选择,不会错的。” 任天鼎的包厢里。 他看着下方竞价的人,不由有些沉默。 “父皇,你怎么了,应该高兴才是。” 太子好奇。 任天鼎道:“朕此前看书时,景朝有个人,说向百姓收税,就好比从鹅身上拔毛,却又让鹅不会痛,朕此前登基三年,下了好几道圣旨,却收效甚微,收上来的税,反而越来越少,想要让百官出钱,却也没钱,可林尘不一样,他这法子,这些人,钱就往外掏。朕是真没想到,他们真有钱啊。” 太子笑了起来:“林师手段太高明了。” 任天鼎笑道:“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是败家子,估计到后面,都要比朕还有钱了。” 与此同时,第一轮拍卖,也是将五十股的价格,推到了十万两这个门槛! 当然,再往上,也推不动了。 陈文辉也是选择了放弃,因为五十股之外,还有七百五十股,后续出价的人,肯定是越往后面越少,也算是越低。 林尘道:“好,101号竞价成功。” 他直接一敲旁边的铜锣,咚的一声。 “这位101号贵宾,是长兴侯唐宗明唐侯爷!让我们恭喜唐侯爷。” 其余人唰的一下看向唐宗明,唐宗明脸上有些无奈,林尘这一嗓子,岂不是故意暴露了他的买家身份? 任天鼎看乐了:“朕看林尘是故意的,他这是想要故意让其余人知道,有谁买了股票,如此一来,朝中反对他的人,自然也会分化了。” 太子点头:“没错,林师果真狡猾。” 第259章 大家都在京师,别给脸不要脸 当然,目前林尘玩的这种股票模式,和现代的股票模式,自然是会有差异,但毕竟是股票刚出现,有差异是必然的。 历史上第一支股票出现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那个时候荷兰正在大航海时代,因为许多商户竞争压价,导致亏损严重,于是当时的市长提出成立一家公司经营贸易。 最后的方案,就是这个联合公司,拥有20年的授权,垄断整个荷兰的远洋贸易,阿姆斯特丹人,则放弃现在的垄断地位,荷兰公民可以选择成为公司的股东,共享贸易利润。 这实际上就形成了股票模式,而第一次股票分红,是在这个公司的十年之后,但有一些人等不及,就直接交易,于是股票市场就如此形成。 目前大奉的股票市场,其实也和历史上荷兰的股票市场差不多,算是处于新建,等到后续林尘觉得时机合适了,自然会再扩大其余商户进入股市,从而繁荣整个股市。 与此同时,现场的拍卖,依然火热,第二个五十股开始拍卖。 无数人开始竞价,五十股票的价格也是再度冲到了八万两左右。 林尘还在挑拨着这些臣子和勋贵的情绪。 “八万两拿下五十股,五十股,如果煤炭厂来年纯利润在一百万,那这五十股,来年就可以赚五千两!如果纯利润在两百万两,那就是一万两!而你们,只需要付出八万两啊!” 无数人也是呼吸粗重了一些,只要多持有几年,那就是稳赚不赔。 当即就是有人举牌开始出价。 最终,这第二个五十股,也是以十万两的价格成交。 从上午到下午,足足一个多时辰,拍卖房里的这些勋贵和朝廷大臣,还有那些世家的代表臣子,几乎都是处于有些癫狂之中。 他们并不需要明白什么是股票,只需要知道这玩意,能够带来极大利润就行! 朱能看得也是咋舌:“真是疯狂,比草原蛮子还疯狂。” 陈英也是点点头,不少臣子激动得脸上都是潮红,竞相举牌的人,接连不断。 林尘倒是对此见怪不怪,现代股票牛市到来的时候更夸张,远的不说,就说2024年9月这一波牛市,无数人投入股市,一天就能赚十几万,疯狂的更多,服务器都直接给干瘫痪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道理。 陈文辉还在等,等到了前面十次都拍卖完了,还剩下六次,陈文辉这才开始尝试着喊价。 终于,在第十三股的时候,他以九万两,成功拿下五十股。 陈文辉心情激荡。 拍卖还在继续,只不过到了最后几个,矛盾顿时就多了起来。 喊价的数不胜数,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猛然起立看着刚才那喊价的男子怒道。 “彪炳侯,你什么意思?此前你就拍了五十股,现在还想再拍五十股?” 其余人也是看向那彪炳侯。 彪炳侯道:“怎么,这拍卖的规矩,又没允许一人只能拍一次?林大人都说了,价高者得,我出价高,那就能买,有本事,你出价比我高!” 另外一人冷哼道:“彪炳侯,路不要走窄了,大家都在京师,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处你想要全吞?别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怎么了?这是拍卖!” 彪炳侯也是怒道。 下一刻,一人站了起来:“两位,少说几句,这么多人抢这不过八百股,彪炳侯你此前也抢了五十股,虽说这拍卖会没禁止再拍卖,但大家都在朝廷,算是给彼此一个面子。” 彪炳侯看到对方的身份,语气软了下来:“好,就听尚书大人的。” 对方赫然是刑部尚书。 林尘淡定看着这一幕,这还没到分红和交易的时候呢,怎么你们就先打起来了? 陈英也是感慨:“林兄要调士兵过来的时候,我还有一些疑惑,现在算是明白了,不调士兵过来,这真有可能打起来。” 包厢里,江去疾见到有些抢上火的勋贵大臣,甚至恶语相向,愈发感到满足。 “荣儿,你此后要与林尘多亲近亲近,我身份不便走动,既然这一次我们江家站在了林尘这一边,上了他的船,那就要坚定一些。” “好的爹。” 任天鼎也是看得饶有趣味,这些臣子还真是有钱。 林尘等到他们不吵了,这才道:“好的,24号开价八万五千两,还有没有要跟的?” 最终,以八万八千两成交。 这八百股,以十六次拍卖,全部卖得一干二净。 总共筹得,差不多算是有一百五十万两。 林尘这才道:“好了诸位,本次拍卖就到此结束,此地暂定为股票交易场所,大奉证券中心,等后期我再新建一个更大的股票市场,方便大家炒股。买到股票的,请先留下到这里登记。好了,散会。” 不少人有些意犹未尽,买到股票的,只觉得笑容满面,没有买到的,有些懊恼。 陈文辉便是如此,心中有些高兴,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走呢,就是被一位侯爵拦住了去路。 “这位大人,我看你刚才拍下了五十股,不知能否割爱二十股?” 陈文辉刚想拒绝,对方却道:“当然,我也知道大人花费甚多,所以我愿意出一千一百两每股收购。” 陈文辉一愣,他脑海里陡然想起了林尘的话,可以自由交易,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转手全卖,就能赚五千两? 这股票市场,还真大有来头啊。 炒股可比买田赚钱多了啊! 那人见到陈文华没回,当即道:“我愿意再加钱,一千二百两!” 陈文辉摇摇头:“这位大人,我暂时没有出售股票的想法。” 对方只好去找其余人。 除了陈文辉之外,还有其余不少臣子,也是被众人拦了下来,都是想要收购他们手上的股票。 这个股票二级市场,其实已经悄然形成。 任天鼎看着下面的一幕:“走吧,咱们也回宫,这热闹朕是看得过瘾。” 太子点头:“父皇,林师的这一百五十万两,需要上缴到国库吗?” “林尘前不久向朕递交了一个折子,说是要新成立一个部门,叫做金融部,专门管理股票金融类的银两,朕让他暂时担任,等他考上科举后,再正式任命,至于这些银两嘛,自然也是金融部来负责了。” 说完之后,任天鼎顿了一下:“太子,朕翻阅史书,有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林尘还是勋贵之后,与我们是一条心。” “父皇,儿臣没有怀疑林师,儿臣是担心父皇要收回这一百五十万两。” 任天鼎哑然失笑。 …… 第一次股票发售会过去了,但股票发售会现场的种种,却是在京师传播开来。 林尘也特意安排了一些说书先生在现场看完这一幕,通过说书先生的嘴,来带动整个京师的舆论,这个在传播学上,叫做议程设置。 于是,茶馆、客栈,不少人都是围坐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说书先生在吹牛逼。 “这股票发售会啊,可是真的人满为患,数不尽的国公勋贵,数不尽的大臣,都去了。” “当时啊,那英国公府的公子,每喊上一次,下面加价的,就数不胜数啊,那股票,用的可是琉璃做的。” 周围人发出惊叹,不愧是败家子啊,股票还用琉璃做的。 “还有一些人,因为第二次抢购股票,而激起其余人不满,甚至差点打起来。” 周围人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朝廷大臣怎么了,大臣也是人,这股票买一年,你知道多赚钱吗?最少五千两打底啊,白得五千两,而且这股票还能转手再卖,拍卖会一完,没抢到的,直接想要加价买其余人的股票。” 又是一片惊呼。 肃亲王府。 任成平问道:“爹,这一次您买了多少?” “一百股,足足又花了本王二十一万两。” 肃亲王在椅子上坐下:“现在来看,这个败家子真是一环套一环,估计从要买我的景山起,就开始谋划了。” 任成平愤愤道:“这个败家子,可真会算计,我要弄死他,爹,我们继续弹劾他,让他将景山重新交出来。” “成平,你要是有他这个脑子,也不会这样了,你觉得现在弹劾还有用吗?这一次拍卖,朝中多少臣子买了股票?他们还会在这件事上为难那个败家子吗?” 任成平不解:“可是那败家子都说了,买股票和朝中政务无关啊。” “说是这么说,但你这能这么做?他转手回收了你的股票呢?” 任成平愣住了。 肃亲王眼神之中有些闪烁:“这个败家子,倒是一个变数啊。” 皇宫衙门,都察院。 那些御史也是正在讨论。 “那个败家子,将拍卖会所得的一百五十万两,没有上交?要不要弹劾?” 这些御史,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有几个御史却默不作声。 “尹大人,您怎么看?” 右御史尹天正抬头,这才好像是惊醒过来:“你们在讨论什么?” “尹大人,我们在讨论,是否要弹劾林尘,他拍卖会的钱,没有上交国库。” 尹大人沉吟了一下:“我看这一次,还是算了吧,本来这一次拍卖会就是满城皆知,陛下也知,这一件事,自然肯定也是陛下默许,再有,景山和煤炭厂,已成定局,已经是被林尘掌控在手里了,而且陛下还支持,你怎么弹劾?算了吧。” 一个御史沉默了一会:“尹大人,是不是因为你买了股票,所以为那败家子说话?” 此言一出,右御史愤怒起身:“你们当我尹天正是什么人?我不是此前的牛御史,我是当了十二年的都察院御史,水里进,火里出,在这朝堂之上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而你们现在怀疑我?” 一个臣子道:“尹大人,冷静,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第260章 我希望白莲教,永远姓宋 尹天正哼了一声坐下。 其余人也不好再说了,只能道:“罢了罢了,这件事就不弹劾了。” 户部衙门。 陈文辉还有其余那些官员,此刻都是在计算大致收益。 “如果明年,煤炭厂的净利润达到一百万两,五十股就可以分五千两,每超过一百万两,都可以多分五千两,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达到三百万两?”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有一人道:“此前官府专营的盐铁茶,拿盐来说,一年的利润少说有五百万两,而这煤炭能取代木炭,我认为倒是很有可能,只要这蜂窝煤,能卖到京师其余地方去。” 其余人也是点点头。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姚南星走了进来,他黑着脸来到众人身边。 “你们这是政务处理完了?在这里闲聊?” 其余官员一激灵:“没有姚大人,我们这就处理。” 姚南星冷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陈文辉犹豫了一下:“姚大人,那个新成立的股票交易市场,可以多关注关注。” “老夫不关注那个,处理政务。” 不仅仅是户部衙门,还有其余衙门,关于股票发售这件事的讨论,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股票的热度,也终于算是降温。 相国寺所在的坊市附近,林尘下了马车。 宋冰莹也是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附近,不由道:“京师的流民,都不见了?” 就在一个多月前,整个京师,都挤满了从东山省来的流民,京师的街道到处都可见,甚至有不少流民都冻死了。 纵然此前将流民安置在了相国寺,可毕竟流民数量太多,相国寺也没有办法完全安置下,尤其是后续来的流民,也就是在相国寺附近居住下来。 所以,此前相国寺附近也有流民,可现在再过来,发现相国寺外的流民都不见了。 陈英道:“超过一半的流民,都到景山去了,现在景山那里,非常热闹,从景山到煤炭厂的路段,马车络绎不绝。” 林尘朝前走去:“走吧,再看看还有多少流民。” 陈英他们跟上。 等来到相国寺的山下大殿里,大殿只剩下了一半流民,而住持也在。 “阿弥陀佛,林公子。” 主持行礼。 “相国寺还多少流民?” “回林公子,目前相国寺还有流民,一万三千余人。” “还有这么多啊。” 朱能皱了皱眉。 宋冰莹看向林尘:“景山那边还能再安置这么多流民吗?” “现在不太可能,除非到了明年,景山的开发规模更大,这样安排的流民也能更多一些。” 林尘看向主持:“带我到处转转。” “是。” 在住持的带领下,他们看了相国寺里的其余大殿。 大殿里都有流民,里面也都摆满了炉子和简单的木床,还有不少被褥。 等到发食物的时候,林尘也检查了一下食物,虽然只是些普通的米粥,但这米粥还是比较浓郁的,吃饱不成问题。 等检查完后,林尘感慨着在一处凉亭这里停着,这里是山上,也能远眺不远处的京师建筑。 宋冰莹来到了他身边。 高达站在后方不远处,看着宋冰莹的动作,高达微微一皱,当即就是朝前迈去。 赵虎低声道:“不用,她要是敢异动,我手里的弩箭瞄着她的。” 高达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而宋冰莹看着前方壮阔的京师,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在东山省,很难看到这样的画面,京师,不一样。” “那东山省是什么样?” “倒塌的房屋,流离失所的人民,逼迫百姓的官员,连肚子都吃不饱。” 林尘抬头道:“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我给你做一首诗吧。” “什么诗?” 林尘看着冬日里的京师,开口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京畿路。望皇都,意踌躇。伤心景明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听到林尘这一首诗,宋冰莹不由一怔。 景朝和明朝的宫阙,都成了焦土,无论是兴盛还是败亡,都是百姓受苦。 “宋姑娘,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依然要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你知道当时你刺杀我,我为何还要留你性命吗?” 林尘转过头,一脸微笑。 宋冰莹仔细思考,随后摇摇头:“不知道。” “并非你长得好看,而是你对百姓的赤诚,咱们是一路人,只不过你使用的法子,太粗糙了一些,按照行规,你应该叫我一声同志。当然,领导也可以。” 宋冰莹满脸疑惑:“这什么称呼?” “志同道合为同志,因为我经验比你多,又可以为你领路,所以你应该叫我领导。” 宋冰莹眼神之中也是有一些迷茫,但很快她就道:“跟在你身边这些天,我也学到了很多,之前你说,要让我帮你做一件事,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林尘道:“其实,一个国家有一个类似白莲教的组织,也算是好事,我希望你回去之后,成为白莲教的圣母。” 宋冰莹睁大眼睛。 林尘笑着看着她:“白莲教在你手里,我比较放心,并且我希望白莲教,永远姓宋。” “林公子,你希望我,刺杀圣母?” “别说那么难听,圣母可以有很多种死法,不一定要你刺杀。” “我做不到。” 林尘转过身去:“宋姑娘,你可以让圣母消失,无论她活着还是死了,只要她不出现就行,毕竟等明年朝廷空出手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东山省的白莲教,你如果能掌握白莲教,救的是你们白莲教教徒的命,如果你掌握不了白莲教,那都得死。” 宋冰莹漂亮的眼眸里有些迷茫,而林尘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这么漂亮,干嘛总是戴着面纱?宋姑娘,这就是我的要求。你同意吗?” 宋冰莹看向林尘:“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可以多想想,你按我之前教你的去想,看一下百姓到底要什么,白莲教是否又真是在为百姓做事,不然等到了明年,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完之后,林尘停顿了一下:“说不定,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你要是真掌控了白莲教,你可以来找我,有什么要求,与我说。” 宋冰莹有些没想明白:“林公子,你既说白莲教的存在对大奉不好,又说要我掌控白莲教,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呢?” 林尘哈哈一笑:“你要知道,任何事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和用处,如果朝廷掌握一支白莲教,那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事情分黑白,白的事,很容易做,但黑的事,却只能交给影子去做。我想要你做的,就是朝廷的影子。” “我知道你不懂,但你只要照做就行。”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我需要想想,我要一个人去逛逛。” “嗯,行,赵虎。” 赵虎当即上前:“公子。” “给她五百两。” 赵虎从怀里掏出五百银票给她。 “今天开始,你就自由了,本来是想留你过完年再离开京师,但想想又不太妥当,所以你现在就离开吧,等过三日,我会让五城兵马司开始大规模抓捕白莲教的残党,声势浩大,这样你回白莲教,也有一个说法。” 林尘说完,转头看向宋冰莹。 “你还真是人如其名,你多笑笑,会好看很多。” 林尘伸出手捏了一下宋冰莹的脸蛋,宋冰莹都没反应过来。 “好了,走了,宋姑娘你多保重。” 林尘下楼梯,走一半他又是回头道:“你要是过年还没离开京师,就来我府上吧,一起过年。” 朱能和陈英江广荣三人,也是跟在后面离开。 渐行渐远后,朱能问道:“尘哥明明对这个姑娘有感觉,他这是做什么?不直接收起来吗?照我说,没那么麻烦,不同意就强上,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 江广荣道:“三哥,你这就不懂大哥的心思了,大哥是什么人,那可是名震京师的平北将军,怎么能做出用强这种庸俗的事情呢?大哥就喜欢这种感觉,这叫征服懂吗,让一个女人全身心为他死心塌地,这个又叫欲擒故纵。” 陈英也是哦了一声:“江广荣,你知道这么多?” 江广荣得意道:“那是,我可是号称京师风流王,群花沾身过,号称花魁之友,只不过自从大哥作诗后,这个称号就不属于我了。” 朱能满是不解:“那为什么尘哥要放她,她要是走了不来了呢?” “三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宋姑娘,她这性子有点生人勿近,就吃这一套知道吗,要我说,大哥这本领有些厉害,估计与我不遑多让,你们看吧,大哥与这宋姑娘,肯定还没完呢。” 朱能哈哈一笑:“江广荣,你还真有点本事。” “那是,三哥,你看上哪家姑娘,我来给你出谋划策,保证稳定拿下!” 而在原地半山腰处,宋冰莹看着林尘一行人下山,她的眼神深处,也有着迷茫: 我现在,该怎么做? 第261章 圣女的流民考察走访 冬日只剩下寒风,没有大雪,纵然如此,在宋冰莹眼中,她眼中的世界,已经全被大雪覆盖,找不到出路。 她受到圣母教诲如此之久,又怎么可能因为林尘的短时间劝导就改变自己心中主意? 如果没有圣母救了她,并且养育了她如此之久,可能根本就没有她宋冰莹。 她的命,是圣母给的,她自小就相信圣母。 可这一次来京,她又遇到了林尘,推翻了很多她的认知,每次她想要反驳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反驳。 因为林尘说得对。 就算是刺杀了大奉皇帝,也会有第二个皇帝出现,全天下百姓的生活并不会变得更好。 那白莲教需要的是什么呢? 是推翻大奉,重立王朝? 还是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宋冰莹此刻内心真是天人交战,但她也知道,再留在京师已经是不可能了,林尘还是对她有防备的。 过了片刻,宋冰莹想起了林尘的话,想要了解百姓,就必须到百姓中去。 “也罢,我就在京师再逛逛,到那景山去一趟,那里是东山省的流民所在,我要看看林尘他所言,与他所做,是否一致,他所做的,是否真的为百姓带来安宁。” 想到这里,宋冰莹算是眼中有了光彩,她将自己的面纱重新遮上,也是走下山峰。 来到京师,宋冰莹直接去牙行租了一匹马,又是去铁匠铺购买了一把宝剑,绑在自己后背,简单去酒楼吃了饭,便是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往城西的方向过去。 出了京师的城门,马匹奔跑在官道之上,在官道之上,还能看到许多拉着蜂窝煤的马车,排成了长龙,与自己擦肩而过。 这个现象几乎没有断绝过,从她一直往景山的方向过去,一路上的马车极多,那些驱赶马车的汉子们,身上穿着厚实的羊毛衫衣物,鼻中喷吐着热气。 没有多久,宋冰莹就是抵达了大奉煤炭厂。 吁! 宋冰莹勒马停下,这一路行来,除了村落外,基本都是荒山和田地,可出现在眼前的,却仿若是一个小镇! 前方几乎所有的树木都被砍伐了,成了一个平地,最大的工坊房屋在前方坐落着,工坊前的空地上有不少汉子热火朝天的将那些做好定型的蜂窝煤,搬到马车上。 而在工坊另外一侧的空地上,则是无数百姓在热火朝天,那里堆积着黑色的煤山,还有黄色的泥巴,百姓则是拿着一根奇怪的东西,在这些东西里按压,而后一坨坨蜂窝煤,就这么出来了。 宋冰莹也是看得有些怪。 “让一让,让一让,姑娘让一让。” 在宋冰莹看得出神的时候,前面道路上一个汉子喊道。 宋冰莹连忙让开,那些驱车的汉子当即过去,在他们过去的时候,宋冰莹还能听到他们的话。 “等赶完今天的,咱们好好吃一顿。” 宋冰莹坐在马背上,朝围绕煤炭厂形成的村落进去。 除了这最大的煤炭厂外,四周还有许多新的建筑,有不少妇女在这里烤着煤炭。 前面不远处,还有几个客栈和酒楼,附近停了不少马车。 宋冰莹来到酒楼,翻身下马,将自己的马匹在一旁系好,走进了酒楼。 没有小二,但这简陋的酒楼里,倒是坐满了不少汉子。 宋冰莹选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酒,听着附近那些汉子的闲聊。 “这烧刀子酒,真够劲。” “是啊,冬天来一口,浑身都暖和。” “怎么样,这个月你们攒了多少钱了?” 一个汉子嘿嘿笑道:“我攒了有一百二十文了,这真是比得上我在东山省种田半年,真没想到,这一次逃难到京师,真是做对了。” 其余汉子也是道:“是啊,刚来京师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要饿死了,哪里想到,还能有这么好的差事。” “都是林公子大义,我听说林公子为了我们,先是弄了善人榜,又是买了景山。” 一个汉子道:“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林公子给了我一口饭吃,这份情我会一直记着,只要林公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眉头不皱一下。” 其余人笑道:“林公子哪里需要用到你去上刀山?” 他们有些哄笑。 而宋冰莹听到这些,也是默默喝了一口酒。 林尘的这些措施,的确不错。 一个流民道:“等我多做几个月,攒了钱,看看能不能娶个媳妇,也能在附近安定下来,说不定我儿子,就能成为京师人了。” “老庞,你想得倒是好,我倒是担心,等冬天过了,这个煤炭厂还会需要我们吗?” “放心吧,这煤炭卖这么好,差事肯定有的。” 很快,他们吃完了酒,便是起身,浑身冒着热气钻入外面的寒风里,去驾马车装煤。 店铺里,一时半会没人了,掌柜走过来:“客官,需要吃点菜不?” 宋冰莹道:“你这生意怎么样?” 掌柜笑道:“趁着煤炭厂附近没什么人,我这生意,也算凑合,主要是没有其余掌柜嘛。” 宋冰莹点点头:“这里的都是东山省的流民?” “那可不,几乎全都是,也算是让他们赶上好时候了,要不然煤炭厂这个差事,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破头,普通的一天从煤炭厂拉煤到京师,拉个七八趟,能赚个十几文钱呢,而且煤炭厂还管他们的三餐。” 宋冰莹有些不解:“那他们还过来吃?” “姑娘,吃的都是米粥,也吃腻了,自然想要出来换换口味。” 宋冰莹点点头。 掌柜也是絮絮叨叨:“我还听说,这煤炭厂要再扩建呢,到时候这里也弄成一个镇子,只是可惜这个镇子不是林大人的封地,要是林大人的封地就好了。” 宋冰莹付了酒钱,走出酒楼,翻身上马,走出煤炭厂小镇,重新来到官道上,朝着景山的方向过去! 原本这一条路的官道,其实非常难走,可是往返在景山和煤炭厂之间的马车多了,这条路也就好走了。 马蹄飞溅,官道上那些拉马匹的板车,上面装着的都是大块大块的煤矿。 马匹跑了十几里,沿途道路上新增了不少茶馆,等靠近景山路段后,宋冰莹赫然是发现在前面官道边上,竟然是开始并排修路。 前面的工匠在倒碎石,后方有人倒出灰色的泥浆,浇灌在道路上,再后方,有人推着圆滚滚的椭圆形巨大木桩,这么滚了过来。 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在后方的道路,平整光滑,比起现在的官道要好太多。 “敢问,这是在做什么?” 宋冰莹没忍住问道。 “修路。” 一个负责监工的工匠小吏开口:“这是奉了宫大人的命在这里修路呢,要直接从景山修到煤炭厂,这种路叫做水泥路,两年半县已经修了。” “水泥路?” “是,水泥路是林大人发明的,你没听过也很正常,这种水泥路下雨冲不垮、剑也劈不断,马车经过也能完整无比,可比官道好太多了,我们打算修一条四马车的水泥路过去。” 宋冰莹好奇看着那些水泥路,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才来到了景山。 在前方平坦的山脚平地,侧面已经有无数木屋建筑拔地而起,靠近景山,修建了好几条上山下山的道路,有人背着竹篓下山,再将竹篓里的煤放到马车上。 一旁有不少小吏在监工,还有很多文书坐在那里,前面排起了长队。 前面景山上,能看到许多在挖矿的流民。 宋冰莹翻身下马,牵着马看着这一幕。 那些挖矿的流民,几乎都是赤裸身躯,浑身上下漆黑无比。 这让宋冰莹皱起了眉头。 这是在虐待那些流民吗? 她来到一侧,见到一个浑身黑漆漆的流民,正坐在这里休息,宋冰莹便是问道。 “这搬运煤矿,为什么不穿衣?” 那流民看了宋冰莹一眼:“因为脏。” “脏?” “对啊,矿上发了衣服,但那些衣服可太好了,谁也舍不得弄脏,上山搬运几趟就热起来了,弄脏衣服可不好。” 宋冰莹一愣,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你之前是东山省来的流民?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可比东山省好多了咧,一个月下来,赚的比种地还多,不过,我还是希望回去种地。” 宋冰莹问道:“为什么?” “感觉干不长久,要是有一块地心里踏实一些,我打算在这里干个一年半载,攒上买一亩地的钱,再回东山省。”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那你们这身上的黑色怎么洗掉?” “有一个简单的澡堂,只需要一文钱就行了,就在不远。” 宋冰莹点点头。 她又是在景山逛了一圈,发现这些流民的气色,的确比一个月前好太多了。 宋冰莹又尝试着问了一下景山和煤炭厂的看法,大部分流民的回答是,都觉得很不错,没有景山,他们就饿死在京师了。 “俺觉得太好了,又能吃饱又能赚钱。” “之前只想过活下来,哪里敢想还能赚钱,俺觉得,这样挺好,比在东山省好。” “俺现在感觉很康宁,希望能富贵,再娶妻生子,不能让俺爹的香火在俺这里断掉。” 流民的回答,都是大体相同。 而在实地走访了一圈之后,宋冰莹又问了那些流民一个问题。 如果让他们加入白莲教,他们会加入吗? 宋冰莹本来有些期待,可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几乎所有流民,都直接摇头! 第262章 爹,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加入白莲教?不加。” “俺现在过得好,俺才不加入什么白莲教呢。” “之前在东山省的时候,就有人问俺,怎么俺逃难到京师来了,还有人问俺?你是不是白莲教的奸人?” 宋冰莹有些无语。 但这个问题,却让宋冰莹真的大感意外。 “百姓要的不是白莲教,他们要的是安宁,谁让老百姓安宁、生活稳定,那无论是白莲教、黑莲教都是一样的。” 宋冰莹想起了林尘这一段话。 等到询问了一圈后,宋冰莹内心之中,似乎也有了一个答案。 她在客栈住了一夜,等到第二日后,这才翻身上马。 接下来,她要回东山省了。 “林公子说得没错,白莲教再这么下去,就是与朝廷作对了,到时候白莲教没有活路,而且有林公子在,大奉会灭亡吗?” 不论如何,她要劝说圣母,让白莲教蛰伏下来,保全自身。 …… 草原。 草原的冬日比以往来得更猛烈一些,再加上草原又是地处高纬度,冬日的寒风暴雪,简直如同铺天盖地。 天苍苍野茫茫,漫天风雪如同末日降临。 牛羊聚集在一起,尽可能靠近取暖。 乌丸国的十八个部落,草原包在草原上,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可汗,图木部落六百三十一人,出现上吐下泻的情况,连日不进食。” 最大的草原包里,水月托娅听着报告,脸色凝重。 “又是上吐下泻,他们都是从大奉回来的那一批士兵吗?” “是。” 话音刚落,就有人掀开帐篷进来,当即就是行礼。 “可汗,党封部落一千多人,上吐下泻,开始昏迷。” 水月托娅深吸一口气:“立刻,去让所有部落,将之前从大奉带回来的将士,全部隔离开来,聚集在一起,然后再去请萨满,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乌丸国的十八个部落,当即就是忙碌起来。 没有多久,那些上吐下泻昏迷的蛮子,全部都被集中起来,乌丸国的萨满,则是带着人,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帐篷内。 水月托娅脸色凝重看着萨满在检查,等到检查之后,水月托娅问道:“萨满,他们是什么情况?” 萨满转过头来:“他们的症状几乎都一样,根据长生天的指示,他们都是中毒。” “中毒?” “没错,可汗你看,他们的嘴唇乌青,眼球充血,这是最为典型的中毒症状。” 说完,萨满直接就是将身前蛮子身上的一根针拔了下来。 “可汗,你看。” 只见那根针上,泛起了乌黑色。 水月托娅脸色变得很难看:“萨满,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全部都中毒了,但在草原上,还没有人会对他们下毒,而且他们都来自各个部落,能下毒的,只有……” 水月托娅想到了什么,这些士兵,都是被大奉俘虏,然后她用羊和战马,从大奉换回来的,可这才回来一个多月,这些战士就是开始出现中毒症状,并且一个个全部上吐下泻昏迷,这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所以,只有大奉下了毒才能解释! “好,好,好!” 水月托娅连说三个好字,眸子里怒火中烧,大奉人果真无耻! 她强压着怒火:“这些士兵还有救吗?” 萨满摇了摇头。 水月托娅只能道:“看看吧,能救几个是几个,救不了,只能埋了。” 说完,水月托娅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身后的亲兵连忙跟上。 寒风刮在水月托娅的脸上,水月托娅咬牙切齿:“不报此仇,我水月托娅,愧当可汗!” 一个亲兵道:“可汗,还是先进帐篷吧,报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水月托娅道:“大奉有能人,我本来是想要等部落休养生息,两三年之后,再与大奉开战,可大奉如此下作无耻,我不能等那么久,明年,等明年冰雪消融后,我就派人去联系黑水部落的鞑子,还有芙拉尔部落,联合进攻,我看这一次大奉,拿什么抵挡!” …… 冬日大雪纷纷,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即将到过年这一日。 林府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莺儿她们也是忙前忙后,唯独林尘坐在书桌边上,呼呼大睡。 吱呀一声,门悄然打开,看到正在睡觉的林尘,夏若雪有些无奈。 “公子,科举马上就快了。” 林尘迷迷糊糊醒来:“啥?开饭了?” “公子,我意思是说,你读书要认真。” “哦,干饭要大盆。” 夏若雪无奈了,来到林尘身后,帮林尘揉捏肩膀。 “公子,您这一学习就睡觉,科举怎么办?” 林尘打了个哈欠:“没事,梦中神仙都传授给我了,学习嘛,走个过场就行。” 他走出房间,负着双手,林如海满是兴奋过来。 “尘儿,今日过年,咱们爷俩喝点。” 林尘过去,林如海拉着林尘,直接让仆人拿着酒菜,往祠堂方向去了。 进入祠堂,仆人将酒菜摆在桌子上便是退了出去,而林如海开始斟酒。 “尘儿啊,其实我本来很担心你,担心你没出息,担心我走后,你一个人怎么办,也幸好你娘在天之灵保佑你啊,今年你总算是顺顺利利活下来了。” 林尘嘴角一抽,而林如海将这一杯酒摆在了芸娘的牌位前,又是上香。 “尘儿,给你娘上香。” 林尘接过香,行礼上香。 “芸娘,你要继续保佑尘儿啊,不要让他死了,希望咱们林家能开枝散叶,不然到这一脉,真要断了。” 随后,林如海又是给林家列祖列宗上香摆菜。 “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尘儿健健康康。“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如海又让林尘拜,林尘也没抗拒。 “好了尘儿,列祖列宗保佑,你这一次科举,想必会金榜题名。” 林尘有些无语:“爹,你怎么那么迷信?” 林如海当即眼睛一瞪,二话不说直接敲在林尘脑袋上。 “迷信?如果没有你爹我当时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你以为你能从大同活着回来啊?跪自家祖宗,这叫迷信?” 林尘当即后撤:“好,爹,不算迷信。” 林如海这才语气缓和:“还有,今天陛下又派人来让你去参加晚宴,陛下这是很重视你,你送的礼,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放心吧,保证其余人挑不出刺。” 问完后,林如海点点头:“尘儿,你成长如此之快,为父很欣慰,现在为父只有一件事情还没放下心,尘儿,为何夏若雪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你是不是不行?” 林尘睁大眼睛:“爹,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紧接着,林尘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开始争辩,便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年龄还小不想要孩子”、“时辰不到”、“我没问题”,引得林如海一脸惊愕。 过了一会,林如海欲言又止:“这样吧,等年过了,爹为你找大夫,全京师最好的。” 林尘差点吐血。 “算了爹,跟您说不明白。” 林尘走出祠堂。 而后,便是一家人的年饭,当然坐在桌子上的也就只有三人,林尘、林如海和夏若雪。 实际上来说,这种情况在古代真的非常稀少,因为一个宗族,必然会有分支出来,而林家,却只有林如海这一脉,也算是稀奇了。 林尘当然也问了一下是什么原因,林如海的回答是,在早些年的时候,其余分支的林家人,想要立功,要么就是战死,要么就是在官场上出现意外,本来也有分支,只不过离开京师之后,就不知所踪,估计也是没落了。 “咱们大奉朝这个爵位,你别看有这么多国公侯爵伯爵,但这是整个大奉开朝以来的累积,近一百年,封侯的人几乎没有。” 林尘夹菜吃下:“爹,你这不废话,和平年代要想封侯哪有那么简单,没这个机会,你放心吧,从今年开始,这个机会就多了。” 林如海道:“你爹我意思是,爵位来之不易,只要不犯大错就行。” “放心吧爹,你抱紧我的大腿就行,我让你这个英国公,成为整个大奉最尊贵的国公。” 林如海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了。 “算了算了,你为陛下准备了什么礼物?” “爹,我告诉了你,你会告诉别人吗?你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当然不会。” 林尘点点头:“我也不会,我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林如海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气得他起身撸袖子。 “我是你老子!” 林如海直接要抄东西,林尘端着盘子跑。 “爹,先吃饭啊!吃完饭再动手啊。” 夏若雪坐在那里,一脸的不知所措。 林如海哼了一声:“真是本性难移,今天去皇宫,不要再出乱子。” 林尘端着盘子回来:“知道了爹。” 他给夏若雪夹菜:“若雪,你多吃一些,等吃完了好生孩子,让我爹抱孙子。” 夏若雪脸都红了,低着头:“好的公子。” 等到吃完饭,林尘伸了个懒腰,等参加完今天晚上陛下的家宴,来到大奉的第一年,就要完美收官了。 第263章 你骄傲,你为大奉省布料 吃完饭之后,林尘就是准备出府。 赵虎和高达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不过刚出来,就是见到一辆马车过来。 “尘哥。” 朱能跳下马车,陈英也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等下是不是要进宫,走,咱们一起去。” 林尘有些好奇:“你们也去?” “那肯定,陛下也邀请了我们,我爹知道陛下邀请我了后,都是笑开花了,不过我不跟我爹一起过去,我们三一起去,对了,四弟本来也想去,不过他没有圣旨,去不了,等回来了我再给他好好讲讲皇宫夜宴。” 朱能噼里啪啦。 林尘笑道:“那给陛下的礼物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了,我爹都安排妥当了,二哥的礼物我倒是帮他想了一些,然后一想,干脆就是准备将之前征战草原杀蛮子的长枪带上,献给陛下。” 林尘笑道:“朱能,大过年的送这种礼物?你爹知道了估计得抽死你,送琉璃吧,刚好我准备了几件不错的琉璃,陈英你拿着,作为贺礼。” “好。” “上车。” 三人进入马车,赵虎与高达开始驾车。 林尘在后面问道:“高达,都跟我一个月了,有没有什么感想,你要不要调回太极殿去?说实话,你一个大内高手跟着我也不是什么好事,太浪费了。” 赵虎在一旁笑道:“公子你别说,高兄这实力毋庸置疑,我这个白虎营的校尉给他当都没问题。” 高达闷闷道:“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危,另外根据眼线回报,那位白莲教圣女,已经抵达东山省,但在东山省后,跟丢了。” 朱能睁大眼睛:“哇,尘哥,我知道你干嘛放了她了,你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陈英也是有些震撼,之前他们都以为林尘是出于劝导才放了宋冰莹,万万没想到,林尘却是这个缘故。 “这个叫做事周全,你大哥我,像是会将自己的命运和选择交到别人手里的人吗?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关系,我都不会将命运交到其余人手里,白莲教在东山省也算是势力浩大,等开春后,朝廷必会派兵剿灭,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摸清楚白莲教的位置,直接消灭,那岂不是省事?” 朱能哦了一声:“真麻烦。” “这还不算麻烦的,如果白莲教真的滚雪球越来越大,那才叫做麻烦,现在大奉不过是烈火烹油,一旦其余地方有人效仿白莲教,那大奉局势可就危了。” 陈英有些不解:“会起义的百姓,很多吗?” “自然是多了,你之前见过的那么多流民,放其余省,只会更多,我们此前去两年半县,两年半县距离京师也没多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而这个县的百姓,生活却是与流民没什么区别,你觉得其余地方的百姓,会好到哪里去?” 林尘淡定道:“这叫未雨绸缪,做人做事,就是要这样,多安插一个棋子,总是好的,如果这位宋姑娘,真的被我劝服了,那么白莲教来投,不费一兵一卒平定东山省,这是最好的;如果没有被劝服,借助这个机会,先摸清楚白莲教的大致位置也行。” 赵虎笑道:“公子,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是因为这个圣女长得漂亮,所以心动了呢。” 朱能也是好奇道:“尘哥,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才留下她?” 林尘咳嗽一下:“那肯定也有嘛。” 朱能哦了一声:“那四弟说得还是没错,四弟他说是风流小霸王,对男女之事熟稔得紧。” 林尘哭笑不得:“他是风流小霸王,你是炮兵小霸王。” 马车进了皇宫,那些士兵检查后直接放行,而后林尘他们来到了太极殿附近,便是下了马车,前面有吕进派的小太监在这里等。 “林大人、朱公子,陈大人,请随小的去慈宁宫。” 林尘他们各自拿着东西,便是跟着小太监往后宫方向过去。 皇宫其实可以简单粗暴分为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就是太极殿,也就是任天鼎居住处理政务的地方,分为前殿后殿;太极殿右侧就是东宫,东宫的大门是朝南,与太极殿中间的墙壁开了一个小门,否则绕行的话就很远了。 再随后出了太极殿的西侧、西南侧区域,则是三省六部的衙门所在,西北区域,则是内侍省,比如司礼监、织造局、尚衣局所在。 至于再往北,就是属于后宫范围了,整个后宫除了皇帝之外,几乎是不允许任何男人进入的,太监除外,太监不是男人。 林尘他们穿过后宫的大门,又是来到了之前熟悉的道路。 此刻天色也算是黑了,这一路上也是景观无数,每一个围起来的宫殿都很大,里面又有侧殿后殿等等。 林尘忽然极为八卦:“咱陛下有几个妃子?” 前面的小太监差点一个哆嗦。 陈英想了想:“按照大奉律例,陛下可以有八位贵妃,其余的昭仪、婕妤之类,可以更多,不过陛下好像暂时还没有立其余妃子,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林尘点头:“原来如此,陛下还真是深情啊,大奉第一好男人。” 小太监忍不了了,回头低声道:“林大人,小点声吧,还是别议论陛下了,这要是被人听到,说不清楚的,小的求林大人了。” 看着这小太监好像要碎了一样,林尘笑道:“行,不碍事。” 他们走过一座桥,陈英问道:“林兄,你的科举准备得怎么样了。” “也还行吧,虽然这些古文课本只是粗略翻了一下,但我觉得没什么难度,主要是抓紧时间,练习了一下鹅毛笔,这科举问题不大,看我拿捏它。” 林尘自信满满。 没有多久,终于是再度来到了慈宁宫,那熟悉的红色宫墙,还有宫墙附近的柳树,一队队低头小碎步的宫女。 “到了。” 林尘他们正要进入慈宁宫大门,忽然之间,一道身影直接拦在前面。 “小太监,本殿下等你很久了!” 林尘抬头一看,不是安乐公主又是谁? 陈英一笑:“朱能,我们先进去。” “好。” 朱能朝林尘挤眉弄眼,林尘看着任熙宁,不由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你真是又漂亮了啊,看看这小脸蛋,看看这身材,简直就是草原平地可以跑马啊。” “是吗?” 安乐公主刚想开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小太监,你肯定又不是什么好话,你觉得本公主殿下,还会再上你的当吗?春桃夏竹秋菊冬梅,给我将他抓起来!” 旁边四个宫女齐齐上来将林尘围住。 林尘道:“公主殿下,今天晚上我要参加晚宴呢,这可是陛下邀请,我要是不出现,公主殿下你这可就是大罪啊。” “大罪又怎么,父皇会理解我的,何况我与母后说了,今日为的就是拦你,此前你三番五次的捉弄于我,本公主要让你好看!” 林尘无奈了:“公主殿下,我哪里捉弄你了,我说你身材好啊,我觉得你也不必自卑,你平胸,你骄傲,你为大奉省布料啊。” 任熙宁气得跺脚:“小太监你个混蛋,我今天要让你当乌龟爬。” 林尘直接道:“太子,你怎么来了?” 任熙宁压根不回头,看着林尘:“小太监,这一招对我没用,你觉得我是笨蛋吗,还总是上当?” “不愧是公主殿下,真聪明,那我们玩捉迷藏吧怎么样?” “不玩,无论躲还是藏,你总会跑掉。” 林尘道:“那公主殿下,你要玩什么?” 安乐公主想了想:“我不想玩什么,林尘,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看着眼前这个还类似萝莉一样的安乐公主,要说漂亮,还真是有些漂亮,真的有些像画中出来的一样,性格嘛,有些刁蛮任性,却又不失天真活泼。 林尘想了想:“这样吧公主殿下,咱们来玩游戏,我出问题,你来回答,你要是能回答得上来并且成功,我就可以为你做一件事,或者回答你一个问题,并且我回答的问题,绝不撒谎,保证说真话。” “好!” 安乐公主来了兴趣:“那你不能再像上一次一样溜走。”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那你问吧。” 林尘想了想:“你看,有一头牛,它在早晨的时候,是脑袋朝西方的,等到了中午,它又朝北方,等到了下午,它又转向东方,等到晚上,它又朝向南方。请问,在这个时候,牛的尾巴,是朝向哪里的?” 安乐公主听到这个问题,不由有些懵,她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旁边四个宫女见到这一幕有些着急,想要出声提醒,可林尘却道:“别人提醒的不算,公主殿下,你也不希望被别人瞧不起说你笨吧?” “当然不会!你们不说,我自己来。” 过了一会,安乐公主信心满满道:“自然是朝南了。” 林尘笑着摇头:“不对。” 安乐公主一愣,她又冥思苦想:“难道朝西?” “不对。” “那朝东?” “不对。” 安乐公主睁大眼睛:“难道朝北?我知道了,它的脑袋是朝南,那它的尾巴肯定是朝北的,小太监,你输了。” 看着安乐公主高兴的模样,林尘微微一笑:“不是的公主殿下,无论牛朝哪个方向,它的尾巴,始终是朝下的。” 第264章 都什么时候还要鞭我的尸? 一瞬间,满是欢喜的安乐公主笑容僵住了。 她气呼呼道:“不算不算,小太监,你这个问题明显就是耍赖!” “公主殿下,我这个问题怎么耍赖了,是你自己没有听清啊,我问的是牛尾巴啊,所以你看看,我回答出来了,你就不能再拦着我了。” 安乐公主急了,她气得跺脚:“小太监,反正你不能走!” 林尘挑了挑眉:“公主殿下,你要是再拦着我,可就不要怪我了,我动起手来,我自己都怕。” 安乐公主后退一步,底气略显不足:“你,你想要干嘛?” 林尘嘿嘿狞笑起来:“我就会大喊公主你非礼我!” 安乐公主一呆,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太监,那算你刚才的问题对了,我放你进慈宁宫就是,不过你得回答我,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啊。” 安乐公主嘟着嘴:“怎么没有,之前捉迷藏,连续两次你都走了,都没和我打招呼,说好要玩的。” “那是因为我有事,国事更重要。行了公主殿下,我要先进去了。” 安乐公主见到林尘要走,气道:“拦住他。” 四个宫女将林尘拦住。 “又怎么了公主殿下。” 安乐公主有些扭扭捏捏:“我,本殿下,就只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看着林尘的面庞,安乐公主愈发扭捏,感到自己的心跳好像都莫名加快了一些。 “我想要问,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安乐公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但林尘已经知道安乐公主想要说什么了,他正想要打断呢,结果安乐公主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尘认真想了想:“公主殿下,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吗?” 唰! 一瞬间,安乐公主殿下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想要否认,可却说不出口,只是手捏着自己的衣襟,低着头,轻微点了点脑袋。 林尘想了想:“公主殿下,这个嘛,还太早了。” “什么太早?” 安乐公主眼中有些不解,她现在已经是十四岁了呀,大奉十四岁的女子是可以嫁人的呀。 而且在大奉,如果超过十八岁还没嫁人,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的,更何况她还是公主,如果不嫁人,肯定会被父皇许配给其余人。 “公主殿下,你还太年轻了,你知道的,我有曹贼之风。” 安乐公主来到林尘身前:“什么意思?” 林尘想了想,委婉道:“你太小了,白幼瘦,我不喜欢,我喜欢丰腴一些的。” “你不是说我身材好吗?” “夸赞和喜欢那是两码事,我喜欢胸大的,公主殿下你这胸能停四辆马车。” 安乐公主咬牙切齿:“还有呢?” 林尘又想了想:“公主殿下你不够聪明,之前被我耍得团团转,以后那怎么得了,我喜欢聪明一点的。” “还有呢?!” “还有,公主殿下你有点刁蛮,那不行,我喜欢听话的。” “还有呢?!!” 林尘看着安乐公主:“我喜欢年龄大一些的,我喜欢二十岁以上的,二十八最好。” 安乐公主睁大眼睛:“你,你竟然喜欢有夫之妇?小太监,你混蛋!” 说完,安乐公主抓住林尘的手,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在林尘的手臂上狠狠一口咬下! 林尘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真痛啊,可关键是,他还不能反抗。 等到咬完之后,安乐公主转身就跑。 剩下四个宫女也是跟着走了。 林尘耸了耸肩,没有办法嘛,这种事又不能勉强,一个小萝莉在自己面前,自己真提不起兴趣啊。 再一个就是,成为驸马了不好办事,就任熙宁这脾气性格,自己要是再多纳几个妾,还不得家里吵翻天啊? 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糊涂。 林尘才不要做糊涂的男人。 随后,林尘哼着小曲,进入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已经摆好了宴席,比上一次的千秋节更为隆重,摆下的宴席更多,请来的臣子勋贵也极多,也包括肃亲王等一些皇亲国戚在内。 见到林尘到来,肃亲王等一些人,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起来。 任天鼎笑道:“来,林尘,坐到这来。” 他指了指附近的位置,那里坐着太子还有陈英等人。 “多谢陛下。” 在其余臣子的注视下,林尘坐了过去。 皇后坐在任天鼎身旁,她笑道:“人倒是都来齐了,熙宁又不见了。” 任天鼎笑道:“熙宁有些小脾气,也不知去哪了,吕进,你让人去找找。” “是。” “行,人都到齐了,那咱们也不等了,直接开始,从朕登基到现在,也算是过了四年,这四年来,没有诸位爱卿的兢兢业业,没有诸位爱卿的竭心辅佐,恐怕这天鼎四年,也不好过啊。” “这一年里,也发生了很多大事,大奉与草原开战,虞国公、信国公、齐国公、杜国公,四位国公,同心戮力,还有林尘,这才在大同击退了蛮子,朕为大奉的百姓,也为大奉的江山社稷,敬你们一杯。” 朱照国他们举起酒杯:“臣等惶恐,多谢陛下。” 很快,有一些舞女上殿开始跳舞,乐师开始奏乐,这一个晚上的晚宴,主要也就是君臣联络感情。 紧接着,便是有臣子开始献礼。 “陛下,值此佳节,臣备了薄利,送给陛下。” 任天鼎来了兴趣:“何爱卿,是什么礼物?” 何汝明道:“是景朝王和喜的一份书法真迹。” “拿上来瞧瞧。” 何汝明呈交上来,任天鼎看了后,倒是颇为欢喜。 “何爱卿有心了,你这一年,也是兢兢业业。” “多谢陛下。” 其余臣子,也是先后开始送礼,也算是图一个好印象。 轮到太子的时候,太子起身道:“父皇,儿臣所送礼物,其实也与林师有关。” “哦?” “此前林师救助京师流民,让那些流民,能有一口饭吃不至饿死,因此儿臣带着画师,亲自去了景山、煤炭厂,观察了那些流民的情况,从而做出了一幅长画。” 所有臣子也都是来了兴趣,等到太子让人将画卷拿出来,徐徐展开。 只见画面最右侧,是大雪中进京的流民,蜷缩在街道上,在乞讨,在被马车驱赶。 “中间,则是林师在白虎街号召天下人为流民筹集善款,这中间说话的是林师,旁边的都是百姓。” 太子在讲解画上内容。 林尘也是在看,里面的画卷内容很详细。 再展开之后,画卷上的内容,是相国寺的那些流民,这是将流民安置在相国寺。 随后,画卷内容,又成了煤炭厂在制作蜂窝煤,流民制作、运输蜂窝煤,驾着马车,朝京师方向过去。 最后画卷左侧,则是正在开发之中的景山,一片热火朝天的情形。 “陛下,这就是儿臣这一幅画,描述的是天鼎四年这个冬日,儿臣认为这一次的流民事件,应当铭记,所以做此画。” “好。” 任天鼎大喜:“太子有心了。” 林尘也是有些赞叹,这幅画,还真不比清明上河图要差。 紧接着,陈英也是送礼,他送的就是琉璃十二生肖,惟妙惟肖,也就是林尘给的。 轮到林尘后,在座的所有臣子,目光都是看向林尘。 任天鼎笑道:“林尘,朕倒是好奇,你准备了什么?” 林尘直接道:“陛下,今年的确国事艰难,有战争,有起义,有地龙翻身,百姓没过上好日子,又看到今晚情形,臣,心有所感,创作了一首诗词。” “什么诗?” 任天鼎很有兴趣,一旁的那些史官,已经是准备开始记载了。 林尘笑道:“大奉国事,犹如人之行路,治国之难,犹如行路之难,所以这一首诗,名为行路难。” 他起身,太子满是期待。 林尘目光却是在搜索,看向了江政信。 “江大人,此前千秋节你倒是先写了一首诗,要不这个机会先让给你?” 江政信脸色一僵,都什么时候还要鞭我的尸? “不了,林大人请自便。” 林尘这才缓缓吟了起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那些臣子眉头一皱,你这岂不是说,今晚的饭菜不好吃? 任天鼎倒是觉得没什么,写诗嘛,最重要的不是开头,而是结尾。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林尘气势一提:“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陛下,臣认为大奉现在虽然行路难走,但一定会破开云雾,长风破浪。” 任天鼎哈哈大笑:“好!真好!这一首诗,绝妙!” 其余臣子咀嚼了一下,也是不得不服,林尘将治国和行路联系在一起,倒是别开生面。 最重要的是这一首诗,给人的气势和信心很足,用在此情此景,极为合适。 任天鼎举杯:“好,诸位爱卿,共饮此杯,天鼎五年,与朕一同努力。” 第265章 你拜在一个败家子的门下?你岂不是自毁前程? 冬日在不知不觉之中,就逐渐过去。 当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野外绿草生长,料峭的春风迎面吹来,虽然带着冬日的寒冷,却又带着春日的清新。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林尘看着院子里假山附近的绿意,不由感慨起来。 “少爷,您抓紧看书吧,科举迫在眉睫了,这一次科举,可是至关重要,神仙酿那些有我和青儿在帮您看着,不会出问题,您就专心看书,也好让老爷高兴高兴。” 莺儿开口。 林尘有气无力:“你家少爷一碰到书本,就昏昏欲睡,哎,这真不是人看的,正常人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那少爷你看什么?” 林尘想了想,嘿嘿一笑:“我看春秋的。” “春秋?” 莺儿有些好奇:“有这本书吗?” “当然有了,看了这本书,脸红脖子粗。” 莺儿啐了一口:“少爷,您看的不是春秋,您看的肯定是春宫。” “嘿,莺儿你倒是很懂了啊。” 莺儿放下食物,一边说道:“对了,还有两年半县那边,也是来报,说是之前那一批士子,今天下午就要来拜访你。” 林尘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口中:“除了他们之外,其余来参加科举的士子,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吧?” “那肯定啊,各大客栈甚至挂起了红榜呢,猜谁能高中,还有一些聪明的小二,收集了各大士子的籍贯、作品,做成小册子在售卖,也是非常火爆。” 林尘点点头:“那想必向朝中各大臣投递关节的士子,应当不少吧?” 所谓的关节,就是在参加科举考试前,通过行贿考官或其他有权势的人物,以求得在考试中给予特殊照顾。 毕竟数千甚至上万人参加科举,最终只录用上百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 “这是自然了少爷,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少爷你一样,出生就是国公之子,他们要想博取功名,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其实少爷,莺儿觉得你可以不用参加这个科举的,直接让老爷退下来,你继承那个位置,不就行了吧,其余勋贵之子都是这么干的,也是祖上恩荫。” “莺儿啊,我倒是想啊,但你去问问朝中那些臣子,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林尘笑道:“本公子要做的事,可是要掘了他们的坟,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找各种方法各种角度来攻讦我,若是我不参加科举,理所当然成为文官体系的一份子,那到时候陛下下达的命令,他们直接由门下省审核驳斥,拒不执行,陷入皇帝与群臣的对峙,你说怎么办?” 这种例子,林尘在中国历史上,看得可太多了,明朝就是如此,朱元璋废除了丞相,可到了明朝中后期,那些皇帝一个个都是大权旁落,实际上都已经被架空了。 比如说张居正说过一句话,吾非相,乃摄也,不可谓不狂妄。 再说明朝皇帝,就拿正德皇帝朱厚照来说,他登基时也是被架空了权利,但朱厚照极为聪明,直接自封将军,然后跑边关去打蒙古鞑靼人,大胜后,直接将边军调到了京师,这样一来就掌握了军权,然后又建立豹房,不见臣子,扶植太监掌权,这就是八虎的由来,用太监打击臣子,等到太监除掉臣子后,他便准备除掉八虎,亲自掌权。 然后,正德皇帝溺水了。 不仅仅是正德皇帝,朱由校也是落水。 堂堂皇帝,直接因为落水而亡? 这说出去谁信啊。 大奉朝也是一样,现在任天鼎的皇权有些岌岌可危,群臣拥有的权利太大了,不先按朝中的规矩来办事,这帮臣子肯定会掀桌子。 林尘内心闪过这些思绪,江广荣和朱能他们却是来了。 “尘哥。” 朱能满是欢喜喊了一声。 林尘转过头去:“咋了?” “马上就要科举了,我爹让我来给你送点好东西,补补身体,送的老母鸡已经交给你府邸仆人了,等回头炖汤。” 江广荣也是道:“林兄,科举我不擅长,但我有一句至理明言要教给你。” 林尘似笑非笑:“江兄有何明言?” “林兄,从现在开始,到科举的这半个月时间里,你绝对不能碰女人。” 江广荣一脸郑重:“否则会影响学习,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陈英哈哈一笑:“林兄,我们祝你马到成功,这段时间白虎营的事,我和朱能就先帮你代管了,白虎营扩招我们来办,保证办得稳妥。” 朱能也是道:“火药坊那边,我也会去催,让他们按照你的图纸去做,保证将大炮和那什么燧发枪给弄出来。” 江广荣想了想:“那我就去盯着红袖招吧。” “你盯红袖招做什么?” 林尘都有些诧异。 “若是红袖招今年有什么比较好的花魁,或者还没有出阁的清倌人,我直接去红袖招帮林兄拿下,送给林兄。” 林尘真是哭笑不得:“不用,烈士陵园快落成了吧?” 江广荣点点头。 “等到时候,你让你爹出场就行,你要出的钱,我替你出了。” “放心吧林兄,没有问题。” 一番闲聊之后,朱能三人便是离去,毕竟林尘现在还在备考科举,他们也不能过多打扰。 而京师里,各客栈和破庙里的一些士子,也是开始活跃起来,大街各处都能见到他们读书的身影。 当然,有钱的一些书生,则是在客栈里看书,没钱的,只能选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可毕竟是初春,像湖边又太冷了,所以只能是在客栈边上看书。 与此同时,魏书明和廖常志等在两年半县干文书的书生,也是在白虎营士兵的护送下,进入了京师。 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朝那些白虎营士兵道谢。 随后,魏书明他们看着这从寒冬之中恢复活力的京师,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科举就在半月之后了。” 魏书明道:“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林公子,林公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在两年半县的这段经历,的确教会了我们许多。” 廖常志也是点点头:“百姓不易,若此次高中后,我必会追随林公子。” 身后足足三十多名士子,也有十几名士子点头。 正在前往英国公府的路上,魏书明他们遇到了另外一群书生。 “魏兄?” 那群书生领头的认出了魏书明,当即笑脸过来。 魏书明拱手还礼:“方兄,方兄这是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刚打听到,这一次科举主考官,乃是李守大儒啊,这位李大人,目前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他的出题风格,可是极难啊,今年科举,肯定是血流成河。” 这位书生说了一番,随后这才说出目的:“这不,我们就打算前往礼部尚书大人的家中,前往一叙,郭大人他是礼部尚书,若是能得郭大人的赏识,对我们进行一番指点,或许我们高中的机会也能多一些。” 另外的书生道:“没错,郭大人是礼部尚书,与李院长的关系极好,若是能成,必然有不小帮助。” 魏书明几人也是微微颔首,这种做法在当下太常见了,但得到这些朝廷大官的回复,概率比较渺茫。 而对方又是问道:“魏兄,你们这是要去哪位大人的府上投名?” 魏书明道:“我们不是去投名的,我们是去英国公府上,感谢林尘林公子,给我们提供了两年半县的文书差事,这一个冬日,我们收获良多,并且有所感悟。” 对方睁大眼睛:“魏兄,你疯了?你拜在一个败家子的门下??” 在大奉科举,这个书生来到京师后,选择一位官员去投递关节,去拜访,那么考上后,朝中就基本会将此人绑定为该官员的关系。 书生可以得到官员在官场的点拨和扶持,而官员又培育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书生成官后可以帮自己做事,这就是个中诀窍和关系,所以这也是为何书生参加科举,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投递拜帖,打通关节。 当然,对这些书生来说,选人也是需要有诀窍的,不能选那些官场上落魄的官员,否则投了也没用,而尚书、侍郎,甚至三省的官员,这些都是大热,给他们投递关节的书生太多了,竞争太大,很难有被选上的概率。 可是,再怎么难,也不至于去选这么一位声名狼藉的败家子吧? 不仅仅是那个姓方的书生,他身后的其余人,也是忍不住道。 “魏兄,你们这是不是选错了路?” “是啊魏兄,这位败家子,可是在朝中处处受排挤呢,你是没听到传言吗,说他和朝中的六位尚书、三省的三位丞相,都不相符啊,这要是进了他的门下,以后在朝中,可就是处处受排挤。” “你们这岂不是自毁前程?” “魏兄,我还是劝你们,换一个人吧,再说了,他与我们一同参加科举,就他一个败家子,纨绔子弟二世祖,你觉得他能考上科举?他在朝堂,是寸步难行的,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尚书丞相?” 如此一说,在魏书明身后有一些书生,倒是有些动摇。 而魏书明则是坚定道:“方兄,多谢好意,我意已决。” 第266章 既然它不公正,那本公子就让它公正! 姓方的书生也不好多劝:“行,你既然想好了就行,这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反正那位败家子的大名,对我们来说,是如雷贯耳。” 廖常志没忍住问道:“林公子他可不算败家子,就拿这个冬日来说,京师那么多流民都没饿死,他就是头功。” “哈哈,你是不是糊涂傻了,这善人榜我们倒是也知道,他提出来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陛下,还不是朝廷,就他一个人做得起来?再说了,他转头就拿着这个钱,去买景山,然后又召集那些流民,直接去景山挖煤,这就是在利用流民赚钱,他不仅败家,他还没品!” 身后其余书生,也是嘲笑。 “就是,他也只能干这种事了,我们才不会与他为伍,我们是读圣贤书的,做不出这种利用百姓的事。” “他早就声名狼藉了,还选他,想要拜入他门下,真是疯了。” “这个败家子还没弱冠是吧,比我们都小,还要拜他,喊他做大人?笑死我了,他也配?” 方孙策看着魏书明这一群人:“我看你们,还是趁早做打算的好,选择这个败家子,实为不智,别将路给走窄了,你们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拜见郭大人,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份郭大人学生的手书,必然能见到郭大人,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此言一出,魏书明这一帮书生里,有一些书生,当即从犹豫下定决心。 他直接退出队伍:“魏兄,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位仁兄说得对,科举毕竟是我们的人生大事,应当要慎重一些才是。” 另外一个书生也是退出队伍:“去拜见林公子就不必了,我们为他做事,拿了工钱也是应该的,至于这接下来的科举,与他没半分关系。” 第三个书生道:“魏兄对不住了,我觉得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足足有一半的书生都退了出来。 廖常志睁大眼睛,他有些气愤:“你们,怎么能因为他人的话语就随便动摇信念?” “廖兄,什么信念不信念,科举这种事,怎么能谈信念,考得上才重要。” “对啊,以后做官,肯定都是希望平步青云,哪有人希望刚进朝廷,就受到打压。” 廖常志气不过:“苏墨,顾凌风、张远,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在这之前,口口声声说要追随林公子,一起报效朝廷,为天下百姓出力,可现在只不过他人一说,你们就直接动摇?” 被点名的三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张远就坚定道:“廖兄,我刚想明白。” 廖常志都被气到了,方孙策哈哈大笑:“没错,人要为自己考虑,魏兄,你想好了吗?” 魏书明脸色平静,目光在那几人身上看了一下,又是重新看向方孙策:“我初心不改,方兄,你还是去礼部尚书大人府上吧。” “好,魏兄啊,你有才学,说实话我还是很看好你高中的,若是你高中了,却因为打压而碌碌无为,岂不是可惜。” 方孙策长吁短叹。 魏书明道:“那也得等考上再说,现在科举还有半个月,就要担心考不考得上,岂不是杞人忧天?” “行,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那就祝魏兄好运吧。” 方孙策他拱手,魏书明和廖常志等人也是拱手,随后离开。 看着魏书明剩下十几个书生离开的背影,方孙策哼了一声:“真是死脑筋,不知变通。” “让他们去吧,等科举结束后,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我们走,等到时候科举结束完高中,我们再来找他们,想必那个时候,魏兄才会后悔。” “他们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而魏书明和廖常志他们,也是边走边聊。 廖常志有些愤恨:“墙头草,别人说一两句就改变想法。” “廖兄,也不怨他们,心志不够坚定,他们当官,是为了自己,为了平步青云,而我当官,是为了林公子那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廖常志接着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说完,他们二人都是挺胸抬头,身后的那些士子,也是笑了起来。 “没错,林公子才不是他们所说那般声名狼藉,林公子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中。” “是啊,好奇怪,为什么林公子的功劳这么大,反而在他们眼中,林公子功劳却可有可无?明明善人榜是林公子提出来的,那些流民也是因为林公子的蜂窝煤才能活下来,为何他们却说,林公子利用流民赚钱?” 廖常志也想不通:“是有些不可理喻。” 身后的书生道:“等下问问林公子吧,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 一行人到了林府,然后敲门求见,与仆人说明来意后,那些仆人,就是将魏书明他们,邀请到了一处空旷的侧殿。 没有多久,一脸笑容的林尘就是来了。 “哈哈哈,诸位冬日过得如何,书看得怎么样了,这一次科举,想必都能高中吧?” 林尘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魏书明他们当即起身:“林公子。” “都坐都坐,都是年轻人,那么客气做什么,只有十二人了?” 魏书明有些不好意思:“林公子,剩下的那些人,他们不来。” 廖常志也是道:“就是受了他人的劝说,觉得投奔林公子门下,传出去会贻笑大方。” 林尘哈哈一笑:“没事,他们不来,证明他们还没想明白,没看透,但你们来了就行,其实本公子一开始,预估来的人数,可能也就一掌之数,不过区区数人罢了,却没想到,还有十二人,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这些人,将会是林尘重点培养的对象,也将会是林尘的第一批势力。 廖常志道:“林公子,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自然,我知无不言。” 他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下,林尘若有所思。 “看样子,这些世家大臣,对舆论的控制,比我想象得还厉害,京师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地方了,不过也不要紧,舆论只能影响一时,不能影响一世,这些自然会随着事实,不攻自破。” 说完之后,林尘笑道:“既然你们都来了,也拜到我门下,那本公子,就先预祝诸位高中,没高中也不要紧,等科举完了之后,没考上的,都来找我,我来为大家复习,保证来年高中。莺儿。” 说完,林尘拍了拍手,莺儿还有身后那些仆人走了进来。 “少爷,按您的吩咐,银子取来了。” 林尘看着魏书明他们:“我呢,是一个俗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绝不动嘴,你们现在距离科举,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需要吃穿用度,而且为了专心看书,还需要雇佣一个仆人,本公子别的没什么给你们的,就给你们每人一百两吧,用到科举没有问题。” 听到一百两,魏书明他们都愣了一下。 见到他们要说话,林尘直接道:“不用多说,本公子做事,就是这样,等你们考上,为我做事就行,大家拿着银子,出去找个好些的客栈。” 魏书明等书生道谢。 一个书生又是道:“林公子,我们此前遇到的另外一批士子,他们去了礼部尚书大人府上,说是这一次主考官与礼部尚书关系极好,这会不会影响公正?” 林尘哈哈一笑:“这一次科举,是礼部负责,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影响,不过你放心,我可以保证,这一次科举,公平公正公开,谁也无法插手,别说是礼部尚书,就算是主考官亲自来了都不行。” 听到林尘这么说,这些书生也是将心放在肚子里,随后告退。 等到他们走了后,林尘坐在椅子上,轻轻敲打着桌面。 莺儿道:“少爷,这科举真的会公平吗?” “自然了,既然它不公正,那本公子就让它公正,那些士子想要投递关节来取巧,本公子,会让他们取巧吗?” 林尘哈哈一笑:“让赵虎备马,我去一趟皇宫。” 另外一边,礼部尚书府邸。 郭源也的确是接见了方孙策这一批人,他正在查看方孙策等人的作品。 “嗯,的确不错,我那学生推荐你们,倒是也有些眼光,虽然比不得那些世家出来的士子,可这些文章,高中,倒是不成问题。” 方孙策他们有些大喜:“多谢郭大人。” “不用谢我,能考上,那是你们自己的本事,对了,老夫出去一下,你们就在此小坐一会。” “是。” 等到郭源走了后,方孙策他们等人在等候,等了一炷香都不见人来,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郭大人干嘛去了?” “可能比较忙吧,毕竟是尚书。” 又一个多时辰,还没人来,这一下,有人坐不住了。 有一个士子站了起来,环顾这个书房,发现其余地方没摆书,唯独前面书桌上,摆了一本书。 他好奇想要凑过去,一个士子低声道:“你看郭大人的书,你不要命了?” “没关系吧,只是书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密信,而且你想想,郭大人让我们在这里小坐,却人又不来,这是不是,某一种暗示?” 听到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是一愣,也不再阻止。 等到对方将书翻开,那士子眼中一喜:“是标记出来的圣人之言段落!” 这一番话,让方孙策等人,都是喜出望外! 这一次,金榜题名有望啊! 第267章 谁说我家公子,考不上的? 见到这标记出来的圣人之言,这些士子,当即就是开始铭记。 方孙策道:“大家都记一下,还有其余圣人之言,说不定这一次科举里,就有其余题目。” 很快,等到都记住,并没有多久,外面有一个仆人来敲了敲门。 “诸位公子,老爷有事外出,短时间内回不来,你们还是下次再来拜访吧。” 方孙策他们拱手告辞,等到离开府邸,其余人还在议论。 “为何郭大人要这样让我们看到,而不直接告诉我们呢?” 一个书生有些不解。 另外一人道:“是不是郭大人有些难言之隐?” 方孙策想了一下:“大家别乱猜了,既然郭大人还是透露了一些,大家要守口如瓶,万万不可提及,回去之后多多看书。” “一定。” 方孙策也是心情大好,他看向之前新加入进来的苏墨三人。 “苏墨,你们还好及时醒悟,没有跟着魏书明一条路走到黑,跟着那败家子又有什么用呢,能在科举上得到帮助吗?那败家子就是个傻子,在朝中要讲究的就是要与光同尘,而他呢,好像就显得他一人能耐,却不知道在诸位大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苏墨也是道:“之前倒是被他蒙蔽了,他的所作所为,又与我等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需要考上科举便是。” 顾凌风也是道:“没错,恐怕魏书明他们这一次,不可能高中了。” “那是自然,要不然你以为大奉的每年科举,为何榜上有名者,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再不济也是我等这种打通关节的,没有打通关节,又怎么比得过我们?” 方孙策说完之后:“好了,大家就此散去吧。” 郭源回到府邸,听仆人说他们走了后,这才嗯了一声。 “他们能领悟到多少,是他们的事,若是真追查起来,老夫也没有泄题,是他们自行偷看。” 另外一边,赵德林的府邸。 也有不少书生在此,赵德林稍微点拨了一下他们,并且最终留下了两人。 “当阳卢氏,范阳王氏,你们二人果真聪慧,加上这一份老夫从李守掌院那里得来的相关试题,我想你们金榜题名,不成问题,若有可能,这一届的科举,状元榜眼,应当是你们二人。” “多谢赵大人青睐。” 这两名书生齐齐道谢。 赵德林坐在那里:“无妨,帮你们,也是在帮老夫自己,这朝堂最近,有些不太平,京师出了个败家子,这个败家子想要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老夫不答应,尤其这一次,他也要参加科举,虽然这个败家子不学无术,但为了防范未然,你们必须要拿下状元与榜眼,你们二人也是此次科举的大热,只要拿下了,老夫保你们在朝堂,平步青云。” “多谢赵大人。” “好了,回去备考吧。” 两个书生告辞。 等到他们走了后,赵德林起身负着手,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有些冷峻。 不仅仅是赵德林府邸,还有其余朝中大臣的府邸,都是见了不少书生。 翰林院掌院院士李守府邸。 李守坐在房间里,一旁的管家为他端来晚饭。 “老爷,又是一年的科举,肃亲王还有几个王爷,他们都是塞来了不少条子,包括赵相那边,条子也塞过来了。” “我看看。” 李守打开这些条子,在一旁的蜡烛照耀下看了一下,随后朝椅子后一靠。 “这主考官,难当啊,老夫也不想卷入这个漩涡,但奈何,事非吾愿。” 管家道:“老爷,反正做完这一届你也就乞骸骨了,应当没什么事。” “老夫这眼皮在跳,总感觉有些不妙。” 李守看着这些纸条,有些迟疑,这一次如果科举出事,他可就要身败名裂了,但他又不得不做,科举历年都是如此,往年的时候,他也往其余主考官那里塞过纸条,对方帮了自己,那现在自己必须要投桃报李。 这是潜规则。 价值交换,亘古不变。 过了一会,李守叹了口气:“看这些人员的答卷吧,这一次的人数有些太多了。” 他将纸条卷起来,交给管家。 “放到书房暗格里去。” “是。” 管家下去了,房间里剩下蜡烛在幽明幽暗。 …… 啪啪啪。 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落下,春雨润如酥,打在芭蕉叶上,更是噼里啪啦。 林尘在房间里,昏昏欲睡,手里拿着书本,却没有打开过。 吱呀一声,林如海进来了,见到林尘这样,叹了口气:“尘儿,这一次科举,你还是上点心吧。” 林尘打了个哈欠:“爹,放心,我很上心,你瞧瞧我这练的字,已经恢复了我的十成功力。” 他将纸张拿起来,只见上面正是用鹅毛笔写出来的字体,字倒是非常不错。 林如海看了一下,有些欣慰:“字写成这个样子,科举考不上,也行吧。” 林尘嘴角一抽:“爹,你这说的什么话,区区一个科举罢了。” 林如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可别小看了科举,大奉一年一度的官员,就是从科举里选拔,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各方都想要往科举里伸手,那些书生朝各官员去打通关节走关系,然后那些官员王爷从里面挑选优秀的,再推举给主考官,往年都是这个规矩。” 林尘有些讶然:“爹,你还知道这个潜规则?” “自然知道,你爹我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在京师这么久,什么不知道?你爹我只是秉持中庸之道,不出头,也不弱后,不与他人发生冲突,尽可能保全自身。” 顿了一下:“尘儿,要不我去李守那里拜访一下?” 林尘哈哈一笑:“爹,不用,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呢,而且拜访李守也没用,这一次科举,不会是他说了算。” “不是他说了算,可他是主考官啊。” 林尘意味深长:“爹,你都说了会有人去将名单塞给他,那我能不知道吗,他们既然跟我玩阴的,那就别怪我掀桌子,这一场科举,各凭本事!想作弊,门都没有,他们要伸手,我就斩了他们的爪子。” 林如海悚然一惊:“尘儿,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去了皇宫,见了陛下一趟。” 林尘说得慢条斯理。 林如海睁大眼睛:“所以你,跟陛下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跟陛下说科举不公正,作弊的极多,打通关系的也极多,我建议让陛下提前准备题目,由他来出题,等到贡院开考的那一天,直接到贡院现场,再派御林军前去监考,一对一的盯着那些书生,我看他们怎么作弊。” 林如海差点惊得从椅子上跌下来,他连忙平复自己的心情。 “尘儿,你这一次,可玩得太大了,你这是动了朝中其余人的利益啊,那其余人,还不得记恨死你啊。” “爹,反正都记恨了,再多一条也不碍事,债多不愁嘛,更何况,现在不记恨,以后也会记恨,早晚的事。” 林如海听着林尘轻描淡写的话,仔细想了想:“等下我就去让赵虎多招募一些家丁,先将我们英国公府的家丁数量提到三百人再说。” 林尘笑道:“爹,别怕,白虎营在呢,陈英和朱能他们,已经是去负责白虎营的扩编和操练了,他们还不敢在京师乱来,而且京师五大营掌握在陛下手里,他们就算是想要掀起波澜,也不太可能。” 林如海道:“我这心啊,始终是有些不太安宁。” “放心吧爹,既然你儿子打算做出一番事业出来,那自然得轰轰烈烈了。” 林如海有些欣慰:“好,你慢慢看书,想要吃什么直接喊莺儿就行了,其余的暂时不用操心,就等一个星期后的科举。” 时间一天天过去,各大客栈,甚至赌坊,都是直接开出了赔率。 其中,又以林尘能否高中这一条,最为热门。 赌坊里挤满了人。 “哈哈,那个败家子能否高中?我看不可能。” “虽然林公子做了不少好事,也杀了蛮子,可这是科举,林公子不太可能做得到。” “科举啊,那得是文曲星下凡才能考上啊。” 前面的赌坊小二也是道:“下注了下注了,林尘能否考上,能考入二甲还是三甲,还是能考入一甲?” 所有人看去,前面的告示板上,林尘考上一甲的赔率,赫然是一赔二十,这个赔率已经非常夸张了。 “一甲,这怎么可能?我看之前客栈的册子里,这一次的考生,聪明的不少啊,据说那个什么当阳卢凌云,还有范阳的王浪二人,都是神童出身啊,今年参加科举,连弱冠都没有。” “不止呢,还有方孙策,此人也是聪慧异常,而且听说还去拜访了礼部尚书崔大人,我看他的赢面比较大。” “魏书明也可以啊,他的那些作品我看了,能高中。” “不一定,魏书明没有去走关节,而是拜在了林尘门下,林尘他自己都要参加科举,又怎么可能帮得上魏书明?这就和其余人拉开差距了,我看啊,林尘考不上,还要连累魏书明也考不上。” 这些人议论纷纷,就在这时,赌坊门口一道声音响起。 “谁说我家公子,考不上的?” 第268章 我的钱,我的钱!小兔崽子,你又皮痒了! 唰!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处,一个人高马大、体型壮硕的护卫走了进来,正是赵虎。 他环抱着双手:“我家公子听说,他在科举里的赔率,似乎上天了,正好,公子让我来为他下注。” 说完,赵虎直接从怀中抽出了一叠银票。 “这里是五万两的银票,就押公子能考上一甲!” 哗!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有人忍不住道:“你知道一甲是什么吗?” 赵虎淡定道:“不知,我是个粗人,不知道一甲是什么。” 那人都快气笑了:“所谓一甲,只有三人,乃是科举里最厉害的三个人,分为状元、榜眼、探花,紧接着就是二甲和三甲,二甲里每年的人数从几十人到一百多人不等,三甲也是一样,你觉得你家公子,他能直接从上万人的考生里,考到前三里去?” 赵虎毫不犹豫回答道:“会!” 周围不少人在摇头。 而赵虎看着那发愣的赌坊小二:“接不接?” 赌坊掌柜走了出来,他道:“你敢押,我们自然敢接了,不过你这银票太多了,我们这边最多只能接受一万两。” “行,一万两便是一万两。” 赵虎沉声道:“签字画押。” 掌柜直接与赵虎签字画押,那掌柜道:“你家公子还押自己,他也不怕这钱浪费了?” 赵虎笑道:“这哪里有浪费的?我家公子吩咐我的是,将京师之中的所有赌坊都走一遍,全部买自己是一甲。” “啊?!” 那掌柜都惊呆了:“京师里的每一家赌坊?京师大大小小的赌坊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家啊。” “不错。” “那你现在花出去多少钱了?” 赵虎道:“三十几万两了吧。” 嘶! 周围的那些赌徒和一些公子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差不多要砸下去足足五十万两,来买自己赢,这岂不是白白给赌坊送钱? “败家子啊,败家子啊,这个绰号,真是名不虚传。” 一些人喃喃自语。 “太疯狂了,林尘他对自己就这么有自信吗,直接砸五十万买自己赢?若是没有考上一甲,这五十万可就没了啊。” “他不可能考得上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 而赵虎签字画押好之后,满意道:“掌柜,等到科举之后,若是我家公子中了,我可是要来收钱的,你若是拿不出,我可就要拆了你这赌坊。” 那掌柜道:“放心,我既然开赌坊,就拿得出。” 赵虎踏步而出。 等到赵虎离开这一家赌坊,有些安静窒息的氛围才算是恢复过来。 掌柜也是负着双手,旁边的小二问道:“东家,为何不让他多押一些?他手里的银票,我看可不止五万两,说不定还有十万两呢,要是他全押下来,我们这一波可就赚大了。” 掌柜淡淡道:“那如果他考上了呢?” 小二道:“那败家子就不可能考上。” 掌柜摇头:“你知道在赌坊里,怎么样才能一直赢吗?” 小二愣了一下,摇头。 “那就是不赌,在赌坊里,最忌讳的就是一个字,贪,贪多求全,死得最快。” 掌柜离开了,剩下不少赌徒还是在议论。 很快,林尘派人在各大赌坊里下注买自己考入一甲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应天府,侯兆云坐在那里,慢慢饮茶。 府丞道:“大人,林尘他是不是疯了,这一甲,就算是换其余人,都没有这个自信,他竟然敢如此自信?” 侯兆云道:“我想,林尘他不应该不知道科举的潜规则,他能考得过其余人?翰林院掌院的试题,恐怕也泄露不少了,他怎么考得过?可他现在还如此自信,我猜,恐怕这一次的科举,会有变故啊。” 府丞一愣:“能有什么变故?” “不知道,但林尘这个人,聪明至极,看似每一步是在败家,但实际上,最终的结果,他就没有吃过亏。就比如这一次,他买自己赢,花了五十多万两,若是输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赢了呢?现在的赔率,可是一比二十啊。” 府丞道:“赔率倒是降下来了一些,但还是有一比十。” “若是赢了,那也有五百万两了。” 侯兆云沉吟了一下:“等下本官也去一趟赌坊,押上一万两。” “啊?” 府丞都惊呆了:“大人,您也相信林尘?” “不信,但林尘之前做的那些事,让我信,本官也想赌一把。” 府丞懵逼了。 肃亲王府。 肃亲王冷哼一声:“这个败家子,花起本王的钱来,还真是不心疼啊。” 任成平道:“爹,要不咱们反向买,直接买他考不上,那咱们不就赚大了?” 肃亲王沉吟了一下:“不,这一件事陛下说不定会插手,考不上一甲,二三甲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一件事咱们不碰。” 皇宫各大衙门。 吏部不少人也是在讨论。 “败家子疯了,他直接砸了五十万两买他考上一甲!” “真是疯狂啊,五十万两啊,好大的魄力。” 陈文辉一愣,他倒是在仔细思考,随后心底也是有了一种冲动:跟着林尘买,似乎没错? 中书省,赵德林收到这个消息,不由嗤笑一声。 “疯了。” 朱照国他们知道后,一脸震惊。 “老朱,你这个世侄,真是好魄力啊,不愧是敢指挥白虎营袭营的人,三千人就敢往几十万的军队里冲,哈哈哈。” 杜国公笑了起来。 旁边的信国公也是笑道:“这一次他砸五十万两,的确是有魄力,咱们也跟着买就是,我现在倒是相信林尘,这小子还没让我们失望过。” 朱照国也是感慨:“真是好小子。” 江广荣和江去疾此刻也是发生了矛盾。 “爹,你将之前林兄给我的分红给我一些,我要去赌坊下注。” 江去疾吹胡子瞪眼睛:“什么给你的分红,股票在我手上,还有,分红是分红,赌博是赌博,林尘买自己考上一甲,咱们能赌吗?” 江广荣道:“爹,也不买多,就一万两。” 江去疾道:“你听话吗?” “听话啊爹。” “那听话,咱不买。” 江广荣:“……” “行,那我不买,我先下去了。” 江去疾嘀嘀咕咕:“直接要全部押上去,真是疯了,不是我不相信林尘能考上一甲,而是科举里的人才太多了,再有林尘,好像也没什么才学。” 结果并没有多久,管家匆匆忙忙进来。 “老爷,不好了,少爷带着仆人,拿着好些箱子,匆匆出府了。” 江去疾一愣:“什么?” “快,快追,我的钱,我的钱!小兔崽子,你又皮痒了!这么大风险的事你也敢干?” 太极殿后殿,御书房。 任天鼎放下笔:“五十万两?” “是陛下,林大人他直接买他能考上一甲。” 太子好奇道:“父皇,你给他泄露试题了?” 任天鼎摇头:“朕不会给他泄题,以林尘的聪明,不需要朕泄题他也能考上,只不过这一甲嘛,朕也有些担心他能不能考得上,朕认为,三甲他可以,二甲有可能,可这一甲……” 太子啊了一声:“那林师这是在赌了吗?” 任天鼎道:“不知,不过林尘这小子总会给朕一些惊喜,无妨,等贡院开考那一日。” 可以说,随着林尘这个行为,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直接将整个京师炸得动荡不已。 无数人都在探讨。 无数人既震惊,又嘲讽。 唯独林尘,老神在在。 他在书房里,倒是能看进书了,也没人打扰他,甚至夏若雪都没让他进房间睡觉。 林如海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他只是道:“尘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就区区五十万两嘛。” 高达在旁边如冷面门神一般,看守着林尘的院子。 王龙也来了,见到赵虎就是在抱怨。 “赵虎,为何每次都是我去这白虎营操练,不是说好轮换么?” 赵虎笑道:“公子习惯用我,你用着不习惯,好好干活,这一次白虎营扩编很重要的。” “知道了,大家都抢着进白虎营,扩编算是完成了,现在白虎营足足有五千人,也算是不少了,预计三个月就能形成战力了,但训练大营放哪里?” “煤炭厂附近。” “公子定的?” “自然了,你觉得我能定吗?” 王龙又是看了一下林尘所在的院子,又是见到高达。 “他是谁?公子新招的护卫?” “那是,你上去和他讨教讨教,要是你赢了他,说不定公子就留你了。” 王龙眼睛一亮,当即来到高达面前。 赵虎在后面等着看好戏,果然没有多久,王龙就是被一拳打飞出去,落在地上,鼻青脸肿。 他有些不服气爬起,继续朝高达进攻。 然后就被一次次打倒在地,狼狈不堪。 赵虎哈哈大笑:“王龙,他可是大内侍卫,陛下赐给公子的护卫,你怎么打得赢他?” 王龙无语:“赵虎,你又耍我!” …… 这一日,雄鸡唱晓。 咯咯咯!!! 科举之日,来了! 第269章 你是哪位?敢在本公子后面,讲本公子的坏话? “少爷,少爷,起床了。” 敲门声响起。 没动静。 莺儿有些无奈,夏若雪过来:“公子没醒么?” “是啊, 这都科举了,少爷他还在赖床。” 夏若雪道;“我来喊吧。” 她轻轻推开门,来到床边上,只见到林尘正在呼呼大睡。 “公子,鸡叫了,该起床了,今日就是科举。” 林尘迷迷糊糊道:“没事,科举也可以再睡会,反正过去也没多远。” 贡院在京师的东南区,占地还是颇大的,往里有二门五楹、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处,东起贡院东街,西至贡院西街,南起建内大街,北至总布胡同。 当然,各朝各代的贡院地址都不一样,最有特点的是明朝南京时期,贡院和秦淮河就只一河之隔,考上科举的士子就划船,能见到不少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 夏若雪道:“公子,虽然是近,可今日也要排队,而且如此大事,还是不要迟到吧,不然说出去,也会被人诟病。” “没事,让他们诟病,本公子名声够差了,不差这点。” 夏若雪睁大美眸,这,好像公子说得有道理啊。 见到林尘继续睡,夏若雪想了想,忽然清了清嗓子,惊慌喊道:“公子,有刺客!” 几乎是本能反应,林尘唰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还有刺客?” 林尘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看清房内情况,发现并没有刺客,只有夏若雪一脸笑意看着自己。 “公子,你醒了?” “好你个若雪,竟敢唬我?” 说着,林尘就是抱住夏若雪,要放倒她。 “公子,今日是科举,等考完再说吧。” 夏若雪从林尘怀中逃脱,而林尘也没睡意了。 “行行,起床吧,哎,读书苦,读书累,每逢考试,都是起得和鸡一样早。” 林尘起来,夏若雪让外面的丫鬟开始进来伺候,她自己帮助穿衣。 而林尘站着伸开双手,脑海里却回想起了之前在地球上,屡次参加考试的情形,考研两次、考公务员三次,考事业单位五次,全部失败,而且每次考试,他就醒的特别早,六点钟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万万没想到,都到大奉来了,还要参加考试。” 林尘嘟囔着。 “公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先吃饭吧,对了,我的文房四宝,不用带毛笔,我之前准备的鹅毛笔,都带上。” “公子您放心。” 林尘洗漱完,然后出来,林如海已经是在大厅里醒了,旁边还有各种早饭。 “尘儿,先吃饭,然后我让人做好了饭菜,等下我再准备一些小米还有饭菜,到时候进了贡院,你可以自行做饭,如果不愿做饭的话,干粮也准备好了。” 毕竟大奉的科举考试,是需要考三场,每一场考一天,也就是连续三天时间,这个和中国古代类似。 而这三场考试,主要的科目,分别是四书五经,也就是圣人之言,随后便是策论,相当于后世的考公申论,但要言之有物,第三场就是诗词歌赋。 当然,这是往年需要考的内容,今年就不一定了。 林尘坐下:“爹,多准备点肉。” “放心吧尘儿,都准备妥当,足足有十几样干粮,还有肉干。” 说完后,林如海看着林尘吃东西,又是絮絮叨叨:“儿啊,爹从没想过,像你这样的人,还能参加科举,真是我老林家祖坟冒青烟啊。” 林尘差点噎死:“爹,你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林如海笑道:“尘儿,这一次科举,能考完就算成功,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那什么大热榜单上的卢凌云、王浪,不用担心,还有什么方孙策之流,他们只不过是小地方来的书生罢了,怎么能和你比。” 林尘吞下包子:“爹,不是我紧张,是你在紧张,放心吧,这些所谓的题目,我闭着眼答,如果可以提前交卷,我就交卷好了。” 当然,贡院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 “等下吃完饭,爹和你一起去。” “不用爹,你在家等我就行,他们要检查,让他们检查,当然了,脱我裤子要检查我下面,这是不行的。” 在外面等候的赵虎直接笑出了声,转头一看高达面无表情,当即也是收敛表情。 “儿啊,谁敢脱你裤子?放心吧。” 林尘简单吃完,一旁有下人过来将足足三叠食盒摆在这里。 “少爷,这是三天的干粮。” 林尘点点头:“赵虎,拿着准备去贡院。” 赵虎上来将东西拿好,又有仆人道:“少爷,马车准备好了。” “行,既然如此,我就去了,爹,等我凯旋归来。” “好,爹等你的好消息。” 见到林尘带着赵虎和高达上了马车,然后朝贡院的方向过去,林如海站在大门口,还看着林尘离开的方向。 “林家列祖列宗保佑啊。” 另外一边,贡院门口。 已经有许多士子在此等候,因为要一个个叫号,然后过去接受检查,检查完了才能放人进贡院,而这个检查,也是非常严格,比如要将全身衣物脱掉,检查屁股里是否夹带了小抄。 至于其余的头发、身体各处,携带的文具食盒,都是要一一检查的。 大部分在这里的书生,都是穿着粗布麻衣,背上背个书箱,富人家的弟子,有穿绫罗绸缎。 此刻,贡院的大门还没开,天也没算完全亮,有不少书生,见到有来的熟悉人,就会一起攀谈。 有的则是因为紧张,坐在不远处,默默背诵圣人之言。 方孙策等人,则是意气风发,他目光一扫,刚好看到不远处到来的魏书明等人。 方孙策带着人直接走了过去。 “魏兄啊,你可真是糊涂。” 魏书明见到来人,淡淡道:“方兄,人各有志罢了,勉强不得。” “但你的志向,最起码也要入朝为官才能实现吧,可你连入朝为官都做不到,你又怎么办?” 方孙策似笑非笑:“那败家子应当也没教你什么吧,魏兄,这一次的科举,你恐怕难喽,实不相瞒,之前在礼部尚书府里,经过郭大人的点拨,我们,可是有不少信心。” 魏书明嗯了一声,不再回话。 旁边的廖常志道:“方公子,科举还是要看自己实力的,他人的点拨,只能是锦上添花。” “哈哈哈,你错了,人生是有捷径的,只是这捷径,能否把握,就看自己了。” 方孙策说完:“希望考完之后,能在放榜上,看到你们的名字。” 方孙策走完,廖常志皱眉道:“我不喜欢他,总感觉过于张扬了。” 魏书明倒是神色平静:“道不同罢了,好好准备看书吧。” 与此同时,卢凌云和王浪,他们也是来到了贡院前。 “卢凌云来了。” 有人喊道。 其余书生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卢凌云二人,穿着绫罗绸缎,气度非凡,一些穷人家的子弟,不由心生自卑。 有人问道:“卢凌云,你本次科举,有把握拿到一甲吗?” 卢凌云自信无比:“若不能拿下一甲,我卢凌云,何必来参加此次科举?” 嘶! 周围的书生倒吸一口凉气,好狂。 王浪笑道:“卢兄,这状元我还是要与你争一争的。” 两人谈笑风生,周围不少书生看得一阵艳羡。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问道:“卢凌云,之前林尘花了五十万两银子,直接在赌坊买他能考上一甲,你觉得他能考上一甲吗?” 卢凌云笑道:“一甲不是总共有三个位置吗,状元榜眼没他的份,探花嘛,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是说这位林公子风流成性吗,考中探花,然后迎娶公主,倒是很适合他啊。” 其余书生哈哈大笑。 谁都知道这话是比较揶揄,大奉的驸马,可是没有权利的,再一个,卢凌云这话,也就是说,无论林尘怎么考,他都考不过自己。 王浪也是自信满满:“这位林公子,可能是祖上积德,生在国公之家,只是可惜啊,科举是不讲出身的,只讲才学,我对于这位林公子的才学,可是怀疑得很,正好,这一次科举,就是试金石,是真金不怕火炼,还是鱼目混珠,我想大家考完后,自然知晓。” “好!” 有士子拍手叫好。 廖常志和附近的书生有些气笑了,廖常志起身道:“此言差矣,考都还没考,你怎么就知道林公子不能拿下状元?他既然敢买自己考上一甲,那为何不能是状元呢?” 又有跟随廖常志的士子道:“不错,林公子聪明绝伦,都说他败家,可你们有谁比他赚得多吗?没有林公子,大同一战大奉会败,没有林公子,这冬日的京师流民怎么处置?” 那些书生看过来,王浪笑道:“可惜,这是科举,科举不讲这些,我承认那林尘有些本事,可这还是科举,他的本事,在这里发挥不出分毫。” 廖常志他们只感觉憋屈和愤怒,魏书明拦住他们:“不用争论,事实会说话。” 廖常志愤恨不已,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你是哪位?敢在本公子后面,讲本公子的坏话?” 第270章 你不会怪朕,乱来吧? 嗯? 林尘来了? 一瞬间,唰的一下,几乎所有书生,齐齐回头,看向缓缓开过来的马车。 王浪和卢凌云,也是脸色一凛,齐齐看过去。 只见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位翩翩公子走了下来,卢凌云二人的绫罗绸缎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林公子来了!” 廖常志他们都是精神振奋。 而林尘看向王浪,王浪当即道:“林公子,在下范阳王氏王浪。” “哦,没听说过。” 王浪睁大眼睛,看向林尘。 卢凌云略微皱眉,也是拱手:“当阳卢氏,卢凌云。” “还是没听说过。” 卧槽! 周围士子有些哗然,这么不给面子? 林尘负着双手,然后左手拿着折扇在身前这么唰地一下,直接打开,装逼说道:“你们都在议论本公子,可本公子连你们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岂不可笑?科举都还没考,就妄想当上状元?一群小地方的破落秀才罢了,就你们也想考上状元?做梦。” 四周的书生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盯着林尘。 卢凌云二人,也是死死看着林尘。 方孙策沉声道:“林公子,你出身好,你高贵,但这科举,你也未必考得赢我们!” “对!没错,你国公之子怎么了,也就你投胎好!” “这科举一视同仁,是大奉选才!我们这么多人,你想拿到状元?你才是做梦!” 那些书生群情激愤。 而林尘哈哈一笑,转头对赵虎道:“你看,急了。” “你!” 卢凌云他们简直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林公子,你这也太不尊重我们了。” “林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有人愤怒喊出了这一句。 林尘脸色古怪看向那士子:“没搞错的话,你比我大吧?” 那书生顿时涨红了脸。 而廖常志等拜入林尘门下的书生,看着林尘云淡风轻一人在那里应对这么多的士子,也是有些震惊。 好像,林公子还占据上风? 卢凌云哼了一声:“好,林公子,你敢与我赌一赌吗?就赌谁能考上状元!” 林尘打量了一下卢凌云:“你?你不配和我赌,让你家大人出来和我赌还差不多。” 卢凌云真只感觉到了赤裸裸的羞辱,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照着林尘的脸上来一拳。 王浪冷声道:“林公子,你今日如此狂,希望到时候放榜之日,你还有今日雄风。” 林尘淡定道:“就算我没考上,我也能出现在皇宫的太极殿御书房里,这位公子,别说放榜之日,给你十年,我能在御书房里找到你的身影吗?” 王浪差点气得吐血。 而林尘一脸淡定,一群书生罢了,也妄想和我打嘴炮? 卢凌云深吸一口气:“罢了,不和他说,等放榜之日,再看这位林公子,是否还能狂得起来!” 周围的士子也是在附和。 “没错,这也太狂妄了,真以为科举是过家家?” “今年科举,好像也就总共只录用五百人不到,别说是一甲了,能考上三甲就要谢天谢地了,我看这位林公子,是考不上了。” 林尘再度看向赵虎:“你看,他们又急。” 这些士子气得吐血。 贡院前面,热热闹闹。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被贡院外面的官员进去通报,告诉给了翰林院掌院李守,还有礼部侍郎江政信。 “这个败家子,就这么自信?” 江政信皱着眉头。 另外一个官员笑道:“希望他能一直自信,此次的科举试题,李大人出的,可是极难。” 李守道:“还得看考生的本事。” “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入院吧。” 天色逐渐亮了,林尘淡定坐在魏书明他们身边,魏书明他们颇为恭敬。 “无妨,好好考,此次科举,只要你们功底扎实,那么考上的几率很大。” 魏书明等人用力点头。 贡院的大门打开了,李守带着人走了出来,那些看守贡院的士兵,也是分开站好。 有小吏道:“考生排队!依次入场,带好分号、户籍表、官府信,进行核对。” 在场的考生当即站起,有的开始紧张起来。 李守来到前方:“本官告诉你们,科举最重公平,若是有夹带小抄者,现在交出,放在一旁的竹篓里,本官不予追究,但若是在检查时发现,直接乱棍打出,并且五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若是在考试时发现舞弊,直接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依次排队,叫号的上前。” 小吏开始走流程。 一些考生有些紧张,另外一些考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一旁的篓子那里,将夹带的小抄放进去。 没有多久,当即就有小吏呵道:“敢夹带小抄?你这直接藏在砚台里的把戏,真以为我等不知?乱棍打出!” 所有书生看着那人,被直接乱棍打到一边,他一边哀嚎:“这,这不是我放进去的,我也不知是谁放进来的。” 小吏和考官一脸漠然。 赵虎在林尘身边:“少爷,您准备小抄了吗?” 林尘眼睛一瞪:“凭我的聪明才智,还需要准备这个?” 除了考生之外,在贡院边上,还有不少各府的仆人和培养的探子,毕竟科举可是大事。 被搜身通过的考生,则是进入到了贡院里面,但还没有放他们去隔间坐下,而是还要集中在一起,李守还要再讲一遍规矩内容。 一个个考生进去,在不远处,平国公之子韩远和肃亲王之子任成平也是在议论。 “这科举一切正常,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个败家子,难道他是真想通过考试的法子来拿下状元?不太可能吧,就他的实力,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江政信也是脸上冷然,心中也在思考,那个败家子,应当是翻不起浪花来了吧? 这一次科举,陛下肯定会检查,但林尘照样会落榜,拿到题目的士子,倒是不少,准备妥当的答案,自然要比林尘现场发挥要好。 更何况,这些士子寒窗苦读,不可能在科举上比不过林尘。 江政信心中自我安慰了好几次,他的目光看向即将通过检查的林尘,也是不由有些忌惮。 林尘走了过来,李守看向林尘:“英国公之子,久仰大名。” 林尘拱手:“李掌院,久仰久仰。” 林尘走进贡院,发现贡院里面的门是关着的,进来的书生,都是在这站着。 很快,参加考试的数千名书生,都是在这贡院入口处的广场集合完。 接下来,就是轮到李守训话,大意就是好好考试、报答圣恩之类的话语,相当于过场话。 李守也是内心松了口气,这最后一轮科举,看样子是不会出问题了。 方孙策他们也是内心激动,卢凌云和王浪等人,也是胜券在握! 都有题目了,还能不胜券在握? 贡院之外的其余各府探子和仆人,也是看着贡院的大门,即将关闭。 可就在这时,一道快马朝着贡院冲来。 “且慢关门!” 声音洪亮! 嗯? 外面的那些人看过去,那侍卫翻身下马,直接沉声道:“陛下驾到!” 什么? 陛下来了?! 此言一出,贡院外的那些人,都是瞪大眼睛。 而贡院内,正要开始训话的李守,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反应过来的他连忙道:“走,快去接驾。” 江政信也是一皱眉,按大奉的规矩,陛下在会试时,基本不会过问。 可是为何今天,却忽然来了? 随着司礼监的太监还有随行的御林军进来站好,江政信和李守,还有其余负责考试的官员,连忙都是跪下。 “臣等,参见陛下。” 那些书生也是一惊,连忙跪下。 任天鼎负着双手走了进来,见到现场这一幕,微微点头。 “李院士,朕没通知你,直接来了,不会影响你吧?” “陛下说的哪里话,陛下能亲临,是这一届考生的福分。” 江政信小心道:“陛下,您这一次来,是……” 任天鼎缓缓道:“江爱卿,李掌院,朕接到了一封举报奏折。” 江政信一惊:“什么举报奏折?” 任天鼎来到首位,直接坐下,而那些书生,也是心中一惊,这一次科举,难道要生波澜了吗? “李掌院,科举,乃是大奉选拔人才的重要渠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守当即道:“最重要的,就是公平。” “没错,那为何朕接到举报,说是你李掌院,收受他人贿赂,给了你圈定出来的中举名额?” 李守内心一惊,连忙道:“陛下,冤枉啊!” 任天鼎慢条斯理:“冤枉不冤枉的,等下再说,朕已经派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直接去你府里搜查,李掌院,科举乃是重中之重,你不会怪朕,乱来吧?” 任天鼎盯着李守,李守低着头:“臣,不敢。” “不敢,那就是心中怨恨了,此次你为科举出题人,那你出的题,自然也不能再用了。” 啊?? 李守惊得抬起头来,一旁的那些负责监考的官员,也一下就是懵了。 那些书生,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什么叫做之前的题,不能再用了? 方孙策他们则是瞬间失色,等等,如果之前的题不能再用了,那他们之前得到的那些题目,不就作废了吗?? 第271章 这一次,恐怕有点要洪水滔天了 这一刻,他们的内心开始忐忑起来。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们一头雾水,同时又有些提心吊胆。 要知道在之前的科举,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啊,大家都是约定俗成,都是心照不宣,这种潜规则皇帝应该不知道才对。 可这一次,陛下竟然亲自过来了。 难道要东窗事发了? 一想到自己等人被关进刑部大牢,其中一些士子,顿时脸色煞白,不由将头埋得更低了。 卢凌云和王浪二人,也是瞬间变了脸色,这一次弄不好,还会牵扯自己。 方孙策已经是冷汗直冒,心乱如麻。 魏书明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陛下亲自到贡院来,而且还特意选在考试的这一天,毫无疑问和林公子脱不了关系。 跪在地上的江政信和李守,也是惶恐,精神震动。 江政信忍不住道:“陛下,现在科举在即,这些士子的检查也通过了,现在不让他们进去考试,这是否会坏了吉时,而且大奉朝的科举,没有先例啊。” “无妨,没有先例,从朕这里开始,自然就有了,至于考试么,朕也没说不让这些士子考试,朕说的是,李掌院出的题,不能再用罢了。” 任天鼎看着李守:“当然,李掌院如果这一次大理寺的人,没有查出来你有泄题行为,那这一次朕亲自给你赔个不是。” 李守嘴唇在颤抖:“陛下,臣惶恐,臣不是担心这个,臣是担心,如果这题不由臣来出,短时间之内,考生的题,该由谁来出?” 现场有些安静,礼部监考的官员,此刻内心都是七上八下。 任天鼎淡淡道:“别慌,朕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吕进。” “奴婢在。” “胡俨来了吗?” “回陛下,在外面候着呢。” “请祭酒进来。” 李守内心一震,他只感到不可思议,这,陛下是有预谋的啊。 其余士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隐隐约约感觉,摊上大事了。 这一次科举,好像更像是陛下布下的网,而现在,似乎要收网了。 江政信脑门也是有汗,如果这一次陛下要追查,直接彻底清扫整个科举,那这一次牵连进来的人,可真是数不胜数。 朝中六部尚书,三省丞相,外加肃亲王等亲王,恐怕整个朝廷都要来一次大洗牌。 而他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还得另说。 胡俨走了进来,他颤颤巍巍作揖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任天鼎笑道:“胡祭酒,这一次科举的题目,是否出好了?” “回陛下,已经出好,并且印刷好了。” 任天鼎微微颔首:“既如此,就用你的吧,另外这一次,你来作为主考官。吕进。” “奴婢在。” “让御林军带人进来,这一届科举,由御林军来看守,一名御林军看守一名考生,半天轮换。” “是。” 听到任天鼎的话,那些士子人都傻眼了。 什么? 还要用御林军来看守? 那些考生咽了口唾沫,这一次科举,好像比想象中的更为严苛。 任天鼎扫了一眼这些士子,淡淡道:“行了,今日开考,那就不耽误这些考生了,诸位,你们都是大奉未来的栋梁之才,朕希望你们凭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走关系投关节,这一次科举,朕最看重的,只有三样东西,你们知道是哪三样吗?” 没有士子敢回话。 林尘心中暗叹一声,这些考生心理素质不行啊,这捧哏的工作还得我来。 于是林尘问道:“敢问陛下,是哪三样啊?” 任天鼎一笑:“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 说完,任天鼎放声大笑,起身离开。 而那些士子都懵了,这,陛下好像说脏话了? 呸呸呸,一定是幻听。 等到任天鼎走了,这一切好像都是如梦似幻一般,那些跪着的士子也是起身,江政信和李守,以及那些负责监考的官员,也是全部被御林军带到了一个房间,全部关押看守起来。 剩下的御林军,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直接接管了整个贡院的防守和监考。 而后,大门打开,御林军引路,所有考生都是不敢造次,跟着进入,然后按照给的号码牌,进入这些小隔间。 等到这些考生进入隔间之后,一名名御林军,就是直接站在了他们身前不远处,一眨不眨看着这些考生。 那些考生一抬头,不由就是懵了,哥,我考试呢,你就这么站我面前盯着我,合适吗? 可是他们也不敢反抗,也不敢说,只能是开始整理自己的干粮和文具。 很快,就是有其余御林军,将白纸和试卷都开始分发下来。 林尘坐在隔间里,看着这狭窄的隔间,一想到要在这里待三天,脑袋都大了。 “哎,就连高考都只有两天,科举竟然还要三天,彼其娘之,受苦啊。” 林尘嘀嘀咕咕,他倒是不着急,将东西放好,先是粗略扫了一下第一张试卷上的题目,这主要考的是圣人之言,比如有翻译圣人所说的意思,还有对圣人之言的评价。 甚至这最后一道大题,赫然是对圣人提出的仁,有何看法。 看完题目之后,林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题目挺简单,便是开始拿出小米,拿出炊具,又举手,很快一个小队长来到他身前。 “给我准备一点柴火,我要做饭。” 那小队长脸色怪异,却也没说什么,没有多久,拿来柴火。 林尘让他拿出火折子,而后林尘淘米做饭,没有一会,随着柴火燃烧,香喷喷的米香出现。 本来在贡院外面排队、检查这个流程,就很花时间,然后又在贡院里等候,陛下又来了,时间一晃都是过了中午,所以林尘自然也肚子饿。 而闻到米香,其余士子也是没有心思答题,而是纷纷取出干粮。 但又过了一会,在林尘隔间旁边的那些考生,忽然闻到了一股肉香。 卧槽,有人直接将肉都带进来了? 这是哪个狗日的,好香啊。 这些士子心中大骂,这还怎么答题? 他们只能是开始啃冰冷的干粮,而林尘开始美滋滋吃饭。 等到吃完饭后,林尘还不着急答题,直接先开始午休再说。 看守林尘的士兵,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也是嘀咕,还从没见过这么不将科举当一回事的考生。 与此同时,任天鼎前往贡院,然后紧接着就是安排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手,直接去李守府中查询,这个消息飞快传递出来。 在贡院门口看着的那些各勋贵的仆人,都是纷纷吓得跑回府邸去通报。 肃亲王这一边还在逗鹦鹉,那鹦鹉脑袋一晃一晃,肃亲王把玩着,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进来。 “王爷,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刚刚下人来报,说是陛下亲自去了一趟贡院,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紧接着御林军还有国子监的胡祭酒也去了。” “什么?” 肃亲王一激动之下,手中不由稍微一用力,那把玩的鹦鹉当即叽叽叫唤起来。 “疼!疼!朕,处死,处死,你!” 肃亲王气得将鹦鹉一扔,鹦鹉拍打着翅膀落在不远处,而肃亲王神色严肃。 他来回踱步,开始飞快推断这其中的事情。 “还有其余事情吗?” 就在这时,又有仆人来报。 “王爷,大理寺和刑部的一些人,直接去了李守府邸。” 肃亲王睁大眼睛:“等等,陛下他要对科举下手,直接彻查科举?” “彻查李守的府邸,这是要调查李守是否有泄题的情况,李守应该没这么蠢,之前本王给他的纸条,应该烧了吧?” 肃亲王脸色阴沉不定,虽然他身份特殊,这一把火烧不到他身上,可要是被陛下发现,他处境也会艰难许多。 “现在只能希望李守不会这么蠢,那些纸条还留着,只要纸条没有,那这件事就是没有对证。” 管家问道:“王爷,但如果李大人将事情全盘托出呢。” 肃亲王哼了一声:“等李守被关到大牢里,你找个人,以李守学生的名义前去探望一下,告诉他,如果他的嘴不严密,他的家人,将会步他的后尘。” “是。” 而肃亲王皱着眉头:“再有一点,就是为何陛下这一次调动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竟然没有事先得到通知?” 与此同时,皇宫各大衙门。 五军都督府,一人急匆匆进来。 “虞国公,刚刚陛下去贡院了,然后还抽调了御林军和大理寺刑部的人。” 朱照国放下手中的军情:“陛下这是要整顿科举了?” 旁边的信国公道:“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我有预感,这一次恐怕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不知道多少人会牵扯下来。” 杜国公哈哈一笑:“就算这是一场风暴,也和我们没关系,武将就这点好,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我们不掺和就没事,这帮文官,死了才好!” 礼部。 郭源此刻正在处理政务,见到一个官员来报。 “郭大人。” 对方附了过来,快速轻声说了一些。 郭源猛然惊得抬头:“为何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员调动,没有消息透露出来?” “我去了大理寺一趟,说是陛下临时起意,也没说去哪里,就是直接抽调了大理寺的人手就走,所以也没法提前透露。” 郭源脸色阴晴不定:“这一次,恐怕有点要洪水滔天了。” 第272章 这状元,本公子拿定了! “没这么严重吧?” 郭源心思复杂:“陛下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是要拿这一届科举开刀,你知道有多少人给李守塞了纸条打招呼吗?如果李守的这些纸条没有烧掉,那我们都会被牵连进去。” 那官员倒吸一口凉气:“这,李大人,应该不会那么蠢吧?” “怕就怕万一,现在我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先等等看。” 郭源也没心思处理政务了,想了想:“我去中书省看看。” 郭源快速去了中书省,而此刻的赵德林坐在那里,虽然因为年老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却也能感受到他此刻似乎有一股无奈。 “赵相。” 郭源喊了一声。 赵德林道:“郭大人来了,坐吧。” “赵相,陛下去了一趟贡院,你知道吗?” “刚刚知道。” 赵德林缓缓道:“陛下登基今年,也算是有四年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咱们啊,看不住了。” 郭源着急道:“赵相,你有什么法子没有?这科举是交给我们礼部来办,可这一次科举又出这么大的篓子,李掌院他要是烧掉纸条还好,没烧掉纸条,那我们礼部,可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老夫这礼部尚书之位,也未必保得住。” 赵德林摇了摇头:“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陛下做这件事,谁都没说,去的大理寺直接抽调人,也没与其余人说,谁知道他会去贡院。” 郭源咬咬牙:“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赵德林想了想,看向郭源:“郭大人,一方面,科举这个口子,需要从李守身上堵住,另外一方面,如果陛下真的要动礼部,动我们这帮朝中老臣,那也要用些法子,让陛下感受到我们老家伙的重要性。我没记错,钦天监是归你们礼部管吧?” 郭源点头:“正是。” “老夫没记错的话,到了天鼎四年,好像大奉的阴阳天文历法,需要更新了?” “赵相,你的意思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赵德林微微颔首:“钦天监的历法非常重要,如果在这个时候卡断,不仅会对今年的农时产生影响,更能凸显礼部重要性,你可以先拖上一拖,然后再来解决这件事,这样一来,在陛下心中,礼部的重量,自然会增加一分。” 郭源想了想:“是个法子,我去筹划筹划。” “还有,今年教坊司的赋税收入,你也可以适当往上提一提。” “赵相,教坊司这个税收,似乎没法提,不能提太多吧?” “就算是不提,你也得自己贴钱补。” 郭源也有些无奈:“我知道。” 等到说完后,郭源这才起身:“多谢赵相,愿我们能平安渡过此次劫难。” 赵德林微微颔首,等郭源走了后,赵德林微微眯了眯:“皇上对这个潜规则,应该是不懂的,而朝中所有人,对这个潜规则,也是闭口不提,而这一次皇上突然去贡院,这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思来想去,赵德林将目光锁定在了林尘身上。 “八九不离十,又是这个败家子了,林尘啊林尘,和光同尘不好吗,既然你想要整垮老夫,那老夫也不和你客气,咱们走着瞧吧。” 赵德林沉吟了一下,这一次的六部都有牵扯,看样子,要让户部也出点力,在政务上面刁难一下才行,这样一来,才能增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若是没有困难,又怎知我们这帮老臣,尽心尽力,辅国尽忠?” 赵德林感慨了一下。 任天鼎回到了御书房。 太子问道:“父皇,怎么样?” “自然是办妥了,这一次科举,林尘让朕将桌子给掀了,也不知道林尘说得准不准,李守是翰林院的掌院,官职可不低,身份也不低,而且也到乞骸骨的年龄了,完全没必要这样。“ “父皇,没事,提前打乱题目,这样才能公平,儿臣也托人去打听了一下,这科举的投递关节现象非常之多,此前有不少考生,都提前去了朝中的那些尚书府邸。” 太子正色道:“难免他们有泄题,所以这一次,绝对公平,儿臣也认为,以后科举要重新规定,杜绝投递关节的行为,一旦有科举舞弊,有朝廷命官牵涉其中,必须严惩!” 任天鼎嗯了一声:“这一次没查出什么还好,若是查到了,就不要怪朕了。” 林尘给出的这个建议,直接就是在京师刮起了一股风暴,让不少官员都是内心忐忑。 而林尘此刻,却是老神在在地刚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行,开始答题吧,先将今天的试卷做完。” 古代的科举虽然考三天,但题目都不算太多,比如这第一张卷子,就只有不到十道大题。 扣掉所谓的背诵默写,真正的题目,也就只有六道。 林尘拿着鹅毛笔开始沾了墨汁写字,答题也很快,一张纸写满后,就是到下一道题。 等到了最后一题,林尘看着这个问题描述,如何看待圣人的仁。 实际上,这个问题太广了。 而林尘早已思考完毕,便是直接写道: “‘天之爱人也,薄于圣人之爱人也;其利人也,厚于圣人之利人也。’ 圣人之仁,爱人和利人,但这种爱与利,带有私心和目的,因此要推崇无私纯粹的爱,也就是我要说的,兼爱。” 于是,林尘将墨家的思想,开始长篇论述。 说完之后,林尘又是接着写,批判了圣人之言一些不对的地方。 “圣人所言奢华丧礼和婚礼,过于偏颇,虽在表面推广礼仪,实际却是利用礼事活动揽财挣钱,强调厚葬久丧之风会造成百姓疏于耕种,耗费钱财。” “圣人所提倡一些君子行为,乃伪君子也。因循守旧,着古服、说古言,乃是历史的倒退。对坏人的仁,是对好人的不义。” “圣人所言天命不可违,若是天命不可违,在灾难来临前,在外敌入侵时,百姓还有心思和想法去反抗和斗争吗?” 林尘洋洋洒洒,直接写满。 写完之后,林尘满意点点头。 “好了,第一天搞定,等第二天吧。” 到了第二日,新的试卷发了下来,第二天的试卷,就是策论了,也就是后世的申论。 林尘看了看题目,当见到策论题目的时候,不由眼睛一亮:“这题目,不愧是被我炸过茅坑的祭酒,的确有些水平啊。” 策论有几道题,比如如何练兵,还有如何处理地方的政务,让朝廷能更快知道地方的信息,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再有一题,又是讲到目前,大奉境内仍然有对亲王的分封,封地仍然存在,当然省郡县制还是存在,那么该如何处理,亲王的封地与地方的政务有冲突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都很实际,林尘是真没想到,胡俨能有这种思考。 “不愧是国子监祭酒啊,我还是小看了。” 林尘有些笑意,国子监教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基础的有算学、书学、律学,还有四门学,四门学往上有太学和国子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医学之类的。 而胡俨,毫无疑问是国子学里的佼佼者。 “行,我就来回答一下。” 林尘开始提笔,练兵这个简单,将现代的一些法子一说。 然后是第二题,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 林尘想了想,直接写出了一个法子:校尉复员! 实际上,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关系,在整个中国古代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在封建时代,中央对地方的掌控,从来没有深入过,皇权不下乡,就是这个意思。 只有到了近代,伟大的教员提出了创造性的解决之法,那就是士兵复员,回到地方担任要职,然后发展组织,如此一来,这个问题就完美解决。 因为复原的士兵,有荣誉加身回故乡,又有安排,那自然是忠心于国家! 有了这些复原的将士作为钉子,皇权就能一点点的往地方渗透扎根,然后铺开。 写完这第二个问题,林尘又看向第三个问题,封地和郡县的这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林尘自然是拿出了柳宗元的《封建论》,这就是论分封和郡县,只需要剔除里面一些涉及到中国朝代的论述就行。 林尘答题飞快,而其余考生,则是有些冥思苦想。 包括王浪和卢凌云在内,他们都是皱着眉头。 “这也太难了!” 卢凌云紧锁眉头,第一天的题目还好,可这第二天的策论,真的太难,这些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总感觉怎么答,都是错的。 毕竟林尘有跨时代的思想,完全就是降维打击,而卢凌云他们再怎么天才,在没有足够的认知前,对于这些问题,也只能从他们局限的角度去回答。 林尘写得飞快,很快就是第二天的试卷写好。 “只有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的诗词,那就简单多了,闭着眼写。” 林尘哈哈一笑,诗词可真是太容易了,中华五千年,什么诗词没有,就算是最不出彩的明代,也有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名垂千古啊。 “这一次,我看你们怎么和我斗?这状元,本公子拿定了!” 第273章 我要是再炸你茅坑,就让我爹天打五雷轰 很快,最后一天。 林尘伸了个懒腰,不容易啊,终于最后一天了,如果是现代高考,考完还能出来回去休息,可这古代科举,就算你第一天和第二天写完了,你还是不能出去,只能留在这里。 只有第三天完全写完,才能出去。 试卷发下来,林尘开始看题,很快林尘就是看完题目。 诗词歌赋,这总共只有五道题,大部分都是命题诗词,就是围绕着卷子上的题目,来进行创作。 对林尘而言,没有任何难度,直接从记忆中搜索一首诗词出来抄就行了。 等到了最后一题,这围绕创作的是,花与月。 “花与月?” 这个主题其实有点烂大街,但往往这种烂大街的主题,要写得好,还要写得有新意,能拿高分,就非常之难。 但,这还是难不倒林尘。 “哎,何必呢,逼我放大招。” 林尘直接锁定了一首诗,作者是张若虚,名字是《春江花月夜》。 这一首诗词,号称是半篇压盛唐,金句无数。 林尘开始提笔而写。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很快,这一首诗就写完了,而林尘的所有三篇试卷,全部写完。 林尘放下鹅毛笔,伸了一个懒腰,直接抬头看向前面的士兵。 “兄弟,别盯着我了,我交卷。” 眼前这士兵,轮换过两次,又成了第一天看守自己的士兵。 这御林军士兵没说话,很快,小队长过来,将林尘试卷收走。 交卷后,林尘便是起身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小隔间,在士兵带领下,到了前面可以休息的地方。 “考完了,浑身轻松,考试真不容易啊,小镇做题家,何其不易。” 林尘有些唏嘘。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身影经过,见到林尘,不由哼了一声。 林尘转头一看,赫然是胡俨。 “咦?胡祭酒,您老还没乞骸骨啊?” 胡俨沉着脸:“老夫身强体健,乞骸骨做什么?” 林尘有些歉意:“胡祭酒,关于一年前我在国子监,炸你茅房害你跌落粪坑的事,我深表歉意,其实我的本意不是想让你跌下去……” “停!” 胡俨血压开始升高。 “不,胡祭酒,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听我说完,你才能感受我这诚恳的歉意,你作为国子监祭酒,作为大奉大儒,我,竟然如此对你,竟然让你在粪海里蝶泳……” “停!不要再说了!” “不,胡祭酒,我不说你就不会原谅我,我当时还很年轻,不知道这一件事,给你带来深深的伤害,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不会亲自炸你茅坑……” “你等等!不亲自炸,意思是你要指挥人炸是不?” 胡俨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旁边跟着的御林军小队长,也是有点被干沉默了,不是,这都啥人啊,现在京师二代都这样吗? “胡祭酒,你理解错了,我意思是,以后绝不炸你茅坑!我对天发誓,真的,我要是再炸你茅坑,就让我爹天打五雷轰。” 胡俨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林尘又是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掉粪坑里的时候,张嘴了吗?” 胡俨瞪大眼睛,气得浑身发抖,直接二话不说,竟然直接脱了自己的鞋子,然后要直接抽林尘。 “老夫跟你拼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尘也是惊了:“胡祭酒,我就好奇问问,毕竟只有你有这种经历啊,哎哎,我尊老爱幼,我不和你动手。” 那些御林军士兵,也是全都懵了,这画面,在贡院一辈子也没见过啊,直接被主考官用鞋拔子追着跑? 等到跑累了,胡俨气得不行:“林尘,英国公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似人子!” 林尘咳嗽一声:“胡祭酒,你对我的刻板印象太大了,其实我还是挺不错的,比如这一次科举,我觉得我表现还行,指不定能榜上题名,进入一甲呢。” 胡俨都快气笑了:“进入一甲?大奉的学生都死光了,你才有可能进入一甲!就你这种学识水平,你觉得你能进入一甲?” 说完之后,胡俨似乎是想到了林尘的那四句话:“哼,你此前那四句话,老夫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抄的,但这个是科举,而且还是老夫亲自出的题,告诉你,所有上榜的士子卷子,老夫都会亲自再审一遍,并且会呈交陛下,你觉得你这水平,能够上榜?还是说,你指望着老夫给你开后门?” 林尘道:“我没有啊。” 胡俨吹胡子瞪眼睛:“你就是想,但你没说!老夫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夫就算是死,老夫就算是再掉一次粪坑,你就算推老夫去砍头,老夫也!绝!不!可!能!开!后!门!” 胡俨是真气到了,林尘讪讪笑道:“胡祭酒,我真没让你开后门,你就正常审阅就行了,而且试卷不都是糊名的嘛,另外胡祭酒你真想再掉粪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林尘!老夫入你娘!” 胡俨气得爆粗口了。 “胡祭酒,别啊,我娘在天之灵得知,她也看不上你啊,您都一把年纪了,您不行啊。” 林尘随口怼了一句。 这一下,胡俨气得浑身颤抖,旁边那御林军见状,连忙过来搀扶。 “祭酒,先送您回去休息。” 林尘也是一愣:“胡祭酒,我就随口一说,您可别气死了,一定要挺住,加油!” 一个御林军小队长道:“你少说两句。” 林尘闭嘴。 等到胡俨顺气之后,他咬牙切齿:“老夫一定要弹劾他,一定要弹劾他!林尘!” 林尘看向胡俨。 “你这一次科举,要是能榜上有名,别说一甲,就算是三甲,老夫都跟你姓!这国子监祭酒,老夫让你来当!” 林尘又想再说几句,但想起刚才胡俨不经怼,还是算了。 见到胡俨离开,林尘感慨了一句:“哎,古人真是不经怼啊,随便一两句,就一个个感觉要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 没有多久,其余考生也是先后交卷。 很快,贡院里的铜锣响起。 “时间到,停止答题!” 一些还没来得及写完的考生,慌慌张张还想多写几笔,前面的士兵当即上前喝道:“停笔!” 御林军士兵身上的气势一出,那些考生吓得停笔,有些不知所措。 交卷了的考生,也是来到了林尘休息的广场这里,也是聚在一起讨论。 有的在摇头叹气,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倒是淡定从容。 “哎,这一次的科举,好难啊。” “是啊,感觉比上一届还难,上一届的题目,我好歹能说得出来,可这一届,就策论这一卷,涉及的方面太多太广了,练兵、政略、国策,甚至还有如何加强朝廷对地方政令的传达和施行,这我如何答得上来?” “太难了,考前我是信心满满,考后我是生死难料啊。” 方孙策也是出来了,身边的那些士子聚在他身旁。 “方兄,你觉得这一次科举,难度如何?” 方孙策叹气道:“难,能否考上,还得看运气。” 就在这时,卢凌云也是走了过来。 “卢凌云,你觉得难度高吗?” 当即有人问道。 卢凌云沉吟了一下:“的确有难度,这一次的科举,其实很贴近当今形势,唯有多读邸报,跟随大儒学习,才有可能了解一些。” 毕竟古代不是现代,没有什么信息来源,这种题目,没有大儒给你讲解,没有大儒给你分析,培养解题思路,如何能应对? 听到连卢凌云都这么说,其余考生,不由有些松了口气,连卢凌云都觉得难,那就是大家都难了,那既然大家都难,就无所谓了,大家成绩都差,也是矮子里面挑高个。 王浪也是走了出来,他倒是笑道:“题目虽难,但对于卢兄也不算问题,上榜倒是没什么难度。” 林尘这一边,魏书明和廖常志他们也是出来了。 “林公子。” 林尘笑眯眯问道:“考得如何?” 魏书明道:“只有三成把握。” 廖常志有些羞愧:“我,没什么把握。” 其余士子也是闷闷不乐:“林公子,恐怕这一次科举,我们考不上了。” “是啊,太难了。” 林尘拍了拍廖常志的肩膀,又看了看其余人:“没关系,本公子说过,考不上找我,我保证你们第二年考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个士子看向林尘。 “林尘,这一次科举这么难,你还敢说你高中吗?” 此言一出,在讨论的士子都是停了下来,看向林尘。 方孙策看向林尘,卢凌云、王浪看向林尘,就连那些之前背叛魏书明,跟随方孙策的苏墨、顾凌风等士子,也是看向林尘。 而林尘,哈哈一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掌背对着众人。 “科举,易如反掌,哈哈哈哈。” 无数士子一片哗然,更多的都是愤怒。 “哼!我看你能猖狂到何时!” “就连卢凌云他们都说难,你说易如反掌?” “真是太狂妄了,这是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中啊,看他这意思,一甲是他的了?” 方孙策也是哼了一声:“等放榜之日,你再狂也不迟!” 第274章 陛下,他竟然还想要再炸老夫的一次茅坑! 林尘自信满满,压根不理会他们这帮人。 现代的知识和思维,到了古代就是降维打击。 很快,贡院开始放人出去了。 这些士子走出贡院,富家公子自然是有人在外面迎接,穷人家的士子,则只能自己找个地方,度过放榜之前难捱的时光。 至于贡院里,所有的试卷都要开始装好,然后再集中送到皇宫里去,然后胡俨再可以组织人手进行批阅。 当然,任天鼎就一个要求,那就是这一次的批阅,必须公平。 贡院门外,有的来自一个地方的同乡士子,则是准备一起喝酒放松,逛下京师,等放榜之日。 林尘这一边,远远就见到赵虎和高达,毕竟二人人高马大,在一群士子里,就是鹤立鸡群。 “尘哥,这里这里!” 朱能挥着手。 陈英也是站在一旁,满是笑容。 江广荣也是很激动:“林兄,恭喜科举结束,小弟已经安排好了,醉春楼最好的八位花魁,外加西域风情的美娘子,都给林兄安排好了。” 林尘听后,眼睛一亮:“广荣啊,你弄这些,传出去影响不好啊,我现在毕竟也是参加了科举,有头有脸啊。” 江广荣上来低声道:“放心林兄,其余人不知道。” 随后他又是笑道:“林兄,只是去喝酒。” 林尘点头:“喝酒,喝酒好啊,喝酒得学。” 朱能道:“尘哥,带我不?” “小孩子去做什么?听话,你别去。” 朱能气呼呼的。 陈英笑道:“林兄,这一次科举有把握吗?” “放心吧。” 正在这时,魏书明他们也是出来了,在林尘不远处。 林尘转过头,招呼他们过来。 “魏书明,廖常志,你们过来。” 这些书生恭敬来到林尘面前,林尘道:“你们既然跟我,又证明了自己的忠诚,那我自然对你们没话说,这样,在放榜的这段时间里,我将你们安排到京师漕运、火药坊等地方去锻炼锻炼,放心,工钱照给。” “多谢林公子。” 林尘点头:“等下先一起去吃饭,再一起回府,然后我找下莺儿,帮你们安排一下。” 很快,一行人就是前往了醉春楼。 江广荣还在旁边介绍:“林大哥,这醉春楼,可一点都不比红袖招要差,在这教坊司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里面的花魁,那可真一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啊,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要在京师这么多的青楼里选一家,我肯定选这家。” 林尘有些诧异:“这么厉害?” “那是,而且这个醉春楼,每年都会有新的没出阁的花魁,不知吸引了多少人,除此之外,醉春楼最为厉害的一点是,除了教坊司那些花魁,她们还会在民间招揽花魁,甚至还会培育花魁,只是不知她们是怎么培育的,每年有又好看、又有才学的女子。” 林尘拍了一下江广荣的脑袋:“好了,今日不弹风花,谈下国事,之前我在京师赌坊,大张旗鼓买我自己进一甲,你们跟着买了吗?” 朱能当即道:“买了,肯定得买,相信尘哥。” 陈英也是点头:“钱没多少,我买了五万两。” 江广荣嘿嘿一笑:“我没钱,但我直接将我爹的钱给偷了,然后全买了。” 林尘有些讶然:“你们还真是相信我,行,估计这一次,你们能大赚一波,京师所有的赌坊,可都要破产喽。” 进了醉春楼,一个极大的别院,众人开始饮酒作乐,魏书明这些士子有些放不开,林尘倒是对那些花魁道:“去陪陪他们,让他们也熟悉一下。” 魏书明倒是恭敬道:“公子,我恪守圣人教诲。” 林尘笑道:“圣人教诲?魏书明,你若不进红尘,又如何体会这红尘情缘,如何历练文心?” 魏书明沉默了一会:“公子说得对。” 他虽然也不抗拒,却也是笨拙,也不动手。 喝了一会酒,陈英问道:“林兄,这一次科举,陛下去了贡院,而且之前翰林院的掌院府邸,已经是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过去在搜。” 魏书明他们的耳朵竖了起来。 林尘问道:“有搜出什么东西出来吗?” “问出来了,大理寺直接对那些仆人动刑了,管家没顶住,招了,说是有不少人给李守送了纸条,纸条上是一个个圈起来的名字,这些名字,都是这一届的科举考生。” 听到这个消息,魏书明他们猛然一惊,科举都败坏到此了吗? 江广荣接着道:“不过大哥你放心,大哥你这一招是真的厉害,杀人不见血,直接举报李守,从而彻查李守,让这一届科举,所有人都一样,各凭本事。” 林尘喝了一碗酒:“陛下那边什么情况?” 陈英道:“传出的消息是,陛下大怒,但还没有妄动,但肯定是要彻查的,哪些人递过纸条,哪些人暗中插手了科举,恐怕要全部彻查。” 魏书明这些书生,内心听得惊涛骇浪,原来京师看似平和,下面水却这么深? 林尘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其实这一次陛下还没有准备好,没有相应后手,我个人认为,那帮文官肯定还会出招,不会就这么任由陛下宰割,但不论再怎么样,陛下是应该要将权利一点点的收回来。明天就算我不进宫,恐怕陛下也会召我。” 朱能道:“尘哥,你才刚科举结束,又讨论政事了,政事什么时候讨论不完,先喝酒,喝酒完了再去火药坊看打炮。” “打炮?” 林尘脸色古怪看向朱能。 “对啊,我去过一次,那些工匠,弄出的那些所谓炮弹,正在尝试,就叫打炮嘛。” 林尘哦了一声,他也有些无奈,身为一个现代人,上网冲浪久了,原本是一些很正常的词语,听起来却有别样的含义。 魏书明却忽然开口问道:“林公子,这一次科举舞弊,陛下将会彻查,那这一次的科举成绩,是否还会作数?” “自然是作数了,是国子监胡祭酒出的题,虽然胡祭酒游泳不行,但他的确有真才实学,而且这一次御林军全程监考,成绩自然是作数。” 又有士子好奇问道:“林公子,这一次彻查,会牵连到很多人吗?” 林尘放下酒杯:“恐怕,大半个朝廷?” …… 贡院终于是将数千人的试卷全部装好了,放入盒子里,装上马车,然后由御林军押送,直接马不停蹄送入皇宫。 任天鼎坐在御书房里,脸色阴沉如水,案牍之上,摆放着的,正是李守此前没有烧掉的纸条。 “吕进,这纸条上的名单,是今年科举的考生吗?” 吕进当即道:“陛下,已经查了贡院的名册,都是今年科举的考生。” “这些考生,之前都去向朝廷各官员,投递过关节吗?” 吕进低着头:“是的,一问便知。” 任天鼎嗤笑了一声:“参加大奉的科举,朕才是大奉的皇帝,他们竟然一门心思想着去找那些臣子的关系。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想了一下:“父皇,也有可能是这些考生,他们想找父皇的关系,但却找不上。” 任天鼎把玩着手中的纸条:“太子,你说要不要抓人?” 太子犹豫了一下:“父皇,儿臣建议,还是先问问林师吧,刚好今天科举结束,不如派人去将他请来?” 任天鼎摇了摇头:“连续考了三天,今天先让他休息一天,明日再请他过来。吕进,林尘出贡院后去哪了?” “回陛下,被江广荣带着去了醉春楼。” 任天鼎脸色古怪。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通报。 “陛下,国子监祭酒胡俨到了。” “快宣。” 很快,胡俨进来了。 任天鼎脸上满是笑容,上前去握住胡俨的手:“胡爱卿,真是辛苦你了,幸好当时朕没准你的乞骸骨,否则今年科举,朕都不知道用谁,还是只有胡爱卿让朕放心。” 胡俨有些感动:“陛下,臣为陛下,万死不辞。” “别说这些话,来,快坐。” 吕进连忙让人将凳子拿过来,等胡俨坐下后,任天鼎这才道:“这一次科举,没出什么岔子吧?” “回陛下,没有,所有考生都是规规矩矩完成考试。” 毕竟一对一的注视,二十四小时,就算是想作弊也不可能。 任天鼎点头:“行,接下来批阅试卷,爱卿亲自挑人,然后先行批阅,对了,其中林尘的试卷,要挑出来。” 胡俨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爱卿,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胡俨这才道:“陛下,那老臣就有话直说了,陛下,老臣不知道这个林尘,是有什么让陛下欣赏他,但老臣直说,此人,不是人子!他竟然还想要,再炸老夫的一次茅坑。” 太子一脸错愕,任天鼎面色古怪。 “这,不会吧?” “陛下,这个败家子,当面揭老臣的伤疤啊,老臣也并不认为他有足够的才学,能通过这一次的科举!老臣出的题,都包含着老臣这些年的思考,也包含着大奉遇到的一些问题,他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 胡俨一脸慷慨激昂:“陛下,老臣已经说过了,如果那个败家子能榜上有名,那老臣这国子监祭酒的位置,给他来坐!” 任天鼎想了想:“也没这么严重,爱卿,你只需要认真批阅试卷就行,其余的朕不做要求,林尘考成什么样,成绩如何,能否上榜,是他自己的本事,朕不要求你笔下留情。” 胡俨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随后,胡俨又补充道:“陛下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好,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任天鼎无奈了:“好了好了,快去批阅试卷吧,让人抓紧些。” “好的,请陛下放心,一定在放榜之前,批阅完成!” 第275章 太子,看到了吧,这就是公忠体国 第二日。 林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手习惯性地在一旁拍了一下。 皮肤细腻的夏若雪道:“公子醒了?我来为公子穿衣。” “不急,再躺躺,这三天就没有睡过好觉,等有权了,一定要将考试地点给改一下,这贡院考试就是受罪。” 夏若雪笑道:“公子,考完了就好。” 林尘躺在床上,而夏若雪已经起身,却又被林尘拉了回去。 “急什么,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夏若雪有些好奇:“对呀公子,一日之计在于晨,就应该早些起来才是。” “错了,你应该这么念,一日,之计在于晨。” 夏若雪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公子~您又篡改圣人之言。” “哈哈哈,圣人他也得吃饭,圣人也说过,食色,性也!” 说完,林尘将夏若雪翻身压住。 等到完事后,林尘才慢悠悠起来,出来之后,林如海已经是在饭桌上等他。 “尘儿,考得怎么样,昨日一回来你就倒头就睡,还没来得及问你。” 林尘塞了个包子:“还行,反正一甲我估摸着没有问题,不过一切等放榜之后再说吧。” 林如海松了口气:“欲得其中,必求其上,欲得其上,必求上上。尘儿你的一甲没有可能,但应该二甲三甲没问题。” “爹,你看不起谁呢,我这只是谦虚一些,这一次我要不是一甲,我直接让胡祭酒天打五雷轰。” 此刻,正在批阅其余考官第一遍挑出来的优秀卷子,进行复核,然后,胡俨打了个喷嚏。 林如海一愣:“你让胡祭酒天打五雷轰做什么?” “哦,顺嘴了,那我要不是一甲,我就直接去炸了胡俨的茅房!” “你又要炸茅坑??” “对,这一次我不是状元,那就是胡俨不公平公正,我就要炸他的茅坑。” 林如海嘴角抽搐,他伸出手,放在林尘的额头,而林尘看着他:“爹,你这是做什么?” 林如海脸色严肃道:“儿啊,你失心疯又犯了?” “没有爹,我认真的。” “不论你是谁,你最好从我儿子身上下来,你还我此前的聪明儿子。” 林尘嘴角一抽:“……” 算了算了,不跟林如海扯淡了。 就在这时,赵虎走了过来。 “公子,司礼监来人了,就在外面等候。” 一直沉默的高达也是道:“陛下召见你。” “不急,等我先吃完饭再说,他们来太早了。” 林尘简单吃完之后,这才便是起身,来到会客大厅,只见一位太监正坐着等候。 “林大人,您来了。” 那太监见到林尘过来,当即起身,直接笑道:“奉陛下口谕,宣您入宫觐见。” “行,猜到了,走吧。” 很快,林尘就是上了马车,跟着这个太监,直奔皇宫。 来到太极殿后殿,林尘正要进去,就是见到安乐公主正从后殿出来。 她似乎还有些气鼓鼓的,在见到林尘时,竟然没有如往常一般黏上来,反而是哼了一声,更为气鼓鼓的,直接就走。 看着安乐公主的身影,林尘也有些纳闷,这安乐公主,又是怎么了? 进入御书房,林尘还没行礼,任天鼎见到林尘来了,便满是欢喜。 “林尘来了,坐。” 旁边的太子也是行礼:“林师。” 林尘也是开始行礼:“见过陛下,见过太子。” “行了林尘,你就别玩这一套了,你之前见朕,什么时候讲过这么多礼数,朕也不需要你讲礼数,朕需要你的聪明。” 任天鼎让吕进去端莲子羹,而后又是说道:“此前你让朕去一趟贡院,还说要彻查李守,朕是半信半疑的,没想到,真查出事来了。” 林尘静静等着,没有说话。 任天鼎继续道:“李守,也算是两朝老臣了,还是翰林院掌院,今年就算是他最后一任,但他直接泄题,并且泄露给的对象,还是朝中那些重臣、大臣,是六部尚书,是三省丞相!” 任天鼎虽然脸色平静,但提高的语调,还是说明他此刻的愤怒,眼神之中也有着杀气。 “朕明白,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是两朝重臣,没有他们,朕甚至有可能登不了这个皇位,但这不是他们敢插手科举的理由,科举是选拔全国士子为国效力,士子到了京师第一件事,就是去投他们的关节,那科举,还是为国选才吗?这是在为他们选才。” 太子道:“父皇,这算结党吗?” “如何不算,泄的题,给了那些士子,他们进入朝堂,就是这些人的门生,纵然他们退出了朝堂,但他们照样能将手伸到朝堂里,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哼,朕已经当了四年的皇帝了,朕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朕才是皇帝,插手科举,他们这是想要架空了朕吗?” 林尘坐在那里,看着任天鼎有些暴怒。 旁边的吕进压根不敢出声,站在一旁如同空气,低着头。 太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在政治上,的确是有些过于稚嫩。 林尘开口:“所以陛下遇到的问题是什么?” 任天鼎脸色冰冷:“朕拿到了李守收到的纸条,虽然这些纸条上没有署名,但根据纸条上面的人名,再加上这些士子此前进入过对应臣子的府邸,朕还是能略知一二,这些背后的人,到底是谁,顺藤摸瓜,就能全找出来。” “但朕也知道,如此追查下去,恐怕整个朝堂都会牵涉,但你让朕不查,朕不甘心,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挖大奉的根基,朕还能无动于衷!这江山,是朕的江山!不是他们的!” 小太监端着木制餐盘上来了,里面是盖着的莲子羹,吕进连忙上去,让他们将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所以,林尘,朕想要清洗朝堂,但朕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尘淡定道:“我来帮陛下总结一下吧,陛下现在想要除掉牵涉科举舞弊的所有人,将这个藤蔓上的所有人物,全部清洗干净,这样做既是杀鸡儆猴,让全天下所有人都意识到陛下的魄力,同时也是保证科举的公平公正。” 任天鼎点头:“不错。” “但陛下没有准备后手,陛下不知道,将这些人除去之后,又该提拔谁上来,还是说,提拔上来的人,和之前的那些老臣也是一样,甚至有可能带来更坏的后果。” 任天鼎看向林尘:“林尘,既然是你提议朕彻查一下科举,那现在朕开了这个头,现在要怎么继续下去?” 林尘斟酌了一下:“臣的建议是,选择其中一到两个人,杀了,剩下的人,全部放过。” 任天鼎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林尘:“什么?朕听错了?” 太子也是一愣:“林师,你是说,放过?” 林尘微微点头。 任天鼎皱着眉头,他盯着林尘,过了片刻后道:“朕不想放,朕也不能放,你为何要朕放了他们?” 林尘道:“陛下,我说点别的吧,天鼎三年年初,东山省地龙翻身,三月延州、渭南府饥荒,四月太西省干旱,六月东川土司叛乱,东南倭寇入侵,九月草原蛮子撕毁协议,南下入侵,十月大同之战,冬日京师流民,更不用说东山省的白莲教起义已经爆发。 陛下,国势艰难,烈火烹油,这科举舞弊,的确该彻查,但如果现在彻查,而陛下又对后续的官员任命没有安排,无法做到短期内快速平定动乱,稳住朝中政局,那么一旦开始掀起大狱,从京师到地方,这天下,岂不是会大乱?” 任天鼎有些沉默了。 “陛下,就说草原蛮子,大奉和草原蛮子之间还没有结束,更何况我还坑了草原蛮子一把,草原蛮子恐怕不是能吃亏的主,今年必然有所动作,还有东山省的白莲教起义,也需要清剿,现在朝中大乱,自然会牵扯许多精力。” 任天鼎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但你让朕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再有,朕这一次彻查科举泄题,也会牵扯到那些士子身上,如此一来,这一次科举,你必然能进入一甲。” 任天鼎目光炯炯。 林尘摇头:“不,陛下,一甲我有信心,这一届的士子,虽然投了关节,但他们也是按照此前的风气,更何况这一次直接更换了主考官,并且调用御林军监考,他们断然没有作弊的可能性,陛下如果在这个时候,赦免他们,不予追究,科举成绩有效,那这一次,就是将天下士子的心,往陛下这边拉。” 任天鼎一愣,他沉默了一会:“太子,看到了吧,这就是公忠体国。林尘,你今年弱冠还是明年弱冠?” “回陛下,我今年满十九,按大奉律法,明年弱冠。” “嗯,到时候,朕亲自为你加冠。” 说完之后,任天鼎看向桌子上的莲子羹:“先吃莲子羹吧,凉了就不好了。” 吕进松了口气,连忙让小太监端着这些莲子羹,送到任天鼎他们身前。 林尘简单吃了一些,任天鼎道:“那按照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一件事,该怎么办?” 第276章 我知道你懂天象,但你不懂政治 林尘想了一下:“简单,陛下觉得,六部和三省里,哪个部门最为重要,最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任天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然是户部最为重要,户部是大奉的钱袋子,国库支出,各种支出,都要走户部的账。” “还有吗?” “还有吏部,中书省倒是也挺重要,但赵相他是两朝老臣,当时也是他保举朕登基。” “那就吏部和户部吧,这就是两只鸡,陛下杀鸡儆猴,至于翰林院李掌院,按大奉律法,他的确当斩,但他又是两朝老臣,陛下应该做的,是刷天下百姓的好感,流放吧,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尘又是接着道:“陛下,关于杀鸡儆猴,我有一套不错的流程。” 紧接着,林尘开始讲起了他的流程,这其中,自然还涉及到中国的一些历史典故。 任天鼎眼中有些讶然,旁边的太子道:“林师,果真高明。” 任天鼎沉吟一会:“这一招,的确高,但朕做不到对这些人宽宏大量,这笔账朕会先记着,另外再加一个礼部,礼部不作为,郭源这个尚书,也可以免了,以后科举,由吏部负责,考功司,直接调到吏部去。” 林尘没有说话了,毕竟他也只能是提建议。 很快,任天鼎就算是有了决定。 “那就等放榜之日,朕再下旨。” 解决完了这件事后,任天鼎又是关切问道:“林尘,这一次科举,你有把握吗,本来是朕想出题,但你说要公平,朕这才让胡俨出题,胡爱卿出的题,可是很难的。” “放心吧陛下,胡祭酒不给我状元,我都觉得有黑幕,我要再去炸他茅坑。” 任天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好。” 心情大好的任天鼎,让太子去送林尘离开。 与此同时,各皇宫衙门。 礼部,江政信虽然算是被放了出来,但他和郭源一样,也是心不在焉。 原因很简单,他们经过各种多方打探,李守的管家其实在牢狱之中,已经顶不住了,从而招供,指不定那些纸条都已经到了陛下手中,如此一来,岂不是他们头上悬了一把刀。 但为何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动静? 郭源有些想不通,但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要按之前的法子,多增加一些礼部的份量。 而且,还要去户部一趟,同时出手,这样一来,才能扭转一下局面。 郭源起身,走出了衙门,而后直奔钦天监。 大奉的钦天监,只挂在礼部下面,钦天监在古代相当于天文台和气象局,观察天象、编制节气、推算历法,这些都是钦天监的工作。 郭源走入钦天监,就是见到了监正。 袁天云当即行礼:“见过郭大人。” “袁监正,今年的历法可修订好了?” 袁天云当即道:“请郭大人放心,大奉今年的历法已经妥当。” “不,今年的历法,需要略加改动。” 郭源盯着袁天云:“你就上奏,说因为观测原因,或者因为起火等缘故,今年新计算出来的历法丢失。” 袁天云脸色一变:“这……郭大人,这可是重罪,而且天象观测,历年连续,如何可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郭源脸色有些冷,他看了看身后关着的门,这里是钦天监的二层,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袁大人,我知道你懂天象,但你不懂政治,有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政治让路,这一次,可是事关整个礼部的生死存亡,你这个历法,不管什么原因,都得丢失!” 袁天云脸色也是犹豫不决:“郭大人,能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简单,科举时,那些考生来京师投关节,已经是约定俗成,本官也如往年一般,留了一些题给那些士子,又从其中选了一些好的,将名册写成条子,送到了李守手中。而现在,李守被抓了,纸条落入了陛下手里。” 袁天云头皮发麻,他睁大眼睛:“郭大人,这种事您也敢……” “废话少说,袁监正,你是本官一手保你提拔起来的,礼部得到的预算,本官拨了不少给钦天监。” 袁天云左右为难,他思考良久,这才道:“郭大人,可能我不能参与其中。” 郭源脸色不变:“袁监正,本官理解你的想法,但这一次陛下很有可能要杀人,此前你老家侵吞他人田产,强买强卖,逼死了几个村民,这件事闹到了当时的县衙,你求到本官头上,是本官为你摆平,既然你不愿意参与,那这件事,本官在入狱之前,也会将它捅出去。” 袁天云真是脸色狂变,他只能叹了口气:“郭大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简单,你将新编的历法交给我,随后再弄场大火,烧掉钦天监,再上奏说,今年新编的历法没了,你的任务就算到此完成,放心,本官会保你。你死不了。” 袁天云深吸一口气:“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是本官想方设法弥补这个缺口,找些说辞,说些理由,将这个新编的历法交上去。” “我明白了。” 袁天云起身去拿历法,一本厚厚的书籍,就是交给了郭源。 郭源颔首:“好,我没来过,知道吗?” 袁天云点头。 郭源要离开时,又是转头对袁天云道:“在景朝时,有一个钦天监监正叫做周云逸,他因上书说陈述朝廷弊端,而被活活打死,本官不希望你是下一个周云逸。” “郭大人放心。” 等到郭源走了后,袁天云也叹了口气:“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拿到历法之后,郭源将其藏在身上,而后等下值后,当即就是去了一趟户部尚书的府邸。 没有多久,郭源就是见到了姚南星。 两人坐在房间里,门关着的,管家在外面看守。 “姚大人,李守的事,恐怕陛下已经知道了,但陛下还没有动静,此前我去问了赵相,赵相意思是说,这一件事,需要我们从其余地方弥补一些。” 姚南星皱着眉:“陛下不会是想拿我们杀鸡儆猴吧,但科举的潜规则,历年如此,从先皇时期就开始了。” “谁也不知,自从那个败家子入了朝堂之后,陛下就变了很多,在天鼎三年之前,陛下都是极为按规矩办事,可和这个败家子接触后,陛下总是出人意料。” 郭源顿了一下:“我看,还是先准备吧,我这边准备再将教坊司的税收,再多缴一些,就说天鼎三年教坊司的税收好,到时候,你们户部记账,要为我们礼部,多说说话。” 姚南星道:“你倒是舍得大出血,我们户部,又该如何应对?我也给李守塞了纸条,但你说,陛下应该也不会从李守口中得知,到底是有谁吧?纸条上没写名字。” “陛下没那么笨,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已经是开始去审讯那些士子了,在抓人。” 姚南星深吸一口气:“这个败家子,此前弄的那什么善人榜,还有什么股份拍卖会,户部的一些下官,都不听本官的话,偷偷去买,现在好了,反倒让这个败家子,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关键是陛下听他的,好了,姚大人,你户部能怎么做?” 姚南星沉吟了一下:“简单,我们户部是算账的,既然陛下想要革了我的官职,等过几天的户部对账,我抱病在家,然后将户部所有账册都堆过去,我就不信,那堆成山的户部账册,能算得完,而且天鼎三年的亏空,没有我在场斡旋,看他们怎么解决。” 姚南星抬头:“亏空没法解决,那老夫自然也有价值,等到时候请老夫过去,老夫将问题给解决,多挪一下,就将亏空补上。” 郭源有些好奇:“你怎么补?” “简单,户部的账册上,有的多了一些,有的少了一些,这算出来,自然会有所亏空。” 郭源也是心中佩服,敢在户部账册上动手脚。 “好,姚大人,那我们过些日子,就一起吧,我先在前,随后你在后。” “嗯,这件事要快一些了,不然等到陛下都审讯出来,得了名单,恐怕陛下真会对我们动手。” 暗流涌动。 当然,这些一切对胡俨来说,都不重要,他不关心这些。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些考生的试卷。 此刻,皇宫之中的某处宫殿,足足二十几个翰林院的学士在这里批阅试卷,他们不仅要批阅,而且还是三人一组交叉批阅。 批阅完后,综合起来的试卷评分等级,根据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放入不同的篓子里。 甲字号的竹篓里,寥寥无几,乙字竹篓里,倒是有不少,再往后面,则是越多。 胡俨则坐在首位,将这些甲字号和乙字号竹篓里的试卷,再看一遍,当然了,对胡俨来说,也只有这两个等级的成绩试卷能让他看。 简单看了之后,胡俨皱了皱眉:“就这,也能得到乙下?” 他看了看试卷编号,来到了负责对应的学士那里。 那翰林院学士当即道:“祭酒,这我真觉得它不错。” “一篇垃圾罢了,应该滚回丙中待着。” 学士不敢反抗,自然是胡俨说了算,他毕竟是国子监祭酒,学识最高,声望也最高。 胡俨重新坐回位置,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过真正让他心动的试卷。 即使是那些勉为其难评为甲下的试卷,在他看来,也味同嚼蜡。 再有一个,这一次策论部分的考试,这些试卷的得分率,都是非常之低,能拿甲下,还是其余两个卷子的成绩不错。 胡俨也是有些怀疑起来,难道自己出的卷子太难了? 他又是想到林尘。 “林尘,呵,恐怕他连进入丙等的竹篓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考官,不由发出赞叹声。 “天啊!这篇试卷,绝了!” “祭酒,你快来看看!” 第277章 怎么是他?怎么还是他? 胡俨淡淡道:“什么卷子如此喧哗?” “祭酒,这一篇卷子,真让人耳目一新啊。” 那些考官很激动。 胡俨走了过去,接过卷子,直接看了起来。 这个卷子,是第一天考试内容,也就是考圣人之言的试卷,主要看的是最后一题内容。 最后一题,是论述对圣人提倡的仁看法。 胡俨出这个题,也是因为此前林尘所说的横渠四句,从而他也对这个仁,进行了重新的思考。 当时林尘的那个终极马车难题,是压死数百名百姓,还是压死太子这个问题,到现在胡俨也没想明白。 很快,胡俨看了起来。 而当见到试卷上的第一句话,也就是开篇明义。 “天之爱人也,薄于圣人之爱人也;其利人也,厚于圣人之利人也…… 圣人之仁,带有私心和目的,是有条件的爱,但如果真要天下大同,就要推崇无私的爱,也就是,兼爱。” 胡俨人都傻了,他瞪大眼睛,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回答,真是胆大妄为! 竟然敢否定圣人? 不过,胡俨耐着性子看起来。 当见到关于墨家思想的论述时,胡俨有些惊异起来。 “咦?” 再紧接着,又是圣人之言里所说的一些内容,这个考生都进行了批判。 圣人所说的丧礼和婚礼,耗费钱财,圣人提倡的一些行为,乃伪君子…… 这些角度,的确是让胡俨有些吃了一惊。 “圣人说,人心本善,谬也,若圣人说人心本善,那为何亚圣之母要三迁?人心本纯,是非善恶,皆为后天养成,圣人之仁,不能要求他人,只能要求自己……” 后面的意思,又写到治理国家,一昧的仁政是不行的,往往需要法度来规范,也就是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胡俨看完之后,有些沉默不语。 “祭酒,这一篇试卷,虽然论述有些离经叛道,但的确有些新意。” 另外一人道:“我看,倒是有些为了标新立异而故意写这些荒谬之言,这个卷子,若我来批判,我只能给个丙等。” “再次也是乙等,他前面的回答没问题。” 其余批阅试卷的考官也是过来查看,胡俨皱着眉头,随后他道:“老夫读书那么久,圣人说,要兼收并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纵然这个考生的回答,有些离经叛道,但不可否认,这种观点也有独到之处。给甲中吧。” 其余考官也没意见。 随着胡俨的话语落地后,考官们也就可以将这个卷子的糊名给除去了。 胡俨问道:“这个考生是谁?” 那除去糊名纸条的考官一看名字,不由就是愣了一下,使劲揉了揉眼睛,好像有些不可置信。 其余考官凑过来,看了一下名字,也是一愣。 “怎么会是他?” 胡俨皱眉:“是谁啊,值得你们有这种动静。” “这……祭酒,此人,不应该啊。” “对啊,他怎么会有这种才学?” 胡俨忍不住了:“到底是谁?” 一个考官小声道:“祭酒,是林尘。” “林尘?哪个林尘?” 胡俨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败家子,此前在明镜堂与您作对的那个败家子林尘,英国公的儿子。” 听到这些考官这么说,胡俨睁大眼睛,他好像听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什么??!” 他一把拿起卷子,只见到名字那一栏里,写的的确是林尘两个字。 “不可能,这个败家子,老夫就不信他有如此才学,这科举里,可有重名考生?” “不会的祭酒,这试卷上还有编号,和林尘的编号是对应的,这就是他的卷子。” 其余批阅试卷的臣子小心翼翼:“祭酒,要不,这个成绩,咱们给个乙等就行了,他这个观点,的确太离经叛道了,给乙等是可以的。” “不。” 胡俨反应了过来,冷着脸:“这个败家子,老夫的确是瞧不起他,但他考出什么分数,就是什么分数,老夫治理国子监这么久,只要有真才实学,就能往上晋升,老夫不可能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更何况——” 胡俨停顿了一下:“考试有三门,第一门他答得不错,但未必接下来两门都答得好,一甲三个名额,最少三门也都要甲等才行。继续批阅吧。” “是。” 胡俨重新坐回位置上,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脑海里还是在反复咀嚼林尘的那段回答,他觉得林尘的观点虽然偏激,但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个败家子,还真是敢说啊,不过,策论才是重点,老夫出的策论题,这个败家子,可就没那么容易答了。” 胡俨有些自得,这些问题,可是他这些年的思考,普通的考生如何能回答得好,甚至有一些问题,他都没有解决之法。 批阅试卷还在继续。 宫殿外面有御林军看守,饭点有太监送来御膳房的食物,胡俨和其余考官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宫殿里,为的就是尽全力改卷。 第一门科目改得也算是差不多了,紧接着就是第二门的策论。 那些批阅的考官也是有些头昏脑涨,纵然分了组,可也不得不经常停下来休息。 当然,批阅也快,只要是言之无物、空洞无比的策论,一个丁级就行。 已经是批阅试卷的第五天了,胡俨倒是还坐得住,这些年的养气功夫,除了跌落茅坑的那一次外,胡俨还是什么事都坐得住的。 其余考官批阅出来的试卷,凡是乙等的卷子他都看了,看完之后,几乎给这些卷子的评级都下调了一些。 “这份倒是不错,条理分明,见识也还可以,王浪?唔,范阳王氏,怪不得了,倒是可以给一个乙上。” “这一份是卢凌云写的,倒是很不错啊,练兵这个屯田之法,也算中规中矩。”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考官激动起来,竟然是一拍桌子。 “妙啊,当真妙。” 旁边有人问:“你又看到什么好文章了?” “这一篇策论,当真奇妙无比,我看他这个法子,有很大的可行性。” 这考官将试卷给其余人传递,其余考官看了之后,也是一愣。 “这,还真是从未想过啊,如果真这样做了,好像对大奉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还能这样子?不过也不太妥当吧,将士兵调回原籍,但这些士兵大字不识,调回去岂不是并没有什么建树?” “这回答里写了,可以在军营中开设学堂,教授简单的书籍,通过考试,通过考试,才能复员。” “还有这最后的《封建论》,这是大家之作啊,这个考生学富五车,没有一点积累,能写出这种文章?” “我看这个策论,应该是甲上!” “我也这么认为,略有瑕疵,但完全可行,而且其余回答也很好,应该是批阅试卷这么久,第一篇甲上了。” “祭酒,这一篇卷子,请您过目。” 胡俨走了过去,接过试卷,他飞快看了起来。 第一道题,如何练兵,除了传统的耕战法子之外,这个回答还提出了好几种新颖的方法。 比如说,特种闪电作战、间谍战、游击战等等,还有成立军校,批量培养将领。 这些法子,真的闻所未闻。 胡俨也是愣了一下,这个方面,应用性很强,这些答案,倒是需要去请武将过来评价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道题,如何加强朝廷对地方官府的政令畅通。 这一道题,其余考生回答的都是,从地方官员和朝廷派的巡抚之类官员的关系来回答,诸如王浪卢凌云的回答,倒是也有一些新意,但还是没有跳出这个框架。 可偏偏这个试卷上的回答,却让胡俨一愣。 先是论述了地方官府对地方的掌控其实是不足的,所以朝廷政令过来,地方官府要完成,有的时候还要看地方大族的眼色,而且铁打的小吏流水的地方官,地方官几年就换一个地方,要说加强掌控,非常之难。 随后,这个考生提出了让军队的校尉复员之法,直接安排到所在户籍去,给予一定的银两和小小的权利,如此一来,就能让官府的政令更为有效。 “这是要培养校尉成为乡绅?” 胡俨都懵了,还能这样玩啊? 这大奉开国百年也没这种玩法啊! 这个考生的角度,好刁钻! 胡俨有些迫不及待看完,虽然这个回答里写的很涉猎,很粗犷,没有涉及到具体执行细节,但这个法子,是完全可行的。 “妙。” 就连胡俨,也忍不住说了一声妙。 其余考官哈哈大笑:“连祭酒都说妙,那肯定是甲上。” “别急,还有一题呢。” 胡俨继续看了起来,这最后一题,这考生直接写了一篇《封建论》。 “景朝兴,天子之政行于郡,不行于国,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侯王虽乱,不可变也,国人虽病,不可除也…… 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后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继世而理;继世而理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 等到看完之后,胡俨感慨:“好文章,当浮一大白啊,功底深厚,当真是功底深厚啊,真没想到,这一次科举里,竟然还有此等人才!” 一个考官笑道:“祭酒,是甲上否?” “必须甲上!不仅仅是甲上,老夫以为,就算此考生其余两篇试卷仅仅是乙等,那老夫也要给他甲等,此子,是朝廷需要的济世之才!” 胡俨满是赞叹。 “祭酒,那就将此人的成绩填上吧。” 胡俨点头:“好,这个人,老夫亲自来。” 胡俨拿着卷子回到自己位置上,然后拿起毛笔,将糊名纸条拆开,看向名字时,满是欢喜的胡俨,忽然就直接愣住了。 他眼睛瞪大,好像跟见了鬼一样,满是不可思议。 “祭酒,祭酒?” 不远处的考官都是在问。 胡俨喃喃自语:“怎么是他?怎么是他?怎么还是他??” 他一个激灵,身形朝后一踉跄,竟然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祭酒!” 那些考官连忙上去搀扶,而胡俨失魂落魄:“这不可能,这个败家子,怎么能写出这种惊世之作?” 其余考生看过去,只见卷子上的名字,赫然是——林尘。 “啊?又是林尘?” 其余考官,也是面面相觑。 这是否,太离谱了一点? 第278章 皇宫起火! 大殿里,这些考官都是有些人麻了。 胡俨被扶了起来,脸色复杂。 “看走眼了,真看走眼了,这个败家子,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能有这种学识,还一副纨绔子弟,必然是藏拙了。” 其余考官小心问道:“那祭酒,还给甲上吗?” “给,本祭酒只论卷子不论人。” 胡俨坐了下来,他的内心有些心潮澎湃,那看起来,之前林尘写的那些诗词,还有说出的那四句话,还真是他自己的真才实学啊。 “老夫此前跟他说,如果他能考上一甲,老夫这祭酒的位置给他坐,看来,老夫不得不践行了,只是还有最后一科,不知道林尘能否做到,再拿一个甲等?” 三张试卷,三个甲等,那毫无疑问,必然进入一甲! 等到第二张题目卷子批改完成,紧接着,就是最后的诗词歌赋试卷。 这个试卷的批阅更快,因为这个更为一目了然,诗词写得好与坏,看一眼就知道。 没有多久,就有足足好几篇乙等的卷子拿了出来。 胡俨坐在首位,他不由道:“林尘的卷子找到了吗?” “回祭酒,还在批阅。”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忽然有人道:“祭酒,林尘的卷子在这里。” “取我瞧瞧。” 胡俨站了起来。 那卷子递了过来,胡俨飞快看了起来。 这卷子上其实就两道题目,差不多要写两首诗词。 第一首的主题,乃是以大奉与草原蛮子之间的战争,写一首诗词。 而林尘所写的,只有四句。 “月黑雁飞高,可汗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寥寥几句,就将大草原上夜色追杀草原蛮子的画面,刻画得跃然纸上。 胡俨有些赞叹,他紧接着又是看接下来第二首。 这第二首出乎意料,非常长。 胡俨看了起来,只是看第一句,他就惊住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等读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时,胡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好好!” 胡俨连说三个好字! 等读完之后,胡俨只感觉意犹未尽。 其余考官忍不住问道:“祭酒,怎么样?” 胡俨沉默了一下:“往前观三百年,他能进前三;往后看三百年,他当为第一;若只看现在,绝世无双。” 嘶! 其余考官都是惊了,评价这么高吗? 要知道,这可是胡俨的评价啊,就算是孔明飞这种当代大儒,在胡俨面前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才气逼人,非纨绔也。” 胡俨恋恋不舍将卷子递给那些考官:“甲上。” 其余考官也是传阅林尘的卷子,等看完之后,都是赞叹不已。 “恐怕,林尘真就是这一届科举的状元了。” “还有殿试呢。” “以往的殿试和初次的排名,基本上没有变化,尤其是一甲,有变化的很少,变化得最多的不过是二甲和三甲的排名罢了。” “哎,英国公这是生了个麒麟子啊。” …… 是夜。 钦天监。 袁天云还在忙,钦天监里其余的人已经是都走了。 等到差不多夜深了,袁天云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蜡烛,而后又是从桌上取了一个瓷杯,将蜡烛点燃,随后用瓷杯打破一半,遮盖好了后,又是从一旁取来不少纸张,堆叠放在一旁,又将许多竹简放在一旁。 做完这一切后,袁天云这才选择离开衙门。 出去之后,经过文武百官中间的御街时,还碰到了其余官员。 “袁监正,今晚才下值啊?” 袁天云抱拳:“是啊,每年开春,钦天监要忙着修正新的历法,这不,历法也才刚弄好。” “袁监正辛苦。” 袁天云笑道:“为大奉办事。” 与那个官员告别,也有不少官员见到了袁天云,都是打着招呼。 而袁天云,此刻内心也是很紧张,离开皇宫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钦天监所在。 随着蜡烛燃烧到底,旁边摆着的白纸终于是被触碰,而后,白纸开始燃烧,紧接着就是火焰开始蔓延,将一旁的竹简,也是笼罩在内。 如此一来,火势彻底大了,并且袁天云摆放的很有水准,是直接从一小部分,一下就直接窜了起来,直接将整个钦天监的二层燃烧起来。 再加上,大奉的建筑,基本上都是木制建筑,只要开始燃烧,火势一下蔓延非常快。 外面的一些太监,见到钦天监直接燃烧起来,也是非常着急大喊。 “走水啦!走水啦!” 很多太监急急忙忙拿着木桶去装水救援,却并没有多少用,因为钦天监虽然不算是比较大的宫殿,但也挺大,而且关键是高,这么一点水,杯水车薪,没有一点用。 赶来的御林军,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燃烧,吞没了整个钦天监。 冲天而起的火光,在皇宫之中,也显得如此耀眼。 很快,正准备前往后宫休息的任天鼎,在半途被太监追上。 “陛下,钦天监走水,现在钦天监快要被烧没了。” 任天鼎一皱眉:“钦天监怎么会走水?钦天监监正呢?” “刚下值,已经是有人去通知他了。” “朕去看看。” 等任天鼎来到钦天监这里的时候,只见到一座燃烧的古楼,火光汹涌。 而收到消息的袁天云,匆匆赶来,见到燃烧的钦天监,内心松了口气,但脸上却是一脸震惊,见到任天鼎也在,连忙就是直接跪下。 “请陛下恕罪!” 任天鼎沉声问道:“钦天监走水是怎么回事?” “这,臣也不知,难道是放在桌子上的蜡烛?陛下,臣着实不知。” “算了,烧了就烧了,可有其余重要东西落在其中?” 袁天云好像是猛然想到了一般,忽然脸色一变:“陛下,不好!臣最新修订的天鼎四年历法还在其中。” 任天鼎神色也是变了:“什么?历法在里面?” “这,陛下稍等,臣这就冲进去救火,无论如何,臣必须将这历法给救出来!这是臣的心血。” 袁天云要直接往里面冲,自然是被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陛下,臣有罪,臣有罪。” 袁天云有些悲痛,其余赶来的臣子,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礼部尚书郭源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跪倒在地的袁天云,内心也是松了口气,历法不见,接下来陛下,想必会苦恼半月,到时候我在将新的历法交出来,如此一来,便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任天鼎有些心烦意乱:“吕进,让人明天早上等大火停了,再进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抢救没有,再有,让大理寺寺丞派人过来一趟,再查查起火的原因。” “是。” 任天鼎返身回去。 一些官员扶起袁天云:“好了,袁监正,这也不能怪你,走水这种事,说不好的。” “是啊袁监正,现在比较棘手的就是历法,你有没有办法补救?否则的话耽误今年接下来的农时,这可就不好了。” 袁天云道:“我尽力,但钦天监的许多东西已被烧毁,要再修订出今年的历法,恐怕难度不小,一时半会,我可能也弄不出来。” “你这……” 其余官员摇了摇头:“你明天自己上折子吧。” 袁天云脸色惨淡:“等补上这一次的历法,我就请辞。” …… 第二日,白天。 林尘此刻,也是难得和朱能江广荣等人,一起在京师闲逛。 江广荣嘿嘿笑道:“大哥二哥,贡院放榜应该快了,等到时候,咱们直接去赌坊,麻袋装钱就完事了,让那些看不起大哥的,好好给他们开开眼。” 林尘当即道:“广荣啊,做人要低调一些,你拿麻袋,别人怎么知道我们赚了钱?直接用板车,也不用箱子,直接就是银子往上面放,然后招摇过市就行,如此一来,京师百姓才能知道我林尘,才华无双,勇夺状元。” 朱能哈哈大笑:“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再插上一杆大旗,上面就写,京师四害。“ “什么京师四害?朱能啊,咱们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出来混,要讲面子,不能再这么说了,以后,咱们就叫大奉四子。” 陈英哭笑不得。 看着热闹的大街,陈英他们也是在一家不错的酒楼坐下来,准备吃些东西。 结果刚坐下来,旁边几个商贾,似乎就在聊八卦。 “听说昨天晚上,皇宫里起火了。” “啊?皇宫里还能起火?” “那可不,火光都冲天了,有不少人在京师里都瞧见了,不过具体是哪里起火,暂时还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另外一人插话:“那火光我也看见了,的确是有些大,城墙都遮不住。” 林尘微微一怔,江广荣道:“皇宫里起火?不太应该啊,除非是那种雷击的情况,否则的话,一般都不会起火,皇宫里更有禁军负责救火,怎么可能会突然起火?” 陈英看向江广荣:“你意思是,这一场大火,是人为的?” “有点可能,皇宫嘛,发生什么事都正常,你们知道景朝不?有一个皇帝二十年不上朝,一心沉迷修道,然后半夜被二十个宫女勒脖颈,差点就死了。” 林尘想了想:“等吃完之后,进皇宫一趟问问就是。” 江广荣道:“大哥,咱不去煤炭厂瞧瞧了?” 朱能也是道:“对啊,新扩建的白虎营,还等着你过去训话呢。” “太子没去,我怎么能去?这名义上可是太子近卫,第一次训话,必须要太子去。” 朱能道:“尘哥,我不理解为啥要拉上太子。” “你没发现拉上太子之后,白虎营想扩建就扩建吗?要不然的话,朝堂的弹劾奏折就来了,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拉上太子,才好办事。” 朱能哦了一声。 小二也是将酒菜端上来,林尘拿起筷子:“江广荣、朱能,你们等下去煤炭厂一趟,顺便再去景山看看,对了,去之前先去一趟京师商业联盟,将那几个掌柜拉过去瞧瞧,到时候他们肯定心动,这煤炭卖给国外,不成问题。” 陈英问道:“还有部分东山省的流民,景山虽然吸纳了不少流民,可相国寺那边,还有数千流民呢。” “先等等吧,煤炭厂饱和了,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了,等我再想想办法,反正现在我账面上有钱,养着这几千号人,不成问题。” 江广荣问:“大哥,你觉得这个大火,有可能是人为的吗?” 朱能和陈英,也是看向林尘。 林尘淡定开口道:“……” 第279章 为何陛下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怎么知道,你们真拿我当神仙?皇宫里的建筑大部分都为木制建筑,走水虽然是小概率,但不是没有,当然,也不排除人为纵火,具体怎么样,还是得要再看看。” 江广荣道:“大哥,等下你们进皇宫了,我离开煤炭厂干什么?没诏令我又进不去皇宫。” 陈英促狭道:“要不,你再去醉春楼,安排好那些花魁,等林兄回来。” 林尘正色道:“广荣,你对考科举有兴趣吗?” 江广荣一脸古怪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你这么说,传出去我都会被人笑话,整个京师的勋贵之子里,谁想要考科举?如果我们还辛辛苦苦的考科举,那我们老祖宗当年的从龙之功,岂不是白拿了?我们要考的科举,老祖宗当年已经为我们考过了。” 林尘若有所思,他摩挲着下巴:“也对,毕竟纨绔子弟嘛,不过你也别着急,我始终相信只有没摆对位置的人,没有无用之人。你除了泡妞之外,还会什么?” 江广荣想了想:“术算算不算?” 陈英有些不可思议:“你还会术算?” “那是自然了,当时送我去国子监,那什么太学国子学我都不感兴趣,唯独这术算,倒是学得不错,就连我府上的账册,我也经常过目。” 江广荣话语里有些自豪。 林尘眼睛也是亮了:“如此甚好啊,广荣,大哥要交给你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大哥您尽管说。” “我手里有一个商业联盟,名为京师商业联盟,主要目的是将我的一些商品,卖到大奉全国各地,还有草原西域等地,我打算安排你进去,先熟悉熟悉业务,等到时候你来负责,怎么样?” 江广荣一愣:“大哥,这合适吗?我也没弄过这些。” “人都是一边做一边学的嘛,失败了也不打紧,我在后面兜底。” 江广荣一咬牙:“好,我干了。” 林尘满意点点头:“既如此,等我从皇宫回来,再带你去商业联盟走一趟。” 很快,他们吃完饭之后,林尘便是带着陈英,直奔皇宫。 与此同时,太极殿后殿。 “请陛下恕罪,臣,万死难逃其咎。” 钦天监监正袁天云跪在大殿之外,头抵着地面,整个人呈弓形,不敢动弹。 旁边的三省六部官员,此刻也在,不亚于一次小型早朝了。 任天鼎坐在宫殿里,哼了一声:“本月就要新发历法,随邸报一起传到各省州县,结果节骨眼上,你给朕出了岔子?历法烧了?大理寺丞!” 大理寺丞出列:“臣在。” “有没有查清楚,钦天监怎么烧的?” 大理寺丞有些犹豫:“陛下,大火将钦天监烧得连框架都没了,起火原因,已经难以寻到。” “钦天监此前的那些竹简呢?” “回陛下,都烧光了。” 袁天云内心松了口气,但他仍然是跪着,一动不敢动。 礼部尚书郭源,当即出列道:“陛下,历法乃重中之重,总不可能还让百姓按照去年历法,这是不太行的,钦天监又是老臣礼部管辖,出了这个岔子,我礼部尚书必然要担责,若陛下信赖,老臣当即去民间搜罗一些懂天象的高人,合众人之力,争取在本月之内,将新的历法,重新修订计算出来。” 任天鼎沉声问道:“袁天云,这新历法,难道你一时半会算不出吗?” 袁天云只能回道:“陛下,新历法的计算,需要观察天象,再行计算,所以,臣一时半会也是难以重新算出新历。” 任天鼎皱着眉。 都察院左御史出列:“陛下,钦天监被烧一事,稍后再追究,当务之急是先将新历修订出来,而且还要抓紧。” 赵德林也是出列:“陛下,新历对百姓能指导农时,如果没有新历,一些百姓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些什么了,虽说可以用去年的历法,但总有些偏差,而就是这么几日十几日的偏差,就很有可能导致出现暴雨霜降等天灾,从而收割不及时。” 姚南星也是道:“陛下,臣也如此认为,应当先修订新历。” 郭源内心已经胜券在握,他当即趁胜追击:“陛下,老臣此前恰好认识一些对星象和天文有所造诣的方士,再与袁监正一起,这新历修订,想必一月之内,必然能够出来。” 任天鼎没说话,他总感觉这里面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郭源等待着任天鼎的下令,他也不着急,因为现在任天鼎除了这个命令之外,没有其余可以选择的政令。 见到任天鼎没说话,郭源又是道:“陛下?” 任天鼎开口:“既如此,这新历的修订,就……”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太监通报:“陛下,平北将军林尘来了。” “哦?” 任天鼎道:“快让他进来就是。” 林尘进入这后殿,只见到还没到御书房呢,这后殿外围,就跪了不少臣子。 “赵相,郭大人,姚大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看了林尘一眼,都懒得说话。 林尘没理他们,直接跨过门槛,带着陈英他们进入。 等进到大殿里,林尘和陈英他们行礼,任天鼎道:“你来得可真是及时。” “陛下,我听人说,昨天晚上皇宫里面起火了?” “不错,钦天监被烧了。” 陈英有些懵:“钦天监被烧了?” 任天鼎起身:“昨天晚上起的火,大理寺查不出来是人为纵火还是自然起火,现在的问题是,最新修订的天鼎四年历法,烧没了。” 林尘在沉思起来,一旁的太子道:“刚才礼部尚书提议,要在一个月之内重拟历法,保证不耽误农时。” “这历法拟定,需要多久?” “钦天监是观察了一年,然后才计算修订出来的天鼎四年历法。” 林尘摇摇头:“不太对。” 太子一愣:“林师,哪里不对?” “钦天监归哪个部管?” “礼部。” “那现在钦天监被烧,礼部尚书说要重新拟定历法,那如果礼部尚书真将历法拟好了,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任天鼎颔首:“算。” “那此前科举舞弊一事,礼部是要担责的,那如此一来,有功有过,陛下打算怎么办?” 任天鼎一皱眉:“你意思是,这是人为?” “从结果推论,是礼部尚书得利,那他就是最大嫌疑人,陛下,臣觉得应该查一下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之间的关系。” “是该查一下,不过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这个新历法的问题。” 林尘道:“历法问题不急,陛下给我三天时间就行,三天时间,我就将新历法算好便是。” 此言一出,任天鼎震惊看向林尘,太子也是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三天??林师,你这,在父皇面前可不要夸海口。” 吕进也是感到不可思议,钦天监差不多要算半年到一年,你三天就能搞定了? 这位林公子,他这是什么本事? 任天鼎诧异问道:“林尘,莫不是又有神仙在梦中传授你什么了,否则三日之内,如何能算出新历?” 林尘神秘一笑:“陛下,您就等好好了,历法罢了,我回去查下天鼎三年和天鼎二年的历法就行。” “好,既然你有法子,那就交给你去做就是。” 林尘又道:“再有陛下,我觉得陛下对京师、还有对朝中大臣的动态掌握太少了,这些臣子做了什么,陛下一概不知,臣建议,可以成立一支特殊的军卫,由陛下直接掌控,专门负责纠查百官,成为陛下的耳目,如此一来,陛下对这些事情,就能了如指掌了。” 任天鼎缓缓颔首:“好,你去办就是,你既然提出来了,那你肯定有一套法子。” “陛下,这一支军卫,不若就叫锦衣卫好了,除了陛下之外,不能有其余人知道锦衣卫的存在,百官也不行。” 任天鼎点头:“可以,你就兼任锦衣卫都督,至于锦衣卫下辖哪些,你有主意,就自行安排,到时候弄个折子报上来,朕批了就是。” “多谢陛下信任。” 锦衣卫这个玩意,在中国古代其实从汉朝就有了,汉朝的叫做绣衣使,干的也是和锦衣卫一样的活,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人在光明下,就必然得有人在阴影里。 汇报完毕后,林尘便是带着陈英转身离开,走出大殿时,见到郭源他们还在这里等着,林尘直接抱拳。 “诸位,我就先撤了,等科举结果出来,和诸位成同僚后,我在大摆流水席庆祝,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顺便将礼金带上。” 左御史直接破口大骂:“谁和你是同僚?竖子!” “与你做同僚?老夫丢不起那人,乳臭未干!” 一道道骂声,林尘全然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 等到林尘走了,郭源这边心思又是重新回到任天鼎身上。 “为何陛下还不下诏令?这新历如此重要,只要下了诏令便好。” 郭源也是内心有些着急,如果这诏令陛下没给他,他却最终将新历弄出来了,很有可能会让陛下怀疑这一场大火,与自己有关系。 想到这里,郭源直接尝试开口:“陛下,新历问题,老臣将会在一个月内重新修订好,还请陛下放心。” 过了没多久,里面传来任天鼎淡淡缥缈的声音。 “新历,就先放一边,这件事朕另有安排,郭爱卿,你们还有其余政务,就先回衙门吧。” 啊? 听到任天鼎的话,郭源不由人傻了。 什么情况? 为何陛下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280章 在油锅里熬煮一下,保证你骨头酥软,肉香通透! 郭源还想争取:“陛下!” “都退下吧。” 郭源只能无奈:“是。” 他和其余臣子一同退下,不由有些忧心忡忡,其余不知情的臣子倒是安慰道:“郭大人,既然陛下另有安排,那便算了,而且这一件事,也赖不到你头上。” “是啊,钦天监虽然归礼部管,但钦天监起火是天意,又不是人为。” 郭源也是只能一一道谢好意。 他内心心急如焚,等下了值回到府邸,都坐在那里,茶饭不思。 管家问道:“老爷,今日怎么了?” “老夫的安排筹划,竟然全落空了,简直就是竹篮打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陛下只需要将新历修订交给老夫,那这一次老夫必然能完满完成任务,可偏偏陛下他没有这么做。” 郭源皱着眉:“难道这又和那个败家子有关?本来在败家子没来之前,陛下似乎是想要将历法修订交给老夫,可败家子进大殿后没多久,陛下却说另有安排了。” 管家只能劝慰:“老爷,朝中之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郭源摇了摇头:“我总感觉心绪不宁,李守那边都被关到大牢里去了,之前那些士子也被抓了,可陛下现在仍然没动静,这就让老夫很想不通。” 想了半天,郭源脸上阴晴不定,左右为难,但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科举舞弊,老夫必然会受到牵连,既然如此,老夫倒是不如拼了,这新历,老夫等半个月的时间,该拿还是得拿出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林尘和陈英他们也是出了皇宫。 结果一出来,就发现朱能在等着。 “你没去煤炭厂?” “先让江广荣去了,我懒得跑,尘哥,你们进宫,昨天晚上皇宫的大火是哪里起火了?” 陈英将事情一说,朱能哦了一声:“钦天监起火?尘哥,那你要组建的这个锦衣卫,又是何物?” 林尘道:“锦衣卫嘛,陛下的耳目,只要锦衣卫多了,那自然京师发生什么风吹草动,陛下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到时候,我为北镇抚司指挥使,你和陈英为副指挥使。” 朱能有些兴奋:“好,那到时候我能不能查我爹?” 林尘脸色古怪:“你真是哄堂大孝了,行,没问题,你要查什么?” “我想查查我爹,有没有养小妾,我娘说我爹近日晚上都不理她。” 林尘:“……” 陈英则是问到关键的点上:“那这个锦衣卫,该怎么成立?怎么挑选?” “简单,最为要紧的,就是隐蔽,陈英,这件事交给你去做,这种事最好的,要机灵,你直接从白虎营里挑选上百名机灵的士兵,先组成锦衣卫的雏形,然后,再发展外围的各自眼线,一个锦衣卫负责盯梢一个目标人员……” 林尘开始详细为陈英说明,锦衣卫的组织架构,该怎么成立和培训锦衣卫,一些常用手段,包括盯梢、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有锦衣卫的外围可以由哪些人员构成。 陈英听得很认真,等林尘说完之后,他直接道:“林兄放心,不出两日,我就能简单搭建起锦衣卫。” “好,另外,锦衣卫的第一个目标嘛,咱们就拿钦天监的监正练练手,陛下不是说大理寺查不出来么,但我总感觉有猫腻,不如咱们就采取一些特殊办法和手段,看下能不能直接撬开他的嘴。” 朱能很兴奋:“尘哥我们怎么做,炸他家的茅坑吗?” 林尘好气又好笑:“炸茅坑没用,这一次,咱们得直接将他带到十八层地狱。” 朱能更兴奋了:“那好尘哥,我要扮阎王,我要他站在茅坑上,然后直接炸他个人仰马翻。” 林尘有些无语:“你就别乱来了,省得穿帮,陈英,先将他府上的人买通一个,随后咱们趁夜色进去放迷烟……” “好。” 朱能也是更兴奋了:“原来锦衣卫干的就是这个勾当,我更喜欢了!” 林尘无语,陈英哈哈大笑。 很快,陈英回镇国公府,准备去组建锦衣卫。 林尘感慨:“一个入京的质子,现在竟然要干到锦衣卫副指挥使,估计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不还得是跟着尘哥你才能干成,没跟尘哥你,我估计还在明镜堂被胡俨训呢。” 朱能咂吧了一下嘴。 接下来,林尘又是去了一趟玻璃坊,让工匠给他弄一个模型出来,这个模型对他讲解历法至关重要。 陈英这一边的动作非常之快,他当即就是带亲兵骑马赶赴了煤炭厂,然后选了一百个机灵的老兵组建了锦衣卫,回来之后,给他们说明情况,而后让他们全部盯梢袁天云的府邸。 仅仅是一天不到,这些人,就发现了袁天云府邸上的个别仆人,有吃回扣的情况。 利用这仆人的弱点,直接买通和威胁他成为了内应。 不到一天,袁天云的府邸,就被渗透得七七八八。 等到了当日晚上,一行人就是潜入了府邸。 前面作为内应的仆人在带路,他紧张的低声道:“老爷平日就在东厢房。” 吱呀一声,前面另外一个丫鬟路过,那丫鬟看过来,不由一愣,结果她还没喊出声,从她侧边一个锦衣卫出现,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而后一记手刀,直接打晕。 为首的王龙低声道:“他娘的,之前赵龙不让老子跟在公子身边,现在这锦衣卫,总能让老子跟在公子身边了吧?大家都利索点,前面就是东厢房,进去吹迷烟。” 身旁一个士兵,拿着小竹管,捅破窗户纸,然后开始吹迷烟,这迷烟还是特带的。 袁天云迷迷糊糊之间,就只感觉到好像失去了意识,他感觉眼皮很沉重,朦朦胧胧之间,好像感觉有几个大汉站在自己眼前,然后自己被抗了起来。 很快,王龙一行人扛着昏迷的袁天云,进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暗道内。 这里原本是白莲教的分舵,后来被林尘派人给灭了,但这里面存在的暗道,此刻却能派上用场。 因为它的环境,更能做出地狱环境。 朱能满是兴奋,他穿着奇怪的恶鬼服饰,脸上如同唱戏的画得狰狞无比,站在一旁。 他看着王龙他们将人给抗进来,这地下暗道只点燃了几盏幽幽的蜡烛,所以显得昏暗无比。 再加上一旁的那些各种刑具,什么老虎凳、磨人的磨坊,还有烹饪的大锅在熊熊燃烧,四周同样成地狱恶鬼的士兵们,也是严阵以待。 而还有一些锦衣卫的士兵,则是脸上有些幽怨,他们都脱了衣服,穿着内衣,假扮为在地狱受刑的灵魂。 林尘坐在首位上,他也是画着阎王妆容,旁边的陈英则是判官妆容,他内心既兴奋又紧张,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等到王龙几人,将昏迷的袁天云绑在椅子上,林尘微微点头:“大家准备,等下不要穿帮了。” 朱能深吸一口气:“尘哥放心,现在我乃阎罗王帐下索命鬼!” 哗啦一下,昏迷的袁天云,脸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一瞬间,他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结果这一醒过来,顿时只发现自己好像身处十八层地狱,一群各种恶鬼,好像就站在自己眼前不远处。 一名“恶鬼”直接呵道:“大胆囚犯袁天云,见到阎王,还不下跪?” 阎王? 袁天云睁大眼睛,他有些迷迷糊糊,什么情况? “啊!” 下一刻,袁天云突然被惨叫声吸引,他转过头去,只见到右边,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子,他好像是被绑在磨盘上,一只手都在磨盘里面,旁边那些恶鬼在狰狞地转动磨盘。 而随着磨盘的转动,磨盘边缘,那些被碾碎的血液,就这么流淌了下来。 袁天云一个激灵,他又是看向旁边,只见旁边摆着一个瓮,下面是柴火在燃烧,一个手持一个巨大木制锅铲的恶鬼,正哈哈大笑在瓮里不断搅拌,而在瓮里还有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好像在挣扎着要冲出来,可每一次,都被锅铲给搅了回去! 再看左侧,有一个人被绑了起来,他旁边一个恶鬼,拿着长满倒刺的鞭子,在抽打对方,鲜血淋漓。 加上这种幽暗、远处都是漆黑幽闭的环境,袁天云只感觉自己想吐。 “这是什么地方?” 袁天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可他掐了自己一下,这梦也太真实了! 四周那些恶鬼都是盯着他,发出桀桀的笑声。 “袁天云,你在阳间作恶多端,如今你被我等拘魂而来,定要让你受尽地狱之苦!” 陈英面无表情。 袁天云连忙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首位的林尘哼了一声,用戏腔的嗓音问道:“好你个袁天云,你在人间所做,还能在我这森罗殿隐瞒?本阎王问你,你在阳间,担任何职啊?” 袁天云道:“回大人,我在大奉担任钦天监监正一职。” 迷烟的效果似乎还在,他感觉有些眩晕。 这难道真是十八层地狱? 袁天云内心有些惊骇,而林尘冷声问道:“既是钦天监监正,那为何钦天监,无端发生大火?!” 袁天云内心一紧张,但仍然道:“回大人,这和我没关系,这火,是自然发的啊。” 啪! 林尘猛然将惊堂木一拍:“撒谎!森罗殿撒谎,你可知道代价,是什么?” 四周那些“鬼差”狞笑围了上来,异口同声围着他喊:“下油锅!下油锅!下油锅!” 袁天云只感觉有些害怕,他想要让自己清醒,可却感觉脑袋仍然昏昏沉沉,好像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 朱能喝道:“还敢撒谎~~将他!!丢下油锅~~好生煎炸!!” 陈英目光瞟了朱能一眼,你小子还真扮上瘾了? 那些鬼差,直接架起袁天云,袁天云看向那在冒泡的瓮里,不由一个哆嗦。 瓮旁边站着的“恶鬼”,桀桀怪笑。 “来呀,在油锅里熬煮一下,保证你骨头酥软,肉香通透!桀桀桀!” 第281章 或许,陛下要发难了 那“鬼差”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上去森然无比,忽明忽暗的地下房间里,四周无数的鬼差,让袁天云只感觉惊骇欲绝。 “不,不,我不要下油锅,钦天监的大火,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袁天云有些慌乱起来,他虽然是朝廷命官,也自然聪明,可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内心本就慌乱,再加上现在的迷药药效还没过,这让他只感觉真如同身处地狱。 朱能桀桀道:“好你个袁天云~你说没关系,那为何你落入我们森罗殿?此地,只有身犯罪恶之人,才能到来!” 陈英手持毛笔,左手拿着一本账册:“袁天云,你所犯之事,本判官已经记录在案,你现在若是从实招来,也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袁天云挣扎道:“我要回阳间!我要回阳间!” 林尘冷笑道:“回阳间?你的魂魄在这里,不走个刀山火海,你也想回去?” 陈英喝道:“还不速速向阎王大人求饶,否则你就回不去了!” 袁天云连忙道:“阎王大人饶命,这钦天监的大火,虽然是我放的,可却和我没关系啊,您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放火啊,我是迫不得已啊。” 此言一出,四周那些“鬼差”,都是动作一顿。 就连朱能也是一怔:卧槽,尘哥,这随便一诈,还真就诈出来了? 陈英目光一凝,喝道:“钦天监的大火是你放的,如何与你没关系?” 林尘沉声道:“速速招来!否则刀山火海伺候!” 旁边那“鬼差”,又是桀桀笑了起来,转动磨盘,鲜血淋漓流出。 左边被抽打的人,叫得更痛苦、更大声。 “啊!啊!” 袁天云一激灵,这一下也不敢再有任何隐瞒,直接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回阎王大人,钦天监在大奉,隶属礼部管辖,钦天监的职责有观测天象、编修历法,每一年的历法都需要经过计算并且编修作为新历,我作为钦天监监正,这件事自然是我负责,而且今年的新历我其实已经编修好了,只需要交上去,就可以分发到大奉各地。” 陈英在快速记录,林尘眼睛微微眯了眯,而袁天云继续道:“然而,就在前不久,礼部尚书郭源找到了我,他要求我,直接放一把火,将整个钦天监烧掉,并且将新历交给他。” 陈英呵斥道:“荒谬,那郭源,乃是礼部尚书,还是你的上官,他为何要你这么做?钦天监被烧,新历推迟,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朱能也是呀呀呀张牙舞爪:“没错!还在撒谎!且看我将你切成两截!” “我没撒谎,这是真的!” 袁天云看向前面中间的“阎罗王”,继续说道:“郭大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前不久举行的春闱,郭大人也向主考官李守递了纸条,可以理解为插手科举,同时他还泄题,现在李守被大理寺抓了,还在审讯,郭大人知道这个消息,可陛下却没有动静,所以郭大人慌了,他想要做一些事情来自保,否则等到陛下发难,他不仅可能会被革职,更有可能会受到严惩!” 林尘沉声问道:“所以,这一切都是那礼部尚书的错了?你意思是,本阎王拘错了人?” “没有没有,阎王大人,郭大人是我上官,他要我这么做,我也不好拒绝。” “荒谬!袁天云,你真以为本阎王对大奉官场不熟悉,还不说实话?” 随着惊堂木一拍,袁天云一个哆嗦,只能道:“是之前我老家在兼并田产的时候,一不小心与乡里邻村起了冲突,我爹失手打死了人,对方直接告官,我爹他们写了一封信到京师,我没有办法,只能去找郭大人,郭大人帮我摆平了这件事,让这件事不了了之。所以,我必须要帮他。” 说完之后,袁天云也是叹了口气:“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不做,郭大人就会将这件事抖落出来,我照样在官场待不下去,也会受惩罚,可我若是做了,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侥幸躲过这一难。” 陈英都有些听呆了,这里面这么弯弯绕绕? 林尘冷笑:“好一个还为自己开脱的狡诈之人,本阎王问你,那新历,你交给了礼部尚书?他放在什么地方?” “这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郭大人必然想要推动新历的重新修订,这样一来,他就将新历拿出来,这个功劳,自然要算在他身上,这样一来,陛下可能会考虑一些情面。” 不得不说,这些朝廷的官,都是人精,考虑事情都考虑到了。 但袁天云绝对想不到,会有人来一场恶鬼表演,直接将他所做的一切,都给诓骗出来了。 “好好好,袁天云,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阎王,将你打三十重棍,而后让你还阳!牛头何在!” 王龙沉声道:“在!” 他直接上前,在袁天云惊恐的眼神之中,直接一手刀过去,直接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瞬间,袁天云晕死过去。 等到袁天云晕死,王龙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晕死了,这才转身对林尘道:“公子,晕死了。” 林尘道:“好,将他送回去吧。” 旁边瓮里的锦衣卫,当即就是爬了出来:“这锅里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我皮肤都红了。” 磨盘上的锦衣卫,也是将手抽出,手里还抓着新鲜的猪血。 左边那挨抽的锦衣卫,被解下手链之后,不由道:“你还真使劲啊,抽起来也痛。” “做戏要做足嘛,不然坏了公子的事就不好了。” 林尘起身,摘掉面具:“好了,都做完了,陈英,等下弄一个折子,随后直接交给陛下。” “好。” “至于郭大人他索要的新历,到时候,他自然会主动拿出来。” 朱能看着王龙他们扛着晕过去的袁天云离开,不由兴奋道:“尘哥,这扮演鬼差还真有些意思。” “走吧,回去休息,这一件事,可还没完。” 第二天。 袁天云猛然睁开眼睛,一下就是坐了起来,剧烈喘气,眼神之中有着惊恐。 等他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的床上时,这才松了口气。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这一定是做噩梦了,昨天晚上那梦也太真实了,看来圣人说的鬼神之说,也未必为真。” 怪力乱神,但就昨天的经历来看,这个世间,还是存在鬼神。 “希望这件事,赶快过去吧。” 陈英的奏折,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是直接送到了司礼监,因为这个奏折比较重要,所以陈英特意叮嘱亲兵,绕过中书省,毕竟中书省的赵相,也是和郭源走得近。 很快,小太监将奏折送到了吕进手中,吕进一看署名,也不敢怠慢,就是将奏折摆在了任天鼎的案牍前。 “陛下,镇国公之子送来的奏折。” 任天鼎打开看了一下,等看完之后,不由就是脸色一变。 吕进察言观色,当即道:“陛下?” “哼,真是胆大包天啊,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真拿朝野当自己家了?钦天监,想烧就烧?” 任天鼎几乎咬牙切齿,重修钦天监,少说又是五十万两往上,最为关键的是,这些朝中官员,对朝野的掌控力,竟然比他还强! 吕进小心翼翼:“可是镇国公之子犯事了?” “不是他们,他们倒是聪明得很,这个新建的锦衣卫,为朕立了大功。” 任天鼎起身:“看样子这锦衣卫是需要常驻,在信息搜集方面,的确是把好手,林尘也是聪明,直接一次就将消息给诓出来了。” 吕进不知道任天鼎在说什么,但他很聪明的闭嘴。 任天鼎沉吟片刻:“明日早朝,林尘就要动手了,朕本来还是想再过几日,科举放榜之后再动手,既然如此,就随林尘。” “去,给镇国公府和虞国公府派人,让陈英和朱能,明天也一起上殿,对了,再让他们将那天晚上的扮鬼服装也一并带上。” “是。” 礼部衙门里,郭源只感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也不知是为何。 他放下手中毛笔,看向窗外,有些出神。 京师的政治风云,轻而易举就能变幻,那位陛下,让他有些看不透了啊。 不过,现在新历还不能拿出来,时间还不够,毕竟新历的修订,计算要半年,现在重新弄,最慢,也得一个月。 “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户部,姚南星坐在这里,他也是感觉到眼皮在跳,好像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与此同时,肃亲王府、誉王府、简亲王府,也是收到了司礼监太监的口谕。 明日早朝,都要去参加。 肃亲王等那太监走了后,神情凝重负着双手。 “爹,陛下让你去参加早朝,这是出什么事了吗?此前您爱上朝就上朝,不上就不上,可这一次,却点名让您过去?” 任成平有些不解。 肃亲王看着那笼子里的鹦鹉:“或许,陛下要发难了,查了这么久的科举舞弊,陛下显然是准备好了,要对我们开始清算了。” 第282章 你看不懂就对了,以你的智商,很难跟你解释 任成平一慌:“那怎么办?” “不急,本王也有话说,这一次,陛下不能拿我怎么样。” 暗流涌动。 等到了第二日,林尘也是打着哈欠,在夏若雪的床上醒来。 “公子,要准备早朝了。” 林尘嗯了一声:“恐怕这一场戏,要提前开始了,也不知陛下是怎么安排的。” 夏若雪好奇问道:“什么戏?” “自然是开年大戏,热闹得很,这一场戏过后,最起码六部里有两部,会掌握在陛下手里。” “公子,我不懂,我只希望公子平安,不要被卷进去了,朝堂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被吃了。” “哈哈哈,你说的也对,而且,我还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林尘起床,负着手:“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夏若雪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您别逗了,小心为上,如履薄冰却称不上,您毕竟是国公之子,世代勋贵,与皇室荣辱与共。” 夏若雪开始为林尘穿衣,随后又是打开房门,喊那些丫鬟。 丫鬟们进来,拿着铜盆毛巾等等,洗漱完毕后,又为林尘穿上官服。 正三品平北将军的官服,还是威风凛凛。 林尘来到客厅,林如海没醒,林尘安静吃完早餐后,又带了一些干粮,这才来到门口。 赵虎与高达都在等候,林尘道:“先去镇国公府,接一下陈英。” 马车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开去,路上也能见到不少马车,天还没亮,就都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过去。 来到镇国公府,陈英在等,随后上了马车,陈英将之前的面具与判官服装放上。 “林兄,今天早朝,是不是意味着陛下,要开始收网了?” “嗯,我没猜错的话,陛下本来是想科举之后再收网,却没想到出现了火烧钦天监这件事,你奏折递上去后,陛下就坐不住了。” 来到皇宫入口处,外面停了许多马车,唯独林尘的马车,却能进去。 来到文武百官排队的地方,林尘和陈英下了马车,就见到那些文武百官,也都是在闲聊问好。 “尘哥。” 朱能也是过来了,有些兴奋:“今天陛下特意让我也来参加早朝,还让我带上那天晚上的恶鬼服,等下我要在大殿上,好好再来一次。” 林尘看向不远处的朱照国,朱照国对自己笑笑。 “陛下允许,你就再来一次。” 其余文官对林尘也都爱搭不理,就连战斗力最强的都察院御史,也都是鼻子里冷哼一声,嘴里却不敢说什么话。 林尘的战斗力,他们已经领教过了,在没有稳定把握和必胜把握之前,他们不想再贸然发起挑战。 很快,承天门开启,进入太极宫,再进入太极殿。 众人按自己的位置站好后,礼部尚书他们,都是多看了林尘一眼。 这个败家子今天,竟然来参加早朝了? 很快,任天鼎来了。 随着吕进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早朝正式拉开序幕。 一个武将当即出列:“陛下,大同那边传来消息。” “念。” “大同派到草原的探子,发现了草原十八部的踪迹,他们派了人往黑水山脉那边过去了,臣等猜测,草原十八部,估计是想要和黑水山脉的鞑子联手,想要再度进攻我大奉。” 一开始是军国大事,林尘有些打哈欠,前面的朱照国低声道:“世侄,这一次你来上朝,是为何?” “还能为什么,陛下要收网了呗。” 林尘低声道。 一旁杜国公小声道:“是科举舞弊一事吗?” “嗯。” “那就对了,翰林院掌院被关到大理寺已经快半个月了,没有一点动静,而且大理寺和刑部,也是在抓那些士子审讯,除此之外,却没一点动静,我也觉得不对劲。” 信国公道:“那看样子,可以看热闹了,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少人要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朝上还在讨论草原十八部与鞑子部落联手的可能性,任天鼎在听取了几个臣子的意见之后,直接道:“虞国公。” “臣在。” 朱照国出列:“陛下,臣认为,无论草原十八部,与鞑子部落是否联手,我大奉都必须做好万全战争准备,此前平北将军,用药毒杀了十八部的上万名俘虏,那草原可汗,必然仇恨我大奉,现在冬日一过,就派人去联络黑水鞑子,也情有可原,既然他们要打,那就打便是。” 信国公也是道:“陛下,关键是要钱粮跟上就行,钱粮跟上,边军不虚,也能重新操练,对了,军器监研发出来的新的固定大型投石机和床车,也完全能先派上用场,守城情况下,他们没这个胜算。” 任天鼎颔首:“既如此,都督府上个折子,看下边军需要调拨多少钱粮,京师里还有一些流民,看看能否往边关迁徙屯田。” 很快,这第一件事讨论完了。 但又有其余事情,比如最近的吏部地方官员述职结果,这些都是要交给任天鼎审阅,还有地方官员需要下拨的一些预算,也是比较杂。 而后又有好几个小国前来朝贡,想要换取大奉的货物。 紧接着,便是甘省那边的灾荒,又需要救灾,东山省那边的白莲教,直接举旗,开始正式造反。 林尘听得昏昏欲睡,毕竟是一个国家,各种事情真的太多了。 等到所有事情都讨论完,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林尘也睡饱了,从袖子之中拿出干粮啃了起来。 任天鼎终于是说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奏?” 没有臣子说话。 郭源看了一下其余臣子,内心一动,当即就是出列道:“陛下,臣想要问问,陛下对新历一事,是如何安排?能否让臣将功补过,臣一月之内,必然做好新历。” 任天鼎有些冷笑,不咸不淡道:“不用了郭爱卿,新历,朕已经交给林尘了。” 郭源一愣:“陛下,新历如此重要,交给林尘,这,平北将军毕竟年轻,而新历又要经过大量的对天文观察和计算,平北将军,恐怕做不到吧?” 都察院的御史也是出来帮腔:“陛下,林尘他是武将,而这历法计算,必须要懂天文、还懂术算才行,这很复杂,就连袁监正在此前竹简缺失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如此之短算出新历,林尘如何能做得到?” “不错,新历过于重要,臣等请陛下重新考虑。” 任天鼎淡淡道:“林尘。” 其余人看向林尘。 而林尘慢悠悠出列,来到大殿中间,看了一下旁边的郭源,这才不紧不慢道:“陛下,新历嘛,臣已经算完了。” 算完了? 郭源一愣。 大殿之上的其余臣子也是一愣。 袁天云也是懵了,怎么可能算这么快,最多也就不过才只几天啊。 换他来,这么短的时间,他也算不出来。 “这里是朝堂,林大人,你可不要信口胡诌!” 郭源冷声道。 林尘笑道:“谢谢郭大人的担心,但我从来没有信口开河的习惯,历法,其实没那么复杂,非常简单,恰好在下虽然不才,但这历法,也是略懂一些,所以,在几天之内,我就将历法算完了。” “不可能!历法不是请客吃饭!” 郭源直接道。 林尘哈哈一笑:“郭大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可能,你没经历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简单,我最近经常做梦,然后梦中又遇到了另外一些神仙,他叫郭守敬,特传我历法计算之道,所以我轻轻松松就算完了。” 其余臣子有些哗然。 郭源沉声道:“林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完了,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来说一下最新历法,不是我不信,只是我想让大家都开开眼,看看你几天算出来的历法是什么东西。” 林尘抚掌而笑:“正有此意。陛下,臣带来了一个模型,借助这个模型,正好为大家解释一下历法。” 任天鼎点头:“好。” 林尘回外面马车上去拿模型,没有多久,所有人就是见到,林尘带着一个奇怪的模型到了大殿上。 “陛下,请让人搬来桌子,我好介绍。” 小太监将桌子搬在大殿中,林尘将模型摆好。 所有人看去,只见这所谓的模型,赫然是下面连在一起,而悬空着有几个球,细细一数,足足有九个球。 “这是什么?” “模型?从未听闻,这与历法有何关系?” 袁天云也满是好奇,郭源皱眉:“看不懂。” “郭大人,你看不懂就对了,以你的智商,很难跟你解释。” “你!” 郭源压下怒气:“那你来说。” 林尘这才道:“陛下,这是一个简单的天象模型,首先要为大家解释的是,我们其实生活所在的,就是在一个球体之上,而这个球体,就在太空之中,我们所看到的其余天象,就是其余星球。 而这,便是九个星球,也就是太阳、地球等星球。” 林尘一一介绍。 虽然他穿越了,但这天象必然大抵相同,否则的话,为何每天日落日出,月圆月缺基本都一致,四季也一致? 拿地球的情况来套,是没有问题的。 而林尘一开口,群臣就是一脸懵逼。 郭源不由冷笑:“林大人,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在这星球之上?天圆地方,你不知道么?” 第283章 这个败家子怎么还懂历法啊? “天圆地方?郭大人,这都什么老掉牙的天文学了?” 都察院一个御史出列道:“林大人,纵然不是天圆地方,但你所说,也太耸人听闻了,我们竟然居住在一个球上?呵,不过是荒谬之言罢了,若是一个球,那我们是住在球外部还是内部?” 林尘看向对方:“自然是住在这个球的表面了,我们脚底下是大地,难道你还能和地龙一样住在土里?” “好,既然林大人你说是住在表面,那我要问了,那我们所在的这个球,为何不会裂开呢?又为何不会与其余球体相撞呢?” 林尘淡定道:“这位大人,我们所在的这个球,里面是地核,它是在不断运动的,实际上,地表也会因为地核的运动传达上来,从而造成地面裂开,如果这位大人不记得,我提醒一下,就在去年,东山省地龙翻身,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所谓的地龙翻身,就是地壳运动,若是运动太剧烈,表面就会裂开。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如果和其余星球相撞,你觉得我们还会活下来?再有,天体的运行都是有规律的,彼此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放屁!” 郭源忍不住呵斥道。 林尘呵呵一笑:“郭大人,若我这是放屁,你说的天圆地方,岂不是在朝堂上拉屎?” 朱能也是道:“不错,既然郭大人你说天圆地方,那你有什么证据?” “哼,古人都是如此说,倒是林尘,你说我们所在的是一个球,你又有什么证据?” “巧了,我有!” 郭源一愣。 朝堂上其余臣子也是一惊,这还真有证据? 林尘淡定道:“如果按郭大人所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天圆地方,那如果地面足够平整,我们在一个地方看,是能够一直看到远处的事物,对不对?” 郭源皱着眉头,而林尘笑道:“郭大人,你先回答我。” 郭源想了想:“不错。” “好,那么我的问题来了,请问郭大人,你可有见过在港口的船只从大海上靠近港口?” “见过。” “那请问郭大人,你见到一艘船,是先见到船只的桅杆?还是一下见到整个船的全身?” “自然是桅杆了。” “郭大人,这就是证据,你自己都承认了。” 郭源冷哼一声:“荒谬,老夫没承认,你少在这打哑谜!” 林尘看向其余群臣:“其实很简单,如果按郭大人所说,地面是平的,在见到船只时,就应该是一次性见到整个船的全身,可郭大人说,他是先见到船的桅杆,随着船只靠近,才逐渐见到船只的全身,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地球是圆的。” 林尘从前面那个模型上拿下一个球体:“大家看,因为地球是圆的,我们看一个点,这个点上的事物出现时,就相当于从下面往上,从右往左,这都一样的,我们先看到头,再看到全身,先看到局部,再看到整体,因为我们的视线受阻了,就相当于站在高坡上平看,唯有对方从下面爬上来,我们才能看清楚。” 一些臣子若有所思,而钦天监的袁天云,更是愣住了。 其余人他不知道,可对他自己而言,他研究了这么久的天象,一瞬间就领悟了林尘所说这句话的意思。 肃亲王等人,脸上平和,没有丝毫变化,他们对这个争论,并不关心。 郭源也是知道理亏,按林尘这说法,他好像真能自圆其说? 不过不要紧,这不是今天早朝的主题。 于是,郭源当即道:“林大人,就算你说我们所住,是一个极大的球,那和今天早朝有什么关系,就算你论赢了,然后呢?咱们此前讨论的是新历!是大奉天鼎四年的历法!” 任天鼎也是微微吐了口气,总算是回到主题了,虽然林尘提出的这个论点很惊悚,但任天鼎现在也没心情在乎这个。 他更在乎的,是历法。 林尘哈哈一笑:“郭大人别急嘛,我要说历法,就得首先解释星象和球体,解释了这个,才能说到历法。” 他来到前面,环顾四周:“诸位同僚,如我刚才所说,其实我们所在是一个球体,而在整个宇宙中,我们所能看到的那些天象,其实也是一个个球体,只不过有大有小。 比如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系,中间的,叫做太阳,而我们在第三轨道,旁边的这个卫星,就叫做月亮。” 林尘指着模型介绍。 其余人看着林尘的这个模型。 “那这个和历法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历法,其实本质上就是计算地球自转、地球围绕太阳公转、还有月亮围绕地球运转的时间,地球围绕太阳一周,便是一个回归年,月亮围绕地球一周,就是一个塑望月,如此历法又能分为太阴历、太阳历和阴阳历。” 其余群臣在努力的跟上,而袁天云则是睁大眼睛,看向侃侃而谈的林尘。 不是,这个败家子怎么还懂历法啊? 而且听起来,好像比我还专业? 林尘在继续说:“我挑重要的讲,一个回归年也就是阳历,是365天2个多时辰,也就是说,每四年增加一天,四年便是闰年。大奉采用的历法是农历,主要根据月亮来对应,一个月亮圆缺算一个月,十二个圆缺算一年,但一次塑望月,只有29天6个时辰,这样一年算下来,比回归年短了11天。所以每隔三年就要加一个月,这就是农历的闰月。 而历法修订,实际上就是要不断调整每一年农历的日子。” 袁天云接连点头。 而林尘说完,特意看向郭源:“郭大人,你听得懂吗?” 郭源直接道:“当然听得懂,我又不傻。” “好,我们将地球围绕太阳的运动叫做黄道,而月亮的轨迹,是在黄道和赤道之间的白道,与黄道的夹角在五度左右摆动,当然还有岁差之类的影响,但那些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其实历法的修订,在短期内,都是有规律可循,并不需要经过太多的计算,只需要按照规律,就能得出新一年的历法日期。 知道了这些之后,我再根据天鼎三年往上推三年的历法时间,就是一个完整四年,随后,我经过简单的计算,新历的日期,包括气节日,都已经算出来了。朱能,去外面马车拿下我编修的历法。” 听到林尘这么说,正在认真听的朱能连忙应了一声,去外面拿东西。 而郭源一愣,当即道:“一派胡言!你根本就不懂天象,这里最懂的是袁监正。袁监正,你觉得他说得对吗?” 袁天云很想说对,但奈何他现在和郭源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只能道:“不敢苟同,正所谓天威难测,天象杂乱,钦天监观测那么久,也没有找到所谓的规律,林大人怎么可能短时间之内,看下前四年的历法,就能找到所谓的规律?” 林尘笑道:“袁监正,那我用另外的事情来举例吧,想必诸位,都见过天狗食日吧?” “自然。” “所谓的天狗食日,就是日食,当月亮、地球、太阳在同一直线上,且此时月球位于两个平面的交点附近,才会发生日食。” 林尘将模型三个球开始摆弄起来,转动月亮,到了地球和太阳中间,周围群臣都是认真在看。 “此刻,月球绕地球公转的轨道在天球上的投影。它是天球上的一个大圆,与黄道相交于两点。而月亮和地球的运动都是有轨迹可循,白道和黄道的交角在四度到五度之间,平均值约为接近六度。所以,根据计算可以算出,日食发生的时间,周期其实是,173天左右!” 听到林尘直接将日食的时间给算了出来,现场群臣,都懵了。 袁天云自己也懵了。 这玩意,还能准确算出时间? 朱照国也是睁大眼睛,杜国公问:“老朱,你这世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怎么知道,我感觉在听天书,根本听不懂。” “我也是,他懂得可真多。” 而其余群臣,也是在议论纷纷。 “这不可能吧,莫不是他信口开河?” “对啊,天狗食日这种现象,怎么可能算得精准?太荒谬了。” 郭源也是反应过来,当即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的?” 林尘淡定道:“简单,直接将此前的天文记录都翻出来,直接一查便知,看一下每次的日食记录时间,是不是相差大概173天。” 任天鼎当即道:“吕进,去案牍库,将天文历法记录都调出来。” 钦天监记录的天象记录,其实都会送到案牍库去,当然最新的没有,最新的被烧了。 吕进当即派人去了,大殿之上安静下来。 林尘淡定自若,朱能进来,将林尘要的历法拿了进来。 “尘哥,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没事,他们要先验证一下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等一下便知。” 一炷香的时间,好几个太监将这些天文志都拿了过来。 “袁监正,你辛苦一下,你自己查吧。” 袁天云上前,开始翻阅那些书籍,当即道:“天鼎二年六月四日,天狗食日,如果按林大人所说,要往前推一百七十三天,那么上一次的日食记录,应该是天鼎一年十二月十三日左右。” 说完,袁天云快速在查,其余人都是不由屏住了呼吸,只剩下袁天云在快速翻书。 结果等他翻到天鼎一年的记录,袁天云一愣。 旁边的吕进道:“袁大人,天鼎一年的天狗食日,是什么日期?” 袁天云看了看书,又看向林尘,其余群臣看着他,都只感觉到有些不妙。 “天鼎一年的天狗食日,是在十二月,十三日。” 袁天云嗓子有些发干。 一模一样! 周围群臣,都是直接傻眼了。 什么,这玩意真能算出来的? 郭源也是睁大眼睛,他感觉到一股不妙,天狗食日都能算出来,那这历法,岂不是真能算出来? 不是,这个败家子,到底是什么妖孽?! 第284章 朕不会冤枉一个忠良,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奸臣 当即有群臣道:“不可能,第一次很有可能是侥幸,继续查之前的!” “对,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侥幸。” 袁天云沉默不语,继续开始翻书。 一旁的吕进看到他停下翻书,不由道:“袁大人,需要我帮你念吗?” 袁天云摇了摇头,他感觉嗓子有些干,念出去的声音有些嘶哑。 “天鼎一年,六月二十二日,天狗食日,两者差,一百七十三天。” 袁天云继续翻。 “龙塑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天狗食日,两者差,一百七十四天。” “龙塑三十三年……” 随着袁天云的念,所有人都是发现,每一次天狗食日的差距,的的确确都是在一百七十三天上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郭源喃喃自语。 江政信等人,一脸惊骇。 肃亲王脸色严肃,其余两位亲王,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杜国公看呆了:“老朱,你这个世侄,神仙下凡吧?” 太子看得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人力,竟然能算到天象? 见到袁天云不再查了,林尘看向郭源:“郭大人,你还要继续查吗?如果不查的话,咱们就回到历法上来。” 郭源醒悟过来:“对,历法,林尘,你天狗食日是一码事,这历法又是另外一码事,你不可能算得准的。” 林尘嗤之一笑:“郭大人,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行,我这新编出来的历法,我来给大家念一下,几个气节的日期点。” 林尘翻开历法书籍:“春分,天鼎四年二月十一。” “清明,二月廿六。” “谷雨,三月十一。” “立夏,三月廿七 …… 冬至,十一月廿一。” 林尘念完,看向郭源。 其余群臣看着林尘,就连都察院的那帮御史,也是感到不可思议,真就算出来了? 林尘道:“天鼎四年的春节,会晚上十一天,郭大人,你觉得如何?” 其余人看向郭源,肃亲王看向郭源,他心里知道,郭源危险了。 林尘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郭源哈哈大笑,并没有对林尘说话,而是对任天鼎道:“陛下!他这些新历,若是他信口胡说呢?这些新历日期,也没有办法验证,还不是他说了算?他说哪天就哪天,在新历日期没有验证之前,老臣,并不相信林尘!” 户部尚书姚南星内心松了口气,只要这个历法的准确性没有确认,那郭源就暂时无事。 任天鼎没有说话,而郭源看向林尘:“林尘,这些都是你胡编的。” 林尘似笑非笑:“郭大人,你还真是嘴硬啊,你是要证据?简单,我给你证据好了。” 郭源皱眉:“这哪里来的证据?” “有啊,钦天监今年新算出来的天鼎四年历法,现在不就在你手中么?只需将它拿出来,进行核对一番,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是吧,郭大人?” 林尘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而郭源瞬间变了脸色。 他满脸怒容,直接冷哼:“林尘!你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血口喷人,老夫乃礼部尚书,钦天监,乃礼部管辖,钦天监走水被烧得一干二净,老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夫内心也痛,但这不是你污蔑老夫的理由!今日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说法,老夫势必要拉着你撞死在这大殿柱子之上!” 郭源一脸正气凛然,都察院的御史有人出列道:“陛下,臣也认为,林尘说这话,并没有什么根据。” “郭大人毕竟是六部尚书,钦天监起的火,怎么可能和郭大人有关?” 许多臣子出来为郭源说话。 林尘哈哈一笑,看向默不作声的袁天云。 “袁监正,你要不也说一句,你觉得钦天监的起火,和郭大人有关吗?” 唰! 所有人看向袁天云,这一刻袁天云内心砰砰直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冷汗好像都要下来了。 “林大人开玩笑,郭大人乃我上官,钦天监烧了对他也没好处,郭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尘似笑非笑:“怎么没好处?如果郭大人参与科举舞弊,并且直接递了纸条给翰林院掌院,并且郭大人心知肚明这一次科举舞弊他难逃其咎,无论是礼部负责,还是他参与其中,他不仅仅是会被革职,甚至还会有杀身之患,那这种情况下,钦天监被烧,历法丢失,而郭大人再献上新历,这岂不是,大功一件?” 林尘的话语,让郭源脸色狂变,他额头有了冷汗,猛然看向林尘,只见林尘似笑非笑看着他,这个笑容,让郭源只感觉到深不可测,甚至是冷汗直冒! “这个败家子,怎么将老夫所作所想,猜得如此透彻?他岂不是真是鬼神?” 其余群臣也在倒吸一口凉气。 肃亲王目光一凝,终于说到主题了,科举舞弊! 太子也是醒悟:“郭源这么做,原来是为了自保。” 其余臣子,也是议论纷纷。 而陈英看得只觉精彩,一旁朱能更是兴奋。 但郭源不愧是久经官场,直接沉声道:“林大人,说话做事,都要有证据!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老夫两朝为官,你这么污蔑我,有什么居心?” 林尘哈哈一笑:“郭大人,不愧是最强嘴硬,要有证据?太简单了,郭大人,袁监正将新历交给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肯定不会轻易毁掉,绝对是放在府邸之上,甚至有可能就直接放在书房里,因为没有人想到,这至关重要的新历,竟然在你手中,现在只需要派出一队士兵,直接上郭大人的府邸,前去搜查一番,只要能找到这新历,郭大人所言,就不攻自破了。” 郭源纵然内心狂跳,但他脸上还是强硬道:“林尘!你有什么胆子和资格,直接搜查老夫?” “我没这个资格,但陛下有啊。” 林尘转头对任天鼎道:“陛下,我请命搜查礼部尚书郭源的府邸,搜寻今年的新历。” 郭源大怒:“林尘,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我这个平北将军和忠勇伯,我直接让朝廷收回去!” 任天鼎不紧不慢:“郭爱卿,新历不在你手中,让人搜索又何妨?朕不会冤枉一个忠良,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奸臣。吕进。” “奴婢在。” “派一队御林军过去,直接彻查郭源府邸,看一下新历,在没在他府上。” “是。” 郭源的内心,逐渐沉了下去,他只希望管家能机灵点,在御林军上门时,将东西藏起来。 林尘笑眯眯看向郭源:“郭大人,我不信等下你还能嘴硬。” “哼,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这些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是你在胡编乱造。” 林尘哈哈一笑:“郭大人,错了,这不是我的胡编乱造,而是钦天监监正袁大人,告诉我的。” 袁天云内心一跳,郭源脸色阴沉:“荒谬!” 林尘看向袁天云:“袁大人,还得多谢你啊。” 袁天云慌了:“林尘,你不要乱说,不要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我此前与你都没有交集。” 林尘一笑:“袁大人记性这么差?没关系,我来帮袁大人回忆回忆。陈英朱能。” 朱能早就等候多时了,直接大声道:“得令!” 二话不说,他就是戴上了准备好的青面獠牙面具,陈英也是戴上,走过来将一个面具递到林尘手中。 林尘将面具戴上,三人看向袁天云。 “大胆袁天云!见到本阎王,还不跪下!” 朱能哇哇叫:“袁天云!你阳间所犯之事~再不认罪,今日可要在这森罗殿,让你扒皮抽筋!!” 陈英冷哼一声:“袁天云,还要撒谎么?你所说一切,本判官,可是记录在案。” 见到三人这面具,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话语,袁天云瞬间睁大眼睛,身体如抖筛糠! 那日的地府之行,竟然,竟然是真的!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袁天云喃喃自语。 郭源也是觉得不妙,他心中怒骂袁天云,这种小伎俩,就能将你给诓骗住? 你是猪吗? 就算是猪,都比你聪明啊! 林尘将面具一摘,看着抖个不停的袁天云:“袁大人,想起来了吧?” 朱能哈哈一笑:“袁天云,你抖什么?” 袁天云张嘴还要说话,可却是身形一软,直接瘫软倒在了地上。 压力太大,扛不住了。 周围群臣连忙让开,也没有人敢上去搀扶。 此刻的袁天云,嘴唇发白,看向林尘,眼中满是恐惧。 郭源见状,也是内心喟然一叹,尘埃落定了,袁天云这表现,已经是坐实了。 任天鼎淡淡道:“大理寺卿。” “臣在。” “先将袁天云,除去官服,而后扣起来。” “是。” 大殿上的甲士,直接上前除掉袁天云的乌纱帽和官服,他瑟瑟发抖站在那里,如初梦中,只感觉四周那些同僚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不屑、有震惊、有叹息。 肃亲王脸色凝重。 林尘看向郭源:“郭大人,你要不现在认个罪?放心吧,只要你现在承认,陛下从轻发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郭大人。” 郭源一言不发。 林尘笑眯眯道:“行,郭大人,那咱们就等等,估计一个时辰不到,新历,就能带回来了。” 第285章 怎么,朕这个位置,你们想要坐? 郭源沉默不语。 他索性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结果的到来。 林尘极为淡定:“郭大人,人在绝望之中,始终是会抱有一丝侥幸,觉得只要没有证据,就拿你没办法?放心吧,这一次你保证跑不了,科举出了事,钦天监被烧,你作为礼部尚书,这责任,还想甩掉?” 朝中的臣子也是在议论纷纷。 都察院那帮御史,也是窃窃私语。 “郭大人,难道真的这么做了?” “不会吧,等等看,如果郭大人真这么做了,那我们帮不了郭大人,如果郭大人没这么做,我们肯定要帮帮郭大人。” “科举舞弊,郭大人完全没必要呀。” “对啊,而且还是两朝老臣。” 其余臣子,也是并不说话,肃亲王还有旁边的简亲王和誉亲王,也是没有做声。 与此同时,带队的御林军,已经是快速骑马冲出了皇宫,直奔郭源所在的京师府邸。 “让开!” 为首的御林军队长在前面开路,身后一群披甲士兵跟随。 等来到郭源所在的府邸,御林军队长翻身下马。 “你们,去看住后门,你们分散围住围墙,确保这郭府里,一只鸟都不许给我飞出去!剩下的人,随我进去搜!” “是!” 队长朝前过去,前面那仆人瞪大眼睛:“这里是礼部尚书郭大人的府上,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御林军办事!” 那仆人直接傻眼了,根本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帮人进去。 进入府邸之后,队长一挥手,所有人直接开始分开搜,有人去西厢房,有人去东厢房,剩余的人,则是随他直奔书房所在。 一些仆人和丫鬟,也是有些惊呆,机灵一些的,赶紧去通报管家。 管家这一刻,还在后院这边呢,见到下人匆忙过来。 “严管事,不好了,府里来了一堆士兵,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严管事一听,当即一惊:“不好,老爷出事了,你们前去拖一下。” “好。” 这个管家匆忙往书房的方向去了,他不是郭源在京师招的管事,而是从老家带过来的,跟了许久,对郭源也是忠心耿耿。 匆忙赶到书房,管家刚进入书房,后面队长就抓着一个仆人赶到。 “这里就是书房?” “是。” 队长用力一推,发现里面被反锁了,冷哼一声,直接抽出长剑,对着里面的门栓一劈,整个木栓当即被劈断! 紧接着,队长一脚踹开,其余御林军,纷纷进入书房。 管家这个时候,刚来得及将东西藏起来,就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不许动!” 管家看向过来的这群士兵,明知故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礼部尚书府邸?” 为首的队长扫了一眼管家:“速速将新历交出来。” “什么新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管事,就出现在书房里?没有郭源的授意,你敢这么做?” “只不过是老爷叫我打扫书房而已,老爷对我比较信赖。” 队长看着死鸭子还嘴硬的严管事,不由冷笑一声,握住收回剑鞘里的长剑,镪然一声,再度抽了出来。 “皇权特许,敢拦御林军者,斩。” 严管事睁大眼睛:“我没拦你们,你们要什么东西,自己找。” 队长也不废话了,直接就是挥剑! 寒芒闪过。 严管事一开始没感觉有什么,但过了一会感觉手臂肩膀处好像凉飕飕的,转头一看,只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已经断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剧烈的痛楚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喷涌出来。 “啊!!!” 凄厉的喊声响起,严管事额头上瞬间全是冷汗,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切口处更是喷出鲜血。 为首的御林军队长冷酷无情:“说出新历所在,否则, 你全家性命难保,纵然不在京师,也会直接去你老家,斩杀你全家!” 严管事太痛了,只能颤抖道:“在,在墙角砖下。” 身旁的御林军当即上书房里的墙角去搜,在东北角落里,敲了一下,发现这一块砖是空的,而后将其移开,下面摆着一个布包,里面似乎是包了一本书。 “队长,找到了。” 队长拿过来一看,上面的确是写着,天鼎四年新历。 “好,我速速回去一趟,交给陛下,你们就在此看着,再找个大夫给他止血,不要让他死了,郭府的人,等陛下发落。” “是!” 郭源拿着东西,出了府,快速翻身上马,随后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过去! 与此同时,皇宫里。 已经等候一炷香还要多的时间了,大殿之上,有些躁动。 其余臣子此刻也不敢露头,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露头就秒! 如果郭源没有插手科举舞弊,没有新历,那一切还好说,可如果有,现在为他出来说话,是嫌自己九族的命够长? 这种事,陛下追究起来,可是会诛九族的。 所以,没有人敢出言,而郭源又是闭目养神,所以大殿之上,陷入了长达几乎接近一个时辰的死寂。 一分一秒,对这些大臣,都是煎熬。 朱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朱照国看得嘴直抽。 林尘也是老神在在,他就不信,御林军过去还搜不到一本新历,主要是郭源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从袁天云这里找到突破口,否则的话,这新历他必然藏得更好,而不会藏到府上。 当然,如果真找不到,林尘还有后手,他写了另外一份历法作为新历,并且安排了王龙。 如果那帮御林军没有找到新历,就直接将自己这份“新历”,塞给他们,让他们回来交差! 没错,御林军搜索郭府的时候,锦衣卫是暗中看着的。 对林尘而言,袁天云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那郭源就必死了! 终于,外面有人进来通报。 “陛下,御林军队长冯骥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任天鼎来了精神。 大殿上的所有群臣,也是紧张起来。 要揭晓了。 闭眼的郭源,也是睫毛抖了一下。 御林军队长进来,当即半跪下来:“参见陛下。” “免礼,东西找到了吗?” 冯骥当即道:“启奏陛下,末将带人在郭府书房,一处地板暗格下,找到了这个,请陛下过目。” 他双手将东西呈交,吕进连忙上前,小心将东西接过,然后来到台阶上,恭敬双手递给陛下。 所有人看着任天鼎,任天鼎接过这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的,赫然是天鼎四年,新历! 朱能伸长着脖子,朝任天鼎那边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而郭源已经睁开了眼睛,当他见到陛下手中那本书的时候,郭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钦天监监正袁天云,已经是面如死灰。 他现在真的后悔,如果不帮郭源,那最多因为自己父母的事被牵连,然后被贬职,罪不至死,可现在因为他这么做了,等待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屠刀啊。 任天鼎看着这新历,他脸上已经是铁青,眼神之中有着杀机,抬头看向站着的郭源,犹如一只恶虎一般。 “郭爱卿,你要不,给朕解释解释?为何天鼎四年的新历,会在你手里?为何钦天监编修的新历,出现在你的府上。” 郭源嘴唇嗡动,什么也没说,只是干脆利落跪了下来,然后伏首磕头。 “陛下,臣有罪!” 任天鼎将新历放到一旁,脸色冷峻。 “郭爱卿啊,你是两朝老臣,朕对你也不薄,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科举舞弊,又唆使袁天云焚烧钦天监,你想要再戴罪立功?你立的什么功?” 郭源不敢说话,他生怕再激怒起任天鼎的怒火。 其余群臣也是吓得噤若寒蝉,郭大人,真的这么做了? 而其余几位尚书,也是脸色极为不好看,包括三省的那些官员,此刻都是脸上无光。 任天鼎起身,目光又是在三省六部的尚书、丞相身上扫过。 “科举舞弊,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除了这跪着的郭源,其余五部,又有谁没有参与?科举是为大奉选贤取材,但到了你们这里,考生要打通你们的关节,找你们的关系,你们就明目张胆泄题?怎么,朕这个位置,你们想要坐?” “臣等不敢。” 赵德林这帮老臣,连忙齐刷刷跪下,整个大殿之上,跪了一大片。 林尘站在大殿中间,有些突兀,他默默退到一旁。 任天鼎冷哼了一声:“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泄题、送纸条,你们是想要,为朕来培养人才?还是为你们郭家、赵家、姚家,来培养人才?你们想要,李代桃僵?” 所有群臣有点吓傻了,跪在那里,低着头。 “吕进,将李守那里的纸条都拿上来!” “是。” 听到这一句话,除了郭源之外,包括姚南星等人在内的臣子,内心都是砰砰直跳起来,还有肃亲王等人,也都是脸色有些凝重。 此刻,之前林尘的历法对与否,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次朝堂上的大戏,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286章 陛下杀疯了!陛下还在输出! 吕进连忙是将那些纸条装在托盘上端了上来,任天鼎冷笑。 “大奉每一年的科举,你们都给主考官递纸条,想要让谁考上,就让谁考上?想要当夜天子?朕告诉你们,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够资格吗?” 任天鼎脸上的怒气终于不再隐忍。 “这上面的纸条,没有写名字,但朕告诉你们,这上面的每一个士子,朕已经让人查过,他们在科举之前,去了哪一家府上,给哪一家官员投了拜帖,都明明白白。姚南星!” 户部尚书一激灵,连忙回道:“臣在。” 任天鼎负着双手,厌恶看了他一眼。 “怎么?吓傻了?大奉上朝的规矩是什么?给朕滚到中间来回话!” “是。” 于是,林尘他们就发现,跪着的姚南星,几乎如同乌龟爬一样,快速手脚并用爬到大殿中间跪好,当然爬的比乌龟要快,怎么看怎么喜感。 “尘哥,他好像一条王八哎。” 林尘纠正:“朱能啊,让你多读书,你就去炸茅坑,这不是一条王八,这是一只王八,量词用错了,知道吗?” 旁边的陈英差点笑死:“林兄,他这手脚并用,爬得的确够快的。” “那肯定,他要是爬得不够快,等待他的,就是诛九族还是三族的问题了。” 他们三人议论声音比较小,但靠的近的朱照国还有杜国公几人都是听得比较清楚。 朱照国嘴角一抽,小声道:“世侄,不要说话。” “好的世伯。” 而大殿之上,任天鼎看着跪着的姚南星。 “姚大人,姚爱卿,那纸条里,有你递过的纸条吗?” 姚南星一抬头,就看到任天鼎的冷笑,他连忙二话不说,直接开始磕头。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任天鼎又是沉声道:“吏部尚书,陈枢。” “臣在。” 陈枢也是不敢怠慢,手脚并用一般,爬到了大殿中间。 “纸条里面,是不是也有你啊?” “臣,罪该万死!” 陈枢也是开始磕头。 任天鼎目光在其余主要的臣子身上扫过,他冷哼了一声:“韩爱卿啊,你也算是世代国公,到了你这里,朕给你降爵了,怎么,你还想被贬为庶民?” 韩子平只能道:“臣,不敢。” “这会都不敢了?早之前朕不知道,就一个个手都伸进去了是吧?” 任天鼎表情变得严酷无比:“朕告诉你们,朕虽然是你们这帮两朝老臣扶起来的,但朕是皇帝,而你们是臣子,朕感谢你们,所以给你们升官加爵,你们要的,朕都给了,但现在,朕要治理大奉,你们插手科举,坏了大奉的规矩,你们说话随便,做事随便,怎么,想要在朝堂之上倚老卖老?你们有那个资格吗?” “还有你们,三位亲王,私下里,朕喊你们一声叔叔,但到了这,甭管你是什么叔,你们只能称呼,朕!你们只能跪下来,给朕磕头!现在你们插手科举,怎么,是想要倒反天罡?朕给你们的,才算是你们的,朕不给你们的,你们想要拿?那朕就要拿了你们的脑袋!” “臣等知罪!” 肃亲王他们也是跪了下来,简亲王和誉亲王内心,都是只感觉有些心惊肉跳,陛下才登基刚四年,怎么这杀气,就如此浓郁? 林尘也是有些惊叹:“好家伙,陛下杀疯了啊。” 朱照国吓得连忙捂住林尘的嘴,一旁朱能也是有些兴奋。 “陛下好生勇猛。” 陈英也是点头:“天子之气,帝王之气。” 任天鼎哼了一声:“这些纸条上,哪些人泄题了,哪些人塞了纸条,你们心中有数,朕心中也有数,朕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今天,朕就是要杀鸡儆猴!来人!” 大殿上的甲士当即出列。 “将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全部革去官职,打入大牢!” 郭源三人,脸色惨白。 “韩子平。” 韩子平连忙道:“臣在。” “这门下省的位置,你也该让出来了,年龄大了,该提携下新人。” 韩子平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后就是只能道:“臣,遵旨。” 剩下的那些臣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任天鼎目光扫过那些臣子,不由冷笑一声:“怎么,庆幸自己躲过了,庆幸没被朕点到?告诉你们,你们的账,都在朕这里记着,都给朕夹起尾巴做官!” 没有人做声。 “怎么,都聋了?” “臣,遵旨。” 那些官员这才开口。 大殿上,跪伏了一片。 而任天鼎转身朝皇位上走去,等来到皇位之前,似乎这才语气柔软了一些。 “当朝丞相,总共五位,朕不得不罢免一位;六部尚书,朕不得不罢免三位。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四个人吧,哪个不是两鬓斑白,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 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里,却搞成这样,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还有你们,虽然个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们就那么干净吗?朕知道,你们有的人比这四个人更腐败!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林尘睁大眼睛:“卧槽,陛下还在输出!” 刚刚松手的朱照国,吓得连忙再度捂住林尘的嘴,他真的要快被林尘给吓死了! “世侄,你别说话,你这说话,要命啊。” 任天鼎哼了一声:“朕本来以为,大奉的敌人是天灾,是饥荒、是干旱,后来,朕以为大奉的敌人是草原蛮子,但到了现在,朕才清楚,大奉的心头之患,在朝廷,就在这太极殿!就在朕的骨肉皇亲和大臣们之中! 诸位,咱们这里烂一点,那里烂一点,整个大奉就要烂一大片! 大奉烂完了,咱们还会有活路吗?” “朕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也想要和大家说很多,但思来想去,其实只有四个大字,你们都抬头看看,看看这太极殿里,有什么。” 那些群臣抬头看去,只见到太极殿的龙椅上方,其实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正大光明。 “都看到了?这块牌匾,还是咱大奉太祖皇帝留下的,这四个字,说说容易,做起来何其之难啊,要做到这四个字,需要先问问心,好好问问自己。” “都好好看看,问问自己,想想自己,看看自己做不做得到,做不到,就不要当大奉的官! 都给朕,看半个时辰!” 陈英有些惊叹,低声道:“陛下真是,越来越有帝王之气了。” 林尘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朱照国道:“世侄,你还是别说话了。” 林尘拿下朱照国的手,这才低声道:“陛下这说的,的确是一套一套的,我甚至怀疑他也看过电视。” “电视?” 陈英一头雾水。 “你不懂,不过没啥关系,陛下这波输出,简直就是峡谷一挑五,单人极限连喷,输出拉满!” 朱能好奇道:“尘哥,你又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任天鼎重新坐回龙椅:“朕还是念感情的,你们有些人是两朝元老,扶朕登基,三位亲王也算是规矩,朕这一次,不会拿了你们的脑袋,只会让你们长长记性,要记住,涉及大奉的江山社稷,你们没有资格插手。吕进。” “奴婢在。” “取个炭盆来,将所有纸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烧了。” 听到任天鼎这话,那些跪着的大臣,都是内心松了口气,选择烧了,就代表不再计较了,这一关,也算是过去了。 吕进让人取来炭盆,里面有燃烧的木炭,随后吕进开始将那些纸条扔到炭盆里去,火焰吞噬着纸条,纸条快速焦黄,然后泛起火焰。 “从今往后,大奉的科举,所有官员在科举之前,一律不允许见到士子,有泄题者,除去官职,斩。 有操纵科举者,诛三族。 可都记住了?” 那些臣子道:“记住了。” 任天鼎这才淡淡道:“都给朕跪半个时辰,此前你们上书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说是坏了大奉的规矩,现在,都给朕守规矩,吕进,派人点香,时间不到,不许起来。” 那些臣子内心暗暗叫苦,可却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根本就不敢说话,不敢触怒陛下的霉头。 任天鼎起身,负手离开。 朱能愣住了:“尘哥,陛下都走了,那这早朝,是不是结束了?我们可不可以走?” 林尘想了想:“等等吧,现在贸然走不太好。” 陈英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林兄你的那个历法气节日期,和那个新历,是否能对的上。” “放心吧,包准的。” 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吕进过来了。 “林大人,小朱大人,陈大人,你们随我来吧,陛下在后殿等你们。” 林尘点头:“好。” 三人跟着吕进,走出了太极前殿,离开正殿,之前压抑的氛围,算是一扫而空。 陈英吐出一口浊气:“陛下的帝王之气,的确是越来越浓了。” 林尘想了想:“陛下这一波还是挺立威的,表现也算克制,敲打挺好,不过,接下来的摊子不太好收拾。” 第287章 直接将他们脑袋摁粪坑里,包管他们口吐真言 林尘他们进入到了御书房。 任天鼎此刻已经是由太监退去龙袍,正在挽袖子,见到林尘他们进来,当即道:“林尘,今天这个早朝,没有你,朕出不了这个恶气。” “陛下英明,陛下圣明,陛下简直就是真龙降世!” 任天鼎哈哈一笑:“你也会拍马屁?” 太子笑道:“父皇,林师这是赞美。” “这个早朝,朕的确是出了一口恶气啊,这些两朝元老,朕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此前朕出个圣旨,竟然阳奉阴违,朕要收松江地带的赋税,结果收起来不见赋税增长,这一次,还想插手科举,朕杀鸡儆猴,也算理所应当了。” 林尘不由问道:“陛下,御林军,整个宫内的护卫,应该算是在您掌控之中吧?” “你担心那帮臣子,想要行刺朕?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林尘倒是没说什么了,行刺皇帝,只是小概率事件,但不是没有。 “陛下,接下来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吏部尚书,还有门下省的丞相,你打算让谁来顶?” “按照职位递进吧,由各部左侍郎顶替成为尚书,现在朕倒是没什么人可用,但不要紧,他们还敢继续和朕唱反调,朕一样可以拿了他们。” “四年,这一次还是朕头一次体会到作为皇帝的权利。对了林尘,你的历法推算,和钦天监的新历,一模一样,你怎么做到的?” 太子也是惊了:“父皇,真一样吗?” “一天不差。” 任天鼎看着林尘,眼中满是赞赏:“林尘,你这天象历法也懂?要知道能进钦天监,首先是要在术算这一块,非常厉害,随后更是要懂星象学,这不学个十几年,不可能如此娴熟。” 林尘谦虚道:“陛下,臣只是略懂罢了,略知皮毛。” “你这还算皮毛?几天时间里,抵得上钦天监半年,朕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从当年那一篇文章,朕就知道你是个可造之材,但朕还是小看了你,朕有你,如同有百万雄师。” 陈英也是心中咋舌,这恐怕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最高的赞誉了吧? “行了林尘,这一次科举后,你想要在哪个部门任职?” “啊?陛下,这个我可以选吗?” “一般情况,科举考的差的,直接到地方去担任县令,再看政绩升迁与否,考得好的,进翰林院,担任庶吉士,状元为侍读,而后从朝廷重要衙门开始历练,不过你小子是个另类,朕感觉,让你当丞相都行。” 一旁站着的吕进,也是心中吃惊,林尘在陛下心中的份量,这也太重了。 林尘想了想:“那还是按规矩来吧,先进翰林院再说,剩下的我还没想那么多,而且现在手头也有挺多事情,我要先将事情一件一件安排好。” “行,你自己看着安排,缺什么,跟朕说,需要朕再赐你虎符吗?” 嘶! 陈英倒吸凉气,头皮发麻。 虎符,这意味着可以随时调动京师大营的士兵,这足足几十万大军,都能归林尘调遣,就算是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国公,也没这个权利啊。 这得有多信任? 林尘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陛下,你这是又要玩我呢?科举成绩还没出来,你这又要给我虎符?都察院那帮御史还不往死了弹劾我啊?这都不带消停的。” 任天鼎淡淡道;“你还怕这个?之前你都还在崇文门前暴揍御史,你转头就忘了?” 林尘嘴角一抽:“……陛下,那是御史先动的嘴,我才动的手,这不一样。” 太子赶紧说道:“父皇,先让林师节制白虎营吧,白虎营可以扩编,林师想要扩编到什么样,按林师的想法来。” 任天鼎思索了一下,颔首:“可以。” 林尘一想:“对了陛下,你要说到要求,我还真有,之前不是成立了锦衣卫吗,锦衣卫还是需要有一个衙门的,我这边已经弄好了,就叫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我打算让陈英担任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锦衣卫交由他来管理,专门负责打探情报。” 陈英愣了一下,当即道:“林兄,锦衣卫这个指挥使,我有点干不来啊。” “没事,兼任嘛,现在也没别的更好的人选,你觉得朱能他合适吗?” 陈英看向朱能,只见朱能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觉得我挺合适的,审讯我也在行,他们要是不听,直接将他们脑袋摁粪坑里,包管他们口吐真言。” 林尘一脸懵逼:“啊?” 陈英也是有些嘴角抽搐:“那,还是我先暂时担着吧。” 任天鼎笑道:“行,朕依你,建衙门可需要朝廷拨款?” “不用陛下,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林尘信心满满。 “行,去忙吧,等过些天就是殿试,等过了殿试,你就算是正式入朝为官了。” 林尘告退,走出御书房,任天鼎满是放松。 “看样子,朕注定要中兴大奉,上天将林尘此子送到朕眼前,朕若还不能再中兴大奉,朕也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任天鼎想到了什么,忽然对吕进道:“胡俨那边的批阅,成绩还没出来吗?” “回陛下,应当是快了,算算时间,这也有半个月了。” 任天鼎嗯了一声:“你去让胡俨过来一趟,朕有些话要对他说。” “是。” 很快,吕进就是去了侧殿,将胡俨带来。 “老臣,参见陛下。” 胡俨行礼。 “好了胡爱卿,你这就是多礼了,你可算是大奉的大学士,而且国子监和这一次科举,都算是仰仗您啊。” 任天鼎满是笑容,亲自上前抚手,拉着他坐下,胡俨有些受宠若惊。 “陛下客气。” “胡爱卿,这一次科举批阅,还要多久出成绩?” “回陛下,现在卷子已经批阅到第三份了,最多还有五日就能批阅完,然后再需要几天进行成绩排名整理,到时候就可以放榜取士。老臣保证,最多十日,十日放榜取士。” 胡俨脸色严肃。 任天鼎笑道:“胡爱卿放松,朕不是来催你进度的,朕是想问问,这批阅的试卷里,有没有考生的卷子,是比较亮眼的?” “回陛下,有。” “那林尘的卷子,如何?可能入三甲?” 任天鼎满是关切。 这一问,胡俨直接给干懵了。 “陛下,你问,林尘?” “正是,胡爱卿啊,实不相瞒,英国公这个儿子,朕的确甚是喜爱,喜爱得紧,朕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这一次考的怎么样,哪怕就算没有入甲,朕也要让他入甲,他不入朝廷,是大奉的损失,也是朕的损失。” 说完之后,见到胡俨一脸惊愕的样子,任天鼎苦口婆心道:“胡爱卿,朕知道你治学严谨,为人公正,但这一次,你必须要酌情提分,林尘此子,可能在治学上,没有那么厉害,但在治国上,简直就是鬼才,大大出乎朕的预料,如果没通过科举,那朕无法接受再等一年,他是朕大奉的一把利剑,这一次没有入朝,那这一把利剑,就没有办法出鞘。” 胡俨脸色复杂,心情古怪,他直接起身,然后朝着任天鼎一个作揖行礼。 “陛下,您这个要求,太为难老臣了。” 任天鼎皱起了眉头:“胡爱卿,如何为难,此次科举后,朕直接册封你为太师!乞骸骨后,仍为名义上的国子监祭酒!” 太子也是有些紧张看着胡俨,父皇开出的这个条件,可是非常诱人,大奉到现在,名义上的三师三公,基本上没有,这个荣誉官职,就是空的,而现在父皇为了林尘,宁愿破格提拔胡俨。 如果胡俨这还不答应,那也真的是太不给父皇面子了,但胡俨本身又是一个性格比较古板的人,要他融通,不太可能。 果不其然,胡俨叹了口气:“陛下,请恕臣,不能答应。” 任天鼎瞬间变了脸色,他沉着脸道:“胡爱卿,朕是天子,朕有这个资格,让谁进三甲,谁就能进三甲!朝堂朕说了算,科举,也是朕说了算!” 御书房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吕进心也提了起来,内心还在祈祷:胡祭酒,你这别触陛下的眉头啊。 而胡俨叹了口气:“陛下,不是老臣不答应,而是老臣没法答应啊。林尘他,文章如妙笔锦绣、波澜壮阔,策论出人意料却又合情合理,既有对圣人的思考与反思,也有挥笔写就的豪气干云诗歌,于情于理,他都已经是老臣拟定的一甲,你让老臣将他列为三甲,这,降级,老臣无法做到呀。” 本来正要发火的任天鼎,直接就是一愣,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旁边的太子也是一愣:“胡祭酒,你说什么?林师,他,他是一甲?这不可能吧!” 任天鼎也是惊了:“不是,朕没听错?林尘他直接考上一甲??” 胡俨笑道:“是的陛下,林尘他,当为一甲!” 任天鼎醒悟过来,不由哈哈大笑:“胡爱卿啊,你可真是,话不能一次说完吗?行,既然林尘是一甲,那这一次科举,朕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胡俨又道:“陛下,这一次林尘的卷子,还请陛下亲自过目,这不是臣为他酌情加分,而是他的分数,就有这么高,老臣以为,放眼前一百年,林尘能进入前三;放眼后一百年,林尘能为圣人;放眼现在,林尘绝世无双。” 任天鼎喜上眉梢:“连胡爱卿评价都这么高?好,走,太子,随朕一同去看看林尘的锦绣文章!” 第288章 本王迟早给他拉下马来! 很快,任天鼎满是兴致的进入批阅试卷的房间。 其余考官纷纷起来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朕来瞧瞧。” 胡俨带任天鼎坐在主位上,这才小心将一旁那些竹篓里的试卷拿起来。 “陛下,这个就是目前挑选出来的一甲三人的文章,这个,便是林尘的三篇文章。” “好,朕看看。” 任天鼎先是打开第一篇试卷,入目一扫,不由一愣。 “咦,不对。” 胡俨愣住道:“陛下,哪里不对?” “他这字,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要知道此前在国子监,林尘的字,简直就是鬼画符啊。” 胡俨也是一愣:“是吗?我觉得林尘这字,很不错。” “这是很不错,奇了怪了,莫非他在国子监时,就在伪装?” 任天鼎开始看了起来,太子站在旁边。 看到最后一题,对圣人仁的点评时,任天鼎有些意外,因为林尘用的这个兼爱思想,的确比圣人之仁,更为彻底。 “有点意思。” 胡俨道:“林尘真正的精髓,在第二篇策论。” 任天鼎翻开第二篇策论,胡俨在一旁解释。 “老臣在国子监这么多年,将老夫多年的所见所闻与思考,出成了题目,能答上来的,少之又少,可偏偏林尘,不仅回答完美,甚至还给了老臣新的启发。林尘,真神人也。” 任天鼎也是快速看了起来,第一个回答是如何练兵,他看着林尘的那些回答,什么特种作战、间谍战、科技战,还有培养军官校尉,这都是让任天鼎眼前一亮。 尤其是讲到游击战作战方式,林尘在里面举例。 “如大奉与草原,现在战争尚未结束,所以完全可以采用游击战,即选取精锐骑兵,配备新式燧发枪火器,携带少数干粮,直接杀入草原,遇部落就烧杀抢掠,当遇到大股骑兵,就直接跑路,采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方阵,不让蛮子好过。这就是闪电战与游击战的作战方式。” 任天鼎简直是看得眼睛一亮。 “这个可以。” 胡俨在一旁笑:“陛下接着看。” 任天鼎继续看,当看到第二个问题,其实也就是如何增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 胡俨道:“陛下,臣这个题目,名义上问的是如何增强朝廷对地方官府的政令掌控,实际上,臣问的是,如何真正做到让朝廷的权利,贯彻到地方,真正皇权下乡。这些考生里,只有林尘给出的这个建议和回答,的的确确是,让臣拍案叫绝,并且切实可行。” 任天鼎此刻也看到了答案。 “培育士兵,开设学校,培育出有文化的士官,而后让他们回到户籍所在,给予孩子免费上学、并且官府每月分发一定俸银,从而让这些校尉士官,成为地方上的乡绅,并且因为是朝廷直接赏赐获利,所以他们对朝廷更为忠诚,配合官府,将能极大扩增朝廷影响。” 看完这个回答,任天鼎都惊呆了。 “还能这样玩?” 任天鼎有些倒吸凉气,林尘此子,恐怖如斯! 在这之前,就没有一个人想到,军队士兵还能这样用,毕竟在他们看来,军队士兵就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除此之外,没有其余用处。 可林尘这个措施一提出来,简直是让任天鼎都傻了。 而任天鼎继续接着看,下面还有一段论述和补充。 “朝廷要想增强对地方的掌控,归根结底要看三个东西,第一个为交通,交通是否方便,能否极大缩短京师到地方之间的时间成本;第二个为政治资源,能否将地方的吏,变为官,培养忠于朝廷的人员;第三个为经济成本,能否有足够的银两,来维持对地方的政治支持。” 任天鼎看着展开的论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任天鼎有些感慨:“林尘真神了。” 他又接着看林尘的下一道题,整个的《封建论》,看得任天鼎都一愣一愣的。 胡俨笑道:“陛下,此篇文章,老辣异常,沉稳周密,简直不像他所作,但此次科举没法作弊,所以还是他所写,老臣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林尘此子,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任天鼎看完后,脸上满是笑容。 “朕再看看第三篇。” 他拿出第三个试卷,见到上面的诗词,任天鼎简直是,爱不释手。 “月黑夜风高,可汗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好诗!简单凝练霸气。” 再到后面的春江花月夜,任天鼎哈哈大笑:“好好好,朕看啊,从今天开始,林尘这个败家子的绰号,倒是可以取掉了,以后他就是大奉状元。” 任天鼎此刻是真高兴,林尘这小子,一直都在藏拙,总是有惊喜给朕。 …… 肃亲王回到了府邸,进入房间,一帮下人当即就是来脱掉他上朝要穿的官服。 等那些下人将官服脱掉,肃亲王手一挥,让他们下去。 任成平连忙来了:“爹,这次早朝怎么样?” 肃亲王眼神之中,有着莫名的煞气。 “哼,当年本王逼不得已让出皇位,到了现在,本王的这个侄子,倒是在大殿上好生威风,好生嚣张啊,要本王给他磕头!说本王插手了科举,给本王记着账呢。” 肃亲王气得用手在桌子上狠狠一锤! 嘭的一声,那木制的桌子,上面竟然有裂纹出现。 肃亲王气得不轻:“他这一次,直接罢免了三个尚书,郭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事竟然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任成平小心道:“爹,既然皇帝没有追究,那咱们这次算过去了?” “过去?过去什么?他现在是愈发得意忘形了,骑到本王头上来拉屎!” 肃亲王哼了一声:“等着吧,这个皇帝,本王迟早给他拉下马来!” 赵德林也是到了中书省,见到其余官员,不由道:“诸位,处理政务吧。” 一人道:“赵相,陛下这是杀鸡儆猴啊,这是杀给我们看的啊。” “是啊赵相,您劳苦功高,再说了,这一次科举和往年一样,也都是如出一辙,陛下他这么做,还将郭大人给下牢,是否,不留情面。” 赵德林看了他们一眼:“衙门之中,莫要乱说话。” 其余人顿时意识到,当即闭嘴。 赵德林道:“陛下成长了,再且看看吧,那些空缺出来的尚书之位,是谁来补上。” 五军都督府里,杜国公他们也是在闲聊。 “今天到早朝结束,陛下也没说明,林尘推算出来的历法,是否和那个新历一样。” 朱照国道:“自然是一样了。” “我看也不一定,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你那个世侄,设的圈套,关键就是让郭源交出新历,只要这新历一搜到,对不对得上,都无关紧要了。” 信国公接着道:“老朱啊,你这世侄,真不像十八岁啊,哪有人十八岁,如此精明,政治手腕连尚书都比不上。” 杜国公笑道:“谁知道呢,英国公这一脉落寞了这么久,还几代单传,结果到了林如海,却生了一个麒麟子。” 朱照国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你们若真是艳羡,倒不如将你们的儿子,也送到林尘那里,别的不说,跟着他,绝对不会吃亏。” 杜国公他们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对啊,我们还没想到,等回头说说,将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送过去。” 不仅仅是衙门,早朝的事情,包括御林军冲入郭源府邸的事情,很快就是在京师传开了。 无数人知道消息后,都是震惊不已。 “什么?礼部尚书的家,被人抄了?” “不是抄,是直接进府搜东西了!好像是天鼎四年的新历。” “新历?” “听说早朝时,英国公儿子,又大发神威啊,一人算出了天狗食日的时间,分毫不差,而且还推算出了今年的历法时间,真神了啊。”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的是,林尘神仙附体,直接点出是礼部尚书偷的历法?” “哎?我怎么听到的是,林公子一眼就看出礼部尚书是凶手?” 越传越离谱。 除此之外,刑部大牢。 昏暗的牢房里,透过小孔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里面的牢房房间里,关押着许多士子。 卢凌云也在这里,王浪就在旁边的牢房。 “哎,卢兄啊,真没想到,这一次科举,我们竟然还被牵连进来了,恐怕这一次的科举成绩,要作废了。” 卢凌云看向王浪:“现在的关键,还是看是否能保住项上头颅再说吧,谁能想到,咱们刚好撞上陛下彻查科举舞弊?” 王浪摇了摇头:“也不知放榜之日到来没有。” 其余士子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嚎啕大哭:“放我出去,我没舞弊。” “我不考了,我不考了,我是一道题,也没有听啊,不关我的事啊。” 方孙策在牢房那里,他没了之前的张扬跋扈,反而是颓靡不振。 苏墨和顾凌风、张远他们,都是关在一起。 苏墨沉默了一下:“好像魏书明他们没被关进来,你说,如果当时我们没选跟随方孙策,而是仍然坚定跟着魏书明,去见了那个林尘,咱们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进大牢了?” 顾凌风看向远处的方孙策,不由咬牙切齿:“该死的方孙策,若不是关得远,我必然要揍他一顿!” 张远也满是悔恨:“早知道,我就跟魏书明他们了,我为什么要听了方孙策几句话,就动摇自己呢?我真该死啊。”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就在所有士子,绝望沮丧之际,狱卒走了过来。 第289章 放榜之日! 所有士子顿时紧张起来。 方孙策也是灰头土脸看向狱卒,其余士子更是如此,弄不好从这狱卒口中说出来的,就是直接流放或者杀头。 没想到的是,狱卒直接将位置让开,而后一位太监走了进来。 他看着这个环境,皱着眉头。 “这大牢,还真是脏啊。” 随后,他看着那些牢房里的士子,而后慢条斯理道:“所有考生听旨。” 他抽出了圣旨。 所有士子一惊,连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次科举,百官欺瞒,主考官泄题,朕已经彻查,尔等寒窗苦读,却不凭才学认真答题,而只想打通关节,投机取巧,太让朕失望了。 然,朕也深知,你们寒窗不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思虑再三,网开一面。本次科举,御林军全程监督,考题也已更换,所以你们此次科举之成绩,仍然有效。望诸位考生,考中者,莫要再行攀附关系,脚踏实地,朕自然看在眼中;没考上者,来年努力。 钦此。” 这个太监念完,其余考生,都是直接傻了。 王浪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脸上出现欣喜:“我没听错吧?陛下饶了我们?” 卢凌云脸上也是有着激动之色,当即叩谢:“草民,叩谢陛下,陛下天恩浩荡,没齿难忘!” 其余士子也是反应过来,脸上有着狂喜,纷纷叩谢:“叩谢陛下!” 这一次他们本来提起来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甚至一些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陛下追究起来,很有可能会被砍头,再差也是流放,再好一些的结果,就是科举成绩取消,并且永远不能参加科举。 这无论哪一条,对这些士子都是不能接受的,可却没想到,陛下高高举起,最终却轻轻放下。 这如何不让这些士子,感激涕零? 那太监念完圣旨后,这才道:“诸位公子啊,陛下网开一面,并没有追究尔等,但你们可知,朝堂之中,那些参与了此次科举舞弊的重臣们,可都是投入大牢,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纵然是位居尚书,两朝老臣,陛下也是依法处置。所以诸位公子,这可真是,天恩浩荡啊。” 方孙策也是欣喜万分,他连忙道:“学生再度跪谢陛下。” 苏墨和顾凌风他们,也满是欢喜。 “太好了,不用死了。” 太监道:“诸位公子放心,不会留有案底,请诸位公子回去,再过些日子,就要放榜了。” 说完,太监走了,狱卒拿出钥匙,开始给这些被关押的士子开锁。 当他们从大牢里走出,并且被带出皇宫的时候,这些士子,都只感觉,不可思议。 “真,真出来了。” “多谢陛下,草民,若能考上,必当为陛下鞠躬尽瘁!” 有考生再度朝太极殿的方向跪下,然后磕头。 很快,这一幕就是传到了任天鼎这里。 任天鼎负着双手,正在御花园散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笑。 “林尘给的这个主意,倒是和朕想一块去了,笼络人心,想必这一批士子,对朕感恩戴德了。” 旁边的吕进道:“陛下对他们网开一面,这些士子自然感陛下的天恩,若按大奉律法,流放他们,都是轻的。” 任天鼎拿起鱼食,洒下水面,里面的锦鲤当即游了过来。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网开一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林尘已经拿了一甲,朕不需要再取消他们的成绩。” 英国公府。 林尘懒洋洋躺在那里,夏若雪在帮助按肩。 “公子,科举快放榜了。” “无妨,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就算你提心吊胆,也不是你的。” 林尘伸出手,抚摸着夏若雪的脸蛋:“等放榜之后,本公子带你在京师好好逛逛,对了,再给你买个簪子,好歹也算是妇人了,总得插个簪子。” 夏若雪脸颊红润:“谢谢公子。” “谢什么,你真是越看越有味道。” 夏若雪有些黯然;“但就是肚子不见动静。” “这有什么,先过下二人世界嘛,这么早就要孩子,不太妥。” 林尘打了个哈欠,他受晚婚晚育的思想还是很重的,二十几岁,人都没成熟,要小孩太早也不太好。 “公子,还是要一个吧。” “那也不行,你暂时还太小了,再大一些,等二十后再说。” 古代生孩子,基本都是高危,再大一些也安全点。 接下来在放榜之前的日子,林尘过得别提有多舒坦。 因为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让别人在处理,夏若雪、莺儿、青儿,在负责处理神仙酿、京师漕运,这两大块由她们在打理,都没出过错。 京师商业联盟,林尘直接将江广荣丢了过去,反正就是让那几个掌柜带他,先积累一下经验,先熟悉他们的商行是怎么运作,利润多少,等熟悉这些后,他再来负责,也好管理一些。 白虎营的话,因为王龙被调到锦衣卫去了,因此现在的白虎营,是由后面选出的校尉和陈英的亲兵在负责操练,只需要按照之前林尘定下的规矩办就行,包括后续的操练,还有白虎营每月的比武,都丢给了他们。 再有一个,就是白虎营的扩编,因为之前白虎营大同之战,再加上太子亲卫,所以只要放出扩编的消息,来报名的,不计其数,几乎只是一两天,人就报满了。 锦衣卫,则是由陈英去打理了,找衙门选址,还有发展眼线。 再就是火药坊这一块,林尘让负责的工匠每十天发一次信件过来,报告情况,加上朱能也非常关心,经常往火药坊跑,这一块不用担心。 煤炭厂、景山煤矿,林尘也是交给了信得过的工匠,再加上林尘将白虎营的操练之地,放到了景山和煤炭厂中间,往返操练,所以也不用担心。 林尘当的,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 贡院放榜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 京师之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是从此前林尘早朝大显神威,计算新历,抄家礼部尚书,逐渐变成了这一次科举放榜结果。 “明日就要放榜了,王掌柜,你过去瞧瞧吗?” “那肯定啊,我还在赌坊押了二两银子呢,这要是能中,也能小赚一笔。” “哈哈,这一次科举,我还听说之前那些士子都被抓了,本来以为他们都不会被放出来,结果没想到,都给放了,而且科举成绩仍然算数?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陛下这一次,真是天恩浩荡,那些出来的士子,还跪下来朝宫里磕头呢,还有我听一些士子说,他们在贡院考试,三天时间里,那御林军就站在自己面前,无论早晚,都有人站自己面前盯着自己,这想作弊,也作弊不了啊。” “啊?这一届科举,这么严苛啊?” “那肯定,估计这也是陛下网开一面的原。” 客栈里,几个聚在一起的士子,也是心潮澎湃,内心有些期待。 “明日就要放榜,估计寇兄,肯定能高中。” “但愿吧,这一次科举,真是历尽坎坷啊。” 苏墨和顾凌风、张远几人,他们也是在聊。 “早知道脱离魏书明,和方孙策一起去要的点拨,半点用都没有,倒不如去跟着魏书明投那败家子。” “这一次科举,大家真的是各凭本事了,而且题目又这么难,我也没有把握能考上,可能就真的,听天由命了。” 张远道:“不要悲观,我们既然能从大牢里被放出来,就说明我们是有一定运气的,无论怎么说,这一次科举,运气在我。” 漕运联盟里。 魏书明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将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一个小吏进来,恭敬抱拳:“魏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了吗?” “嗯,明日放榜,明日就要揭晓结果了。” 那小吏当即道:“请魏公子稍等。” 他转头离开,然后便是拿着银子来了。 “魏公子,根据公子指示,这是你的工钱。” 魏书明一看这些钱,当即道:“钱太多了,之前林公子发给我的钱,我还没用完。” “魏公子,您就拿着吧,您可以不花,但您一定得要,要是知道您没收,账房先生转头就要训斥我了。” “这,好吧。” 小吏笑道:“祝魏公子,明日高中。” 除了魏书明之外,其余投靠林尘的士子,也基本上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但实际上,除了最为关心放榜的士子之外,还有一批人,他们甚至比士子还要关心。 那就是各大赌坊的掌柜。 “明日就要放榜了,若是那败家子高中,本掌柜这赌坊,可就要血赔啊。” 一旁的小二道:“掌柜,这不可能,他赌的,可是他能考上一甲,嘿,真以为他祖坟冒青烟啊,还一甲,一甲就三个人,今年考生,少说都快近万人了,这么多人里,他要考上一甲?科举这么难,他考不上的,掌柜,你就放心吧,这些钱,咱们稳吃。” 掌柜点了点头,只是还是有些忧虑:“但我感觉眼皮子在跳啊,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掌柜您放心吧,等明天我直接去贡院门口等着,看放榜结果就知道了。” 另外一家赌坊。 掌柜也满是期待:“明日就要放榜了,只要这放榜结果一出,本掌柜,就是血赚!那林尘直接在赌坊押了三万两,啧啧,本掌柜,很久没看过这么大方的败家子了!” 这一夜,无数人期待,无数人失眠。 当然也有像林尘一样的,躺在美人怀里,呼呼大睡。 终于,随着两年半的公鸡伸长脖子开始打鸣,咯咯咯咯! 放榜之日,来了! 第290章 大奉败家子驾到,统统闪开! 无数士子洗漱好,没钱的士子,背上自己的书囊,有钱的士子,则是带着仆人,准备前往贡院门口。 林尘这一边,也是在夏若雪的推搡中醒来。 “公子,该醒了,今日放榜了。” “放榜又如何,不如再多睡一会,再说了,放榜要到时间,现在去,和晚一些去,没什么区别。” 林尘一边说着,又是翻了个身,对着夏若雪,将头埋低。 夏若雪无奈道:“公子,这不心安一些?” “都一样。” 在前世的时候,林尘去火车站,总是会有许多人早早就来排队,但实际上,早到一些和晚到一些,没什么关系。 林尘足足赖床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悠悠起来。 起来之后,有丫鬟进来,林尘就是熟练的一伸手,丫鬟开始为林尘穿衣,还有人将水杯递到林尘面前,林尘吞入漱口然后吐到旁边丫鬟端着的铜盆里,紧接着有人用毛巾为林尘擦拭。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真的爽! 林尘心中也是感慨了一下,这才多久啊,一年而已,自己竟然就已经习惯了? 等出来之后,只发现林如海也是早早就在了。 “尘儿,来来来,早饭给你做好了,等下吃了早饭,爹和你一起去贡院。” 林如海比林尘还心急。 林尘被拉着坐下,只能道:“爹,你急什么,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晚去一点也没事。” “怎么没事?早些去,也心里安心一些,而且我知道了,也能早些告慰列祖列宗嘛,你娘在天之灵有知,也会开心的。” 林尘哦了一声:“那好吧,等吃完饭就去。” 正吃着饭,又有仆人通报,说是朱能和陈英,还有江广荣也来了。 “尘哥!” 朱能人还没到,声音就来了。 他满是兴奋:“今天贡院放榜啊,尘哥我们陪你去。” 江广荣也满是兴奋:“大哥,今天贡院放榜,也是和那些赌坊出结果的日子,今天大哥肯定高中,然后咱们,也直接去那些赌坊,直接收钱,赚他个盆满钵满。” 林尘笑道:“你麻袋准备好没有?”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在泡妞和赚钱这两件事上,我江广荣,那可是比谁都积极,我早就让府里的仆人准备好了,直接准备了几辆马车,上面都装着竹篓,直接往里面装就行。大哥你上次不是说,要直接巡游京师吗,这一次正好,这么多家赌坊,咱们一家家过去,然后拉着银子,招摇过市!” 陈英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林尘一边塞着包子:“吃饭了没,没吃饭先吃饭,吃了再过去。” 正在说着,又有仆人快速来报。 “老爷,少爷,太子殿下来了。” 林如海连忙起身,林尘老神在在坐着,穿着常服的太子也是来了,而后第一件事,就是作揖行礼。 “林师,林国公。” 看到太子弯腰行礼,林如海连忙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您太折煞我了。” “应该的,林国公乃是林师家父,本宫作为林师学生,行礼是应该的。” 林尘道:“太子,你来,不会也是跟我一起去贡院的吧?” “林师果然聪明,今天放榜嘛,我也关切,父皇也关切,索性就让我来瞧瞧。” 林尘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上榜与否,能引来这么多人关注,行,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等到林尘吃完饭,林如海已经是让赵虎他们准备好了马车,足足好几辆马车,朝着贡院过去。 赵虎和高达,分别是在第一辆和最后一辆马车上,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名小跑跟随的白虎营士兵。 一来到贡院所在的街道,林尘就发现马车慢了下来,探出窗帘脑袋一看,只见前面,人山人海,全部都是人。 “豁,这么多人?” “那是自然了林师,科举放榜,乃是大事,不仅仅是士子,城中百姓也是极为关切。” 林尘琢磨了一下:“有点进不去啊。” 太子问:“需要我去让侍卫开路吗?” “不用,我有办法。” 林尘直接掀开帘子:“赵虎。” 前面的赵虎当即道:“公子。” “直接喊,大奉败家子驾到,统统闪开!” 赵虎一脸懵逼:“啊?公子,您确定。” “确定,给本公子喊。” 赵虎当即扯着嗓子:“大奉败家子驾到,统统闪开!” 前面的那些人和士子,听到这番话,都是转头。 “大奉败家子?好大的口气啊,这人谁啊?” 识相的则是脸色狂变,拉着刚才那人让开。 “快让开吧,这是英国公之子啊,这就是之前敢在朝堂之上,将礼部尚书拉下马的那个败家子啊。” “嘶!是他啊。” 前面那些士子,还有普通百姓,都是连忙让开。 不知不觉,前面就是让出了一条道,让林尘的马车和后面的马车进入。 而随着林尘的到来,场中有不少人,也都是目光看向马车。 魏书明和其余拜入林尘门下的士子,都是颇为激动。 “魏兄,可惜人太多了,不然我们就到林公子身边去了。” 魏书明笑道:“等放榜之后,咱们再去感谢林公子也不迟。” 那些赌坊来的小二,也是心里嘀咕,这一届的其余士子,比如卢凌云他们,也是纷纷皱眉。 此前背叛林尘的苏墨等士子,也是心思复杂。 “公子,马车实在进不去了。” 赵虎回头道。 林尘掀开帘子走了下来,他负手道:“简单,赵虎,给本公子撒钱,让他们让开。” 赵虎一愣,当即就是跑到后面,直接掏出一大把银票。 “奉公子之命,直接发钱!” 前面一些人有些嗤笑:“才多少钱啊,就发钱?” “一百两一张的银票!” 那些人,全部傻眼! 下一刻,就见到赵虎将银票一抛,一瞬间,前面的士子和普通人,都是疯了,连忙是朝后面挤去。 林尘淡定朝前过去,江广荣满是惊叹:“大哥不愧是大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不说二话。” “那是因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有一个百姓壮着胆子喊:“林公子,你啥时候是科举第一啊?” 林尘看过去,不由笑道:“就在今日,就在今日!” 卢凌云哼了一声:“狂妄。” 王浪呵呵一笑:“卢兄别理他,真以为自己出身好,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一次科举,大家都一样,这题目难,寻常人,答不出来,就算能答,分数也不高,等放榜就知道了。” 贡院之前,人群熙熙攘攘。 除此之外,还有朝中的小吏,等消息一出,他们就要快速回去将消息传给衙门里的官员。 又有百姓起哄:“林公子,你若是考上一甲,能给我们发钱吗?” 林尘爽快道:“发!直接大摆流水席,每个人都可以过来吃,摆上一千桌,同时神仙酿免费喝。” 无数百姓惊叹。 有人道:“林公子大气!” “不愧是林公子,林公子一定能高中。” “对,什么当阳卢氏,范阳王氏,那些都没听说过,哪里比得上林公子?” 卢凌云和王浪,差点鼻子气歪。 不是,你们这帮百姓,真就这么势利? 他给出这么一点蝇头小利,你们就倒向他了? “哼。” 卢凌云很不爽。 王浪也是道:“等着吧,一甲必然没有他的名字。” 林尘乐呵呵的:“多谢诸位,诸位稍等,这放榜马上就要出来了。” 所有人都是在等着贡院放榜。 朱能不由问道:“尘哥,这贡院放榜,还要再经过殿试吗?” “嗯,还要再殿试,不过基本上,殿试也很少会改变排名,只有特别大的变化,才会影响到排名,而一甲,也是很少变动。” 江广荣也满是期待:“贡院怎么还没动静,这么磨蹭?” 就在这时,前面贡院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顿时有人喊道:“贡院开门了!贡院开门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内心都提了起来,朝前看去。 但前面的位置已经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了,所有人都迫切,所有人都好奇。 从贡院出来的小吏,也见怪不怪了,每年科举放榜的时候都一样。 有几个小吏,将一大张红纸拿了出来,然后在旁边贡院的墙壁上,开始涂抹张贴。 前面有一些士兵在维持秩序,不让那些士子过于上前。 “放榜了!放榜了!” 有人在喊! 等到小吏走开,那一张极大的红榜上,用毛笔写满了名字。 当即有人在上面搜寻自己的名字起来。 “张根生、庞秋、钱谦……” 后面的还想往前面挤,前面的则是道:“别挤,我来念!” 于是,他开始一个个大声念了起来。 “褚皓阳!” 人群之中,当即有人兴奋起来:“哈哈,太好了,我中了!” “许翰文!” 又有人道:“我中了!” 没中的,愈发着急。 魏书明他们这帮士子,也是心提了起来。 方孙策也是顶着远处的红榜,听着前面的人在念名字,很希望下一个人名,就是自己。 “赵逸之!” 一个个名字念出来,中了的士子兴奋不已。 没中的士子,紧张万分。 人名足足有一百多人,等到人名念完,没被念到的士子,满是不甘。 “这就完了吗?” 有人道;“急什么,这才是三甲,二甲的还没出来呢,或许我中了二甲也说不定。” 第291章 这个败家子,竟然成了大奉状元? 大部分没被叫到名字的士子,虽然心中如此安慰,可却愈发紧张起来。 因为一次科举,三甲人数是最多的,二甲又少一些,可能少的只有几十人,多的只有上百人,这考上的概率又少了一些。 就连一些有把握的士子,此刻也是莫名紧张起来。 林尘倒是淡定异常,旁边太子也是含笑自若,毕竟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在这些士子里,还有不少大龄考生,有的三十多岁,有的四十多岁,最为夸张的,是一位两鬓斑白、满头白发的老者,他此刻看向前面被挡住的红榜,也是紧张万分。 “三甲就没了?” “怎么就没了呀,那二甲什么时候出来?” “不知道,贡院还没发。” “麻烦前面的兄台,再将那名字念一遍。”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都有。 方孙策他们此刻也没有心情去关心林尘,都是在默默等着二甲红榜出来。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贡院的门,再一次开了。 “开了开了!” “二甲的榜单来了。” 那些士子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小吏将二甲红榜,张贴在贡院外面的墙壁上。 只是片刻,前面的士子,就是开始念起人名。 “尤逸!” 人群中一个男子大喜:“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他简直要高兴得手舞足蹈。 “朱宇轩!” “我中了!!”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的,兴奋万分。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念了出来。 “魏书明!” 在人群之中默默等待的魏书明,忽然一愣。 旁边那几个士子,顿时满是欢喜。 “魏兄,你中了!你中了!” 廖常志也有些艳羡:“魏兄,恭喜高中。” 魏书明笑着拱手,原本期待多次的情景,真正到来这一刻,魏书明反而不像其余士子一般激动,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平静。 好像对他而言,本该如此。 没被念中的士子有些着急:“快念啊,怎么就没了?” “不会没了吧?这才念了几个人。” 前面的士子道:“别挤,我看不清。” 又有士子继续念起人名。 “范进!” 此前人群中那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听到人名,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拉住旁边那士子的衣服。 “请问刚才他念的人名是谁?” “范进!” “范进,范进,真是范进,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这个足足五十多岁的老者,高兴得手舞足蹈! 旁边的士子纷纷侧目看过去,见到这老者高兴成这样,也是眼中艳羡。 也有一些人摇头。 “哎,可惜,这高中也太迟了,都斑斑白发老了才高中,可惜啊。” “如若再年轻一些,哪怕四十多高中,那也值了,这五十多岁高中,真是可惜。” 其余士子有些惋惜。 而这范进,高兴得简直像是在发疯,手舞足蹈如同疯子,口中开始念叨。 “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噫!哈哈!” 其余士子有些不满了。 “这位兄台,您年龄大,知道您高中,我们也高兴,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是啊,这里人太多了,本来就很挤。” 可范进仿若没听到,只是继续在又跳又笑:“噫,我中了!嘻嘻,我中了!” 周围一个士子察觉不妙:“他这莫不是,喜极而泣,中癔症了?” 下一刻,只见范进忽然是一动不动,然后朝着地上倒去。 “哎哎哎!” “有人晕倒了!” “高中的范进晕倒了。” 其余士子纷纷看去,倒是一时之间,关注二甲名单的人少了。 周围人让出来了一个圈,他们看着地上躺着的范进,甚至还在抽搐。 “这,莫不是死了吧?” “年龄大了,经不起大喜大悲啊。” 朱能也是看呆了:“尘哥,他这是怎么了?” 林尘想了想:“玩原神玩的?” 陈英好奇:“原神是什么?” “和科举一样,让人着迷,容易发癔症,没事,上去给他一个耳刮子,他就能醒了。” 说实话,林尘倒是很能理解这个举人目前的情况,别说是古代,哪怕是现代,一个从山村走出来的穷苦少年,直接考进一线城市的烟草局,那兴奋劲恐怕更厉害。 而在古达,一个进士,可就不止这么多了,瞬间摇身一变,从民变为了官,士农工商,成为第一等人,瞬间就能从一贫如洗,变为有钱有房有田,成为人上人,这谁能不欣喜? 这就是古代普通人跨越阶层最好的法子了。 朱能有些犹豫:“尘哥,他都一大把年纪了,上去给他一耳刮,会不会将他打死?” 林尘无语:“那你就泼盆冷水就行。” 有人当即就是从一旁的店铺那里弄了一盆水,然后泼在范进脸上,一个激灵,范进清醒过来,见到旁边茫茫的士子看着自己,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道:“我可是中了?” “老先生,你中了。” 范进哈哈大笑:“中了,终于中了!” 其余士子摇摇头,有人道:“老先生,你中了就先到后面去吧,你再这样,真怕你猝死在这里。” 经历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后,众人将心思,继续集中在二甲榜单上。 “廖常志。” 在魏书明旁边的廖常志,也是脸上有着喜色:“我也中了!” 其余一起的士子,满是艳羡。 而林尘也是一笑,没想到投奔自己的士子里,有两个考中,这倒是好事,这意味着他有人可以使唤了。 名字在一个个念,之前背叛了魏书明的苏墨等士子,他们也是很紧张。 随着名字念过一半,还没出现他们的名字,苏墨他们不由也是急了。 “怎么还没我们的名字?” “不急不急,二甲榜单还没完。” 方孙策也是在着急,这二甲名字都快没了,怎么还没到自己? 难道自己真没考上? 不应该啊。 大部分士子都是着急不已。 卢凌云和王浪二人,心中也是有些忐忑,虽然他们是奔着一甲来的,但现在这情况,还是有可能出意外的。 很快,前面的士子没有再念名字了。 后面士子问道:“二甲名单就没了吗?” “是不是还有啊?” 前面士子道:“没了!二甲榜单的名字,能念的都念了。” “啊?” 一些士子一脸绝望:“完了,这一届,又没中。” 旁边有人安慰:“别急,还有一甲呢。” 这士子苦笑:“这位兄台,我对自己的水平,难道没有一点衡量吗?那一甲,总共也就三个人啊,哪里会有我的份?” 其余士子,也是一阵默然,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可是,并没有士子就此离开,因为一甲红榜还没放出。 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这些士子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侥幸的。 万一呢? 看着那些士子一片沉默,有人在唉声叹气,有人愁眉不展,江广荣看得啧啧不已。 “大哥,还真是众生百态啊,一个小小的中举名额,要不要,也没什么关系嘛。” 周围士子投来愤怒的目光,但看到江广荣的穿着打扮之后,也是有些沉默了。 江广荣这身穿着,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林尘淡定道:“广荣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对你而言,要不要都行,毕竟一生衣食无忧,可对这些士子来说,一个中举名额,那就是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能逆天改命。” 陈英也是颔首:“不错,科举,乃人生大事,金榜题名,为人生一大喜。” 朱能道:“还有一个一甲红榜。” 他看向林尘:“尘哥,这就是最后的榜单了,你会在上面吗?” 林尘笑而不语,太子道:“不必着急,等一会就知道了。” 其余士子也是在等待,魏书明和考上的廖常志二人,也是在等,他们倒是心中安定,毕竟能上二甲,已经很了不得了。 贡院的门,再一次打开,之前那两个小吏出来,手中仍然提着红纸。 “出来了出来了,一甲红榜出来了!” 所有士子都是齐刷刷看去。 那两个小吏三下五除二将红榜张贴好,这一次的红榜,就连后面的士子都能看清,因为这一大张红榜上,就三个人的名字。 “卢凌云,你高中了!” 有士子喊道。 “王浪,你也中了!” 卢凌云和王浪心中松了口气,卢凌云问:“我是在榜首还是?” “这,榜首不是你。” 王浪一愣:“那榜首是我?” “榜首也不是你。” “天啊,这……他真上一甲了?” “什么?这一甲里,榜首竟然是他??” 看清红榜上名字的士子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睁大眼睛,如同看到了鬼一样! 卢凌云和王浪,他们也是奋力朝前看去。 只见红榜上,最上面黑色笔墨明晃晃的大字写着名额。 “林尘!” 卢凌云睁大眼睛:“什么?!榜首怎么会是林尘?” 王浪也惊呆了。 不仅仅是他们,其余士子,都是哗然一片! “天啊,一甲榜首,怎么真的是林尘?” “他不是败家子吗?他之前不是不会读书吗,怎么现在还直接拿下一甲榜首?” “这,岂不是与状元无异?”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方孙策已经看呆了,一甲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内心空落落的,可比自己的失败更让人痛苦的是,敌人的成功。 他万万没想到,林尘竟然能成为一甲榜首! 这个败家子,竟然成了大奉状元? 这还有天理吗?! 第292章 京师赌坊的天塌了! 现场一片死寂。 那些士子一脸震惊,他们没上榜的那种失望,都被林尘成为一甲榜首给震惊到了! 苏墨、顾凌风,这帮之前直接脱离林尘的士子,都是睁大眼睛,只感觉到不可思议。 林尘,竟然是这一届的大奉状元? 虽然说还没殿试,可一甲排名,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 苏墨看向远处一脸淡定的林尘,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满是懊悔,如果不背叛魏书明,仍然拜入林尘门下,那现在就算自己没考上,跟着林尘也不会差啊。 这可是状元啊! 卢凌云和王浪,他们也是不敢相信,什么时候一个败家子,还比他们都要厉害了? 朱能满是兴奋:“尘哥,你真厉害,真拿下一甲了!” 江广荣更兴奋:“哈哈哈,京师的赌坊,你们要完了,小爷的麻袋都准备好了!” 陈英也是哈哈一笑:“痛快啊,林兄直接成状元了。” 太子也满是赞叹:“不愧为林师。” 林尘有些飘飘然,他谦虚道:“低调,低调一些,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科举么,我略微出手,就是所有人的极限,小小科举,轻松拿捏。” 其余人只感觉心态崩了。 不仅仅是这些士子的心态崩了,一旁那些等待结果的赌坊探子,也是脸色大变。 完了! 京师的赌坊要变天了,要塌了! 得赶紧回去告诉掌柜! 现场的一些勋贵和臣子的探子,也是连忙回去,要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这可是大事。 现场的那些士子,大部分都是陷入了沉默,但过了一会,不知道有谁在喊。 “有黑幕!林尘他一个败家子,他怎么可能拿下状元?” “没错!林尘不可能成为状元,他甚至都能比卢凌云还厉害,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一定是有黑幕!” 那些士子群情激愤。 朱能哼了一声:“这帮臭书生,打又打不过尘哥,考又考不过尘哥,输了就说有黑幕,怎么,输不起?” 太子淡然一笑:“无妨,让本宫来。” 太子转头看向高达:“高达。” 高达当即过来。 “让他们安静一会。” “是。” 高达当即运转内力,直接一吼。 这一瞬间,现场那些士子当即捂着耳朵闭嘴。 现场安静,太子这才开口:“诸位考生,关于本届科举是否有黑幕,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一次科举,没有任何黑幕。” 一个士子满是不服:“你是谁?你说没黑幕就没黑幕?” 高达眼中有着杀气,林尘脸色古怪,他咳嗽了一下:“我为你们介绍一下,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大奉王朝当今陛下唯一嫡子,大奉国本,大奉储君,大奉太子。” 此言一出,那些士子,脸色纷纷就是大变。 “参见太子殿下。” 一些机灵的士子连忙跪下来。 “无妨,本宫这人向来公道,林师的卷子,父皇亲自看过,阅卷的胡俨胡祭酒,亲自给出甲上,本宫知道你们不服,但此次阅卷,乃是最为公正。另外,本宫仍然记得林师卷子上的诗词,本宫念一念,你们自然就知道高下。” 太子道:“第一题,以大同之战为主题,林师所写诗句,很简短。月黑夜风高,可汗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首诗一出,那些士子,纷纷一愣。 他们咀嚼了一番,不由感觉到了这一首诗的干练、肃杀,简短明了,绝对好诗。 太子又是悠悠道:“再有下一首,林师写了《春江花月夜》,这首诗本宫可以倒背如流。春江潮水连海平……” 现场,只剩下了太子的念诗声。 等诗念完,所有士子,鸦雀无声。 就连心高气傲的卢凌云和王浪二人,也是呆若木鸡。 这两首诗,他们对比了一下自己写的,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太子念完后:“诸位,你们可以自己衡量一下,能否比得上林师所写,至于林师另外两篇文章,胡祭酒是赞不绝口,父皇也赞不绝口,甲上,完全合理,他拿下榜首,也没任何问题。当然,这一次科举还有殿试,若是诸位在殿试上发挥好,这独占鳌头,也未必不可能。” 林尘神清气爽,等太子说完之后,这才道:“诸位,刚才太子所说,还是有些过于吹捧了,其实我能拿下这个状元,完全就是运气,我那些卷子,都是蒙着写的,没想到一不小心,拿了个状元,没事,大家等下一届就行了。好了,朱能陈英,咱们该忙活下一件事了,去收银子。” 那些士子简直鼻子要气歪,不是,运气,你靠运气能拿下状元啊? 真是太装逼了! 林尘又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现场所有人拱手道。 “另外,三日后,我将会在城中神仙酿,大摆流水席,所有百姓,都可以免费去吃吃喝喝,流水席,持续十日!” 无数百姓,瞬间眼睛就是亮了。 有人道:“林状元威武!” 林尘哈哈一笑,带人离去。 等到林尘走了,现场那些士子,有的摇了摇头,也是准备离开。 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大部分士子都是走了,很快,原本热闹的贡院面前,就是一地鸡毛,只剩下少部分士子,在这里发呆。 考上的都是欢天喜地去庆祝了,没考上的只能叹气。 与此同时,林尘他们坐上了马匹拉着的板车,浩浩荡荡,直奔赌坊而去。 沿途有不少百姓,都是准备看热闹。 朱能很兴奋:“哈哈,这一波大赚特赚啊,少说也能赚个五十万两。” 江广荣道:“我看过,今天的赔率是一赔十,也不小了,我这边能赚个几十万两。” 陈英道:“我也能赚五十万两,林兄,我发觉和你在一起之后,这赚钱,怎么这么轻松?” 林尘哈哈一笑:“那肯定,这就叫天赋。” 很快,林尘他们就在第一处赌坊前停下。 此刻掌柜,正好接到那小二的来报。 “掌柜不好了,林尘他,真考上状元了!” “什么?!” 那掌柜惊得站起。 “他,他是一甲!现在,正往我们赌坊过来,估计我们赌坊是第一家。” “完了完了完了。” 掌柜只感觉完了,下一刻,就见到外面一道声音响起。 “掌柜的出来!我们来兑钱了!” 林尘他们踏入赌坊,朱能和江广荣满是兴奋。 “来,掌柜,这是当时我们下注的票据,按照赔率,你需要赔十。” 这掌柜哆哆嗦嗦接过票据,这几人的钱加起来,竟然足足有十二万两,也就是说,他竟然要赔一百二十万两! 掌柜一个哆嗦,直接朝后倒去。 “掌柜!” 身后赌坊小二连忙搀扶,其余赌徒也是看呆了。 林尘笑眯眯的:“吓晕了?吓晕了也没用,掌柜,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江广荣冷笑:“掌柜,你想清楚了,敢赖我们的账,我们京师四公子,可不是吃素的。” 朱能道:“信不信我直接炸了你家茅坑?” 林尘笑道:“别吓着人家嘛,掌柜,这账你赖不得啊,不然你哪天人莫名其妙消失了都不知道。” 掌柜颤颤巍巍:“公,公子,我这就取钱,这就取钱。” 林尘道:“赶紧,让人将银子装车吧,如果钱不够,去钱庄借,再不够,就抵押田产地产商铺,总能够的。” 掌柜欲哭无泪:“好。” 见到掌柜去忙,太子低声问道:“林师,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太子,永远不要同情和赌字沾边的人,无论是赌徒还是赌坊掌柜,你觉得在京师开赌坊,没有一点本钱和本事,能开下去吗?这赌坊的流水,一个月下来,估计少说十万起步,只要他一百二十万,都算便宜他了,如果按最开始的赔率,他这少说再翻一倍。” 很快,所有赌徒,和那些围观的百姓,只见到赌坊小二,拿出了秤,一边过秤,一边往外面板车上的竹篓里装银子。 哗啦啦! 银子碰撞落在竹篓里,看得那些百姓,目瞪口呆。 终于,银子装好了。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林公子,银子赔付完成。” “好,有信义,有信义的赌坊就是好赌坊。” 掌柜客套道:“林公子下次再来。” 林尘嘿嘿一笑:“没问题,下次我保证来。” 掌柜差点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怎么突然就多这么一句嘴呢? 要真来了怎么办? 林尘哈哈一笑,上了马车:“走,下一家!” 围观的百姓简直羡慕疯了,都是跟着林尘,前往下一家。 到了第二家赌坊,那掌柜在这里等着。 “林公子,恭喜林公子喜得状元,您的赔付银两,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 林尘哈哈一笑:“好,爽快人。” 银两再度装在竹篓里,第一辆马车上那足足十几个竹篓,全部装满了,银两碰撞,沉甸甸的,有些清脆。 等到林尘他们远去,这掌柜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二一脸后怕:“掌柜,幸好当时掌柜您说最多只能押两万两,要不然的话,这我们得亏死。” 掌柜微微颔首:“赔出去二十万两,也算是几个月的利润了,我们坐庄的,还是不要轻易开盘口,只抽水就行,这样才算稳妥,这一次要吸取教训了。” 小二点头:“但也是这个林尘,太不可思议了,说能考到一甲,还真就能考到一甲,之前谁信啊。” “其余不信的掌柜,估计要吃大亏了,这一次性赔付出去上百万,元气大伤啊。” 第293章 本公子吃进去的还能吐出来? 其余赌坊都是收到了消息。 于是,在无数城中百姓的围观下,林尘几人,带着十几辆板车,每一辆板车上都是满满当当的竹篓,而竹篓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银两! 每到一处赌坊,那些赌坊掌柜,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林尘也只能好心安慰。 “放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赌是偏财,偏财会折阳寿的,本公子这是在帮你们延寿,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哭哭哭,掌柜,哭,也要给钱哦。” 那些掌柜真的有些崩溃了,他们倒是想不给钱,甚至想动过其余歪心思,可一想到林尘的身份,他们又都是泄气了。 虽然林尘纨绔,但林尘可是国公之子,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朝中如日中天的红人,更是当朝状元,这种人,你敢动他一个试试? 之前那些不开眼的,那好歹也是个勋贵二代,好歹也是个朝中重臣,这帮赌坊的背景,撑死也就不过是江湖里的一些三教九流,他们也敢去找林尘的麻烦? 所以,都是只能乖乖交钱。 又从一家赌坊里出来,马车上的竹篓,简直都快装满了。 朱能满是高兴:“爽啊,太爽了,这么多钱,我爹一定会夸赞我的。” 江广荣道:“我爹也一样,让我爹瞧不起大哥,这一次,我要用钱,砸到他眩晕!” 陈英哈哈一笑。 与此同时,林府。 林如海并没有跟着林尘去贡院门前,因为是太子来了,所以他也不好跟随,只能是在林府等消息。 他在祠堂里,已经是为芸娘上了香。 “芸娘,保佑咱们儿子,这一次科举,他若是能高中,咱们林家,可算是出息了。”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飞速跑来。 “老爷,中了!中了!” 林如海满是急切站起来:“中了什么,三甲还是二甲?” 其余丫鬟也是看向他,那仆人上气不接下气,疯狂喘气,而后道:“中了一甲!” “一甲?一甲?!” 林如海眼睛瞪大,他简直不敢置信。 “老爷,真中了一甲,而且还是榜首啊。” 林如海怔怔的,呆立在原地,管家有些担心:“老爷?” 下一刻,林如海猛然哈哈大笑。 “好,好啊!吾儿有宰相之姿!” “芸娘,你看看,咱们儿子出息了,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作威作福的败家子了,芸娘啊,尘儿他金榜题名了啊!” 林如海欣喜万分,其余丫鬟和仆人,也满是兴奋。 那仆人又道:“老爷,少爷说了在神仙酿摆流水席。” 林如海大手一挥:“神仙酿哪里够,直接林府附近再加流水席,加个几百桌!” 这一刻,林如海真是高兴坏了,他们林家,还能出状元? “对了,尘儿他做什么去了?” “少爷他收账去了,京师里那些赌坊,一个都没放过,少爷之前在这些赌坊里下注自己赢,现在正在收钱呢。” “这,收了多少了?” 那仆人算了算:“少说,也得有个五百万两吧。” 林如海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当即道:“将流水席,加到一千桌!” 皇宫衙门。 礼部。 江政信现在成为了礼部尚书,他原本是礼部左侍郎,补上了这个空缺,但江政信开心不起来,此前和林尘多次交手,可每一次都是自己输,哪怕自己成为了这个尚书又如何? “诸位,这一次放榜名单出来了。” 当即有官员问:“一甲是谁?” 进来的官员叹了口气:“是林尘,那个败家子。” “什么?!” 江政信惊住了:“这可是一甲,他林尘真进一甲了?” “进了,还是榜首。” 江政信一下呆坐在原地:“完了,朝堂真的要掀起暴风雨了。” 其余几个衙门,吏部、兵部、刑部,还有九寺五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那些官员也是哗然。 “他真进一甲了??” “嘶!谁说这个败家子没才学啊?” “这个林尘,真不简单啊。” 京师之中,不少商贾,不少勋贵,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目瞪口呆。 “啊?一甲被林尘拿下了?” “这,真没看出来,英国公府,要平步青云了。” “赶紧备礼,老夫要登门拜访!” 林如海满是高兴,刚吩咐下人打扫庭院,然后挂满喜庆装饰,结果就有下人来通报。 “老爷,平阳侯前来登门拜访。” 林如海一愣,平阳侯?他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人物,这才发觉此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林如海反应也很快,瞬间就醒悟到对方是想要来攀关系。 “就说我病了,卧病在床,接见不了。” “是。” 结果没有多久,又是有仆人来报。 “老爷,定国公来访,并且派人赠送了贺礼,说是请老爷笑纳。” “定国公?” 林如海他有些犹豫,定国公在朝中也算是不错的勋贵,实权派,虽然此前没多少交集,现在如果这个关系打好,以后也能让尘儿用得上。 “既然如此,那就见见吧。” “是。” 很快,林如海在客厅等候,定国公热情上来。 “哈哈,英国公,你果然还是中年英姿,不减当年啊。” 林如海笑着站起来:“定国公好。” “英国公客气,听闻令郎直接夺下一甲榜首,老夫早就听闻令郎乃龙凤之姿,聪慧过人,名动京师啊。只是可惜老夫,忙于公务,没有抽空前来拜访,还请英国公莫怪。” 林如海道:“定国公说的哪里话,犬子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哎,英国公何必谦辞?英国公,我也是一个爽快人,这一次登门拜访,有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件,赠送贺礼,以表心意,英国公,我知道你想拒绝,但我送的贺礼,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是一些聊表心意的礼物,毕竟大家都为国公嘛。” 一边说着,定国公就是让随行的仆人,抬着一个箱子放好。 “这里面,都是一些西域不太值钱的玩意,像什么夜明珠之类,还请英国公收好。” 林如海当即道:“定国公还是说第二件事吧,这礼物我真不能要,犬子最讨厌这些东西,定国公你也知道犬子的外号是败家子,他对这些,真没兴趣。” 定国公一愣,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好,那我就说第二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凑近道:“听说,令郎还未婚配?” 林如海反应了过来,而定国公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郎如此优秀,又是大奉状元,我认为啊,令郎就应该娶一个大家闺秀,林公,我这边刚好有一女,年芳二八,生得美艳,最为重要的是,门当户对,极为般配啊。” 林如海傻了,敢情这些勋贵登门,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林如海有些犹豫,要说送的是其余礼,林如海还真不要,可定国公说的这个,还真是打中了他的软肋。 现在他对林尘唯一的担心,就是没有成家,没有结婚,像其余人家的孩子这个年龄,都已经有孩子了,而林尘竟然还是孤身一人。 这不符合大奉律法啊。 见到林如海犹豫,定国公趁热打铁:“林公,您觉得可否?” 林如海道:“这,犬子比较有主见,对于婚姻,他需要自行把握,不过定国公你可以留个请柬,下次我让尘儿过去看一趟,与令千金见一见,你看如何?” “哈哈,好。” 定国公很快就留下请柬离开。 林如海这一边刚松了口气,仆人就立刻进来。 “老爷,外面总共有二十几家在投递拜帖,想要拜访,里面有八家国公,十三家侯爵,还有五家伯爵,除此之外的大商行掌柜,也有几十。” “树大招风啊。” 林如海负手起来:“告诉他们,礼物一律不要,若是谁家有尚未出嫁的闺女,倒是可以留下请柬。”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转达。” 林尘这一边,已经是收完了最后一家赌坊。 赌坊掌柜简直快哭了,林尘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柜,哭什么苦,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亏了接近两百万吗,不就是需要你赚个十年吗,看你年龄,你估计也还有个几年可以活……” 林尘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不由叹了口气:“这样吧掌柜,我看你可怜……” 那掌柜当即抬起头:“公子,您是想要将钱退给我吗?” “你想什么呢,本公子吃进去的还能吐出来?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也没几年了,干脆将你这赌坊卖给本公子好了,我看你这赌坊地段不错。” 那掌柜瞪大眼睛,当即摇头。 “不卖就算了,朱能,我们走,去钱庄,换成银票。” 江广荣已经是兴奋无比,走到哪里,都有百姓围观,十几辆马车,上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太阳照射下,真是有些晃眼。 等到了钱庄,分好钱后,江广荣没有选择换银票,而是带着这些银子,直接回府。 他们换银子,也是换了一天,江广荣一进府,就直接问仆人。 “我爹回来了没有?” “老爷回来了,正在客厅呢。” 江广荣当即抬头挺胸,让仆人抬着箱子,直接来到客厅。 “爹,曾经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没有珍惜,等你知道后,你才后悔莫及。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爹,你还会揍我吗?” 江去疾见到江广荣这副雄赳赳的模样,当即道:”你小子皮痒了?” 江广荣叹了口气:“爹,我可以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江去疾哼了一声:“老子后悔?老子让你后悔!” 江去疾直接抽出一旁的棍子举了起来,可江广荣一拍手,身后仆人当即就是将足足十个箱子,全部揭开! 一瞬间,白花花的银子刺痛了江去疾的眼。 他持着棍子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第294章 各位林家列祖列宗请放心,我将让林家再次伟大! 江广荣骄傲无比:“爹,你还想揍我?来来来,别客气,使劲揍,打坏了你儿子,你看看还有谁给你赚钱!” 江去疾惊呆了:“你这怎么做到的?” “此前我拿着钱,直接去钱庄跟大哥下注,你忘了今天科举放榜了?大哥直接拿下一甲!这些钱,自然要翻倍了。” 江去疾一拍脑袋:“你当时偷我的钱去赌坊,我都给忘了。行,这些钱,上交吧,之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江广荣睁大眼睛:“爹,这十二万,就换来一句你不追究?我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江去疾笑了起来:“行,老子就夸夸你,你不愧是老子的儿子,有你爹我的一半聪明。” 江广荣哼了一声:“爹,你这是在夸你自己,说实话爹,是你不够相信大哥,林大哥,真的与众不同。”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带着银票准备打道回府。 等回到林府的时候,赵虎忽然道:“公子,咱们从后门进吧。” “从后门?本公子回自己的家,还要走后门?” 高达淡淡道:“你自己看。” 林尘掀开帘子,顿时只见府邸外,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全都是人,手里还都拿着东西,整个府邸前面都挤满了。 林尘瞪大眼睛:“什么情况?” “来登门拜访的。” “走后门。” 赵虎笑道:“公子,你不是不走后门吗?” “就你话多?” 来到后门,林尘进入府邸,找到林如海,林如海满是欢喜。 “好啊尘儿,你拿下一甲了,真的光宗耀祖了啊,走,到祠堂去。” 来到祠堂,林尘接过香,对林家列祖列宗拜了拜,然后道:“各位林家列祖列宗请放心,我将让林家再次伟大!” 又拜了一下娘亲的牌位,林尘看向林如海。 而林如海满是兴奋:“尘儿,你那殿试,还有几天吧?” “四天后吧,怎么了?” “那正好,是这样啊,在贡院放榜后,就有不少国公侯爵,都亲自来了,他们要给你爹我送礼。” 林尘淡定道:“不就是攀关系呗,爹你直接将这些礼物还回去不就行了?” “其余礼物还了,但有一样请柬,你爹我必须要留着。” “什么请柬?” “是这样,有好几位国公,他们的女儿,都是二八年华,大家闺秀……” 林尘顿时就头皮发麻:“不是吧爹?你这又让我相亲?而且她们才只十六岁啊。” “十六岁怎么了,大奉法律规定,十四岁就能出嫁了,而且你今年都十九了,早就超过可以结婚的年龄了,你要是再拖下去,你让你爹这张脸,往哪里搁?” 林尘嘴角一抽:“爹,这个事,顺其自然嘛。” “不行!传出去堂堂状元,竟然还没婚配,你让你爹的脸,往哪里搁?” 林如海说完后,语气又是柔和下来:“尘儿,你去见一面,你爹我都安排好了,你要是不去,驳了那些国公侯爵的面子,那你爹在京师,可真就四处树敌了。” “好吧。” 林如海满是欢喜:“好,尘儿你答应了,那我这就去安排,我让那些国公,弄一个诗会,最近正好初春,弄一个踏青节,再多邀一些三五好友,尘儿你去正合适。” 林尘琢磨过来:“爹你的意思其实是你还没安排?” “有什么关系,就这么定了。” 林尘无奈,只能走出祠堂,无奈啊,都到古代了,还要相亲,还要被催婚,真是见了鬼了。 回到自己院落,夏若雪满是欢喜。 “公子,你高中了,饿了吧,我去让后厨上些吃的。” “嗯。” 很快,仆人们端着酒菜上来了,一个个满是欢喜。 “公子,您是状元啦,以后看还有谁敢说你是败家子。” “就是就是,我们一直相信少爷,少爷你可聪明了,梦中还有仙人指点。” 看着这些为自己高兴的仆人,林尘哈哈一笑:“莺儿。” 一旁的莺儿连忙过来:“少爷。” “给府上的每个仆人发钱,每人一百两,这几个额外加一百两,你自己拿五千两,青儿拿三千两。” 莺儿又惊又喜:“少爷,我要不了那么多。” “要不了那么多也留着,你家少爷我,最不缺钱。” 莺儿满是欢喜去办了,而帮林尘摆酒菜的仆人,满是尊敬和感激。 “谢谢少爷,少爷,您还想吃什么尽管和我们说。” “行了都下去吧,想吃再喊你们。” 等他们走了,夏若雪开始为林尘倒酒。 “公子,您都中一甲了,为何看起来,您还闷闷不乐。” “哎,我爹让我去参加什么会,说是众多勋贵想要与我林家联姻,让我去看看,我现在只要一听到催婚,我就神经衰弱。” 夏若雪捂嘴笑:“公子,这有什么,你就去看看嘛,有合适的,你就再接触,真心喜欢,就娶她,而且你有了正妻后,还可以纳妾呀。” 林尘看着夏若雪:“若雪,不是每个女子都像你一样,甘心做妾的。” “好了公子别担心,你就当去红袖招参加打茶围嘛。” 林尘一听,不由一笑:“好像是这个理,打茶围本公子倒是有兴趣。” …… 接下来两天,莺儿和林府的仆人非常忙,神仙酿那边,直接开始摆流水席,林府附近也是流水席,招聘的厨子从早忙到晚。 那些百姓只要过来,就能吃席,一时之间,无数百姓都是赞不绝口。 “我就说林公子,有状元之相,整个大奉,难道还有比他更聪明的人吗?” “林公子长得英俊,又有才华,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小娘子。” “哈哈,林公子是好人啊。” 百姓夸赞,流水席吃得极为满足。 毕竟在古代,这种吃席的机会其实不算多。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收到了林如海的消息。 “宴会安排好了,等你殿试之后,就去踏青,这一次,京师之中有头有脸的勋贵之女,都会来,尘儿,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林如海语重心长。 “放心吧爹,等明天我先殿试了再说。” 第二日,便是殿试之日。 所谓的殿试,就是陛下亲自出题了,然后根据这些题的得分,进行最终的评定。 林尘和那些士子,走流程来到了太极殿。 期间一些士子,不由朝林尘看,卢凌云和王浪二人,心里还是不服,指望着这一次的殿试,能将林尘从榜首的位置,拉下来。 很快,进入太极殿。 其余士子有些拘谨,毕竟他们还没来过,可林尘都来过太多次,直接免疫。 司礼监的太监安排好了座位桌子,坐下后,任天鼎便是从侧殿走了出来。 士子行礼,任天鼎淡淡道:“免礼。” “诸位考生,本次殿试试题,朕要问的很简单,当今大奉局势,天灾饥荒无数,有百姓起义,还有草原蛮子虎视眈眈,所以,朕这一次的问题,乃是强国之法,诸位有何良策,尽管写来。” 这对林尘而言,简直就是送分题。 等到写完之后,收走卷子,林尘打了个哈欠,这一次的科举,总算是结束了,以后不用起得比鸡早了。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吕进却是笑着走了过来。 “林大人。” 见到是吕进,林尘也是倍感亲切。 “吕公公,难道是陛下又有什么指示?” 一边说着,林尘看着四下没人注意,当即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进了吕进袖子里。 吕进瞪大眼睛:“林大人,不用这样,咱家不收……” “吕公公,太见外了啊,还是别太生分了,喊我林公子吧。” 看到林尘笑眯眯的样子,吕进一愣,随即笑道:“好的林公子。” 而后吕进道:“陛下有令,说是留你吃饭,今天下午,还要开一个会,需要你在场。” “会?什么会?” 吕进低声道:“每年户部的预算会,前些天开过一次,结果户部的账册对不上,而且户部账册很多,有亏空,在场的臣子都吵起来了,想要推脱掉这个亏空,所以户部预算会,也就不了了之,这重新再开一次,陛下觉得你聪明,你有法子。” 林尘听得稀里糊涂,但还是道:“行,反正我也没事,吕公公前面带路。” “好。” 吕进带着林尘,直接往太极殿后殿的方向去,不过不是之前的御书房,而是任天鼎用膳的地方。 等到了用膳之地,只见这房间里,任天鼎、太子还有安乐公主也在。 林尘当即道:“臣参见陛下。” 任天鼎笑道:“林尘来了,正好,你也写累了,一起吃饭。” 太子笑道:“林师。” 而安乐公主,见到林尘,不由就是哼了一声,直接问道:“父皇,你要我跟他一起吃饭?” “安乐,不要任性,林尘现在可是状元,等殿试成绩后,朕就任他为翰林院侍读。” “侍读我不管,但我不和他一起吃饭,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坏蛋,太监!” 安乐公主气呼呼的。 任天鼎一皱眉:“安乐!” 被任天鼎一凶,顿时安乐公主眼睛里有了雾气:“我不吃了,我去找母后。” “安乐。” “皇妹。” 见到安乐公主气呼呼的冲出去,任天鼎也很无奈:“朕这公主,真是任性。” 林尘脸色古怪,看样子安乐公主是有点恨自己了呀,不过没事,自己不喜欢平胸。 “行,坐吧林尘,今天留你,是等下有一件事,吕进应该跟你说了吧?” 林尘当即道:“陛下,没有,吕公公没和我说。” 任天鼎似笑非笑:“放心,吕进是朕的玩伴,从小到大,和你说了也无妨。” 御膳房的厨子们开始上菜,太子道:“父皇,林师,先吃饭。” 第295章 陛下,奸臣已经跳出来了! 御膳房的饭菜自然极为丰盛,而且按照流程,司礼监的太监在吃之前,还需要先吃一口,直接试毒。 确认没毒后,这才开始动筷子。 十几个菜,林尘就是开始闷头干饭,而任天鼎说道:“户部的这个财政会,非常重要,等它开完,然后紧接着才可以将余出来的钱,拨一部分给吏部,此前其余部门,欠的钱,也需要补上。” 林尘道:“那陛下,问题呢?” “问题在于,户部的账,有些对不上。” 任天鼎皱着眉头:“户部足足上百万两,他们说亏空了,亏到哪里去了,朕怎么不知道?你聪明,你在场给朕看看。” “行。” 很快,饭吃完,又是小憩一会,任天鼎这才带着林尘,来到太极殿后殿。 后殿处,有一个小殿,任天鼎在这里等候,让吕进派人去通知六部,还有三省那些官员,全部到场。 很快,现在的六部尚书,还有三省官员,全部先后到来。 司礼监的太监已经将一张大长桌摆好,摆在正中间,各臣子依次坐好,除了文臣之外,朱照国和信国公他们也在,毕竟兵部现在是掌握在武将手中。 中书省丞相赵德林看了一眼后面的林尘,不由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不知道陛下将林尘喊来做什么,但必然没有好事。 于是,赵德林道:“陛下,林大人也在?” 任天鼎淡淡道:“林尘已经考上,虽然殿试成绩还没出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朕让他在这里旁听,也涨涨见识,治国理政,以后他也是要参与的。” 赵德林道:“陛下言之有理,但现在林大人,还算是科举考生,而且也没有参与过户部财政的决策决议,这让他过来,是不是,与理不符?” 江政信也是道:“陛下,臣现在忝列为礼部尚书,臣认为,从朝堂规矩来说,赵相言之有理,户部的财政会议,牵涉六部,牵涉整个朝堂,牵涉大奉,林大人好像,不太能参加这个会。当然,陛下九五之尊,陛下说他有资格,林大人自然也就有资格,只是传出去,会让其余臣子心中不满,为何他们不能参加这个会?” 任天鼎冷哼了一声,可就在这时,朱照国淡淡道:“诸位大人的意思是,要参加这个会,必须要这涉及到此前参与户部决策决议?” “自然如此。” “那好,本都督认为,林尘有这个资格,诸位大人别忘了,林尘现在身为平北将军,可是参与过大同之战,这一场大同之战,对于军中的粮草调动,他实际上也是熟悉的,而粮草,就涉及到了户部的财政支出,陛下让他旁听,合情合理。” 此言一出,赵德林道:“既如此,老臣没有意见。” 任天鼎淡淡道:“开始吧。” 林尘在一旁坐下,而任天鼎朝吕进示意一下,吕进秒懂,当即就是道:“诸位大人,天鼎三年发生了许多事,也都是在诸位的勠力同心之下,大奉才算是得以安全渡过。当然,财政方面,还是要算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大奉的家,陛下还是要了解清楚。那就请诸位大人,开始吧。吴大人,你现在是户部尚书,你先说。” 林尘看向吴大人,此人之前是户部侍郎,现在补上了户部尚书的缺口,就是不知此人是偏向陛下,还是偏向朝中其余文官了。 吴多智起身,先向任天鼎微微躬身,这才开口:“吕公公,臣也是补上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算是补缺,此前户部的银两花费,经臣手上的,也只有部分,臣知道的并不算多,臣也是根据户部的那些账册来推算的。” 林尘摩挲着下巴,旁边的太子低声道:“林师,他说这些做什么?” “用专业术语来说,叫做先叠护甲,意思是天鼎三年户部的财政亏空漏洞,和他没什么关系。” 林尘继续轻声道:“但他此前身为户部侍郎,自然也是知道许多的。” 吕进道:“吴大人自然说的有道理,但吴大人在户部办公,想必对户部账册也极为了解,现在想问问的是,为何户部的账册算出来,会有与此前户部呈报的亏空数据,截然不同?陛下找了那些专门学术算的账房来算,算来算去,当前的亏空,足足有两百多万两,还请户部与其余部门,对账。” 吴大人只能道:“好的,天鼎三年三月,江南省水灾,新安江大堤决口,调拨了三百万两救灾,同时重修大堤; 天鼎三年四月,太原省饥荒,调粮救灾,并额外调拨一百万两; 五月,军器监和兵部,需要打造新的铠甲和兵器,耗费足足百万两,还有京师大营的军中改革,也是又调拨了五十万两……” “六月,甘省有叛乱,甘省总督上奏朝廷,需要调拨银两资助镇压叛乱,调拨八十万两;七月,东山省灾荒,调拨一百万两救灾; 九月,草原蛮子南下入侵,调动粮草,购买军资,此处一共耗费白银上百万两,细算一下,应当是足足有一百五十万两之多。 等到了十二月,虽说来自东山省的流民,主要是由陛下出的善人榜主意,但京师的秩序维护,还有调拨的官吏,户部也是总共出银三十万两。 紧接着,便是陛下下令修建的烈士陵园,目前即将完工,而这个项目,一共耗费一百一十万两。” 吴大人停顿了一下,这才道:“这些都是大头,天鼎三年朝廷花费的银子,的的确确有这么多,每一分都有记录在案。” 话音刚说完,朱照国就是哼了一声:“不可能,和蛮子开战时,齐国公管的是粮草,军需这一块他很清楚,当时的粮草调动,购买军资,根本就没有花到一百万两,当时京师大营的装备已经更新过了,并且士兵也都操练过,粮草用的是此前粮仓现有的,户部这一百多万两的记录,怎么就扣到我们兵部头上来了?” “虞国公,战争本来就烧钱,你以为没烧那么多?大同之战后续给大同士兵的饷银,重新修缮大同城墙的钱,还有你们军器监研发新武器的钱,不都是户部在出?” “那也没这么多,战争结束之后的奖赏,都是陛下在出钱,这个要算到十二月份,是另外算的,现在问的是,为何在大同之战时,你们户部就支出了这么多钱。” 吴大人当即道:“粮仓的那些粮草,需要补充吧?马匹物资,需要钱吧?打了两个多月,军饷,需要钱吧?朱大人,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办事,怎么,你以为我们户部,还将这些钱给贪了不成?” 朱照国道:“我看很有可能。” 旁边的工部尚书何汝明道:“朱大人,你为什么总是要将兵部的支出,作为户部的亏空,扣到户部的头上?” 刑部尚书淡淡道:“我看虞国公说的,也没什么不对,这个账册是要好好查下,现在陛下就是让我们在查。” 吴大人继续道:“还有百官的俸禄,朝廷这么多衙门的俸禄,都是户部在出,这里多一点,那里多一点,这多一点,不很正常?” “少胡搅蛮缠,能多出两百万两?吴大人,你还是先说清楚吧!” 吴大人也是怒道:“虞国公!我是被陛下提上来补缺的,你要问具体,直接去牢狱里问姚南星。” “你之前是户部侍郎,现在是户部尚书,我问你!” “虞国公,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账册就在这里,账册是这样,它就是这样。怎么,你还想将我也弹劾吗?你们兵部打仗,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多报一些,那耗的钱不就多了?” “你说什么?” 朱照国怒了。 这位新晋的吴大人也毫不示弱,直接对坐着的任天鼎道:“陛下,奸臣已经跳出来了,朱照国算一个,还有刑部尚书郑有为也算一个!” 刑部尚书郑有为也大怒:“你说什么?” 工部尚书何汝明哼了一声:“搅吧搅吧,你们就搅吧,这明明是财政会,你们却想乱扣帽子!” 一时之间,这些臣子,直接就是吵了起来,甚至看样子,还要动手。 林尘看得津津有味,真精彩啊。 吕进看向任天鼎,任天鼎微微颔首,吕进当即道:“诸位大人,好了,都是为陛下办事,为大奉当差,有摩擦在所难免。” 任天鼎道:“礼部呢?” 江政信当即道:“陛下,礼部臣已经查过了,除了天鼎三年一些祭祀等活动花费,还有其余费用,是能和户部的账册对得上的。” 吕进问道:“吴大人,现在对不上的,有哪几个账册?” “一个自然是兵部的账册,第二个实际上是工部,此前江南省还有松江的修河公款,算下来,超支足足有两百万两。” 工部尚书何汝明当即道:“陛下,这一部分账册,那些修河公款,的确多花了,因为修河的话,这些预算不太够,地方官府想要将河堤修得更好。” 朱照国冷笑:“那意思就是说,整个天鼎三年的户部亏空,大奉的国库亏空,竟然都落在我兵部上了?原因是我大奉对草原蛮子动武,所以亏空了一百多万两?” 第296章 这钱,本公子一分不出 任天鼎开口:“好了虞国公,此前就是在吵,现在还是在争,林尘,你是聪明人,你觉得该怎么办?”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林尘。 赵德林没有说话,其余臣子也是没有说话。 林尘起身,慢条斯理道:“陛下,能否让我查一下账册?” “可。” 吕进让人将有争议的账册,全部搬到了桌子上,然后直接翻起户部的账册,又看了看兵部这边的账册。 的确,户部的账册上,支出就是比兵部要多。 这国库亏空的黑锅,就这么绑到了朱照国头上? 林尘看向吴大人:“吴大人,你这户部账册上,莫名其妙的支出就比兵部账册上要多啊。” 吴大人道:“林大人,这是兵部的问题。” 林尘哈哈一笑:“我懂你意思,你意思是,此前的户部尚书经手,你也不太清楚,然后按姚南星的说法,这亏空,自然是要兵部顶上?” 工部尚书何汝明道:“林大人,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个亏空堵上。” 朱照国哼了一声:“堵?怎么堵?你们户部的亏空,让我们兵部来堵?” 江政信忽然内心一动,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 “陛下,其实这两百万两的亏空,对兵部不算什么,对林尘林大人,他也不算什么,林大人此前为平北将军,又为忠勇伯,那对陛下是尽心尽力,为国也尽心尽力,而林大人,手中握有京师漕运,现在更有景山煤矿和煤炭厂,这两样简直就是金公鸡,每月收入,能达数十万两。 再有,此前林大人更是在京师赌坊,接连下注,足足下了数十万两,根据赔率,林大人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少说也有五百多万两到账。 陛下,臣认为,国库的这点亏空,对林大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林大人愿意,他随时可以为兵部,补上这个亏空。” 林尘眼睛微微眯了眯,这就是朝堂的政治嘛,转头就盯上自己了? 朱照国怒道:“江大人,你别坏了规矩,这些钱,是林尘他自己的钱,朝廷需要收的,他已经缴了赋税,明明是户部的亏空,你现在竟然想要林尘自己掏钱补上?” “但是他能补啊,林大人忠勇爱国,不会到了大奉有难的时候,国库亏空的时候,竟然不掏钱吧?” 林尘眼睛眯了眯,对方这混淆概念强行绑定的做法,可真是聪明。 他不由笑道:“江大人,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户部亏空的这两百万两,的确是不算什么,我也能够补上,但是——” 吴多智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吧,吴大人,这一次我补上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你们户部连账都算不明白,下一次如果亏空一千万两,亏空两千万两呢,也需要我来补吗,到时候我也未必补得起。” 吴多智问道:“那林大人你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我觉得户部管理银两不太行,这国库交给你们,我不太放心,所以我有两个要求。” 吴多智有些不妙。 “第一,我要求,我有随时查账户部的权利,毕竟这一次的户部亏空是我补上的,那我就要有这个权利,任何时候,随时随地,并且我会每月都查。” 吴多智心中松了口气,就算是要查账,但户部要瓜分银两的法子太多了。 “第二,现在我成立的那些产业,比如京师漕运,还有景山煤矿,以后这些账册账单,全部统一由我自行找人管理,不能由户部管理,所有要缴纳的税收,我直接经陛下同意后,上缴陛下内库,而不上缴国库。” 吴多智看向陛下:“请陛下定夺。” 赵德林却是忽然开口:“陛下,林大人这些要求,看似合理,却极为不合理,他这些要求,那些煤矿,不受户部管辖,不受朝廷管辖,那他岂不是,要单独成立一部?” 尚书令当即道:“陛下,臣附议,六部本来就是划分了职能,相互制约,林大人这意思,难道是要做一个新的户部工部出来?” 林尘耸了耸肩:“两位大人,你们既要让我补上户部这个窟窿,又不让我插手独立,我看很难办啊。” 赵德林继续道:“陛下三思,若是以后政令相左,那林大人是按他自己的,还是听朝廷的?六部三省,群策群力出了政策,中书省也签了,但却与林大人的想法背道而驰,听谁的?” 朱照国微微皱眉,林尘倒是笑道:“那这样吧,我来重新查查这个账册,我来找人,用我的法子,户部一年到头下来,才只亏空两百万两,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再好好查查。” 吴多智心头一跳,他不由道:“陛下,此前景山煤矿倒是由林尘管理,而且煤炭厂也分发了股票,只要陛下觉得没问题,臣觉得还是,可行。” 赵德林眼中一沉,这个吴多智,关键时候掉链子啊,这种情况怎么能让林尘自己玩,这是对朝中权利的划分啊! 任天鼎起身:“既然如此,那这一次的国库亏空,就由林尘补上吧,按林尘说的,林尘手中的景山煤矿,这种重要的产业,以后都不走户部账册,赋税单独成册,上交朕的内库。” 赵德林气闷了,但他反应很快,当即就道:“陛下,若是如此的话,两百万两,恐怕不太行,林大人他手中有钱,而户部又如此捉襟见肘,还有工部等部,到处都是需要用钱,臣认为,他需要先交个一千万两,填充国库。” 林尘似笑非笑:“赵相,你睡醒没?” 赵德林沉声道:“既然林大人不愿意,那后续还得是继续走户部的账册。” 任天鼎忽然开口:“好了,朕意已决,以后户部需要钱,国库有缺口,林尘自然会帮忙,这一次就只就事论事,户部缺的两百万,让林尘补上。” 林尘笑道:“多谢陛下。” “散会吧。” 赵德林和尚书令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拱手告退,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任天鼎道:“瞧见了吧,一场户部财政会,吵得朕脑袋都大。你打算直接补上这个缺口吗?” 林尘道:“陛下,那哪行啊,虽然臣败家,那臣也得高兴了才败家,他们想要我出钱,那这钱我肯定不出。” 任天鼎满是好奇:“这钱你不出,那你怎么补上这两百万的缺口?” “简单,羊毛出在羊身上啊,我直接找那些有钱人要不就行了,保证他们乖乖得交。” 太子也好奇:“林师,你打算怎么做?” “哈哈,太子到时候就知道了。臣先行告退。” 从太极殿出来,林尘经过衙门,就被人喊到都督府里去了。 一到都督府,就见到朱照国还有信国公、杜国公齐国公都在。 齐国公一拍桌子:“他娘的,那帮文官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来拉屎啊,林小子被拉去旁听,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林小子头上,林小子,你放心,等下我们就写奏折,这钱,你不能出。” “就是,明明是户部自己的亏空,想要栽赃到我们兵部,真当我们没脑子?” 林尘哈哈一笑:“世伯,几位大人,多谢关心,但这个钱,我还是要出,这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为重要的,就是开这个先例,这个先例一开,以后就很好说了。” 朱照国倒是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肯定铺好路了,那就去做,需要我们帮忙,尽管说一声。” 等离开皇宫,林尘打了个哈欠。 赵虎和高达等候多时。 “公子,怎么去这么久?其余士子都考完出来了。” “被拉去听了一个财政会,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吵架。” “哦?什么吵架?” “户部想要栽赃国库的亏空,到最后,这个亏空由本公子来补。” “什么?!” 赵虎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国库的亏空,跟公子你有什么关系?” 林尘笑眯眯的:“没事,等回去,我就再琢磨一下,弄一个赚钱的产业出来,这钱,本公子一分不出。” 赵虎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只是驾车回去。 高达也是板着脸,保持沉默,不该他问的,他不会问。 回到林府,林如海满是高兴。 “尘儿,考完了,什么时候出成绩?” “过几天吧,这殿试板上钉钉。” 林尘又是想到了什么:“赵虎。” “公子。” “之前魏书明他们投到了我门下,现在立即去将他们找过来,就说本公子有事找他们。” “是。” 赵虎当即就是去办了,而下人当即上茶。 林尘狂喝一杯茶,满足坐了下来。 “爹,你儿子我开始踏上大奉首辅之路了。” 林如海点头:“尘儿,爹相信你。” “不是爹,之前你怎么不相信我?” “废话,之前你看看你自己所作所为,你自己相信你自己吗?你要是早这样,爹早就相信你了,爹又不是蠢人。” 说完之后,林如海想起什么:“对了,过几天的踏青会别给我忘了。” 林尘嘴一抽:“好的,爹。” 第297章 状元郎!我要给你当小妾! 很快,魏书明和廖常志等人赶到林府。 在见到林尘之后,魏书明他们当即行礼。 “林公子。” 林尘笑眯眯道:“不错,你们二人倒是考上了,好生历练,等到时候,大奉可能需要你撑起来,腥风血雨,可顶得住?” 魏书明当即郑重道:“林公子请放心,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廖常志拱手:“我也一样!” 其余人也是拱手:“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 林尘哈哈一笑:“行,也没那么严重,这一次喊你们来,是本公子有些事情,要你们来做,我来说,你们记录,并且开始写。” 林府的仆人当即就是拿了笔墨纸砚过来,魏书明他们坐下,而后林尘沉吟了片刻,直接写道:“标题,科举宝典,副标题,宝典在手,状元我有,再再副标题,所有科举士子必备的科举宝典,由当朝大奉状元,呕心沥血写成,阅读此书,必然能提升高中概率,考不中的,能考上三甲,考三甲的,能考上二甲,能考上二甲的,有概率考上一甲。” 魏书明奋笔疾书,其余书生则是有些惊愕抬起头:“公子,这科举宝典,当真?” 林尘哈哈一笑:“自然是真的,放心,科举嘛,对本公子而言,易如反掌,你们今年没考上,本公子亲自给你们进行科举培训,包管你们来年一定考上。” 其余士子又惊又喜,他们齐齐道谢:“多谢公子。” 廖常志想到了什么:“我觉得现在我们不该叫公子,应该喊先生。” 说着,廖常志直接起身:“先生。” 而后,他郑重鞠躬。 其余士子也是纷纷起身,这个房间内,足足十几个士子,都是如此。 林尘当即道:“不用如此,本公子不讲那些虚礼,你们心里记住就行,再说,本公子还算你们的同龄人嘛。” 魏书明郑重道:“圣人云:达者为师。” 林尘点头:“那行,都坐吧,大奉的科举,主要分为三块内容,第一块,为圣人之言,我来为大家讲解这些圣人之言,让大家能够明白意思,并且我会从多个角度,提出举一反三的思想,让大家都能理解。首先,这第一课,大家要记住的是,无论它是不是圣人之言,只要它这个学说思想,对现在的大奉无利,会坑害大奉百姓,阻碍大奉的进步和发展,那我们就要对这种言论,直接抛弃。这个叫做辩证的看待问题。” 魏书明他们听的很认真,并且在做笔录。 而后,林尘侃侃而谈,简要讲解了一下。 “然后是第二部分,策论的文章,我现在,来教大家如何做八股文,学会这个八股文,保证以后这一块,几乎都是满分。” 林尘开始简单讲解八股文。 实际上,科举取士,到了明朝是最为旺盛,并且科举的题目,到明朝中叶往后,这些题目就变得极为恶心,将两种不相关的句子合在一起,让你来做文章。 在这种情况下,要考上科举,自然难上加难,可偏偏明朝出了个神人,他针对科举直接做培训,堪称大明版的培训之王,他就是李贽! 他直接针对科举,制作了无数的公式,只要这些考生,按照他的公式来答题,那几乎成绩如坐火箭一样,乡试能中,会试也能中,简直是将大明其余人都给惊呆了。 毕竟李贽从国子监离职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看好他。 而现在林尘做的,自然更进一步,直接将八股文拿出来讲,要做这些文章,自然而然极为简单。 林尘的讲解,还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晚上,而后林尘这才停了下来,开始检查。 他看了一下魏书明等人的记录,不由点点头。 “好,我讲的内容,你们不要给别人看,自行理解,可以彼此印证,但不许对外人说,到时候我会再针对你们进行题海培训。” 其余士子感激涕零:“多谢先生。” “我让莺儿带人去让你们休息,魏书明和廖常志留一下。” 其余士子先走了,魏书明二人留了下来。 林尘拿起他们的记录:“接下来,才是我喊你们过来的目的。莺儿。” 莺儿连忙跑进来:“少爷。” “方才我让你买的纸张买了没有?” “回少爷,买了。” 很快,一叠纸张拿了进来,魏书明他们一看,这些纸张,不是士子专用的白纸。 大奉朝现在自然有白纸,虽然比不上现代那种白纸,质量却是也不错的,可林府下人拿来的纸张,却是一张张滕黄纸。 这种黄色的纸,薄,并且很容易破,只要被打湿之后,上面字迹都难以看清,这种纸,一般都是用来在清明烧纸所用,或者用来如厕擦屁股。 林尘笑眯眯的:“接下来,我来摘选一些内容,你们抄写到这个纸张上面看看。” “是。” 魏书明他们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只是一书写,甚至还将纸张给写破了。 “先生,这……” 魏书明有些不知所措。 林尘淡定道:“无妨。” 等他们艰难写完一篇,林尘拿起纸张看了起来,只见纸上的内容,不是这里缺了关键的,就是那里缺了字,要么就破了,甚至在林尘的要求下,他们还写的单页,一些化开的墨迹,有些地方看不清,要仔细辨认。 魏书明有些惭愧:“老师,我尽力了,只能写成这样。” “哈哈,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样,你们就拿着这种效果,明日去城中印刷坊,将这些内容,印刷成册,薄薄小册子就行,内容嘛,选个三成就差不多了,三块内容,各摘取前面的一些。” 林尘在他们的纸上给他们标记好。 魏书明他们点头。 “记住,就算是印刷出来的,也一定要保持这种效果,随时可以破掉,看一次,就不能再看了。” “好的。” “对了,再印刷个五十本,印刷好一些的内容,但又在此前的内容上,截取一小部分,大概截取三成左右,印刷在好的纸张上就行,编辑成册。” “是。” 吩咐完了之后,林尘这才让魏书明他们离开。 莺儿满是不理解:“少爷,你特意选这种纸张,又让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难道印刷不是应该印刷得越清晰越好吗?” “你懂什么,印刷清晰了,本公子还怎么赚钱?” 林尘拍了一下莺儿的脑袋:“去做自己的事。” “哦。” 莺儿委屈去了。 …… 接下来,魏书明和廖常志他们,就是按照林尘的吩咐,去寻找京师之中的印刷坊,然后按这种纸张印刷,结果那些印刷坊的工匠,见到魏书明他们提的要求,当即为难。 “客官,这种纸不适合印刷,你们这个要采用雕版,雕版印刷上去的字体,遇到这种纸张,一下就化开了,可能不太清晰,很多地方都是有污痕,会影响效果的,这样书是卖不出去的,岂不是白白亏钱,还是换白纸吧,虽然这样成本高一些,可也卖得出去。” “不,就只能用这种纸,你只管印,我家老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那工匠都懵了:“你确定?别我印了,你们又反悔不给钱。” 廖常志直接掏钱:“这里是一千两,我们直接交钱。” 工匠喜笑颜开:“好,客官说怎么印,我们就怎么印,不过我们还是先印刷成册,先给客官看看样品,客官觉得可以,我们就再开始印。” “好。” 另外一边,殿试的成绩也是公布出来,林尘自然而然,就是状元。 按照大奉的传统,林尘成了状元,自然是要穿戴红袍,戴上帽子,换上红色衣服,骑马游街,还有士兵开道,排场拉满。 林尘想了一下,更是直接吩咐赵虎他们,去钱庄,取了十万两出来,换成碎银,五两一块,或者十两一块,足足装了十几辆马车,跟在林尘身后。 等到游街开始,林尘没有选择骑马,而是站在马匹拉着的板车上,威风凛凛。 京师道路两旁,全部都是围观的百姓。 他们看着林尘,看着前面开道还举着牌子的小吏和浩浩荡荡队伍,一些百姓当即议论起来。 “状元郎啊,没想到这位败家子竟然成为了状元郎。” “好生威风,生子当如忠勇伯啊。” “有什么好稀罕的,他考上状元,关我们什么事,影响我们月入三百文吗?” 有些百姓,则是满脸不屑。 身旁那些百姓,也不好说什么,可就在这时,站在板车上的林尘,忽然是打开了后面的箱子,然后抓起那些银子,直接道:“诸位,见者有份,本公子今天心情好,所以,大家都来沾沾喜气,希望诸位来年也能高中,诸位的儿子未来也能成为状元。” 说完,林尘直接就是抓着银子,朝两旁扔去。 哗啦! 如同天女散花,街道两旁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等到那些碎银扔过来,这才发现,竟然是银子! 这一下,周围的百姓眼睛直了! 他们纷纷伸出手,眼中更满是兴奋和狂热。 之前不屑的百姓,更是开始喊了起来! “状元郎,这边,状元郎,这边!多扔一些!” 周围的百姓看了看,没工夫管他,而是跟着喊。 “状元郎!这边!” “状元郎,我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状元郎!” “啊!!!!状元郎!我要给你当小妾!” 周围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是疯狂了。 随着林尘大把银子洒出,周围的百姓,简直跟疯了一样,要不是林尘的队伍有士兵陪护,恐怕那些百姓都冲上来了。 第298章 记住,在外面要称圣母 这一幕,也是让其余酒楼里围观的那些勋贵二代,看得既不屑,又艳羡,又妒忌。 “哼,好一个败家子,如此无耻,竟然直接撒钱!” 韩远咬牙切齿。 这个林尘,是风头出尽了啊。 旁边另外一个公子哥道:“这个败家子是有点邪门啊,从去年开始,我怎么感觉,他就好像忽然是开窍了一样,样样都懂。” “这京师水深,本来就应该如履薄冰,尤其是朝堂,可偏偏这个败家子,此前各种嚣张,还得罪那些朝中大臣,却到现在,都还能活蹦乱跳,真是见鬼了。” “不止,栽在他手里的朝廷命官,都有好几个了。” 而林尘直接撒钱,一箱钱撒完了,就换另外一箱,整个街道游过去,直接撒钱撒过去。 后面还跟了许多百姓,希望能再多捡一些。 等到状元游完,许多百姓,意犹未尽。 而这件事,也是迅速窜上了京师所有人的谈资,轰动了京师。 “我的天,这个败家子这么败家啊,照我看,他这些撒出去的钱,少说也有好几万两吧?” “不止,估计有十万两了,京师这么大,他一路撒过去,这败家子,是真有钱啊!” 都察院的御史,是气得牙根痒痒,可偏偏林尘花的还是自己的钱,他们拿不到把柄。 …… 草原。 狂暴寒冷的冬日已经过去,虽然空气料峭春寒,但冰雪消融,牛羊有草可以吃,草原上的部落,也迎来了最为幸福的日子。 但对水月托娅来说,她却是脸色严肃。 此前派往黑水部落,还有芙拉尔部落的那些使臣,也是回来了。 水月托娅坐在帐篷里,前面是那些使者。 “可汗。” “如何了,直接说结果,他们同意吗?” 左边的那使者当即道:“可汗,鞑子部落他们表示,想要他们出兵可以,他们最多只能牵制,并且还需要我们给予一万头牛羊,他们方肯出兵,并且只会以劫掠为主。” “告诉他们,五千头,只需劫掠就行,除此之外,我还会派遣工匠过去,教他们制作投石机,用投石机,就能轻而易举砸破大奉的城墙,劫掠得更好,赚得远远比一万头牛羊要多,再有,大奉不然主攻的,还是我们草原,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并且,我这边的动静,都会持续向他们通报,可以让他们随时撤军。” “是。” 那使者记录下来。 水月托娅道:“你再去一趟,最迟,也就是两个月后,咱们就发兵。” “是。” 另外一个使者接着道:“可汗,芙拉尔部落也有要求,他说如果进攻的话,他们可以进攻大奉的甘省,直接进攻白云关,扣关南下。” “他们要求是什么?” “他们要求……” 这使者迟疑了一下:“要求,我们十八部,将最为富饶的月水湖牧区让给他们,从此以后,我们不许在那里放牧。” 水月托娅眼睛眯了眯,她这一回,倒是认真思考起来。 过了一会,水月托娅沉声道:“芙拉尔部落,当真是愿意南下扣关,配合我一同进攻大奉,并且是直接出力攻打,而不是故意磨蹭?” “对方可汗说的是,直接出兵。” 水月托娅思虑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她走来走去,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么答应下去,如果这一次攻打大奉,没有取得更好的利益,那很有可能会导致乌丸国未来生存受限。 可水月托娅更清楚,大奉有那个林尘在,拖下去的话,对十八部并没有好处,大奉只会越来越强。 思来想去,水月托娅想好了退路,这才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我同意。” 那使者又是道:“可汗,他们说,若是同意,须要三月后,才能出兵,直接集结大兵,一同撕开大奉防线,并且直接劫掠。” “好。” 等到使者出去,水月托娅走出了草原包,感受着扑鼻的寒风,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 东山省。 一处村庄,房间内。 一个有着白发的妇人,脸色冰冷,看出喜怒,看着前面站着的白莲教圣女,宋冰莹。 “冰莹啊,你这一次去了一趟京师,任务没有完成,反而狼狈离开京师,分舵也失去联系,还导致官兵大肆抓捕你,这些也就罢了,可你回来后,已经是第七次劝我,让白莲教不要起义。” 宋冰莹恳切道:“圣母,大奉气数未尽啊,那个英国公之子林尘,当真是聪慧异常,对整个下局势洞若观火,我按照他的法子,也走访了东山省许多百姓,实际上,他们只想有口饭吃。” “混账!” 圣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跪下!” 宋冰莹只能跪下。 白莲教圣母负着双手,围着宋冰莹在走,看着她。 “我收养你,也有个十年了,教你功夫,培养你成为白莲教圣女,你跟随我那么久,知道白莲教的目的,就是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自在,怎么,你去了一趟京师,就受到那所谓林尘的蛊惑,想要背叛我,背叛白莲教?” “母亲,不是这样子的,我是为白莲教考虑,咱们应该推迟白莲教的起义,现在天下大势还较为安定,除非其余省,也出现起义,那咱们白莲教紧跟着起义倒是可行,现在其余省州县,叛乱的并不多,我们如果起义,官兵必然会来围剿。” “围剿?哼,圣女,你看我怕吗?这么多年,白莲教已经能策动东山省足足数十万百姓,东山省的那些匪寇,也能彼此响应,最为重要的是,白莲教也有不少懂兵法,会练兵的舵主,这一次起义,条件已经成熟,势在必行!” “其余省州县,没有举事,无妨,从东山省白莲教开始,其余地方的起义,自然会彼此呼应。” 宋冰莹知道劝不动,她迟疑了一下:“那母亲准备什么时候起义?” “一个月后。” 说完之后,圣母看着跪着的宋冰莹,语气虽然软了一些,却仍然强硬。 “圣女,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朝廷那帮狗官对你的洗脑,不要听,他们哪里会管地方百姓死活,什么狗屁大局,他们说大局,难道我们东山省百姓,就不叫大局?照我看,这大奉朝,就该灭了才好。” “到时候,你为先锋,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好的母亲。” “记住,在外面要称圣母,白莲教内,没有亲疏。” …… “快快快,少爷,今天就是踏青节了,快些醒来。” 林尘迷迷糊糊,就是听到夏若雪和莺儿在催。 “什么踏青节,我从不过这个节日。” “少爷,你忘了这一次的踏青节,是老爷和京师内的其余国公侯爵,共同办的?这一次踏青节,少说有几十位的大家闺秀在等着你呢,指不定少爷你就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那就再睡一会,等下再去,昨日过于操劳,有些累。” “公子,你还要试衣啊,莺儿准备了不少衣服,都要先尝试一下。” 林尘被强迫性从床上拉了起来,他打着哈欠,只能起来任由丫鬟摆布。 “我堂堂状元,现任翰林院侍读,竟然也要相亲,难道我命里逃不掉相亲?” 林尘洗漱完毕,紧接着来到旁边房间,里面有镜子,而后就是各种试衣,不同颜色,不同风格,足足十几套。 旁边林如海还在一旁,一边看一边道:“不行,尘儿,你这个颜色不够稳重,那些姑娘家,喜欢稳重的。” “不行尘儿,你这个,不太搭呀。” “不行,这个,没有气度。” 林尘人麻了。 终于,折腾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林尘才算是试完,然后丫鬟给他腰间挂上了香囊和玉佩,头发也是系了起来。 再一看镜子,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帅气逼人,剑眉星目、貌比潘安。 林尘看着自己的容貌,不由喃喃自语:“我看番茄小说的时候,评论区那些读者说的顶级颜值,也不过就我这样吧。” “少爷,你在说什么?又在胡说了,为何我等都听不懂。” “无妨,赵虎。” 外面的赵虎当即进来。 “魏书明他们弄的册子,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已经全部放在外面了,装好了。” “好,吃饭,出发!” 林如海在后面道:“尘儿,不要过于挑剔了。” “知道了爹,我保证大放异彩。” 林尘上了马车,赵虎和高达驾车。 赵虎问:“公子,需要去接江广荣吗?” “去接,这小子花丛好手,让他过来没问题的。” “好。” 而后,林尘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这一次所谓的踏青节,主要是为林尘准备的,但也不可能只为林尘一个人准备,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男的,也会找些其余勋贵的二代过来。 当然,林尘自然是这次踏青节的主角。 很快,来到了江府,没多久,江广荣上了马车,他满是欢喜。 “大哥,放心,等到了宴会上,你看上哪个,你直接问我,我一清二楚!” “行。” 很快,马车朝着城外开去。 踏青节,实际上就是郊游,小时候每个人都经历过,但古代勋贵们之间的踏青,还是有所不同的。 第299章 我排场不大,我这个状元,不是白考了吗? 此刻,京师郊外。 初春的天气,正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一处靠近河流的花园亭台,空地已经是被布置得精细,现场有许多丫鬟和仆人,将那些桌椅摆好,而后带来的瓜果点心,也是拿出来。 远处停着许多马车,最为重要的,就是每隔不远处,就有搭建起来的临时亭台,有许多大家闺秀,正坐在这里。 远处的官道,有许多进京师赶集的百姓好奇投来目光,若是驻足,却立刻就是被这些小姐公子身边的护院,给直接驱赶开。 放眼看去,这一场踏青会,人数极多。 “瑞少,这么多家的小姐,都在等他林尘一个人?哼,真是好大的脸啊。” 另外一个公子哥也是有些酸溜溜的:“关键是,京师里的各国公侯爵伯爵,他们甚至都同意了。” “不急,我们也有机会,他林尘怎么了,难道他林尘三头六臂?而且他的恶名远扬,这才一年,不会就忘了他之前是怎么作威作福的吧?” “对了,徐家小姐来了没有?按理来说,徐家小姐,不应该会看上这个败家子才是。” 就在这时,远处官道,一辆马车朝着这边缓缓驾了过来,而后赵虎跳下马匹。 林尘掀开窗帘,下了马车,看着明明算是草原平地的情景,却被硬生生布置为适合饮酒作诗的聚会之地,倒的确是大手笔了。 林尘拿出手中的折扇,直接自然地一下打开,在身前轻轻摇啊摇,看起来顿时就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文人书生。 旁边的江广荣也满是期待:“大哥,等下你看上谁,我来为你介绍。” “先过去再说。” 林尘朝前过去,不少公子哥目光,顿时是看向林尘。 那些各家小姐的目光,也是看了过来,见到林尘如此俊秀,顿时脸颊有些微热,本来抗拒的内心,也是有些在跳动。 “哼,不愧是大奉状元,这踏青会,可就只等你一人了。”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林尘看去,只见另外一个勋贵之子,带着一帮公子哥,在那里,正冷眼看着自己。 林尘琢磨了一下,并没有回应,而是转头江广荣问道:“他是谁?” 那开口的公子哥侯瑞,顿时血压拉满,目光直接就冷了下来。 “侯瑞,他家也是国公。” “哦,没听说过,京师国公太多了,我记都记不过来。” 林尘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让在座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尘又是看向侯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侯瑞咬牙切齿:“我说你好大的排场,大家都来了,就你还没来,晚来这么久,你竟然没有心生愧疚?” 林尘哦了一声:“你之前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大奉状元。” “对啊,本公子现在是大奉状元,排场大一些怎么了?我都是大奉状元了,我排场不大,我这个状元,不是白考的吗?” 侯瑞直接傻眼,他一时之间,都没搞懂林尘这句话的脑回路。 “不是,这……” 他感觉不太对劲。 而林尘朝里面走,来到侯瑞身前,微微一笑:“好了侯公子是吧,让开吧。” 说完,林尘直接伸出手,将他拨到一边去。 反应过来的侯瑞大怒,可他刚要动手,就是只感觉身体一冷,一抬头,只见到如同两个铁塔般的汉子,目光正冷冷看着自己。 其中一人,脸上似笑非笑,另外一人,不苟言笑,但他们的气息,却让侯瑞胆寒。 林尘朝着里面走,其余参加宴会的公子哥,也是皱着眉头。 不少各家的小姐,也是好奇看过来。 男男女女,都是看着林尘。 而林尘,就是直接来到了中间,直接走了上去。 手中的折扇一合,林尘看着那些人,不由笑道:“现场的各位姑娘们,大家好,我是大奉状元,现任翰林院侍读,同时兼任正三品平北将军,爵位为忠勇伯,并且我今年才十九,家里有田有宅,账面上流动资金千万……” 那些姑娘们,都是一愣。 下一刻,林尘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梦中相亲太多,开场没改变,长话短说吧,其实这一次,我也很珍惜这个踏青会,各位姑娘,我这个人做事,向来直来直往,大家都很漂亮,我这个人吧,脸盲,分不清,而我又想找一个聪明些的姑娘,为此,我在这里,特意设置了一道题目。” “只要能将这一道题目做好,我就可以考量,对了这一道题目很简单,我这里,有一份资料,名为科举宝典,乃是我呕心沥血、伏案工作足足三个时辰,才算完成的培训秘籍,它能针对参加科举的士子,让他们的水平有极大的提升。” 一位小姐怯生生问道:“林公子,您说这个,和您出的题目,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我这一道题目就是这样子的,你们每人拿一份这个科举宝典,然后想办法去告诉京师里的那些士子,让他们预订即将发行的科举宝典,预订的人数谁多,那么谁就算最聪明。” 林尘补充道:“当然了,你们如果感觉太难,可以去找一下你们父亲,稍微发动一下关系,如此一来,让那些士子知道科举宝典,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林尘开始拿着科举宝典,到那些分散坐好的姑娘面前,开始分发。 “来,一人一份。” 接过科举宝典小册子的那些大家闺秀,一个个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是,这是踏青会啊。 之前的踏青会,是大家一起饮酒赏月,然后玩投壶、飞花令、闲聊,风花雪月,好不快活。 可为什么,到了林尘参加的踏青节,就忽然画风变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她们来参加,她们也被告知,是要特意和林尘拉拢关系,想方设法,让林尘爱上自己,如此一来,就能将自己这一家和林尘,绑到一条船上去。 可现在林尘的所作所为,直接让她们都懵了。 这还怎么拉拢关系? 那些公子哥看不下去了,有人怒道:“林尘,你这是来参加踏青会,还是去工坊招工匠?” “没错,这些小姐,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你这么对她们?” 林尘哈哈一笑,看着眼前那拿着科举宝典的姑娘,不由问道:“这位小姐,你姓什么?” “回林公子,我姓黄。” “哦,好,黄姑娘,你觉得我给你这科举宝典,你会接受吗?” 黄姑娘想了想:“我会接受。” 林尘看向之前发话的公子哥:“你看,黄姑娘都接受了,你算什么妖魔鬼怪,轮得到你反对?” “你!” 那公子哥气得半死。 有人道:“不要以为你是状元,你就能为所欲为。” 林尘哈哈一笑:“对不起,状元,真可以为所欲为,有本事,你也考一个。” 现场来的姑娘,其实也不多,总共也就十二个,林尘将科举宝典发给她们后,重新回到台上。 “虽然这一次的踏青节,流程不一样,但目的是一样的,诸位姑娘,都是倾国倾城,奈何我脸盲,分辨不清,所以我只能通过这种法子,挑选最为聪明的姑娘了。当然,不愿意的小姐,可以大大方方退出。” 那些姑娘,都没说话。 身旁站着的那些丫鬟,也真的都看呆了,说真的,就没见过这么玩的踏青节。 这还叫踏青吗? 林尘身后的江广荣也是惊呆了,他小声道:“大哥,你来踏青会,不是来挑选未来嫂子吗?” “没看上。” 江广荣无语了,不是,这些你都没看上啊? 没办法,这些在场的大家闺秀们,实际上最大的年龄,也就不过十六岁,十六岁啊,换到现代才只上高一啊! 很少有十六岁的女生能发育完全,所以林尘压根提不起兴趣来啊。 到了这一刻,林尘也才充分体会到曹老板为何独爱人妻了,三国时期的人妻,平均都是二十几岁,撑死也就三十岁,这个年龄的女生才是最好的。 本来带江广荣来,也的确是想好好挑一下,可现在来看,没必要。 见到现场好像有些气氛陷入尴尬的僵硬中,林尘道:“我要说的说完了,各位小姐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声音。 毕竟林尘这种行为,真的在她们看来,有些太荒唐和唐突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林公子,您提的这个要求,我们自然会去做,那是否我们,也能提一些要求?” 嗯? 林尘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这女子和其余十六岁的姑娘不同,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眉如远黛,眼眸似秋水般澄澈,明亮而深邃,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举止从容,端庄大气。 林尘眼睛一亮,看到这个女子,林尘脑海里真的浮现出了大家闺秀四个字。 “她是谁?” 林尘低声问道。 身后江广荣当即道:“增城侯徐木青之子,徐璃月,京师双娇之一。” 第300章 我感觉要长脑子了! “什么双娇?” “就是她和另外一个叫做李知妍的女子,非常聪明,而且她与李知妍关系极好,所以私下里不少人称呼她们为京师双姝,又叫京师双娇,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而且不弱于男。” 江广荣补充完后,低声道:“但也很麻烦,之前增城侯想要将她下嫁给宁城知县,可徐璃月不知怎么劝服了她父亲。” 林尘则是在想,李知妍?这个名字怎么之前在哪里听到过来着? 其余公子哥,看向出来的徐璃月,都是眼睛齐齐一亮。 侯瑞更是颇为高兴:“徐姑娘来了。” 徐璃月缓步来到林尘身前不远,欠身行礼后才道:“林公子,久闻大名。” 林尘看着这个徐璃月,气质温婉,外柔内坚。 “徐姑娘有何赐教?” “简单,林公子想要用帮你兜售科举宝典的法子,来测在场姑娘是否聪明,那我也想要来测一测林公子,毕竟,在场的光都是大家闺秀,她们帮你卖书,说出去,岂不是让这个踏青节成了笑话?” “对!徐姑娘说得对!” 侯瑞他们很兴奋。 “既然是踏青节,那肯定要按踏青的规则来办!” 江广荣低声道:“大哥,你看见了吧,这姑娘很难缠。” 林尘倒是沉吟了一下:“那你想要怎么做?在场的姑娘有不少,十位之多,她们若是都提一个问题,我也不可能全部做到。” “简单,我来提就行。” “行,你要提什么问题。” 徐璃月看着林尘:“在此之前,我听闻林公子的大名,是恶名远扬,京师之人听到,都会唾弃一口,仅仅一年,林公子的大名,又成了盛名远扬,谁听到了,都会不由赞叹一声。所以,我很好奇,哪一个才是你,你到底聪明不聪明。” 说完之后,徐璃月开口道:“我出的题,很简单,你若是都能答上来,我就按你说的去做,放心,都只是踏青节里的一些小问题。” 林尘手中的折扇直接打开:“好,徐姑娘请出题。” 所有人看着徐璃月,徐璃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一下桌上那些酒杯和酒壶。 很快,徐璃月就是锁定了她需要的东西。 她拿起两个酒壶,摆在一旁的桌上,又是拿出了三个酒杯,摆在旁边。 “林公子,我这第一题嘛,你听好了,这里是两个酒壶,但这两个酒壶,一大一小,我刚才问过,这个大的,差不多能装五杯酒,小的,却只能装三杯半。现在,这里有三个空的酒杯,林公子,你能做到,最多盛酒两次,就倒出正好三杯的酒吗?” 听到第一个问题,其余那些姑娘,全部都愣住了。 其余公子哥,也是一惊。 “这个问题,怎么这么难?” “是啊,又是三杯半又是五杯,还只需要盛酒两次,这,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愧是京师双姝之一啊,我想不出来。” 徐璃月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平静看着林尘。 侯瑞更满是痴迷:“不愧是徐姑娘,京师没有人比徐姑娘更聪明了。” 江广荣也是脑袋里飞快在想,可想来想去,他发现,好像做不到。 见到林尘没动静,徐璃月道:“林公子,你可以多想一会。” “不用了,我想好了。” 林尘抬起头。 徐璃月一愣:“这么快?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就够了,对我而言,这一道题,并不算难。” “不难?” 周围的公子哥皱着眉。 “这个林尘,岂不是在说大话?” “我刚才想了一下,反正我想不出来。” 林尘将扇子啪地一下合起来,然后交给江广荣。 “徐姑娘,取酒来吧。” 很快,一个仆人拿着酒坛过来了,摆在桌上,随后退后。 所有人看着林尘来到桌子前,其余各位公子小姐的仆人和丫鬟,也满是好奇看向林尘,都准备看他操作。 林尘撸起袖子:“这一道题,大家不用再看书了,看我操作就行了。” 随后,林尘拿起酒坛,开始将那大的酒壶倒满。 旁边有公子哥念道:“第一次盛酒!” 紧接着,林尘又是将大酒壶里的酒,倒入小酒壶里,也就是从五杯酒容量的酒壶,倒满了三杯半的酒壶,如此一来,大九湖里,还剩下一杯半。 周围人都是屏住呼吸,没有眨眼。 再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尘拿起小酒壶,然后对着旁边这么一倒! 哗啦! 酒壶里的所有酒,全部被倒了出去! 哗! 一瞬间,周围那些公子哥、小姐,还有那些仆人丫鬟,都是睁大了眼。 “林尘疯了?他好端端的将酒倒掉做什么?” “是啊,本来次数就不够,他竟然还要倒掉?” 就连一些仆人也是露出了嘲讽的神色,原来这所谓的状元,不过如此啊。 唯独本来眼中淡定从容的徐璃月,在这一刻却是收起了笑容,略带惊讶看着林尘。 在林尘将小酒壶里的酒倒空后,现在大酒壶里,还剩下一杯半的容量,随后,林尘将大酒壶里的酒,倒入了小酒壶。 而后,林尘再度拿起酒坛,往大酒壶里倒酒,并且直接倒满。 “第二次了!” 有公子哥喊道。 “徐姑娘规定,最多只能两次。” “是啊,倒了两次,就不能再倒了,那林尘也没有做到将三杯酒倒满啊。” 林尘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不慌不忙,再度拿起大酒壶,对着小酒壶里倒酒。 此刻,小酒壶里是剩下了一杯半的酒水,原本容量是三杯半,现在再倒,就只能再多倒两杯的容量。 等到倒完之后,小酒壶满了,林尘这才继续拿着大酒壶,开始给旁边三杯空着的酒杯倒酒。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林尘第一个杯子,很快倒满。 第二个杯子,也是倒满。 第三个杯子,酒壶倾斜角度越来越大,酒水也越来越少,但最终,在酒壶里的酒倒完后,第三个空酒杯也满了。 林尘拿起那个大酒壶,朝下证明里面没酒了,而后看向徐璃月。 四周的那些公子哥和小姐,都满是吃惊,那些本来不屑的仆人和丫鬟,也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真做到了?他怎么做到的?” “是啊,真就只盛酒两次,并且用这两个大小酒壶,就将酒杯倒满了?” “我的天,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林尘这才出口解释:“其实徐姑娘出的这一道题,看似复杂,但却是极为简单,因为它可以用最为简单的运算就能做出来,条件是固定的,五杯酒的容器,三杯半的容器,最后要等于三杯,只需要在里面安插条件,就能满足了。 而且条件很固定,只需要去推算五杯和三杯半这两个数字,加法减法之间,究竟怎样在两次内变成三,就能做到这一点了。” 徐璃月眼中有些佩服了:“林公子,你的确聪慧,我不知此前别人称呼你为败家子,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出来的。” “徐姑娘误会了,败家子和我聪明,并不冲突,我此前败家,花钱如流水,也并不影响我聪明。” “好,这是第一题,我还有第二题。” 林尘点点头:“请徐姑娘出题。” 所有人再看向徐璃月,而徐璃月仔细在想。 过了好一会,徐璃月才道:“在天鼎一年的时候,陛下登基,草原蛮子曾派出使臣前来京师,与鸿胪寺交谈时,对方出了一个问题:这里有两名士兵,他们手中每人都拿了一个盒子,其中,一个盒子里面写的是和谈,另外一个盒子里面,写的是战书。这两个人里,一个说真话,一个说假话,需要让你问其中一个人一个问题,来选出那个和书。 林公子,你会怎么问?”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的公子哥全懵了。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问题?” “是啊,我感觉我都懵了,这感觉怎么问都选不到和书吧,而且根本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 “嘶,我感觉我长出来的脑子,又要坏掉了!” “不愧是京师才女,这个问题太刁钻了,我想不出来。” 林尘倒是在认真思考,徐璃月道:“林公子可以慢慢想,我这边,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差不多就是半个小时。 结果她话刚说完,林尘就道:“不用了,那太久了,我现在就有法子了。” 此言一出,徐璃月一愣。 周围的公子哥也是愣住。 那些姑娘也愣住,丫鬟和仆人,都是不可思议。 “不会吧,徐姑娘才刚出完题啊。” “是啊,怎么可能就有答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题目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吧,问一个人,还只问一个问题,要精准选出和书,不可能做到。” 侯瑞那些公子哥,都是一脸不信。 林尘看向徐璃月:“请徐姑娘,找些人来扮演那两个士兵吧。” 徐璃月点点头,她很快就是找了自己的两个丫鬟,在前面站好,并且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 第301章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好厉害的样子 “林公子,她们二人,就相当于那两名士兵,盒子里的纸,我已经是在上面,写了战与和字,代表着战书和和书,接下来,该你了。” 徐璃月微笑看着林尘。 周围的那些公子哥,也都是紧蹙着眉头。 “徐姑娘出的这一道题,要怎么才能找出和书?” “这个好像没有法子啊。” “我觉得这个问题,是首先要确定到底谁说真话,谁说假话,只有确定了这一点,才能精准找到和书,但又只能选择一人,说一句话,这选哪一个?” “我觉得应该选左边那个。” 其余各家的小姐,也是好奇看着场中那两个丫鬟,又看看林尘。 林尘身后的江广荣也是咽了口唾沫:“大哥,就说这个徐璃月不好应付吧,这个问题太难了。” 林尘洒脱一笑,将扇子拿过来,直接这么唰地一下打开。 “难吗?我怎么觉得不难?” “不难?” 江广荣睁大眼睛。 其余人也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其余仆人和丫鬟等下人,窃窃私语,虽然眼中怀疑,却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发出嘲笑。 而林尘上前,看着那两个丫鬟,而后围绕着二人缓缓转动,看了起来。 其余公子哥也是紧紧盯着林尘,如侯瑞等人也是一样,他们不希望林尘回答上来,却也有些好奇,林尘是否真的能回答上来。 徐璃月站在一旁:“林公子,你看她们身后也没用,你想好要找谁问话了吗?” 林尘哈哈一笑,转过头对江广荣道:“广荣, 你觉得哪个姑娘适合问话?” 江广荣懵了:“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啊。” “没事,你随便选。” “啊?” 江广荣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不能害了你。” “我让你选,你就选。” 江广荣犹犹豫豫,周围的公子哥也是嗤笑。 “林尘你是不是没办法了,这才让江广荣来选?” “是啊,这里两个人呢,随便选一个人,怎么能行?” 徐璃月很安静,她就是站在一旁。 江广荣只能上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她的目光,在那两个丫鬟身上来回移动。 “我选……” 江广荣伸出手指,犹犹豫豫,指向左边,又是指向右边。 侯瑞嘲笑道:“你到底选哪个?” 林尘淡定道:“没事,选哪个都一样。” 听到林尘的话,江广荣一咬牙,直接手指指向左边:“左边这个。” “好。” 林尘微微一笑,来到了左边这个丫鬟身前。 徐璃月问道:“林公子,你想要问她什么问题呢?” 一些公子哥在揣测。 “不会是要问她说真话还是假话吧?” “那肯定不能吧,只能问一个问题,我觉得应该要问盒子里的是什么书。” “那如果这个丫鬟是说假话的呢,她说盒子里是和书,你信吗?” “这……” 那些公子哥都懵了,只感觉脑子都快烧了。 而林尘微微一笑,看着那丫鬟:“我的问题很简单,你听好了,如果我问你身旁的人盒子里拿的是战书,还是和书,她会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一出,徐璃月一愣。 眼前这个丫鬟也没想到,她思索了一番,随后这才道:“是战书。” 林尘一笑,而后看向徐璃月:“我的问题问完了,和书找到了。” 侯瑞没忍住:“别吹牛,林尘,和书还没找到呢。” 其余人也很疑惑:“对啊,和书在哪个盒子里?” 林尘直接将左边女子里的盒子打开,然后取出里面的纸条,交给了徐璃月。 “徐姑娘,问题是你出的,那就你来打开吧。” 徐璃月深深看了林尘一眼,直接将纸条打开,展示在众人面前,只见这纸条上,写了一个和字。 “什么?!” 这一下,让周围的那些公子哥和小姐,都是不可置信。 “天啊!怎么真是和书?” “这一个问题,就能将和书找到?这这,林尘他是神仙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江广荣也是惊呆了:“大哥,你怎么做到的?” 其余小姐也是捂着嘴,只感觉到震惊。 有人问道:“林公子,你怎么做到的?” 林尘手中的折扇一打:“其实很简单,如果你们学过一门学科,叫做高中数学,里面有一个内容叫做充分条件与必要条件,那你们就很容易想到问题,并且得出结论。” 林尘负着双手,缓缓走动。 “我们假设左边这女子是说真话,然后我问她的问题,是旁边女子盒子里的是什么书,这种情况下,假如她是知道右边女子盒子里装着的是战书,但右边女子又只能说假话,而自己只能说真话,所以她必然要说的,是和书。” “我们再假设,左边女子是说假话的,右边女子说真话,那如果右边女子盒子里装着的是和书,按我问的问题,左边女子也会回答,说右边女子盒子里装的是战书。那么同样可以推论出左边女子盒子里的,才是和书。 同样的,问右边女子,无论她怎么回答,结论都是一样的。” 说完之后,林尘停顿了一下,随后才道:“而刚才左边女子的回答是,右边女子盒子里的是战书,那么就可以得出,真正的和书,其实是在左边女子盒子里。” 林尘说完之后,现场都是鸦雀无声。 那些公子哥,都是一脸听不懂,但大受震撼的神色,那些各家的小姐,则是眼神之中满是星星,极为崇拜。 大致就是,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好厉害的样子。 其余仆人和丫鬟,也是大开眼界。 侯瑞虽然心有不甘,可却也不得不服,那就是林尘,根本就不像传闻里所说的败家子那般没脑子,相反,这简直就是聪明得开门! 徐璃月也是忍不住鼓掌:“精彩,林公子,你的推论太精彩了。” 林尘看向徐璃月:“徐姑娘,你的第二道问题,我也答出来了,还有第三题吗?” “自然是有的。” 徐璃月不疾不徐说道:“也是最后一题,不过这最后一题,我想要考校一下林公子你的才学。” “请出题。” 徐璃月道:“此前,林公子所写的诗词,我都有拜读,这一次科举里的诗词,也是令我钦佩,小女子虽然不才,却也在这方面有所涉猎,但这一次,我不想让公子出诗写词。我想要公子,对对联。” 林尘点头:“请徐姑娘出题便是。” “我这第一联,是眼里有尘天下窄。” 徐璃月说完,四周的一些公子哥也是在琢磨起来。 当然,对于这些勋贵公子哥们,他们其实是不太懂这方面的,哪有公子哥会舞文弄墨的? 这传出去,岂不是堕了勋贵们世代公卿的威名? 倒是其余各府的大家闺秀,开始心中沉吟思考起来。 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子,尤其是勋贵家里的女子,肯定也是要读书的,这对联文学,自然也是懂。 她们只是略一想,就知道这上联的难度。 林尘哈哈一笑:“这有何难?徐姑娘,这个上联,倒是太简单了一些。” “简单嘛?那林公子的下联是?” 林尘直接念:“心中无事一床宽。” 这个下联一出,徐璃月不由眼睛亮了。 “好对。” 其余女子咀嚼了一下下联,也是暗自点头。 徐璃月又道:“我这第二个上联,则是此前所得,现在还没有下联,此前贡院放榜时,小女子曾听闻有一位叫做范进的考生,他白发苍苍,已有五十多岁,从小考到大,考到现在,终于中了,所以,我当时心有所感,就出了这个上联,出了上联后,我对不出下联,请林公子解惑。” 林尘点头:“徐姑娘请说。” “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这个上联一出,周围那些姑娘们,顿时变了脸色,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这个上联,太难了! “徐姑娘的这个上联,太难了!” “是啊,这恐怕就算是翰林院的那些学士来了,也未必对得上来啊。” “这,林公子恐怕是对不上来了。” 侯瑞听到周围那些姑娘这么说,也是不由得意起来:“林尘,有本事,你对上徐姑娘这个对联啊!” 林尘微微一笑,看向徐璃月。 “徐姑娘这个上联,其实难点有三个,第一个,就是文字的拆解与组合的巧妙,老和考这两个字,在字形上非常相似,只是笔画的钩方向不同,而且它还语义双关,老考童生,这里的老考,既可以理解为考生年龄大了,又可以理解为主考官对童生的考核。” 徐璃月眼中有着赞许。 “第二个,就是这个上联是顶针手法,前后呼应,环环相扣,第三点嘛,就是意境了。” 徐璃月笑道:“林公子果然才思敏捷,不错,这个上联我自己出了,我自己也没对上,不知道林公子,能否对上?” 林尘微微一笑:“这有何难?我已有下联了。” “什么?!” 徐璃月一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之中满是讶然。 这么快就有下联了? 而其余小姐也是觉得吃惊:“这么快?” 侯瑞一愣,当即道:“不可能!林尘,你这么快的下联,肯定对不上!” 林尘打开折扇,哈哈一笑:“徐姑娘,你听好了,我的下联是……” 第302章 我不是人啊?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的下联是,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这个下联一出,徐璃月不由反复咀嚼。 随后,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谢林公子赐教。” 侯瑞见到徐璃月竟然认可了这个下联,当即有些愤愤不服。 “这个下联哪里好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周围一个姑娘解释:“这个下联,完全契合了上联,人字加一横,就是大字,加两横,就是天字,这个下联,也是前后呼应,环环相扣。” 徐璃月好奇问道:“林公子,您这个下联怎么来的?” “简单,之前见得比较多。出第三题吧。” 徐璃月却摇了摇头:“不了林公子,我再出对联已经没有意义了,林公子的才学,在我之上,小女子再卖弄,无非就是班门弄斧。” 林尘笑道:“徐姑娘也不愧是京师双姝,才女名声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这就是商业互吹。 徐璃月道:“林公子,你此前说的法子,还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说,哪位姑娘卖出去的科举宝典最多,我就一定要与她结婚,只是说,可以多多了解,并且往婚配方面走。” 徐璃月欠身行礼:“谢林公子解惑。” 等到答完了徐璃月的题,林尘这才朝着所有人拱手。 “各位小姐,这踏青节我也来了,但踏青节剩下的内容,我就不参与了,诸位也都知道,我现在刚刚高中,陛下又对我委以重任,我最近的事情较多,所以就不能陪各位在这里吟诗作赋了,还请大家见谅。” 见到林尘要走,那些各府的小姐,都是心中感到可惜。 侯瑞冷哼了一声,真是装啊,你走也没人留你啊。 结果下一刻,徐璃月就道:“林公子,虽然你要走,可按踏青的规矩,你还是留下一首诗吧。” 林尘一愣:“诗?” “嗯,能否请公子,写一首诗词?” 徐璃月说得很委婉含蓄,美眸却满是期待看向林尘。 这话里的意思,其实就是,能否写诗词,送给徐璃月。 毕竟在大奉,若是写上一首诗词赠送,那怎么说,也是男方对女方,有一定的意思。 林尘沉吟了片刻,随后笑道:“既然徐姑娘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徐璃月有些兴奋:“好的,林公子,请。” 林尘道:“徐姑娘,我来念,你来执笔吧。” “好。” 侯瑞后槽牙都咬碎了,林尘这个畜生,畜生啊! 而其余姑娘,也是望眼欲穿。 有人将桌子摆好,纸张铺好,徐璃月的丫鬟更是将墨给磨好。 林尘道:“我这一首,写春景,我觉得这一首词,用来送给徐姑娘,也很应景。” 徐璃月笑道:“林公子,请念。” 其余人看着林尘,林尘沉吟道:“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 只是一句,就让那些大家闺秀们,眼睛一亮。 好诗! 一句话,简单几个字,就勾勒出了美丽的初春景象,不远处可不就是一处码头么。 江广荣看着那些痴痴看着林尘的大家闺秀们,满是艳羡。 “我还自称京师风流公子,和大哥比起来,我还是太嫩了啊,这一首诗词,恐怕要将她们的内心都给勾走了,哎,早知道诗词这么有用,当时我为何不努力读书呢?” 江广荣有些懊恼,虽然他们这些公子哥,其实是不缺女人的,但真正要娶回家的女人,和在外面玩的女人,那能一样? 徐璃月提笔在写,她的字很娟秀,非常好看,握着毛笔,笔走龙蛇。 写的是行书。 林尘继续念:“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这一句,顿时让那些姑娘们,不由捂嘴惊呼。 “这一句,写春好妙。” “这一个闹字,直接活了,林公子好文采啊。” “我现在相信之前林公子的那些诗词,都是他自己所写了。” 林尘在继续念。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徐璃月听到这句话,握笔的手都是轻轻一颤。 这是,在表达对我的爱慕吗? 林尘笑道:“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最后一句念完,徐璃月的内心,就如同一湖春水,在林尘轻轻的拨弄之下,被吹皱了。 徐璃月写好后,她温柔道:“林公子,我写完了,你能落款吗?” 林尘有些为难:“落款,这我还没印章。” “那林公子,就写个名字吧?” 林尘打了个哈哈:“下次吧,下次一定,我最近手受伤了,不能怎么动笔,下次给你补上。” 徐璃月眼睛亮了:“好的林公子。” 见到徐璃月拿到了林尘一份诗词,其余那些大家闺秀们,有的咬着嘴唇,有的眼中满是艳羡。 见到林尘和江广荣进入马车,马车朝着京师的方向过去,徐璃月也感觉内心有些空。 徐璃月看着这桌上的诗歌,在等墨迹干了后,小心收起,她要拿回去,好好裱起来。 侯瑞哼了一声:“装什么装,走了才好,没事,走了这个踏青节,我们继续。” 却没想到徐璃月抬起头道:“诸位公子,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九儿,将林公子的诗收好,对了,科举宝典拿了吗?” “拿了。” “嗯,回去。” 徐璃月也是离开,让侯瑞等公子哥傻眼了。 不是,林尘走就算了,怎么徐璃月也走了? 一个公子哥忍不住道:“林尘走了就走了,我还在啊!我不是人啊?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其余各府的小姐们终于反应过来,毕竟大家闺秀的小姐,就没有笨的,就算有,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机灵着呢。 在丫鬟们的提醒下,一个个小姐站了起来。 “诸位,我父亲交待了我一些事,我也先走了。” 那些小姐,上了马车,也是纷纷朝京师的方向过去。 她们回京师,主要是回自己府上,然后找到自己的父亲,让他们想办法,将这个科举宝典,能够推销出去。 毕竟林尘的原话是,谁能让士子预订足够的科举宝典,那林尘就能和谁见面。 实际上,这瞄准的,就是这些女子身后的家族力量。 否则,凭这些女子,她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林尘这么做,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去挑选合适的女子,而是和这些国公们的算盘一样,那些国公侯爵伯爵,是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和林尘绑在一条船上。 但林尘不一样,他是想要用利益,和这些国公们,绑一条船上,毕竟只有林尘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多些人,才能人多力量大,只有支持你的阶层多了,你才能通往成功。 中国古代历史上,哪个不是如此? 很快,原本完好的踏青节,顿时就是人去得差不多了,桌上的大部分瓜果点心都还没动。 十几位姑娘,全部离开,就剩下侯瑞那些公子哥。 侯瑞后槽牙都咬碎了:“林尘!” 其余公子哥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受欢迎。 “不是,敢情这么多女子,都是奔着林尘来的?这状元,真有那么受欢迎吗?” 一个公子哥还不理解:“他是国公之子,我也是国公之子,我差哪了?” 一个公子哥叹了口气:“早知道诗词这么有用,早些年我就认真读书了,现在竟然连个妞,我都泡不到。” 林尘这一边,并没有着急回林府,毕竟这么早回去,等着的林如海问起来,得知自己硬生生将一场相亲会,变成了发展下线和经销商的会,那不得又抄起扫帚追着自己满院跑啊? 毕竟人都老了,总要为自己爹考虑考虑吧? 真正的孝子,是不能让自己爹生气的。 所以,林尘直接去了醉春楼。 本来是要去红袖招的,不过林尘也想换换口味。 与此同时,踏青节这边发生的一切,也很快就是传开来。 先是在各府,然后又是在客栈茶馆,紧接着又是那些公子哥在红袖招等地的吐槽,这件事,就是飞快传播开来。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林公子又写诗了?天啊,这一首诗,还是写给京师双姝之一的徐璃月!” “徐璃月出的三道题,林尘竟然都答出来了?哇,这两道题,很难啊。” “我看了看题目,这徐璃月,不愧为京师才女啊。” “不是,徐璃月让林尘写诗,是不是看上林尘了?” 而林尘的这一首诗,也是愈发让其余知道的姑娘们,愈发眼神都快拉丝了。 参加了踏青节的小姐们,匆匆回府后,第一时间,就是拿着科举宝典,去找自己的爹。 定国公府。 “爹。” 定国公早就在等,连忙问道:“如何了,这一次踏青节,你成功了没有?” 定国公的女儿道:“爹,林公子他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爹,这个要求,也只有你能办到了。” “什么要求?这踏青节,不是让你们去联络感情吗?” 定国公不解:“这一次那么多人,林尘选你了吗?” “没有。” “那他选谁了?” “他谁也没选。” “啊?” 第303章 你的狗头,我另做他用 定国公都懵了:“谁也没选?怎么可能,又或者说,他是对哪家小姐有意向,只不过没表露出来。” “爹,林公子他提了一个很古怪的要求。” “什么要求?” 定国公之女将今日踏青节发生的事情一说,定国公瞬间就醒悟过来。 他抚须了一会:“这个林尘,聪明啊,他这其实不是在考量你们,而是在考量我们这些老骨头啊。” 定国公之女有些不解,定国公道:“他那个所谓的科举宝典有没有,我看看。” 很快,定国公就是看起这科举宝典起来。 科举宝典并不长,只不过是残缺版,只有寥寥几个知识点,不过就这么几个知识点,定国公却是一愣。 “这,策论还能有写作公式?不可能吧,只需按写作公式,往里面添加内容,即可写出一篇不差的策论……” 定国公不由细看起来,这后面所说,文章能分为八股,这八股文若学好了,什么都不在话下。 越看,定国公就是越觉得震惊,这,好像切实可行啊! 等到再翻一页,定国公猛然发现,没了! “后面内容呢?” “林公子没说,就只这么些。” “这个林尘,老夫本以为够看重他了,没想到他却还能再给老夫一些惊喜,你下去吧,这件事我来让人负责。” 定国公之女犹豫了一下:“爹,林公子会喜欢我吗?” 定国公抚须道:“若是喜欢自然最好,若是不喜欢,老夫拉下这张脸,帮你再去问问英国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不仅仅是定国公这边,其余小姐回去之后,将这件事转告给自己爹,那些国公侯爵伯爵,都是有些懵。 但很快,他们看了这科举宝典后,便是都反应过来。 林尘这实际上,是在和他们谈合作啊。 与此同时,踏青节的消息,也是传到了英国公府。 林如海负着双手,正看着院落里的假山造景,还有些感慨和期待。 “今日尘儿去踏青节,如此之多的大家之女,必然能成,总不至于十几人,没有一人看不上吧?” 旁边莺儿路过,不由多嘴一句道:“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问题不是那些女子是否能看上少爷,而是少爷能否看上她们。” “这一次数量足够多,一个个也都是大家之女,也没有此前那般丑陋之女,他若是还看不上,就别逼我让他强娶了。” 正说着,忽然之间一个仆人快速跑了进来。 “老爷,您让我盯着踏青节那边的情况,有消息了。” “哦?什么消息,是不是尘儿看上哪家之女了?” “这……不是,是踏青节出了一些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这还能出变故?” “说是少爷在踏青节上,并没有按正常踏青节的规矩,与那些女子交流,而是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他说,哪位女子若能帮他的科举宝典卖得最多,预订的士子最多,他就和哪个女子约会。” 林如海一头雾水:“科举宝典?这是什么?这和科举宝典有什么关系?” “这,我也不知,只是说是少爷好像一个都没看上,所以才出了这个法子。” 此言一出,林如海睁大眼,气得浑身发抖:“逆子,逆子,他定然是想出这个法子,来搪塞老夫。老夫的扫帚呢,取扫帚来!” 那些仆人吓得连忙是去取扫帚,而林如海让人拿来椅子,正在中院坐着,正对大门,就等林尘进来。 旁边的莺儿小心翼翼道:“老爷,或许,也没这么严重?” “没这么严重?那个逆子,是想让我林家绝后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敢这么做,对得起咱林家列祖列宗吗?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长点教训,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已经是一个男人了,还不结婚,还不生子,这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林尘这一边,还在醉春楼。 房间里,满是舒服声。 “对,用力,再用力,啊。” 江广荣舒服得叫了出来。 林尘躺在另外一张床上,转头看了一下被女子按着的江广荣,鄙夷道:“就这点出息。” 江广荣嘿嘿笑道:“大哥,还得是您啊,您这也太会玩了,竟然让她们来这么按,反而如此舒服,若是这什么斯帕能在京师传开,醉春楼想必会成为最为厉害的青楼。” “这不叫斯帕,这叫Spa,也叫洗浴,懂不。” 江广荣问:“大哥,这科举宝典让那些女子来做,是不是有点不太保险?” “不是让她们做,而是让她们爹去做,我算了算,如果这一次能成,到时候科举宝典大规模刊印售卖,想必卖个两百万两以上,不成问题。” “会卖这么多吗?” 林尘淡定道:“那是自然,你知道我定价多少吗?一本科举宝典,我直接定价五十两!而它的成本,一本绝对不超过二十文钱,除此之外,我还会通过邸报的方式,将科举宝典的消息,传到大奉其余省州县,你说说看,大奉的士子,加起来有多少?” 江广荣眼睛睁大:“那少说,也就十几万的读书人吧?” “少了,不说一百万,八十万读书人是有的,这里面,最少有三成都是富家子弟,就是二十四万,一人五十两,你算算看,总共多少两?” 江广荣惊呆了,他咽了口唾沫:“这也太多了吧?接近一千万两了,不过这定价会不会太高了,他们会不会买?” “自然是买,我已经查过了,大奉的书店,其余书籍,寻常也就不过五百文,贵一些的一两银子,可那些书籍,能教他们如何考科举吗?能告诉他们哪些知识点会考吗?整个大奉上下,科举培训教科书,只此一家,这含金量,不下于黄冈密卷、海淀真题啊。 而且我让这些人插手宣传,到时候,我再将这些收入,分拨给他们一小部分,那也有几万两,纵然我与这些勋贵之女没成,那这些勋贵,也算是上了我林尘的船,势必以后乐意给我当狗。” 林尘哈哈笑道。 江广荣睁大眼,忽然道:“大哥,当狗我也会啊,你不能忘了我啊,我也可以帮你卖这科举宝典啊。” 林尘转过头调侃道:“广荣啊,不急,你既然都是京师四子了,我肯定不会忘记你,先等等,你的狗头,我另做他用。” “好嘞。” 一直到了下午,林尘才从醉春楼出来,不紧不慢往林府方向过去。 来到林府,进入大门,随意道:“我回来了。” 那些仆人当即道:“少爷回来了!” 林尘淡定嗯了一声,来到中院,就看到林如海手持一柄很长的扫帚,坐在那里。 “爹,你搁这角色扮演呢?” “逆子!” 林如海气得起身。 “爹,你又怎么了?你的父爱消失了吗?” 林如海气得胸口起伏:“我好不容易联合其余国公,拉下这个脸,给你组织了一次踏青节,足足十几位大家闺秀,可结果呢,你今天在踏青节上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 “爹,我觉得我在踏青节上表现很好啊,迷倒万千少女。” “逆子!你弄那什么科举宝典,让她们给你卖,卖得多才约会?你要气死你爹我吗?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去参加踏青节,气死我了,你娘在天之灵有知,也会大骂你不孝!” 林尘嘴角一抽:“爹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欲情故纵?太容易让她们得到我,她们会不珍惜的,更何况,我觉得今天有一个叫这徐璃月的姑娘还不错,我还写了一首诗给她呢,以后有机会,我也可以约她出来花前月下,坦诚相待。” “还在这里油嘴滑舌,逆子,今日我真就要好好打你!” 林如海操着扫帚,顿时就是朝林尘打来。 林尘一惊:“爹,你来真的啊?” “废话,今天我一定要抽醒你!你们给我拦住他,不要让他乱跑!” 其余仆人显然是早就得到过林如海的授意,直接把守了其余地方。 无奈之下,林尘瞬间躲到了赵虎和高达后面。 赵虎和高达见着拿着扫帚冲过来的林如海,也是嘴角一抽。 林尘藏在二人身后,一边让他们别乱动,一边喊道:“爹,这位可是陛下赐给我的护卫,你打坏了他,陛下会怪罪的!” “就算陛下要砍头,我也要教训你,我是你爹,子不教父之过,陛下也不能插手!” 林如海一扫帚下去,赵虎和高达二人也无奈,只能举手护住脑袋,然后一动不动,因为要是动了,林尘就遭殃了。 “逆子,你还敢躲别人身后?” 林如海收回扫帚开始绕,林尘也是连忙围着赵虎高达二人绕。 “爹,你先放下扫帚。” “逆子,你先吃我一击。” 林尘干脆是绕着二人走,而那扫帚,屡屡落在赵虎和高达两人头顶的手上。 赵虎满是无奈:“高兄,你要不,动一动?” 高达沉默了一会:“站着吧。” 不远处的莺儿,看得脸色古怪,老爷这扫帚,全打赵虎二人身上了啊。 第304章 他只给别的女人写诗,不给本公主写! 这一场闹剧,总算是以林如海的气喘吁吁而落幕。 当然,林尘也没将这个放在心上,他现在最为关心的,还是科举宝典推销的情况。 他也是派出了自己的那些仆人,到京师里士子汇聚的地方,去打听科举宝典,包括让廖常志与魏书明还有其余士子,也是拿着科举宝典,前去同乡结社里宣传。 不管怎么说,这科举宝典,一定要在短时间之内,风靡整个京师! …… 一处客栈。 不少士子已经是开始收拾东西了。 “刘兄,你要走了吗?” “是啊,今年科举没考上,再留在京师也没意义,先回去吧,等来年科举考试再回来。” “京师居,大不易啊,这里的物价,比起老家要贵上不少,若是在京师,能遇到明师的指点,那也就算了了,出这笔钱,我们也没异议,可是在京师,也没其余人指点,加上之前科举舞弊事件,那些朝中大臣,更是避我们如避蛇蝎,你说说,这种情况下我们留京师,岂不是自找死路?” “没关系,大奉的科举,目前也只是一年一届,明年再来考吧,只要科举没有像此前一样提到三年一届,回去与否,都可以。” 一些士子有的带着仆从,书架已经打包好了,三三两两的士子,聚在一起闲聊。 毕竟殿试成绩出来了,该考上的也都考上了,二甲三甲的在吏部报道,随后被分配到地方去当县令历练去了,少部分二甲和一甲,则是进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当然状元是侍读。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赫然是来了一人。 “诸位。” 其余人纷纷看向他,只见来人,赫然是魏书明。 “是魏书明。” 认识魏书明的士子当即道:“魏兄,你是来送我们的吗?” “是啊魏兄,进入翰林院的感觉不错吧?” 魏书明道:“诸位仁兄,我来客栈,是想希望大家缓几天再离开京师。” “为何?这在京师待一日,就要出一日的钱,魏兄,我们身上的盘缠,可所剩不多了。” 魏书明拿出了一份科举宝典:“诸位,这是老师林尘编写的科举宝典,目前正在批量刊印中,需要过几日才能在京师发行,你们在离去之前,可以买上一份科举宝典。” “林尘?魏兄,你拜那个败家子为师??” 一个士子瞪大眼睛,满是不解。 但很快,旁边就有人道:“也没什么不可以吧,这败家子,现在是状元。” 一开始的士子沉默了,其余人也是从惊愕之中回复过来。 魏书明道:“老师聪慧,败家不过是他的表象罢了,再者,他所编写的科举宝典,对我等参加考试,都大有裨益,里面的内容乃是老师呕心沥血所制,老师现在为状元,此次科举又是国子监祭酒出题,这状元含金量毋庸置疑,这一份科举宝典,可能错过就没有了。” 这群士子里,方孙策也在,他不由嗤笑道:“魏书明,我承认,林尘是拿了状元,但问题是,林尘他天资聪颖,他自己能考上,可是,这能考和能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可能很多问题在他那里,能轻而易举得到答案,可我们要想学会,却又很难。” “没错,我们等这几日,就为这出的科举宝典,划算吗?” 魏书明平静道:“诸位仁兄,我手中这科举宝典,只有简短的一些内容,乃是老师所授,你们不信,传阅即可,到时候完整的科举宝典,内容更为详实。” 有士子道:“行,我来看看。” 他来到魏书明身前,拿过这科举宝典,随意翻开,也就薄薄十几页,他本来是带有不屑之法,可是当他看到这书里的内容时,不由就是愣住了。 比如,圣人之言的内容里,“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这一句话,竟然是有句读,而且还有林尘的解释,并且还是引经据典,详细说明圣人说这句话的背景,目的和意义。 这完全就是相当于地方大儒老师的那些私人笔记了,这内容含金量十足! 古代的士子求学,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在私塾过后,要想继续提升学业,那就只能到有藏书的大富人家里去,然后看那些藏书,然后抄阅,毕竟古代没有图书馆,所有藏书,几乎都是在大富大贵人家里。 如果是官方藏书,没有大儒的阅读版本,那里面的文章就没有句读,甚至就算一些大儒的注释版本,那些理解也会出错。 古代求学非常之难,明朝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已经完美诠释。 所以,在看到林尘的科举宝典之后,这士子,顿时眼睛就睁大了,他如饥似渴一般,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身后有不少士子见到这一幕,不由问道:“马兄,这所谓的科举宝典如何?” 这士子没回答,他在快速看这策论部分,也就是所谓的八股文章。 “马兄?” 其余士子感到奇怪。 而魏书明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残缺的科举宝典,其余诸位仁兄,也拿去看看。” 其余士子也是迫不及待接过,打开看了起来,结果这一看之下,也都是大吃一惊。 这所谓的科举宝典,是真有内容啊! 里面很多法子,都是让自己耳目一新! 没有分到科举宝典的士子,见到分到宝典的士子,都是沉迷其中,甚至站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些士子愈发疑惑:难道这科举宝典,真有如此威力? 方孙策自然是不信的,而一开始的士子看完了,他迫不及待抬头:“魏兄,这剩下的内容呢?” “剩下的内容,要等过些日子,科举宝典正式刊印,若是现在离开京师,恐怕这科举宝典,你会买不到。” 那姓马的士子当即道:“魏兄放心,我一定等买到科举宝典,这才离开!” 魏书明见到其余士子也是在等,不由道:“好了诸位,我先行告退,还要前往下一家客栈,也麻烦大家互相转告一下,就说老师的科举宝典,即日将刊印,这科举宝典,也多互相传阅一下。” 等魏书明走了,方孙策这才从其余士子手中接过这科举宝典。 一开始,方孙策是极为不屑,但简单看了之后,方孙策就是大吃一惊。 “不可能,一个败家子,怎么可能对科举理解如此之深??” 其余看完后的士子,也是神情复杂。 “一开始,我还以为林尘是凭关系成为状元,还以为是陛下有意偏袒,可现在看来,林尘成为这个状元,当之无愧。” “是啊,可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之前不显山露水,却能如此厉害,难道,他梦中真有神仙传授?” 除了魏书明和廖常志等士子之外,京师之中的其余国公伯爵侯爵,凡是参加了踏青节的大家闺秀的爹,都是发动能量,开始直接派人推销这本科举宝典。 更有一些人,直接买通孩童,在京师编了一个民谣,传播这科举宝典。 比如定国公,就是将这开头的科举宝典,有足足刊印了上百份,然后卡在城门入口,凡是出城入城的读书人,都能免费领一份,有购买意向的,就直接预订就行。 其余国公勋贵也是各显神通,徐璃月也更加聪明,直接就是派人刊印科举宝典后,直接当街游行,让人在板车上高喊口号,赠送科举宝典。 所以,几乎是在一日之间,林尘的科举宝典,就是火遍整个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宫衙门里,那些官员也是拿到了林尘的科举宝典。 赵德林看了一下,倒是略微吃惊:“这个林尘,每一次捣鼓出来的东西,真是让人有些吃惊。” “是啊,这个科举宝典我也看了,若真按照里面的东西学了,对科举,是真有帮助。” 都察院,那帮御史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是哼了一声。 “身为当今状元,竟然直接弄什么科举宝典,他这是以权谋私啊,弹劾,必须弹劾!” 后宫。 安乐公主托着香腮,望着远处发呆。 “安乐,你在想什么?” 姐姐正阳公主,从一旁坐下。 安乐公主回过神来:“没想什么。” 正阳公主笑道:“没想什么?近日林尘在京师,可是风头无二啊,又考上了状元,妹妹,你看男人的眼光,真是准。” 安乐公主有些开心,但只是一会,又是嘟着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讨厌死他了。” 正阳公主似笑非笑:“前不久,林尘参加了踏青节,踏青节上有不少王公贵族之女,林尘还在踏青节上写了一首诗,是送给其中一位女子的,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诗?” 安乐公主内心一痛:“不想知道。” 她哼了一声,赌气看向右侧远处。 正阳公主帮她理了理头发:“安乐呀,不要小孩子脾性了,你并非没有机会,而是你要摆脱小孩的脾性,至于你所说的,他嫌弃你身材不好,但你放心,甚至不需要一年,或者两年,你就能长好了。” “真的吗?” 安乐转过头来。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安乐似乎有了兴趣:“那他写了什么诗?” “我给你念念。” 等念到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安乐公主眼中满是亮光,结果念到下一句,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笑,安乐公主顿时就破防了。 “不听了不听了,林尘他就是混蛋,他只给别的女人写诗,不给本公主写!哼,本公主有朝一日,一定要让他跪下来舔我脚指头!” 安乐公主气呼呼走了。 正阳公主有些无奈:“也不知妹妹,会不会真的下嫁给林尘,有些悬呀。” 第305章 这,简直就是畜生啊! 随着京师之中,科举宝典传播越来越广,几乎所有士子都是知晓了宝典的存在。 本来想要回家乡的士子,纷纷选择了留下,想要先购买一份科举宝典再说。 赵德林几人,也算是回过味来。 “不是,这个林尘,难道是想要用科举宝典的钱,来充盈亏空的国库?” “我看很有可能,否则按他账面上的钱,他完全可以直接还上钱,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败家子,简直就是财神啊,他赚钱的法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科举宝典,这个法子,在大奉此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赵德林悠悠道:“赚这个钱,那些大儒都是要脸的,不怕被天下人唾弃,就尽管弄。” 另外一个官员有些迟疑:“好像,林尘真不怕被天下人唾弃。” 赵德林他们也是无语了,林尘这家伙没脸没皮,当然能这么干了。 终于,在所有士子期待的目光之中,约定好的科举宝典发售时间,终于要即将来临。 此前刊印出来的科举宝典,已经是放入京师之中数百书店里进行销售,这样会更快一些,否则只有单一销售点,会导致卖得很慢,至于那些书店掌柜,也是非常乐意,毕竟只要卖出一本科举宝典,林尘能抽出一两银子给他们,他们自然乐意了。 任天鼎和太子,自然也是关注这件事,所以在科举宝典正式售卖的这一日,便是来到了英国公府。 林如海小心接待,等林尘出来,穿着常服的任天鼎道:“林尘,今日就是科举宝典售卖。” “陛下也知道?” 林尘有些意外。 “弄那么大动静,我能不知道?科举宝典,培训士子,这个赚钱的门路都能被你找到?真是让朕意外。” 任天鼎随意道:“不过,应该赚不了多少钱吧?” “陛下,这你就错了,教育培训,绝对是能大赚特赚,你有良心,你能赚得多,如果你没良心……” 太子好奇道:“怎样?” “那就赚得更多了。” 太子一阵错愕,任天鼎哈哈一笑:“行,林尘,带朕去瞧瞧看。” 林尘点头,转头吩咐赵虎和高达:“赵虎高达,你们多带些护卫,这一次要带最少二十人。” 任天鼎好奇:“带那么多护卫做什么?” “我怕被打。” 任天鼎无语,难道这小子在科举宝典上,又做了手脚? 很快,林尘和任天鼎一行人,便是出门,直奔京师里最为出名的书店,崇文堂。 在书店之外,已经是有不少士子在此等候,排队的士子人数,都足足有数百人之多,将前面书店挤得满满当当。 “人真多啊。” 任天鼎有些感慨。 林尘点头:“陛下,您就等着吧,今天一天,我估摸着,能够赚个一百万两。” “不可能吧?” 任天鼎有些不信,一天一百万两,就算是京师漕运和神仙酿,也做不到这一点。 “陛下就看好吧。” 与此同时,方孙策还有其余士子,也是在此等候。 书店掌柜见到这一幕,也是被吓坏了:“诸位公子请排队,莫要哄抢。” “掌柜快开门吧。” 很快,书店的门打开,一瞬间,前面那些士子,纷纷涌入其中,而在书店里最为醒目的地方,就是摆着无数本《科举宝典》。 最前面的士子满是欣喜,虽然他觉得这个《科举宝典》,和之前自己看到的书面颜色有些不太对,但他也没有多想,而是准备直接买下一本。 可下一刻,他伸出去的手,直接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这士子眼睛睁大,然后下一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多少?!五十两一本??!” 其余士子也是瞬间炸了:“怎么要这么贵?这科举宝典,怎么五十两一本?” “这谁定的价?” 一瞬间,无数士子都是怒火冲天! 五十两啊,这五十两,甚至能在京师附近的县城里,买上一块不错的良田了! 如果是在大奉其余州县,直接买房买田,而且剩下的银子,还能保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五十两,简直就是抢钱! 身后那些士子听到五十两,也是惊呆了:“不会吧,这科举宝典要五十两?” “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么贵?之前的书哪里有五十两?五十两最少都能买四十本书了!” “这是抢劫吧?掌柜,你这价格没弄错吧?” 其余士子看向柜台那里的掌柜。 掌柜开口:“诸位公子,价格没错,这价格是当今状元亲自定的,不允许更改,而且,他还留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知识是无价的,难道能考上科举的知识,还不值五十两吗?” 此言一出,那些士子都被干沉默了。 我尼玛,虽然你说得对,但你这要价,简直就是漫天要价啊! 一些士子有些憋屈,他们身上的钱不够啊。 只有少部分士子,身上的银子足够,倒是直接道:“我买一份吧。” 方孙策摸了摸口中的口袋,他发现自己钱也不太够,只有三十两。 就在这时,有一个士子很聪明提议道:“不若如此,我们几人凑钱,买上一份,然后这科举宝典,我们再自行摘抄,如何?” “好,我能出二十两,谁来?” 方孙策当即上前,很快,就是凑了五人,一人十两银子。 而后,方孙策小心翼翼拿了一本科举宝典,慌张去付钱,又是跟其余四人,挤出了书店。 “真挤啊。” “是啊,不过好在这科举宝典得手了,快看看,这科举宝典还有什么内容。” “这个科举宝典,怎么是黄色书页?” 方孙策和其余士子迫不及待要开始翻书,方孙策翻开第一页,一不小心,撕啦一下,这书封,就被直接撕掉一部分。 方孙策睁大眼睛,其余四人也是睁大眼睛,方孙策连忙道:“我没用力!” 一个士子忽然道:“这个科举宝典不会是用藤纸做的吧?这藤纸,可是最为差劲的纸啊,最少也要用宣纸才行啊!” “不说宣纸,白纸也行,怎么用黄色的藤纸?” “这,状元不会是为了省钱吧?” “啊?他连这点钱都要省吗?这,简直就是畜生啊!” 方孙策他们连忙到一旁的桌子上,将科举宝典放好,而后开始翻页,只见到这印刷还是两面印刷,而且因为这种纸张太透太薄,两面的字相互映衬出来,要看内容,有些吃力。 方孙策几人看得很吃力,尤其是刚翻一页,稍微一用力,手上用力的部位,就是有点破损。 几人一阵心痛,结果再看,赫然是发现科举宝典的书里,有些地方,竟然是有破洞! 这也意味着,一句话里,中间缺了一个字。 “这!竟然还有破损!!” 方孙策睁大眼睛。 其余几个士子,也是目瞪口呆。 “这科举宝典,质量如此之差,怎么能拿出来售卖?和我们之前看的科举宝典,完全不一样啊!” “畜生啊,我真没见过这么畜生的状元!收我们足足五十两,一本科举宝典,竟然还用藤纸来印刷!上面的字还有缺!” 很快,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其余买了科举宝典的士子,也是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科举宝典,如此脆弱不堪?” “嘶!我没还用力,它就给撕了?” “省钱不是这个样子省的吧?林尘这个畜生!” “我算是发现了,这个林尘真是掉钱眼里去了,大家都是读书人,竟然卖给我们质量这么差的书籍,你看看,这是人看的?” “还缺内容啊,这缺的字是什么字?还有这上面的污痕,我也看不清字。” 那些士子怨声载道,骂骂咧咧,有些人直接当场问候林尘的祖宗十八代! 没有办法,那些士子只能彼此对照,用多本科举宝典里面的内容,来对照映衬,看看少的是什么字。 当然,科举宝典里的内容,那绝对是满满当当的干货,所以这些士子一边骂,一边在学。 尤其是看得正认真,说这个八股文该怎么写,有什么结构,结果下一刻,书页中缺了一个洞,看得那士子当场骂娘! “林尘!就算你考上状元,你也是个畜生!这科举宝典这种纸张,你心都是黑的!奸商!” “林尘,真是大奉第一畜生!气死我了!” “这个缺的字到底是什么字?” 穿着常服的任天鼎和太子,看到那些士子,一边口吐芬芳,破口大骂,一边眼睛都盯在科举宝典上,就没有挪开过,这种边骂边看的情形,让任天鼎和太子也是有些懵。 “这,五十两一本科举宝典,用这种藤纸?” 任天鼎脸色古怪,怪不得这些士子要骂娘了,这种藤纸现在根本就不适合用来印刷书籍,林尘拿藤纸,这也太省钱了吧? 等逛了一圈,发现那些士子,看这个科举宝典,简直跟便秘了一样,脸色不好看。 一些士子受不了了:“我真没见过,好不容易看一本书,还要我们自己来猜这书里的字是什么,还有这内容,还要我们自己再摘抄一遍,这科举宝典,我怀疑如果多翻几遍,它就直接被翻烂了。” “亏他还是状元!畜生,真的畜生!” 那些士子咬牙切齿。 第306章 京师城里说林尘,听取骂声一片! 任天鼎看了一圈后,不由哑然失笑。 他和太子朝不远处的小巷过去,林尘就躲在那里呢。 等来到林尘附近,任天鼎道:“林尘啊,你印刷一个科举宝典,还用这种纸张,怪不得那些士子会骂娘。” 林尘嘿嘿一笑:“陛下,这不很正常,这国库的亏空,要我来补,我愿意补就很不错了,只能最大限度减少成本嘛。” 太子好奇问道:“林师,这一天能卖出去多少?” “这些天,我总共足足印刷了十万册,从此前那些勋贵反馈给我预订的数据来看,足足有五万三千名士子,预订了科举宝典,虽然不会全部都买,但我觉得,少说也会超过一半人购买,更何况,我还有后手,等科举宝典的销量提不上去的时候,我再拉它一把,保证销量爆炸,完成两百万的预期金额,轻轻松松。” 任天鼎脸色古怪:“你还有后手,那些士子都在骂娘了,你这后手,他们可能要冲到你府上去了。” “放心吧陛下,不会的,我会向陛下展示什么叫做拔毛的艺术。” 任天鼎道:“行,去其余书店看看。” 京师其余地方的书店,情况也是大同小异。 那些本来期待兴奋的士子,在花费五十两银子买下科举宝典后,直接人傻眼了。 手中这个破烂,竟然是科举宝典? 于是,骂娘声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林尘自动过滤,权当没听见,他们都让自己赚钱了,让他们骂一骂又如何,再说了,自己娘亲在天之灵有知,也会理解的。 很快,京师里又是出现了其余盛况。 那就是好些士子,彼此凑在一张桌子上,拿着新买的纸张和笔墨纸砚,前面摆着科举宝典,而后他们开始抄写。 一边抄,一边骂。 内容是真的不错,对他们考科举很有帮助。 尤其还是在对照抄写,毕竟这印刷也不怎么样。 林尘和任天鼎又是在酒楼吃饭,旁边桌子上坐的正好是士子。 “那个林尘,真是大奉第一奸商!一本科举宝典,竟然要五十两银子!” “没错,还说什么知识无价,五十两也就罢了,还用那种藤纸来印刷,一不小心就破了,太畜生了。” “怪不得京师有传言说,林尘不受文武百官的喜欢,人人厌恶,我还以为传言是错的,现在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次我出了五十两,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买他的科举宝典了,另外我还觉得他的科举宝典,好像没写完?” “我也有这种感觉,比如说那八股文,似乎还欠缺了一些东西。” 任天鼎看向林尘,林尘面色自若,淡定干饭。 “缺了什么吗?” 林尘小声道:“那是自然,我还要出二期的,以后每年科举都要出一次,做成系列,还带真题。” 任天鼎嘴角一抽,做成系列? 这可是要真将天下所有士子都给得罪。 等到吃完饭,楼下脚步匆匆响起,赫然是魏书明和廖常志他们。 旁边吃饭的那几个士子见到魏书明,当即道:“魏兄,那科举宝典,怎的用藤纸印刷?如此破烂不堪?” “对,也就是我没见到林尘,否则,我直接上去给他两拳!” 魏书明脸色古怪:“诸位仁兄,老师卖的是知识,至于为何用这藤纸,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后,魏书明与廖常志他们,朝林尘行礼,又要朝任天鼎行礼,却见到任天鼎微微摇头。 魏书明开口:“老师,城中书店的部分账册已经出来了,有一些书店的科举宝典卖完了。” 林尘道:“等今天过了再算。” 隔壁桌的那几个士子,不由目瞪口呆,看向林尘。 林尘看向他们,不由一笑:“你们好,我就是林尘。” “你!你就是那个奸……” 旁边的士子眼疾手快,一下捂住了他的嘴,直接道:“原来您就是健思敏捷的林公子,当朝状元,是我们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太子愣住了,他看看那些士子,又看看林尘。 被捂嘴的士子反应过来,虽然脸上满是尴尬,但还是说道:“学生参见林侍读。” 林尘笑道:“没事,有时候该骂就骂,我知道我用藤纸,会招来你们的骂声,但我还是选择了用,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那几个士子一愣:“林侍读有什么苦衷?” “你们有所不知,我刚考上状元,担任翰林院侍读,陛下让我参政议政,结果此前户部财政会,国库亏空,那吴尚书,觉得我赚得多,要我来补这个亏空,他哪里知道,我此前赚的钱,都花在了百姓身上,现在身上真没钱,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 林尘又是拱手:“诸位,你们不是为自己而买这科举宝典,你们是为了大奉才买,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接盘,你们,就是真正的大侠!书生侠义,我今日得见。” 那几个士子受宠若惊,甚至一脸怀疑,我们真的是这样吗? 任天鼎脸色古怪极了,林尘这真是能说啊。 林尘起来行礼,那几个士子连忙回礼。 “不敢,林侍读客气,你是我们的榜样。” 林尘点头:“好说,你们买了科举宝典,这种质量,我内心也过意不去,等过些日子,我再补偿你们。” 那些士子等聊完后,一个个连忙走了。 而林尘淡定坐下,任天鼎笑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会如何补偿?” “陛下看着便是。” …… 科举宝典的正式售卖,将林尘推上风口浪尖。 无数士子都在骂,用诗词来说就是,京师城里说林尘,听取骂声一片。 但骂归骂,林尘的进账,简直就是惊人! 等到第二天,第一天各书店的账册数据汇总出来后,魏书明他们看着这个账册,都是惊呆了。 这第一天,就足足卖出去了两万三千份科举宝典! 一份是五十两,差不多也就是一百一十五万两! 一天,就足足赚到了一百万两! 虽然接下来可能卖出的科举宝典,销量会下滑,但这不影响卖到两百万两! 而其余勋贵府里,那些国公侯爵,听取着仆人的汇报,都是脸色古怪。 “这个林尘,做事怎么如此剑走偏锋?为了赚钱,这连名誉都不要了吗?” “京师之中这么多士子都在骂他,恐怕以后林尘会不得人心啊。” 一些勋贵,不得不开始重新考虑和林尘的联姻,如果将女儿嫁给他,两家绑定,按林尘的做事风格和性格,这以后估计还不知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徐璃月这一边,也是正在和徐木青商量。 徐木青道:“璃月啊,你看上林尘了?爹还是得劝劝你,这一次科举宝典的事,他做得有些不地道,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纸张,却采用这种藤纸,他的名誉赔了不要紧,可我们是帮他售卖了这科举宝典,以后说起我们徐家,其余士子也会摇头,这是连我们自己都搭上了。” 徐木青顿了一下:“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林尘,不够沉稳,过于看重眼前小利。” 徐璃月道:“爹,不着急,再看看便是,林公子聪明无比,他不会做出这种短浅之事。” “事实都摆在这里,罢了,你有主见,随你。” 皇宫早朝。 户部左御史出列,直接道:“陛下,林尘利用他状元身份,大肆敛财,这样不妥,而且他所采用的藤纸刊印,更是打破了京师坊市的下限!” 其余人没说话,任天鼎直接道:“你说林尘啊,朕想起来了,吴尚书,昨日户部账册上,多出了多少钱?” 吴多智出列:“回陛下,昨日林侍读来了户部,一共上交银票一百二十万两,说是亏空国库先填一半。” “先填一半也行。” 任天鼎又是看向都察院左御史:“你都察院又弹劾林尘,既然你说林尘这么做不对,那你告诉朕,国库的亏空,谁来补?林尘赚钱,是为了填户部的窟窿!他不补,你们都察院来补吗?” 任天鼎提高了一些声调,左御史当即跪下:“臣,不敢,臣惶恐。” “哼,都察院是有纠察百官职责,但你们不要总是盯着林尘,林尘卖这个科举宝典,是士子自愿,若他们觉得不妥,自然会不购买,而他们既然选择购买,那就是认为这科举宝典,的确有能吸引他们的地方。退下吧。” 左御史退下,朝中其余臣子看着这一幕,也都是心中暗叹一口气。 林尘,在陛下心中,地位太高了啊。 而且今日早朝又没来。 …… 又是几日,这科举宝典的销量还在涨,不过速度也慢了下来。 等到十日后,这销量,总算是趋于平稳。 林尘看着这账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这数据涨得慢了许多。” 魏书明道:“老师,书店说,是有不少士子,因为买不起科举宝典,所以干脆是好几人凑钱,才买了宝典,所以赚到的钱就少了一些。” “他们倒是聪明,不过本公子更聪明。” 林尘嘿嘿一笑:“我在这里等着他们呢,想薅我的羊毛,想都别想。” 魏书明道:“老师,您又有良策?” “自然了,既然这科举宝典已经快卖不出去了,那本公子肯定要为它再添一把火,这样,你们回去之后,就直接散布消息,就说我,打算开设讲座,就是授课,这一次授课,是免费的,面朝所有士子,都可以过来听,不收费,有任何疑问,我都会当面解答,无论是圣人之言,还是策论。” 魏书明点头道:“是。” 而林尘嘿嘿一笑:“我还没说完呢,虽然不收费,但想要听本公子的讲座,倒也简单,必须要持有科举宝典作为入场门票,若是没有科举宝典,那就进不来。” 魏书明一呆,旁边的陈英一脸佩服。 “林兄,你这一招,有点杀人不见血啊。” 虽然是免费的,可偏偏要有科举宝典,没有科举宝典,就进不去,那说到底,还是要买科举宝典才能听课,这一招一出,对买了科举宝典的士子来说,他们会心中舒服不少,毕竟这对他们来说,就算是白嫖了。 而对于没买科举宝典的士子,那就傻眼了,毕竟状元授课,这种机会可不多,哪怕能解惑一次,都是极为值得的,可偏偏他们没买科举宝典,就进不去。 如此一来,没买的士子,想要听课,就只能咬牙去买宝典。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科举宝典销量,将会再次暴增! 除此之外,此前几人共买一份的士子,也会陷入到无奈中,五人买一份,那这科举宝典,归谁? 他们想要薅林尘的羊毛,真的差得远。 第307章 你们共用一个小妾啊? 很快,林尘的消息就是放出来了。 那些苦哈哈将整个科举宝典抄完的士子,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就是一愣。 “这个林扒皮,会这么好心,要讲学?而且还是免费的?我没听错吧?” “方兄,难道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会不会又有什么潜在要求,我始终觉得林尘,不会有这么好的心,你看看这科举宝典,便是如此破旧,他还会免费讲学?这免费,岂不是要杀了他?” “就是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林尘,就是最大的乌鸦。” 那传递消息的士子不由道:“诸位,这一次还真是错怪林尘了,告示上说了,说是林尘心有愧疚,这才决定免费举办讲学,若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只要是购买了科举宝典,就可以凭借科举宝典,进入现场听取讲学,不收钱,并且讲学,还会持续一月之久。” 听到这士子的话,其余士子也是一愣,随即半信半疑:“当真?” “自然当真,不信你去看张贴的告示,还是应天府的小吏张贴的,自然为真。” 其余士子松了口气:“太好了,林尘还算干了一件人事。” 结果另外一个士子,不由脸色一变:“这,不妙。” 其余人看向他:“周兄,如何了?” “那科举宝典,我在对照其余人的抄录之后,只觉得这纸张破烂不堪,而且一些页面已经是被撕毁,所以我觉得这宝典没什么用,直接扔了。” “什么?!” 其余士子纷纷变了脸色:“那你岂不是参加不了讲学了?” 那士子悔不当初:“我哪里想到林尘还会办免费讲学,就他之前那科举宝典,谁会想到他如此好心啊?” 他当即起身:“我是昨日扔的,我要去看看,还能不能捡起来。” 这士子匆匆忙忙离去,而其余士子,也是有些脸色古怪,还好他们的科举宝典还没扔,毕竟五十两银子买的。 如果不见了,又要再花五十两银子才能购买。 另外一边,方孙策和其余士子,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在知道之后,方孙策,当即人就是傻了。 “什么?持有科举宝典,就能免费参与讲学?这,那一起合并购买的科举宝典,算谁的?” 方孙策是懵了,虽然现在科举宝典已经抄录完,但科举宝典现在还能起到门票的作用,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方孙策急了:“不行,这科举宝典,我得拿到手。” 虽然方孙策和其余士子在骂林尘,但林尘毕竟是状元,状元讲学,必然有用,就冲这科举宝典里的内容,他现场讲学,也绝对能对其余士子的提升,有很大帮助。 要知道在大奉,能得到大儒讲学的机会,都是可遇不可求。 一些地方士子,为了得到地方大学问家的指点,可能就那么一两个问题,都要求见几日几夜,若是穷苦人家的士子,还需要看对方脸色。 现在林尘免费讲学,作为士子,哪个不心动? 方孙策当即就是找到了此前一起购买科举宝典的几个士子,却没想到另外四人,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诸位,这科举宝典,应当算是我的。” “什么算你的,一人都出了十两银子,这科举宝典,人人有份。” 方孙策也是道:“既然如此,咱们将这个科举宝典平分了。” “平分?平分没用,告示上说了,必须要持有完整的科举宝典才能入场,否则进不去,诸位,这科举宝典,我再花四十两便是,我将钱还给你们。” 不仅仅是方孙策他们,还有一些没买科举宝典的士子,他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人傻了。 廖常志的几个同乡,此刻面面相觑。 “这,科举宝典还有如此妙用?” “我们找了廖常志,抄录了科举宝典的内容,还以为这钱不用出,可现在看来,这钱,还是要出啊。” “是啊,当朝状元的讲解。” 那几个士子没有办法,一个士子咬牙道:“算了,买就买,机不可失,而且这一次可以持续一个月的讲学,必然大有裨益,为了科举,只要能考上,一切都值得。” 另外一个士子道:“我得去借些银两,这科举宝典,我必须要买,不能错过。” 能考上状元,就是实打实的能力。 放到现在,相当于直接考上北大清华的状元,来讲解题目,一般家长,难道会错过这个机会? 谁错过谁傻。 更何况,古代状元的含金量可高多了,古代只有一个,现代有34个。 在这个消息放出之后,京师的士子,都是疯了! 原本安静下来的书店,在这一刻,再次被那些士子踏破门槛。 一些书店,一些士子还在央求掌柜。 “掌柜,能否再便宜一些?” “便宜?便宜不了,公子,这价格乃是林大人定的,谁也不能便宜,若是便宜了,林大人就取消与我们书店的供货了。” 一些穷苦人家的士子无奈,看得眼馋。 家境好一些的士子,虽然身上没钱,但当即就是去借钱,然后并且写一封书信送回家中,让家里赶紧送钱过来。 不仅仅是如此,京师的见闻,也是被写入了大奉一月两次的邸报。 所谓邸报,就是古代新闻的雏形,但邸报只报道一些重大事情,比如朝中的政策,京师的大事,当然,林尘搞出的动静肯定是上了邸报,然后这些邸报,就是被相关机构,快速送到各省的州县。 此刻,青阳府,知府已经是看完了整个邸报内容。 他放下邸报,脸色古怪:“这个英国公之子,真不简单啊,又弄出来的这个科举宝典,在京师都卖疯了,还说什么买了科举宝典,能够免费听他的讲学。” 旁边府丞笑道:“这位林尘,一整年邸报里都有他的消息,现在又成功考上状元,我看以后朝中的中流砥柱,就是他了。” 知府道:“将这邸报刊印分发下去吧。” 地方的一些大家族,则是花钱买了邸报,也是查看朝廷最新动静。 一些还没有参加会试的士子,此刻也是看到了邸报上的内容。 “当朝状元,免费讲学?” 那些士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可是绝对上好的机会啊! 这士子,当即就是吩咐仆人:“快,去打包行李,我要去京师。” 那书童好奇道:“少爷,你还没参加乡试,直接去京师做什么?” “京师有状元讲学,而且这科举宝典,如此厉害,都在京师抢疯了,我肯定要买上一份。我去找父亲要盘缠。” 有钱家里的士子,直接要求一提,盘缠都直接准备好了,然后几百两就准备好了,对地方大族而言,几百两轻轻松松。 其实古代社会,要么就是像农民一样穷死,要么就是大族一样有钱,至于中间阶层,几乎很少,古代的城市化,几乎只有达到开府这个级别,换到现代,差不多就是省会。 而古代开府,一个朝代,可能也就几个地方开府,比如宋代的开封府,河南府、大名府,应天府,到了后面,才逐渐升州为府。 不仅仅是青阳,其余州县的士子,看到邸报上的这个消息之后,都是纷纷心动。 持续一个月的免费讲学,并且科举宝典能增加科举考上的把握,这哪个士子不心动? 所以,随着邸报发行后,大奉地方的那些士子,也是选择纷纷前往京师。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科举宝典销量,又是一飞冲天。 皇宫衙门的官员,知道这件事后,都是懵了。 户部,吴多智脸色古怪,其余官员,也是看着眼前的林尘。 林尘一脸淡定:“吴大人,我来补上剩余的国库资金。” 在林尘身后,乃是几个仆人,直接抬着箱子,那箱子放下打开,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吴多智眼睛都直了:“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甚至半月不到,林侍读你就凑齐了两百万两???” 其余官员也是咽了口唾沫:“不是,这科举宝典,真有如此赚钱?” 林尘笑眯眯道:“那是自然,听过教育培训吗?大奉的教育培训行业,就从我这里开始!” 并且在大奉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个产业,林尘完全可以独占,整个大奉的教育培训,只此一家,那些士子想不掏钱都不行。 教培行业,那是绝对的赚钱,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舍得往教育里砸钱。 再一个,古代的士子,那是真的有钱,除了那些有钱的士子,就算是穷苦人家的士子,基本上也是一个家族供养一个读书人,要榨一点油水,也还是可以的。 当然,林尘割韭菜,主要还是割的有钱士子,毕竟他定价高昂,不是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穷苦人家士子,完全可以找同乡抄录一下科举宝典。 吴多智此刻有些感慨:“林大人,果真是财神转世,让我等头疼的问题,竟然半月不到,就能解决好。林大人,以后咱们,要多亲近亲近。” 林尘拱手:“吴大人客气了,若是有公务,我绝对与吴大人多亲近亲近。对了,吴大人若是有一些晚辈要考科举,不说是会试,就算是乡试不中,也可以多为我介绍介绍,我这讲学,还有科举宝典,纵然是乡试,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看科举宝典,享状元人生。” 旁边一个官员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林尘一转过头:“这位大人,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侍读,我想起一些,高兴的事情。” 林尘道:“什么高兴的事情?” “哦,我家小妾,最近生为我生了一个儿子。” 旁边那官员没绷住,也是笑了出来。 林尘又问:“你笑什么?你也想起高兴的事情?” “是啊是啊。” “你小妾也生孩子了?” “是啊。” 林尘哦了一声:“你们共用一个小妾啊?” 两个官员懵了,林尘哈哈一笑:“不至于,哪怕花点钱,买个小妾呢,这也能共用啊?寒碜啊。” 吴多智咳嗽了一下:“好了,林大人,他们开玩笑的。” 林尘拱手:“好,吴大人诸位同僚,若是有晚辈考科举,可以隆重推荐科举宝典,对了,若是诸位大人有空,也可以在五日后,前来听学,我免费讲学。” 第308章 只要林公子来,我都有空 其余衙门的官员,在得知林尘轻轻松松就还上了国库的亏空之后,也都是大眼瞪小眼。 “这,如此之短就赚了两百万?林尘这赚钱能力,是不是太恐怖了?” “关键在于,这科举宝典还在卖,他接下来赚的钱,都是他自己的啊。” 中书省。 几个官员在讨论,赵德林睁开眼,有些感慨:“我就说当时林尘为何要接下国库亏空,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另外一人感慨:“赵相,林尘莫非真是有神仙指点,他这赚钱法子,一个比一个快,这短短时间就赚了两百万,接下来想必又能再赚一百万。” “不止如此,若是每年科举,他都推出这个科举宝典呢?” “不会吧,下次有新的状元。” “我看很有可能,如此一来,每年他都能赚,而且说不定会开一个坏头,以后其余状元,也会这么做。” “对了,林尘那个讲学,去还是不去?” 御书房。 户部的官员来递交折子,吕进看完折子之后,将折子交给了任天鼎。 任天鼎一看,不由脸上出现笑容。 “国库的亏空就给补上了,林尘真是有法子,够聪明,吕进,你说朕以前为何就没想到呢?” 吕进当即道:“陛下操心国事,哪里会想到这些,林公子他有神仙指点,梦中遇见神仙,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任天鼎笑道:“有林尘在,朕就不愁钱了,有了钱,才好办事,对了,林尘的讲学在多久?” “回陛下,五日之后。” “好,五日之后,朕带太子,一起去瞧瞧。” 国子监。 胡俨坐在那里,身前站了不少博士。 “祭酒,林尘他过不久就要讲学了,我们国子监,不派人过去吗?” “是啊祭酒,他这名气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授学也要沾边,长久以往,我们国子监就没名气了。” 胡俨慢吞吞道:“你们啊,若是想要与林尘斗学,还是算了吧,想要利用这一次他讲学,从而打压对方,我看也是算了,林尘看似纨绔,但实际学问之深,连我也不得不认真对待,更何况,他讲学,与我们国子监也不冲突。” “祭酒,如何不冲突,我们国子监里的太学,和国子学,也是会教科举,若是让林尘讲学,我们国子监就被比了下去。” “再有一点,我们国子监,也完全可以刊印科举宝典类似的书籍,想必也能大卖。” 胡俨放下书本:“你们啊,国子监不缺钱,有朝廷拨款。” “祭酒,您就是只研究治学,朝廷的拨款太少,国子监有一部分的财政,是需要招募民间士子,虽然只能学习最基本四方学、医学,算学,但他们所缴纳的学费,可是国子监重要的收入来源。” “没错,如果林尘名声太大,势必对我们国子监造成冲击。” 胡俨道:“我管不住你们,既然你们想要去与林尘斗学,那你们就去吧,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与他斗圣人之学,此前孔明飞大儒,都败下阵来,还有程博士,研究了十几年的天理,却仍然被林尘那四句话给击溃。” 那些博士喜出望外:“放心吧祭酒,我们此次,联手前去,不斗圣人之学,他必败!” …… 讲学的时间也是一日一日越来越近了,林尘在这期间,也是又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将赚取的银两,根据其余勋贵报上来的预约人数,要给他们发钱。 莺儿等人都是在帮着打包,将银子放进箱子里。 “公子,这不足一万人数的,也给他们发一万两?” 林尘坐在那里:“自然,不要被别人说小气,一万两算敬意。赵虎。” “公子。” “让白虎营将士,带着仆人各自去分发,对了徐府我亲自去。” 赵虎嘿嘿一笑:“好的公子,公子看上那位才女了吗?” “什么看上不看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去交流交流感情,要不然真被我爹追着打,我又不能还手,那多憋屈。” 夏若雪掩嘴笑道:“公子终于开窍了。” 林尘摸了一下夏若雪的脸;“放心,我会一视同仁。” “有公子这句话就够了。” 夏若雪很开心。 如果从现代人角度来看,夏若雪这般是很不合理,但放在古代,这可太正常了,一妻多妾制便是如此,就连《红楼梦》里,林黛玉对贾宝玉娶妾,那也是默认和接受的,就连对贾宝玉和袭人翻云覆雨,那也没说什么。 很快,箱子里的钱全部装好,赵虎带着其余士兵和仆人,开始去分发钱。 林尘则是带着高达和一些仆人,亲自驾着马车,往徐府的方向过去。 高达沉默不语,林尘又是忍不住碎嘴:“高达,跟我和跟陛下,哪个轻松?” 高达不说话。 “高达,你为什么会叫高达,你爹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我更建议你叫高进。” “你知道为什么叫高进吗?” 高达还是死人脸。 “高进很厉害的,非常厉害,在他的背景音乐里,没人能战胜他。” “厉害?有多厉害?” 高达终于开口了。 林尘精神一震,当即道:“你想不到,他能一个人在帮派混战里杀个七进七出,一手赌术,出神入化,想变什么牌,就变什么牌。” 高达失去了兴趣,又不说话。 林尘无奈。 很快,来到徐府,林尘看向高达。 高达不说话。 “你去通报呀。” 高达不动。 林尘无奈,只能自己起身。 徐府的仆人开门,林尘说明来意,那仆人赶紧去通报。 很快,就有仆人来带林尘走侧门进去,毕竟正大门都有台阶,马车不好进。 等进入徐府,一个中年男子便满是笑容迎了上来。 “贵客降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林侍读竟然亲自来,也不投个拜帖,我这边好准备准备。” 林尘看过去,对方拱手:“我乃增城侯徐木青。” “原来是徐侯。” “见外,林侍读若是不介意,就喊上一声世伯吧。” “好的世伯。” 林尘笑道:“我这一次来,主要是此前世伯为我宣传科举宝典,有不少士子预约,今日特来还礼,这里总共是两万两,还请世伯收下。” 徐木青一愣,看着那些仆人将箱子从马车上取下来,一打开,里面全都是银子。 “这,世侄啊,世伯没帮上什么忙,使不得,还是收回去吧,心意我领了。” “世伯说的哪里话,我送出去的钱,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世伯的付出,我也看在眼里,区区小钱,不成敬意。” 林尘笑着说完,又不给徐木青说话的机会:“世伯,不如里面聊?” 徐木青笑道:“好,林侍读请。” 很快,徐木青将林尘请入座,然后仆人看茶,徐木青笑道:“林世侄少年有为啊,尤其是这一次,竟然能在科举上面做文章,赚取数百万两,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只不过世侄啊,你那科举宝典,为何要用藤黄纸,这种纸张太差了,你口碑坏了呀,你让天下士子,怎么看你?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读书人啊。” “世伯客气,放心,不会得罪的,过几日的讲学,我一说,那些士子自然会理解。” 徐木青点头:“有后续法子就好,不然得罪了读书人,可真是寸步难行了。” 林尘看时机差不多了,也是道:“世伯,令千金可在府上?” 徐木青一愣:“璃月在府上。” “世伯,我此前在踏青节上,与璃月相谈甚欢,今日除了登门还礼,也倒是想约她出去。” 徐木青笑道:“好好。” 他对一旁的仆人道:“去喊小姐过来。” 随后,徐木青起身:“那世侄,我就先不打扰了。” 徐木青直接走了。 没有多久,徐璃月出现在门口。 她盈盈笑道:“我还以为林公子不登门了。” 林尘起身:“哪有,只是最近的确较忙。” “林公子,你那一首诗,我是翻来覆去的读,爱不释手,尤其是最后两句,林公子,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这个千金,是我吗?” 徐璃月倒是大大方方,美眸看着林尘。 她穿着淡绿服装,眉如远黛,眼眸似秋水,澄澈而明亮,顾盼之间,仿佛有万千星辰闪烁其中。琼鼻小巧而挺拔,粉唇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似有若无地挂着一抹浅笑。 林尘哈哈一笑:“不错,正是为徐姑娘所写,徐姑娘,我是来邀约的,几日后我要讲学,徐姑娘可有空前来一看?” “自然有,不止几日后有,我今日也有,只要林公子来,我都有空。” 好家伙,真够主动的,与大唐女子一般,主动热情。 古代女子,并非完全都是待字闺中,羞涩内向,实际上真正的大方人家女子,既会考虑风险,又会认真挑选,真的一旦认定,就会主动热情。 林尘笑着起身:“好,走,今日就与徐姑娘一起,畅游京师!” 第309章 你娶她进门,以后你可能连娶妾都娶不了 林尘和徐璃月的逛京师,自然是乐趣十足了。 加上京师本就处于科举结束,而那些士子又没走,京师之内,到处都能看到不少手持书卷,对照科举宝典认真翻阅的情景。 路边的摊位上,也有三三两两的书生在谈而论道,谈的是国事。 林尘和徐璃月路过一家饰品店,林尘道:“走,徐姑娘,为你买上一些簪子,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徐璃月笑道:“多谢林公子。” 两人并肩走入店铺,这才发现店铺里,倒是有不少女子,足足有二十几人之多,而前面的掌柜,则是有些忙碌。 看着店铺里的情景,徐璃月道:“我还有一位好友,她倒是不爱这些脂粉饰品,最为喜爱的,却是刀枪棍棒。” 林尘内心一动:“你说的,可是那位李知妍?” “你认识?” “听我父亲提过。” 徐璃月点点头:“现在李知妍与她父亲,一起在大奉西境,也不知何时能调回京师。” 林尘笑道:“自然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且不说这个,选选饰品。” 他们朝前看去,却是见到前面柜台处,还悬挂着不少圆柱形的木柱,上面贴着纸张,而纸张上,则是一首首字谜。 林尘好奇道:“掌柜,这些字谜是做什么的?” 掌柜道:“这是本店的活动,若是能猜出字谜,连续猜中三个,就能选一个饰品。” 其余女子正看着这些字谜冥思苦想,林尘不由抚掌一笑:“若是如此,你店里的饰品,岂不是要被我拿光?” 周围女子转过头来,一些女子本想出言呵斥,毕竟这一家老店的字谜,在京师的难度都是有名的,可在见到林尘的容貌,那些话语到嘴边,却是硬生生变成了附和与夸赞。 “这位公子看样子,倒是才华无双,不若猜一个字谜?” 徐璃月也是笑盈盈,掌柜道:“这位公子,你尽管猜便是,若真能猜出来,每猜中三个,就可以随便选。” “好。” 林尘直接看向前面那个字谜,周围的女子不由道:“这个字谜,我们猜来猜去,还是猜不出,公子知道吗?” 字谜是“一口咬去多半截”,掌柜也是看着林尘。 徐璃月开始思考起来,只是片刻,她就是微微一笑,而林尘也是一笑。 “这个字谜,倒是不难猜,你们看,一口咬去,那必然有一个口字,多半截,只需将这个多字去掉一半,就剩下夕,与口字组合在一起,不就是名了吗?” 那些女子眼睛一亮:“公子好生聪明!” 掌柜也是一愣:“你,竟然一下就猜对了?” 他将上面的木柱取下来,打开之后,只见里面的纸条上,写的字,的确是一个名字。 “哇。” 周围的女子有惊叹声,旁边的徐璃月美眸流光溢彩。 林尘又是看向第二个谜题,这一个谜题是“心,不左不右,不上不下”,林尘开始思忖起来。 掌柜笑道:“公子,这一道谜题,可算是答不上来了吧?我们这些谜题,可是去请的京师里有名的大儒出的。” 其余女子看着林尘,而林尘笑道:“这个谜题,又有何难,这是一个忠字。” 掌柜一愣,其余的女子追问:“公子何解?” “简单,这个谜题的关键在于对不左不右,不上不下的理解,既然它不在左右,又不在上下,那就只能在中间了,就是一个中字,再加上和心字组合,岂不就是忠字?”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女子恍然大悟,看向掌柜:“这位公子猜对了吗?” 掌柜将木柱取下来,里面的纸张打开,的确是一个忠字。 “哇。” 徐璃月掩嘴笑道:“掌柜,恐怕你这一次,这些饰品,真的要全部送了。” 掌柜道:“不可能,越往后面越难呢,你这位郎君,虽然聪慧,可后面的都是极难。” 听到郎君二字,徐璃月不由脸色红了一下,却也没反驳。 林尘则是看向第三个字谜。 “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 林尘一愣,掌柜不由抚须笑道:“少年郎,这个字谜,你若是能猜出,便算是厉害,这个字谜,乃是我去求的国子监祭酒,他为我出的。” 其余女子也是议论纷纷,徐璃月也是开始思忖起来,而后她见到林尘没开口,不由为林尘解围道:“这个谜面上其余数字都有,唯独只少了八,只字去掉八,那么便是口字,其中一个谜底,应该是口字。” 听到徐璃月的猜测,其余女子纷纷看过来,而掌柜也是一愣,不由目光看向徐璃月。 “这位姑娘,好生聪慧,与这少年郎,倒是颇为般配啊,老朽佩服。” 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木柱取了下来,顿时里面的纸条展露出来,上面的确是一个口字。 “两位,还是不要再猜了,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们能完全将小店这所有簪子都给选走了。” 徐璃月盈盈笑道:“掌柜,不会的,我们只取一枚簪子。” 林尘哈哈一笑:“徐姑娘喜欢哪个簪子?” 徐璃月眨眨眼:“林公子,是你要送我簪子,肯定是你来选。” 林尘一愣,不由笑道:“好,掌柜,你推荐哪一个?” 掌柜直接在下方寻找,很快就是找出了一个木盒。 林尘一打开,只见一枚金色的发簪安静躺在里面,这是通体金色,而后玉方面纯白无比,簪子顶部,则是安静地趴着一只蝉。 “两位,这是金蝉玉叶发簪,算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了。” 掌柜笑道:“我看这个,与这位小姐很配。” 林尘果断道:“我要了。” 徐璃月眼睛也是挪不开这个簪子,但很快还是伸出手拦住林尘:“林公子,掌柜说好的,可是要送呢。” 掌柜有些为难:“这位姑娘,这一枚簪子,造价不下于一百两了,如此,我送一个其余的吧。” 林尘笑道:“无妨,送与不送,没什么关系,本公子就要这个,卖多少钱?” “公子,这要一千两。” 林尘头都没回:“赵虎。” 赵虎上前,从怀中掏出银票,看得周围那些女子,满是艳羡。 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啊? 林尘笑道:“掌柜,我别的没有,就钱多。” 而后,林尘将簪子放回木盒,小心收好,笑着看着徐璃月。 “徐姑娘,簪子给你了。” 徐璃月虽然欢喜,可却道:“林公子,你太破费了,这一千两若是你留下,多攒一些家底也是好的,以后你家大业大,用钱更多,怎能如此呢?” 林尘内心感动,却是诧异道:“哦?那徐姑娘不要?” 徐璃月道:“林公子,太贵重了,而且这都不算送的,是那掌柜耍小聪明。” “没关系徐姑娘。” 林尘忽然凑了过来:“我觉得你值得。” 这一下说话靠的很近,一瞬间,徐璃月就是心乱了,而林尘已经是将这木盒塞到了她怀里。 “好好拿着。” 徐璃月一下就是乖乖地捂住了木盒,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很快,等到逛街完,林尘送徐璃月回府,林尘离开时还道:“徐姑娘,几日后的讲学,记得一定要去看。” “林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等到林尘走远了,徐璃月还站在门口。 “别看了,人都走了,哎,女大不中留啊,这出去一趟,人回来了,魂还没回来。” 徐璃月一转头,见到自己爹在调侃自己,不由就是羞道:“爹。” “哈哈,你也总算是能嫁出去了,爹很欣慰。” “说什么呢爹。” 徐璃月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铜镜前,小心打开木盒,看着里面的金蝉玉叶簪,取出将它插在自己头发上,而后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由莫名笑了起来。 随后,她小心取下,装回木盒里,托着香腮,一会笑,一会又在想。 过了一会,徐璃月开始写信。 “知妍,半月没收到我的信,有没有想我呀,我告诉你,我好像遇到我喜欢的人了,他还送了我一个簪子,金蝉玉叶簪,好漂亮……” 林尘自己回到林府,见到坐在那里的林如海,不由咳嗽了一声。 “咳咳……” 林如海转头,哼了一声,又重新坐回去。 “爹。” 林如海淡淡道:“别喊我做爹,林家的香火要在你手里断绝了,你让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哎呀爹,没那么夸张,我明年才弱冠呢,再说了,我这不就解决了吗?” “解决了?” 林如海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臭小子,你意思是,你找到媳妇了?” “废话爹,我说过,我只需略微出手,便是这个分段的极限,人我找好了,等到时候,你就走一趟,然后走流程,明媒正娶之类。” 林如海一下站了起来:“哪家姑娘,怎么我不知道?” “还不就是踏青节上遇到的,徐璃月你知道吗?” 林如海一下恍然:“徐璃月?那个京师才女?这女子性子可烈得很啊,此前她父亲逼她嫁人,她不肯,直接拿剑架脖子上要自刎,你娶她进门,这以后要是弄不好,你可能连娶妾都娶不了啊。” “啊?” 林尘一下脸就垮了:“不会吧?” “很有可能,当时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此前还说,她夫君只许爱她一人,不然你以为她为何嫁不出去,是有原因的。” 林尘一下脸色就垮了,林如海笑道:“怎么,不想娶了?” “爹,我得再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没解决之前,我肯定不能娶,我这一辈子,都是国公之子了,我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如海看着林尘眉头紧蹙回去,不由笑了出来:“逆子,让你也头疼去。” …… 时间就这么弹指而过,林尘定下的讲学时间,即将来临。 至于讲学地点,则是选在城南一处开阔平地,木台已经搭建好了,白虎营的将士,也已经就位。 这一日,所有士子都是来到了这里,人还没靠近,就见到前方是人山人海。 方孙策不由道:“前面怎么会这么多人?” “为了听林尘的讲学,恐怕京师的士子都来了。” “是啊,这入场恐怕都要一个时辰。” 终于,队伍到了方孙策这里,他拿出了科举宝典,一抬头,却发现是魏书明检查。 “魏兄?” 魏书明微微颔首:“方兄,又见面了,科举宝典与我一观,没有问题,你就可以进去了。” 方孙策此刻内心复杂,他又是朝前看去,只见其余几个入口,都是此前跟着林尘没有离开的士子,他们纵然没有考上科举,竟然也被林尘安排着检查。 这一刻,方孙策意识到,恐怕魏书明他们,跟着林尘,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等到检查完,方孙策重新拿着科举宝典,直接进入前面场内。 有士兵让他在一处坐下,刚盘膝而坐,又是另外一个士子坐在旁边。 左右前,都是那些士子。 唯独再前面,则是一些朝廷命官,他们不需要科举宝典,都能免费进来。 任天鼎带着太子,也是穿着常服,在后方不远处靠近的木屋里,看着现场这些人数,任天鼎也是不由道:“恐怕当年孔明飞讲学,也没有如此之多的人围观。” 太子深以为然:“林师比孔太师,他的讲学,更能深入浅出,而且旁征博引,最为重要的是,他那些奇思妙想,还有各种新颖的观念,这是孔太师不具备的,恐怕整个大奉,也就林师一人具备。” 任天鼎笑道:“你跟着林尘这么久,又学了些什么?” “回父皇,儿臣已经学完了基础哲学内容,现在正在跟林师学习基础的数学、物理和化学,林师说,若是能将这三门学科,掌握到高深的地步,那么就能驾驭雷电,手搓火药,千里之外接收信息。” 任天鼎好奇道:“真有这么夸张?” “并不夸张,林师弄出的蜂窝煤,还有林师弄出的水泥路,便是如此,那水泥路,才叫官道,刀劈不烂,剑砍不破,而且下雨也不受影响,成本又低,远远低于京师铺筑的青石板路。” 说完后,太子还有些意犹未尽:“林师曾言,圣人之言不能救大奉,唯独科学技术,才能救大奉。” 任天鼎脸色一变,脸色凝重:“慎言,记住,这一句话,现在不能说!” 第310章 林尘,你真不是人,直接将锅甩我们户部头上? 太子点点头。 与此同时,现场这些坐着的士子,人数也极多,成了一个圆,里三层外三层,这人数少说几千人,甚至有的还没挤进来。 在座的朝廷臣子,比如新任户部尚书吴多智,也是真是震惊不已。 “不是,这个败家子的号召力,有这么大了吗?” 赵德林沉默不语,林尘的崛起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感到威胁。 陈英和朱能也在,见到此情此景,陈英不由笑道:“林兄真是厉害。” 朱能也道:“尘哥真猛,没想到我们京师四害,也能受万人敬仰,二哥,以后有谁惹我们,咱们可以明目张胆去炸他们家茅坑。” 陈英嘴角一抽。 江广荣和江去疾坐在另外一边,江去疾人都惊呆了。 “这么多人?” 江广荣道:“爹,我就说我当时的选择没错。” 江去疾点点头:“不可思议。” 国子监来的几位博士,也是神色严肃,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也是悄然进来。 徐璃月也是坐在人群里,看着这人山人海壮阔的景象,不由有些微笑。 “林公子,真是盖世无双。” 林如海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唏嘘。 “芸娘,尘儿真的出息了。” 赵虎在率领白虎营的士兵维持秩序,高达在林尘附近,而王龙则是率领着锦衣卫,全部出动,潜伏在人群中。 毕竟这种讲学,如果发生危险,那就是大事件了,安保措施要做到位。 很快,有白虎营的士兵过来,说是场地坐满了,足足上万多人,还有的没进来。 林尘点点头,直接走向场中。 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都是看向林尘。 看着那些士子,林尘道:“诸位仁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白虎营大都督,平北将军,忠勇伯,大奉第一状元,翰林院侍读,林尘,我想,为你们讲学,是绰绰有余了。” “好,我现在先讲学,先讲这科举,今日先讲圣人之言。” 于是,林尘开始讲圣人之言。 也就是圣人说过的话,然后为他们翻译意思,再讲如何理解,这个算是古代科举的基础。 林尘侃侃而谈。 那些士子也是在很认真的听。 在场的国子监博士,倒是心中有些不屑下来。 就林尘讲的这些内容,国子监博士都讲烂了,而且比林尘讲的还好。 等到林尘讲了一段后,林尘这才道:“当然,我讲圣人之言,为的是让大家更好理解,为科举做准备,但如果诸位,以后若是能考上进士,那所奉行的,就不能按圣人之言来执行,有的时候,圣人之言并不适合……” 话音还没结束,一道声音瞬间响起。 “林侍读,此言大谬!” 唰! 所有人看向说话之人,只见前方一道人影站了起来,脸上有着傲然。 林尘打量了一下对方:“敢问阁下是?” “我乃国子监博士,专门教授太学,为太学博士,我姓朱。” “原来是朱博士,朱博士对我所言,有异议?” “自然,林侍读说考上进士,则可以不按圣人之言来执行,我认为,此言大谬,天下读书人,都以圣人之言为格律,要求自己,以身作则,圣人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圣人又云,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这些圣人之言,如何不能规范自身?你又为何放言,圣人之言,只能作为科举手段?” 有一些士子,竟然是开始叫好。 还有不少士子,也是微微点头,他们都这么认为。 朱能皱眉:“这人是谁,这不当面砸尘哥的场子吗,等回头,我们趁他上茅房的时候,把他茅坑炸了。” 徐璃月也是在沉吟,她自然能听出这位朱博士,是在狡辩,偷换概念,可是要反驳朱博士,却不是很好反驳。 所有人都是看着林尘,就连太子也是有些担心,林尘讲学,竟然有国子监的博士来捣乱? 林尘倒是不疾不徐:“朱博士,你所言为对自我约束,以圣人之言为准则,而我所言,为做官之后,凡事种种,当遇到与圣人之言相冲突,则需要奉行拿来主义,有的时候,圣人之言,未必是对的。” 士子有些哗然,朱博士哼了一声:“圣人之言,如何不对?” 林尘似笑非笑:“那我问朱博士,圣人云,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显,无道则隐,意思是天下安定就出世,天下动乱就避世,朱博士认为可对?” “自然对。” “那按圣人所言,天鼎三年,草原蛮子入侵,你们太学博士,就应该龟缩起来,任由草原蛮子南下烧杀抢掠?” 此言一出,朱博士有些哑口无言。 “朱博士,圣人没出生之前,那些君王靠什么治国理政?圣人的话,在当时那个年代,的确正确,可经过上千年的变迁,又如何能死守几句圣人之言来治国理政。治国理政,要思考,要变通。” 朱博士哼了一声:“那按你所言,该如何?” “自然是拿来主义,凡是对治国理政有帮助的,就拿来用,若是没帮助,就剔除,譬如圣人之言,有帮助的就用,没帮助的就剔除,要在不断治国理政的实践中,去完善自己的认知。” 林尘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也叫这个为,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此言一出,在场那些士子一愣,其余人也是在咀嚼这个词。 任天鼎想了一会,不由眼睛一亮:“好一个知行合一,若能做到这一点,也算圣人了。” 而林尘继续道:“实际上,无论做官还是做人,求学还是求理,都是知行合一的过程,认识可以指导实践,而实践又可以改变认知,实践是检验认识的唯一真理,无论它是圣人之言,还是什么之言,都绕不过这个真理。” “朱博士,你若是执意沉迷在圣人之言里,你就是画地为牢了,治学和治国,都应该是兼收并蓄,海纳百川,若抱残守缺,那就落入窠臼。” 徐璃月眼中异彩连连,林尘说的真好。 朱博士脸色有些难看,虽说胡俨告诫他们不要和林尘讲圣人之学,讲不过的,但他不信这个邪,可谁想到才刚开始,就被林尘三言两语给讲下去了。 朱博士干脆发问:“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做到知行合一?” 林尘微微一笑:“坐中静,破焦虑之贼;舍中得,破欲望之贼;事上练,破犹豫之贼。三贼皆破,则万事可成。” 朱博士一愣,而其余那些学生,则是纷纷愣住。 林尘又道:“正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我方才所说的三贼,就是心中贼,若能做到,那自然就能知行合一。” 而经过林尘的讲解,那些学生也都是有些疑惑:圣人之言,真的有些不合时宜? 但无论哪一点,林尘的才学,已经是充分证明。 朱博士旁边的几位博士,也是有些沉默不语,他们踌躇满志而来,却没想到大败而归。 林尘这一套理论,细细想来,真不弱于圣人。 难道大奉当代,又要再出一位圣人了吗? 江去疾都看呆了,他喃喃自语:“儿啊,这林尘,莫非真是神仙下凡不成?” 林如海也是激动万分,真没想到,此前自己的憨子,真是圣人降世! 不是圣人,哪能说出这些东西出来? 人群里的卢凌云,还有范阳的王浪二人,也是沉默不语。 本来在一开始,林尘夺下状元,并且大出风头,他们还有些不服,结果今日来听讲学后,都是不再说话。 林尘看着朱博士:“朱博士,可还有所异议?” 朱博士沉默坐下。 而林尘又是笑道:“好,我们再说回科举内容,如何看待圣人之言,这种题型该如何解,我们就要充分理解圣人所说的仁……” 林尘侃侃而谈。 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林尘这才停下。 “现在是提问时间,诸位哪里有不理解的,尽管提问。” 那些士子早就迫不及待了,当即举手。 一个个点名,那些士子站起来,开始提出自己的问题。 “我对圣人之言里的‘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这一句话,不太理解……” 林尘开始讲解,拆分讲解,听得那士子眼睛发亮。 而任天鼎脸色古怪:“朕就知道他都懂,当年那张卷子,他的那些圣人之言,写的是什么,三十而立,三十个人揍我,我也能站着?林尘可真是,差点就让朕没发现他。” 等到问题讲解完后,整个讲学过程,也是过去了足足五个多小时。 林尘这才道:“诸位,天色已晚,今日就到此结束,五日后,再举行第二场。另外,我还要再对此前的科举宝典一事,做出说明,我知道不少士子认为,这科举宝典破破烂烂,用的纸张不符合书籍的要求。” 所有士子的耳朵竖了起来。 “诸位有所不知啊,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刊印科举宝典,之所以刊印,是此前户部对账时,国库足足亏空了两百万两,而我作为侍读,自然要为国尽责,因此我就想出刊印科举宝典,来弥补财政亏空,用藤纸,那是无奈之举,是为了能最大程度省下成本,才能多赚一些,早日弥补亏空,否则户部拨款不出,那些饥荒灾民怎么办?” “侠之大者,为国接盘,诸位,你们买的不是科举宝典,是对大奉的信心,虽然这一次是户部的问题,但我在这里,还是给大家,道谢了。” 林尘鞠躬。 那些士子一瞬间,就是热血上头。 “什么?原来林状元用藤纸刊印,是因为户部财政亏空?” “天啊,林状元大义啊!” “是林状元一人承担了所有,之前是我错怪林状元了。” “户部真不是人啊,这种国库亏空,竟然要林状元承担,林状元他才只是一个侍读啊。” 户部尚书吴多智,瞬间脸就绿了。 我尼玛! 林尘,你真不是人啊,直接将锅甩我们户部头上? 你真是个畜生! 吴多智脸色是真的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尘竟然会直接将锅甩他们头上。 不是,你自己赚了钱,最后还不留骂名是吧,好处你都要,背锅我自己来? 任天鼎脸色怪异:“朕发现,朕又小看他了。” 朱照国忍不住哈哈大笑:“世侄这一招高明啊。” 等到做完这一切,林尘又是安抚群情激愤的士子,不由道:“大家都是为天下百姓,为江山社稷,我多做一些,户部少做一些,也无妨。另外,我决定,为了能更好的帮助到大家,我决定从即日起,正式开设大奉科举培训班,这个培训班,将会由我亲自来授课,一年分为上下两期,按期收费,如果诸位士子感兴趣的,可以等下前来询问。” 林尘的话说完,国子监的朱博士等人,瞬间错愕。 “坏了!这是冲我们来的啊!” 朱博士咬牙切齿。 林尘开设这什么科举培训班,那让他们国子监干什么? 国子监开设的那些太学、国子学,岂不是都可以关闭了? 那民间的士子都被林尘抢走了,那国子监以后还怎么吸纳民间士子? 要不这个国子监,让你来开好了? 朱博士几人都是在心中骂人,你讲学就讲学,你好端端的,弄什么培训班是什么意思? 要砸国子监的锅啊? 旁边另外一位博士脸色凝重道:“回去后,就要上奏,最好是联合都察院和朝中其余大臣,这个科举培训班,真不能弄。” 而吴多智也是脸色又更难看了:“不是,你还要再赚啊?” 这科举宝典除掉两百万,林尘少说赚了一百万了,现在还要再办培训班,还要继续赚? “畜生啊,钱要全赚,骂名给我。” 在场的那些士子,则是纷纷眼睛亮了。 林尘的讲学,刚才让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而且从圣人之言,一直讲到刚才的文章结构,虽然只是捎带一些,但这也足够让所有人认识到,林尘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弱于那些大儒! 他开设培训班,那是好事啊! 而人群中的一些士子,如苏墨和顾凌风,张远这些人,他们此前是跟着魏书明,本来可以投奔林尘,可关键时刻背叛林尘,改投其余人。 在这一刻,苏墨内心苦涩:“你们说,林公子这个培训班,我们能进吗?” 第311章 大奉的韭菜,快到本公子的碗里来 很快,今天的讲学结束了。 而这一次讲学最大的事情,实际上是林尘最后宣布的科举培训班,大奉的教育培训行业,即将拉开帷幕。 本来国子监算半个教培行业,虽然它是朝廷机构,但也会招收民间士子,只不过招收来的民间士子,基本上是不能考科举的,他们学的都是四方学和算学,等到从国子监毕业之后,能够找上一份不错的差事。 所以,国子监不能算完整的教培,而林尘这个,则是完全针对考科举的士子。 魏书明那些士子,已经是开始将书册都取了出来,桌子摆好,等其余人过来咨询。 苏墨他们也不想就此放弃,如果能进林尘的培训班,那他们考上科举的把握,就更大了一些。 “魏兄,魏兄,林公子的科举培训班,是如何收费的,能否免费进?” 苏墨和顾凌风这一次动作快,挤到了最前面,魏书明抬头道:“这一次的科举培训班,会持续到明年科举之前,分为上下两期,一期是半年时间,老师会优先选出十位品德高尚聪明的士子,免费进入培训班。” 听到魏书明的话,周围的士子,都是脸上有着喜色。 品德高尚、聪明,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吗? “我我我,魏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品德高尚,曾得官府举荐啊。” “若论孝,若论廉,我方某不才,也是能排上号的。” 魏书明没搭理这些人,又是说道:“除此之外,便是收钱,一月的学费,是五千两,若是交一年,只需要九千两。” 听到魏书明的话,那些激动的士子,瞬间就是惊呆了。 “什么?一万两?这么贵?” “一学期要五千两,相当于半年五千两啊,为何如此之贵?” “这,恐怕只有那些富家子弟,才有这个资格去参加吧。” 不少士子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而魏书明道:“若是诸位没钱,可以稍等一会,报名免费名额的选拔,只要选上,就能免费入学。” 苏墨他们退到了一边,脸上有些为难。 “苏兄,你看这科举培训班,我们有必要去么?” 苏墨也不知,主要是这学费太贵了,地方上的那些大儒,就算是收费送礼,价值也不会超过一千两,而林尘张口就要五千两。 “怪不得林尘要弄讲学呢,他这完全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科举培训班。” 苏墨沉声道:“我们还是选那个免费的吧,等下先留一下,看一下报名资格是什么。” 苏墨他们耐心等待起来。 而场中的廖常志和魏书明等人,他们都是很忙,林家的仆人,也是在一旁协助。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现场大部分的士子,仍然没有散去,而是留在了一旁。 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士子,倒是没有犹豫,直接道:“既如此,算我一个名额,林状元心系朝廷,我这也算是为朝廷出力。” “区区五千两,也不算贵,等我修书一封,让我爹将钱送来。” 听着这些士子的话,周围的士子,满是艳羡,有钱真好啊。 有钱的士子直接报名,而报名人数,直接就是冲到了一百人! 大部分,甚至都是直接选的交一万两。 林尘是看一脸笑容,古代的书生,大部分是有钱的,因为书生都是脱产学习,没有家里扶持,压根连读书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那些报名的士子,在林尘眼里,他们都是变成了绿油油的,韭菜。 “韭菜,韭菜,都是韭菜,大奉的韭菜,快到本公子的碗里来。” 林尘神清气爽。 另外一边,廖常志这一边,则是开始记录要报名争夺免费名额的士子。 具体规则很简单,林尘会举行一系列的考试,全部通过,按照成绩排名,前十名,就能免费得到名额了。 苏墨他们自然是要报名,可轮到苏墨这些人时,廖常志看了他们一眼,而后郑重摇头。 “苏墨,顾凌风,张远,你们不能报名。” “为何我们不能报名?” 苏墨当即就是激动起来。 “就是,其余人可以报,为何我们不能报?这报名要求,我们全都满足。” 廖常志沉声道:“老师规定,不收不忠者,你们此前离老师而去,改投他人门下,现在又想回到老师门下,这便是不忠。” 苏墨他们张了张嘴,周围的士子看了过来,还在小声议论。 “他们竟然改投他人门下?愚蠢啊。” “是啊,林状元如此厉害,而且恐怕是大奉最会赚钱的人了,又受到陛下器重,跟着他,前途无量啊。” “此前跟着林状元的那些士子,必然会在培训班里,这几人可惜了,如果他们没背叛林状元,他们必然也在。” “的确不忠,不忠不能要。” 周围士子的话,像是尖刀一般,插进了苏墨等人的心里。 但没有办法,之前做的事,就要承担后果。 国子监的朱博士还有国子监司业几人,都是回到了国子监。 他们再度找到了胡俨。 “祭酒,出事了,林尘他竟然要办什么科举培训班,他要干什么,岂不是要再造一个国子监?” “是啊,这些收入,原本应该是我们国子监的。” “大奉此前,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那些士子都想进他的科举培训班,长此以往,恐怕国子监,要日渐衰败。” 胡俨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头看向几人:“诸位,你们想要如何?” “简单,上奏弹劾!” “你们觉得有用吗?林尘的卷子是我阅的,他的水平很高,最为重要的是,林尘办这个科举培训班,还有刊印科举宝典,都是得到了陛下的默许,没有陛下默许,他能弄这些?” 胡俨顿了一下:“你们不至于连这点政治常识都没有,也不要太贪心了,咱们留在国子监,教自己的书,是我们的,少不了,林尘他不可能将所有民间士子都收进,而且他收的是针对考科举的士子,这些士子,大概率是进不来我们国子监的,不冲突。” “祭酒,有冲突的,地方各省州县送来的士子,若是他们也跑去林尘的培训班了呢?” “是啊,这从长远来看,对我们的确不利。” 胡俨拿起书本:“既如此,你们想怎么做?上奏弹劾是无效的,今日你们也去了讲学,与林尘斗学,却又败下阵来,破三贼,万事可成,你们啊,就没有破心中贼。从我角度看,林尘,有圣人之相啊。” 朱博士急了:“祭酒,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关乎到国子监的生死存亡。” 胡俨淡淡道:“你们想怎么做,你们尽管去做,老夫其实早就想乞骸骨了,你们不用管我,现在国子监主要的事情,都是司业在管。” 几个博士只能告退。 等退出来后,一人问道:“怎么办?” 另外一个博士,忽然道:“既然我们正面扳不倒林尘,那不如从侧面来?林尘现在还是太子少师,我听说,太子现在有些不务正业。” “什么不务正业?” “他在东宫,招了许多工匠,还弄了许多农具,似乎是在研究工匠之道。” “好,咱们具体打探一下,然后弹劾他!” …… 林府。 林如海是高兴坏了,自从回来后,就激动得来回踱步,在祠堂三进三出。 “林家列祖列宗保佑啊,我林家,终于要再度辉煌了。” 林尘在后面不耐烦道:“爹,你进进出出干嘛呢,我说了让林家再度伟大嘛,让林家,回到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去。” 林如海笑道:“好儿子,爹一早就看出你有丞相之姿。” 林尘翻了个白眼:“少来,此前拿着扫帚追我,把我追上树了还不放过我。” 林如海笑道:“那是玉不琢不成器,你现在都成器了,我自然不会将你追上树,对了,你想好了吗,需要为父去增城侯府走一遭吗?那女子的确也不错。” 林尘心虚道:“再等等,不急。” 都古代了,还让他在一棵树上吊死,想什么呢? 上辈子搞纯爱够惨了,这辈子还要搞纯爱? “好,尘儿,这国库的窟窿你也堵上了,接下来你就在朝堂安安心心,陛下自然会拔擢你。” “我倒是想安心,但其余人可能不会让我安心,爹,朝堂上的事你就少管吧,你现在虽然是兵部侍郎,可也只是挂职。” 就在这时,有仆人通报,天使来了。 林如海满是兴奋:“走,尘儿,去迎接天使。” 林尘跟林如海来到外面,司礼监的传旨太监等候多时,见到林尘和林如海到来,当即笑脸相迎。 “林侍读,林国公,陛下特意让我来传圣旨。” 林如海当即要跪下,林尘撇撇嘴,站在后面没动。 那太监也不在意,直接开始念:“奉天承运……” 林尘听完之后,只发现这个旨意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烈士陵园,修好了! 而烈士陵园修好,冬日的善人榜石碑也修建好了,任天鼎就是问问,林尘还有其余想法没有。 林尘沉吟了一下,当即道:“你回去告诉陛下,就说烈士陵园,还缺一块纪念碑,纪念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碑文的话,我来刻。” 太监将圣旨合起,交到林尘手上。 “好的林侍读,咱家会将原话转告,陛下让你在后天的烈士陵园开园这一日进行讲话,林侍读,你可要提前写好文章呀。” 林尘笑眯眯道:“你看我才思敏捷,需要现在写吗?你让陛下放心好了。” 说完之后,林尘看向赵虎。 赵虎秒懂,直接从怀里掏出银票。 林尘笑眯眯将银票塞进对方手里:“公公,以后多多关照,咱们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内侍省,要为这大奉,共同出力啊。” 这太监的眼睛都快笑没了:“林侍读客气,林侍读放心。” 第312章 太子,女人会骗你,但数理化,永远不会骗你 等这太监走了后,林如海道:“尘儿,这烈士陵园,也算是大奉的大事件了,陛下让你讲话,你一定要慎重一些,可不要捅篓子了。” “放心吧爹,这烈士陵园开园和善人榜石碑放一起,我自然会慎重的。赵虎。” “公子。” “等下我修书一封,你派个人,到江广荣府上走一遭,告诉江大人,到时候他需要配合我一波。” “是。” 随后,魏书明等这些士子都进来了。 “老师。” 他们齐齐拱手。 林尘笑道:“都别客气,坐吧,我比你们小,叫老师不太好,还是叫公子吧。” 魏书明正色道:“老师,圣人有云,达者为师,我等不在乎年龄。” 廖常志也是认真道:“老师,你不让我喊老师,你是不打算收我这个学生了吗?” 林尘哑然失笑:“好,你们两人,也算是在朝廷锻炼了,你们规划下时间,一个月后的科举培训班章程定下来,你们抽空来学,这第一个学期,我会教,等第二个学期,就要你们来教了。” 魏书明点头:“好的公子,另外科举培训班,老师人数是不是有些少,就老师您一人在教,恐怕也不够。” “对啊老师,就您一人教,若是陛下有诏,你要去干些什么事,也没人顶替。” 林尘沉吟了一番:“既如此,那就挖人吧,哪个地方的老师最为厉害?” “自然是国子监。” 林尘哈哈一笑:“那就挖国子监的老师吧,只要有才学,就可以来科举培训班任职,待遇管够。” 魏书明和其余士子,都是傻眼了,他们有些震惊。 从国子监挖人,这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想法! 林尘倒是很淡定,国子监里僧多粥少,博士的位置总共就那么一些,有才学的人上不去,他要挖的,就是这些人。 “这,老师,这岂不是将国子监得罪死了?” 林尘想了一下:“先准备,但不要施行,今日讲学,国子监的几位博士不是来找我麻烦?我看这国子监有些按捺不住。” 吩咐交待了一番,包括后续科举培训班的教学地点,教学时间,还有模式,林尘都简单说明了一下,而后又看了一下他们记录在册的名单人数。 “这第一天,要学两个学期的士子,就足足有三百人?” 林尘看到这数据,也是不由大吃一惊。 “是的老师。” 林尘算了一下,这算下来,又是三百万的收入了。 这种收入,也是不少了! “好,先下去吧。” 等到魏书明他们都走了后,林尘琢磨起来,他感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其实林尘创办科举培训班,主要的目的,并不在于赚钱,而是培训有科学思想的人才。 要改变大奉,凭他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只有群策群力,才能将大奉这艘船,推到现代路线的大海上去。 只有这些士子来听自己的讲学,传播了思想的火苗,才能形成星星之火,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等到时候,林尘还要将这个科举培训班,直接改组为现代综合大学。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也并不是科举培训,而是,重整朝堂! 这一次,将会是大风暴! 林尘沉吟思索,而后来到自己房间,拿起了鹅毛笔,在纸张上,开始写下了几个字。 “摊丁入亩。” “火耗归公。” “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这三个措施,其实是中国历史上雍正提出的改革措施,这三个改革法子,一个比一个厉害,摊丁入亩,相当于对张居正一条鞭法的延续,火耗归公,则是对朝堂官员和地方官员的一个监督,这是惩治腐败。 最后一条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更是让每一个人都缴税,不管是皇宫贵族,还是朝中大臣,直接打破了考上秀才就不用缴税的做法,这样将会最大程度的提升朝廷的赋税。 当然,这些措施,阻力一个比一个大,可林尘要想将大奉推向现代社会,那这三点,是一定要做的。 林尘思来想去,不由用鹅毛笔,在火耗归公四个字上,圈了起来。 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刀好了。 第二日,皇宫,御书房。 今日不用上朝,但政务还是需要处理,司礼监的太监将那些奏折全部放在了案牍旁边。 任天鼎简单翻阅了一下,这些奏折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六部和中书省三省,先简单处理过,这才再度发到自己手中,让自己再度审阅。 政务方面的奏折,任天鼎已经很娴熟了。 很快,任天鼎又是看到了国子监和都察院联名的奏折。 “嗯?又弹劾林尘?” 任天鼎粗略看了一下,大致就是林尘办这个科举培训班,非常不合理,一个是国子监已经有教授太学和国子学的博士,第二个是林尘这是在敛财,林林总总,罗列了很多坏处。 任天鼎一笑:“国子监也要弹劾,昨日的讲学朕可是看了,国子监的博士,都抵不过林尘,一个知行合一,朕看他们就答不上来了。” 任天鼎直接将奏折扔到了一旁的竹篓里,吕进察言观色,不由说道:“陛下,恐怕这一次弹劾,只是个开始。” “无妨,让林尘和他们斗去,林尘鬼点子多,最不怕的就是这个,等先将烈士陵园开园仪式办了再说,朕再让他交些钱,现在又是各地灾荒,又得拨款,还有兵部操练,都需要钱。” …… 时间过得很快。 林尘讲学的事情,这几日在京师一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徐璃月这些天,也是一直在等林尘,却没等来林尘,不由对着铜镜发呆。 吱呀一声,徐木青推开了门,见到徐璃月这般,不由笑着问道:“璃月啊,你这可是在想林尘了?” 徐璃月托腮道:“爹,为何林公子这些日子,不来找我了?按理来说,他也算是,忙完了呀?” 徐木青道:“人心善变呀,不过女儿你真看上他了,你可以去找他,正所谓,山不向我走来,我就向山走去。” 徐璃月嗯了一声。 徐木青又道:“林尘的讲学,我也听了,的确了不得,此前我还认为他是个败家子,可现在看来,他真有圣人之相,弄不好大奉真要出一个圣人,而且此前我还担心他得罪天下读书人,可现在看来,那些读书人非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理解。女儿,你既然喜欢他,那就要抓住了。” 徐木青脸色严肃。 徐璃月点点头:“这对我们家也有好处,我知道,更何况林公子又这么优秀……” 她沉吟了一下,不由有了果断。 “爹,我有法子了,他既然不找我,我就去找他!我还要做些准备。” 徐木青微笑点头:“好。” 而林尘这一边,夏若雪、莺儿、青儿三人,几乎也是在忙着处理林尘的那些账册,现在神仙酿也卖到大奉各地,京师漕运也在发展,煤炭厂和景山那边,也形成了一道产业链,包括送煤的都有专员。 所以这些账册,都是有些繁多。 虽然夏若雪她们也招了一些聪明的丫鬟在培养,但账册的管理,真的是一件难事。 太子这一边,也是跟着林尘在学物理化学数学,林尘甚至还编写教材,从头开始教,而且还演示了一些基础的物理现象,比如用竹子做成发条和齿轮,这样拧紧后,一只简单的青蛙,就能不断地往前跳动。 太子这些时间,除了跟林尘学习,几乎也就在东宫,在研究物理化学之类的内容,所有的日常,他都是在观察,比如说浑浊的水,放置几天之后它就变清了,还有火焰燃烧,为何要用鼓风机,这些不起眼的现象,背后的原理,却让人如此着迷。 甚至林尘还感慨讲过一句话,让太子记忆尤深。 “太子,你记好了,女人会骗你,但数理化,永远不会骗你。” 此刻,在庭院外,一个不起眼的东宫府仆人,看着太子带着工匠,沉迷在那些奇怪的实验里后,悄悄退了出去。 没有多久,这个消息,就是精准传到了都察院的耳朵里。 “我就说了,让太子跟随那个败家子,准没好事,现在太子就被带歪了,若是孔太师教导,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国子监司业,也是来找过都察院,照我看,他们了解这个情况,也一定会弹劾。王大人,您看?” 左御史王巍沉吟了一下:“明日早朝,林尘是否会来上朝?” “应当是不来。” “哼,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弹劾!他只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的侍读,现在就有资格不上朝了?两朝元老,都没这些资格,再加上太子一事,还有科举培训班,我等一起弹劾,明日国子监必然也会弹劾!” “好!” 都察院御史摩拳擦掌,对他们来说,他们的工作就是纠察弹劾,再加上他们在林尘手里里,屡战屡败,甚至有好几人都被免职,所以他们也是耿耿于怀。 御史,整个朝廷最为牛掰的官员,竟然被一个败家子给拿捏了? 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第313章 你说说看,林尘可有渎职? 第二日,早朝。 这个早朝,实际上林尘是应该参加的,只不过任天鼎给了林尘这个特权,来不来都行,便宜行事。 太子便是在早朝之上,现在他也要处理国事,参政议政都要参与,这样也好为以后接班。 司农寺的寺卿出列:“陛下,今年的春耕礼已经备好,定下的吉日乃是两日之后。” 任天鼎微微颔首:“好,朕知道了。” 所谓春耕礼,乃是天下之大命,说人话就是,在每年春天即将开始春耕的时候,要做一场秀。 皇帝需要亲自扶犁亲耕,表明对农业的重视,更为严苛一些的规定,则是“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 需要皇帝亲自掌犁,一次一个来回,三公要跟在后面进行五次,九卿则是九次,这就是春耕礼,在中国古代,最讲这个礼仪的,应该是汉朝。 这一件事事关重大,任天鼎自然是要答应下来,到时候也会有不少百姓在旁边围观。 等到司农寺寺卿退下去之后,任天鼎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奏?” 没有奏,就该退朝了。 下一刻,都察院的御史们,猛然抬起头,眼神之中有着坚决和战意。 一瞬间,就有御史出列。 “陛下,臣有奏!” 唰! 其余大臣都是看向都察院的这帮御史,只能感慨一下,御史的战斗力,是真的猛,被他们盯上,真的要脱一层皮。 任天鼎皱眉:“有何奏?” “回陛下,臣要弹劾翰林院侍读,林尘!” 哗! 人群之中有些躁动,其余臣子都是有些不出所料,好像都察院这帮御史,就和林尘杠上了一样。 朱照国淡淡道:“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 任天鼎淡淡道:“弹劾什么?” “回陛下,臣弹劾林尘,身为太子少师,却并没有对太子进行悉心教导,太子乃国本,所有心思与精力,更应该放在克继大统、治国理政上,可太子近日,却是在东宫沉迷工匠之活,那些乃是低劣之物,太子如何能沾?长久以往,恐有玩物丧志之嫌!” 太子一愣,这怎么突然奔着自己来了? “陛下,此前孔太师作为太子太师,对太子悉心教导,可自从此前林尘诡辩赢了孔大人之后,实际上的教导,就是由林尘在负责,他身为太子少师,却不教正道,反而教这些三教九流,还请陛下明察。” 太子连忙道:“诸位大人,本宫认为林师教导不错,本宫并没有沉迷这些三教九流,这些乃是知识,学会之后,对治国理政,也有大用。” “那敢问太子,最近在学什么?” 太子如实道:“在学物理化学,物理学到了摩擦力,学到了杠杆原理。” 那御史冷声道:“太子,学这些,对治国理政有何用?太子能说来吗?” “这,本宫说不出来。” 太子有些哑口无言,他虽然知道这些很重要,可用这些如何治国理政,太子一时语塞。 “既然太子说不上来,那太子学这些,那就是无用,太子应当好好学习圣人教诲,圣人有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太子所需要学的,就是仁德。” 见到都察院发难,国子监司业当即出列:“陛下,臣也弹劾林尘,胡作非为,擅自开设所谓的科举补习班,他所作所为,是要再开创一个国子监,那现在的国子监,又还有什么用?” 国子监也弹劾了? 其余群臣内心一动,看样子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啊,这能将林尘弹劾下来吗? 任天鼎坐在龙椅上,看着出面的国子监司业。 “胡祭酒呢?” “回陛下,胡祭酒身体不舒服,今日早朝没来。” “胡祭酒退下来后,国子监祭酒,是你来担任?你叫什么?” “回陛下,臣名为杨涛,目前为国子监司业,暂代国子监。” 任天鼎看向太子:“太子,有什么想说的?” 赵德林忽然开口:“陛下,臣认为错不在太子,正所谓教不严父之过,子不学师之惰,林尘既然为太子少师,该教的他没教,那太子的所作所为,自然要由林尘来受罚。” 太子急了:“本宫认为不是这样。” “太子尚且年轻,不知人心险恶,林尘所教,于国于民无关,对治国理政没有帮助,他所教的东西,也不能帮助太子成为仁君。” 任天鼎眼睛眯了眯,他让太子说话,是给太子反驳的机会,而赵相说话,实际上是在将林尘往绝路上逼。 朱照国看不下去了,当即出列:“陛下,臣认为赵相和都察院所言,有些不对。” “如何不对?” “很简单,他们既然弹劾林尘,那最少也应该林尘在场,而现在林尘并不在场,他们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臣提议,让人去将林尘请来,看看林尘怎么说。” 信国公也是出列:“陛下,臣附议,正所谓,兼信则明偏信则暗,现在只不过是都察院的一家之言,最少也要让林尘说话。” 杜国公出列道:“陛下,臣也如此认为,赵相说林尘有罪,但我们认为没罪,现在人不在,就想要将林尘的罪名给定死了,难道大奉的刑部大理寺,都是摆设吗?” 见到几位都督都出来为林尘说话,其余官员,更是内心一凛。 吴多智等尚书,更是心中默默盘算,原来林尘在朝中的基本盘,他的盟友,是这些武将。 当然,主要是三位国公,这可就难办了。 赵德林不慌不忙:“自然如此,不过在此之前,臣还是认为,要由杨大人多说几句,林尘开设所谓的科举培训班,与国子监无异,但既然有国子监了,还要科举培训班做什么?臣认为,这个科举培训班,完全可以归到国子监里去。” 杨涛眼中有着感激之色。 任天鼎又道:“太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太子沉声道:“父皇,儿臣想请林师来。” “好,吕进。” “奴婢在。” “派些人,去英国公府一趟,将林尘请来。” “是。” 吕进连忙是去了,而又有御史道:“陛下,臣再要弹劾林尘,林尘只不过身为翰林院侍读,这早朝他想不来就不来,简直就是玩忽职守!这是在渎职!” 任天鼎淡淡道:“郑茂才,你说说看,林尘可有渎职?” 翰林院掌院现在人还在刑部大牢,所以出列的是翰林院暂代掌院的学士郑茂才。 郑茂才是个人精,一听陛下这话,就是内心一个激灵,不是,你们丞相陛下斗法,别一锤子将我这个小虾米给锤死了啊。 郑茂才哪边都不想得罪,他当即就是道:“回陛下,林尘在翰林院里,也算勤恳,今日未能参加早朝,乃是昨日他身体抱恙。” 任天鼎颔首:“既如此,等林尘来吧。” 英国公府。 一队御林军骑着马匹匆匆忙忙到来,而后翻身下马,便是直进大门。 “奉陛下之命,请林侍读前去参加早朝。” 林如海见到来的御林军,也是愣住了,听到为首御林军说的话,也是反应过来。 “莺儿莺儿,你让人赶紧去喊尘儿起床,就说御林军都来了。” “好的老爷。” 莺儿急匆匆去到一个别院,这个厢房门还是紧锁。 “少爷,少爷,御林军来了,让你去上朝。” 房间里,林尘懒洋洋躺在床上,一旁的夏若雪也是听到了这话,不由着急道:“公子,快醒醒吧,陛下派御林军来了。” 林尘打了个哈欠,不由喊了一句:“赵虎,现在什么时辰了?” 屋外传来赵虎的声音:“公子,现在大概是辰时过了一半。” 林尘算了一下,不由睁大眼睛,那不就才早上八点? “不是,才早上八点就喊我起床?还为的是去参加早朝?” 林尘开始骂骂咧咧,仿佛回到了大学上早八的情景。 夏若雪帮助穿衣服,不由劝慰道:“公子,上朝也是为民谋福利,是好事。” “错了,上朝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上朝说来说去,是为什么吗?这政治,又是什么吗?” “什么?” “归根结底就两个字,争利!” 林尘淡淡道:“你想一下,朝廷随便制定一条政策,下面的官员或者地主乡绅,就能因此赚得盆满钵满,所以他们如何能不争呢?他们看似用仁德大义,用种种理由,来反驳,但实际上,都是利益考量。” 夏若雪不解:“难道真心为百姓的官员,就没有吗?” “屈指可数。” 林尘微微一笑:“不过不要紧,本公子来了。” 很快,林尘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林如海已经是让仆人将早餐都端过来了。 林尘随便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而后又拿了馒头,便是带上赵虎高达,匆匆跟着他们上马车,进皇宫。 林如海看到林尘走了,也是开始为林尘担忧。 “尘儿啊,在朝堂之上,可不要出错了。” 此刻的太极殿大殿内,气氛又是安静了下来。 站着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一言不发,六部的官员更是没有多说话。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所有官员,都在等着林尘到来。 在他们看来,这一次都察院和国子监齐齐弹劾,而且切入点很刁钻,他们弹劾的是太子不务正业。 如果成功,最起码林尘的太子少师头衔会被拿下来,而后朝中的文官们,就可以在太子身边安插上自己人了。 这个弹劾,还是很至关重要! 第314章 是他先动手的啊,世伯,你看见了啊 并没有多久,外面就有人通报。 “翰林院侍读、平北将军、忠勇伯林尘,求见~~” 外面一名名侍卫将声音传进来。 很快,林尘就是跨入太极殿正殿内,见到左右的文武百官都是看着自己。 他挺胸抬头,来到大殿中间。 “臣林尘,参见陛下。” “免礼。” 林尘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御史,不由笑道:“可有哪位同僚,能为我解惑,陛下匆匆忙忙将我召来,说是有人要弹劾我?不知,又要弹劾本侍读什么?” 那御史哼了一声:“林尘,都察院弹劾你疏于对太子教导,让太子不务正业,近期更是与工匠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要学的都是三教九流之术,他是太子,他是大奉国本,你就教这些?” 林尘哦了一声:“敢问这位御史,尊姓大名?” “我姓公孙,名复。” “好,公孙大人,那你认为,应该教太子什么?” “要教太子仁德之道,要让太子会治国理政。” “你意思是,我这些与治国理政无关?唯独你们所教的仁德,才有关?” “岂止无关,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好,我明白了,还有人要弹劾吗?” 朱照国脸色怪异,林尘这压根就不像是被弹劾的样子,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好像这些弹劾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一样。 “老朱,我看林尘他,是虱子多了不愁,对都察院的弹劾,竟然能安之若素?” 朱照国想了一下:“好像从他没入朝开始,就是被一路弹劾过来的,到现在还活蹦乱跳,我觉得,世侄他还真不将都察院弹劾放眼里。” 杜国公皱着眉头:“可都察院的这个弹劾,不好应对啊。” 古时候的巫蛊之祸、厌胜之术,都能大做文章,更不用说学这种三教九流之类的东西了,这在古代,就是低贱。 国子监司业杨涛道:“我要弹劾!你开设科举培训班,让国子监的国子学与太学堂,往哪里放?” 林尘脸色古怪:“你们国子监也来掺和一脚?我能问问,这位杨大人,你们国子监,算个什么东西吗?” 杨涛直接愣住了,而后他脸色涨红,气得大怒:“你!” 林尘淡定道:“都察院弹劾我,我忍了,毕竟都察院干这个的;你们国子监弹劾我,我为什么要忍?我和你们国子监无冤无仇,怎么,你们国子监办国子学和太学,我林尘就不能办科举培训?你有本事,也让其余学生,去报你们国子监啊。” 杨涛气得快吐血,周围臣子窃窃私语。 赵德林忽然开口:“陛下,林尘这话不对,无论是国子监,还是林尘开办的科举培训,最终都是需要根据朝廷职能划分,根据不同的衙门职能,来进行归属。目前国子监掌管整个大奉各省州县送来的优秀士子,能进入国子监的,乃是优秀人才,国子监本就承担了教导士子,让士子参与科举的作用。 而现在,林尘开设的这个科举培训班,不仅收费昂贵,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更重要的是,与国子监的太学国子学冲突,这一来会造成浪费,二来也会严重影响士子的判断,长久以往,国子监权威不再。 因此,臣建议,将林尘的科举培训班,并入国子监,可以在国子监内,增设科举堂,由林尘兼任博士,这样一来,问题即可完满解决。” 林尘眼睛眯了眯,不愧是丞相级别的人物啊,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想将自己要创办的科举培训班,划归到国子监去,那到时候自己收的钱,有一大部分都要上缴给国子监,他们可以名正言顺插一脚进来。 而在赵德林说完这话之后,当即有不少臣子都是附议。 “陛下,臣认为赵相这个方法好,这样林尘既可以为天下士子开设科举培训,又不影响国子监的权威,妙啊。” 我妙你奶奶个腿! 林尘心里冷笑,这朝堂上,都是玩政治的,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利益! 尼玛你们一个个就想盯着我,来分我的肉,我吃到嘴里的,还能吐出来? 林尘直接开口:“陛下,既然国子监如此权威,那我想要问问,为何国子监的太学和国子学,教育出来的那些士子,却在科举上,并没有什么帮助呢?他们花了钱进入国子监,可在科举上,考上进士的,却占比并不高,那国子监权威何在?” “再有,有竞争才会有压力,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臣这科举培训班,虽然与国子监有略微的冲突,但国子监毕竟汇聚了大奉最为优秀的人才,又岂会怕我这科举培训班?若是杨大人所言,国子监如此厉害,那些士子,自然不会到我这里来,而是都会想方设法进国子监。 若是将科举培训班划归到国子监,那国子监,又会成为一潭死水,那国子监为大奉培养人才的初心何在?都是一滩死水,臣创办科举培训班,正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杨大人想要将科举培训班收到国子监内,敢问是何居心?” 赵德林皱了皱眉,杨涛当即道:“林尘,科举培训班暂且不说,就说你教导太子三教九流,而不教导仁德,不教导治国理政,你觉得你配称得上一个好老师?你对得起陛下给你的信任吗?窥一斑而见全豹,你这科举培训班也是一样,我这是为了那些士子考虑!” 林尘笑眯眯道:“杨大人,你还是为你家老母多考虑考虑吧。” “你!我去你娘的!” 杨涛受不了了,直接脱下鞋,朝林尘砸了过去! “嘿!动手是吧?动手我怕你啊!世伯!有人动手!” 林尘扯了一嗓子,然后二话不说,如下山猛虎一样,朝着杨涛冲了过去,瞬间将杨涛压在身下,然后左右开弓! 大奉的文官,并不是大唐和大明的文官,大明的文官,那是能开硬弓的存在,所以在近身搏斗方面,还是差得有点远。 杨涛想要反抗,结果直接被林尘一个大逼斗扇脸上了。 “给你能耐的,还朝我扔鞋!” “怎么?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士子,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是吧?你就眼红我那收的学费!” “想要吃我这块肉,看看你够资格吗?” 林尘一边说,就是一边狠捶,将这个杨涛,捶得脸上都是血。 旁边的官员大惊失色,却也不敢上前,吕进连忙让太监去拉开。 刚好,来拉的太监是之前去林尘府上传旨的太监,他在一旁道:“林公子,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虽然口口声声是在劝架,但他手头却并没有任何出手,也没阻止。 其余文官连忙过来,有的文官想要出手,可结果下一刻,旁边的朱照国他们就冲了过来。 “老匹夫,你敢动手?” 朱照国吼了一声。 对面那文官直接被震慑住。 要真打起来,他们哪里是武将的对手。 见到整个朝堂,瞬间要演变为文官武官大乱斗,太子直接看的目瞪口呆。 甚至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不愧为林师……” 任天鼎吸了口气,沉声道:“够了!都停下!” 前面还是一团糟。 “都给朕停下!吕进!” 吕进自然秒懂,朝旁边的护卫看去,那些护卫抽出长剑,镪然一声,一瞬间,那些文官武将的动作,都是直接停了。 然后,大家都若无其事分开,整理自己的衣服。 林尘也是若无其事,唯独地上的杨涛被搀扶起来,脸上鼻青脸肿,简直变成了猪头。 朱照国低声道:“世侄,这下手也太狠了。” “是他先动手的啊,世伯,你看见了啊。” 任天鼎冷哼了一声:“你们将朕的早朝当成什么了?在大殿之上动手,要不要朕再给你们两把兵器,干脆在这里捅死对方好了?” 没人说话。 “议政就议政,弹劾就弹劾,朕这里是太极殿,不是菜市口!” 都察院御史道:“陛下,臣弹劾林尘对太子疏于教导,他不配再当太子少师。” 林尘冷笑:“我不配你配啊。” 赵德林道:“林尘!你不要再搅了!你再搅下去,有什么意义?你不敢承担责任吗?” “行,承担责任?这个事可太简单了,你们意思是说,我教导的没用?太子没有办法治国理政,那干脆就来打赌吧。我输了,我直接辞掉太子少师,若是我赢了……” 林尘目光锁在此前出列弹劾自己的都察院御史上:“这位公孙复大人,主动辞官,你敢吗?” 公孙复一惊,他的目光飞速看向赵德林,赵德林微不可察颔首,公孙复一咬牙:“本官是御史……” “御史又如何,御史要讲证据,御史可不是空口白凭就污人清白,就说我赢了,你怎么办?” 林尘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公孙复当这只鸡! 杀鸡儆猴! 这才过了一年,这群都察院御史的皮就痒了? 公孙复沉声道:“若是最终证明你是对的,我甘愿受罚。” “好,那就好说了。” 公孙复问道:“但问题在于,你怎么证明?” 林尘沉吟片刻,干脆直接抬头问道:“陛下,最近可有还没处理的政务?” 第315章 林尘你这个法子,比所谓传统的春耕礼,更有帮助! 没处理的政务? 任天鼎淡淡道:“赵相,说说看。” “是。” 赵德林只能将今日朝堂上需要处理的政务说了一遍,足足有七件政务没有处理。 其中夹杂着的,有陕省水患,有饥荒,也有由司农寺即将举行的春耕礼。 等到赵德林说完,一旁的公孙复当即淡淡道:“林尘,你想要在哪件政务上,做文章啊?” 林尘没理他,而是继续道:“陛下,既然都察院和朝中同僚,包括国子监司业在内,都认为我这对太子教导,乃是无用之功,与国计民生没有任何关系,那不若如此,咱们就以此次春耕礼为题。” “哦?春耕礼为题?林尘,你想怎么比?” 任天鼎也是来了兴趣,这春耕礼虽然排场大,在场负责记录的官员也多,也有百姓观看,但任天鼎自己内心是很清楚的,这种春耕礼,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就是在田里走一圈,推下犁而已,又有什么用? 林尘看向公孙复还有杨涛:“简单,我想要问下公孙大人,也问下杨大人,敢问这春耕,算不算国计民生?算不算,国家大事?” 公孙复内心在快速考量着林尘这句话里的坑,但春耕就是头等大事,也的确是国计民生。 这是最大的政治正确,土地就是古代王朝最为重要的事,重农抑商,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公孙复只能道:“自然如此。” 林尘又是看向被打成猪头的杨涛,杨涛咬牙切齿:“春耕乃头等大事。” “好!” 林尘微微一笑:“那咱们比试的内容就很简单了,太子用我所教的东西,来制作出一件,对春耕有所帮助的事物,只要对春耕有所帮助,那算不算,太子做好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国家大事?” 公孙复皱着眉头:“林尘,你所说的春耕帮助,这个帮助程度,是你来定,还是谁来定?” 林尘笑道:“自然不是我来定,由在场所有人来定,由在场的诸位官员,还有那些百姓,那些工匠来定,敢么?” 公孙复沉吟了一下:“题目就这么宽泛?” “自然如此,太严谨了,岂不是会影响你们的发挥,公孙大人身为御史,又身为朝廷重臣,包括杨大人也是朝廷重臣,又口口声声称我教的没用,那就你们用你们认为有用的,来做到对春耕有帮助,我这边让太子也做一件事情,只要你们所作所为,所有人都认为比太子做的要胜出,那,我不仅辞去太子少师的官职,更是直接辞去翰林院侍读!” 林尘话语掷地有声。 周围的官员都是窃窃私语,林尘敢玩这么大? 公孙复又是确认道:“你只说,用你的三教九流之术?” “没错,就用物理化学之类,就用太子从工匠那里所学的内容。” 杜国公凑到朱照国旁边:“老朱,你说林尘他真能做到吗?” 朱照国低声道:“这都一年多了,你还怀疑他?我这世侄,弄不好真有神仙附体。” “看看吧,看下对春耕有什么帮助,反正春耕就在两天之后了。” 见到林尘信誓旦旦的样子,公孙复思来想去,他又是看向其余都察院的臣子,而都察院其余御史,聪明的没有说话,笨一些的,则是道:“公孙大人,我等支持你。” 杨涛也是开口:“我为国子监司业,若是我们做的这件事,对春耕没有帮助,我直接辞去国子监司业之位!” 听到这话,周围的群臣也是睁大眼睛。 国子监司业这个职位,差不多相当于副校长了,只要祭酒下位,陛下不任命新的祭酒,那司业就能顺理成章继承祭酒这个职位。 他说这话,也是真的赌上了自己的官场生涯。 林尘哈哈一笑:“好,诸位同僚作证。” 见到事已至此,任天鼎终于开口:“既如此,那就退朝吧,两日后的春耕礼,司农寺在安排礼仪之前,先让他们,比试一番。” 司农寺寺卿连忙出列道:“是。” 早朝结束,公孙复他们走出太极殿,聚在一起回去。 “公孙大人,那败家子说的对春耕有帮助,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倒是可以从各个角度,譬如完善一下仪式,有可能是这一次的司农寺春耕礼不太好,咱们让它更庄重一些。” “等下回去后,群策群力一下,对了,让杨大人也一起来,再去其余衙门问问看。” 公孙复他们在出谋划策,而林尘这一边,自然是毫无疑问地被吕进带到了御书房里。 太子已经在,任天鼎脱去龙袍,他问道:“林尘,这春耕,有什么说法吗?” 太子也是道:“林师,我没把握。” “放心,有我在,你这次必赢。” 林尘自信满满:“陛下,其实这春耕礼,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耗钱耗力,却没有多少实际的结果,其实这是不对的。” “哦?你有什么想法?” “简单,这一次比试,刚好可以将这一次的春耕礼,给它纠正过来,陛下你可知道,粮食的亩产,其实和很多东西相关,有堆肥法,用肥料增加产量,有杂交法,将作物不断杂交,从而生产出更为强大的基因作物,增加产量,譬如南方水稻,最多可以亩产数千斤;也有挖掘新作物之法,有的一些新作物,亩产上千斤一点问题都没有,譬如红薯、土豆。” 听到林尘这话,任天鼎脸色凝重:“林尘,这种事,可不是儿戏,目前大奉的亩产,平均也只有三百多斤,你这别说是亩产两千斤,别说亩产一千斤,只要亩产五百斤,就能让不少百姓都吃饱肚子了。” 古代王朝,让百姓吃饱饭永远是第一重要的政治任务,现在为何东山省那边有起义? 不就是百姓活不下去,连饭都没得吃,要不然谁起义? 旁边的太子也是有些激动:“林师,是真的吗?” 林尘点头:“自然是真的,是梦中神仙传授,真得不能再真,而梦中这位神仙,他就是通过农业得道,成为圣人。” “这位神仙圣人是谁?” 任天鼎有些激动。 “袁隆平,不过陛下也不用找了,梦中的神仙,很难现身的。” 任天鼎平复了一下情绪:“你接着说,这一次春耕,要弄成什么样?” “简单陛下,实际上现在大奉朝廷,普遍认为只有圣人之学才能治国,才能治理天下,士农工商,这种想法不能说不对,但它太片面了,比如农和工,这两种东西是分不开的,不少农民和工匠,他们制作出的东西,很有可能就能增加亩产。 我看干脆这样,陛下这一次春耕礼后直接下诏,在春耕礼的同时,成立一个春耕奖,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什么地位,只要是能够有效增加亩产,或者增加种田的效率和便利,并且将此物或方法,献给朝廷,那么陛下就直接嘉奖! 不仅仅是嘉奖这个发明人,就连地方官府,下到县也一并嘉奖,如此一来,就能大大鼓励大奉的百姓,只要是有事关增加亩产和耕种的好东西,自然而然就会往大奉朝廷送。” 林尘顿了一下:“这个奖项,可以增设不同等级,分为金银铜,金奖最高,可以十万两,接下来最低可以五万两、三万两、一万两之类,总而言之,就是让所有大奉百姓都知道,只要有法子增加亩产,就能有钱拿,并且还会通报天下,陛下再御赐牌匾。” 任天鼎也是听得眼睛瞬间就亮:“好!” 他瞬间站了起来,林尘被吓了一跳:“陛下你要干嘛?” 任天鼎越想越高兴:“这个法子好啊,朕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林尘你这个法子,比所谓传统的春耕礼,更有帮助!” 此前传统的春耕礼,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而林尘这个春耕礼,他来真的啊! “好,林尘,按你想的去办,但是这春耕礼只有两天了,你来得及吗?” “放心吧陛下,绝对来得及,碾压那帮御史,绰绰有余。” “行,你去忙,需要什么,直接拿金牌去各部调。” “不用,让太子跟着我就行。” 很快,林尘就是和太子去了东宫。 “太子,让人去将目前农民耕地用的犁找来。” “是。” 立即有东宫侍卫和工匠去了,而林尘坐下来道:“我给你的教材,看得怎么样了?” “回林师,日夜都在看,这所谓的数学物理化学,当真深奥,妙不可言。” 林尘开始检查太子的学习进度,太子赶紧去拿书本。 等到检查完,工匠们也是将目前的犁拿了过来。 林尘看了一下这个犁,不由摇头:“这个犁不太行,这还是长辕犁,太落后了。太子,我等下画一个新式犁的设计图,你让工匠,在一日之内赶造出来。” “是。” 有人取来纸笔,林尘找来木炭,开始作画,而林尘所画的,自然就是曲辕犁。 太子在一旁看着,他看着这个曲辕犁,有些不解。 林尘一边画一边道:“我现在为你介绍这种曲辕犁和这种长辕犁的不同,曲辕犁有哪些优点,又用到了哪些物理知识,你要记好了。” “是。” 第316章 以后你就是大奉掌管农业的神 “曲辕犁,第一个是将直辕改成曲辕和短辕,并且在辕头安装了可以自由犁动的犁盘。如此一来,它的框架就小和轻,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也更为灵活,第二个是它的犁头设计为宽大的形状……” 林尘开始不断讲解,太子在认真学,旁边还有太子的随从在记笔记,好让太子回去继续复习。 林尘讲得口干舌燥,太子连忙是端过一旁仆人送来的茶水。 林尘喝了一口,继续一边画一边讲。 终于,曲辕犁画完了,林尘又是在上面标注出了数据尺寸,足足有十几张纸,毕竟曲辕犁由多个部分组成。 “将这些交给工匠,明天之前,必须要完工。” “是。” 林尘又是道:“等到时候春耕礼那天,就是你发挥,我就不讲了,我保证这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我教的东西没用。” 太子郑重道:“林师,您教的,都是极为有用。” “认真学,学得快以后指不定你会成为大奉的爱迪生。” 太子有些好奇:“爱迪生是谁?又是哪位神仙吗?” “嗯,这些神仙还有很多,什么法拉第牛顿之类。” 太子不懂。 很快,林尘就是又带着太子,直奔工部,让工匠按照图纸,开始打造起来。 那工匠小心凑上来:“太子殿下,林大人,请问这打造的犁,是用黄金还是用白银打造。” 林尘无语了:“犁地,自然是用铁,你家犁用黄金打造啊?” “好的。” 那工匠连忙退去。 林尘负着手道:“皇室贵族的东西,都是用金银打造,这个规矩要改。” 太子道:“林师,我记住了。” 工部的工匠,自然是水平极高,而且林尘画的曲辕犁设计图,也非常清晰,毕竟是有美术功底在身。 而后,林尘便是回去,毕竟曲辕犁的打造,耗费时间比较长。 工部连夜赶工,在第二日的时候,成功将曲辕犁打造了出来。 林尘第二日再来东宫,只见曲辕犁的散件已经放在那里。 “好,太子,我来教你如何组装使用这曲辕犁,有没有空地。” “有。” 林尘开始教组装,曲辕犁并不复杂,林尘很快就是组装好。 “来,你试一试,这里没有牛,让其余人,在前面拉吧。” 随着曲辕犁的使用,很快,前面的土地被飞快犁开。 太子满是欣喜:“这曲辕犁,似乎的确更好用。” 他又让人使用了一旁的长犁,发现更为吃力,而且转弯困难。 林尘道:“这曲辕犁,我昨天所教,你再说一遍看。” “好的林师,这曲辕犁增加了犁评和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 太子侃侃而谈,身为太子,他自然也是博学。 “好,然后再是物理化学方面,你也可以融会贯通说一些学到的知识,比如这曲辕犁,就用到杠杆知识……” 林尘尽心尽力,太子连连点头。 等到说完,林尘郑重道:“太子,明日就看你了,还有,拿出你是太子的身份和气势。” “林师放心!” 另外一边,杨涛和都察院的公孙复等人,也是在反复商量。 “这春耕礼,到底做什么事,能对春耕有帮助?” 这个问题他们昨天讨论了,基本集中的点,都是在重新设计一个春耕礼仪流程。 但公孙复总觉得有一点不对。 如果只是这样,那林尘就不会用春耕礼这个角度,来切入反驳自己。 杨涛道:“我回去翻了一些典籍,要对春耕有帮助,还应该轻徭薄赋,这就涉及到朝廷政策,只要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这春耕,自然也就有所帮助了。” 公孙复点点头:“行,就这么办。” 毕竟御史和国子监司业,实际上也没有怎么在地方上做过官,就算是有,也不会是县令这种级别,而是直接进入府,他们考量事情的角度,自然就不可能是真的提升耕田的效率了。 就算是考虑到,他们也做不到啊。 毕竟都是学圣人之学的,圣人可没有教这个。 如何增加耕田效率,要么就用肥料,要么就提升机械效率,改进犁地工具,他们就算是想,也无能为力。 所以,到了最后,公孙复他们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法子,找上一些农民,将这个仪式办成劝谏仪式,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如此一来,对春耕礼岂不是有用? 而林尘和都察院御史又杠上的消息,这两天瞬间就传遍了京师。 韩子平,此前的平国公,现在的平城伯,自然是咬牙切齿。 他现在也不是门下省的侍中了,直接就是退位让贤了,现在赋闲在家,所以这个消息,他也是才知道。 “林尘,又和都察院打赌,这帮御史,这一次弹劾林尘,一定要成功,不行,明日我得去郊外看一看,这一次的春耕礼,想必至关重要。” 肃亲王这一边收到消息后,也是挑了挑眉。 “林尘提出的这春耕礼,是不是又暗藏了什么祸心?我也得去看看。” 而京师城内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林公子这是又和都察院的御史打赌了啊,这我们都知道了。” “好像就在明日,京师南郊,进行春耕礼。” “那肯定得去看看,对春耕有帮助,这做什么得有帮助?” “我们哪里知道,我们要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卖肉,早就进朝廷当官去了。” “哈哈哈,有道理。” 百姓彼此交谈,毕竟京师的八卦,大部分都是由林尘提供的。 而林府,陈英朱能他们也是来了。 “尘哥,这和都察院打赌,你能赢不?” “放心吧,这一次不需要我出马,太子出马就行。” 江广荣道:“大哥,我这一次特意又去了那些赌坊,发现他们竟然都没有开盘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以后不开和你有关的盘口,可惜了,这一次我赚不到了。” 陈英哈哈大笑:“你这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林尘道:“这一次春耕礼,保证将那帮言官按在地上摩擦,明日你们有空,直接去现场看。” 林如海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儿子已经是翰林院侍读,已经是一步就踏入了朝堂里,这种纷争,在所难免。 “尘儿,这对春耕有帮助,你怎么做的?” “我帮助太子改进了一下犁。” “改进了犁?对春耕有帮助吗?” “自然了,效率最少能提升三成。” 林如海睁大眼睛:“尘儿,三成可不少了,这要是能增加三成,以后天下的百姓,都得给你磕一个。” 林尘笑眯眯的:“爹,不用给我磕,给你磕就行,以后你就是大奉掌管农业的神。” “少贫嘴,你确定?” “放心吧爹,我什么时候在这种大事上出过错,明天你就知道了。” 徐府。 徐璃月自然也得知了这件事,当即就是道:“爹,明日我去京师南郊一趟。” 徐木青笑着道:“想要去看看春耕礼?” “嗯,有林公子在的地方,自然热闹,而且我觉得林公子说对春耕有帮助,想必不是寻常的帮助。” “嗯,你过去一趟吧。” …… 第二日。 京师南郊,一处宽阔的农田处。 此地已经是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都在翘首以盼。 按照寻常的仪式,其实是不允许有这么多百姓在场,甚至不允许百姓在场,只有与民同乐的祭祀才会允许。 而春耕礼,就算其中之一。 “还没来呀?” “应该快来了吧,地点就是在这里。” “来了来了。” 附近围观的百姓忽然嚷嚷起来,他们朝远处看去,只见到京师的方向,有一支队伍,朝这边过来。 而后,便是御林军率先过来,他们开始清场,将前面那片农田附近都给清理干净,让百姓再后退一些,最少要退到两百米开外。 而后,就是任天鼎的马车还有群臣到来。 林尘自然也在其中。 “快看,那就是林尘!” “那就是林公子?我还吃过他家流水席呢。” 林尘见到旁边的百姓在议论纷纷,他不由伸出手:“左边的朋友,右边的朋友,大家好吗?” 其余官员纷纷侧目看来,眼神之中有些鄙夷。 那些百姓见到林尘竟然还主动打招呼,不由都是兴奋欢呼起来,一个比一个激动。 “林公子竟然和我打招呼了!” “天啊,林公子真的好帅!” 任天鼎下了马车,吕进连忙就是让随行太监,将带着的椅子桌子都开始摆好,毕竟春耕礼,首先要讲话一番,然后祭祀,再开始。 这讲话文稿,自然是由翰林院编写。 不过今年又不同了,今年的春耕礼,首先就是林尘和公孙复他们的比试! “诸位爱卿,今日便是春耕,重大节日,当然,此前也有都察院弹劾林尘,林尘与都察院国子监所下的赌约,也在今日。 虽然都是朝廷命官,不讲赌,但这事关春耕国家大事,所以,今日就由林尘他们,先行比试,看看是否对春耕有所帮助!” 第317章 俺就是一个种田的 不远处的百姓都是伸着脖子,除了百姓之外,则是其余文武百官,还有一些王公贵族。 韩子平自然也在,肃亲王也在,他们都是脸色淡然。 任天鼎说完之后,已经是在田边安排好的龙椅上坐下,司礼监的太监在两侧站好。 司农寺寺卿当即上前:“还请林侍读与公孙大人、杨大人先行比试。” 林尘自然是慢悠悠出列,太子也是紧跟着出列,公孙复和杨涛也是出列。 他们分开站在两侧,前面有着足足三亩田。 “公孙大人,准备好名誉扫地了吗?” 林尘笑眯眯问道。 “哼,林尘,你也太自信了,小心自信变成自大,这春耕礼,我们未必会输。” 杨涛也是站在他旁边,看着林尘:“林尘,这一次春耕礼,我们可是精心准备。” 林尘笑眯眯道:“是吗?不知道准备了什么?” “等下自然就知道,另外别说我们欺负你,林尘你可以先行拿出你准备的东西。” 林尘淡定道:“杨大人,就别谦虚了,我怕我拿出来,你们连展示的勇气都没有,赶紧吧,别磨磨蹭蹭。” 太子在一旁道:“本宫命你们先行展示。” 太子都发话了,杨涛和公孙复只能是拱手:“是。” 他们看了林尘一眼,随后就是来到了一块空着的田边上,这一块田还没有犁。 公孙复沉声道:“春耕礼开!” 顿时之间,只见到公孙复安排的文官,当即就是神色肃穆、穿戴整齐的往前走,隔着田地站得不远,紧接着他们取出书卷,再便是公孙复亲自来到田岸边上,有人准备好了犁,而那犁上,还绑着红花。 林尘看得脸色古怪,下一刻,他就见到公孙复一边推着犁,一边开始朗诵。 “古人欲知稼穑之艰难,斯盖贵谷务本之道也……” 林尘看得一头雾水,他看向一旁的太子:“他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一脸茫然:“林师,我也不知道。” 林尘脸色古怪,继续观看。 而公孙复又是继续开始朗诵。 “夫食为民天,民非食不生矣。三日不粒,父子不能相存。耕种之,薅锄之,刈获之……” 任天鼎皱起了眉头,彼其娘之,这叫春耕礼? 那些文武百官,也是脸色有些怪异,赵德林眉头紧蹙,他此刻是真想骂一声蠢货,不是,这帮都察院的御史脑袋被驴踢了,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 好歹也算是都察院的御史吧,这和之前的春耕礼有什么不同? 尤其是此刻公孙复的推犁,似乎有些推不动,念诵的诗句还有些卡壳。 田岸两边的那些书生都是还在整齐念。 不远处的百姓看得一头雾水。 “这就是春耕礼吗?” “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朝廷的春耕礼就是这样吗?这个官员也不是在耕田啊,哪有耕田还有人在旁边念书的。” “看得我想给他一锄头。” 那些百姓窃窃私语,都是在摇头。 说实话,种田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哪有人喜欢种田的,那些农民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而且种田还没多少收入,只能勉强保证不被饿死。 这种情况下,有人在你种田的时候还在念书,那些农民只想给他们一拳! 根本没有一点用。 任天鼎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公孙复的犁到对岸了,需要转向,可转向却比较困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转向,随后他又是继续推犁继续念,只不过念的东西变了。 “民以食为天,春耕,对百姓至关重要,所以,春耕之礼,需要朝廷轻徭薄赋,让百姓有田可种……” 林尘看得睁大眼睛,他甚至是要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精彩,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尘啧啧摩挲着下巴。 毕竟是朝廷命官,而且这帮朝廷官员,在政治斗争上,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在春耕礼上有这种错误?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对种地真不熟。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种过地,才能对一件自己不熟悉的事情,犯这么大的错。 其余文武百官,都是脸色怪异,他们看着公孙复上岸,脚上全是泥,而后他郑重来到任天鼎身前,直接跪下来。 “陛下,春耕礼成。” 任天鼎简直是看不下去了,他脸色阴沉:“公孙复,朕问你,你想了两天,对春耕有帮助的东西,就是这个?” 公孙复一愣:“对啊陛下,春耕礼,最为重要的自然是礼了,臣方才将这春耕礼重新演绎一遍,这代表着陛下仁德,轻徭薄赋。” “混账!” 任天鼎气得站了起来:“朕需要你来这里表演春耕礼?都察院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东西?” 公孙复连忙磕头:“陛下,臣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啊!” 任天鼎都快气笑了,又是看向不远处的杨涛。 “杨司业,这个主意,也有你的一份在里面?” 杨涛连忙过来跪下:“陛下,这主意,主要是公孙大人的主意。” 看着这只会争权夺利的两人,任天鼎眼中满是失望。 一帮草包! 有臣子出列:“陛下,可能公孙大人他们理解错误,在他们看来,这春耕礼比试,恐怕就是要将礼展现得更好,这对春耕,也算是意义重大。” 任天鼎冷笑:“那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公孙复的这一次春耕礼,是什么水平?和司农寺的春耕礼比起来,又是什么水平?” “回陛下,司农寺的春耕礼,自然是甲上,而公孙复的春耕礼,虽然不到甲上,但有一个乙等也是可以的。” “乙等?你们呢?” 任天鼎看向其余臣子。 那些臣子也是纷纷道:“陛下,此次春耕礼,只有乙下。” “陛下,公孙大人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任天鼎有些失望,不由道:“林尘,你怎么看?” 林尘道:“陛下,此前我就说过,这一次春耕礼的评价,不是由我来评,当然,也不是由在座的诸位同僚来评,而是应该交给远处的百姓来评,只有那些百姓,他们才是真切与土地打交道,需要种田,可以问下他们的评分,觉得公孙大人的春耕礼,能有多少分,统计一下多少人,然后将总分进行除,最终的分数,差不多就是百姓的看法了。” 任天鼎颔首:“行,吕进,按林尘说的做。” “是。” 吕进当即让身边那些小太监去不远处的百姓那里进行统计,任天鼎也是干脆起身,朝着不远处百姓走去。 远处的百姓都在看热闹呢,忽然之间见到任天鼎过来,连忙是吓得跪倒在地。 “都免礼吧,刚才的春耕礼,你们都看了,朕要听听你们的看法?” 没有人起身。 任天鼎直接指着一个百姓:“你说。” 那跪着的百姓颤颤巍巍道:“陛下,俺,俺什么也不知道,俺就是一个种田的。” “就是因为你是种田的,朕才要你说。” 那百姓抬起头,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好。” “哪里好?” “好,好就好在,它是好。” 任天鼎无奈,看向旁边的百姓。 吕进见状,连忙道:“只要你们说真话,等下统统有赏,只要真话,陛下喜欢听真话。” 听到吕进这番话,那些跪着的百姓一愣,一个百姓当即壮着胆子道:“陛下,草民觉得,不好。” “为何不好?” “因为这春耕礼,没什么用呀,俺们都是种田的,有谁种田还找那些公子给我们念书啊,我们也听不懂啊。” 任天鼎微微颔首,吕进当即道:“赏。” 一开始那个百姓听到真有赏,连忙道:“陛下,俺也觉得不好,虽然俺站得远,但他犁地的方式不对,这样犁地太累了,遇到硬一点的石头,就犁不动了。” 其余百姓也是当即开口:“俺也觉得不好,俺们听不懂啊。” “这对春耕没什么帮助啊,为什么要叫春耕礼呢?”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任天鼎点头,这才回去。 公孙复和杨涛两人还跪着,但他们内心也是有些沉重,难道自己这一次还做错了? 任天鼎沉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就弄出个这种东西?听到百姓是怎么评价你们的吗?不好,无用,一点用都没有!你们出主意的时候,就没有仔细听过百姓的想法?” “臣等知罪。” “弹劾林尘倒是很勤快,行,今天就让林尘给你们看看,所谓的对春耕有帮助,到底是什么,林尘。” “臣在!” 林尘出列。 “该你了。” 任天鼎重新坐回去。 “是。” 林尘看向跪着的公孙复,不由笑道:“公孙大人,杨大人,跪着呢?你们先跪到岸边来吧,等下我怕你们不服。” 公孙复咬牙切齿。 林尘又是道:“陛下,再找一些百姓到岸边来观摩,让他们来评价评价。” 任天鼎点头,吕进当即去做,很快就是有不少百姓来到了田岸边上。 林尘笑眯眯道:“公孙大人,杨大人,你们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太子!” 第318章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太子当即出列:“接下来,就由本宫来演示。将曲辕犁取过来。” 曲辕犁?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那些臣子有些茫然,唯有司农寺的那些官员一愣。 曲辕犁,没听过这种犁啊。 公孙复和杨涛也是看着不远处好几个御林军抬着过来、用布遮盖着的东西,随后东西放在地上,红布一掀,便是一个犁出现在眼前。 那些百姓也是一愣:“这是什么犁?” “这种犁样子好奇怪啊,没见过。” “是啊,之前没见过。” 太子这个时候才道:“这个,便是本宫在林师指点下,用你们看不上眼的三教九流之术,建造出来的曲辕犁!” “没错,它就是种田用的犁!” 太子自信满满:“再将此前的长辕犁取来。” 很快,有人将长辕犁取来。 “这两种犁有什么不同呢,本宫暂且先不说,本宫让大家自己看,林师说,要对春耕有帮助,而这种曲辕犁,就对耕田有帮助,它能让百姓耕田减少两成的时间,也就是说,耕一亩田,能更节省精力。” 此言一出,旁边的那些百姓,不由睁大眼睛,更是有些激动。 “真的假的?能节省两成的时间?” “不可能吧,一个犁还能有这么大帮助?” 太子看向那些百姓:“本宫知道你们不信,这样,有谁愿意出来,本宫现场教你们用这犁,然后再用这长辕犁犁旁边的地,同时开始,看看谁能最快犁完。” 这一下,许多百姓都满感兴趣,纷纷举手。 太子随机选了两个百姓,一个负责用长辕犁,一个负责用曲辕犁。 随后,准备好的牛也牵了过来。 见到牛都准备好了,公孙复两人睁大眼睛。 在这一刻,他们心里才隐隐约约知道不妙,林尘所说的对春耕礼有帮助,竟然是这种帮助? “本宫现在教你怎么用这曲辕犁,曲辕犁很简单,和长辕犁使用也差不多,只是它更轻松……” 在太子的教导下,那百姓很快就掌握了曲辕犁的使用方法,他略微尝试,顿时眼睛一亮。 “这比之前的长犁,是更好一些,好像掌控起来更简单。” 太子回到岸边,让两个百姓在两亩田里就位,两亩田都差不多面积。 “开始。”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两个百姓当即就是拿着鞭子开始抽牛,让牛开始拉犁。 这一下,周围旁观的百姓非常起劲。 “哇,它这个新犁,这耕出来的土地,好像更快啊。” “是快上一些,而且它这犁出来的土,还更碎哎,这样以后松土就轻松很多了。” “不错,看得我都手痒,想下去来一下。” 周围百姓很感兴趣。 那些文武百官,此刻也是脸上有着惊讶。 因为太子弄出来的这曲辕犁,速度比长犁,的确要快,这才只犁第一行呢,就快出一个身位了。 不远处的徐璃月也是眼睛发亮看着,林尘弄出来的这曲辕犁,可真的是要造福百姓了。 任天鼎也是起身,他满是兴趣看着在比赛的曲辕犁和长犁,这才叫春耕礼啊,弄那个念诗有什么用? 而太子还在介绍:“这曲辕犁,增加了犁评和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如果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 也即是说,曲辕犁,能够自主调节犁地的深浅,能让耕作更为精细,尤其是在犁地的过程中,能将这些泥土,全部推到两侧,犁的时候,阻力就会小很多……” 太子侃侃而谈,自信从容,彰显太子风范。 虽然其余官员不懂,但看着太子这副模样,所有人也都是心中安慰,最起码大奉未来的下一位皇帝,不是草包。 任天鼎也是很满意,自己这个儿子,终于有了太子的风范。 很快,掌控曲辕犁的百姓,就是耕犁到对岸。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是在说:“这个到了岸边,不太好弄啊,如果是之前的,还得需要人去搬。” “之前的长犁,就是到岸边的时候是最麻烦的,不知道这个短犁怎么样。” 结果,就在所有人围观时,那百姓直接一鞭子打在牛上,这头牛当即就是朝右侧转向,然后他们发现,整个曲辕犁中间有一部分结构,似乎是带着转向,整个曲辕犁,就跟漂移一样,丝滑转向! “哇!!转向了!” “这都不用挪啊!一个人就够了!” “这短犁厉害啊!” “哇,那这短犁肯定能节省很多时间。” 旁边的长辕犁,此刻还没犁完第一行,好不容易第一行完了,又得去将长辕犁摆好,继续开始第二行。 如此对比,高下立判! 而随着时间的拉长,曲辕犁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甚至在长辕犁还没犁到一半,曲辕犁已经接近一半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已经是状若疯狂。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这玩意怎么卖,有卖吗?只要不是特别贵,我肯定要买一个!” “哇,太厉害了!” 听着周围百姓的夸赞,公孙复和杨涛二人,也是愣住了,这玩意真有这么厉害吗? 但事实摆在眼前,这所谓的曲辕犁,的确是厉害。 那两个百姓上了田,太子道:“辛苦了,赏。” “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 两个百姓很高兴,其中一个百姓更是道:“太子殿下,草民不想要赏赐,草民想要这个犁。” 太子笑道:“好用吗?” “太好用了!如果用它的话,我之前犁地,一天只能犁一亩,但我算算,如果用这个,不到一天,甚至快一些的话,半天时间就够了,它绝对省心省力!而且刚才草民用的时候,发现它还能控制深浅,还能碎土,比之前的犁好用太多了!” 那百姓滔滔不绝。 太子笑道:“这曲辕犁,等到时候就让工部量产,这个春日结束之前,大家就能买到了。” “谢谢太子殿下。” 而太子又是看向公孙复和杨涛,又是看向其余臣子。 此刻,其余臣子都是一片默然,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一次的春耕礼,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这么看来,他们一败涂地! 而太子道:“诸位,这就是本宫用林师教导的三教九流之术,制造出来的曲辕犁,为何这曲辕犁能如此厉害? 因为这曲辕犁的改进,它是短犁,所以根据物理学的杠杆定理,作用在杠杆上的两个力矩大小必须相等。具体来说,动力乘以动力臂等于阻力乘以阻力臂,我这就是省力杠杆,所以更为轻巧。” “再一个,它短,转向就轻松,它的犁评是尖锐的,根据物理学的知识,这样阻力小,犁地就快。” 太子侃侃而谈,林尘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学生装逼,这种感觉真好。 而太子继续道:“这就是老师的物理化学,本宫告诉你们,这才不是什么三教九流,一件小小的曲辕犁,就能为大奉百姓带来巨大的帮助,如果大奉百姓,都用上曲辕犁,那他们种田是不是轻松多了,以后就可以多种一些,大奉的粮食产量也上去了,这是不是对春耕有帮助? 而你们,却因此弹劾林师,林师所教,都是利国利民之理,本宫学习物理化学,正是为了大奉子民,为大奉百姓谋福利,为大奉百姓谋发展,本宫要让大奉所有百姓,都能吃得饱饭,如何,这物理化学,本宫学不得吗?” 公孙复和杨涛根本不敢反驳,之前在朝堂上弹劾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狼狈。 太子沉声道:“都察院说话!” “太子殿下恕罪。” 都察院的御史跪了下去。 太子目光扫向其余臣子:“此前弹劾本宫的,弹劾林师的,现在还有什么要说?” 没人敢出声。 任天鼎看着太子训斥群臣,不由笑了起来,有朕的风范。 林尘的确当真厉害,轻轻松松就将太子变得有明君风范。 太子沉声道:“本宫要你们记住,林师他是状元,他所教的,不是你们能理解的,有一句话,都给本宫记好了。公孙复!” 公孙复只能硬着头皮道:“请太子示下。”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公孙复人懵了。 “给本宫念一遍!” 公孙复只能硬着头皮:“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太子目光看向杨涛,杨涛只能念:“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太子目光看向其余群臣,那些群臣没办法,只能跟着念。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声音很大声,整齐划一。 林尘看得有点绷不住,这感觉,怎么跟回到了课堂上一样? 任天鼎看到差不多了,也该他出场了。 “公孙复,这一场比试,是你们发起的,你们给朕说说,这一次春耕礼,是谁胜?” 公孙复苦着脸:“回陛下,是太子殿下胜。” “你们也知道是太子胜?此前弹劾太子不务正业,朕看太子这曲辕犁,可是利国利民,这可是头等大事,以后百姓的春耕,都离不开这曲辕犁!朕看,这才是春耕礼的意义!” 第319章 你竟然还想要比肩大奉的财政收入? 任天鼎环顾了一下四周群臣:“以前司农寺弄的春耕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图个吉利,但朕看来,今日太子与都察院和国子监的比拼,用真切实际的东西,对春耕有帮助,这可比再进行一百次春耕礼都有帮助。 诸位爱卿,谁赞成,谁反对?” 任天鼎的目光扫过那些臣子,先是看着那些都察院的御史。 左御史内心叹了口气,也是只能跪下来道:“陛下圣明。” 其余御史也是只能跪下:“陛下圣明。” 而随着任天鼎的目光,又是看向其余臣子,那些此前出言反驳林尘的群臣,这个时候,都是不得不跪。 尤其是任天鼎的目光看向赵德林,赵德林内心也无奈,他本以为公孙复是必然有把握,可哪里想到公孙复是个猪队友? 无奈之下,赵德林也是只能道;“陛下圣明。” “既然都赞成,那朕就决定,以后的春耕礼,增设这么一个环节,司农寺寺卿。” “臣在。” 司农寺寺卿连忙出列。 “以后每年春耕礼都增设这个环节,然后向全国发诏,无论任何人,无论身份,只要是有对耕种,对农业有帮助,譬如改进了农具,又或者发现了某种能提高产量的种子,还有一些种田之法,都可以直接上报到京师,每年春耕礼时,就会进行评比,再增设春耕奖,只要能入选,朕就有赏赐!” “是。” 司农寺寺卿连忙记下。 “就这一次,太子改进的这个曲辕犁,朕直接赏赐万两!以后如果有也能做出一样重大贡献,朕一样赏赐!” 司农寺寺卿连忙记下。 周围那些百姓一下就是眼睛亮了,如果能得到这一万两赏赐,这一辈子日子可就好过了啊。 任天鼎说完之后,又是看向公孙复和杨涛。 “公孙复,你身为都察院御史,胡乱弹劾太子,太子所学,可比真材实料多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春耕礼,你喊一群士子来念诵古诗,你能告诉朕,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吗?” 公孙复此刻已经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起头来。 “还有杨涛,你也算是国子监司业,你和公孙复商量了两日,用圣人之学来进行春耕礼,就进行的这个?国子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朕看你这个司业也别干了。” 杨涛瞬间人就软了,跟瘫痪了一样,双眼无神。 任天鼎又道:“春耕礼再开始吧。” 林尘和太子退下,这一刻太子嘴角也是有些压不住。 “林师,父皇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夸赞过本宫。” 太子低声道。 林尘淡定道:“废话,也不看看谁教的,放心,你这才算是初入茅庐,要想出师,难度可不小。” “林师放心,无论再难,我都一定会出师。” 太子信心满满。 林尘嘿嘿笑道:“那就行,到时候还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等着你,我到时候出卷子。” 两人窃窃私语,而在场的那些臣子,内心也是凉了一半。 这一次春耕礼的失败,意味着林尘在朝中的地位进一步提升,第二个就是林尘开设的科举培训班,也名正言顺了。 本来这一次如果都察院和国子监真的将林尘给掰倒了,那科举培训班,指不定就真的划到国子监去了,可这一次,他们又是惨败,自然也不可能分到肉了。 司农寺寺卿,连忙上前,开始宣布春耕礼开始。 而后就是春耕的流程,焚香祭天,然后念文,接下来,就是曲辕犁准备好,任天鼎亲自下去,开始推着曲辕犁往前犁地。 紧接着三公还有九卿,也都紧跟着犁。 在场除了官员百姓之外,还有邸报机构的人员,这些人在飞快记录,他们隐隐约约察觉到,今天的春耕礼,又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从今以后的春耕礼要变成春耕奖了。 而且朝廷出钱奖励那些对春耕有帮助的百姓,那这笔钱,是否会落到地方官府? 终于,等到春耕礼结束,任天鼎上了马车,林尘和太子也是跟着上马车,而后整个队伍启航回去。 在后方,肃亲王脸色凝重,看着那些被收走的曲辕犁,这个林尘,连农具都懂,还能改进? “总感觉这个林尘,是个变数啊,不过也急不得,本王还需要一些时间。” 韩子平脸上也很难看,这哪里是太子有本事,这明明是林尘有本事,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马车内,任天鼎笑着看向林尘。 “林尘,朕就没错过你,你就是朕的肱骨。” “陛下客气,但曲辕犁的版权费,该交还是得交的。” 任天鼎道:“说人话。” “好的陛下,意思是三七分成,以后曲辕犁的收入,我要三成。” 任天鼎没好气道:“刚夸你两句,你就掉钱眼里去了?” “陛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代表着大奉重视版权保护,你想一想,朝廷能保护这个改进的版权,那以后想方设法改进的百姓是不是就越来越多,这是好事啊。” 任天鼎皱眉:“朕感觉有些不对,但答应你也无妨,另外,朕的国库没钱了,到处都需要用钱。” 林尘道:“行,谁让你是陛下呢,我这边,就先再出五百万吧,给陛下你应急。” 太子好奇:“林师,你这么有钱了?” 林尘掰着手指道:“其实也没多少,神仙酿、京师漕运、然后是景山煤矿和煤炭厂,再又是这一次的科举宝典,然后又是科举培训班,一年到头来,差不多也就能赚个一千万两往上吧,不多,还比不上大奉的一年财政收入呢。” 任天鼎睁大眼:“你竟然还想要比肩大奉的财政收入?” “这不是不可能嘛陛下,你是知道我的,我喜欢败家,赚的不够多的话,跟不上臣的败家速度啊。” 任天鼎有些无语,看向太子:“他败家不要学。” 太子哭笑不得:“是,父皇。” 而后任天鼎感慨:“行,这一次春耕礼结束,你的科举培训班也能立得稳了,打算招多少人?” 林尘这才认真道:“陛下,科举培训班虽然有上百人了,但我只打算收三十人作为核心学生,教他们科学知识,数学物理化学,还有新一些的思想,才能培育出新式人才。” “嗯,你看着办。” 与此同时,南郊外,等到任天鼎和朝中文武百官的队伍离去,那些百姓,都满是欣喜。 “太子殿下弄出的这什么犁真不错,希望朝廷尽快弄出来。” “是,这我要买。” 就在这时,一个百姓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回去。 “付老汉,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我赶着回家,用长犁耕地,耕完了后卖掉等短犁。” 此言一出,其余百姓也瞬间反应过来,等到曲辕犁正式上市后,他们手中的长犁肯定就不值钱了,那趁这之前卖掉也能赚一些。 人群中,徐璃月也是回想着那曲辕犁的设计,不由道:“林公子难道也看了鲁班书?” …… 很快,京师南郊春耕礼的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京师。 皇宫里的各大衙门,那些官员在回来之后,都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司农寺。 寺卿和寺丞,还有其余官员也是在聊。 “那林尘弄出来的曲辕犁,真是厉害,我刚才看了一下,比长犁要好太多了。” “而且它的适配不错,犁地深浅可以控制,的确很好。你们说这林尘,怎么什么都懂啊,真有点邪门。” “是啊,之前不是还是京师的败家子么,人人嘲笑,只知道打架,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为状元郎和侍读了,甚至连农业都懂,见鬼了。” 几个官员摇头。 都察院。 公孙复脸色难看坐在那里,左御史哼了一声:“你要我怎么说你,陛下骂的对,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难道都是水吗?春耕礼,你们就弄一个这个?” 其余御史也是摇头,本来这一次弹劾的确还行,可是,奈何公孙复不争气啊。 另外一边,国子监。 胡俨还是在看书,有几个博士进来。 “祭酒,司业被陛下革职了。” 胡俨抬起头,淡淡嗯了一声:“我早就告诫过他,林尘不简单,他的才学,我都佩服,否则就茅坑之仇,老夫绝不原谅他,老夫看在他如此聪明才学横溢份上,这才算是原谅了他,连老夫都佩服他,你们还想着去和他斗?” 那几个博士不服气:“祭酒,这明明是我们国子监的啊,如果国子监弄这个培训班,这收入一年少说几百万两啊!” “那在这之前,为何你们不弄?” 胡俨一句话,让这些博士全部哑口无言。 胡俨道:“做人啊,要控制自己的贪心,有的时候不是你的东西,最好不要强要,至于司业的位置空出来,递补就行。” 说完,胡俨挥手让他们出去。 京师茶馆酒楼里,那说书先生,正说得精彩无比。 “当时啊,太子殿下直接站了出来,推出了最新的曲辕犁,这曲辕犁啊,很短,但操作简便……” 说书先生侃侃而谈。 其余百姓听得聚精会神。 与此同时,邸报府里,那些邸报的小吏,在快速抄写,并且写成新闻,而后将最新出炉的邸报,交给邸报院外面负责运送的士兵身上,然后他们翻身上马,带着邸报,就是匆匆朝所在地官府狂奔而去。 第320章 林公子,你变脸好快 地方官府,儋州县。 儋州县县令,拆开了最新送过来的邸报。 他本来有些不在意,但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不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人,京师有什么消息,让您这么吃惊?” 一旁的通判问道。 县令睁大眼睛:“这一次在春耕礼上,太子推出了一款新的曲辕犁,这曲辕犁将被朝廷推出,最为重要的是,以后每年春耕礼,都会办一个春耕奖。” “春耕奖?” “嗯,这上面说的是,只要对春耕有帮助,无论是犁车,还是对亩产有帮助的农作物,只要上报朝廷,就能得到嘉奖。” 旁边的通判不由道:“这是好事啊,能让不少百姓都吃上饭。” “看样子陛下的确是想要做一些事,你记得之前我们儋州抓到了一批走私南洋的商人,他们那些货物里,是不是有一些南洋的耕作物,本官记得,好像有一些特殊作物,那些商人说是能增加产量来着?” 通判一愣:“好像没有吧,南洋那鬼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也是。” 知县想了一下:“还是让人去查查吧,如果有的话,等朝廷正式的圣旨下来后,再上报给朝廷。” 不仅仅是儋州,还有其余地方的官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都是不由留心观察起来,如果朝廷下达的圣旨,真的也会奖励地方官府,那这个完全可以作为他们的业绩。 …… 春耕礼虽然过去了几日,但风波还没有算过去,京师之中,到处都是在议论春耕礼的情况,百姓津津乐道。 林尘躺在椅子上,背后的夏若雪在帮他揉捏肩膀。 “公子,春耕礼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公子好厉害。” 林尘闭着眼在享受:“这算什么,区区曲辕犁罢了,一群没吃过细糠的野猪罢了,如果让他们看到什么是收割机、拖拉机、插秧机,那他们还不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夏若雪笑道:“还是公子聪明,我们都愚笨。公子,为何最近与那徐府的徐璃月徐小姐又没有动静了?若是公子喜欢,还是要抓紧的好。” 林尘睁开眼,脸上有些无奈:“若雪啊,不是我不愿意,但是她是个异类啊,她竟然要求她的夫君,只允许有她一个女人,不允许有妾,甚至不允许有歌姬,我说实话,你家少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年轻对吧,多娶几个小妾怎么了?那如果我娶了她,她要将你赶出门怎么办?” 夏若雪一怔,她想了一会,低声道:“如果徐小姐真的愿意嫁过来,要我离开林府的话,公子不用考虑我,我会离开的。” 林尘当即道:“说什么傻话,本公子向来一视同仁,大不了本公子换人,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本公子不高兴,继续按。” 夏若雪心里甜津津的:“好的公子。” 夏若雪用她教的手法,在给林尘揉按,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仆人进来通报。 “少爷,增城侯家小姐前来登门拜访,这是拜帖。” “增城侯,哪个……” 话音还没说完,林尘就是坐了起来:“徐璃月来了?” 林尘犹豫起来,一旁夏若雪道:“公子,尽管见便是,然后你最好说开来,看徐小姐接受不接受,如果真是不接受,那公子再另做打算。” “也对,倒是我着相了,在这里纠结。” 林尘道:“行,我去见她。” 很快,林尘就是在客厅见到了徐璃月。 “林公子。” 见到林尘来了,徐璃月主动站了起来,她笑盈盈道:“我听说伯父身体不太好,所以特意去济春堂那里抓了一些药带给伯父。” 林如海在笑:“尘儿来了,徐姑娘来看我是假,看你是真,你也是,这些天也不联系一下别人徐姑娘。” 林尘脸不红心不跳:“爹,你是知道我的,最近这些天我忙得晕头转向,一个是科举培训班的选址和老师的招聘,第二个是春耕礼嘛,再又是陛下需要资金,我得取钱送过去。” 徐璃月当即道:“没关系的林公子,国家大事要紧。” 林如海悠悠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没有家,哪里能平天下?” “爹。” 林尘无奈道。 林如海起身拍拍衣服:“行,话我就说到这里,你比我聪明,该怎么做,你自己拿捏。” 等到林如海出去了,林尘和徐璃月站在那里,还有些尴尬。 “徐姑娘,我爹就是这样子的,人越老,越有些不正经。” 徐璃月笑道:“我很喜欢伯父的性格,林公子,你今日有空吗?” “有。” “那再陪我出去走走吗,我娘说让我去相国寺求签,寻求菩萨保佑,但我娘没有时间,林公子能陪我去一趟吗?” “自然可以。” “那林公子,坐我的马车可以吗?” 林尘点头:“行。” 他和徐璃月朝外走去,外面等候的赵虎和高达,当即就是跟上。 徐璃月看了一眼他们,林尘道:“徐姑娘莫怪,当他们不存在就是,此前我遭受到了白莲教女子的刺杀,所以陛下才安排了大内侍卫保护我。” 徐璃月当即道:“应该的,林公子的生命最为重要,在我看来,林公子一人可当百万师。” “徐姑娘谬赞。”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着相国寺的方向开去,马车空间并不大,两人坐在马车里,林尘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虽然古代没有香水,但古代的香薰、香囊、香料之类却是不少的。 而一时之间,林尘也不知道说什么,徐璃月就是大眼睛看着林尘,林尘看回去,过了一会,林尘忍不住移开目光,打量着马车内部,随后又是目光转回去,发现徐璃月还是看着他。 “徐姑娘看着我做什么?” “林公子好看,我喜欢看。” 林尘一愣,他真有些顶不住啊,太热烈了。 “徐姑娘也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可能是前方马车遇到了路人,有些颠簸,然后徐璃月一个没控制住,顿时就是身形朝林尘怀中倒来。 “哎呀。” 于是,温软香躯入怀,林尘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弹性和温度,这么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但很快,林尘就是调整过来,他又不是什么初哥了。 “林公子。” 徐璃月抬起头,娇柔,吐气如兰,而且这么看过去,那种端庄知性却又魅惑的脸庞,真的让林尘有些难顶。 不是,你就拿这个考验我? 哪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林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直接下嘴,下一刻,马车又是一晃,徐璃月从怀中挣脱出去。 徐璃月脸上一红:“林公子,刚才马车晃了。” “嗯,我理解。” 两人又是陷入无话。 马车内的氛围,非常安静,又带着一丝暧昧。 不得不说,这种欲擒故纵,还是很容易破坏道心的。 徐璃月撩了一下头发,林尘开始找话题。 “徐姑娘,我听闻过一些你的故事。” “哦,什么故事?” “我听闻,你父亲想要让你嫁人,可结果你却拿着一把剑,抵在自己脖子上,宁死不屈。” 徐璃月倒是落落大方:“让林公子见笑了,只是父亲让我嫁的是我不喜欢的,对我而言,那不如杀了我算了。” 林尘点点头:“我倒是理解,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徐璃月眼睛一亮:“是这个意思。” 林尘见到时机合适,又是道:“不过我还听说,徐姑娘你说过,若是娶了你,就不能再纳妾了。” 徐璃月如此聪慧之人,瞬间就知道林尘所担心的是什么了。 她笑道:“林公子就是因为这个,才多日不见我?” 林尘镇定道:“徐姑娘说的哪里话,这些日子我还是挺忙的。” “林公子,若是我,真是这么想的呢?” 林尘没想到徐璃月真如此坦诚承认了,他先是愣住了,而后倒是心中也有一丝失望,也有一丝解脱。 毕竟古代哪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更何况还是如此聪明漂亮的女人,但她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也没办法。 “徐姑娘,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站在你的角度上想,的确是最好只有你一个,只是,在我的角度,那就有所不同了,我是家中独子,而且我其实挺传统的,对大奉的一妻多妾,我还是比较拥护,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可能有些不同。” 林尘说得很委婉,徐璃月静静看着林尘。 林尘这一次也是看着徐璃月,没有回避。 在核心问题上,林尘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她不同意,那就换人! 都穿越古代了,还玩什么非你不可,想什么呢? 徐璃月幽幽道:“林公子,你也如此花心?” “没错,哪个男人不花心,我不仅花心,而且还好色,不过圣人有云,食色,性也,徐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无法接受徐姑娘的要求。” 说完之后,林尘停顿了一下:“我看,咱们就走到这里吧。” 林尘起身,想要下马车。 “林公子再等等,你就这么心急吗?” 徐璃月的话语,都有些幽怨了,林尘倒是坦然:“徐姑娘,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两个人观念相反,相处下去是很难继续的,在你之前,我就有了一个妾,此前你应该也知道,她还是红袖招里的花魁,只是还没出阁过,她爹又犯事导致先皇下了旨意,只能终身为奴为婢,为了她,我还特意去在军器监闹了一次,立了功,这样才最终抵消掉先皇旨意,她虽然是妾,但在我心中,我是不可能抛弃她的,如果我现在为了你而抛弃她,那下一次我也能为了别人抛弃你,所以你的要求,我真无法接受。” 林尘说完,已经是起身到了边上,只要一步就能掀开帘子下马车。 徐璃月咬着红唇:“林公子,我之前是这么想的。” 林尘伸手去掀帘子的动作停住了,他转头看向徐璃月。 “徐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林公子都要下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见到徐璃月似乎是有些撒娇,林尘咳嗽了一下:“我忽然想起,我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在马车上也没关系。” 说完,林尘就是屁股这么一挪,直接从马车下车位置,瞬间挪到了徐璃月附近。 徐璃月一愣,而后噗嗤笑了出来。 “林公子,你变脸好快。” “谢谢夸奖,徐姑娘,现在我们再来聊聊你的观念。你能接受?” “不告诉你,等先陪我去完相国寺再说。” 徐璃月轻哼了一声。 第321章 我跟关帝圣君请示,接下来九次签,都是下下签,我就信 马车缓缓朝相国寺开去,徐璃月内心跳动得厉害,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方才说出那些话。 林尘倒是泰然自若下来,既然不是绝对的,那就好办了。 马车里气氛又是安静了下来。 林尘忽然开口:“为何你会忽然改变?” 徐璃月幽幽道:“那你认为,我坚持下来,又有用吗?这个时代,还是要依附男人而生存,我抗争,也争取过,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完全任性下去,我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份安宁和偏爱,如若有朝一日,我人老珠黄了,岂不是又要休妻? 再有,林公子与那位花魁啊的事我也知道,林公子既然对她都重情重义,那想必,对我也是如此。” 说完,徐璃月目光幽幽看向林尘。 林尘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原因。 “徐姑娘,虽然我不是一个自夸的人,但我认为,你说得对。” 林尘用力点头。 徐璃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公子不着急下马车了?” 林尘哪里还不知道,干脆就是直接伸手搂着徐璃月:“不着急,我想起我爹照看林府,不用着急回去。” 徐璃月脸红了一下,却也没推开林尘的手,只是幽幽道:“林公子好会。” “哪里哪里,还是得你情我愿嘛,徐姑娘若是不愿意,那我还是收回手吧。” 徐璃月满是幽怨:“林公子你欲擒故纵,让我如何应对?还是放着吧。” 林尘哈哈一笑,顺势将徐璃月搂在怀中。 这看样子,算是顺理成章拿下了? 林尘也没乱动,只是抱着徐璃月在想事。 然后,似乎只是过了一小会,马车就停下了,外面有一个仆人道;“小姐,相国寺到了。” 徐璃月猛然惊醒,她脸红的从林尘怀中出来,见到林尘还看着自己,不由道:“林公子,去陪我上炷香吧。” 林尘点头。 走下马车,高达和赵虎都在一旁等着,随后徐璃月下马车,林尘用手牵着她下来。 赵虎眼睛一亮,低声道:“高达,成了呀,少爷不愧是少爷。” 高达默默嗯了一声。 “这一次破纪录了,不知道下一次要多久。” 林尘和徐璃月朝寺庙门前走去,此刻已是春日,相国寺香火鼎盛,有不少京师百姓都前来烧香,只不过林尘又注意到,在相国寺大门边上,还有一些流民,他们倒是穿着普通衣物,就坐在路边上,似乎是在乞讨。 “还有流民?” 林尘一愣。 不过他想了一下,此前景山虽然在开发,但吸纳的人数的确是有上限的,相国寺又聚集了东山省这么多的流民,还剩下个几千人,也是合情合理。 林尘看着那些流民,徐璃月很敏锐:“林公子想要问下他们吗?” 林尘点头,来到一个流民身前。 “这位公子,能行行好吗?” 那流民开口。 林尘观察了一下他,脸上倒是红润,身上的衣服也不破,不由道:“此前冬日时,朝廷赈灾,并且下拨钱款,你为何还在此处乞讨?难道吃不饱、穿不暖?” 那流民一愣,随即解释道:“公子,我这是在筹集回去的路钱,在这里挺好的,现在每天也有粥吃,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无所事事呀。” 旁边一个流民也道:“是啊,从冬天到现在,我们都没事做,之前景山那边还在招下矿工人,我们犹豫了一下没去,后来想去它又不招了,只能在这里了。” 第一个流民道:“我现在想筹集一些盘缠,等盘缠筹集够了,我就回东山省去。” 林尘道:“现在东山省那边白莲教众多,朝廷估计快要出兵围剿了,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还回去?” 那流民有些犹豫:“公子,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之前还有人想让我们去大同,但那太远了,如果能留在京师附近,倒是也不错。” 林尘沉吟起来。 一旁的徐璃月默默看完,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些碎银,放在他们身前碗里。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 林尘也没说什么,朝着相国寺走去。 见到林尘微微蹙眉,徐璃月安慰道:“林公子,人力有穷时,你能在冬日做到,让上万流民没死,已经是一件很功不可没的事情了,圣人也不过如此,现在只剩几千人,只是暂时没有去处,你不要自责。” 林尘点头:“我刚才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更好安置一下他们。” 徐璃月笑道:“林公子,我有一策。” “哦?说来听听。” 徐璃月道:“林公子,你方才可能想太多了,其实这一件事,最好的还是解决根本问题,他们是东山省的流民,如果让东山省稳定下来呢,那他们就可以回去,也不用背井离乡。” 林尘眼睛一亮:“不错,的确如此,徐姑娘看问题,能够一针见血。” 徐璃月笑成了月牙:“是林公子暂时没想到罢了,林公子想的是眼前,我只不过是想的远一点。” 林尘笑了一下,心情也是大好:“走,去上香。” 相国寺内,有不少百姓在上香,独有的焚香味传了出来。 徐璃月取了香,然后到了大殿,便是去上香拜佛。 林尘对这个不感兴趣,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就在后面没进去,一旁还有一个功德箱,是一个很大的木盒,从大雄宝殿出来的百姓,有的会在里面投一些香油钱。 在更一旁,还有和尚坐在那里,似乎可以解签。 过了一会,徐璃月走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支签。 “你还求签了?” “嗯,我娘说,让我来看看,今日是一支上上签。” 徐璃月很开心,脸蛋红扑扑的,林尘笑道:“看下什么意思。” 那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接过签一看,不由笑着道:“旱时田里皆枯藁,谢天甘雨落淋淋。花果草木皆润泽,始知一雨值千金。姑娘,你要心想事成了。” 徐璃月满是欢喜,双手合十:“谢谢大师。” 她看向林尘:“林公子,你也求一个吧。” “我不求,我不信这个,我始终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林尘哈哈一笑。 “林公子,尽人事听天命,有的时候求求签也不错,没关系,林公子,你求一个吧。” 林尘想了想:“行。” 他准备直接进去,结果被徐璃月拉住。 “林公子,先用一根香,要先拜,才有诚意,这样才算灵,不然不灵。” 林尘一笑:“行。” 不远处的赵虎看到林尘和徐璃月有说有笑,而且还如此亲密接触,赵虎不由道:“啧啧,真不错,这一下老爷可以放心了,岂不是抱孙子都快了?” 一旁的高达淡淡嗯了一声。 而林尘拿着香,来到大殿中间,跪在蒲团上,前面有着一尊巨大的佛像,在拈花微笑,林尘手持香,拜了三拜,将香上前插在香炉里,随后来到一旁求签处。 他再度跪下来,一个和尚递过来一个转轮筒。 “施主,心中想着你要求的事情,然后摇动转轮筒,落出的签,便是你要求的结果。” 林尘闭眼开始摇动转轮筒,里面的竹签哗哗作响。 不过片刻,一枚竹签掉了出来。 林尘拿起竹签一看,下下签。 一旁徐璃月一愣:“怎么会是下下签?” 那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下下签,也不代表灾厄,你可以去外面解签。” 林尘看着那和尚,又看了看手中的转轮筒,忽然一笑:“我不信!” 那和尚一愣:“施主为何不信?” “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信这个,这样,我跟关帝圣君请示一下,如果接下来我摇出的九次签,都是下下签,我就信。” 说完,林尘也不等那和尚说话,直接就是闭眼摇转轮筒。 那和尚摇了摇头,道了声阿弥陀佛,虽然这样会不灵,但红尘中的男女,都是如此。 徐璃月有些担心,林尘很快第二枚竹签就摇了出来。 但很快,这第二枚竹签一看,林尘眉头一皱,下下签。 林尘继续摇。 第三枚竹签,下下签。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下下签。 林尘脸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一旁的徐璃月当即道:“林公子,别摇了,不真的。” 林尘深吸一口气:“还三次,我不信。” 他继续闭着眼,再度摇晃转轮筒,然后第七枚竹签落下,下下签。 我尼玛! 林尘咬牙,连续再摇两次,第八次,下下签。 第九次,当看着那竹签落出转轮筒的那一刻,林尘就看到了那下下签三个字。 一旁的和尚都震惊了,看着林尘:“施主,佛祖显灵了呀。” 林尘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佛祖显灵?” “阿弥陀佛,施主,如若不是佛祖显灵,你所求之事,为何会连续出现九次下下签?这是佛祖在提醒你,不要去做啊。” 林尘皱着眉头,刚想说我不信,又看到眼前这连续九个下下签,也是有些无语。 不是,真的假的,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啊。 徐璃月当即道:“林公子,我们去解签。” 第322章 如果你的人生都是暴雨天,那我愿意做你的晴天 很快,林尘跟着徐璃月便是来到外面,当林尘将九支下下签交给那和尚的时候,那和尚震惊看着林尘。 “施主,你将转轮筒偷出来了?” 林尘摇了摇头:“我摇了九次,都是下下签。” “不可能吧,绝无仅有啊!” 那和尚也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它偏偏是真的,没事,你尽管看,只管解,任何结果,我都承得住。” 林尘倒是淡定不已,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那和尚点点头,坐了下来,开始看林尘的这些签。 他越看,眉头就越皱,到了后面,脸色是凝重至极。 见到这和尚这样,徐璃月忍不住道:“大师,林公子他所求的事,能成吗?” 和尚道:“女施主,你所求的,应当是婚姻吧?” 徐璃月点头。 “从你的签来看,你是好事将近,而这位施主,他连续九次,都是这种下下签,我不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但从签来看,你这是,九死一生,并且所求,很难做到,途中险恶,接连不断,一着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啊。” “这么严重?” 徐璃月满是惊讶。 那和尚脸色凝重:“施主,你别不信,如果你真要求你所求之事,你接下来的人生,就像是连绵的暴雨天,电闪雷鸣,风暴交加,我劝施主,放弃吧。” 说完之后,和尚不由问道:“施主,我能问一下,你所求何事吗?此前我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况,要知道,求签,往往只有第一次才能成,接下来几次,都是不准的,像你这种,连续九次,都是下下签,当真罕见,佛祖显灵啊。” 林尘道:“我所求很简单,王莽没做成的事,我想做一做,我要为天地立心,百姓立命,万世开太平。” 这一刻,林尘说得很认真。 那和尚愣住了,而后起身,郑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会为施主祈福。” 虽然他不知道王莽是谁,但他知道后面的话。 徐璃月在这一刻真是愣住了,她只觉得林尘的脸上,好像有光。 林尘洒脱笑道:“这签来看,的确是很对,险象环生,一着不慎,就会跌落深渊,不过没关系,我顶得住。走了。” 林尘朝着外面走去,徐璃月当即跟上。 那和尚叹了口气:“众人不为,而你为之,施主,佛子再世。” 林尘看着跟上来的徐璃月,脸上有着担心,欲言又止,不由笑道:“徐姑娘,想说什么,我这一条路,的确会很难走,也会很危险,所以,你再考虑考虑。” 可不危险嘛,从封建时代到现代,哪一个国家没有流血冲突牺牲,哪一个国家没有革命,要动他们的利益,那可是要玩命的,没有雷霆和霹雳手段,如何能做到? 光是之前在朝堂,推行的一些小小措施,都能让朝中大臣弹劾不断,都能让他们如丧考妣,接下来林尘要动的是整个士大夫的阶层利益,那他们还不得疯掉? 徐璃月道:“林公子,之前大师说过一句话,他说,你接下来的人生,会像是暴风雨,我想说,如果真如大师所言,你的人生都是暴雨天,那我愿意做你的晴天。” 林尘一下就是愣住了,他看着徐璃月那认真看着自己的脸庞,下一刻,林尘二话不说,将徐璃月搂在了怀中。 周围不少百姓都看着,徐璃月感觉内心怦怦直跳,却也主动搂住林尘。 过了一会,林尘哈哈一笑:“好,走吧。” 不远处跟着的赵虎,低声道:“这位徐姑娘,是真有些厉害啊,看样子,好像是她主动拿捏住了少爷,佩服,佩服。” 高达环抱着双手:“能让林尘如此失态,的确有可取之处。” 赵虎惊讶转过头看向他:“你今天话这么多?” 高达又恢复成了冰冷样子,淡漠嗯了一声。 林尘和徐璃月重新上了马车,这一次的氛围,又和第一次不同。 徐璃月依偎在林尘怀里,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林尘道:“过些天,我让我爹去你府上走一趟,对了,我要提前介绍一下你和若雪认识一下。” “嗯。” 林尘又是看着她:“你为何会忽然改变心意?” “因为林公子,世上绝无仅有,我可以为了林公子而改变。” 林尘一笑。 马车到了林府,林尘下了马车,然后看着徐璃月的马车离开。 赵虎在一旁道:“公子,马车走了。” “哦。” 林尘返身回府,赵虎凑过来:“少爷,那徐家小姐说了啥,让你这么激动?” “管这么多做什么,白虎营的操练怎么样了,还有锦衣卫那边发展得怎么样了?” 赵虎道:“少爷,白虎营操练已经交给其余人了,但没有落下,锦衣卫由王龙在管了,我负责贴身保护你啊,不过少爷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立即就将白虎营和锦衣卫的人调过来。” 林尘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我好端端地调那些人做什么?” 不由之间,林尘忽然脚步停下,看着赵虎。 “少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尘嘿嘿一笑:“赵虎啊,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那肯定啊少爷。” “那你成家立业了吗?少爷给你安排婚事,如何?” 这一下,轮到赵虎扭扭捏捏,脸上有着羞涩:“这,少爷,我的确还未娶妻。” “行,那少爷给你娶。” “这,少爷,不妥吧。” 一旁抱着双手路过的高达淡淡道:“扭扭捏捏,算什么大丈夫?” 一句话,赵虎当即怒道:“高达,谁不算大丈夫了,不就是娶妻么,我敢!” 一说完,赵虎不由醒悟过来:“高达,你娶妻了吗?” “我是大内侍卫,自然已娶妻。” 说完,高达不再说话。 林尘哈哈一笑,朝里面走去。 林府里,林如海得知林尘来了,当即满是喜色过来,迫不及待问道。 “尘儿,如何了?那徐家姑娘,应当还不错吧,从你爹眼光来看,这个姑娘啊,灵气十足,秀外慧中,要娶回来,当真是贤内助。” 林尘往椅子上一坐:“爹,你猜猜看?” “你爹我还是小孩子啊?还猜?” 林尘笑眯眯道:“爹,你不是一直担心我没成家吗,妥了,改天你去她府上,谈下流程吧。” 林如海脸上有着喜色:“太好了!我林家有后了!” 林尘满头黑线,不是,爹,你这话说的怎么跟我死了一样? 不过顿了一下,林如海又是想起了什么,直接在林尘边上坐下。 “尘儿,你想好了,这位徐姑娘,你娶进门,以后要是想纳妾……” 林尘道;“爹,我和她都谈好了。” 林如海一愣:“这都能谈?” “有什么不能谈的,我都你说过了,你儿子很优秀,外形不说,英俊帅气,有车有房,大奉状元,正三品外加翰林院侍郎,又是太子少师,有什么不能谈的?” 林如海听着林尘这一长串,不由琢磨说道:“尘儿,好像你的确不是憨子了。” 林尘翻了个白眼:“我先去吃个饭,然后等下还要处理一下老师招募。” 等到林尘走了后,林如海满是欢喜,总算是能让儿子成家了。 古代人成家其实特别早,像李世民,也是十几岁就成家有孩子,二十一岁有李承乾,二十八岁玄武门之变当上皇帝。 就不算古代,哪怕近代也是如此,只有到了现代,因为晚婚晚育出现,所以才大幅度推迟。 林尘这一边,在简短吃过饭之后,休息了一会,便是准备去翰林院一趟,除了他之外,还有魏书明和廖常志二人,也进入了翰林院,并且还是在当苦哈哈的编修。 侍读这个职位,其实一开始是为皇帝和皇室成员,讲解经史,相当于家教,只不过因为林尘的特殊性,还有朝代后续的变化,侍读基本上就能被重点培养,跟着皇帝早早的参政议政。 侍读之上是学士,侍读之下,则是五经博士,??修撰、?编修、?检讨,也叫编修,还有一个??庶吉士。 所以就算是进入了翰林院,也要熬上几年。 当林尘进入翰林院,有不少翰林院的官,就是打招呼。 “林侍读来了?” “林侍读,你数日不来,工作都丢给了魏书明他们,这不太合理啊。” 林尘淡定道:“老师使唤学生,魏书明,你觉得合理吗?” 在埋头苦干的魏书明当即抬头:“合理。” 林尘笑眯眯看向一旁那官员:“你看,我学生都没说啥。” 那官员嘴角抽了抽,哪里有人不到二十岁,就当二十八岁士子的老师? 林尘来到自己的案牍前,仔细沉吟了一下,他已经是开始草拟如何挖国子监墙角的事了。 既然国子监司业,敢合同都察院御史弹劾他,那他为什么不能直接挖国子监的墙角? 来而不往非礼也,要说哪里的人才最多,那毫无疑问就是国子监,也不用费时费力再去招人了,直接挖国子监的。 林尘一想,很快,就是有了主意。 这一次,他要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第323章 那个京师的败家子,打上门来了 林尘沉吟片刻,很快就是有了法子。 “魏书明,明天有空没有?” 魏书明当即起身:“有的老师。” “行,你要编修的东西都先扔给廖常志,明天跟我去一趟国子监。” 翰林院内,其余官员看着林尘,有些目瞪口呆。 一个五经博士忍不住问道:“林侍读,你去国子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最近我也办了一个科举培训班,缺老师,国子监不是有老师么,正好,现成的。” 林尘笑眯眯道。 那博士目瞪口呆:“林侍读,这是挖国子监的墙脚啊。” “对啊,谁说国子监的墙脚不能挖了?我专干这事,我明天,直接带上白虎营,直接拉上十几万两白银过去,我就不信有人不动心。” 虽然在古代,都是为朝廷出力,但实际上,也不是每一个官员都有钱的。 譬如唐宋,那些官员做到官了,也需要十几年的俸禄才能在首都买上一座宅子,而国子监的普通博士就更不用说了,穷得稳定。 为什么明朝的李贽要从国子监离开? 就是因为太穷了啊,人也是要吃饭的,要先吃饭才能谈骨气,不然在这种事上都快饿死了,还谈什么骨气? 而听到林尘的话,翰林院的人,目瞪口呆。 一个学士站了起来:“林侍读,慎重啊,你现在是翰林院的侍读,加上掌院一职空缺,你现在就是前途无量啊,以后你必然就是翰林院的掌院,现在做这个事,弄不好又会被都察院弹劾,而且你想要挖国子监的老师,那让国子监的祭酒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呢,大不了再炸他一次茅坑。” 那学士嘴角狂抽。 而林尘淡定道:“再说了,区区一个翰林院掌院,我还不稀罕,要干你干。” 那学士愣了一下:“真的吗林侍读。” “我说了又不算,你别坑我,行了,魏书明,走,常志,这两天你先辛苦一下。” “好的老师。” 廖常志认真无比。 而魏书明就是跟着林尘走了。 等回到林府之后,林尘便是让赵虎去抽调一部分白虎营士兵来,然后又是让仆人去钱庄取了二十万两过来装好,又让人去裁缝店直接赶制了一块超大的横幅,就像是算命先生的那种旗帜。 做完这一切后,林尘就是淡定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至于教书地点,林尘其实也选好了,就选在烈士陵园不远,因为烈士陵园选的是城南还没开发的郊区,直接将地址选在那里,也是不错的。 等到了第二天,林尘就是带着人,直奔国子监! 国子监在京师北面,等来到国子监这里,林尘淡定下了马车,负着双手,手里还拿着折扇。 “书明,上。” “是,老师。” 在魏书明的带领下,那些仆人直接就是抬着桌子,直接要进国子监的大门。 看守国子监的士兵都愣了,刚想拦,赵虎就带人过去,拿出令牌。 “白虎营奉命办事。” 那两个士兵看到金牌,当即就是一动不动。 有不少经过的国子监学生,见到正在忙活的这些人,都是有些好奇,这是在做什么呢? 很快,就有学生驻足,而林尘这一边的横幅,也是直接拉了起来。 只见这横幅,从右到左写着“科举培训班,正式招收国子监博士!年薪三万两白银!” 见到这个横幅,那些学生,瞬间就是目瞪口呆! 卧槽! “我的天,敢开三万两白银?这,祭酒也没这么多钱吧?” “怎么可能,可能只有正三品的官员才有可能做到啊!” “嘶!不愧是林侍读,这也太败家了,一出手就三万两?” 结果,等到第二条横幅在左侧悬挂起来后,上面内容写着。 “今天签约画押,更有五万安家费!” 那些学生,瞬间就哗然了。 “还有五万安家费?五万两白银?” “天啊,这安家费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支持我们购置宅邸?” “这待遇太好了,林侍读他败家归败家,可这待遇,真的好呀。” 那些学生全都心动了。 尤其是那些学四方学,还有学算学的学生,他们眼中满是艳羡,如果他们是博士的话,肯定毫不犹豫,就直接投到林尘科举培训班了。 但紧接着,第三条横幅也拉了起来。 “有特殊才能者亦可,有重大发现和突破者,奖励上限一百万两!” 简单粗暴! 就是直接砸钱! 见到前面围观的士子此起彼伏倒吸凉气,林尘微微一笑。 横幅挂完,这还没有,魏书明在那里坐好,桌子上摆好了名册,准备开始登记。 而在魏书明边上,一名名白虎营士兵,则是将箱子整齐摆好,就站在箱子边上。 一切准备就绪,林尘出来道:“诸位,本公子的科举培训班现在缺博士,我又听闻,国子监有不少博士生囊中羞涩,所以本公子听闻深感惊愕,知识就是力量,国子监作为大奉的最高学府,博士那简直就是顶梁柱啊,所以,国子监开不了的价格,我来开,国子监给不了的待遇,我能给!还请大家多去转告,让国子监诸位博士知晓。”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学生颇为激动,有的当即就是去传消息了。 而这个消息,很快如同疯了一般,直接传遍整个国子监。 朱博士正准备去上课呢,结果被一个学生拦住。 “朱博士,不好了,那个京师的败家子,打上门来了。” 朱博士还没反应过来:“谁打上门来了?国子监也敢打?” “就是林尘,他现在在国子监门口摆了桌子,说是要招博士,开出待遇是一年三万白银,还有五万安家费啊!” 朱博士瞪大眼睛:“什么?他敢如此?” 随后,朱博士便是怒气冲冲:“我去会会他!” 实际上,国子监的博士并不多,像明朝国子监博士洪武年只有三人,到洪武二十四年,也不过才增加到五人。 大奉好一点,人数可能多个三四人,但也没有足足几十人之多。 因为国子监除了博士外,还有助教和学正,这些人就是因为评不上博士,待遇又差,实际上林尘瞄准的是这帮人。 国子监门口,已经是热闹非凡。 朱博士赶到了门口,见到林尘,不由有些怒气:“林尘!这里是国子监,不是你英国公府,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唰! 所有人看向朱博士,那些学生纷纷让开,而林尘笑眯眯道:“哦,来者何人?” “朱慈琊!” “哦,原来是当日讲学时的手下败将。” “你!” 朱博士怒气冲冲:“你这是在做什么?国子监乃是朝廷机构,九寺五监之一,你想要从国子监挖人?” “对啊,朱博士,大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从国子监挖人?你熟读经史典籍,你先说说看。” 朱慈琊有些语塞:“朱某一定会上奏弹劾你!你这是扰乱国子监的秩序。” 林尘笑眯眯:“朱博士,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国子监秩序我也知道一些,再说了,本公子虽然来挖墙脚,但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嘛,如果那些博士不愿意,那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朱慈琊冷笑:“如何愿意,都是国子监博士了,还到你那里去?” 正在这时,又是有其余博士来了。 朱博士看向他:“文博士。” 文博士点点头,看向林尘:“林侍读,我们国子监博士,气度非凡,我们不会被这种蝇头小利给挖走。” 林尘笑眯眯的:“你也不能代表其余人,等其余博士来了再说吧。”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博士,已经是匆忙找到了胡俨。 “胡祭酒不好了,那个败家子又来了,他这一次还要挖国子监的博士!直接就花好几万两。” 胡俨看向他,这一次也是皱起了眉头。 “挖国子监的博士?” “是,他之前不是弄了什么科举培训班,说是没有老师,然后就到国子监来了,只要招聘过去的老师,直接一年三万两,还有五万两的安家费。” 胡俨这一下,脸色阴晴不定,有些难看,但很快,他就是悠悠叹了口气。 “罢了,随他去吧。” “啊?” 这博士傻眼了:“祭酒,就随他去?这可是在挖国子监的墙角啊。” 胡俨重新拿起书:“我们国子监还能奈何得了他?再一个,不说其余人,就说你,你会走吗?” 眼前这博士一愣,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摇头:“不去。” 傻子才去呢,他们是博士,是有品级的,足足有正六品啊,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博士如果能通过考试,可以直接考入翰林院,道路也多,如果能进翰林院,那就是直接改做官了啊。 如果用现代眼光来看,国子监里的博士,其实是体制内带编的,只要人还在体制内,就有无限可能,并且大奉士农工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与地位,难以想象,而林尘的科举培训班,虽然钱多,但没有这个身份啊。 这就是编制的魅力。 第324章 大奉有一个百姓叫张三 胡俨看了他一眼:“你都不去,那其余人会去吗?” 这博士一愣:“好像不去。” “那就是了,都不去,那他就挖不走,既然如此,着急又有何用?” 胡俨淡淡道:“随他去吧,老夫也不是他对手,你们也不是他对手,再有陛下也偏爱他,这点事,不痛不痒罢了。” 那博士也无奈,胡俨现在基本上就等着退休了,对这种事,也不想出面。 也没辙,谁让之前祭酒的茅坑被炸过一次? 他一咬牙,转身就走,这一次,恐怕要他们几个博士出面了。 而国子监的大门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 朱博士哼了一声:“林尘,行,既然你要见国子监其余博士,那就满足你,我在这里,文博士在这里,还有剩下的五个博士,等下都过来,明确拒绝你!” 新赶来的博士当即道:“林尘,不要以为你是侍读,就能为所欲为,我们看不起那些钱!” “没错!” 第四位博士也是出现。 周围围观的学生,都是有些窃窃私语。 林尘哈哈一笑:“行,既然博士不愿意,那我就退而求其次吧,我听说,国子监的助教和学正,其实也是学识丰富,只是奈何博士的名额太少,无法被评选,那本公子就将条件,拓宽为助教和学正。 但凡国子监的助教学正,有愿意前来科举培训班,并且考验合格,本侍读,当场发钱!” 林尘拍了拍手,顿时之间,一旁那些白虎营士兵,直接将前面的箱子齐刷刷打开。 哗! 银晃晃的光芒刺到了周围那些学生的目光,他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多少钱啊? 本来气势正旺的几个博士,一下也是愣住了。 朱博士满是愤怒:“你无耻!用钱来攻击,你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 林尘一阵错愕,随即哈哈大笑:“朱博士,本侍读穷得就只剩下钱了,不好意思,再说了,我现在都不挖博士了,学正和助教也行,你又急什么?” 在周围人群中,有不少助教和学正眼睛在放光,他们看着林尘,有些跃跃欲试,有的则是在内心天人交战。 对这些助教和学正而言,林尘的话,可谓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因为国子监的博士名额是有限的,而这几个博士很明显还要再占据几十年,他们又升不上去,而助教和学正,实际上待遇很差,干活又多,教课教学生,几乎他们都要带。 比如助教是要协助博士开展教学工作,对学生进行日常的学业指导和知识传授,而学正则更累了,不仅要给学生讲解经义,还承担着管理和规范学生行为、维护教学秩序等方面的责任。 但他们能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些,就是未来的人才。 要知道,国子监助教,几乎都懂,文学、历史、法律,甚至算学,这些都是懂的,林尘的科举培训班,又招了这么多人,他一个人教,真的有点教不过来,所以招一些人当老师,岂不是更好。 而他就负责把控整体方向。 朱博士目光扫了一圈周围人,沉声道:“林尘,国子监助教和学正,也算是有从七品,并且日后能升到正六品,但他们一旦离开国子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想再回来,难上加难,离开国子监后,就不是官了,你虽然有钱,但以后呢?” 文博士也是说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好不容易进入国子监,现在就要放弃,为了那区区几万两白银?” 人群之中一些学正和助教,又是有些犹豫了。 这好像,说得也对啊。 林尘哈哈一笑:“饭都吃不起了,还区区几万两白银呢?你们国子监能给他们这么多白银吗?你们国子监,真的做到了尊重知识吗?本侍读尊重,再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现在科举培训班,的确是不算朝廷机构,可,以后呢?在本侍读手中,你们能信誓旦旦说,这科举培训班,以后发展不起来吗?” 此言一出,那几个博士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林尘淡定道:“行了,有想加入的助教和学正抓紧,要现场试讲,通过就行,再划分待遇,有的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人群之中,有一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林侍读,我倒是想试一试。” 见到有人出来,那些学生真的是有些哗然,眼中有好奇,有敬佩。 朱博士大怒:“何海清,你想清楚了,你今日出来,就直接让你从国子监革职!以后休想再踏入国子监一步!” 林尘冷笑一声:“朱博士好大的官威啊,你还有权利让他革职?有本事你就去弹劾参奏,本公子连都察院都不怕,还怕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只要你在国子监穿小鞋,就来找我,祭酒的茅坑我都敢炸,我还怕你?” “你!” 朱博士是咬牙切齿,真是气得牙齿咯咯响,可偏偏还真拿林尘没什么办法。 何海清收回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魏书明桌子前。 “我是何海清,目前担任国子监助教。” 林尘在一旁问道:“月俸多少?” “月俸,说来惭愧,月米大致每月支取1石,银钱,也不过才接近二两。” 林尘哈哈一笑:“就这么点?行,你教什么的?” 何海清当即道:“回林侍读,我主要钻研大奉律法,已有足足五年之久,我觉得大奉律法需要重新编修,现在的一些律法,有诸多不合理之处。” 林尘眼睛一亮,律师人才呀。 “行,试讲一下,就对着那些学生。” 何海清转过头,当即开始试讲。 说的都是有些枯燥乏味,听得人昏昏欲睡。 林尘是听得略懂,其余学生在努力听,却又有些听不懂。 林尘直接问:“现场有谁懂律法?” “老师,学生略懂一些。” 魏书明道。 “他教得怎么样?” 魏书明点头:“鞭辟入里,极为透彻。” “好,何海清对吧?” “是。” “你被录用了,不过因为还不确定你的水平,所以只能给你开五千两一年,若是表现好,有重大学术突破,或者说,培育出了不错的学生,表现好,到时候再给你涨俸禄。” 何海清大喜:“多谢林公子。” 见到何海清成功,其余助教和学正坐不住了,直接从月入一两多,变成月入五千两! 这可是五千两啊,虽然在京师买不起宅邸,但只要不去一些烟柳之地,那可以用很久了! 林尘又道:“对了,你的教学风格要改一下。” 何海清一愣:“怎么改?” 林尘来到前方:“你看,那些学生都听不太懂,教学最为重要的,是能深入浅出,用最朴实无华的话,将那些知识点讲出来,比如我来说,大奉有一个百姓叫张三,然后张三有一天,被人给打死了,而当地官府,并没有立案处理,认为属于民间纠纷,而后张三娘亲把张三的头颅割了下来,来京师伸冤,何助教,你认为这个张三的娘,犯法了吗?” 林尘说完之后,其余学生,也是睁大眼睛,仔细竖起耳朵在听。 何海清一愣,当即道:“如何犯法,母为儿伸冤,理所当然,除此之外,还要惩处官府,根据大奉律法第十八条……” 林尘笑着点头:“剩下的不用说了,记住了吗,这种教学是比较好的。” 何海清脸色肃穆,抱拳郑重行礼。 “多谢林侍读,何某记下了,此法的确好用,以后我就用张三举例来教学。” 其余学生也是若有所思,他们也是在窃窃私语。 “好像林侍读的科举培训班,更好一些,我此前在国子监上课,有些地方,根本听不懂。” “是啊,何助教说的我也没听懂,但林侍读一说,我就听懂了,还是林侍读厉害。” “怪不得他是状元,不过这科举培训班,就是不知道招不招学生。” 那些学生动摇了。 就连林尘的科举培训班都这么厉害? 朱博士等人,看得是咬牙切齿,却又没有办法。 林尘道:“书明,给他现场发钱。” 魏书明开始登记,然后让何海清去领钱,当无数银子在自己手中,何海清只觉得不真实。 他咽了口唾沫,他是寒窗苦读考上来的,可这几年,非但没有赚钱,反而还要家里补贴,他都不好意思开口,可现在,终于能寄钱回去了。 什么几品官职,有用吗,没有一点用! 何海清满是欢喜。 而有了何海清的榜样,当即就有其余助教道:“林公子,我也想去。” 林尘笑眯眯道:“尽管来,只要有真才实学,并且擅长教学,我这边,统统都要!” 而且这些助教,可塑性极高啊,自己拿现代知识去教他们,然后他们再去教学生,那就又快又好。 “林侍读,我也想。” 一瞬间,都没有人搭理朱博士他们了,纷纷在林尘这里排起了长队。 林尘哈哈一笑:“不急不急,慢慢来。” 朱博士几人,气得捂着胸口。 “祭酒,造孽啊,你快出来看看吧,国子监的脸面何存啊!” 第325章 朱博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对于这些助教和学正,林尘几乎是来者不拒,只要有才学,林尘就要。 这些可是大奉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古代读书人那么牛逼,那就是因为古代识字率上不去,有了读书人才好做事,因为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读书人在。 就拿最简单的科学实验来说,不会写字,那怎么记录?不记录,怎么发现问题,怎么改良? 见到这么多的学正和助教都上去报名,朱博士大怒:“你们走了,以后国子监学生怎么办?还怎么教学?谁来教?” 结果,没人搭理。 朱博士气坏了:“弹劾!必须弹劾!哪怕祭酒不管,我也要弹劾!” 周围国子监的学生也是感到不可置信,照这个样子下去,国子监都没老师了,老师都被林尘给挖走了。 与此同时,现场的那些银子,也是被逐渐分走。 正在生气时,朱博士肩膀被人拍了拍,他一转头,只见林尘正笑眯眯看着他。 “林尘!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竟然用钱砸!” 林尘笑道:“过奖,人生嘛,总要发挥特长,有优点不用,那才是傻子,我的特长别无他物,就一个字,钱多,朱博士别不服气,你考虑来我这边吗?” “不去!” 朱博士冷哼一声。 “没事,我加价,五万两一年!” “不去!” 朱博士满是倨傲。 “十万两一年!” “……不去!” 朱博士虽然还是说不去,但也有些意动了,所以他的这两个字不去,慢了一寸。 林尘自然是察觉出来了,他毫不犹豫道:“朱博士,二十万,你要是再不愿意,我还能加。” 朱博士果断道:“不去!” 朱博士看着林尘,林尘笑眯眯看着他:“好吧,看样子朱博士如此坚决,我是真心佩服,那我就不挖你了。” 见到林尘走开,朱博士睁大眼睛,不是,你怎么不说了? 朱博士被弄得内心不上不下,气得咬牙切齿,真就没见过这么畜生的玩意! 魏书明的名册上,已经记载了足足二十余人。 林尘看了一圈,内心也是有些道可惜,原因很简单,学正和助教这些人的确是精英,但是不能扛旗,自己又比较忙,而且状元这个身份可能下一次科举就易主了,所以他需要有一个名望的人来担任科举培训班的校长。 只是很可惜,这一次挖墙脚,没挖到厉害的。 不过这些助教学正里,也是人才五花八门,有学医的,有研究星象的,有研究术算的,有研究历史和法律的,也算是极大充实了林尘的人才库。 就在林尘暗道可惜时,赫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程博士来了!” 程博士? 朱博士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看去,神情激动。 “程博士,您来得正好!” 林尘看去,发现来人,赫然是之前提出所谓天理学说的程博士,也就是被自己用横渠四句打败的那个博士。 “程博士,你来得正好,林尘此人,胆大妄为,他将我们国子监的助教学正都挖走了,那平日的教学,谁来教?” 林尘笑眯眯道:“不是还有你嘛,朱博士,朱博士如此聪明,又如此强大,多教几个堂,没问题的,朱博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面对着林尘的阴阳怪气,朱博士冷着脸,看向程博士。 程博士虽然只是博士,但他研究的天理学说,在国子监还是很出名的,要论谁能抗大旗,那肯定只有他。 其余学生也是看向程博士。 “程博士回来了?” “之前离开国子监,这也有好几个月了,没想到就回来了,不过没见到他?” 学生窃窃私语,而程博士来到桌前不远,先是伸出双手,郑重作揖。 魏书明当即起身让开,林尘站在那里,不由道:“程博士,你这是做什么?” 程博士认真道:“去年与林公子一场辩论,我这才彻底醒悟,所以我离开国子监,游历四方,更是亲自前往县城官府担任书丞,体验民生之苦,冬日更是救助了不少东山省流民,了解愈多,对林公子,愈是佩服。” 林尘淡定道:“佩服没用,本公子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来点实际的。” 程博士道:“林公子,你科举培训班,正在招老师?程某不才,愿舍弃国子监博士一职,投入你科举培训班,不知林公子是否愿意?” 哗! 此言一出,如同重磅炸弹,直接在四方的学生激起了涟漪! “什么?程博士竟然要从国子监离职去林侍读的科举培训班?” “疯了吧,程博士可是博士呀,他这博士也不要了吗?” 如果说学正和助教离开还可以理解,可博士的待遇那就是完全不同了,在大奉,博士可是正五品,待遇不差,而且这地位高呀! 林尘也是一愣:“你来真的啊?” 程博士郑重道:“程某这一辈子,空活四十有二,不如林公子聪慧,如若林公子不嫌弃,程某愿意如此。” “怎么会不愿意呢,你来我这里,以后就是校长。” 林尘热情上前,拉住程博士的手:“程博士啊,其实无论什么学说,都是要为人民服务嘛,无非百姓活得更好一点,我们也就更高兴一点嘛。” 见到程博士真的加入林尘,朱博士等人,目瞪口呆,心中不知在做何感想。 而林尘要招的人也招到了,不由道:“行,今日就到这里,以后若是科举培训班要招收老师,我会发招聘公告,还请大家多多关注。” 林尘让人收东西,又是想起了什么,对朱博士道:“对了朱博士,胡祭酒什么时候退休,就是乞骸骨,乞骸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请他过来做名誉教授,一年二十万两的待遇。” 要说胡俨,林尘对他也是有些佩服,从他出的那些科举题目来看,胡俨绝对是有思考的,不然出不了那些题目。 见到林尘带人走了,现场就剩下那些学生,还有少数的学正助教,和满是愤怒的朱博士等人。 “弹劾!必须弹劾!太过分了,这个败家子根本没有拿我们当人!” …… 几乎没有到第二日,弹劾的奏折就如同雪花一样飞到了任天鼎的案牍之上。 任天鼎看完之后,脸色怪异,不是,林尘你动不动就来这么大的? “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想了一下:“父皇,我们自然要支持林师,只是国子监的助教学正都被挖走,那国子监的教学便是问题了,既然如此,干脆父皇下旨,提拔一批助教和学正便是,将这些空缺补上。” “朕倒是理解,但那些臣子不理解,不过也无妨,朕先担着便是。”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国子监缺的人,可太好补了,不过片刻,他就找到了法子。 很快,一道圣旨发出,今年科举那些二甲三甲要分派到地方的部分士子,先不分派了,先去国子监历练一年再说。 皇宫各衙门,都察院。 不少御史,咬牙切齿,却又愁眉苦脸。 “哎,陛下没有责罚,这弹劾无用。” “林尘太过乱来了,他那科举培训班,岂不是要再新造一个国子监?而且谁能管得了他?” “我看林尘也很懂,他这个科举培训班,并没有国子监的权利,而且陛下也没有要将国子监职能划到科举培训班,罢了,这一次算了吧,再弹劾也没用。” “陛下偏袒啊。” 中书省,赵德林与其余官员也是在聊。 “这一次陛下的圣旨就可以看出,陛下是默许了。” 赵德林眼神之中有些担忧:“陛下容忍林尘如此乱来,我担心,有朝一日,林尘会越界啊。” 京师之中,无数百姓也是津津乐道,甚至就连平头百姓,遇到的时候也会聊起这件事。 “你听说了吗,英国公公子,直接去国子监挖了好多老师。” “对呀,他开的那个科举培训班,好像是培育读书人。” “林公子当真厉害呀。” 闲聊者数不胜数,毕竟林尘所作所为,放在历朝历代,那简直就是大新闻。 而各邸报机构,那些小吏更是感慨。 “每一次的邸报都有林尘,而且一次邸报,还有好几条都和他有关,这个林尘,真是天生的政治人物,恐怕迟早要拜相。” 他们将邸报装好,然后让人送到地方官府。 而林尘这一边,在挖到人之后,当即就是让人加快了教学楼和教学区域的建设,大把银两砸下去,加上直接聘请了相国寺的流民,因此效率极快。 而且古代建房子其实也比较简单,不像现在一样,钢筋混凝土水泥,再一个林尘也没有做特别要求,也不需要雕梁画栋,所以效率就快。 唯有一个,那就是学校的绿化要做好,这一块可以慢慢来。 学校里的宿舍、食堂,几乎就一应俱全,而林尘又是让程博士选了几个优秀的助教和学正作为管理。 至于林尘需要教授的内容也简单,科举培训,这一块他只需要每周教一次,然后程博士等人可以按照林尘的方法来教学。 毕竟程博士他们都是聪明至极,这些方法学一次就会。 而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为重要的是,林尘将教育掌控在自己手中,培育出来的,那就是有现代之精神的士子! 第326章 今天是你第一次穿披风,但绝不是你第一次发披风 只有有了思想,培育出了人才,才能逐渐改变。 再有一点,林尘的教学,其实是要和实践相结合,比如教农学的,最少就要真的到田地里去看,要当官的,也都要体验一下农民的辛苦。 甚至林尘还准备了一套现代化的课程,帮助扶贫,思想改造,如何到群众中去,和群众搞好关系,发展群众基层组织。 简而言之,这一套流程下来,就算不是现代人,那也肯定有现代思想。 学校哐哐开建,林尘这一段时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虽然算是甩手掌柜,可还是会操心一些的。 学校的课程设置安排,实践安排,林尘都是在安排。 等忙得差不多了,林尘又是登门去了一趟江广荣这里。 一到府上,江广荣便满是热情。 “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爹。” 江广荣一愣:“找我爹干嘛,有什么事找我说就行,我爹做不了主。” 林尘脸色古怪:“你爹还做不了主?” “他能做主,但他没什么眼光,之前你考科举,我要将钱拿去赌坊,他不肯,还是我偷偷去的。” 林尘哈哈一笑:“这一次,恐怕还是得你爹出马,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正说着,江去疾的声音后面传来。 “林侍读来了,广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林侍读请进来。” 江去疾哈哈大笑,满是热情:“林侍读,请!” “江大人客气,我和广荣也算是结拜之交了,没有什么,这一次主要是来找您。” 江去疾点头:“好,进去说。” 很快,林尘和江去疾坐在座位两边,江广荣坐在不远处。 “林公子,您这一次来,是……” 江去疾也就直接试探。 “江大人,烈士陵园快建好了。” 林尘目光炯炯看着他。 江去疾点头:“我知道,陛下已经下诏了,就在五日之后,烈士陵园开园,到时候文武百官都要到场,而且此前的大奉善人榜石碑,也会立在一旁。” “没错,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江去疾一愣:“林公子想要说什么?” “简单,我到时候会致词后,给陛下上奏,这个奏折,影响会比较大一点,所以我需要江大人配合我。” 江去疾试探问道:“有多大?” “其实简单来说,就四个字,火耗归公。” 江去疾一听,不由眼睛睁大,瞬间手一抖,桌上的茶水洒落一地。 江广荣一愣:“爹,不至于吧,四个字能将你吓成这样?” “滚滚滚,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江去疾皱眉。 江广荣有些委屈,而江去疾满是脸色严肃看向林尘:“林公子,我就不喊你侍读了,你与广荣亲近,此前又大庭广众送了我煤炭厂的股票分红,这些我是受之有愧。我能问问,林公子,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林尘还没说话,江去疾就是凑了过来:“有什么后果?什么是火耗?” 江去疾沉声道:“大奉的财政收入,其实已经连年亏损,也就去年开始,因为你的存在,弄出了一系列的东西,什么京师漕运,煤炭厂、科举笔记等等,这才算是大幅度增加了大奉的国库收入。 但纵然如此,大奉的财政,其实是很难完全下发到地方,地方州县的官员俸禄是很低的,根据规定,地方征收的赋税,也就是散银,需要重新熔铸成为大锭官银,但这个期间有损耗,地方官员会在正税之外,加收赋税,这多加的,就叫火耗。 先皇此前也算是默许,但到了现在,地方火耗,已经成为了官府重要的收入手段,甚至可以说,可以没有俸禄,但不能没有火耗,火耗才是他们最为重要的收入来源。 林公子,你提出火耗归公,意思是要斩断他们这一只手?你知道这有多么难吗?而且你只要提出来,那就是会得罪全天下的官员!所有的官员,都会恨你,以后你寸步难行。 而且,你在朝中也是如此,地方官员,有多少是朝堂官员的门生,是他们多少人的后吏,你要动地方,那你首先得要过朝堂官员这一关,官官相护,这又何其之难? 林公子,我还是劝你慎重,你现在看似是风光无限,但你要这么做,一着不慎,那就是万丈深渊!” 江去疾一口气说了很多,一旁的江广荣也是有些听傻了:“爹,有这么严重?不可能吧?” “你一边玩去,让你读书,一天到晚就是遛狗逗鸟,学又没学会。” 江广荣撇撇嘴,而江去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林公子,你是聪明人,我说这么多,想必你肯定也考虑到了,我是真弄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国公之子,现在又是状元,陛下器重,按你现在的折腾程度,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但你真要提什么火耗归公,那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朝堂政治斗争,凶险无比啊。” 林尘道:“我都知道,只是人生在世,无非是四个字,问心无愧罢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江去疾神色复杂,他仔细看着林尘,你这是要与天下人为敌啊。 过了半晌,江去疾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英国公有一个好儿子,若你成功了,恐怕会封圣,若你失败了,你恐怕会万劫不复。” “我知道。” 江去疾又是沉默,林尘也不着急,只是说了一句:“伯父你猜我为什么要开科举培训班,我知道到时候可能没有人帮我,所以我要提前创造一批人,他们拥有和我一样的思想,自然就会追随我左右。” “不够。” “如何不够,这些人里,有不少还是地方名门望族的士子。” 江去疾一愣,他看着林尘:“你那个时候讲学,就想到这一点了?” 林尘带那头。 “林公子,你有些可怕,能想这么远。” “草蛇灰线,布局千里罢了。” 江去疾沉吟后,不由道:“行,你想要我怎么做?” “简单,我要你,带这个头,我会先提出这个措施,然后在进一步提出从朝廷开始,彻查户部账册,彻查太常寺案牍记录,并且严格规定俸禄,斩断贪腐,只要你站出来,说上一句,你愿意就行。” 江去疾又是沉默,林尘这个要求很简单,但也很难,简单的是开口就行,难的是,开了口之后,他江去疾在朝堂也不好过,以后就是林尘船上的人,想跳船都不可能。 江广荣等得有些不耐烦:“爹,你真是磨磨蹭蹭的,这有什么,你不来,我来。” “你懂什么?我开了这个口,以后你爹我在朝堂寸步难行,更不用说以后,罢了罢了。” 江去疾叹了一口气,而后郑重看向林尘:“林公子,这个忙我帮,但以后的话,我会尽量沉默。” 林尘微微一笑:“能帮忙已经很难得,没有问题。” “广荣,送送林公子。” 江广荣起身,陪林尘走了出来。 “大哥,你别介意,我爹就是这样,不够爽快,瞻前顾后,没有一点风范。” 林尘笑道:“广荣,你不懂,你爹不瞻前顾后,不考虑周全,那他怎么护你?” 从江家出来一趟后,林尘又是要去一趟皇宫。 这件事是必须要和任天鼎商量的。 林尘拿着写好的火耗归公方案和反腐倡廉方案,来到了太极殿后殿。 刚来这里,就发现安乐公主也正出来。 “公主殿下。” 林尘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安乐公主看到了林尘,不由哼了一声,没搭理林尘,就想要走。 “哟,公主殿下,今日不猜谜了?” “我才不和你这个混蛋猜。” 安乐公主气鼓鼓的,却也停下了脚步。 林尘来到她身前:“哇,谁将青蛙给放出来了?” 安乐公主大怒:“你是青蛙,你才是青蛙,你全家才是青蛙。” 林尘哈哈一笑:“公主殿下,今天好像是你第一次穿披风,但这绝不是你第一次发披风。” 安乐公主没听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没有事,没有事我先走了。” “走吧,我找你爹。” 一旁负责领路的太监,差点心一抽,能这么说吗? 您这也太随意了吧? 安乐公主道:“你找父皇就去找,喊住我做什么,你之前就欺负我,现在还要欺负我吗?” “哪里有啊公主殿下,一直都是你在欺负我啊,我又不能还手,只能跑了,你想一下,第一次咱们见面,你就欺负我。” 安乐公主气呼呼的:“明明是你,你竟然要对我,对我……” “对你干嘛?” 林尘嘿嘿笑道。 “你个小太监,又欺负我。” “我没有呀,公主殿下,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对你干嘛?” “不理你!哼。” 安乐公主气呼呼走了,而林尘这才走进后殿。 御书房里,吕进通报,任天鼎道:“让他进来。” 林尘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任天鼎放下笔:“难得,林尘你还能主动来皇宫,怎么样,培训班开得如何?国子监可是都被你挖空了。” 第327章 烈士陵园开园! “陛下,国子监那些学正和助教,在国子监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余热,最多就是给国子监学生上课,而国子监的学生,超过一半都是京师里的达官子弟贵族,这些助教来我这里,能更有用。” 任天鼎笑道:“行,这一次朕又给你擦屁股了。这一次来是做什么?” “简单,陛下,我觉得现在是时候逐渐加强陛下对大奉的掌控,并且要增强大奉的实力了。所以,我提出了一个措施,还请陛下过目。” 林尘将袖子里的奏折拿了出来,吕进双手捧着,来到任天鼎身前。 任天鼎拿起奏折,打开仔细看了一下。 而他越看,就是不由脸色凝重起来。 林尘倒是很淡定,他见到桌子上有食物,直接坐在桌子边上,然后开炫。 吕进睁大眼睛,然后看看陛下,最后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任天鼎越看,就越是凝重。 御书房里,只剩下林尘在淡定吃点心。 过了好一会,任天鼎放下奏折:“小子,你确定要一上来就这么大?火耗归公,直接要开始推行?这恐怕不易啊。” 任天鼎神色凝重,他是皇帝,自然也知道火耗归公这一招的意义。 除此之外,林尘还为这一招,配套了同样的措施,那就是直接削减掉从县州再到省,那些多余的官员,比如通判之类,能不要就不要,只保留核心官员,其余的回家待命。 可这样一来,就会多出不少闲散官员。 林尘咽下一个点心:“陛下,我倒是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第一个,大奉在天鼎三年刚刚击垮草原,草原自然不敢入侵,这就是外在条件,第二个,京师大营掌握在陛下手中,军队掌握在陛下手中,这是推行改革的最根本保证,第三个,现在大奉财政,要供养的官员太多,入不敷出,加上贪腐,所以大奉财政不够用。 第四个,大奉各地现在百姓民不聊生,官员只能是对百姓吸血,再这样下去,大奉百姓起义不断,那到时候,想要再救,也来不及了。” 林尘顿了一下:“现在的关键,就是执行这一步,先让天下百姓知道,陛下是向着他们的,给他们希望,才能有民心。” 任天鼎沉吟起来,随后果断道:“好,朕支持你,既然朕相信你,那自然朕要支持你。” 林尘点头,既然任天鼎同意,那他只需要等到烈士陵园开园那一天,直接掀开改革风暴就行。 …… 烈士陵园也是逐渐占据了京师百姓的讨论。 因为应天府已经张贴了告示,宣布了烈士陵园开园时间,到时候所有百姓都可以过去围观,并且陛下也会亲临现场。 无数百姓自然是翘首以盼,古代人的娱乐生活其实很单调,有这么大的活动,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很快,就到了这一天。 烈士陵园处。 原本有些空旷的地区,已经是按照林尘的设计图,修建成了一座座陵墓,占地不大,然后便是一块块石碑,上面刻着将士的名字,石碑边上就是草丛和鲜花。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烈士陵园的陵墓上,看起来鸟语花香。 烈士陵园入口,御林军已经是在这里维持秩序,赶来的百姓,也都是翘首以盼。 前方烈士陵园那一块牌匾,修建得极大无比,上面有着一块红布,在后方陵园刚进去正中间,则是摆着一个极大的东西,也是用红布盖着。 百姓在两边议论纷纷。 “这就是烈士陵园呀?” “没看过,不过朝廷做得对,没有他们在大同和蛮子厮杀,哪来的我们呢?” 林尘和朱能陈英江广荣他们,自然也是在现场。 朱能满是兴奋:“尘哥,这烈士陵园终于修起来了,要是以后我死了,你说我会不会埋里面?” 林尘道:“你真是乌鸦嘴,死什么死,再说了,万一你要是先死,你放心,我给你弄皇家陵园里去,保证比这里风光。” 朱能嘿嘿一笑。 林尘看着身后的烈士陵园,这完全就是采用现代化的陵园,而且连水泥都安排上了,地面都做了硬化,就是方便百姓过来玩。 再看前方远处,百姓足足有数千人之多,已经是将这里围成了圈。 就在这时,前方的马车来了。 所有人看去,任天鼎下了马车,带着太子过来,在队伍后面,这一次走在前面的,不是中书令丞相等人,而是善人榜捐款的前几名臣子。 他们眼中也是有着惊喜,等待这一天太久了,善人榜的牌匾终于要发下来了,这对整个家族来说,就是最好的宣传。 江去疾赫然也在队列里,他目光搜寻,瞬间就是看到了林尘,脸上没有表情,但内心,已经是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任天鼎看着周围的百姓,不由笑道:“看样子,烈士陵园很受百姓欢迎。” “还是陛下英明,大奉儿郎,保家卫国,牺牲在战场上,也只有陛下能出此策。” 旁边一个官员直接拍马屁。 任天鼎淡淡道:“主意还得是林尘所出。” 那官员当即改口:“若没有陛下慧眼,这烈士陵园又怎能修建?” 任天鼎看了一眼这个官员,心中有些不喜。 很快,任天鼎来到了前方,站在了烈士陵园门口。 他转身看向那些百姓,不由道:“朕登基已有四年,草原蛮子,狼子野心,悍然南下入侵,但朕,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诸位大奉将士,奋勇杀敌,这才击溃草原蛮子。这一战,没有牺牲的大奉儿郎,大奉赢不了。他们为大奉牺牲,没有人记得他们,但朕必须记得。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烈士陵园!” 前方围观的百姓,都是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和喝彩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兴奋。 “从今日起,烈士陵园,就安葬为国牺牲的大奉将士,马革裹尸者,皆可入园,让所有人铭记,他们保卫了大奉!” “陛下英明!” “陛下万岁!” 有百姓喊了起来。 任天鼎沉声道:“林尘。” 林尘当即出列:“臣在。” “你此前为白虎营都督,在大同之战,扭转乾坤,这一块石碑,你有资格说几句。” “是。” 所有人看向林尘,赵德林那些朝堂文官,都是面无表情。 而林尘站在烈士陵园中间的那块大石头面前,直接道:“这一块石碑,乃是大奉人民英雄纪念碑,所有为大奉牺牲的将士,都是大奉的人民英雄。我给这一块石碑写的碑文是: 一年以来,在大同之战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来,为争取大奉和平和大奉安定而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三百年前,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大奉安定、百姓幸福,在历次战争之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说完,林尘就是将红布一掀! 一瞬间,一座耸立如长剑一般的石碑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块石碑正前面,刻着的是所有大奉将士奋勇厮杀的场景,而在背面,刻着的则是刚才林尘说的那段话。 石碑下方是一个长方形,如剑鞘,上方则是剑柄,形状非常犀利。 前方无数百姓,睁大眼睛,然后纷纷叫好。 任天鼎又亲手抓住了一根红线:“今日起,烈士陵园,开园!” 他用力一扯,一瞬间,盖在牌坊上面的红布被直接掀开扯落,烈士陵园四个大字显现出来。 其余官员也是跟着鼓掌。 旁边有一个太监扯着嗓子道:“烈士陵园,开园!百姓可进!” 等候多时的百姓,不由纷纷进入烈士陵园,他们只感到好奇。 而任天鼎又是道:“除此之外,在天鼎三年冬日,还有不少臣子,代表家族捐钱捐物,为东山省流民,尽了绵薄之力,这些朕都记在心中,朕此次,不仅为善人榜前十,亲自颁发牌匾,更将准备好的石碑,放在烈士陵园旁边,彰显诸位,为了大奉,为了百姓,所作出的努力。” 听到任天鼎这话,那些捐款捐物的臣子们,不由心情激动起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 吕进旁边的那些太监,已经是从马车上,将准备好挂着红布的牌匾拿了下来。 随后,那些上了善人榜前十的所有臣子,满是紧张和期待。 后面的百姓,也是好奇在围观。 而后,吕进开始喊人。 “赵匡。” 赵匡上前,他的神色激动。 任天鼎满是微笑,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爱卿,你为百姓所为,朕看在眼中。” 他拉着对方的手,随后将一旁的牌匾红布扯下,上面有着四个字。 “积善之家。” 赵匡满是激动:“多谢陛下,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任天鼎将对方扶起来,这一幕,就是君臣同心,其乐融融,负责记录的那些史官,还有一些宫廷画师,则是连忙开始作画。 一个个名字喊出来,任天鼎都是将牌匾给他们,很快,不由就到了第二人,也就是江广荣他爹,江去疾。 “江去疾。” 名字一念,其余官员,唰地一下,看向了江去疾。 江去疾脸色平静,直接上前。 “江爱卿,你为大奉,尽心尽力,捐其所有,朕记在心里。” “回陛下,这是臣应该做的。” 有一些官员,心中冷哼一声,尤其是排在江去疾身后的那些人。 虽然他们不满,但也没有发作,毕竟江去疾身份摆在这里,再一个,他都是林尘的人了。 到了最后一人,便是则陈文辉。 “陈爱卿,你陈家这一次付出最多,这一块牌匾,为朕亲手所书。” 陈文辉看去,赫然是大奉首善四个大字! “多谢陛下!” 任天鼎满是笑意:“爱卿不必多礼。” 陈文辉他们拿着牌匾退到一旁,百姓都看得满是艳羡。 “陛下这么好呀?” “是啊,这些当官的也不错,如果没有他们捐那么多,恐怕冬日那些流民,冻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任天鼎笑道:“朕只希望大奉安宁,百姓安康。诸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上奏,今日朕心情愉悦,若有奏,只要事关百姓,朕现在即可处理。” 嗯? 听到任天鼎这话,赵德林他们都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烈士陵园开园是一回事,政务处理,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就在这时,林尘忽然道:“回陛下,臣,有奏!” 第328章 我看朝堂又会有一股血雨腥风 此言一出,所有臣子的目光纷纷看向林尘。 任天鼎道:“你有什么奏?” “回陛下,臣认为,无论是善人榜,还是烈士陵园,其本质都是为了大奉安宁,百姓安康,但除京师百姓之外,大奉其余地区百姓,民不聊生,尤其以东山省为最,纷纷化作流民逃难,这是因为,东山省官府,征税查税,税务繁重,百姓不堪其苦,生活难以为继,这才流亡。” 林尘慷慨激昂。 赵德林皱着眉,这林尘疯了,这种欢乐喜庆的场合,说这种话? 吕进也是睁大眼睛,他眼中有些着急,林侍读你疯了? “苛政猛于虎,地方官员除去朝廷所需要缴纳的赋税之外,往往是巧立名目,征收各种税收,其中,尤以火耗最甚,围绕火耗的税收,足足有几十种之多,民脂民膏,全部落入了地方官员的口袋。” “因此,臣现在在此,向陛下提出建议,从今日起,大奉应当推行政令,改革此前的火耗,简单来说,就是将地方官府征收的火耗银两,由州县官员支配,变为统一上交到省级官府,再由省级官府在朝廷的监督下,进行统一管理。 简单概括就四个字,火耗归公。” 此言一出,旁边沉默的官员,纷纷惊愕抬起头! 赵德林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敢的啊? 官员都是有些哗然,户部一个官员当即道:“陛下,林侍读的此策,不应过于激进,大奉火耗由来已久,若是此刻突然改革,恐怕引起怨声载道,再有,地方官员俸禄微薄,若无火耗,他们又如何存活下去?” “陛下,臣认为林侍读这个奏折,的确不妥,如此重大事件,怎能如此莽撞?应当郊游六部三省,细细探讨。” “陛下,火耗归公,急不得,再者,林侍读所说是否一面之词,总得需要考证考证。” 不少臣子当即出列开口。 那些百姓都愣住了,他们也没想到,在现场还能听到朝廷国策的讨论。 林尘道:“陛下,臣认为,火耗归公的确急不得,因为火耗归公后,是要收归到省一级的官府,而省一级的官府,需要朝廷派人去督察,可朝堂官员,是否贪腐,若是派出去的官员都是贪腐之人,那这个火耗归公,自然也就无法落到实处。因此,臣建议,先彻查朝堂官员,彻查六部旧账,彻查户部与太常寺。” 听到林尘这话,新任户部尚书吴多智睁大眼睛,不是,户部到底怎么你了? 太常寺寺卿也是懵了,这要直接查我了? 赵德林沉声道:“陛下不妥,这要查起来,费时费力,还影响政务,政务还处理不处理了,现在又是开春,事务繁多,再者,又能查出什么来?” “没错,我不同意。” “陛下,臣也不支持林侍读。” “陛下,这只不过是林侍读的一厢情愿罢了。” 林尘笑道:“诸位同僚,这不是为了自己,这是为了天下百姓,要勇于自我革新,才能面对百姓。” 放你娘的屁! 不少官员在内心直接骂了起来,还为了天下百姓,你说的比唱得好听。 你这简直就是想要整死我们是吧? 吴多智内心也是在骂,大家安安分分处理政务不好嘛,有钱大家一起赚,你整天不是折腾这个就是折腾那个,还什么要先彻查反腐,这事能查吗?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那一千斤都压不住。 任天鼎看向其余官员:“诸位爱卿都认为,不该查?没有爱卿愿意查?” “陛下,不该查。” “陛下,这无非是白白徒劳费功,查起来,也查不到什么。” 一个个官员都是否认。 而林尘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那里的江去疾。 江去疾自然秒懂,在所有官员异口同声说不该查的时候,江去疾赫然道:“陛下,臣认为,该查!” 哗! 其余人一愣,然后目光齐齐看向江去疾,眼中都是有了怒气。 我查你妹啊! “陛下,臣认为林大人说得对,要勇于自我革新,臣愿意从自身开始查起,为了天下百姓!” 江去疾慷慨激昂。 此言一出,赵德林面色阴沉如水,其余臣子也是脸色极为难看。 他娘的,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当林尘的狗? 其余官员还想出言反对,任天鼎却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查吧,也费不了多少事。林尘。” “臣在。” “既然你想查,那就你来查,大理寺和刑部配合你,吕进的司礼监也会配合你,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多谢陛下。” 看到木已成舟,其余官员都是脸黑至极。 任天鼎看到事情告一段落,不由笑道:“好,诸位爱卿,先随朕看看这些石碑上的将士。” 其余官员捏着鼻子跟在后面,目光频频看向林尘。 又要弄什么火耗归公,又要查他们贪赃枉法,哪个官员不贪? 林尘跟没事人一样跟在后面,陈英低声道:“这算解决了?” “哪里解决,才算开始呢,之前让你去搜集的,搜集到了吗?” 陈英颔首:“放心,我让锦衣卫直接开始干活了,该盯梢的都盯梢了,证据也掌握了不少,要抓人随时可以抓。” “好。” 林尘微微一笑,大奉的官场其实贪污太严重了,要趁着这一次,狠狠以雷霆之力,清扫一下朝堂! 不然,官官相护,各自抱团,各自谋私,那还怎么玩? 朱能也是低声道:“尘哥,这所谓的火耗归公,要推行起来很困难吗?” “也算不上困难,只要解决了朝廷官员这一关,地方那些官员,想要不推行都不可能,阻拦不了,这一次,我要来点狠的。” 这一次,只要贪污,那就是直接杀了! 这可不是现代,还坐牢? 大奉那些株连九族的律法,可是一个不落! …… 烈士陵园的开园,很快就成为了京师百姓讨论的热点话题。 “哇,烈士陵园开园,幸好我去了,又有大事。” “什么大事?” “林公子好像又上奏了,弄了一个什么火耗归公。” 不少京师的士子,也是在探讨。 “林侍读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他现在还只是侍读,实际上还没有参政议政之职吧,这上的折子,还是在烈士陵园这种场合,是不是不太应该?” “哪有什么不应该,陛下都同意了,这要彻查朝廷,我看朝堂又是会有一股血雨腥风。” “唔,我看其余官员也不会坐以待毙。” “是啊,我之前听到过,说是下的一道赈灾旨意,那银两从国库出来,离开户部的时候,就少了三十万两,这到地方官府,又少了二十万两,再到县,只剩下十万两,最后再经小吏到灾民手里,就只剩下了几千两。” “太夸张了吧?” “我也不知,等等看吧。” 赵德林府邸。 赵德林坐在那里,吴多智在踱步。 “赵相,我也算是您的人,这一次林尘指名道姓要查我们户部,我们该怎么办?” 赵德林道:“你先别走来走去,走得我眼花。” 吴多智有些着急:“可他要是真彻查起来,这很容易查出问题来啊,尤其是户部,我之前当侍郎,那也卷入其中,跑不掉。” 他又想了一会,不由道:“我看,这是林尘想要拿火耗归公来要挟我们,他是想只要我们同意火耗归公,就不查我们了?” 赵德林道:“你想什么?你有什么门生故吏在地方吗?” 吴多智犹豫了一下,不由道:“有几个门生故吏,担任一方知县。” “可有孝敬?” “赵相,也称不上孝敬,只是每年他们来京师看我,会送上一些礼物罢了。这官场之中,谁人不是如此?” 第329章 他们想要和我斗法,看谁斗得过谁! 赵德林道:“这的确是官场潜规则,但你觉得,这些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说吗,本相早就觉得这个败家子有点不一般,今日果然,真就奔着我们来的,不过不要紧,他想查,也查不出什么出来,户部的烂账,你直接甩到前任尚书身上即可。” 吴多智道;“赵相放心,现在我担心的,主要还是有没有什么能够制约一下林尘的法子,总是任由他胡作非为,这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林尘从天鼎三年开始,几乎就是在朝堂活蹦乱跳,还到现在都没一点事,并且多次对文官捅刀子。 赵德林眼睛眯了眯:“让本相想想。” 吴多智目光闪过一抹寒光:“赵相,照我看,不如直接让他……” 他做了一个手势,手在半空之中横着切下。 “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现在林尘颇得圣上恩宠,要真这么做,我们江松党,都会被波及,更不用说,那几位国公,可都是要死保林尘。” 赵德林沉吟了片刻:“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他成立的这些东西,无论是景山煤矿还是白虎营,这些都相当于独立在三省六部之外,我们要插手,都没有办法插手,如果这些机构,都在六部管辖范围之内,我们插手也好多了。” 吴多智有些急:“那他真就没有缺点?” “这一次,本相会将其余人喊过来,先彼此对一下口供,这样一来,林尘就算查出来了什么,只要没有证据,烂账也可以往其余地方甩。再有,你去找些人,到他的煤矿去一趟,景山煤矿,如何能不出乱子?他出了乱子,咱们才能做文章。” 吴多智眼睛一亮:“好。” …… 火耗归公的事情,整个朝堂都已经知晓了。 不算赵德林一派的那些官员,也多是在议论纷纷。 “这个败家子他这次要做什么啊,火耗归公,他要火耗归公,那地方官员怎么办?” “嘿嘿,他可是不管地方官员死活,老夫也算是从地方官员做起,一路升迁,虽然现在忝列五品,但本官知道,如果没有火耗,地方官员,可养不起那么多人,别说是跑官,能不被革职都算不错了。你等着吧,等近日邸报到了地方官府,地方官府绝对怨声载道。” 陈文辉坐在那里,他倒是沉吟不语,林尘这一招,着实有点狠! 为什么? 因为无论是大奉,还是之前的朝代,京官和地方官员,那可是千丝万缕紧密联系,地方官员要想升迁,那就必须往京师靠,他们的官职,很有可能是京师某一位官员一句话,就能调动了。 所以,地方官员都会派人勤快往京师送书信,然后就是各种礼了。 比如,节寿礼,过年过节的礼物少不了;别敬,地方官员到京师出差,离开京师时,会给相关官员送礼。 还有炭敬,就是冬日地方官员给京官的孝敬,还有冰敬,就是夏日消暑的礼物,还有秋审部费,各省每年必有案件呈报,为此给刑部送辛苦费; 晋升部费,州官县官晋升,要由吏部发出正式通知,但吏部不见钱是不发文的,所以就得“懂规矩”。 这些礼物,不一而足。 这些还算是小的,真要阿谀奉承,大一点的礼物,压根就不会送到京师来,直接送到官员的老家家族里去,这样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所以,京师的官员,需要由地方官员输送利益好处,地方官员越多,他收到的好处自然也越多,也就是门生故吏越多越好。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官官相护,林尘要推行的这个火耗归公,被地方官员知晓后,自然会第一时间立刻派人前往京师,寻找相应官员打点,务必争取不让这个政策通过。 甚至地方官员会大出血,只要这个政策能拦下来。 陈文辉心中如此想过,他不属于朝中任何一派,但他也有些犹豫,林尘这么做,岂不是自寻死路? 都督府。 朱照国和信国公、杜国公他们,也是在闲聊。 “老朱,你这个世侄,可真是勇猛,这个建议都敢提,火耗归公,啧啧。” 朱照国淡定喝了口茶:“我看世侄,他志向可不小,这估计只是第一步。” 杜国公沉吟了一会:“这第一步,我们也帮不上忙,不过林尘机灵得很,他这第一步彻查朝廷六部的账册,很明显是想要抓其余官员的马脚,逼他们就范。” “政治博弈,我们几个最多保着林尘,那帮文官倒不至于乱来,剩下的,就看林尘自己了。” 一时之间,京师之内,随着林尘的这一道奏疏,几乎又是暗流涌动起来。 无数人在讨论火耗归公,大理寺刑部两个衙门更是成为了焦点,都察院的御史群情激昂,都是纷纷想要弹劾林尘。 其余几部,也是风声鹤唳。 在傍晚时分,吴多智府邸的一名仆人,急匆匆去了城东的一家米店,没有多久他走出了米店。 等到了第二日,这一家米店小二,在京城之外一家村落里,小二找到了几名衣衫褴褛但却有老婆孩子的男子。 那几个男子满是警惕看向小二,因为小二递出来了一份银子。 “你们是谁?” “我们在找人做事,只要你做到,这里五百两银子,就是你老婆孩子的。” 虽然是小二,可这看起来并不像小二,反而是颇为冷酷,面色冰冷,他甚至还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那男子愣了一下:“五百两?你们想买我命?”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小二声音淡漠:“运气好,你能活下来,运气不好,你会死,就这么简单。” 那男子陷入了天人交战,斗笠之下的小二又是淡淡开口:“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没钱,我有钱,就看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不划算。我知道你,你家里田产被夺,老婆孩子跟着你露宿,你觉得你活着,能让她们活得更好吗?” 这男子思量许久,猛然抬头道:“好!但我要先钱。” “没问题,安顿好你老婆孩子之后,到这个地址找我,不要耍花招,我能找到你。” 戴斗笠的小二递出一张纸条,随后转身离去。 并没有多久,这男子还有其余男子,出现在了一处京师里的小院。 而后,便是他们得到了命令,开始训练,不过短短几日,他们就出现在了景山附近。 他们报名去挖矿,亲自抵挖开的大型矿场内部。 并没有多久,也就几日光景,一个大型煤矿,赫然崩塌,矿里的几十名矿工,全部被埋! 林尘此刻,正从皇宫回来,他最近都在带着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彻查户部账册,当然查账方面,林尘是直接找了民间的一批专业账房先生,查账起来,又快又狠。 当然,户部账册的确过多,所以也需要时间,不过林尘也查出了不少问题,就比如天鼎三年的拨款修河堤,其中就有二十万两对不上,又有赈济灾民的救灾款,也有三十万两对不上。 就这些事,林尘开始让大理寺和刑部开始查,但目前而言,仍然没有多少头绪,那些涉及到的官员,都是一口咬死,说自己并不知情,再就是当年户部尚书要他们这么做的。 而这一次林尘刚回到府邸,就见到在门口等候的一名白虎营士兵,当即上前。 “都督,景山急报。” 赵虎亲自上前接过信,确认没问题,这才递给林尘。 林尘拆开一看,不由眉毛挑了挑。 “公子怎么了?” 林尘脸色平静:“景山煤矿不知什么缘故,发生了崩塌,死了三十六个人。” “什么?” 赵虎也是愣了一下:“不应该吧,景山煤矿开采,其实也并没有多深入,怎么会矿洞崩塌?” 要说矿洞几十米深,上百米深,那矿洞崩塌正常,可景山因为几乎是露天煤矿,开采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挖那么深,形成的矿洞也不过就十几米深,这也会崩塌? 林尘神色平静:“这一件事,明天早朝估计就知道了,我看,都察院的弹劾就要来了,赵虎,你让人去一趟北镇抚司,让王龙过来。” “是。” 林尘进入府邸,坐下之后,开始思考起来。 并没有多久,王龙来了。 “公子。” 林尘看去,只见王龙已经是换上了新的锦衣卫服,不过北镇抚司还没挂牌子,相当于民宅,北镇抚司这个机构,还不被其余官员知晓。 林尘抬头道:“王龙,你让人去一趟景山,发生了矿洞崩塌,死了三十六个人,你去查一下,这一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从那些死人身上开始查,这一件事必然有猫腻。” “是!” 王龙急匆匆去了,林如海过来:“尘儿,官场险恶的事情,被你碰上了?” “嗯,我这才刚查户部账册,查出点眉目,一转头景山就发生矿难,你要说没巧合我都不信,只不过这手段,也是有点太下作了。” 林尘冷笑。 “政治斗争,管什么下作不下作?你爹我当年在先皇时,更大的政治斗争都看过,这才是我现在中庸做人的道理,其实无论做人还是做官,中庸便是最好的,一团和气,其乐融融,你要推行火耗归公,这难度,可不是一般大。” “无妨,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和我斗法,看谁斗得过谁!” 第330章 我为大奉流过血! 第二日,早朝。 这一次林尘自然是在场,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玩这些手段,那林尘自然就要将查到账册有贪污情况的官员,给直接送进去! 朝堂之上,所有官员,都是站好,有几个官员,目光悄然看向林尘。 林尘站在队列里,一脸平静。 等到早朝开始,那帮文官暂时也还没发难,先处理政务。 一天的政务其实特别多,扣掉一部分地方官府发过来的奏折,再有一部分就是军事方面,比如高玉国最近发生了政变,并且与播求国走得很近。 再有就是迁徙之前的部分流民前往边关屯田这些事,而后就是有奏说是西南镇国公,启程前往京师。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林尘是听得昏昏欲睡,对于这些他倒是不太关注。 好不容易所有政务都差不多处理完,一道声音响起:“陛下,臣今日得知,景山煤矿发生矿难,死了足足三十六人,臣要弹劾林尘管理景山不力!” 这一下,林尘瞬间一激灵,睡意全无。 来了! 紧接着,又有官员道:“陛下,臣认为,林侍读一人身兼数职,他也管理不过来,景山煤矿,应当让朝廷再调拨专门的机构,前往管理,否则再发生这种事,那是对百姓生命的不负责。” 工部尚书何汝明出列道:“陛下,臣认为,言御史言之有理,工部就很适合,毕竟煤炭此前也属于工部管辖。” 任天鼎看拿着那些出列的臣子,自然知道他们所图的是什么。 “诸位爱卿,景山煤矿,自然有风险,林尘自然能处理好。” 任天鼎不咸不淡一句话,就将其余人的话语堵死。 何汝明睁大眼睛:“陛下,臣认为,景山煤矿的管理,工部也应该参与,否则下次这种事再发,也会让百姓有意见。” “何大人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查个一清二楚,至于何大人如此着急,想要对景山插一脚,这又是什么意思?工部有工部的产业,我有我的产业,再有,煤炭厂的股票,都已经分给大家了,我没记错的话,何大人也应该有这股票吧?何大人你应该清楚,煤炭厂是有资格回收股票的。” 何汝明睁大眼睛,另外一位臣子开口:“林侍读你这话是何意?你意思是,只要查你,你就要回收股票?那你这意思是,朝廷还查不了你了?你在朝廷翰林院任职,为大奉做事,最后大奉还查不得你,怎么,林大人,你是想要谋反?还是想要谋逆?” 一瞬间,火药味就浓郁了起来。 其余官员也是看向林尘,朱照国等人,也是眼睛眯了眯。 太子也是仔细在看。 林尘哈哈一笑:“这位大人,我要谋反?若是我要谋反,天鼎三年大同之战,我根本用不着舍生忘死,率领白虎营冲入蛮子大营!我去赴死,而这位大人,却好端端坐在京师衙门里,安全得很,到头来,再给我安插一句谋反的罪名?怎么,这位大人,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弄死我吗?” 那官员眉头一皱,林尘果然伶牙俐齿,他淡淡道:“林大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为大奉流过汗!” “林大人,咱们就事论事!” “我为大奉流过血!” “林大人!” “我流过血!” 那官员无语了,一位御史道:“林侍读,你流过血是不假,但咱们现在讨论的是景山煤矿的事情!” “这位大人,我说过,我已经派人在查了,这矿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然会查清楚,等查清楚之后,再来给大家一个交待,何必昨天发生,今日就咄咄逼人了?” “我们是朝廷命官,理所应当为百姓做事,为百姓发声!” 那官员正义昂然! 林尘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有奏!” 那些文武百官一愣。 林尘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臣此前说,需要彻查六部账册,臣近日查了一下户部的账册,就发现了好几起贪污受贿情况,这是臣列举出来的情况,目前一共有五起。” 林尘拿出折子。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不少文官,都是看着林尘的折子。 吕进连忙下去,将林尘的折子拿上来。 任天鼎看了起来,越看,就是脸色越是难看。 “陛下,这些折子里,记录的是国库的银两,在被拨出去之后,每经过一个环节,就莫名其妙变少,虽然账册上是师出有名,比如工部需要建造房子,修缮宫殿,上面的每一根木头,造价需要足足数千两之多!但实际上,撑死也就不过数百两即可,这是我特意让人去调查了云贵深山地区,木头运到京师的价格。何大人,你作何解释?” 何汝明内心松了口气:“林侍读,你看的那是民间价格,我们这是皇室特供,用的都是上上木头,因此价格自然更贵。” “所以差价足足高达五倍?” “自然如此。” 林尘冷笑一声:“再说拨下去的河堤修缮,银子还没出京师呢,就在所谓的转运司这里,花去了足足数万两,这又是何故?” 户部尚书吴多智道:“林侍读你不懂其中流程,河堤修建,是需要用到石料的,有不少石料,需要拜托京师商人采购,所以需要转运司参与,花掉的钱,也很好理解。” 林尘啧啧道:“果然是名目极多,并且极度合理,但正常流程,不该是这一笔钱,直接拨到地方去吗,那些石料,不能从地方取材?偏要从京师石料取材?吴大人,不合逻辑啊。” 吴多智道:“我说了,林侍读不懂环节,历年来,就是这么做的,我户部将钱拨下去,剩下的流程,都是按先皇在位时期所走。” 林尘也懒得跟他周旋废话,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臣认为,里面有猫腻,需要彻查,臣请大理寺刑部直接介入。” 听到林尘的话,吴多智不由直接道:“林侍读!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请吴大人说话注意,我是朝廷命官,我这是为百姓发声,为百姓说话!” 林尘一身浩然正气。 吴多智一愣,不对,你这话我咋这么熟悉? 之前说出一样话的那官员,也是一愣,而后牙根痒痒,不是,你这直接就将我的词都给说了? “吴大人你想一想,从国库出来的每一分银子,如果只有三成用在百姓身上,那只能救活一个,如果有六成用在百姓身上,那能救活两个,如果全部用在百姓身上,那就是三个,而现在国库出来的钱,却足足超过几十万莫名其妙不见,这个流程,难道不叫贪腐吗?巧立名目,那也是贪腐!” 任天鼎淡淡道:“其余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陛下,臣认为,林尘所说不实,从先皇时期到现在,朝堂六部运转,都是按先皇时期流程,不能说我们现在按之前流程,就将我们定为贪腐啊,这没人会服气的。” 赵德林也是出列道:“陛下,老臣说一句话,就算是地方官府缉拿盗贼,那也要讲一个证据,抓贼要抓赃,像林侍读这样,只凭一句话,只凭莫须有的账册变动,就推断出有问题,那这样的话,六部也不用开了。” 任天鼎则是在沉吟,赵相说得其实是没错的,林尘的证据不足,如果就此下狱,影响不好。 “林尘,你还有其余要说的吗?” “回陛下,臣还在查。” 任天鼎道:“既然如此,继续查吧,赵相言之有理,这件事也不是闹着玩的,至于都察院弹劾景山煤矿一事,自然交由林尘自己去查。”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林尘倒也没说什么,直接拱手道:“是。” 其余文官看了林尘一眼,吴多智内心不由放松下来,而后有些喜悦。 “原来这个败家子,不是百战百胜。” 见状,吴多智又是道:“陛下,林侍读此前所言火耗归公,臣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可以暂时先缓缓。” 林尘看了吴多智一眼:“吴大人,现在不是就缓着嘛,放心,等查完六部账册,再开始火耗归公。” 吴多智笑道:“好,那林侍读慢慢查。” 这一波斗法,双方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等到退朝后,这些臣子回到各自衙门,都是心情大好。 “照这么看下去,只要我们卡着这一次的口子,他无论怎么样也撕不开,想要凭账册,就直接推倒我们,做梦。”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到了后殿。 “林尘,你操之过急了。” 任天鼎脱下龙袍:“你没有证据,就贸然发难,朕也不好帮你。”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通过这些来扳倒他们,他们立下的名目都规规矩矩,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我现在只不过是在投石问路罢了,真正的调查,不在明面上,而是在暗处。” 任天鼎醒悟过来:“锦衣卫?” 林尘笑道:“陛下真聪明。” 任天鼎笑骂:“林尘,那锦衣卫,真能查出来什么吗?” “陛下放心,锦衣卫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明处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暗处人的?” 第331章 明日,好戏就要开场了 说实话,今日早朝上,都察院的弹劾,其实都不算是事。 死三十个人,在朝堂之上,算多吗? 压根就不算多,地方饥荒,匪患,死得会更多,那数字都是按万来算,三十个人算什么? 但都察院这帮御史和文官,最为主要的就是拿住这个把柄,顺理成章将权利插入景山,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不然他们拿这个做文章? 而且林尘也清楚,景山死三十个人,这种事景山那边白虎营将士送信息过来他才知道,那都察院那帮御史为何一下就知道了? 政治斗争,开始了。 另外一边,王龙已经率人赶到了景山,死去的那几十个矿工尸体已经摆好。 负责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大人,只有这三人,是新来的,其余人都是干了许久,从天鼎三年的冬天就在这里干了。” 王龙看着那三人,不由道:“矿洞崩塌原因已经查清楚了,用了大量的炮竹,问题是,炮竹是怎么弄过来的?再有,他们怎么进来的,有按流程走和登记吗?” “有的。” 王龙让仵作开始验尸,同时去找到负责登记的那文书。 “姜文书,这位是王龙王大人,专门调查甲葵号矿洞崩塌的原因。” 带队的汉子喊了一声。 矿场一处木屋前,那文书不由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好,抬起头道:“王大人。” “你负责登记的蒋干三人?” “是。” “根据景山煤矿的规定,现在景山煤矿的矿工,基本上已经招满,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再允许招人。你为什么要招他们?” 姜文书顿时紧张道:“王大人,我的职责就是招揽更多的矿工,而且他们说他们穷顿困苦,都快饿死了,吃不起饭,希望能在矿上做工,不然我也不会招啊。” “哦,那他们的爆竹哪里来的?而且还是如此之多的爆竹,能一次性全部放到矿洞里去?”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王龙冷笑:“无妨,你现在不说,等下就说了,带走。” 王龙一挥手,身后几个锦衣卫一拥而上,朝着那文书冲去。 姜文书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景山,我是林公子的人!” 姜文书被双手反剪,然后直接摁在地上,他死命想要抬起头,迎接他的,却是王龙的鞋印! “你是公子的人?吃里扒外,真以为没人能查你?” 几个锦衣卫将姜文书按进了一旁的木屋里,直接开始审讯起来。 不过一会,外面其余的汉子,就听到里面凄惨的叫声。 “啊!!!!” 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他们不寒而栗,都是打了个寒颤。 没有多久,王龙一脸冷漠出来,他眼神冰寒:“果然是有人要针对公子。” 他已经从对方嘴里撬出了不少东西。 并没有多久,京师一处米行。 已经是傍晚,米行的小二准备将一旁的木板拿出,然后开始合上关门,摆在外面箩筐里的米,也都收了进来。 街道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小二正要继续将木板合上,结果下一刻,一只大手按在了木板上。 小二一抬头,只见到一个穿着华服的大汉站在眼前,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这位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家里没米了,如何能等,不耽误时间。” 小二笑道:“要不,您去别家看看,别家并没有打烊。” “就你这家,我要的东西,只有你这家才有。” 小二感到有些不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在王龙身后的锦衣卫,就是直接冲上,伸出手去扣这店小二。 店小二心中一惊,当即就是身形一缩,肩膀如同朝内一缩,竟然是直接挣脱了对方的手。 几个锦衣卫一愣,那店小二朝后退去:“几位客官,这里可是京师,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既不是应天府官差,又不是御林军,竟敢胡乱拿人?” 王龙冷哼一声:“看来没找错,还会武功?让我来试试你。” 王龙直接朝前一个健步,朝小二抓去,小二还想抵抗,却不料王龙势大力沉,改抓为掌,一掌将他打在地上。 小二还想挣扎,就有锦衣卫上前将他捆起来。 小二怒道:“我要去告官!” 王龙直接拿出了金牌令箭:“就算应天府官差来了,也带不走你。” 见到那金牌令箭,小二一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龙冷冷一笑:“锦衣卫。” 锦衣卫? 没听说过啊。 小二还在愣神,其余锦衣卫冲到米店后面去,而且都是手持弩箭和盾牌。 并没有多久,就听到里面有厮杀声,然后,一道身影直接破开了二层的窗户,倒飞出来。 锦衣卫脸色漠然,有的直接抽出了长刀,有的则是把守四方,确保任何一人不会逃走。 王龙看着这小二:“落在我们手里,等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说实话,倒是还给你一个痛快。” 小二冷笑一声:“我们就是卖米的。” “卖米?你们卖米,能操纵景山矿洞崩塌?能买通景山的文书?” 小二脸色变了。 并没有多久,整个米行的人,全部被带走,带到了镇抚司的监狱里。 到了监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各种刑具伺候,所以没有多久,当天晚上,王龙就来到了英国公府,出现在林尘面前。 林尘坐在那里,听着王龙的汇报。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所谓的米行其实是一个江湖组织,叫听潮阁,专门收钱办事?” “是。” “那听潮阁是收了谁的钱,想要针对我?” 王龙沉声道:“公子,是当今户部尚书宅院里的仆人。” “吴多智?” 林尘似笑非笑:“本公子就说为何这么巧合,原来是他们自己设计的,那就好说了。王龙,当今朝堂上的六部尚书、还有九寺五监他们府邸里,锦衣卫都安插人了吗?” “安插了一大半,有的已经买通作为眼线。” “好,接下来,他们府邸里的任何动静,我都需要知晓,之前让你们收集的罪状证据,有收集到吗?” 林尘很清楚,这种私下里的事情,不足以扳倒吴多智,因为他完全可以不承认,就像今日在朝堂上一样,从国库出来的银子,就这么没了,但偏偏又说得过去,没有充足的证据,他压根不可能承认。 而且林尘也是不由有些佩服这帮文臣,账的确有问题,但要突破对方防线让他们承认,那是千难万难。 “林公子,倒是发现了一个,今年开春,有不少朝中臣子府邸上的管家,去了牙行。” “哦?去牙行做什么?” “公子,牙行每年春日,交易最多的自然是土地了,春天时,一些百姓因为没钱,买不起种子,只能借钱,还有一些百姓,则只能将田卖掉,所以春日买田,其实是最多的。” 林尘让一旁的丫鬟倒茶,并示意王龙继续说。 “就拿吏部侍郎来说,管家买了田之后,这些田,自然而然,就属于吏部侍郎的了,但是,我的人问过,这些田,并没有挂在吏部侍郎名下,所以吏部侍郎不用交税。” 一旁的赵虎道:“别磨磨唧唧,一次性说完,别让公子等。” “简单来说,这些所有臣子,甚至包括一些国公侯爵,他们买到的土地,都没有挂在自己名下,而是选择了将土地,挂到了,皇庄名下。” 林尘一愣,身后不远处的高达,也是抬起了头。 “公子,这事,有点大啊。” 赵虎也是有些震惊。 林尘坐在椅子上,他眼睛眯了眯,在中国古代的时候,其实就皇庄,也就是皇帝自己的私人土地。 比如西汉的时候叫做苑,宋代叫做御庄,明代则是皇庄。 大奉也是一样的,也叫做皇庄,而且这些皇庄,是由皇帝派遣内侍省的宦官去管理、收取税收。 当然,皇帝的本意是好的,皇庄将一些偏远地区的土地收购,或者是一些抄没的土地建立庄园,然后招募百姓作为佃农开垦种植,百姓能有银子,朝廷能有粮食和钱,这是共赢。 但是,皇庄的土地,是不用交税的! 毕竟都是皇帝自己的土地了,还交什么税? 林尘看向王龙:“你继续说。” “我让手下仔细打探求证过,现在京师里,超过半数人,超过半数达官贵人,他们赚取的钱,买下来的土地,全部是找一个人,然后代挂在皇庄里,他们只需要缴纳一定的银子即可,不用再缴税,这样一来,他们就节省了大量的银两。按照大奉律法,这要是被发现了,其实是有牢狱之灾的。” 林尘不由摩挲着下巴,过了一会,他笑了起来:“敢这么玩?这一次,我要一网打尽!这就是破局的关键点了,这一次要是做好了,我要推行的火耗归公,也没人敢拦了。” 王龙道:“公子,我们该怎么做?” “简单,你继续去盯着那些臣子国公,有任何动静,来向我报告就行,剩下的,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是。” 王龙急匆匆去了,而林尘喝了这杯茶:“明日,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332章 陛下客气,我还是喜欢当陛下的肋骨 第二日。 林尘就是早早进宫,这一次行动比较重要,不能喊陈英他们。 来到太极殿后殿,今日倒是不用上早朝,所以林尘又见到了安乐公主。 “哟,这不伟大的公主殿下嘛,咱们又见面了。” 林尘笑嘻嘻的。 安乐公主见到林尘,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是哼了一声:“谁跟你嘻嘻哈哈,本公主跟你不熟。” “真不熟啊?那太可惜了,公主殿下,我最近有一个非常好玩的游戏,可惜啊,本来想传给你的,我想你一个人在后宫,也无聊,也寂寞,让你解解乏,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 林尘开始摇头。 安乐公主瞬间眼睛就亮了:“什么游戏?” 林尘淡定道:“公主殿下,我们不熟啊,我这个游戏,只传熟人,你既然都不熟了,那我肯定不能传你。” 说完,林尘就要进太极殿。 “哎哎,小太监,怎么就不熟了,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 安乐公主直接拦在了林尘面前,并且胸脯一挺,双手叉腰。 “行行,别挺了,本来就A,你再挺还是A,我告诉你就是。”| 安乐公主脸上满是高兴,但她又是谨慎道:“你不会,又是像之前一样,告诉本公主的游戏,都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我会是那种人?公主殿下,保证这个游戏好玩。这样,你让这些宫女,去找纸张和笔来,我给你演示一遍,你就知道了。” “好。” 很快,宫女取来纸和笔,林尘让那些宫女,全部在不远处一字排开站好,然后他坐在这凉亭的石椅上,开始在石桌上写字。 安乐公主在一旁看,林尘写的也很简单,而且写的基本上都是同样的字。 比如连续六张,写的都是狸奴,而第七张,写的却是黄鼠狼。 写完之后,林尘这才招呼那些宫女。 “好了,一个个过来,随意抽选一张纸条,记住了,纸条上的内容自己看了,不允许告诉其余人,只能自己知道。” 那些宫女听话,上来抽取纸条,然后又是重新站回去。 林尘起身:“公主殿下,你看好了,这游戏规则我只教一遍。” 安乐公主连连点头。 林尘对那些宫女道:“现在你们七个人里,有六个人抽到的东西是一样的,有一个人抽到的东西不一样,那个不一样的人,便是本次游戏里的卧底,而游戏规则很简单,从左到右,每个人依次形容自己抽中的物品,但不能直接说名字,且只能说一句话,然后大家开始投票,说出你认为是卧底的人,而卧底则要竭尽全力蒙混过去,你要通过他们说的词,猜测说的是什么,如果卧底被投出去,则其余人获胜,如果第一轮没成功,则游戏继续,一直到只剩下两个人为止,则卧底胜出。” 安乐公主一听,只觉得很有意思,当即道:“卧底要是能赢,本公主奖励一百两!其余人要是能赢,也分别奖励一百两。” 那些宫女顿时满是兴致! 林尘对左边宫女道:“从你开始。”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它是一种动物。” 第二个宫女想了想:“有四条腿。” 第三个宫女:“有尾巴。” 第四个宫女则是使劲在想:“一些娘娘很喜欢。” 第五个宫女想了一会,不由道:“它毛皮舒服柔软。” 见到这七个宫女一个个都在描述,等到说完之后,林尘道:“第一轮投票开始,大家直接用手指即可,大家觉得,谁是卧底?” 一时之间,几个宫女,犹犹豫豫,最后足足指了三个人出来。 林尘看了一下:“三号出局,游戏继续。” 很快,又是继续重复。 安乐公主很快便是看懂了,她眼睛一亮:“这个游戏好玩。” 最终,游戏结束,卧底胜利。 安乐公主高兴得拍手:“林尘,太好了,这个游戏好玩。” 林尘笑眯眯道:“好玩就行,公主殿下回去找人玩,我现在需要去见你父皇。” “你不陪我玩?” “没空,公主殿下,我的时间千金难买啊。” 见到林尘要走,安乐公主气鼓鼓道:“小太监。” 而林尘进入御书房,正好太子也在。 “陛下。” 任天鼎放下笔:“林尘,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主动来,可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的,我希望陛下与太子,等下能更换常服,与我去一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又要微服私访?” 林尘点头:“差不多,我想这个地方,一定能给陛下,极大的惊喜。” 任天鼎笑道:“既然你说是惊喜,那必然是惊喜,行,等朕批阅完这一批奏折,就跟你去。吕进,让御膳房再送点早点过来。” “是。” 大奉的组织架构,其实要说九寺五监,也不太对,比如御膳房,在不同的朝代称呼是不一样的,在中国隋唐叫光禄寺,但大奉叫御膳房。 当然,整体还是一样的。 林尘在耐心等待,太子和任天鼎在批阅奏折,任天鼎已经是带着太子处理国事。 等到处理完了,任天鼎感慨道:“国事繁忙啊,朕感觉每日都处理不完,而且都极为琐碎。” 任天鼎紧接着就是开始更换常服,太子也去东宫更换常服。 “林尘,还记得朕微服私访,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 “记得,当时我和陈英斗殴,你派高达下来将我们分开,然后将我给绑了带过去问话。” 任天鼎笑道:“朕还记得你那个时候,一个十足的纨绔,却没想到仅仅一年,你就是朕的肱骨了。” “陛下客气,我还是喜欢当陛下的肋骨。” 任天鼎一愣:“这是何意?” 林尘道:“我梦中神仙有一句口头禅,如果有需要,可以将自己的肋骨打断给你煲汤,陛下你看有这个需要吗?” 任天鼎哈哈一笑:“朕不用,放心,你爹又是国公,你又是朕的肱骨,你这一生,荣华富贵,只要大奉不倒,你就永远安然无恙,包括你子孙后代。说起这个,你的婚事怎么样了?” “过几天让我爹去增城侯府上下聘书。” 任天鼎点点头。 很快,任天鼎和太子便是换好了常服,而后上了马车,朝着皇宫外开去。 “好了林尘,说说吧,这一次想要带我们去哪里?” 林尘道:“陛下是不是有一处皇庄?” 任天鼎一愣:“是,但朕登基之后,似乎就一直没去过,也没管过,皇庄每年都能给朕的内库盈利,所以朕也没多问。” 林尘笑道:“陛下,皇庄都是陛下的土地,能给陛下带来收入,这不闻不问,不太好,今天我们就去一趟。” 任天鼎自然知道林尘这么做有深意,倒是道:“朕皇庄出事了?你做事一向是有的放矢。” “陛下到了就知道了。” 太子开口:“林师,正好我近日在学习历史,我记得您之前在政治卷册里提到过,说无论任何王朝,它灭亡形式主要是表现在土地兼并,百姓流离失所,入不敷出,如此一来,激化百姓与地主乡绅的矛盾,这对吗?” “自然,也有小部分不是如此,在外敌入侵时不适用,科技生产力没跟上,比不过对方,这一条不适用。” “那林师,本宫近日在想,若是这一条对的话,那大奉的土地兼并,岂不是会严重许多,土地越来越集中到少部分人手里,导致大部分百姓没有田地,就比如这说到的皇庄,皇庄是父皇所有,其实不多,但大奉还有其余王爷,有分封在各地的亲王,他们有着大量的土地。” 林尘眼睛一亮:“聪明啊,举一反三,正是如此。” 任天鼎在听,他道:“所以林尘你的意思是,这些皇亲国戚的土地分封,会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自然了陛下,现在陛下只册封了那么几个亲王,但等到了下一代、下下几代,册封的亲王越来越多呢,那又需要多少土地来供养?” “所以,大奉的土地在不变的情况下,更多的土地被分封给了亲王,只有少部分的土地给了百姓,而百姓人口又多,那这种情况下,大奉怎么办?这种坏处,就是极大增加大奉财政负担,又影响赋税,所以这一块,也是将来改革势在必行的内容。”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这不好处理。” “放心陛下,我来。” 任天鼎道:“所以今日你带朕去皇庄,就是为的这个?” “不,陛下,今日的皇庄,是另外一件事,等陛下到了就知道了。” 皇庄,在距离京师南面的武清县不远,远远就能看到建起来的红墙,而在红墙外面的道路上,竟然还有不少马车。 任天鼎下了马车,到这里,林尘要求他们直接是走过去。 “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马车?” 任天鼎一愣,要知道皇庄主要就是佃农和负责管理的太监之类,这么多的马车,一看就不属于皇庄。 林尘笑眯眯的:“陛下,你可以猜猜看。” 任天鼎皱眉:“猜不透,行,往前走走看。” 第333章 皇上虽然高高在上,可他的眼睛,是看不到自己龙椅底下的 前面通往皇庄的道路上,有着不少马车在排队,马车边上都有着一些仆人在驾车。 任天鼎他们则是下了马车,朝前走去。 一边走,任天鼎也是有些好奇,一边在看,这些人,到底是来皇庄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到了入口处,这才发现皇庄入口,有着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前面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管家,他满脸笑容,连忙拱手道。 “两位公公,还请通融通融,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一批田要耕种了,早一点完成挂名,我们也能早一点开始。” 左边那个小太监慢条斯理道:“这里来的人,哪个不急?就你急?” 这管家低头哈腰:“是是是,公公,您说得对,只是确实比较着急,前面排队的,您看我可不可以往前插一下。” 一边说着,管家就是拿出了银票,往这两个小太监手里塞。 那小太监目光飞快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份额,不动声色将银票收进去,这才道:“不错,进去吧,你今天能办完就是,马车就不用进去了。”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 仆人架着马车到一边等候,而那管家满是喜色进去。 任天鼎将这一幕完全看在眼中,他微微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小太监也看到了他们一行人,不由呵斥道:“哎哎哎!” 任天鼎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太监伸手指着道:“说你呢!咱家在说你呢,不排队来这里做什么,后面排队去!” 任天鼎脸色阴沉,林尘当即上前,笑眯眯道:“两位公公,多大点事,我们也比较急,可以先进去吗?” 一边说着,林尘就是往前走,然后拿出了银票。 那两个小太监一愣,林尘拿出的两张银票,赫然是一百两。 “这……” “公公,通融通融,我们今日不办事,就是代我们家老爷来问询一些东西,快得很。” “那行吧,办完了等下就出来,不要乱跑,不然被其余人发现了,会抓起来的,到时候就算是花钱,都捞不出人来。” “放心吧。” 林尘将银票塞进他们手中,带着任天鼎和太子,还有高达赵虎进入庄园。 进入庄园,这才发现这庄园前面修建得还真不错,前面有假山凉亭走廊,最前面那个院子排满了人。 任天鼎低声道:“林尘,这皇庄到底有什么异常?” “陛下,等下往前走就知道了。” 林尘带着任天鼎他们,直接绕过队伍,在其余排队人的注视下,赫然是到了院子门口。 “哎哎哎,排队去,我们都排这么久了,你一来就想插队,你什么意思?” 后面一个管家脸上有着怒气。 林尘笑眯眯转过头:“排队,小爷真不知道什么是排队,京师我都是横着走的,怎么,你想打架?” 那管家怒气冲冲:“我这就喊人。” “赵虎。” 话音一落,赵虎冷笑一声,直接走了过去。 “喊人?你想喊谁啊?” 话音还没说完,赵虎的手就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大力之下,那人只感觉肩膀瞬间要被揉碎了一般。 “哎哎哎,痛痛痛。” “你要喊谁啊?” 赵虎冷笑。 “不喊,不喊。” 那管家只能求饶。 赵虎冷哼一声松开手,这才淡淡道:“我家少爷亲自来办事,插你们队怎么了,都给我憋着。” 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林尘转过身去,和任天鼎他们就是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正在办理什么东西。 在门口,对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公公,我是一字伯府上管家,我们今年开春,新收购了不少良田,还是按老样子,直接挂到账上去。” 坐在那里的一个太监,拨弄着算盘:“你这里一共是有七百亩地,你一年交个三十五两银子就行,然后收成我们皇庄要一成。” 那管家顿时变了脸色:“公公,今年怎么愈发贵了?” “什么贵?今年不容易,咱家皇庄也要吃饭吧,还得给皇上送钱送粮吧,扣掉给皇上的,我们还能剩什么?再说了,又没涨多少,这都不能接受?” “这。” 小太监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你们这些土地,按照大奉律法,是不能挂靠在皇庄名下的,本来皇庄挂靠的土地就够多了,还加上你们的,你知道我们皇庄要承受多大风险吗?拿着你们这一点好处,我们卖的可是掉脑袋的活。” 那管家连连道歉:“是是是,您说得对,这些钱我们能接受。” “行,田契拿给我看看。” 管家将田契交出去。 站在门口的任天鼎脸色都黑了,他看着那太监似乎是在写写画画,没有多久,就是拿出了一份新的契约,并且这契约上,还盖着印章。 “这田契上有我们皇庄的印章,你拿着这些田契,直接到官府去一趟便是,自然能免掉赋税征收,等秋收你们再交一成小麦。” “是。” 等到那管家出来后,任天鼎终于算是明白了,他看向林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是刚知道,一知道这不就带着陛下您过来求证了?” 林尘低声道。 与此同时,房间里在喊:“下一个,赶紧!” 林尘和任天鼎太子走了进去,那坐在后面的小太监脸色不悦:“怎么进来这么多人?” 林尘乐呵呵一笑:“公公见谅,老爷让我们过来长长见识。” 一边说着,林尘就是一张银票递过去。 那公公脸色舒缓:“行,人多也无妨,你们要挂多少亩田地?” 林尘道:“公公,我们是第一次来,对流程不太熟悉,也是别人引荐过来,您能亲自介绍介绍吗?” “这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无非就是你们买的良田,不想被官府缴税罢了,而我们皇庄,乃是陛下的皇庄,自然就不用缴税。” 太子直接问:“那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简单,无非就是一年的租金罢了,然后每一亩地的收成,我们要一成,不多吧?” 任天鼎脸都黑了:“这一成的收成,和一年的租金,我记得朝廷好像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朝廷是没有要求,但我们有要求。” 那小太监慢条斯理:“不然我们皇庄这么多人,要喝西北风去啊?上下打点不要钱啊?这天底下,可没有吃白食的好事。” 任天鼎有些怒气,林尘笑道:“应该的,但问题是,这上下打点,也用不了多少钱吧。” “你懂什么,主要要给刘公公孝敬吧,御马监司礼监,也得送送礼吧,附近知县也该打点打点吧,不然为何皇庄能做到让你们挂靠?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任天鼎真的脸都黑了,他咬牙道:“难道京师所有人都来这里挂靠了?”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想想,买卖一亩良田,纵然是低价买入,那也得交一两银子的税吧,再接下来,良田种植每年也要缴税,税收足足有四成之多,那谁出得起?要付佃农的银两,还要担心天灾人祸,提心吊胆,到头来又要被官府查一道赋税,落在手里的,能有多少?” 公公润了润喉咙:“不然你以为京师那些伯爵侯爵,为何将买下来的土地,挂到我们皇庄,我们皇庄收的银两可少多了,他们有得赚,我们也有得赚。” 但朕没得赚! 任天鼎此刻的目光简直阴沉得想杀人,他终于明白林尘为何要带他来了。 “那难道皇上不知道?” 任天鼎开口。 “皇上?他日理万机,忙到不可开交,皇庄这种小事,他怎么会知道,再说了,皇庄离京师又远,每一年皇庄交上去的粮税也没怠慢过,皇上为何会知道?” 那小太监笑道:“皇上虽然高高在上,可他的眼睛,是看不到自己龙椅底下的。” 好,好得很啊。 任天鼎简直是气得牙齿咯咯响! 一旁的太子见状,连忙问道:“可这如此一来,我们也亏得太多了,又是交银子,又要给粮食,我们怎么赚?” “你就将给佃农的收成再压低一些就是了,一些贱民罢了,只要饿不死就行,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耕呢,他们没钱可以再借一些,利滚利,他们还不起,这样不就只能卖身了?等到卖身了,你再反手卖给牙行,如此一来,便是净赚,加上良田的产出,这一年下来,你们只有得赚。” 听到小太监理所应当的说出这番话,任天鼎眼中的杀意简直遮掩不住。 林尘在一旁道:“其余国公伯爵侯爵,都是这么操作的吗?” “当然了,如此运作,大家都知道。” “就没有朝中大臣,这没有朝中大臣,我们也不太敢啊。” 那小太监嗤笑:“自然是有,多得很,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行了,将田契拿出来吧,多少亩地,要是多,能给你一些便宜。” 任天鼎黑着脸,林尘道:“田契我好像忘带了,没事,我们这就回头去拿田契过来,皇庄这要价也不贵,和官府比起来,的确便宜不少。” “那是自然了,咱们皇庄,讲究公平,绝对不会竭泽而渔。” 任天鼎简直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谈! 第334章 给你浪费,拿回去喂狗 等到从房间里出来,任天鼎简直怒不可遏! “竭泽而渔,拿着朕的皇庄,在为自己谋利,现在竟然还说朕在竭泽而渔?朕真是感觉太可笑了!” 他们离开了皇庄道路,任天鼎简直是想要撕碎了那个太监! “太子,这皇庄,还是朕的皇庄吗?” 太子想了想:“父皇,从名义上来说,还是你的,但从实际上来说,儿臣认为这皇庄,已经不属于父皇了。” “是啊,朕这个皇庄,空有一个皇字,反而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朕都看笑了,一个侯爵,就买了七百亩土地,全部挂在皇庄名下,那京师有多少侯爵、有多少国公,那些臣子呢,那些朝堂上,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臣子呢?” 任天鼎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他们在皇庄一共挂了多少土地?隐瞒田产,逃避赋税,真以为朕不敢杀人?” 太子劝道:“父皇,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朕怎么冷静?怪不得朕总说,这全天下的赋税为何越来越少,光是这皇庄,就要少多少赋税?大奉又有多少个皇庄,这种隐瞒田产,其余地方,又有多少?” 高达和赵虎等人,都是站在不远处,防止其余人走近。 说了半天,任天鼎突然发现,林尘好像没有说话。 “林尘。” 任天鼎道:“你怎么不说话?” 林尘一脸淡定:“这不在等陛下发泄嘛,发泄完了我才好说话。” “朕有那么不堪?” 林尘认真点头:“陛下,有的。” 任天鼎差点噎住:“行了,你说说看,这个皇庄问题,该怎么解决?” 林尘笑道:“陛下,我带陛下来看,不是来解决皇庄问题的,皇庄问题很好解决,我是来带陛下,解决火耗归公新政问题的。” 任天鼎恢复冷静:“你说清楚一些。” “简单,陛下估计也能猜到,皇庄挂靠隐瞒的田地,恐怕数量惊人,数额庞大,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鱼饵,此前我带人彻查六部的那些烂账,但他们总用各种名目躲过去,陛下也是考量到证据不足,这才没有定他们的罪,那这一次,罪名是可以的,而且,还可以让他们承认此前犯的罪。” “你打算怎么做?” “简单啊,我先将管理皇庄的太监抓起来,将账册控制起来,再和陛下皇宫里的账册对账,掌握名单后,我再抓一批,并且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交待或举报其余官员,在此前的贪污等犯罪事实,那他们挂靠在皇庄的田产,就可以还给他们,甚至,他们可以戴罪立功,直接释放,继续当官。” 太子睁大眼睛:“林师,这样是不行的!他们已经贪腐,怎能再一次释放?还能再次当官?父皇也不相信他们。” 任天鼎点点头。 林尘笑道:“不急,我还没说完呢,你想一下,同一批人被一起抓进去,然后看到有人举报其余人,成功出去并且官复原职,田产也到手了,那你觉得,其余被抓进去的人,会甘心吗?” 太子摇头:“自然不甘心。” “那他们不甘心,他们是不是也会举报?” 太子点头。 “那他们举报,是不是也会将出去的官员,给一起举报了?” “对啊。” 林尘笑道:“那只要举报成功,有罪名了,咱们再将那些出去的官员,再抓回来不就行了?罪名嘛,按新举报的罪名来定,直接分出去的田产,再度抄没,恢复的官职,再度革职。” 太子睁大眼睛:“啊,啊???” 任天鼎也是惊了,他算是有些懂林尘的意思了,林尘这个意思,就是反复压榨啊? 不是,你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畜生的法子? 菜籽油都没你这么榨吧? 林尘笑眯眯道:“这样一来,通过举报的法子,就能不断分化瓦解他们,从而将之前干过的事,全给挖出来,而他们会因为举报陷入到彼此攻讦的地步,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这样一来,朝中官员倒塌,再有,挂靠在皇庄的土地,也能用来威胁那些官员,理所应当通过火耗归公。” 任天鼎在想,林尘这个法子,的确是完美。 “再有,”林尘补充,“我来让锦衣卫做这件事,到时候我与那些文官斗得水深火热,陛下一道圣旨,就能拔擢他们,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对陛下感恩戴德。” 任天鼎皱眉:“为何不全杀了?” “不,陛下,这一次,咱们要只坚决施行只诛首恶、举报有功的行为,如果全都杀了,反而会让朝中那些文官,更为紧紧抱团,他们害怕若是自己吐露了真相,那自己也得死,可如果只诛首恶,其余人全部放过,那他们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 为何陛下此前的圣旨施行效果差,那是因为朝中文官几乎都抱团了,陛下登基的时候,朝中缺少了两派势力,实际上,朝中最少应该有三派势力,陛下你这个位置才能坐得稳,任何一派,都不能一家独大。 所以,只诛首恶、举报有功,这个如果贯彻下来,很快就能将朝中文官集团进行分化。” 任天鼎听着林尘的分析,已经是震惊无比。 “你连这个都会?” “哦,陛下,我略懂。” 任天鼎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旁的太子道:“这和兵法上的围城战时,围三缺一是一样的意思。” 林尘点头:“不错,这样一来,朝中铁板一块的文官集团,才能快速瓦解。” 任天鼎在沉思,而后他道:“林尘,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比如这些贪污的官员,既然不杀,那朕又能留着他们干嘛,朕也不放心,让他们继续在朝中任职。” 林尘微微一笑:“陛下,我有更好的处理法子,陛下就等着好了。” “行,那就你来处理吧。” 都商量好了,林尘也是准备动手了,他直接喊来赵虎和高达。 赵虎两人到来后,林尘直接道:“赵虎,你派人去镇抚司找一趟王龙,让他立刻带锦衣卫过来皇庄一趟,先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抓起来,一个都不要走落,再有,最为重要的账册,一定要完好无损,高达,这个你去办,记载了挂靠田地的账册,一定要在手中。” 高达这才开口:“是。” “等王龙的人来了,再动手。” 林尘他们坐在一旁,开始休息。 任天鼎来到旁边的河水边上,看着那河水,有些感慨。 “林尘,这皇庄是朕的内侍省,也就是朕的那些太监们,朕此前登基一两年,觉得朝中文武无人可用,只能信太监,现在朕发现,这太监也信不过啊。” 林尘笑道:“陛下,大奉有两条河,黄江和长河,黄江满是泥沙,长河却是清澈,甚至黄江还会泛滥,那陛下觉得,哪一条河流,对大奉作用好一些,哪一条河流,坏一些?” 太子走了过去,他也是准备开始听课。 任天鼎沉吟了一番:“朕倒是觉得,都一样。” 林尘点头:“没错,都一样,长河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江之水也是如此,不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黄江一旦泛滥,便需治理,再反之,长河一旦泛滥,也要治理,贤时便用,不贤便黜。” 任天鼎有些惊讶:“林尘,你连帝王之术都会?” 林尘微微一笑:“陛下,我梦中神仙有点多。” “那这一位神仙又是谁?” “嘉靖。” “嘉靖?” 林尘哈哈一笑:“他说他此前也是一位皇帝。” 任天鼎脸色古怪:“你每天晚上能梦到如此稀奇古怪的神仙?” “自然。” 林尘面不改色,反正全部都推托给神仙就是,又不可能真的查证。 并没有多久,只见从京师来的方向,有着足足上百匹快马,席卷着烟尘,朝这边冲来。 “来了。” 很快,马匹上为首的王龙翻身下马,当即半跪下来行礼。 任天鼎道:“听林尘的,不用听朕的。” 林尘直接道:“刚才高达进去探过地形了,这皇庄里的地形结构等下他和你们说,进去之后,一个都不能走脱,分一部分武功高强的,先进去抢账册,这个必须要在手,再分一部分,将皇庄四处把守,不要走脱了人,再有一部分,随我直接从正门进去。” “是。” 王龙很快就是开始安排。 安排好了后,林尘点点头,王龙就是直接开始行动,而林尘带着赵虎和一小部分锦衣卫,朝着大门直接过去。 任天鼎和太子直接跟上,而林尘再度来到皇庄道路大门入口。 那门口的太监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是到后面排队去。” 林尘笑眯眯道:“排队?小爷什么时候排过队?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呢?想在这里撒野?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庄!” 林尘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 正反两下,直接将那小太监给抽懵了。 那小太监反应过来,大怒,结果刚想出手,就被一旁赵虎摁住了肩膀,怒容瞬间就变成满是痛苦。 “哎哎哎,痛痛痛。” 林尘一脚过去,将他踹倒在地,那小太监当即开始求饶:“爷,您饶了我,我就是个看门的。” 林尘哈哈一笑,慢条斯理伸出手,从他怀中取出之前的银票:“给你浪费,拿回去喂狗。” 第335章 你们不是普通的太监,你们是能立功的太监 那小太监敢怒不敢言,毕竟赵虎就在旁边看着,另外一个小太监看向林尘,林尘道:“怎么,你也想挨上一下?” “不不不,这位爷,您高抬贵手。” 林尘点点头:“自己跪好,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那小太监干脆利落直接跪在地上,林尘带着人进去,后面那被捆起来的小太监还在喊:“这里可是皇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等这件事传到刘公公耳朵里,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尘一脸淡定,前面排队的那些管家也一个个都懵了,什么情况,皇庄都有人敢来闯,这岂不是找死? 林尘看了一眼这些管家:“全部扣留下来作为人证,到时候录口供再说。” 一些管家惊了:“冤枉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林尘不听他们解释,锦衣卫自然不会听,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上去,本来就都是白虎营的士兵出身,对付这一帮管家,自然是手到擒来。 一些管家还想反抗,可锦衣卫根本不惯着,直接一巴掌过去,或者一脚过去,顿时这些人就老实了。 等来到刚才的房间里,里面的几个太监,不由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皇庄,擅闯皇庄,是死罪!” 林尘笑眯眯道:“死罪?不要紧,不就是一颗头颅嘛,大不了死了再穿越一次。赵虎,账册。” 那小太监反应过来,当即就是将桌上的几个账册抱着,然后就是要朝后门跑。 其余的小太监也是这样,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跑,赵虎已经是冲了上去,直接一拳将那木制栏杆给打碎,这一幕,看得那些小太监一阵胆寒,脸色煞白,更是慌张开门。 门刚刚打开,那小太监的肩膀就是被抓住了,然后一把拉了回来。 他怀中的那些账册,也是被赵虎拿过。 至于剩下要逃窜的小太监,赵虎冷冷道:“再跑的,直接射杀!” 那些小太监根本不敢停,而赵虎直接就是手中的长剑直接扔出,瞬间插在他们身前地面上。 那几个小太监瞬间不敢再动,其余锦衣卫上前将他们按住。 赵虎将账册取来,林尘道:“给陛下看看。” 任天鼎接过账册,快速翻看了一下,越看,他脸就是越黑,一旁的太子也是脸色不太好。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朕的皇庄,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整个皇庄,近年来竟然新增土地,足足有十万多亩,甚至非京畿道的田都要挂在皇庄下面!” 十多万亩,那可是非常之高了,意思是这十万亩地压根就不交税,因为它不在个人名下,怎么查? 而且这十万亩地,那些雇佣的佃农,人头税方面也没交,再有,粮食也没有,而这些钱,全部进入了皇庄手中。 任天鼎是气得发指,登基以来,户部天天喊国库没钱,敢情钱都到这里来了。 太子安慰:“父皇,你别生气。” “朕的钱,朕连一百万两都收不上来,他们竟然隐瞒十万亩田产!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任天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眼中的杀意都是遮掩不住。 林尘一脸淡定:“陛下你也不用急,毕竟这些账册估计不是一时半会,说不定从先皇时期就开始了。” “到朕登基,也没人跟朕讲,朕看朕不是什么皇帝,朕只不过是被蒙在鼓里被玩弄的丑角。” 任天鼎脸色很冷,他大步朝后门出去。 另外一边,皇宫后院某处,一处房间内,一个有些年纪的太监,正在搂着一个女子调笑,一边饮酒作乐。 下一刻,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这太监当即发怒:“你干什么?咱家不是教过你吗,进门之前要先敲门!” “干爹,不,不好了,外面有官兵杀进来了。” “官兵?这里可是皇庄,官兵进来怕什么,咱们这是皇上的皇庄!” “不是干爹,这一次来的人不一样,好多人都被抓了,您看,那有人来了。” 这太监当即起身,将怀中的两个女子推开,来到窗户边上,朝着远处看去,只见到远处,任天鼎一行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这条件使劲揉了揉眼睛,他睁大眼睛:“陛,陛下……”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太监,也不是什么司礼监的太监,可以见到任天鼎,但他此前去御马监的时候,在宫中行走时,曾在不远处碰到过任天鼎的圣驾。 所以,在见到任天鼎的面容时,这太监震惊不已。 “完了,完了,陛下怎么来皇庄了,刘公公还不知道。”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这太监当即对那小太监道:“你快些,去御马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刘公公,要快,就说陛下已经查到皇庄的情况了。走这个暗道。” 说完,他将一旁的茶几推开,将一块砖推开,赫然出现了一个暗道。 这小太监连忙钻进去,随后大太监将砖推回来,瞬间就是平整无比。 没有多久,他就和另外的女子,被锦衣卫扣押出来。 “陛下,人都在这里了。” 高达开口。 任天鼎淡淡道;“给林尘说,他来处理。” 高达道:“是。” 高达看向林尘:“林侍读,人都在这里了。” “行。” 在前方空地上,足足有二十几名小太监,还有几个女子在瑟瑟发抖。 太子沉声开口:“林师,是否应该都杀了?” 那些小太监听到这话,不由心生绝望,完了,完了呀。 林尘看着那些在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这才慢悠悠开口:“你们都听到了吧?刚才说这话的,是当今太子殿下,你们在皇庄干的事情,真以为陛下不知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包庇隐瞒田产,然后在中间抽取利润,那些银两,都孝敬给谁了?” 那些小太监不敢说话,低着头。 林尘叹了口气:“可惜,本来这么一个好端端的赦免机会,你们不要,那就太可惜了,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把握不住啊。” 此言一出,一些小太监抬起了头。 “这位,这位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陛下还没说话呢,我能代表陛下,就这么简单,你们嘛,我也都懂,无非就是一些小太监,被大太监收的义子罢了,能有多大的罪?陛下是仁慈的,陛下的方针是,只诛首恶,只要你们如实交代,并且戴罪立功,说不定哪怕没有惩罚,甚至还有奖赏!” 那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皇庄大太监,听到这话,当即道:“这位大人,咱家都是太监,您不要在这里骗我们了,我们知道,我们都是死罪一条。” “你是?” “我是皇庄的庄头。” “行,赵虎,将他拉出来。” 庄头被拉了出来,单独站好,林尘看着其余剩下的小太监:“我再重复一遍陛下的口谕,只要你们如实交代,陛下保证不追究,甚至还能立功,知道是什么奖励吗?” 那些小太监怯生生看着林尘,最大的估计都不超过二十岁。 “钱,土地,举报有功,根据你举报提供的线索重大与否,直接奖银两,更大的,直接分发土地,一亩起步,再有,如果宫中的内侍省各监,位置有什么缺口,你们难道就不想坐?” 林尘此言一出,那些小太监都是呼吸急促,一些小太监则是脸上天人交战。 庄头公公当即道:“不要听他的,想一想你们平日,咱家待你们不薄。” “赵虎,堵上他的嘴。” 赵虎干脆利落,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让这个庄头公公痛得说不出话。 林尘笑眯眯看着那些小太监,又是看向一脸严肃的任天鼎。 “陛下,我刚才说的赦免他们,是否属实。” 任天鼎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这一件事,林尘你代朕全权处理,你有朕的口谕。” 听到这话,那些小太监瞬间眼睛放光。 当即就有小太监怯生生站起来:“陛下,大人,我有话说。” “行,说吧。” “其实是御马监的刘荣公公让我们这么做的,每一年皇庄收上来的钱,大部分都被运到了刘荣公公那里。” 林尘眼睛一亮:“好,有奖,你现在无罪了,这个消息很不错,等这皇庄的所有土地充公分配时,你可以分到两亩地,再有,这里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王龙上前,将这张银票拿过,走到那小太监面前,将银票递给他。 那小太监睁大了眼,是真的啊? “拿着。” 王龙冷冷道。 小太监连忙拿着银票,而其余小太监见到这一幕,都是睁大眼睛。 “记住,本公子从来只玩真实,说一不二,这一次陛下是只诛首恶,和你们没关系,你们现在举报,还能有钱拿,还有田分,表现更好的,以后内侍省那些公公下位,你们就能上位,你们不是普通的太监,你们是能立功的太监。” 一番话,说得那些小太监眼睛都红了,呼吸急促。 当即之下另外一个小太监道:“大人,我有话说!” 话音刚落,其余小太监也是争先恐后:“我也有话说!” “我也要说!” 见到这一幕,太子一愣,不是,林师这分化之法,可真是厉害啊! 第336章 咱家都要死了,还管他洪水滔天? 实际上,太监这个群体如果抱团后,那是极为团结的一个群体,尤其是在面临外部压力的情况下。 这些小太监,更都是被收的义子,如果出卖自己干爹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都不用在皇宫内混。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皇上亲自给他们撑腰,举报出卖其余人,又能拿钱还能分田,哪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一瞬间这些小太监都是激动无比,争先恐后想要说话。 那庄头公公睁大眼睛,刚张嘴想要说话,赵虎就是又一拳打过来。 嘭! 他的肚子挨了重重一拳,顿时之间又是跪倒在地,说不出话。 林尘道:“一个个来,一人说一条信息。你先来。” 林尘点了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当即飞快道:“大人,皇庄里有一条密道,能够直接通往外面,我刚才看了一下人数,小桌子好像不在,说不定已经是去给刘公公通风报信了。” 林尘眼睛一亮:“好,这个消息很好,直接赏银一百两。” 那小太监精神振奋。 其余小太监也满是渴望,看向林尘的目光里,都是对发财分田的期待。 林尘继续道:“你。” 被点名的第二个小太监当即道:“刘荣公公在京师有好几家店铺,还有好几个宅邸,这些位置我知道。” 林尘继续点名。 第三个小太监道:“刘荣公公,在御马监说一不二,他是前朝的老太监。” “这个消息没价值,下一个。” 随着那些小太监争先恐后地举报和说出信息。 但到了后面,有价值的信息,也就越来越少了。 庄头公公这个时候又站了起来,赵虎又是一拳过去,他又捂着肚子跪下。 林尘看到前面这群小太监,一些小太监竟然因为没有得到奖励而苦恼。 “诸位。” 林尘忽然开口。 那些小太监连忙看向林尘。 “我知道你们立功心切,这样吧,我放你们离开,谁要是能捉住刘荣这个太监,我这边赏田百亩,非首功者,赏田三十亩,最重要的是,刘荣公公御马监的这个职位,不就空出来了吗,表现好的,直接让你们进宫去锻炼。” 那些小太监顿时眼睛就亮了。 “行,你们去吧,我这边带人随后就过去。” 那些小太监连忙是纷纷告退,然后脚步急匆匆的,这一刻,他们脑海里哪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有对出人头地的渴望! 就算是太监,也想出人头地! 见到这些小太监匆匆离去,任天鼎也是脸色古怪看着林尘。 “陛下这么瞧我做什么?” “朕发现,朕好像又小看了你,如果换朕来处理,这些人,朕估计要都全杀了,可若是全杀了,就不能挖出这背后的主使者,若调查起来,也费时费力。” 太子也是感慨:“是啊父皇,林师当真厉害,轻松就策反了这些小太监。” 林尘微微一笑:“哪里,还是在陛下英明神武的指示下,我这才得以做到。” 任天鼎笑道:“行了,林尘,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接下来自然是先将这位御马监的刘荣公公,给拿下来了,然后杀鸡儆猴,拿他的人头献祭,顺便再清洗一下整个内侍省,恐怕内侍省这种贪污的现象也不少,陛下清理下内侍省,指不定也能减少下开支。” 任天鼎点点头。 “行,走吧,咱们趁热打铁, 直接去将这位刘荣公公给拿下来,回皇宫!” …… 皇宫,御马监。 御马监这个机构,在大奉的话,其实是有些职能重合。 因为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九寺五监里的太仆寺,就是管理马匹的机构,比如唐代就是这样,可到了明朝,就没了太仆寺,九寺被削减为了五寺,明朝的养马机构就成了御马监。 可在大奉,太仆寺也是存在的,而御马监也是存在的,这是因为大奉早期,有一位皇帝为了制衡那些文官,培养出了内侍省,这才导致职能有些交叉。 当然,现在的御马监,养的马匹并非战马,主要是宫内出行的马匹所用,再就是衍生出来的一些职能,比如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 此刻,御马监内一处宫殿内。 此刻虽然是白天,但因为宫殿大门紧闭,所以没有什么光线,里面都是点着蜡烛。 刘荣就坐在这宫殿里。 他已经是两朝大太监了,想当初他从入宫开始,从一个小太监一直做到了大太监,那些朝堂斗争都与他没关系,他也只想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没有人知道他管理的皇庄有多么赚钱,对刘荣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这个御马监太监的职位,必须要保证好。 从天鼎一年开始,都没出过什么岔子,可到了天鼎四年,竟然就出了岔子。 皇庄竟然被陛下给发现了?! 刘荣收回思绪,看向前方,前面有不少半膝跪地的小太监,足足有二十几人,除此之外,还有接连赶来的其余小太监,推开宫殿的门,进来之后连忙关上。 一旁的蜡烛随着吹进来的风飘摇了一会,随后又恢复成安静燃烧的样子。 这里就是刘荣这些年收的义子,一个个忠诚可靠。 扫过人数,刘荣也见到足足有个一百人左右了。 过了好一会,刘荣道:“都起来吧。” “谢谢爹。” 那些小太监纷纷起身,刘荣这才感慨道:“在这皇宫深院,咱家能遇到你们,也算是咱家的幸事。” 那些小太监道:“干爹,都是您在庇护我们。” “是啊干爹,这皇宫里,如果之前没有您帮我,可能我都要被打死了。” “干爹,您就是佛祖。” 刘荣笑道:“咱家也是慈悲心怀啊。好,你们都过来些。” 那些小太监靠近,刘荣抚摸着他们的脸,这才开口道:“你们入宫也这么久了,也应该知道,这皇宫里的规矩,看似风平浪静,却是暗流涌动啊。如果说,干爹遇到困难了,你们是不是,该帮干爹一把?” 一个小太监道:“干爹您只管说,我们都是您儿子,我们肯定帮您。” “好,你们之前是义子,我将你们派到其余各种地方去锻炼,现在临时将你们召过来,是因为,咱家要干一件大事。” 那些小太监都安静听着。 “刚才,小卓子来给咱家通风报信,说是陛下今天去了一趟皇庄。” 此言一出,那些小太监都是大惊失色。 “什么?” “干爹,那皇庄的那些事,陛下岂不是会知道了?” 其余小太监,瞬间就是变了脸色,有的犹豫不定,有的脸上有着恐惧,这对他们意味着,他们可太清楚了。 这意味着,刘荣马上就要倒了,陛下肯定会清算他,而刘公公一被清算,他们也跑不了,就算陛下不清算他们,可内侍省其余太监,难道会放过他们? 宫廷里的斗争就是这样的,你不失势还好,你一失势,那路过的狗,都能上来踩几脚! 这不仅意味着刘公公死,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也是一下生死未卜。 刘荣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冷笑:“还没到生死存亡的那一步呢,咱家将你们喊回来,就是为了寻求生路。” “干爹,什么生路?” 刘荣淡淡道:“简单,虽然皇上查了皇庄,可这皇庄转了好几手,庄头也是咱亲自培育出来的人,自然不会背叛我,皇上要查到我,还要好几天,这几天的时间里,只要陛下不再查下去,自然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了。” 那些小太监傻眼了:“干爹,陛下怎么可能不继续查下去呢?” “是啊干爹,皇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陛下肯定会查啊,难道干爹有法子买通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吗?” 刘荣幽幽道:“那如果万一陛下出了点事呢,比如溺水了,失足了?” 那些小太监听到这话,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干爹,你……” 他们只感觉毛骨悚然,一个个吓得连咽口水。 刘荣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这是要直接弑君啊! 弑君,他们这些小太监想都不敢想,这只要被发现了,那就是株连九族的! 一时之间,宫殿内氛围冷了下来,那些小太监脸上都是犹豫。 这个罪名,太大了。 “干爹,这,不太好吧。” 一个小太监弱弱道。 “不好,有什么不好,你不做,就等着皇帝来弄死咱家?” 刘荣冷笑:“你们这些义子,和咱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以为,我被抓了,能跑得了你们?放心,一个都跑不了,你们不救咱家,咱们到时候,一个个将你们全拉下水!” 此言一出,那些义子的脸色,又是变了。 见到威逼有效,刘荣当即又是开始道:“你们呢,年龄不大,担心倒是不少,这种事情,只要隐秘,真以为难办吗?大奉此前,为何有些皇上,好端端的就落水了呢?为何有一些皇帝,就突然开始生病?” 刘荣这些话说完,那些小太监也愣住了。 “有些事,咱家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听起来是风险大了些,但却是保全你们和咱家的唯一手段!” 一个小太监咽了口唾沫:“可陛下死了,这大奉会不会乱?” 刘荣发出公鸭嗓一般的笑声:“咱家都要死了,还管他洪水滔天?” 第337章 我需要干爹的项上人头 其余小太监都是没说话,只是眼神之中的震惊,简直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刘公公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和想法。 这可是造反啊! 这可是会诛九族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只不过是一群太监啊,太监造反,这能成功吗? 宫殿里似乎有些寂静,一个小太监咽了口唾沫:“干爹,这造反,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高什么高?咱家这个,可不叫做造反,咱们这个,叫做清君侧。” 那些小太监都懵了。 “你们想想,为什么好端端的皇上不在自己的太极殿里待着,不好好在皇宫里待着,却突然就跑到皇庄去了?这必然是身边有妖人在蛊惑作乱,而这个妖人,自然就是林尘了。” 刘荣慢条斯理:“咱家都想好了,若是成功,让皇帝悄无声息暴毙,落水或者中毒,这些自然是最好,如果做不到,那咱们就直接动手便是,我与司礼监的其余太监有些交情,这事可成。” 说完之后,刘荣看着眼前这些小太监:“朝中那些文官有句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家养了你们这么久,现在正是你们出力之时,这一次做好,以后咱家视你们为亲儿子,视如己出。” 见到这群小太监还是没反应,刘荣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哼了一声:“怎么,咱家不用到你们的时候,一个个干爹喊前喊后,真需要用到你们的时候,就一个个都不做声了?你们真是太让咱家失望了!” “不就是刺杀皇上,这有什么?大奉此前又不是没有过,你看史书里怎么记载的,那些凶手还不照样没事?该当官的当官。” “说吧,有谁愿意带这个头?” 那一群小太监里,忽然有一个小太监一咬牙道:“干爹!小的愿意前往!” 此言一出,其余小太监看过去,眼神之中有震惊,也有佩服。 刘荣眼睛一亮:“好,你上前来。” 这小太监来到刘荣不远处,单膝跪地。 “你叫什么来着?” “回干爹,小的名叫王保。” “好,王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的亲儿子,你要什么,咱都满足!” 小太监王保道:“干爹,别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一样东西,还希望干爹成全。” “何物?” “简单,我需要干爹的项上人头。” 话音一落,这叫王保的小太监,赫然是眼中寒光一闪,猛然之间一下窜起,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挥舞着匕首,瞬间朝着刘荣的胸口扎去!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发生得太过突兀,刘荣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本能想要躲,可现在他坐在椅子上,根本躲不开,所以他本能用手想要去拨。 噗! 匕首扎入刘荣的胸口,虽然不是心脏处,可却也足够致命。 刘荣一掌将小太监王保打飞出去,他的脸上又惊又怒。 “将这个敢背叛咱家的贱种,直接处死!” 其余小太监看向被打飞的王保,一些小太监想要站起来。 而王保赫然喊道:“陛下有令,只诛首恶,我等不予追究,若能立功,不仅有银子和良田,甚至还能分到官职!” 其余小太监也是惊呆了。 刘荣又惊又怒:“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竟然想要杀了咱家去换你的功劳?” “干爹,还请您理解,反正您也是要死的,您也活了这么久了,现在东窗事发,皇庄的事情又被陛下知晓,倒不如成全我等,让我们踩在你肩膀上,往上爬吧,干爹你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 刘荣大怒,就在这时,人群之中一个小太监道:“王保,你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竟敢如此对干爹。” 那小太监口上如此说着,却是猛然朝刘荣冲去,瞬间将刘荣扑倒在了地上。 他不由大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真想被诛九族啊,现在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抓了刘公公,非但没有罪,陛下反而还有赏!” “没错,陛下只诛首恶,这个事是刘公公办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绑了刘公公!” 一些小太监朝刘荣冲去,还剩下一些不知情的小太监在愣了几秒钟后,也是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朝着刘荣冲去。 刘荣睁大眼睛,看着他这群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义子,却没想到变成了一头头白眼狼,眼中燃烧的,是一个个对立功的渴望! “你们,你们……” 刘荣躺在地上无法挣扎,他年龄大了,身形有些胖,无法反抗,身上被一个个小太监给捆绑起来,甚至就连他的嘴里,都是直接塞上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布条。 没有多久,御林军便是出现在了宫殿门外。 吱呀一声,那些小太监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刘荣刘公公出来。 见到那刘荣在挣扎扭头,为首的御林军队长淡淡道:“带走。” …… 太极殿后殿。 任天鼎负着双手:“林尘,现在御马监的这一颗毒瘤除去,下一步是不是该整顿内侍省了?” “陛下不急,这一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先让火耗归公推行,也就是让朝中那些大臣松口,不然的话,这个政策一直推行不下去,皇庄的账册,便是最好的筹码。明日我来说,陛下就当不知情就行。” 任天鼎颔首:“好。” 太子问道:“林师,那此前的只诛首恶,举报有奖这个法子,在整顿内侍省是不是需要继续推行?” “不仅仅是内侍省,就连朝堂也能用,放心吧,绝对给他们整得明明白白。” 林尘信心满满。 等到从太极殿出来之后,林尘微微一笑,估计朝中的这帮臣子,都笑不出来了。 此刻,皇宫各衙门,也终于是接到了情报。 中书省,正好门下省和尚书省另外两个省的侍中丞相,也是在此闲聊。 赵德林开口:“林尘推动的火耗归公,近日也不提了,他此前查的账册,也没查出什么出来,看样子这一次应该是有些没法子了。” 另外一人道:“是啊,从先皇时期,好不容易到了现在天鼎年,本以为陛下登基后,也更容易规规矩矩做一个好皇帝,可他总是想着变革。” “都怪林尘,若是没有林尘,陛下也不会有这么多想法。” “不过还好,这一次火耗归公,可算是给他按下来了,老夫近日收到的信,都堆得跟小山一样,都是各地知县知府发来的,就一个要求,这个火耗归公,必须要给停下。” 赵德林听完后,也是缓缓颔首:“火耗归公,推不得,不过林尘肯定贼心不死,我们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只要没有破绽,这一次他要吃一个瘪。” 话音刚落,外面有官员急匆匆进来。 “高大人,你如此急匆匆,所为何事?” 那新进来的官员一脸凝重:“不好了,赵相,刚才我收到消息,说是皇庄突然被查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赵德林,还有其余好几个官员,不由纷纷惊得站了起来。 “什么?皇庄被查,这话什么意思?” “皇庄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查,从先皇时期到现在,都没出过事啊。” 赵德林是最为冷静的,他直接问道:“谁查的,陛下查的,还是陛下亲自去了皇庄?” “这,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说是林尘在场。” 赵德林皱着眉头:“林尘,又是这个败家子!” 其余官员这一刻,也终于醒悟过来,不由纷纷咬牙切齿:“我明白了,林尘见到查账的法子行不通,他这就打起了皇庄的主意,果然是个畜生!” “老夫那么多的田啊!” 赵德林也是感到心痛,虽然说他们挂靠还是中间找了一个人来做,所以皇庄的账册上,其实是具体没有他的名字的,可纵然如此,那足足上万亩地,可就要不回来了。 “我看这件事,应当还有斡旋余地,既然是林尘查的,他肯定会先发难,他现在想要推行火耗归公,指不定是想要拿账册来逼迫我们,我们先不要急,不要自乱阵脚。” 其余官员简直气得咬牙切齿。 赵德林沉声道:“明天早朝,他肯定会发难,大家沉住气,一定要否认便是,那些账册上查到的信息,都是挂的他人名字,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不仅仅是赵德林他们,等其余官员下了值后,有的是在马车里收到这个消息,有的是刚刚回府,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但无一例外,收到这个消息的那些官员们,差点昏厥! 本来皇庄这个事,其实是非常隐秘的,而且都是传统,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突然被查了! 所以,有不少哀嚎的声音响起。 “天杀的林尘!天杀的败家子啊!” 林尘则是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吃饭。 林如海道:“尘儿,你虽然要推行火耗归公,可也不要硬来,也不要将朝中那些人得罪死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放心吧爹,我那么仁慈,怎么会得罪他们呢?” 林如海有些无语:“尘儿,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 “放心吧爹,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我基本不会得罪他们。” 说完之后,林尘默默在内心补充了一句:我都是直接一次性锤死他们,让他们翻不了身! 第338章 吴大人,你这是大义灭亲?还是想要祸水东引? 到了第二天,林尘便是要准备上早朝了。 夏若雪一如既往的开始喊他。 “公子,该醒了,要上早朝了。” 林尘迷迷糊糊:“鸡叫了吗?” “公子,鸡叫了一遍。” “还没叫第三遍,不急。” 夏若雪无奈:“公子,叫第三遍就来不及了。” “好吧好吧,我真是最讨厌上早朝了,为什么不将上早朝的时间改到巳时?” “公子,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很快,夏若雪帮林尘穿衣,随后打开房门后,轻轻呼唤了一声,没有多久,便是有丫鬟过来为林尘洗漱更衣。 而后,林尘开始吃早餐,又是熟练性地带上几个馒头,这才上了马车。 赵虎一边赶马车一边道:“少爷,今天早朝是不是要弹劾那些人?” “弹劾什么弹劾,直接抓就完事了。” 林尘打了个哈欠:“他们想要卡本公子的火耗归公,本公子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能撑。” 赵虎点点头:“对了,昨天朱能和陈英来了一趟,朱能说是火药坊研究出新式火器了。” “哦?研究出来了?” 林尘也是精神一震:“行,等回头我去看看,砸了这么多钱,又是亲自教,也的确该研究出来了。” 火药坊现在研究的,主要有两种东西,第一种是类似红衣大炮的那种大炮,如果用学术名来称呼,应该叫做前装滑膛加农炮。 它是16世纪欧洲做出来的火炮,后来被引到中国,被改造为了红衣大炮。 实际上,炮战在战争之中起的因素可太强了,国外拿破仑就不说,就说明清战争,明朝能赢,是用大炮轰出来的,清朝能赢,也是在落后时抓了明朝工匠制造大炮,这才轰赢的。 这种火炮,还有准星和照门,可以按照抛物线来计算,还算是不错的。 而研究的第二种火器,自然就是火枪了。 如果火枪能搞出来,只要从火绳枪进入到遂发手枪,那战力自然就能大增了。 不过,如果能搞出鸟铳手枪的话,也算是很不错。 林尘将思路收回,又是问道:“陈英来找我做什么?” “好像说是,他爹已经出发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来京师,到时候他打算让少爷你和他爹见一面。” “哦,镇国公。” 林尘笑了起来:“这位估计当时是能封异姓王的,不过好像是群臣反对,这才没封,行,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马车开入了皇宫,那些守卫看了金牌令箭之后,自然放行。 林尘掀开马车帘子,还能见到一队队太监在小步快走。 “不知道我将自行车弄出来,能不能帮到这些太监。” 林尘嘀嘀咕咕了一阵。 等来到等候地,那些官员,见到马车到来,都是多看了一眼。 毫无疑问,里面的自然就是林尘。 那些文官,都是眼神中有着一抹担忧,林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只要来了早朝,那肯定就有大事发生。 朱照国和杜国公几人也是在闲聊。 杜国公是羡慕得紧:“老朱啊,你说咱们几个,也都没有让陛下允许宫内骑马车的地步,这离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应该也没多远了?” 朱照国看了他一眼:“你羡慕?” “那哪能不羡慕?” 朱照国低声道:“差得远,我跟你说,能儿昨天晚上很兴奋跟我说,说林尘的那火药坊,弄出了最新的一种武器,威力巨大,简直惊人。” 杜国公笑道:“能有多惊人?那些投石车我们也看了,虽然不错,但也达不到惊人的地步。” “我也不知,只是朱能反复强调,一炮下去,能轰碎巨石,还能轰碎山头。” “老朱,你也该管管你儿子了,一天到晚尽扯淡,真有这种武器,我们还犯得着苦哈哈和草原蛮子对冲骑兵?” 很快,宫门开启,他们直接去上朝。 林尘打了个哈欠,进入了太极殿。 随后,便是太子出现,任天鼎上龙椅,早朝开始。 吕进捏着嗓子喊完,本来按照以往早朝规矩,其实是应该处理一些紧急政务,还有各地的一些政务,先将这些处理完,再处理弹劾一类的事情。 可是,都察院一位御史有些坐不住,他直接出列道:“陛下,臣听闻昨日皇庄被彻查,不知是何原因?还是何人进言?” 任天鼎淡淡道:“此事,乃是林尘操办,朕尚且不清楚。” 果然是林尘! 听到任天鼎这话,朝中不少官员,心中松了口气,只要陛下不知道,那一切就有挽回空间。 户部尚书当即出列主动道:“陛下,林侍读现在虽然只是侍读,不过参政议政许久,按照他的官职,他清查皇庄,也算是职不对位,不过也没关系,林大人才华横溢,自然是有资格的。” 林尘打着哈欠出列:“吴大人,你看不起谁呢,除了侍读外,我还是平北将军,正三品的,我怀疑皇庄勾结异族,想要谋害我大奉,却没想到,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啊。诸位大人,你们想要知道吗?” 赵德林闭着眼,其余尚书省、门下省的官员,也是默不作声。 六部尚书、侍郎,脸色都不太好看。 吴多智脸上笑容很僵硬:“林大人,皇庄一事,毕竟是小事,我觉得,咱们还是讨论一下火耗归公吧。” 林尘满是诧异:“哦?吴大人,现在讨论火耗归公有什么意义吗?此前你们说过,火耗归公根本就行不通,它破坏了先皇时期留下来的做法,再有全天下的那些官,都靠着火耗过活,若是我这火耗归公推行了,他们吃什么对吧?” 吴多智简直恨不得想要捅死林尘。 都察院御史道:“林侍读,那你想要说什么?说皇庄的事吗?” “自然是说皇庄的事了,火耗归公不急,可以等下再说。” 林尘直接道:“陛下,臣这里有一组数据,天鼎元年,皇庄土地,是十三万亩,而到了天鼎四年,竟然就增加到了二十一万亩,足足八万亩土地,一年增加两万七千亩。 而皇庄的那些土地,基本都是朝廷抄没了官员的家产后,将那些田地组为皇庄土地,只有极少数情况,皇庄才能收购土地,那么,皇庄这多出来的土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林尘的话,朝中其余大臣,已经是紧张起来。 任天鼎嘴角有着笑意,配合道:“怎么回事?” “简单,因为臣发现,皇庄被朝中的一些人利用,直接从有利百姓的好地方,变成了一个隐瞒田产、逃避赋税的藏污纳垢之地!这些年增加的田产,不是因为朝廷抄没,也不是因为皇庄收购,而是因为,朝中不少人,京师不少王公贵族,在收购了田产后,直接挂名在皇庄下面! 如此一来,皇庄土地增加迅速,而他们也不用缴税!他们这是在偷税、逃税!他们吸的是大奉的血,他们在大奉身上吸血敲骨,按大奉律例,当斩!” 林尘的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朝堂上。 而那些文官眼中,也是咬牙切齿:用不着这么狠吧? 当斩都说出来了? 真要我们死是吧? 吴多智额头也是有着冷汗,他强笑道:“林侍读,此言差矣,我等都是心系百姓重臣,又怎会如此呢?皇庄乃是陛下土地,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陛下的土地,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尘冷笑:“吴大人,你这是在为那些将田产挂靠在皇庄的贼犯们包庇吗?你是想要混淆视听?” 吴多智急了:“我没有。” “那你就是想要偷换概念?” “我没有,林侍读,我是坚决支持你,将这些坑害朝廷、坑害社稷的蛀虫给挖出来!我认为,应该先彻查一下京师内的那些勋贵!” 朝中一些勋贵满是怒气,你个吴多智,你将祸水往我们身上引? 林尘冷笑:“吴大人,你这是大义灭亲?还是想要祸水东引?祸水东引,你就是名单里的一员,隐瞒田产,你也有份!如果是大义灭亲,那好办,你可以再多透露些信息。” 吴多智急了:“我怎么知道?” 林尘转过身:“没关系,你不知道,我知道。” 下一刻,林尘就是直接取出了之前的账册。 “诸位,这就是皇庄的账册,这是其中一份,里面详细记载了那些人,在皇庄挂靠了多少田产,又交了多少钱,这些钱,都没有流入朝廷国库!” 听到林尘这话,朝中那些官员,是真紧张了。 林尘随意翻开一页:“从哪里开始看好呢。” 朝中那些文官,都感觉背后如芒在背,全是冷汗。 林尘不疾不徐:“行,那就从户部开始吧,吴大人,好不好?” 吴多智脸色都僵硬了,心跳漏了一拍,而林尘直接道。 “户部郎中,彭家胜;户部郎中,郑梓敬,户部郎中……” 林尘念了一大串名字,户部那些官员,一些人,都是吓得瘫软了。 吴多智内心松了口气,结果林尘停顿了一下。 “户部右侍郎,蒋年;户部尚书,吴多智。” 嘶! 这刚开始,就想要斩六部尚书啊? 第339章 尚书?本公子弹劾的就是尚书 朝中不少臣子,直接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林尘,你真敢啊! 你怎么敢的啊? 你就只是一个翰林院侍读,你压根就没这个权利! 几乎是瞬间,都察院御史就是出列,直接双手抱拳:“陛下,按大奉律法,林尘并没有在大理寺任职,也没有在刑部任职,仅仅是在翰林院任职,凭他的身份,是不能直接抓捕尚书!” 林尘似笑非笑:“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谁说要抓了?” “根据大奉律法,应当三司会审,并且不能屈打成招,林侍读,你必须按照流程来!” 林尘道:“自然会按流程,况且我这也只是弹劾,这是名单上有的人物。” 吴多智冷静下来,他直接道:“不可能!我并没有参与其中!林尘,你这是在血口喷人!陛下,请陛下看这上面的证据!这上面,是否记载了我的名字,若是有记载我的名字,老夫甘愿认罪!” 听到吴多智的话,其余户部官员也是瞬间冷静下来,对啊,他们将土地挂在皇庄的行为,挂的名字,那完全是找的其余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名字,这要找茬,也找不到自己身上啊。 林尘冷笑:“吴大人,你不愧是多智,只不过这多是否无用?你以为找代理人代持的法子,我会不懂?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派去皇庄办事的人,可是你们府上的管家?其中有一些人的管家,已经被我扣下来了,正在审讯。真以为没有名字记载,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此言一出,本来心中安顿下去的其余官员,又是心中一紧。 林尘又是看向都察院那边:“诸位都察院的御史,你们可是纠察百官,我,虽然是翰林院的侍读,但我更是大奉朝的官!我在大奉朝任职,既然我看到这件事,那我就不能不管,我现在都敢弹劾他们,怎么,诸位大人,你们却不敢弹劾吴大人?不敢弹劾这些户部的官?你们的御史风骨呢?” 那些御史嘴角抽搐,这怎么弹? 虽然大家都是各个不同的部门,但实际上,整个朝堂,早就在赵相的带领下,共同进退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林大人说得对,身为御史,是纠察百官,既然户部犯错,那本官,也照弹不误!” 一道身影站了出来。 林尘看过去,见到却是言御史,也就是第一次弹劾他的人。 这一下,林尘对他有些改观了。 任天鼎道:“既然如此,那就三司会审吧,林尘发现这件事,他来主审,刑部大理寺,辅审。” 赵德林开口:“陛下,按律,中书省是否也应参加,毕竟这件事,兹事体大。” “参加。” 林尘倒是很淡定,其余官员这一刻悬着的心,真有些死了。 很快,大殿上的甲士来,将吴多智等人的官服除去,然后带往刑部大牢里。 任天鼎道:“林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回陛下,暂时没了,那些账册暂时还没整理完,等整理完了,臣再继续弹劾。” “嗯,那就退朝吧。” 任天鼎神色平静,百官却是心中想法不一,但都感到一阵惶恐。 等到任天鼎走了,其余百官还没退场,林尘清了清嗓子。 唰! 其余所有人,都是看向了他。 “林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个官员冷冷道。 “本官凭什么不得意?” “哼,林尘,你身为侍读,弹劾尚书,要是这一次吴大人没有什么事,那你就是诬告,大奉律法,诬告者同罪,你等死吧你。” 林尘嘿嘿一笑:“尚书?本公子弹劾的就是尚书。” “哼!” 其余百官冷哼一声,满是不悦。 林尘扯着嗓子喊:“对了,本官告诉一下大家,这一次皇庄名册,还没完全整理出来,不过大家放心,我这一边,只抓主犯,有能戴罪立功的,还会有赏,大家可以考虑一下,与其被抓进去再从实招来,倒不如现在就直接坦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些离开太极殿的官员们,一些人身形有了停顿。 “当然我知道大家不太好意思,没关系,可以私下里来找我。” 等到这些官员走了,朱照国走了过来。 “世侄,你这一次,玩得够大啊。” “一般吧,主要是这些同僚给机会,皇庄都敢伸手,我是没想到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 林尘道:“简单啊,我回去找陈英和朱能。” 朱照国一愣:“找他们做什么?” “审案啊!这种好事,怎么能忘了他们。” 朱照国嘴角一抽,你这是要将我儿子又牵扯进来是吧? “行,你去吧。” 林尘当即就是去了,让赵虎派人去通知朱能和陈英。 没有多久,朱能陈英二人,便是赶到了刑部大门口。 “尘哥,还得是你啊,这种好事都惦记我,我特意从火药坊那边赶过来的。” 林尘笑眯眯的,陈英也是笑道:“我们竟然能审正三品的尚书,头一次见。” “说吧尘哥,你要怎么审,是将他们按到茅坑里去,还是说,让他们站茅坑上面,然后我们炸了他的茅坑?” 林尘咳嗽一下:“这个不能这么审,走吧,那帮人我还有话要说呢。” 林尘带着两人进入刑部。 而此刻的刑部大牢里,吴多智等人,已经是被关在这里。 趁着人还没到,吴多智沉声道:“大家守住了,千万要坚守,只要咬死不承认就没有关系,这些事完全可以推脱给管家,如果承认了,那才是死罪。” 有人道:“吴大人你放心吧。” “对,吴大人,我们知道利害的,林尘肯定是想与我们交换,想要我们松口同意火耗归公。” 吴多智点头:“好,等下无论林尘说什么,你们都要守住嘴,一定要守严了,这一次三司会审,走程序是不会严刑逼供,就算是林尘也不行。所以大家别急。”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吴多智他们当即闭嘴。 很快,就是见到林尘来了。 朱能好奇指着其中一个官:“尘哥,这是谁?” “这是户部右侍郎,蒋年。” 蒋年脸上有着愤怒,转过头去。 “那这个呢?” “这位是户部尚书,吴多智。” “哦,这就是吴大人啊,没听说过。” 朱能的话,差点将吴多智噎死。 林尘笑眯眯道:“好了,诸位,我知道诸位的想法,你们想的是,只要你们咬死不松口,是不是这一次就能蒙混过关了?” 听到林尘的话,其余官员,都是内心一惊。 “我劝你们,放弃这个想法,因为这一件事,陛下是大怒的,我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拦着陛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吴多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番话,你们好好仔细听,很有可能保你们的命。” 吴多智道:“林尘,你冤枉我们就算了,现在还想假惺惺来这里保我们的命?” 林尘没理他,继续道:“我与陛下商量之后,这一次皇庄土地,只诛首恶,至于其余人,并不追究。记住,只诛首恶,情节不严重者,不会处以死刑。但如果你们负隅顽抗,拒绝交待,那就一视同仁。你们犯不着为了首恶,将自己的命也都给搭进去。” 林尘的话,让一些官员身形,微微一动。 虽然他们没明说,但他们细微的身体动作,却表示林尘这番话,的确正好击中他们的软肋。 林尘又是慢悠悠道;“不仅如此,你们如果能举报,比如说,你们告诉我,这皇庄隐瞒土地,都有谁参与,情节有多严重,又比如说,此前户部的一些走账,为何从国库出来后那些银子少得厉害,都有谁伸手贪污了,你们告诉我,就会根据你们交待的情报,免罪,并且还有奖励!” 吴多智睁大眼睛,他也是老油条了,一瞬间就听出了林尘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分化他们啊! 什么叫做举报没罪,还有奖? 畜生啊,你这是什么畜生行为,这完全就是想要将他们内部给击碎! 其心可诛! “林大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想要诈供,本官告诉你,你这一招是没用的,奖励,什么奖励?” 林尘笑眯眯道:“吴大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就这么说吧,你们在皇庄挂名的那些土地……” 吴多智纠正:“我没有挂名!” “对对对,你没有挂名,吴大人,就皇庄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土地,到时候都会被收归国有,只要是挂名人,他家里的实际财产购买力,买不到这么多的田产,并且解释不清来源,这些土地,统统收归国有。” 听到林尘的话,吴多智等人,不由睁大眼睛,差点气得吐血。 而林尘继续道:“当然了,只要是现在交待,并且举报他人立功,那么这土地,还给大家,又有什么呢对不对?” 吴多智满眼警惕:“你这是在诈供。” 林尘一笑:“我有必要?吴大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仅如此,只要交待得好,别说官复原职,甚至升职都行!” 第340章 本官管你什么丞相,我只认陛下圣旨! 朱能也是在一旁道:“老登,你就交待了吧,尘哥说的都是真的,土地还给你,让你官复原职,这还不好,总比你掉脑袋强吧?” 吴多智气得吐血,林尘笑道:“你们考虑一下,对了,不用担心我说的不保真,我相信大家有不少人,都是初犯,我对初犯是很宽容的,当然机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大家好好把握。” “再有,我会将大家都关押分开,到时候去审讯,也是一个个去,不是一群群去,我来主审,也就是说,大家如果想好了,想要举报和交待的,到时候尽管开口就是。” 说完后,陈英也是道:“诸位大人,若是交待,还有活路,可若是不交待,真的就只有死罪一条,你们的管家都被抓了,找人挂靠土地,这种法子漏洞太多了。” 林尘笑道:“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思考,本公子先去吃个早饭,半个时辰之后,就开始三司会审。” 说完,林尘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到林尘他们走了,吴多智有些担心看向其余官员。 “诸位,林尘说的,千万不要信,这个败家子阴险狡诈,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其余官员,也是只能应道:“好的,吴大人。” 当然,内心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怀疑犹豫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那就会生长为参天大树。 走出刑部,林尘招呼高达过来。 高达板着脸过来。 “高达,你去御膳房一趟,让他们弄点食物过来,等下吃饭我们就开审。” “是。” 高达当即去了,林尘带着朱能陈英蹲在刑部门口。 朱能嘿嘿笑道:“我爹知道肯定高兴死,我竟然也能审朝廷尚书。” “你爹已经知道了,而且差点气死,我卷你进来,可是会害你。” “尘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都一起杀过蛮子,这点算什么,反正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到。” 林尘哈哈一笑,抚摸了一下朱能的脑袋,朱能这一年,又长个了,身高窜得厉害,按现在的话来说,已经是足足有一米八了。 嗯,现代女生择偶的身高底线,一米八。 “对了尘哥,火药坊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研发出来了是吧,等处理完这一次事,咱们就去火药坊看一下。” 陈英道:“这一次审讯,不让江广荣来吗?” “他来?他一个纨绔公子哥,他来做什么?来刑部泡妞啊,如果他能将吴多智这些人当妞泡,手拿把掐,那倒是可以来,不然来了也用不上啊。” 陈英差点笑死。 高达那边的动作很快,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高达身后就跟着几个太监,拿着食盒来了。 “来来来,开始干饭。” 三人直接开吃。 一旁的刑部尚书郑有为也赶来了,他看到在吃饭的林尘,不由拱手道;“林大人。” 林尘道:“郑大人,你先稍等会,三司会审等下再开始。” 郑有为笑道:“林大人不急,吃饭要紧。” 大理寺卿也是赶来,先是行礼,然后站在一旁,默默一言不发。 他们会审,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作陪的,主审还是林尘。 就在这时,赵德林也是赶来,见状不由淡淡道:“林大人。” “哟,这不是赵相嘛,赵相赵相,您也来了,真是辛苦,一把年纪了,都还如此操劳。” 林尘笑眯眯道。 “不敢,都是为国尽忠罢了,有什么操劳不操劳的?” 赵德林语气不咸不淡。 “哎,赵相,你这话就太谦虚了,两朝元老啊,先皇时你就是赵相,现在陛下登基,你还是赵相,而且当时没有你的辅佐,朝中百官如何拥护陛下,陛下如何登基?你不是普通的丞相,你是有从龙之功的丞相!” 赵德林脸色不变:“客气,林大人,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三司会审,什么时候开始,老夫要旁听,毕竟这一件事,兹事体大,设计当朝尚书,我必须旁听,并且审讯全程,都必须记录在案。” “那是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赵相您放心,我这人吧,最不喜欢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走,咱们三司会审去。” 林尘带着众人,来到了刑部审讯室,已经有刑部的官员,将三司会审的桌子都摆好了,除此之外,赵德林所坐的桌子,也都是摆在一旁。 “来人,搬一座屏风过来,将赵相遮起来。” 赵德林皱眉:“林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相,你理解一下,你可以旁听,但你不能做声,你毕竟是当朝丞相嘛,然后皇庄田产,是否牵涉到你,还不得而知,所以你也是有嫌疑的,既然有嫌疑,那就应该要回避,本官也是看在陛下面子上,才让你旁听,所以等下赵相不要出声就行,若是有出声,本官可就要请出去了。” 和之前不同,林尘现在模样,完全就是公事公办,不留情面。 赵德林冷着脸,没有再多说什么。 刑部尚书郑有为当即一个手势,顿时有人去取屏风,将赵德林遮住。 随后,林尘不紧不慢在最前面、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前面有着一个很长的案牍,而刑部尚书在左侧,大理寺卿在右侧。 在一旁,则是那些专门负责记录审讯的官吏,笔墨都磨好了,纸张铺好,随时准备开始。 林尘这才慢悠悠道:“好了,三司会审开始吧,一个个传唤。” 很快,便是有身着白衣的吴多智到来,他身上没有刑具,因为按大奉律法,所有五品以上官员,不戴刑具,并且能坐着受审。 吴多智在审讯室中间椅子上坐下,他看了一下前方。 林尘拿起那块惊堂木,悬在半空之中,吴多智似乎眼中有着冷笑,可下一刻,林尘轻轻将惊堂木放下。 “行,吴大人,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那么多废话了,先说这皇庄土地,你挂靠了多少土地,你心里是知道的。” 吴多智淡淡道:“林大人,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自古以来,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你说我有土地挂靠在皇庄里,那就请你出示证据,你不用套我的话。” 旁边负责记录的官吏奋笔疾书。 林尘笑眯眯道:“吴大人,不愧是朝廷正三品尚书,能言善辩,我只是想提醒吴大人一句话,如果是真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你死不要紧,你老婆孩子,你爹你娘,你亲戚,你整个一族人,甚至你妻子全族,可都要受到牵连啊。陛下脾气你是知道的,之前陛下在朝堂上,因为钦天监被烧,大发雷霆,之前的礼部尚书郭源郭大人,现在一家都被流放了,当然陛下也是心念旧恩,这才没杀人,可这一次,事情可比钦天监被烧,严重多了。” 林尘停顿了一下,盯着吴多智:“吴大人,你现在交待,我可以保证,不动你家人,不株连你九族,可要是你拒不认罪,到最后,我也很难说啊。再有,我之前说的也是有效的,只诛首恶,其余的可以放过,也可以戴罪立功,吴大人,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这可是我最诚挚之言。” 审讯室里,其余人都没说话,唯有火烛噼里啪啦的声音。 吴多智没说话。 他甚至都没动,但毫无疑问,他在思考林尘的话。 屏风后面的赵德林,不由内心紧了一下,他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可手指却是掐到了肉里去了。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似乎过得很慢,没有人再出声,都在等吴多智的回答。 就连赵德林也不得不承认,林尘说这话,的确是直击要害! 一边是九族,一边是个人,这换了谁,估计都得权衡。 “我……”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吴多智这才缓缓开口。 林尘笑道:“什么?” 吴多智似乎是要说了,可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的赵德林,忽然咳嗽了一声。 咳! 吴多智瞬间眼中清醒:“我没挂靠土地。” 林尘笑容消失:“吴大人,这就是你的最终回答吗?” “是的。” “好的,来人,将吴大人送回去。” 吴多智起身,等吴多智一走,林尘瞬间变脸,直接哗啦一下起身,看向一旁的赵德林。 “赵相,你什么意思?” 赵德林淡淡道:“身体感染风寒,刚才有些不适,还请林大人见谅。” “我见谅?赵相,你可真是把我整笑了。” 林尘冷笑起来:“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本官在审讯,此前就告诉你不要出声,你聋了将本官的话,当耳边风?” 嘶! 旁边刑部尚书郑有为睁大眼睛,大理寺卿一脸震惊。 哥,这可是中书省丞相啊,两朝元老啊,你敢这么和他说话?? 赵德林也是脸上有着怒气:“林大人,注意你的言行分寸,老夫乃是中书省丞相!” “本官管你什么丞相,我只认陛下圣旨!赵德林,你给本官翻译翻译,今日朝堂上,陛下是怎么说的?” 审讯室内的气氛极为凝重,就连赵德林也没想到,林尘竟然就敢这么直接翻脸! 第341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赵德林沉声道:“老夫有权听审!” “我让你翻译翻译,什么叫做主审!” 赵德林还要说,林尘直接怒道:“你给本官翻译翻译,什么叫你娘的,主审!” 赵德林气得血压都飙升:“林尘!你区区一介侍读,撑死不过一位将军,真不识老夫这中书令?” “赵德林!本官现在让你翻译,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你娘的、你娘的主审!” 大理寺卿这个时候咽了口唾沫,说实话,他是少有的朝中独立之人,所以此时此刻,他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 原因很简单,只要是聪明的,赵德林和林尘,这双方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整个审讯室,真的是死寂一片! 刑部尚书郑有为的目光,在林尘身上看了一下,又在冷着脸满是愤怒的赵德林身上看了一下,这才道:“林大人,您看,要不让赵相不再咳嗽可否?” 赵德林目光盯着林尘,口中却是道:“郑大人,难道老夫连咳嗽的权利都没有吗?” 林尘也是盯着赵德林:“郑大人,本官既然是主审官,在这审讯室,别说是咳嗽,就连一只苍蝇飞进来,他前脚先落地,本官都得斩了他!” 嘶! 郑有为头皮发麻,我这好端端的,多嘴做什么? 至于刑部其余官吏,更是大气不敢出。 朱能和陈英也是在看热闹,毕竟现在还没等到林尘动手的信号。 赵德林冷声道:“林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你是不是忘了,此前大奉时,有人权倾朝野,可最后却落个身首异处。” 林尘也是冷笑:“赵相,你是不是也忘了,此前有人众正盈朝,最后老家的树都被劈成两半当柴烧,鸡蛋都被搅黄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 旁边那些负责记录的官吏,也是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记录。 林尘淡淡道:“记,中书令赵德林,在本官审讯时,故意咳嗽打断嫌疑犯思考,有诱导对方出言之嫌,现,本官正式让他出去,他没这个旁听的权利。” 赵德林怒道:“林尘,你说了不算。” “记,赵德林不遵圣命,妄图以中书令之职,强压本官。” 那些官吏傻眼了。 赵德林怒道:“林尘,老夫只看到你在找我麻烦。” “赵德林,给你一声面子,喊你一声赵相,不给你面子,你算什么老登?你真以为我败家了我就傻?我告诉你,你那一声咳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这皇庄,我就不信你也没份。” 赵德林坐在那里:“老夫不出去,你拿老夫奈何?” “哦,是要给脸不要脸是吗?” 林尘站在赵德林身边,俯视看着他。 虽说赵德林两朝元老,而且又是久居上位,常年养气,身上的官威和气场,自然不是常人难以抗衡,但问题是,林尘也不弱,本身性格就是斗天斗地,又在大同杀过蛮子,现在更是俯视,还怕他? 赵德林沉声道:“你没这个权利。” 林尘二话不说,直接一掌打在前面的屏风上! 刑部尚书郑有为等人的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那屏风缓缓倒地。 赵德林有着怒气:“有本事,你就打死老夫,老夫倒要看看,大奉其余人,如何处置你!” 林尘冷笑:“本官是主审,郑大人,将他给我丢出去!” 郑有为内心一哆嗦,他目光看向其余那些刑部的小吏。 结果被看到的小吏,直接一个激灵,第一人直接就是哎哟一声,捂住了肚子。 “郑大人,小人,小人肚子痛。” 郑有为看到了第二人,那小吏忽然捂住额头。 “郑大人,我头疼。” 郑有为看到了第三人。 那小吏道:“郑大人,我手无力。” 郑有为咬牙切齿,都这种时候了,竟然不为本官分担分担? 赵德林盯着林尘,他淡淡道:“林尘,老夫还算是丞相,旁听,谁都改变不了。” “是吗,刑部的人不敢扔,本官的人自然敢扔了。” 赵德林话语有些不妙,林尘直接道:“朱能,陈英。” 朱能眼睛瞬间就是一亮,在一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得嘞尘哥,你就看好吧,你说怎么扔。” 我尼玛! 赵德林这一刻不得不转头了,他看向朱能,满是怒气:“你爹见了我,都得称呼一声赵相!” “没问题啊赵相,我也喊你赵相,赵相你说你想怎么扔,你可以选方式的。” 不是,这朱照国的儿子,是个二愣子吗? 陈英则是上前:“赵相,得罪了,林兄决定的事,那就改变不了,你刚才这一声咳嗽,的确有通报嫌疑。” 一旁那些官吏,在飞快记录发生的一切。 见到朱能和陈英要上来将他扔出去,赵德林豁然起身。 “好好好!” 赵德林连说三个好字,看着林尘:“林尘,你想要一手遮天?还是想当夜天子啊?现在陛下是信任你,但你利用陛下的信任,你却肆意妄为!” “不劳赵大人费心,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有记载,一字不落会全部呈给陛下。” “哼。” 赵德林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负责记录的官吏,其中一人,快速将记录好的文卷整理好,而后快速前往太极殿。 林尘坐了下来,这才道:“郑大人,休息一下,等下下一个。” 郑有为一脸苦笑:“林侍读啊,你这是何必呢,你这是彻底将赵相得罪死了啊,赵相两朝元老,这人脉之广,整个朝堂都信服他啊,你得罪了他,哎。” “早晚都会得罪,再说了,你觉得他刚才那一声咳嗽没问题?” 林尘淡淡道:“刚才吴多智明显都要开口说了,就是因为他这一声咳嗽,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郑有为也无奈:“好吧,等下咱们再开始。” 另外一边,御书房。 负责记录审讯的官吏,已经将文书送来。 吕进将文书呈交给任天鼎,任天鼎看完之后,不由皱了皱眉。 “父皇,怎么了?” 太子有些好奇。 “你自己看看。” 太子接过这文书,仔细看了一下,不由道:“父皇,虽然林师话语过激了一些,但儿臣却认为,并没有问题,本来皇庄土地这个事,整个朝堂官员都有嫌疑,赵相这一声咳嗽,的确可疑。” 任天鼎道:“朕气的不是林尘,朕气的是赵德林!两朝元老,朕对他不薄,他会分不清深浅,在这个时候咳嗽?朕是真怀疑啊,弄不好他才是挂靠田产最多的。” “陛下,不急,林师已经在审讯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 刑部。 很快,又是下一个犯事的刑部官员被押送进来,坐在了审讯室里。 “蒋年。” 林尘笑道:“你是聪明人,我此前说的话,你现在可以考虑考虑了。” 蒋年看了一下前方的官员,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蒋大人,我理解你的担心,你是担心,你说出来之后,你会被打击报复,你会被排挤打压,在这朝堂,你就寸步难行了。” 蒋年表情漠然。 林尘道:“我是最看好你的一个,我看了你的卷宗,你早些年出身寒门,边军养马,步入官场,不畏强权,后来你当了知府,在其余人忙着压榨百姓、谋取钱财,你在为百姓做事,这才一步步进入朝堂。 可随后,便是起起伏伏,有被贬,有被调回,足足七次,七进七出京师,不容易啊,所以你的棱角被磨平了?螳臂如何挡车,浮游如何撼树,所以你就和光同尘了?所以你就同流合污了?” 蒋年的目光里有些震惊,看向这个比他足足小了接近三十岁的少年。 蒋年又是沉默。 郑有为看了一眼蒋年,又看了一下林尘,他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林尘今年也才十九吧,他这对人性就如此炉火纯青了吗? 针对吴多智,直接用的就是九族来劝说,针对蒋年,直接就是动之以情,从他的官场生涯开始。 很明显,蒋年也被说动了。 因为蒋年也在沉默。 郑有为是刑部尚书,他自然很清楚,这种沉默,往往是对方心理防线崩盘的前兆,很有可能直接承认。 过了足足好一会,蒋年这才感慨道:“林大人,若是早些认识你,也能敬你一杯酒。只是现在,有些迟了。” 蒋年恢复了平静:“林大人,我不能说。” 林尘点点头:“好,想好了告诉我便是。” 蒋年起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回头道:“林大人,你这一条路,也不好走,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可凡人之躯,如何承受雷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在雷霆之下湮灭。你想要天威,因为天威能带来公正,可你如何能保全自身呢,你要面对的,可是不亚于千军万马。” 林尘平静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蒋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我考虑考虑。” 等到蒋年离开审讯室,郑有为目光里有着敬重,双手抱拳道:“林大人,咱们下一个?” 林尘颔首:“下一个吧。” 大理寺卿开口道:“林大人,他们这样会说吗?” “放心吧,只要有一个撕开缺口,剩下的,自然就好说了。” 郑有为有些不解:“可是林大人,你不是说,之前其实你掌握了那些管家,已经有了那些管家的供词,直接将那些管家带来,如此一来,让管家指认,将供词交出,这样岂不是就行了吗?” 第342章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大人,时代变了 林尘微微一笑:“附耳过来。” 郑有为凑近,然后就听到林尘的一字一句:“我没有供词。” 嘶! 郑有为睁大眼睛,他不可思议看向林尘:“林大人,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没证据敢这么玩啊? 哥,你这真不想活了吗? 林尘一脸平静:“郑大人,眼见为实,只不过那些管家的嘴,比较严一些,撬不开,不过你不着急,等一下,我自然能让他们之中,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郑有为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坐下来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这没证据,谁敢乱抓人呀? 当然,对林尘而言,他和任天鼎暗访时,其实已经是看到了情况,那小太监也亲口承认了,只不过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已,毕竟能帮这些大臣干这种危险勾当的管家,那肯定也是相当于培养的死士了,短时间之内,自然是撬不开嘴。 大理寺卿也是有些担心,可他也不好说什么。 朱能和陈英坐在一旁,朱能低声问:“尘哥他没证据,这还能审吗?” “应该可以吧。” 陈英也是有些拿捏不定。 很快,又是有一个个官员被送了进来,但他们几乎都是咬死了,随后又被送了回去。 因为这一次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自然是不能严刑逼供,这种情况下,只要死咬住嘴巴,自然就行。 林尘依然是不疾不徐,郑有为看得有些担心:“林大人,这已经连续审讯了六人了,他们都没承认,这样下去,恐怕没有突破口了啊。” 林尘一笑:“放心吧,下一个不用审,带他进来后,放他一段时间,然后送回去,直接放他出去。” 郑有为懵了:“什么意思?” “照做就行。” 与此同时,吴多智他们,此刻也是在牢房里交流。 “吴大人,我什么都没说,那林尘想要问出些东西来,我什么都没说。” 吴多智笑道:“没错,只要守住嘴巴即可,他那些编造的证据,想要各个击破的话语,又怎么能信?什么举报有功,呵呵,卸磨杀驴的事情难道没见过吗?朝堂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种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狱卒道:“付亮。” 其余人看向他,付亮冲着吴多智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决心,随后就跟着狱卒前往审讯室。 付亮进入房间,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吴多智所说的话,只要什么都不说,就能度过这一次危机。 而后,他看向林尘。 出乎意料的是,林尘坐在前面,什么也没问,等到足足有半个时辰后,便是放他走人。 付亮有些莫名其妙,朱能和陈英,却是亲自押送他回监牢。 等来到牢房,被关在那里的其余户部官员,都是齐刷刷看向他。 陈英道:“你没东西收拾,行,你的官服等下送来。” 一旁的刑部狱卒过来,将这官员的官服官袍都送了过来。 付亮人都懵了,什么意思? 陈英道:“换上。” 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吴多智眼中更是有着不可置信:怎么换官服了? 付亮不明所以,换上之后,陈英点点头:“好,今天开始,你官复原职了,走吧。” 付亮懵了,他被放了? 朱能直接推了他一把:“别婆婆妈妈呀,都是朝廷命官了,赶紧走吧。” 他被推搡着离开,他都是莫名其妙。 被关押的其余官员,都是睁大眼睛,面面相觑。 这,难道付亮反水了? 吴多智咬牙切齿,怎么会,怎么会,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能度过这一次危机,他怎么能反水? 陈英拍了拍手,从牢房中间穿过。 赫然之间,一个官员连忙来到栏杆前:“这位小哥,能问问,刚才那人,为何重新穿起官袍?” “我怎么知道?” 陈英装作有些不耐烦:“反正他在审讯房里待了那么久,然后主审的大人就说可以放了他,什么戴罪立功官复原职之类。” 听到这话,牢房里的其余人,全都是震惊。 这个付亮,真反水了? 陈英离开,而那些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林尘此前的话语,再度在他们脑海里冒了出来。 只要举报,就能立功,这是真的? 而且,如此一来,那就是谁举报得早,那谁岂不是就赚大了? 这一刻,一些莫名的心理变化,在这些官员内心之中发生。 审讯室里,林尘悠哉悠哉喝了一口茶,郑有为有些着急。 “林大人,恕我直言,我真没看懂。” 林尘笑道:“你等下就懂了,等下一个人来就行。” 郑有为看向一旁的下官:“下一个人叫什么?” “回大人,叫曹遇。” 很快,这个叫曹遇的官员,也是被带了进来。 他往椅子上一坐,就和之前的官员状态有些截然不同,他有些紧张谨慎,有一种察言观色的味道在里面。 林尘慢悠悠道:“看什么呢曹大人?” 曹遇道:“林大人,你主审?”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林大人,之前付大人他……” 林尘淡淡道:“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我只能这么和你说,当一艘船已经开始漏水的时候,上面的人想的不是怎么去补救它,最好的法子,是直接跳船。” 林尘意味深长:“曹大人啊,越早跳船,就越来得及,要是晚了,那就只有沉到海底去淹死了,更何况,土地挂在皇庄下面,你觉得会是死刑么?一下处理那么多官员,朝堂还运转不运转了?陛下意思很明确,抓大放小,只诛首恶,其余人,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我话就说到这里,曹大人,剩下的我也不会问,你想交待,你就交待,你不交待,那时间一到你就走。” 林尘说着,直接让旁边的人,摆上来了一个沙漏。 “这沙漏流完之前,你可以说话。” 而后,林尘就不说话了。 曹遇内心七上八下:“林大人,我这要是交待了,能官复原职?” “根据你交待的信息和内容,只要足够,就能官复原职。” 曹遇在思考。 郑有为也是在盯着曹遇,难道他真会说吗? 朱能嘿嘿笑道:“现在不说,等别人都说了,你想说都没机会了,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了,还有说的必要吗?” 曹遇惊醒了,他脸上在天人交战。 林尘笑道:“你在担心有人打击报复?放心吧,这一次,他们自身都难保。” 曹遇眼中有着决断,他直接道:“林大人,我想清楚了。我说!” 郑有为一下就精神了,他的眼神之中有着震惊之色。 大理寺卿也是一样,只感觉神了。 林尘道:“说吧,先从皇庄挂靠土地说起。” “好,其实皇庄挂靠土地,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当时我手里有一些钱财,但我不知道怎么花,虽然买了田,可赋税太多,恰好当时有一位同僚……” 负责记录的官员,在奋笔疾书,而曹遇在开始交待后,内心就没有任何压力了,直接开始全部说出。 林尘问的,自然也不会只有这么点了,曹遇挂靠了多少土地,林尘又会对照他的俸禄情况,然后提出疑问,比如曹遇的收入水准,是买不了这么多的良田,那他的收入是哪里来的? 一问到这个,曹遇顿时就是哑住了。 “曹大人啊,你这笔钱,无非就是国库出来的,你不会以为付亮没交待吧?” 曹遇听到这话,点点头:“既然林大人都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的确是从国库分的钱。” 紧接着,曹遇便是交待了户部是如何运作的,如何将国库里的钱,顺理成章的截下来一些。 巧立名目,然后整个流程,说得一清二楚。 而他这一说,此前林尘查的一些账册上,也能对得上,账册上的疑点,都对上了。 等到曹遇全交待完了,林尘点点头:“行,曹大人,你看一下你交待的这些,是不是属实,如果是的话,就签字画押。” 曹遇看完之后,点点头,随后签字画押。 做完这一切后,林尘道:“曹大人,就先辛苦你关一段时间。” 曹遇被送走,郑有为当即道:“林大人,你这也太厉害了,他真就直接全说了?” 林尘淡淡道:“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它就会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受教了,林大人真是什么都懂,接下来再审谁?” 林尘微微一笑:“他刚才的供词里,不是说到了付亮嘛,简单,朱能,你再去将付亮抓回来,咱们再重新审。” “好!” 朱能和陈英当即就是去了。 而付亮此刻,已经是走出了刑部,见到没人拦着自己,他也是有些懵,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人拦,为何后面有人跟? 而且现在可以回户部吗? 他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然后,朱能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付亮付大人。” 付亮转身:“有何指教?” “简单,尘哥喊你回去审讯。” 付亮睁大眼睛:“你们之前没审啊,还把我放了。” “对啊,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大人,时代变了。” 付亮:“???” 第343章 汝妻子吾养之 付亮被重新带回了椅子上。 他看着林尘和那些官员,不由淡淡道:“林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之前一言不发将我放了,现在又将我重新抓回来,你以为本官没脾气?以为本官是老鼠?” 林尘笑眯眯道:“付大人,你脾气倒是不小,交待吧。” “交待什么?” 付亮眼中有着嗤笑。 “交待一下,你是如何通过截留国库的银两发财,然后购买土地,随后挂靠在皇庄,你要是交待得好,将其余人供出来,倒是还能戴罪立功。” 付亮冷笑:“林大人,我不懂。” “不懂不要紧,看看这个就懂了。” 朱能上前,将一份供词摆在付亮眼前。 付亮飞快看完,然后他脸上的冷笑就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愤怒。 “曹遇!” 林尘似笑非笑看着付亮:“付大人,你不交代,自然有人交代,你们这一艘船,就快要沉了,你现在不交代,拖到最后,到时候被淹死,可就不要怪我了,我可是给过机会了。” 付亮沉默了。 朱能也是道:“就是,别人都背叛你了,你还傻乎乎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 付亮快速思索片刻,而后他就是沉声道:“好,既然曹遇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听到这话,旁边的刑部尚书郑有为都是心中惊呆,这就算是,分化成功? 大理寺卿也是佩服得不行,林尘这算是空手套白狼啊。 很快,付亮也是交待起来。 “其实我在这之前也没什么钱,但此前大同之战时,此前的户部尚书看到机会,随后吴多智吴大人,便是纠结我等,直接提前采购桐油,而后兵部只能高价收购,这赚取的差价就到了我们手里……” 一旁的郑有为听得直皱眉,这简直就是发国难财啊。 旁边那些官吏在快速记录,等到审讯完,付亮签字画押。 “林大人,我都交待了,你之前说的,算数么?” 林尘微微颔首:“自然是算数了,会酌情减刑,但目前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所以你短期内官复原职,但你坦白从宽,会写上来的,你放心。” 很快,付亮被关了回去,又是其余被关押的官员。 那些官员,在看了付亮和曹遇的交待之后,一个个都是心理防线瞬间就破了,毕竟已经有人交待,那他们再负隅顽抗也没意义了。 终于,户部尚书吴多智再度被带了进来。 吴多智看向林尘:“林大人,这么急就要对本官二审?” “二审?算不上二审,只是想请吴大人,再好好看看一些东西。” 吴多智有些不解,但等到一旁的那些小吏,将之前那些官员交待的供词摆在他面前时,吴多智睁大眼睛,而后气得身体发抖。 “这帮白眼狼!” 林尘意味深长:“吴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团结,只要大家都不说,自然也就所有人都能安全,可你想过没有,你不说,你能管到其余人是怎么想的吗?” “现在,这些供词都指向你,吴大人,你如果不交待出其余人,那这最大的幕后凶手,可就是你了,到时候,你这九族,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另说。” 吴多智哆哆嗦嗦,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冷静。 林尘拍拍他肩膀:“吴大人,需要现在交待吗?” 吴多智抬头看向林尘:“林大人,我要好好思考。” “行,那就送你回去,等你考虑好了再说,不过时间不等人,如果吴大人你考虑好了,就要快,你一定要赶在陛下发怒之前。” 吴多智什么话也没说,被押送回去。 而林尘拍拍双手:“行,审讯得差不多了,这个口子撕开了,郑大人。” 郑有为当即过来:“林大人请说。” “之前本官查了户部还有其余各部的账册,有问题的地方都圈出来了,接下来你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顺着他们的供词,将朝中有问题的人,全部抓起来,只要是涉及皇庄隐瞒田产,尤其是之前国库贪污的官员,全抓,一个都不放过。” 吴多智失魂落魄回到了牢房,他被关进去后,看向其余牢房里的官员,不由沉声道:“本官之前说的,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这就直接将其余人给卖了?” 曹遇当即冷哼道:“吴大人,这可怨不得我,我当时也是听了吴大人的话,但奈何有人不听啊,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交待了,林尘全都一清二楚。” “这人是谁?” “除了是付亮付大人,还能是谁?” 付亮大怒:“曹遇!你真不是人,明明是你先交待,林尘都给我看了你的供词,若是你不交待,我会交待?” “放屁!明明就是你先说的。” 吴多智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好了!都不用说了,你们都被耍了!” 其余官员也是脸色难看,付亮和曹遇,不由醒悟过来,他们的眼中,有着震惊。 “林尘,你可真是一头老狐狸!” 吴多智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有些一切都结束的放松。 与此同时,林尘带着朱能陈英,哼着小曲,从刑部出来。 “尘哥,那这个算是解决了吗?” 林尘笑道:“一个好的开头,他们的龟壳劈开就好办了,接下来根据供词直接抓人,然后再故技重施就行,选一个罪名轻的将他放回去,告诉其余百官,这一次只诛首恶,你信不信,这铁板一块的文官集团,马上就能分成数块?” “还得是尘哥,真是高啊。” 供词也是全部送到了太极殿,送到了任天鼎手里。 任天鼎本来神色平静,可当他看完供词之后,气得是将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横扫出去! “欺天了!!!” 一旁的吕进吓得连忙跪下来:“陛下。” 任天鼎气得胸口起伏:“朕还以为他们只是挂靠土地在皇庄,朕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手伸这么长,一个户部,连根都烂了。” 吕进内心松了口气,这才低声道:“主子,您先保重身体。” “朕真是看得气笑了,如果不是林尘,朕还不知道,朕都一直被蒙在鼓里,朕这算什么皇帝,哪有当成这样的皇帝?他们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朕要做一些事情,他们就各种上书弹劾规劝,朕看,这大奉朝,他们才是皇帝,朕才是那个臣子!” 任天鼎咬牙切齿,眼神之中全是杀意。 “等林尘将这件事查完,朕要一个不留!有多少,朕就杀多少,朕不仅要杀了他们,他们的三族,朕看也没必要了!” 太子刚好进来,听到这话,当即道:“父皇,小不忍则乱大谋,先等林师将事情处理完。” 任天鼎的气这才算是消了一下,他重新坐了下来:“朕看,也就林尘他们对朕忠心,看来是列祖列宗保佑,这才让朕登基就有此人才,咱们大奉,中兴有望。”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的一个小太监,听到这些话之后,默默记在了心里。 等到轮换后,他当即就是去了一趟中书省。 皇宫里的衙门,那些官员的眼睛,此时此刻都是盯着太极殿和林尘。 很快,消息就是传递开来。 赵德林眼睛眯了眯,户部的防线破得这么快?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随后起身去找其余人。 有些事,是该安排一下了,如果再让林尘这么查下去,恐怕真的朝堂要被掀翻了,一些特殊手段,必须要用了。 没有多久,有一个普通的小吏,直接去了一趟刑部,将纸条塞在刑部附近的一处砖瓦里。 刑部里的一名普通狱卒,来到了砖瓦附近,将里面的纸条捡了起来。 而后,他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杀吴多智,汝妻子吾养之。” 见到这一行字,这狱卒脸上有着挣扎,但很快,他就是下了决心。 差不多到了深夜,这狱卒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了刑部大牢。 “哟,陈石头,你怎么来了,今天晚上不是你休息么?” 陈石头满是笑意:“嗨,不是睡不着嘛,所以提了点食物来看看两位。” “嗨,你小子,是又被你那位母老虎祸害了?” “孙哥见笑。” 陈石头一边从食盒里拿东西,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来,随后又是酒壶。 “来,哥几个,喝一个,最近这朝廷真不太平。” 另外两人都是将小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这天大的浪,也打不到我们头上,天塌了,不是有那些大人顶着吗。” “是啊,不过那位林侍读可真是厉害,我怎么感觉郑大人对他都毕恭毕敬?” “能不毕恭毕敬吗,当朝状元,而且又这么厉害,谁敢得罪,今天听说还直接和赵相叫板了,给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啊。” “就是,哎,我怎么感觉有有点晕。” 这两人摇了摇头,然后便是昏昏沉沉倒在了桌子上。 “孙哥,孙哥?” 陈石头伸出手在两人眼前挥了一下,见到没有动静之后,当即就是眼神之中有着决断,拿着佩刀,朝吴多智的牢房走去! 第344章 你刑部进贼了你都不知道? 吴多智这个时候,有些昏昏沉沉,毕竟晚上了,然后就是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了。 他抬头一看,就是见到一个狱卒,走了进来。 “你要做什么?” 吴多智喝道。 结果那狱卒根本不和吴多智废话,直接一个健步上前,瞬间就是伸出手捂住了吴多智的嘴,眼神之中有着森然的杀意,再下一刻,手中的佩刀抽出,寒光闪烁,一刀直接捅进了吴多智的肚子里! 随后,长刀使劲搅动! 吴多智眼睛里满是震惊,他瞬间就想到了原因。 “这是,要我,当,挡箭……牌” 吴多智眼神之中的光黯淡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朝廷正三品的尚书,现在竟然会惨死在牢狱之中。 真狠啊! “杀人了!杀人了!” 旁边有官员被吓到,连忙大声喊了起来。 陈石头吐出一口浊气,也不在乎旁边那些人的喊声,看着这倒在地上的吴多智,不放心又是补了一下刀,确认死透之后,这才转头,看向赶过来的那些狱卒。 “陈石头!你在干什么?” 陈石头看着那些同僚,没有任何废话,刀对准了脖子这里。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猛然一拉—— 咔嚓! 鲜血飚射,陈石头的身躯倒下。 其余狱卒都傻眼了:“快!快去找太医!” “快去通报给郑大人!” 这些狱卒手忙脚乱,一旁的其余官员,也是彻底懵了。 郑有为这个时候,前脚刚离开刑部呢,毕竟案子白天审得差不多了,林尘将能审的都审出来了,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拿着供词去抓人,然后照猫画虎再来一遍,皇庄隐瞒的土地,自然也能继续抓出来。 然后,他梦中就听到自己的门被敲烂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有急报!” 郑有为昏昏沉沉:“什么事?” “户部尚书,死在刑部大牢里了。” “什么??!!!!” 郑有为一个激灵,就是瞬间清醒,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踩着鞋打开了门,看着仆人问道:“户部尚书死了?” “是的老爷,刑部官员就在外面等老爷。” 郑有为倒吸一口凉气:“大事不好啊。” 正三品的户部尚书死在刑部大牢里,他这刑部尚书,可逃不了关系。 他只能连连忙忙穿衣,一边穿一边骂。 “入你娘的,什么时候死不好,等林尘查完皇庄你再死啊。” 他穿好官服,匆匆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林尘对此自然全然不知。 一觉到天亮,打了个哈欠。 “公子,快醒醒。” 一旁夏若雪在催。 “醒了醒了。” 林尘起床,回味着昨日晚上的表现,不由对正在为自己穿衣的夏若雪道:“若雪,昨日本公子是否勇猛?” 夏若雪红着脸道:“公子凶猛。” 林尘哈哈大笑。 很快,穿好衣,出来吃饭,朱能和陈英他们却是也在了,林如海也在。 “爹,你起这么早啊?” 林如海脸色凝重:“昨日传来消息,户部尚书吴多智,死在了刑部大牢里,和你没关系吧?” 林尘都愣了一下:“啊?死了?” “死了,具体原因不知。” 林尘摩挲着下巴,他看向一旁的赵虎和高达。 “赵虎,你怎么看?” 赵虎看向高达;“高达,你怎么看?” 高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你呢。” “我就一个泥腿子,你是大内侍卫,你懂。” 高达这才道:“简单,水深,有人希望他死,这样才能阻断所有的线索。” 林尘拿起一个包子:“不错,其实这一次才刚查了一个开端,我还就指望着从吴多智嘴里再撬出点东西,结果却突然死了,一个户部正三品的尚书,竟然就这么死了,真狠啊,这还不得造成轰动啊。” 说实话,这件事是真魔幻,最起码就林尘所知,中国历史上还没有哪个朝代,敢这么明目张胆在刑部大牢里,将尚书给弄死! 林如海满是担心:“尘儿,你要不,到此为止?爹早告诉过你,这京师水深,要低调做人,这一次是他,下一次很可能就是你了。” “没事,这不有高达嘛。” 赵虎忽然开口:“公子,我再去白虎营再调几十个人来。” 林尘简单吃完早餐:“走吧,去皇宫,估计现在陛下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如海眼中有着担心,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尘儿,关键还是要保全自己,你做的东西,触及到太多人了。” “放心吧爹。” 林尘刚刚上马车,结果一个仆人就是来到身前。 “少爷,有人说让我将这个东西递给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林尘随意接过盒子,后面的高达当即伸手截了过去。 林尘有些诧异,而高达退到一旁,直接一掌打在盒子上,隔空将那盒盖给打开,见到里面只是一封书信,这才面无表情将盒子递给林尘。 赵虎啧啧道:“不愧是大内侍卫,安全意识真到位。” 高达一言不发,而林尘打开纸条看了一下,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林尘呵呵冷笑了一下。 “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人被逼急了,想要跟本公子做交易,他们想要让本公子停止追查,然后本公子的火耗归公就能通过了。” 林尘进入马车:“走。” 高达和赵虎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一进入皇宫,来到太极殿,还没进去,就是见到郑有为跪在地上。 林尘诧异:“郑大人,你怎么跪这?” 郑有为抬起头,有苦说不出:“林大人,您赶紧进去吧,帮我说几句好话。” 林尘进入御书房,见到任天鼎和太子,除此之外,朝中的三省六部其余大佬,也在。 林尘在位置上坐下,任天鼎脸色有些缓和,这才沉声道:“林尘,你来得正好,朕是真没有想到,一个晚上,堂堂三品尚书,竟然死在了刑部大牢里,这传出去,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朕没让他死,他就不能死,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人就死了,是不是太急了?比朕还急?” 任天鼎环顾着在场那些臣子,似乎要找出到底谁才是背后的主使。 “让郑有为滚进来!” 郑有为狼狈进来,然后立刻跪倒。 “郑有为,你刑部进贼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管的刑部?” “陛下,臣有罪。” 郑有为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多说,说实话,这种事情他也没法防范啊,毕竟一个衙门那么多人,这种小狱卒,他又不可能每一个都了解。 任天鼎冷漠道:“查到了没有?” “回陛下,勉强查到了一些线索,锁定在了一个官吏身上,他是礼部的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人已经自杀了。” “呵。” 任天鼎冷笑:“这是冲朕来的啊,这还是朕的皇宫吗?” 赵德林道:“陛下放心,谁人敢对陛下不利,老臣等人拼着老命,也会让他现形。” “赵相啊,朕能让他现形吗?藏匿在宫中,隐匿如鬼,朕都找不到,你能找到?” 任天鼎算是冷静了下来,看向林尘:“林尘,你打算怎么办?” 林尘当即道:“无妨,其余人的供词里,倒是牵涉了一些其余部门的人,继续抓人即可,抓到之后再审,自然能顺藤摸瓜了。” 说完后,林尘特意看了一下赵德林:“赵相,你认为我这个法子如何?” “林大人所言,自然是甚好了。” 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任天鼎点头:“好,那就继续抓。” 赵德林又是开口:“陛下,老臣想要问问,这火耗归公,是否继续推行?” 林尘笑眯眯道:“陛下不是在看你们么,赵相,你认为该推行么?” “林大人,我可以很明白告诉你,我还是反对推行,原因很简单,地方官员主要赋税都来源于火耗,你都收了,那他们怎么办?你让他们饿死?” “赵相,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地方官员,不会饿死,他们借着火耗的名义征收赋税,才会让百姓饿死,再说了,这征收起来的火耗,谁说就不会给他们了?” 在场其余臣子,都是不由一愣。 “林尘,你这是何意?” 有人问道。 “简单,你们担心的点,在于没了火耗,地方官府饿死,但实际上,目前的火耗银,都是由州县官员自行分配,收多少,由他们说了算,现在,我要他们将火耗银收到省级来,如此一来,再派朝廷官员前往各省进行监督,根据各州县的清廉度、百姓生活是否好,再来进行发放,表现好的,就多发一些,表现差的,自然就少发一些,也能起到养廉的作用。 如此,根据实际情况,这火耗的征收比例,也能确定了,各州县也没了名义来征收多余的火耗,百姓负担不就小了?” 太子也是听得很认真:“本宫认为,林师说得对,这火耗归公,一来能让大奉的地方财政更为规范,增加官府收入,火耗从暗征变为明征,也能遏制官员的贪污腐败行为,减少百姓的负担。” 林尘看向赵德林:“赵相,太子都这么认为了,你认为呢?” 赵德林对任天鼎拱手:“陛下圣裁即可,林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认为,这件事,应当要慢,防止出现岔子。” 林尘内心吐槽了一句老油条,真就不粘锅啊。 任天鼎道:“不急,在火耗归公之前,朕还要再问问,林尘,那些皇庄的土地,该怎么处理?” 这一下,在座不少臣子,内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第345章 这败家子这么阴啊? 御书房内,这些臣子保持沉默。 “诸位爱卿,说说看,这皇庄土地,如何处置?” 任天鼎不紧不慢又问了一句。 赵德林道:“陛下,皇庄挂靠土地,足足十几万亩,如此之多的土地,还是应当收归朝廷,只不过,臣认为追寻原因更为重要,为何京师之中的如此之多富豪勋贵,要将土地挂靠到皇庄?” 林尘笑道:“不愧是赵相,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毫无疑问,就是税收高了,陛下,臣认为赵相说的没错,皇庄的土地,可以更进一步,直接发给那些百姓。” 这一下,其余臣子有些哗然了。 工部尚书何汝明道:“林大人,十几万亩的土地,全部发给百姓?” “林大人,这些是陛下的土地,是皇庄的土地。” 林尘淡定道:“陛下的土地,那陛下自然有处置权了,现在京师那么多的流民,都是从东山省过来的,更不必说还有其余地方的流民,更有那些前往各大乡绅府上当佃农的,陛下,将皇庄的土地,全部发给百姓,这要多出多少赋税?” 一些臣子有些着急,却又没法直接反驳,只能委婉道;“林大人,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那些流民白白得了土地,什么都没付出,你让京师的百姓怎么想?” 林尘似笑非笑:“这位大人,你还关心起京师百姓来了,莫不是你有土地挂靠在皇庄?” “林大人,不要血口喷人,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既然没有,你还着急什么,陛下将自己的土地发出去,碍着你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京师百姓。” “那又碍着京师百姓什么事了?只要他们没有收入,不是照样可以免费领田吗?” 听到林尘的话,赵德林忽然开口:“陛下,臣反对林尘的建议,皇庄乃是陛下收归的土地,都是陛下的内库,林大人要陛下将皇庄所有土地免费发出去,那置陛下于何故?难道陛下内库就不需要收入了?” 任天鼎道:“行了,这一件事,朕好好想一想。” 林尘笑道:“陛下,其实还一个法子,皇庄的土地,先告示七日,七日之内,那些挂靠人若是愿意来领取土地,只需要罚他们的钱,根据挂靠土地多少来罚钱,让他们将剩下的土地都领走也行,剩下的土地,再进行抄没分给百姓,也算体现陛下仁慈。” 此言一出,赵德林不由微微侧目,林尘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其余臣子,倒是有些意动,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啊。 “陛下,臣认为林大人这个措施不错。” “是啊陛下,这也算陛下的仁政。” 任天鼎起身:“朕要三思,林尘留下。” 其余臣子,都是只好告退。 赵德林一走出御书房,离开太极殿往衙门去,其余臣子跟上。 “赵相,刚才林尘的那建议,您不赞成吗?” “你觉得他会有这么好心?” 赵德林冷着脸。 其余臣子一愣。 御书房内,任天鼎看着林尘道:“林尘,你到底什么想法?” “简单,就按我最后一个建议来。” 太子不由道:“林师,可这样一来,那些土地不就全部失去了?” “你懂什么?如果是一般寻常商贾,罚一笔也就算了了,可你觉得能买下这么多的土地,会是一般人吗?我这是挖坑呢,他们如果找之前的代理人来领取土地,就先查一下这代理人的家里财产情况,如果买不起,那就直接抓了,然后再审讯,挖出他背后的人。这样一来,之前在户部断掉的线索,也能再捡起来。” 听完林尘的话,太子都惊住了。 任天鼎倒是并不意外,而是直接问道:“林尘,你认为将皇庄土地,分给百姓可行?” “自然可行,怎么,陛下不愿意?” 任天鼎喟然:“有什么不愿意的,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只是担心,这真的会有效吗?” “自然有效,而且这还是一次很好的试点,陛下现在最需培养出的就是人才,尤其是寒门出来的人才,或者已经经过劳动改造的人才,这一次分田,需要种吧,就是一次极好的劳动改造机会。” 任天鼎点头:“行,既然你说有效,那这些皇庄土地,就都捐了吧,按你的来,另外你的审讯,不要停,该抓的抓。” “放心吧陛下,另外陛下,是谁在保护陛下和太子安全?” “御林军。” 林尘当即郑重道:“陛下,从今天开始,那些御林军,我认为不能全信了,我会从白虎营里抽调一些将士出来,混入御林军里,随时保卫陛下安全和太子安全。” 任天鼎摆摆手:“林尘,你想多了,朕的安全不用担心。” “陛下,三品尚书都能死在刑部里,我是没想到他们还真敢这么玩,刑部的狱卒被买通,传信的小官是他们的人,那陛下就可以保证,御林军里,就没有被买通的?臣知道陛下想说,御林军里再差也都是那些勋贵子弟当差,可陛下,你能完全信任的勋贵子弟,又有几个?” 此言一出,任天鼎是真脸色凝重。 林尘沉声道:“陛下也看到了,这只不过是查到了皇庄的土地隐瞒,他们就已经狗急跳墙,直接赤裸裸在狱中斩杀掉户部尚书,如果下一次,我做的更大呢?他们都知道,我是站在陛下这一边的。” 太子也是当即道:“父皇,林师说得没错。” 任天鼎点头:“好,林尘,另外你的白虎营,招募人数,可以继续扩编,你想扩多少,便扩多少。” “好的陛下。” 任天鼎走过来,拍拍林尘肩膀:“朕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天鼎三年,发现了你。” “那是,谁让我是黑夜之中的萤火虫呢,才华遮掩不住啊。” 任天鼎哈哈大笑。 很快,林尘出来之后,便是带朱能和陈英,匆匆赶往了刑部。 郑有为已经是欲哭无泪,见到林尘来了,就跟见到救星一样。 “林大人。” “不用说了,让人按照之前的口供,直接抓人,整个刑部加强看守,最少十人一组看守。” “是。” 郑有为当即就是带人去各大衙门,开始抓人了! 虽然之前林尘抓的大部分都是户部的官员,但他们中间的一些口供,其实也是有牵扯到其余部门的官员,毕竟一些捞钱名目,需要其余官员配合才行。 很快,各大衙门就是见到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工部,何汝明刚坐下,就见到刑部的人进来。 “何大人,奉圣命,前来抓捕丁中、周水生、赵满仓。” 被点中名字的三人,顿时面如土色。 其余官员,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被带走,一个个顿时呆若木鸡,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等到刑部的人走后,何汝明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其余衙门的官员,也是在讨论,结果没有多久,也就下午时间,顿时就有刑部官员,直接前往吏部抓人! 一个个官员,当着其余人的面就是直接被抓了,而且越抓越多,从朝中的六部衙门,再到九寺五监等机构,只要是口供里涉及到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此刻刑部大牢里,都塞得满满当当,一个狱卒都有些感叹:“这大牢,从来没有这么满过。” “你说满朝文武会不会都被抓起来?” “我们郑大人真有魄力。” “什么郑大人,这是林侍读干的,这位状元爷,做事可太狠了。” 狱卒议论纷纷。 而那些官员,一进来,就是接受了刑部官员念的公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诛首恶,举报有奖。“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等到念完之后,新进来的那些官员,就是看到了其余牢房熟悉的面孔,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曹遇,你将我给卖了?” “不能怪我啊。” “畜生!你真是畜生!” 在发现自己是被出卖的后,这些人也是毫不犹豫,直接选择了举报。 不就是举报么,谁怕谁。 于是,如同拔起萝卜带出泥一样,一个个官员都进去了。 就像是反腐风暴,衙门里的其余官员,更是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哪一天就进去了。 那种感觉真的无法言喻,亲眼看着刑部的官,将自己的同僚带走,这一下就让他们体会到了如履薄冰的感觉。 赵德林府邸。 赵德林闭着眼,而在座的旁边几个官员,满脸着急。 “赵相,林尘抓的人越来越多了。” 赵德林睁开眼:“我知道。” “那,咱们还什么都不做?” “还做什么?最主要的线索已经斩断了,他现在抓的这些人,主要是之前户部贪腐弄出来的,而且火耗归公的折子,他也能过。” 一个官员松了口气:“这几天,真是看得我心惊胆颤啊,我从没见过刑部抓这么多人,一些衙门,都空缺了不少。” “空缺?让他继续抓,本相倒也要看看,人全都抓了,政务谁来处理,让下面的人顶,他们顶得了嘛?” 一个官员小心问道:“赵相,那皇庄的土地,真要看着陛下都分出去?不去领吗?” “哼,我已经说过了,那位也说过了,现在还盯着皇庄土地,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这就是林尘抛出来的一个饵,他是没线索了才抛出来的这个饵,刑部那边的消息说得很明白,林尘那边审讯的,基本上都是户部账单里的贪污情况,而不是皇庄土地,你去领,你就咬了这个饵,到时候顺着你找的人,查到你身上,这就是引火烧身。” 这官员吓得一哆嗦。 不是,这败家子这么阴啊? 第346章 想从本公子这里退钱?有趣 刑部这一段时间,真的是彻底杀疯了。 朱能也是很开心,陈英也是带着锦衣卫在彻查这些人,整理锦衣卫给出的信息,挖出的贪官,是一个接一个! 每一天的贪污名单送到任天鼎案牍前,看得他血压拉满。 太子道:“父皇,按林师的话来说,这些朝廷官员,若是排着队一个个砍头,那肯定有冤枉的,但如果隔一个砍一个,那肯定有漏网的。” “大奉的朝廷命官,也就不过区区两千多人,这名单里,短短时间,就有两百多人了。” 任天鼎将名单一扔:“看下林尘怎么处理吧,林尘若是不处理,朕就将他们全杀了。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到林尘,他干嘛去了?” “父皇,林师去相国寺招募流民了,除此之外,还在让应天府调查京师和周边百姓的年平均收入,说凡是低于十两一年的百姓,都能免费分到一亩土地。 除此之外,林师说,他的科举培训班已经开业了,但他还没有去露脸过,正好要推行知行合一,推行实践教学,所以要去一趟科举培训班。” “刑部大牢里的这些贪官,他有说怎么处理吗?” 太子想了想:“好像有,不过我不太记得了,父皇,你就先放放吧,林师说,有的时候人留着,比死了更有用。” “也就林尘能将一个活人玩出花,罢了,他什么时候去科举培训班,朕也去看看。” “好像是明日。” …… 林尘身边跟着江广荣和徐璃月,正在相国寺门口,林府的仆人,已经是在开始给那些流民说免费分发土地的政策。 “免费分土地?真的吗?” 一个流民满是震惊。 “自然是真的,这一次分的土地,还都是良田沃土,你们啊,有了这些田之后,就不用再回东山省了。” 其余流民有些躁动起来,对古代的百姓而言,还是土地最有吸引力。 “大人,分的土地,收多少税啊?” 一个流民问出了关键问题。 其余流民也是看向那林府仆人,如果税收太高,其实种也没有多少用,落不到自己口袋里,像东山省的税,已经达到了三成! 京师这边的税,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一些地主,更是要足足四成,再扣掉种子等费用,万一收成再不好,根本剩不下来,还得欠不少。 “我家大人说了,第一年不收税,都归自己,从第二年开始,你种一亩田,便是一亩田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一成。” “若是我种五亩呢。” “那便是五亩地的一成,无论你种多少,始终是你种地数量的一成。” 听到这话,那些流民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真的吗?哪里去领田?” “明日就到京师南面的武清县附近去,那里会有人指引你们怎么走,那里就可以领田了,按人头分。” 听到这话,那些流民高兴坏了。 没有多久,相国寺里满是欣喜的流民。 林尘负着双手,看着那些脸上满是喜色的流民。 江广荣凑了过来:“大哥,你终于想起我来了,这些天,京师里可是都传遍了。” “传遍什么?” “说大哥你太厉害了,京师那些官员见到大哥,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林尘看着那些流民:“但可惜,我的目的没达到。” “什么目的?” 江广荣有些好奇。 徐璃月笑道:“公子的目的很简单,他是想要直接通过皇庄土地,直接将朝廷那些蛀虫一口气连根拔起,但没想到户部尚书惨死狱中,所有线索都断了,皇庄的追查,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江广荣有些疑惑:“不对啊,不是还抓了其余人吗?” 徐璃月道:“江公子,你经过商就会知道,上下联系,往往都是只有一人单独联系,就是为了防止出事,户部尚书是最大的官,从他嘴里才能挖出其余人的信息,现在抓的那些甚至都有五品没到的官,你觉得从他们口里,能知道什么信息?” 江广荣懂了:“意思是抓的都是小鱼,大鱼没什么。”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一次皇庄土地,我也就打算直接收尾了,等他们下次露出狐狸尾巴,我再抓。” 林尘又是看向江广荣:“广荣啊,我之前让你去商业联盟,学习那几个掌柜的运作方式,你学会了吗?” “放心吧大哥,我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已经掌握了。” “好,接下来这火耗归公的效果反馈和监督,可就要看你了,火耗归公的折子,陛下批了,三省也没有驳回了。” 毕竟如果要专门组织人员监督,这个难度太高了,可如果让经商的商队,到了地方打探一下,然后书信传达,这样成本就会小很多了。 再有,林尘也会开始尝试推行军队将士退伍复员,返回户籍所在,如此一来,相当于往地方插钉子了。 就在思考时,徐璃月将手帕伸过来,给林尘擦拭。 林尘转头看去,徐璃月笑道:“公子,不要太过考虑了,慧极必伤。” 林尘笑了笑:“行,今天就先好好逛逛,明天我再去一趟科举培训班。” …… 科举培训班。 整个科举培训班的校园已经是修建起来了,的确就建在烈士陵园不远处,面积倒是也算大,里面就是完全按照林尘的蓝图和规划建造,整齐的硬化水泥路,然后旁边修的草地花团树木,河流边的柳树,还有凉亭之类,一个不少。 辩论广场,甚至还有半身像的雕塑人物,这些应有尽有。 在前面,甚至是还有着一个极大的景观,类似现代大学进去之后的一个马踏飞燕之类的玩意。 任天鼎脸色有些古怪,这整个科举培训班的建筑风格,真是另类。 “林尘,那些是学堂?” 任天鼎目光看向前方的教室建筑,一个教室建筑,竟然足足有好几层。 “回陛下,科举培训班招的人多了一些嘛,本来是按之前的木制风格,可用水泥,倒是也没多慢,就三层。” 太子跟在一旁,在前面还能看到不少背着书囊的士子,在进入教室。 不远处写着几个大字的教职工宿舍四合院里,则是走出了一个个老师,他们也是准备去上课了。 今天是上课日。 任天鼎道:“走,去前面瞧瞧看。” 林尘继续往前走,等走到前面这一栋建筑时,任天鼎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墙壁上。 因为墙壁上写满了一句句名言警句。 “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 “我思故我在。” “知识就是力量,实践是检验认识的真理。”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见到这些名言名录,任天鼎都不由愣了一下。 “这些是?” “哦,陛下,这些是我平时想到的一些话语,觉得写下来,能对这些学生有更好的激励效果。” 林尘面不红心不跳。 太子问道:“林师,这第一句,是否正确?” “自然正确,太子,你是我的学生,但难道我说的,就一定对吗?有可能我现在说的对的,但等到有一天你当了皇帝,你发现我说的不对怎么办?” 太子一愣,他不由沉思起来。 任天鼎一边看,一边在点头:“写得不错,走吧,你今日不是要来见见那些学生吗?朕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 林尘微微一笑,带着任天鼎他们,就是来到了一个极大的教室,这教室少说能容纳上千人。 “陛下稍等。” 并没有多久,之前被聘为校长的程博士,便是走了进来。 “林公子。” “程校长,近日那些学生如何了?” “林公子,有不少学生颇有抱怨,有一部分人,认为他们交了钱,林公子却不来,反而却是使唤了一堆人来,他们嚷嚷着要退钱。” 林尘哈哈一笑:“想退钱?想从本公子这里退钱?有趣。” “还有一部分学生,在抱怨这里距离京师有些远,他们每日前往京师,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还有吗?” “还有一些学生,认为林公子您添加的一些课程并不好,与他们一开始认为的,背道而驰。” 林尘自然知道这些学生在说什么,自己此前添加的不少实践课程,自然让这些公子哥无法接受了。 毕竟古代能读书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让他们到群众中去,他们肯定无法接受。 读书,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牟利的工具。 林尘颔首:“行,去将他们都喊到这里来吧,我来跟他们说。” “是。” 程博士去了。 林尘淡定坐好:“陛下,你们找个地方坐就是。” 任天鼎笑道:“好。” 第347章 你们既然愿意留下来,那我就要立一下我的规矩 任天鼎和太子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他们穿的也是常服。 太子左看右看,因为这教室与之前的学堂私塾不太一样,无论是国子监的,还是说官府的那些学堂,又或者私人的私塾,这里的学堂,给他的感觉,会更宽敞,也更好一些。 如果是官学的学堂和私塾,那它必定会矮上一些,然后坐在马扎上,而眼前这桌子,就直接到自己胸部以下,而且表面还涂了油漆,颇为光滑,里面则是挖空了可以放东西。 这个教室的挑高不错,两旁的窗户也是用的那种玻璃作为窗户,窗明几净。 再有一个,这个教室,竟然是按照阶梯形状来建的,最下面最低,越往上就越高。 太子只是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里面的奥妙,如果是平的,那后面的学生就很难看到讲台上的老师动作,和那木板上所写的内容,可如果是这种阶梯类教室,对后面的学生,那就非常友好。 除此之外,教室的墙壁上,也挂着不少名言名句。 什么知识就是力量,人不过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等等,不一而足。 与此同时,随着程博士出去,让其余教师去通知学生,很快,一个个教室的学生,就是朝着这个阶梯教室进来。 不过一会,教室里就是坐满了那些士子,一些士子见到林尘出现了,眼中不由便是一亮,另外一些士子,则是冷哼一声。 “此前我们是看在林尘的面子上交钱,进入这科举培训班学习读书,可这都足足小半个月过去了,林尘今日才来,也不见他教我们什么内容,反而是找的其余老师在教。” 一些士子也是心中有些不满,他们为什么交钱?那还不是因为林尘是科举状元,奔着提高科举成功率来的。 此前其余国子监的助教和学正,他们也是在一旁坐好。 除此之外,此前跟随林尘但没有考上科举的那些士子,他们也在其中,还有一些是后来通过林尘布置的考试,这才进入科举培训班的穷苦人家士子。 廖常志和魏书明两人没来,因为他们也在翰林院,而林尘在翰林院相当于甩手掌柜,林尘的那些活,就全部交给了两人,所以两人此刻苦哈哈还在翰林院帮林尘给那些皇室成员进行讲圣人之言呢。 程博士来到前面:“林公子,总共542名学生,全部都到了。” 林尘颔首,他目光看向前面的那些士子:“我听说,你们对本公子有些意见啊。” 那些士子没说话,教室内有些安静。 “怎么,之前就敢背后议论我,当面就不敢了?君子也,面不公敢起而论之?你们连勇气都没有,也配叫君子?” 林尘的脸上,有着三分傲慢,三分不屑,三分嘲讽,这一下,那些士子顿时就是炸了。 一个士子当即就是起身道:“林侍读,我们没勇气?行,那我来说,此前你在讲学时,你口口声声所说,是要传授我们科举内容,可是我们入学之后,你直到今日才现身,并且教我们的,还是其余老师。我认为,你的所作所为,与你讲学那一日所说,完全不同,我认为你是在欺骗!” “好!” 林尘鼓掌,那士子一愣,有些拿捏不定林尘这是在做什么? 自己都直接当面接近骂他了,他竟然鼓掌? 其余士子也是懵了。 林尘笑道:“这个问题等下我再回答,还有其余人有要说的吗?尽管说,我对读书人,还是很友善的。”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当即之下,就有第二个士子道:“林侍读,如果你真的是在欺骗,我希望能退钱。” 林尘笑道:“还有人要说吗?” 倒是有士子迟疑了一下,直接说道:“我倒是认为林侍读没有欺骗,现在林侍读不是来了么,如果他真是要欺骗,那他为何要来?” 林尘笑眯眯道:“还有吗?” 这一下,更多的士子倒是也说了起来:“我们认为,现在这些老师所传授的内容,其实也没多大意义,这些内容,我们之前也知晓。” 林尘点头。 他让这些士子一个接一个说,也不打断。 等到这些士子说完了,林尘才慢悠悠道:“都说完了?说完了,那就我来说了。” 林尘慢悠悠道:“我在讲学时所说,的确是传授你们科举内容,相当于科举秘笈,但是,我想要问一下诸位,若是你们学识和基础都不过关,我传授的秘笈,你们又能发挥出几成?为什么百姓种水稻,他们要先栽种子,然后施肥,再经过数月的成长,最后才能收割?而不是直接一栽下去,就能直接收割?” 那些士子略一思考,觉得也有些道理。 “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的,学习讲究一个水到渠成,你们的基础没打好,剩下的技巧我教了也没用,不过大家呢放心,在科举之前的三个月里,我会集中给大家讲授科举秘籍,大家听,并且认真学了,那么科举成功率,最少能提升三成。”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士子,都是有些期待起来。 “然后我请的这些老师,可能大家还不太清楚,都是从国子监挖过来的,这一位,是程博士,国子监博士,国子监博士总共也就六七位,他就是其中之一,其余的,也都是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学正与助教,他们的知识来教你们,绰绰有余了。”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士子,不由纷纷看向一旁那些老师。 这些老师,这么厉害? 林尘笑眯眯道:“所以,大家还觉得本公子是在糊弄你们吗?” 一些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之间,有一个士子道:“林公子,你没有糊弄我们。” 林尘哈哈一笑:“我喜欢年轻的读书人,之前我听说有人想要退钱,有想退钱的,现在就说一下,然后登记,直接退钱就行。” 在座的士子,没有一个动的。 他们又不傻,跟着国子监的老师学习,绝对大有裨益,毕竟名师是很少的,在大奉其余地方,教育资源分配是极为不合理的,那些有名的名师大儒,你想跟他学,都未必有这个机会。 这笔钱,值了! 再有,他们也很难进国子监,大奉的国子监,除了勋贵之流,能直接进入,民间的普通士子想要进国子监,非常简单,直接在各地的官学,考到前几名,然后经当地官府推荐,每年可能各州县,也就那么两三个人能进国子监学习。 在场的这些士子,哪个有能力进国子监? 现在,在科举培训班学习,那就相当于进了国子监啊。 赚大了! 见到没有士子说话,林尘又是一扬眉:“好,那看样子没有人想要退出了,那你们既然愿意留下来,那我现在,可就要立一下我的规矩了。”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士子,顿时就是紧张起来。 因为此刻林尘的笑容消失,一股莫名强大的气场散发出来。 “本公子的学校,与国子监其余地方不太一样,本公子无论是知识还是内容,讲究的是一个,知行合一。” “什么知行合一?” 有士子直接问道。 “简单,除了你们需要学习的课程之外,每七天我还给你们安排了社会实践课,比如写策论,事关百姓,那你们就要亲自去往大奉的州县,亲自考察情况,看一下百姓情况如何; 如果实践任务是学习农学,那你们就要亲自挽起袖子,踩进水田里,学习如何种植,还要拿起锄头,进行开垦;如果是要你们去帮助那些百姓开荒,那你们不仅要教他们传授知识,还要带他们开荒,教他们认字,教他们如何种。” 听到林尘的话,在座的士子,除了少部分士子外,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个张大嘴巴,睁大眼睛! 教室里,一片哗然! “这!林侍读,你没弄错吧?我们是读书人啊,读书人也要下田干活?” “对啊,我爹娘让我读书,不是让我干这个的,我只想考取功名。” “就是,我在我家里,什么都不用干,那些佃农之所以是佃农,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 一道道声音响起。 任天鼎眼中有着赞赏之色,林尘的教育理念,让他耳目一新,而且这种理念,似乎更好! 林尘将手中的折扇合起来,敲了敲木板:“安静。” 那些士子不得不安静下来,而林尘淡淡道:“这里是本公子的学校,规矩是我来制定的,你们有不愿意的,有不满意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然后本公子直接给你退钱就是。 当然,走出这个门,以后你想要进入科举培训班,都不可能,一次退出,终身不用。”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士子,虽然面有不忿,可却没有一个人说退出。 林尘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一遍;“既然都不退,那就将嘴巴闭上,这里,我说了算,天地君亲师,本公子现在是这所学校的校长,那本公子就是你们的老师,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林尘这霸道无比的话语,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士子反对,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奉的那些名师讲学,基本也是如此,二话不说就是让你将手伸出来然后打戒尺。 林尘的语气缓和:“再有,本校的教学,分为文化科和实践科,每月本校会举行一次月底考试,文化科挂科一次,警告处分,挂科三次,直接劝退,金额并不退还;实践科学分,一个学期下来,若没有攒够足够的学分,那么也将直接劝退!” 第348章 立场不对,知识越多,越反动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士子睁大眼睛。 什么?竟然还要被劝退? 林尘淡淡道:“本公子知道你们很好奇,为什么还要劝退,原因很简单,这一所学校,我要打造它为大奉的最高学府,而最高学府,不收垃圾。” 轻蔑的一句话,让这些士子,不由握紧了拳头。 “玉不琢不成器,从来纨绔少伟男,千锤百炼真英雄,你们如果想要当一辈子的懦夫,现在就走,钱全额退,如果你们想要当英雄,当你们父母的英雄,当你们家族的英雄,甚至当大奉的英雄,那么,你们就要被我千锤百炼。”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我是收了钱的,但在我的学校里,你们的身份和那些考进来的学生,没什么不同,我定下的那些校规,若是犯错三次,直接劝退,有欺凌他人者,直接劝退……” 林尘一系列的话语,让这些士子,都是有些懵。 “你们说,学校距离京师太远,很好,我告诉你们,以后说不定会更远,圣人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林尘说了一大堆校规,主要都是惩罚,随后这才话锋一转。 “当然,有惩罚就有奖励,学校的奖励也很简单粗暴,每月文化科考试的第一名,可以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本公子可以帮你们办到;一个学期的实践积分,达到三十分,可以提一个要求,是要钱,还是要其余的,只要不过分,我这边都能答应。”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士子不由眼睛亮了。 林尘是什么身份? 那现在可是大奉御书房行走、大奉状元、翰林院侍读、正三品的平北将军等一系列头衔,向他提要求,这个奖励,可是不知道多好。 “林侍读。” “现在你们该喊我校长。” “好的林校长,如果我的要求,是希望能进宫面圣呢?” 林尘淡定道:“别说是面圣,我当场让陛下留你下来吃饭。” 太子不由转头看了一下任天鼎,任天鼎只是微微一笑。 而在座的士子不由激动起来,他们一下就是有了期望和斗志。 林尘又是泼出一盆冷水:“当然,也别高兴得太早,实践积分不是那么好拿的,你们的第一个实践,即将来了。” 那些士子都是认真在听。 “最近皇庄土地一事大家都听说了吧,即日起,这些土地,将会全部分发给那些百姓,并且进行开荒,到时候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每人带领一队百姓,和百姓一起开垦,一起同住,并且要教百姓识字和数字,那些新的阿拉伯数字之前各位老师教过你们,你们的实践得分,根据每一队的百姓,对你们的评价来综合打分。”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士子,不由睁大了眼。 一来就要这么刺激? 林尘淡淡道:“这就是第一堂课,坚持不住的,可以退出,并且学费扣掉一半退还,当然,现在退出,可以全额退还。有人要退出吗?” 那些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考进来的贫穷人家的士子,他们眼中则满是激动。 这退什么呀? 干农活,又不是没干过。 主要犯难的还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一些士子眼中的确是有着犹豫,但很快他们就想清楚了,这么一点困难,怕什么? 过了一会,忽然有一个士子道:“圣人言,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何惧之有?” “对,何惧之有!” 见到这群士子,林尘点头:“好,那就都退出去吧,今天大家都做下准备,明天就直接拉你们过去,对了,你们白天帮助干活,晚上也要记得看书,不然到时候回来考试,直接不及格,可是要记入这一学期档案的。”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士子,顿时就是有了紧张感和压迫感。 等到所有士子走了,程博士不由赞叹道:“林公子,你真乃圣人在世,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林公子一定要让他们进行实践?可是知行合一?” “非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程博士一脸疑惑。 而林尘淡淡道:“如果读书人的立场不对,那知识越多,越反动。” 听到林尘的话,程博士不由琢磨了一下,他只越琢磨越感觉这句话很厉害。 “程博士,你就是副校长,这一件事,你来负责,我有空会对你们进行培训。” “好。” 等到程博士也走了,任天鼎笑道:“林尘,你这算是一箭双雕啊。” 林尘道:“陛下认为是哪两雕?” “其一,这些学生的学费不用退了,其二,皇庄那边的土地,也能更好处理,有如此之多的读书人在,土地划分,土地开垦,都能很好解决。” “还有你所说的立场不对,知识越多越反动,朕倒是觉得有些道理,这些读书人,如果不能打磨,等进了朝堂,也不过是下一个吴多智罢了。” 林尘笑道:“陛下等他们开垦土地,去看看吗?” “朕就不去看了,你去吧,需要什么直接和朕说。” …… 随着科举培训班的士子们,开始大规模进京师,采购一些锅碗瓢盆之类。 卓谷也是其中一人,他正和其余士子一起,准备去京师一趟。 可结果还没来得及出校门,就是被一位老师拦了下来。 “老师。” “你们准备了多少钱?” 卓谷道:“不多,就三十两。” 那老师淡淡道:“这一次,不许京师采购,你们小队的百姓用什么,你们就用什么,百姓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啊?” 那老师道:“这是校长下的命令,否则这也称不上是实践了,你们带书过去就行,到时候那里会有白虎营的将士,也有一些工匠在那里修建房子。” “老师,你们也去吗?” “自然去,我给你们编队。” 说完,这老师就离开了。 卓谷等人,摸了摸自己钱袋里的银子,不由有些叹气,看来这钱是花不出去了。 等到了下午,所有士子准备好,卓谷还有些激动。 “马上就要去皇庄了,小小困难罢了。” 在老师的带领下,五百多名学生,纷纷背着书囊,开始朝皇庄方向过去。 等到出了校门,卓谷不由有些愕然。 “怎么是用走的?怎么没有马车?” “是啊,怎么连马车都没有?” 旁边一个老师淡淡道:“若是有马车,还叫什么实践?百姓能用得起马车吗?” “这,老师,可以到了皇庄那里再实践啊。” 老师转头看向他:“实践还分什么时候吗?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吗?这是校长的命令。” 卓谷无奈,只能是跟人一起朝皇庄走去。 从学校到皇庄,其实还有不短的距离,如果按现代的单位,少说二十公里是有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卓谷和其余学生,只感觉还好,但在走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就有一些人受不了了。 “好累。” “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但可惜队伍不会停,这些士子只能咬牙走。 所有队伍,叫苦连天,卓谷也是如此,但他在咬牙。 又是一炷香时间,卓谷只感觉双腿灌铅,好在随身有水壶,灌了几口之后,这才好受了一些。 “这怎么这么难?” 卓谷之前笑对困难的心理,一下就是变了,当他真正来做,甚至还不是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走路,他就感到了痛苦。 像是在煎熬,自己的腿和灵魂都在一起煎熬。 太难了。 卓谷想要放弃,可他看到其余士子还在走,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走。 中途老师也让他们休息了一会,随后又继续走。 卓谷感觉人都麻了,两个时辰后,他只感觉自己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累,饿,多种感觉一下涌上心头。 “我,我想退出。” 一个士子气喘吁吁。 其余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唯独那些贫苦人家的士子,一言不发。 “这简直就是受罪,这算什么实践?” “入你娘!林大人!” “我,我也觉得,林校长所谓的实践,不合理,真的不合理。” 这些士子气喘吁吁,感觉下一秒就会累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黑了,沿途的老师打着火把,终于,有人道:“到了。” 卓谷抬起头来,只见到前面到处插满了火把,有工匠还在热火朝天,有不少军人站得笔直,似乎是在放哨,营寨都建起来了。 “到了吗?” 卓谷现在只感觉想要立即睡觉。 前面的老师道:“等下都先去睡觉吧,随便吃些干粮,实践明日再开始。” 卓谷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被领着进入到了一个简单的营帐,这里面连一个木床都没有。 旁边一个士子问向那士兵:“这没床怎么睡?” 那士兵淡淡道:“睡地上就是。” “睡地上?” 那士子睁大眼睛。 卓谷也没办法,只能是拿着布这么一摆,然后就躺在了地上。 不到十秒钟,他就睡着了。 累,太累了。 第349章 林校长带出来的兵,都这样吗? 卓谷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但他知道是怎么醒的,几乎还是在迷迷糊糊之间,就听到有人呵斥。 “还睡?太阳都出来了,还睡什么睡?就你们这帮人,还说是来帮助流民登记?帮助带领流民分田种地?起来!” 啪! 空气之中有脆响声出现。 好像是鞭子抽在半空之中凌厉的声音。 卓谷迷迷糊糊醒来,这样简单躺在地上,纵然有草堆之类的作为床,可还是全身都痛,全身都不舒服,加上昨天走了那么久,又没怎么吃饭,现在真是又饿又痛,双腿的几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都醒了,到外面集合了,快点,今天就是分地的日子,都要将事情办好了。” 那士兵喝道。 卓谷旁边有一个士子埋怨道:“这才什么时辰啊?” “辰时了!” 那士兵走了出去,帐篷掀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卓谷几个士子,都是起来。 “好不舒服。” “是啊,我感觉好饿。” “我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劳动实践,这压根就是让我们来吃苦的,这算哪门子的劳动实践?” “是啊,我们要吃的苦,我们爹已经替我们吃过了,我娘会心疼我的。” “是啊,有毛病吧,让我们昨天走了几十里路,然后这才一大早,又给我们喊起来。” “要不,咱们退出算了吧,这开头就这么难,后面肯定更难。” 一个士子提议道。 这一说,其余人都是彼此看过去,一些士子有些意动,但更多的却是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其余人开口。 “卓谷,你觉得呢?” 卓谷有些犹豫,但又想起昨日林尘所说,千锤百炼,不由咬牙道:“我必须要坚持。” 对卓谷而言,他只算庶子,自然是在家族受尽冷眼,也好在家大业大,从小好学,倒是也算被父亲看重,这一次好不容易进入了科举培训班,再加上林尘的种种作为,卓谷倒是相信,按林尘所说,这实践锻炼之后,必然能海阔天空。 所以,他不可能退出! 其余士子见到卓谷这么说,又是有一个士子道:“我也不想退出,现在退出,少退一半钱呢,五千两呢,这么亏了五千两,我爹会打死我的。” 第三个士子道:“才第一天,再坚持坚持吧,虽然林尘他可能手段粗暴了一些,但他能将国子监的老师都请来,这科举培训班,他肯定会教真东西的。” 其余士子也是跟着点头。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也就不走了,走。” 卓谷和众人起来,揉着身上,走出帐篷之后,这才发现其余士子也是一样,在前面集合了。 有士兵在吆喝:“去排队吃饭,要洗漱的话,自己到旁边的河水里去。” 有士子在抱怨,但士兵并不搭理,来负责皇庄土地分配维持秩序的士兵,有不少是从大同之战活下来的白虎营士兵! 科举培训班的老师,也是在清点带的士子,而后到前面去排队。 在前方营寨空地里,有火头兵已经是将大锅架起来,里面倒是有香味传出。 前面排队的士子,不由惊呼起来:“这吃的是什么啊?稀饭、馒头?这怎么吃啊!” “是啊,怎么早餐这么差啊,我就没吃过这么差的。” “我们交了钱的,我们是科举培训班的士子,为什么要吃这些?” 最前面拿着木盘打了饭菜的士子,看着这上面的馒头,眼中满是嫌弃。 之前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个? 他尝了一口,只觉得索然无味,然后便是愤怒将馒头扔掉! “不吃了!我是来进行所谓实践的,不是来受苦的!” 其余士子,也是跟着哗然起来。 一些老师有些心中着急,可下一刻,一道声音响起。 “安静!” 如同虎啸一般的声音响起,瞬间就让所有士子安静下来。 他们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都尉走了过来。 他一脸冷然,浑身的煞气,腰间有着佩刀,人高马大。 见到这么一个都尉过来,那些叫得欢的士子,顿时就是死寂下来。 那都尉在被扔掉的馒头面前停下,目光看向带头的士子,那种目光里浸透的冷意,让那个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在这之前,他从未体会过所谓的气场,可现在,在这一个都尉身上体会到了。 卓谷也是在士子人群中,看着那都尉。 都尉淡淡开口:“如果你们不是公子的学生,就冲你们敢在老子大营里扔掉馒头,你就不可能竖着出去!” 那为首的士子底气不足:“可是……” “可是什么?” 都尉眼睛一瞪,那士子话语咽了回去。 “老子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是不好吃?呵,你们这帮臭书生,老子去年跟着公子,在大同凉山里穿梭,吃的是窝窝头,又粗又硬又冷,比这个难吃百倍!跟公子在草原上追逐蛮子,又硬又干的干粮吃完,吃的都是生肉,连火都不敢生,就怕被蛮子发现!” “怎么,吃这个白面馒头,委屈你了?老子蛮子的血都喝过!” 说这个话的时候,这都尉身上的煞气,或者说是杀气,瞬间飚射出来,虽然无形,可却让那些士子,齐齐往后一缩! “都给老子站好了!像个爷们一点!” 所有士子,情不自禁挺直腰杆。 “怎么,以为你们读了书,就了不起了,你们能上阵杀敌?你们能保家卫国?老子虽然比不上赵龙和王虎,不能跟着公子身边鞍前马后伺候,但老子告诉你们,公子跟我说过,怎么对付你们这帮无用书生!” 都尉蹲下身,将那沾染了泥土的馒头捡了起来,举在那士子身前。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从老子的大营里滚出去,我会上报给公子,剔除你的学生身份;要么,就将这个馒头吃下去,我当这个事没发生过。” 听到这都尉的话,其余士子,都是吸了口气,那馒头都这么脏了,还怎么吃啊? 不远处的士子,也是看着这一幕,偌大的营地,这一刻竟然有些死寂。 为首的士子,涨红了脸,他这一刻有些手足无措。 都尉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 其余科举培训班的老师,更是不好插手,程博士此刻,也是若有所思。 这士子似乎是被逼急了,涨红着脸道:“士可杀不可辱,这馒头都掉地上了,我怎么吃?” 都尉冷笑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这个馒头,送入口中,咬上一口。 他的口腔开始嚼动,面前不远处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嚼得很用力,甚至里面的馒头和泥土,似乎是混合在一起。 下一刻,都尉喉结耸动,里面的馒头,被他吞了下去。 为首的士子,目瞪口呆! 其余不少士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卓谷呆呆道:“林校长带出来的兵,都这样吗?” 其余白虎营的士兵,面不改色,而都尉将那还有一半的馒头,再度递到了士子面前。 “吃了它,要么就走,公子不需要你这种学生!” 那士子,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下一刻,他心一横,直接就是伸出手,将馒头握在手中,然后直接一口咬下! 混合着泥沙的馒头,并不好,有些硌牙,甚至让他有些想吐。 “咳咳,咳咳……” 他在剧烈咳嗽,可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都尉,咀嚼之后,强行咽了下去。 连续三口后,这士子的脸色也涨红了,他直接用手背擦了擦嘴,盯着这都尉。 都尉冷酷的脸上,倒是缓和起来。 “够资格当公子的学生,这一次我当没发生过,下不为例,归队吧。” 这士子默默回到队伍,而都尉又是淡淡开口:“所有人,不许浪费粮食,相信我,这将会是你们接下来吃到的,最为丰盛的一餐。” 等到这都尉走了,士子们的打饭才算继续。 再也没有人敢这样摔食物了,只是这些士子,都在小声议论。 “那个武将好生猛,我感觉他好像能随时杀了我。” “是白虎营的人。” “对,是之前大同之战的白虎营,他对林侍读好死心塌地,话里话外都是尊敬,林校长真这么厉害吗?” 不少士子议论纷纷。 卓谷和随行的士子,也是领到了早餐,卓谷咬了一口,这馒头和他之前吃的,的确难吃,毕竟也是大家族的庶子,吃的不算差。 只不过昨天走了那么久,又没吃早饭,肚子早就咕咕叫,因此吃得也比较顺利。 馒头配合稀饭,倒是吃饱了。 吃饱之后,紧接着,老师就是带领这些学生,在皇庄不远处,开始编号,并且准备了账册和笔墨纸砚。 “接下来,你们一人会负责十名普通百姓和流民,这十个百姓的田地开垦、识文断字掌握能力、他们的评价,都会作为本次实践的考核。你们先辅助登记来领田的百姓名单。” 并没有多久,随着时间推移,卓谷就见到京师方向,有着黑压压一大片的百姓朝这边走来。 卓谷内心有些紧张,他拿着一份空白的书册,看着白虎营的士兵在前面引路维持秩序,而后那些百姓就是走了过来。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那衣衫褴褛的百姓,卓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那流民卑躬道:“大人,小的是来领田的。” 卓谷当即道:“我这就给你登记,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你叫我卓谷就行。” “好的,大人。” 第350章 如果能天天吃这个,就不用挨饿了 卓谷很快就是开始帮助登记起来。 他们五百多个士子,这样帮助登记,会快很多,等到时候这些书册名单再汇总即可,效率也更快。 这一登记,就是足足有半天的时间。 卓谷他们给那些小吏辅助忙完后,很快老师又是给他们各自分派了十名百姓。 “卓谷,这就是你们接下来要负责的百姓了,校长说需要你们同吃同住。” 卓谷看着眼前的那些百姓,他们眼中有着敬畏、紧张、胆怯,就这么看着自己,有老有小,他们衣衫褴褛,有的则是在紧紧捏着那肮脏的衣角,身上都是布衣,甚至穿的,都是草鞋。 “等下你们先带他们去看划分领到的田,然后工匠就会开始教你们如何造房子,你们再教他们。” “一些锅碗瓢盆,会有人来送,你们尽管领便是,还有蜡烛,除此之外,便主要靠你们自己了。” 老师说完,便是走开,剩下卓谷和其余士子,看着那些百姓。 卓谷朝那些百姓走去,那些百姓连忙道:“大人好。” “我不是什么大人,你们喊我卓谷。” 一个小女孩胆怯道:“可以叫你卓先生吗?” 卓谷一愣,他摇摇头:“我还不配当先生,走吧,我带你们去你们领到的地块,还有等下的农具也一起领了,明天就要开始造房子了。” 卓谷跟着一个小吏,那小吏手里有着图册,带他们到了一处土地边上,指着这土地道:“一人一亩,如若分不清,弄一个木板插在田间,然后写上名字。” 卓谷开始照做,他让那些百姓记下田地所在,等回来后,便是到了晚上,大营里又是热闹了许多。 原本偌大的大营,随着百姓的涌入,显得有些小了,卓谷和几个百姓,也都是住在同一个营帐里。 空气之中有着馊味和臭味,卓谷不由道:“你们都洗澡了吗?” 一个百姓道:“大人,我们很久没洗澡了。” “是啊,我已经半年多没洗澡了。” “那,明天先带你们洗个澡吧,然后去伐木造房子,再开垦。” “谢谢大人。” 卓谷有些睡不着,一个是不适应和不习惯,第二个是,之前圣贤书里那些民间疾苦,如今就具象化在眼前。 这一刻,就好像是那些读的圣人之言,完完全全和现实联系在了一起。 卓谷又失眠了。 睡不着之下,他将随身带的书拿了出来,开始默看。 昏暗的营帐内,卓谷靠近帐边,借助月色在看书,出乎意料,这些句子,他竟然能完全看得下去,心静如水。 不知多久,本来昏暗的营帐内,忽然蜡烛被点亮。 卓谷转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手捧蜡烛在旁边,小心翼翼又谨慎看着自己。 “先生,我娘说,要小心眼睛,不要看坏了眼睛,我们村里的刘秀才,就是看书将眼睛看瞎了。” 这个小女孩,虽然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可她的眼睛,却明亮无比,灿若星辰。 卓谷小声笑道:“放心,我看不瞎,你娘亲是哪一位?” “我娘死了。” 卓谷一愣。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半天,卓谷道:“对不起。” “没关系的先生,我现在跟着我阿爹,我爹告诉我,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卓谷不由问道:“你们,是京师附近的吗?” “不是,我和我阿爹,是从很远的东山省那边逃过来的,我家在韦州青阳县杏花村。” 小女孩一字一句道。 “记这么清楚?” “嗯,我阿爹说,要记清楚,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卓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他又是道:“你几岁啦?” “我八岁了先生。” “你想读书吗?” 小女孩眼中有些欣喜,就像是星星落进了水里荡漾开,紧接着又是有些小心问道:“我,我也能学吗?” “当然,只要你肯学,我就教,你学会读书之后,你就能帮你阿爹,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小女孩用力点头:“我要学。” 卓谷将书本移了过去,蜡烛的照耀之下,书上的字,在一大一小两人的眼中,清晰可见。 “你看,这个字,念一。” 小女孩一边看一边记:“它的意思很简单,代表一个……” 无论卓谷讲什么,小女孩都在认真听,卓谷又从教字,讲到了圣人之言。 “圣人说,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做百姓喜欢的事情,百姓也会与朝廷一样开心;朝廷担忧百姓的事情,百姓也会为朝廷担忧。” 小女孩问道:“就像是冬天,朝廷让我们住到相国寺里去,并且给我们白粥喝吗?” 卓谷一愣,笑道:“是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卓谷醒来,他今天要带这些百姓,开始做房子了。 要砍伐木头,然后工匠开始教如何搭建。 卓谷学得头痛,因为工匠所说的数据、图纸,他都头大如斗,他毕竟学圣人之言的,工匠这个,圣人没教过。 就在卓谷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结果一个百姓道:“大人,搭房子,这个我们会。” “你们会?” 卓谷一愣。 “是的,我们之前,就是自己搭的,可能不太好看。” “没事,那咱们就开始。” 卓谷开始认真学,这些百姓一边教,卓谷一边学。 等到了中午,又是开始分发中饭,卓谷一看,发下来的午餐,只有窝窝头了。 卓谷尝试着咬了一口,只发现这窝窝头,的确如之前的都尉所说,又冷又硬,极难下咽,和之前的馒头差得很远。 他皱着眉头,结果一抬头,却发现其余百姓,吃得一脸香甜。 卓谷一愣,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的东西,的的确确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窝窝头,可结果窝窝头在他们手中,却能吃这么香甜? “先生,你不够吗?我这里还有。” 小女孩将自己的窝窝头递出来。 “不不,我够了,你们都吃这个吗?” 小女孩满是欢喜:“如果能天天吃这个,就不用挨饿了。” 卓谷又愣住了,大奉的普通百姓,连窝窝头,都不能天天吃上吗?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好像那太阳,不由化作了林尘的身影。 这一刻,卓谷似乎模模糊糊了解到,林尘想要干些什么。 …… 林尘懒洋洋的坐在翰林院。 “老师,这个力度您看可以吗?” 廖常志在后面帮助按肩。 “还行,不错。” 翰林院其余官员,看到这一幕,差点脑溢血。 可偏偏如果要问的话,又会被林尘一句话顶回去,我的学生给我按按肩怎么了? 廖常志又是道:“老师,最近您不是弄了皇庄土地分配嘛,您那里缺不缺人手,如果缺的话,我可以过去。” “你过去?那不是大材小用了?” 廖常志当即认真道:“老师,我当官,就只求为民做事。” 林尘笑道:“不急,你们两个都考上进士了,先好好沉淀沉淀,先提升下自己,到时候我要你们做的事情,会很难。” 林尘看向魏书明:“书明,等回头我和陛下说一声,把你调到黄门侍郎这个职位去,你也好好历练历练。” 听到林尘这句话,魏书明倒是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道:“老师,这样做会不会让朝中其余人议论?都察院弹劾?” “流言蜚语,不过些许风霜罢了,书明啊,你要记住,你要做事,就不要在乎这些,你们两个,现在都还没有参政议政的资格,调到黄门侍郎,有了参政议政的资格后,才能得到锻炼,你们也算是穷苦出身,知道人间疾苦,所以皇庄分土地,你们就没必要去了。” 魏书明好奇道:“林师,那些科举培训班的学生,他们需要去?” “自然,他们出身不菲,都是大奉地方的名门望族,从来没有体验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们不知道普通百姓生活是什么样的,又怎么能体会到圣人之言?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只有通过劳动实践,才能洗掉他们身上的软弱性,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魏书明似懂非懂。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林师,现在刑部抓了那么多官,现在该怎么处理?” 廖常志也是道:“刑部都快装满了,九寺五监和六部,都少了不少官,难道都要杀了吗?这也不可能吧。” 林尘淡淡道:“自然不会都杀了,培养一些人才不容易,这帮人,他们有更好的位置去,不过不着急,等他们再交待交待,先将朝廷的贪污腐败风气,清扫一下再说。” 廖常志也是只能点头。 林尘的行事手段,他们其实有点看不懂。 第351章 能让你们从大奉的蛀虫、败类,变成勤勤恳恳的牛马 很快,林尘起身:“行,是时候去刑部看看了,朱能那小子最近估计高兴坏了,朝廷命官审了个遍。” 魏书明道:“老师,需要我们一起去吗?” 林尘想了想:“一起去吧,你们也正好了解一下。” 廖常志顿时可怜兮兮:“我呢?” 一般情况下,如果林尘带魏书明去做事,那廖常志就得编修他的经书,还有魏书明的,还有林尘的工作,也就是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纯纯的大奉牛马。 林尘想了想:“你也来吧,多增长一些见识。” 廖常志精神振奋。 很快,二人就跟着林尘走出了翰林院,这一刻,廖常志只感觉皇宫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林尘又是道:“等这一次这一批官员处理完,接下来就是要推火耗归公,书明,你去任黄门侍郎,常志再历练历练,你的性格不如书明那样圆滑变通,到时候我看下我有什么新的职能,再交给你。” 廖常志道:“老师,我最近有一些新的思考,那就是这一次朝堂根除贪腐,横扫贪官污吏,可接下来,若是没有人看着,又会死灰复燃。这样岂不是治标不治本?” 林尘悠悠道:“贪腐源于人的自私性,人性如此,如何能除,没有完美的制度。” “老师,我想的是,要不要成立这么一个机构,专门追查贪腐腐败。” 林尘一笑:“已经有了。” “有了吗?” 廖常志一愣。 林尘笑而不语,王龙那边的锦衣卫,已经是在京师全面铺开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这一次大规模抓人,锦衣卫也出了不少力。 最多再有四个月,朝中那些官员,就会被锦衣卫完全监控。 “当然,为师我还会再让陛下下一些圣旨,那就是欢迎举报,再有就是领导负责制。” “老师,什么是领导负责制?” 林尘微微一笑:“简单,比如一个县出了问题,在以往的时候,只需追究这个县令即可,但这一次,直接追究这县令的上官即可,直接将这一条,加到所有官吏的京察里去,包括京师官员,六部九寺五监下面的机构出了问题,都直接找他们上一级领导即可,你猜那些上官还坐不坐得住?” 听到林尘的话,魏书明和廖常志二人,不由眼睛一亮。 “不愧是老师。” “嗯,至于这一批贪污的官员嘛,要是全杀掉,也太可惜了,他们还能发光发热,再者也要秉持之前所说,只诛首恶,要是真杀人了,下一次就没人再相信朝廷了。” 正说着,林尘到了刑部。 那些刑部的小吏,当即恭敬道:“林大人。” “嗯。” “林大人,需要去通知郑大人吗?” “不用。” 虽然如此说着,可并没有多久,郑有为就是连忙出来。 “林大人。” “怎么样,那些抓进来的官员,该招的都招了吗?” “都招了,而且彼此对口供,都说了实话。” 郑有为停顿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是需要请示一下陛下吗?我听说,陛下在御书房大发雷霆,说是要将这些人,全杀了。” “那可不行,杀了就没效果了。” 在郑有为的陪同下,林尘来到了大牢。 朱能此刻在这里,颇为兴奋,手中拿着一条鞭子,打在那些栏杆上,啪啪作响。 “还有谁要交待的吗?” 一个官道:“小大人,我们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是啊,不是说好能戴罪立功吗,可为什么我们都交待了,却还没有将我们放出去?” “都闭嘴!” 朱能呵斥了一声:“尘哥只说了给你们减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你们交待就能放了你们,那我杀人放火道个歉不就行了?” 陈英淡淡道:“诸位,你们所有交待的,都记录在册,在大奉律例对你们进行审判定罪后,再会进行酌情减刑。” 一个官员嗤笑:“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已经不相信了。” 林尘悠悠道:“需要你来相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真以为你还是之前的官?现在你只不过是一名阶下囚罢了。” 唰! 所有人看过去。 朱能满是兴奋:“尘哥,你来了?” “嗯,审得怎么样?” “每一个都交待了,也都对的上。” “名单给我看看。” 有小吏搬来了椅子,让林尘坐下,而林尘查看了一下名册,足足有接近四百人的名册。 “朝中的官员,也不过两千多人,这里就足足有四百多人,行,将他们都集中起来,本公子要开始训话了。” “好。” 狱卒立刻是去办,那些官员穿着白色的囚服,被驱赶出来,然后集中在一起,将大牢里空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 林尘站在前面,目光扫过那些官员,大官都在前面,小官都在后面。 “林大人,我们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我们想要知道,你能不能放了我们?” 林尘淡定道:“如果不是你们主动交待,你们已经死了,还放了你们,告诉你们,如果不是我,你们觉得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林尘此言一出,所有那些官员,都是一愣。 “林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们罪不至死啊。” 林尘冷笑:“实话告诉你们,陛下收到你们的供词后,那可是勃然大怒,说是要将你们,全部都处死,不仅如此,而且还要诛三族,虽然没有诛九族,但诛三族,也算是不错了。” 听到林尘的话,前面一些官员,一个哆嗦。 “陛下真那么想?” 一些官员内心还有一些侥幸,毕竟他们也不是主犯,只是从犯,只不过是别人这么做,他们跟着做了一下而已,大环境如此,如果不做,就会在官场上被孤立。 在他们内心,这种行为,最多就是流放罢了。 “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当时陛下将奏疏都给摔出去了。” 林尘淡淡道:“不是本官出力,不是本官劝谏,你们早就身首分离了,还在这里说放了你们。你们脸呢?本官告诉你们,现在本官放了你们,你们只要走出刑部的大门,立即就会被抓起来,然后送往菜市口!” 听到林尘的话,这些官员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户部侍郎蒋年一脸平静:“林大人,不要再吓唬他们了,还是说说,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吧。” 林尘看向蒋年,哈哈一笑:“好,诸位,那本官也就实话实说。” “按陛下的意思,就算不杀,也是全部流放,大奉的边境之地你们也知道,瘴气弥漫,毒蛇遍布,但我认为,诸位也都算是栋梁之才嘛,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初犯,所以,我就给你们求了情。” 那些官员看着林尘。 “但不流放,陛下对你们又不放心,觉得你们已经是大奉的蛀虫、败类,于是本公子回去冥思苦想,为了你们的项上人头,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不仅能让你们从大奉的蛀虫、败类,变成勤勤恳恳的牛马,还能保住你们的命。甚至,还能让你们,再度踏入官场。” 听到林尘的话,就连蒋年都有些不可思议,其余官员,更是一阵骚动。 “林大人,你所言,是否属实?” 有人开口问道。 林尘冷笑:“本公子的大名你们是听过的,本公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只要你们能做到,就能再度踏入官场。” 这一下,那些官员,眼中又是重新有了光芒,纷纷看向林尘。 他们的心情,是真的如同过山车,本来以为会被流放,结果差点被陛下所杀,后来又以为还是流放结局,可没想到,竟然连流放都不用,还能再度踏入官场,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 见到这些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这根胡萝卜奏效了,林尘这才悠悠道:“当然,这个过程肯定不轻松,毕竟要让你们洗心革面,洗掉那些蛀虫习惯,所以自然困难。不过不要紧,本官相信你们,并且为你们贴心准备了劳动改造,从身体到心灵,全方位净化与改变,并且能让你们找回之前丢失的做官的心。 更重要的是,你们还能成为大奉士子的榜样。” 蒋年道:“林大人,要我们做什么?” 林尘手中折扇一打开:“很简单,最近皇庄分了土地,有不少流民百姓得了土地,我派了白虎营的将士驻扎在那里,建了一个劳改营,等你们被审判定刑,你们就会被全部驱赶过去,进行劳动改造,我这里有一份评分体系,并且还有劳改营的营长给你们打分,根据你们每一个人的审判刑期不同,需要的劳动改造时间也不同,不过放心,这些劳动,就算是那些流民和百姓也都能做,你们都是官,自然更能做。” 听着林尘的话,蒋年有些怀疑,林尘说的,是真的吗? 说完之后,林尘道:“行了,郑大人,等下直接给他们定刑吧,我让太子安排了御林军,直接将他们送到劳改营去。” 郑有为内心松了口气:“好。” 第352章 这地怎么比我命还长啊? 林尘带人离开后,郑有为便是安排人开始给他们定罪,当然,定完之后还要写一个折子给陛下送过去。 大牢里穿着白色囚服的官员们,则是在隔着栏杆议论。 “林尘所说的劳改,应该不难吧?这个词此前,我从未听过。” “他说是普通百姓和流民都能做,那我们应该也能做,老夫都做到了从五品,有什么不能做的。” 有人感慨:“能将命保住就不错了,还有机会重回官场,这一点上来说,林尘倒是也没骗我们。” “等等看就知道了。” 另外一边,朱能不由问:“尘哥,这劳改营的营长,是不是可以拿鞭子抽他们?” “自然可以了,只要他们懒惰或犯错,可以直接抽。” 朱能眼睛瞬间就亮了;“交给我吧尘哥,我保证会拿出对待蛮子的态度,来使劲抽他们。” “朱能啊,那个不叫抽,你记住,他们毕竟是咱们大奉自己内部的敌人,对待内部敌人,还是要换个词的。” “那叫什么?” “叫鞭策!” 朱能当即点头:“尘哥放心,我会好好鞭策他们的!” 林尘笑道:“不过你不能当营长。” “啊?” 林尘看向廖常志:“常志,你来当营长,这一次由你来负责。” “啊?” 廖常志都愣了一下。 “你的性格木楞,直接,刚正无私,最适合营长了,先练练手,我回头给你一套评价体系,还有劳改标准流程,我都教你一遍,对了,之前的政治课本记得拿一份。” 廖常志恭敬点头:“好的老师。” 林尘又是看向朱能:“你要是想去,也可以去,有空去就行。” 朱能嘿嘿一笑:“好嘞。” 林尘琢磨了一下:“火耗归公要准备开始推了,圣旨可以先下,陈英,京师有没有梨园,咱们要到梨园走一趟。” 陈英点头:“有的。” 很快,林尘和陈英离开了皇宫。 郑有为这一边的折子,也是飞快送到了御书房。 任天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他也有些好奇。 “劳改营?林尘这小子之前没提过。” 太子笑道:“又是一个新词,准是林师梦中遇到仙人,仙人说的新词。” “劳动改造,有点意思,这是要通过类似普通百姓的劳动,来改变一个贪官?难,朕不看好。” 太子有些诧异:“父皇不看好?” “嗯,这种方式没什么可能,就算这些官员劳动改造成功,那出来再度当官了呢,该贪的还是会贪。” 任天鼎将折子放在一边:“不过毕竟是林尘捣鼓出来的主意,先看看效果吧。” …… 蒋年他们很快就是被送出了刑部,虽然没有佩戴枷锁,但手中的手铐却是铐上的,而后全部送上板车,御林军护送赶往劳改营所在。 这种板车,等到出了皇宫,因为此前林尘的两年半县,修了一条通往京师的官道,所以倒是颇为平坦。 但等到板车来到靠近皇庄附近,便是坑坑洼洼,黄泥土地,极为颠簸。 板车上的那些官员,顿时就是只感觉摇摇晃晃,五脏六腑都要被晃荡出来。 “慢,慢一点。” 一些官员有气无力,可护送的御林军根本不管那么多。 “呕!” 一个官员实在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旁边那官员顿时觉得恶心:“你,吐我身上了。” 一路颠簸,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板车停了下来,御林军毫不客气将他们驱赶下来。 “下去!” 一个官员怒道:“本官好歹也算是朝廷正五品官员,你们就这么对待我?” 下一刻,他直接被推搡在地,灰头土脸。 其余官员也是被推着前进,蒋年这个时候强行压下翻滚的胃,看向前面,这才发现这好像是荒郊野岭,只不过这里的土地连绵,不远处还有营寨。 前面的白虎营士兵已经等候多时,护送的御林军队长取出了案卷,交给了白虎营校尉,随后这才回去。 这帮官员见到白虎营的士兵,随后,白虎营校尉大手一挥:“带他们进营寨,每一个人全程看管,带他们开始劳动改造,先执行,具体流程更改,等公子派来的文书来了再说。” “是。” 其余士兵,根本不怠慢,当即就是推搡着那些官员进去。 等到进入了白虎营营寨,看着四周的那些士兵,这帮官员内心发怵。 “听好了,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不再是官,在劳改营,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劳改犯,你们必须每天要劳动,才能换到食物,劳动量完不成,你们将会有惩罚。本校尉只负责劳改初期,劳改中期和后期,等公子派来的文书负责。” “在这里,你们只要做三件事:劳动!劳动!还是他娘的,劳动!” 蒋年等人,又饿又累,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行,带他们去休息,另外让兄弟们将人看好喽,一个都不许跑,不然公子要拿我们是问!” “是!” 这些官员,内心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 很快,他们手中的手铐被取走,赶入营帐睡觉。 蒋年有些沉默,其余官员则是在抱怨:“这怎么睡?怎么比刑部大牢还要差?” “这就是所谓的劳动改造?哼,林尘这是想要变着法来折磨我们啊,本官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蒋大人,您觉得呢?” 蒋年看向对方:“徐大人,先看看吧,最起码度过明天再说。” 徐世景道:“无论林尘用什么法子,本官是都不会屈服,这种小小手段,也想让本官屈服?” 很快,等到了第二日,他们就被强制喊醒。 徐世景等人走了出来,这才发现分给他们的,只有两个干硬的窝窝头。 “赶紧吃,吃完了就开始拿锄头去干活。” 徐世景睁大眼睛,其余官员也是感到愤怒。 一个官员怒道:“就吃这个?狗都不吃!” 他将手中的窝窝头愤怒扔掉。 下一刻,校尉手中的鞭子,直接就抽在了他的身上。 “啊!” 这官员发出惨叫一声,其余官员都是寒毛倒竖,眼中有着惊恐:这,怎么动手了? 这怎么能动手呢? 校尉冷哼一声:“劳改营第一条:不许浪费粮食!既然不吃,那你今天就别吃了。他今天不发食物。” 旁边的士兵当即道:“是。” “真以为自己还是官?老子管你们什么身份,进了这里,都是劳改犯!” “赶紧吃!吃了干活!” 蒋年他们不敢怠慢,虽然有人不忿,却也是只能低头强行吃窝窝头。 “呕!” 一些人还是想呕。 毕竟都做官了,还是贪官,那吃的必然是山珍海味,夸张一点说,什么小鸡的舌尖、什么新鲜出炉的燕窝,吃的都是这些东西,这种窝窝头,哪里吃得下? 但白虎营士兵看着,没有人敢浪费,等到吃完后,他们就是开始上前拿锄头。 拿着锄头,又是有士兵的监督,押着他们来到了不远处的田地里。 有一些百姓正在开垦,而蒋年看去,在更远处,似乎还有不少建起来的木屋村落。 “看好了,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跟着这些百姓,将一亩地开垦出来,用你们手中的锄头,做到挖土、松土!” 蒋年等人,差点眼睛一黑。 这就是劳动? 一个官员犹犹豫豫,转头道:“我干不了这个。” 下一刻,身后的士兵,直接一鞭子抽了过来。 “啊!” 校尉冷声道:“干得了得干,干不了还得干!老子不管你们干不干得了,你们的土地没开垦完,就别想睡觉!” 那官员满是悲戚爬起来,拿着锄头,后背火辣辣的痛,可他却是只能不断用力开垦。 一锄头下去,挖到了石头,只感觉双手虎口都麻了。 可他却不敢停下,身后的那些士兵,简直就是无情的监工。 “给我锄!锄不死就往死里锄!” 校尉还在大吼! 这些官员,满是痛苦,只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就有人受不了了,不得不直起身来,让腰更舒服一些。 经常锄地的朋友都知道,锄地是要弯腰的,而腰弯久了,就会受伤,而且弯腰很累。 不过是半个时辰,随着太阳出来照射,不少官员,都只感觉到后背湿漉漉的,汗流浃背,而且腰乳酸堆积,很难受。 一些人想要停下来,可看到那些盯着自己的士兵,又不敢停。 不远处的百姓,还好奇看过来,怎么这帮人连锄地都不怎么会? 一个时辰后,一个官员气喘吁吁累倒在土地上,直接锄头一扔,这么躺在了地上。 “不,不行了,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想动了。” 当官的锦衣玉食,哪里干过这个? 徐世景在这一刻,也是感到痛苦,甚至他们都没有办法得到休息。 终于,他听到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都休息一盏茶功夫。” 呼! 不仅仅是徐世景,许多官员,都是松了口气,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土地上,开始休息起来。 一些人用袖子擦着汗,一些人看向还没挖出来的土地,见到这一亩地,差点两眼一黑。 不是,这地怎么比我命还长啊?? 第353章 难办啊?那我看就别办了 一亩地换算到现代,足足有666平方米,而这亩地又是长方形,所以看起来,纵然是锄了一上午,也没有锄多远。 徐世景此刻心中已经有些疯了,等到负责监工的军人说了一句继续,他还是不想动,可下一刻,鞭子就是落了下来。 “啪!” “啊!” 凄厉的痛楚,瞬间战胜了疲惫,让徐世景一激灵的就是爬了起来,还手里握着锄头。 “哼,娘希皮的,就是欠抽。” 那士兵冷冷道:“继续干,今天要是干不完,没有饭吃!” 有一个官员怒道:“我们是人,不是牲口,你这样对我们,和对牲口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在这里,你们就是牲口!” 听到这话,那官员大怒:“我要上奏,我要弹劾你们!” 下一刻,他身后那士兵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在他背后。 “弹劾?” “上奏?” “老子是兵,你管不到我们!” 那官员被抽得痛苦无比,在其余所有人注视下,竟然是在鞭子之下,跳起了不规则“舞蹈”,抽哪他就要变换姿势。 “看什么看,赶紧锄!” 徐世景等人回过神,连忙是开始继续锄地。 在这一刻,这些官员内心之中,对劳动改造的美好幻想已经完全破碎,劳改这个词,瞬间与酷刑挂钩在一起。 一直干到了中午,听到可以休息,徐世景等人全部瘫坐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有士兵过来发粮食,徐世景歪过头看了一下,顿时想要骂人。 怎么又是窝窝头! 有官员抱怨:“又是窝窝头?!早上不是吃了这个吗?” 士兵冷冷道:“爱吃不吃,不吃交出来。” 那些官员看了看手中的窝窝头,感受着咕咕叫的肚子,还有湿透了的身躯,这一刻,不吃也得吃了。 艰难吞下窝窝头,徐世景闭着眼,可感觉好像吃下去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可能是饿了。” 而后徐世景又是连忙喝水,这才靠在田埂上,吐出浊气。 没有休息多久,等到了下午,又得开始锄地,并且今天的还要锄完。 一直到了傍晚,所有官员都是哼哧哼哧和牛马一样,不断干活,好不容易干完了,天都快黑了。 等到干完后,又是要开始吃晚饭。 徐世景等人早就累瘫了,结果士兵让他们进来排队,随后前面的都尉道:“所有人,随我动作,半蹲下来,一只腿半膝跪地。” 这些官员稀稀拉拉照做,实在是累得没力气,一些人蹲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等全部蹲好,那都尉沉声道:“劳动改造每晚必备流程,拉歌!这是白虎营的规矩,现在我教你们唱一句,你们就唱一句!大刀向蛮子们的头上砍去!” 那些官员睁大眼睛,都尉喝道:“唱!” 官员只能有气无力:“大刀向蛮子们的头上砍去。” “没吃饭啊?给我唱!” 徐世景他们只能扯着嗓子喊。 “大奉爱国的将士们 战争的一天来到了” 徐世景内心是真的想吐,他只感觉又累又饿,现在还得在这里唱不知所谓的歌,真是受罪。 等到唱完后,这才开始发放食物。 “不要是窝窝头!不要是窝窝头!” 结果,食物一发上来,又是窝窝头。 徐世景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忍不住道:“难道所谓的劳动改造,一天到晚就吃窝窝头吗?” “你,出列!” 都尉指着徐世景。 徐世景出来后,其余官员看了过来。 徐世景怒道:“我要抗议,我是不会屈服的,他林尘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折磨我们,我宁死不屈!” 下一刻,徐世景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他有些七荤八素,那都尉直接将他手中的窝窝头拿走。 “那你就别吃了,来人,拖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徐世景被拖了下去,然后直接就是绑了起来,一桶水浇在他的脸上。 其余官员,更是看得心里一阵拨凉。 不是,这就是劳动改造啊? 都尉冷哼一声:“告诉你们,是公子给了你们这一次机会,还让你们有活下来的机会,等明日文书来了,你们还有其余要做的。” 蒋年没有说话,默默吃完窝窝头,然后和之前的几个官员,又是进入了营帐里。 这营帐倒是用木头简单搭建起了一个较长的床,他们躺在这床上,徐世景也被拖了进来。 夜深人静。 徐世景躺在床上,他的脸上满是悲愤之色,不由开口:“诸位同僚,可曾睡了吗?” 有人喃喃道:“哪里有什么同僚,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徐世景怒道:“狗日的林尘,他这是故意在耍我们,说是要放我们一马,给我们一条生路,可结果却是让我们来做牛做马,这些东西,牛马都不会干!” 有人有气无力道:“算了吧徐大人,留些力气等明日好生干活。” 徐世景道:“不,各位同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白天干活的时候,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其实是有方向逃跑的。” 说完,徐世景爬了起来。 有人道:“你疯了吗徐大人,我们能跑哪里去?” “不,我们不走,迟早会死在这劳改营里,这所谓的劳动改造,是将我们往死里整,你看看这窝窝头,一天到晚就是窝窝头,这东西是人吃的吗?将我们当牲口,我们也是人,就算是阶下囚,我们也有尊严!” 说完,徐世景小心来到了营帐口,观察外面情况。 其余官员也是醒了过来,看着徐世景的动作,并没有阻拦。 很快,徐世景就是朝外冲了出去,趁着昏暗的夜色,朝远处逃跑。 “我们要去吗?” 其余人有些迟疑不定。 蒋年倒是没动,他淡淡道:“徐世景说得不太对,如果林尘真要我们死,那他就不会让我们过来了,虽然林尘有些纨绔,劣迹斑斑,但他所作所为,倒是有几分道理。” “什么道理?” 蒋年沉默了一会:“普通百姓,一天到头,吃的也是窝窝头和野菜。” 其余官员默然了一下,有人重新躺回去:“睡吧,腰酸背痛的。” 而徐世景仓惶逃跑,竟然是从栅栏缝隙钻了出去,他眼中满是喜色。 “逃,逃走这里,林尘你想要本官屈服,想都别想,本官就算是饿死,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屈服!” 他不断在逃,也不知逃了多久,发现前面有一条急促的河流,他刚想调转方向,可下一刻,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跑啊,跳下去啊。” 徐世景一惊,转过头,这才发现有两个抱着双手的士兵,正冷冷看着他。 “你,你们,怎么……” “怎么发现你?你刚出营寨就发现了,我们白虎营,晚上都有暗哨。” 说完,那士兵直接上来,一下扣住徐世景。 徐世景满是悲凉,这也没跑掉? 等到了第二日,其余官员醒来一看,就发现徐世景被抓在前面,都尉冷冷道:“跑?想跑哪里去?行,既然你想跑,那就先关小黑屋吧,来人,先关他一天。” 蒋年等官员,看着徐世景被关进了一个挖出来的地窖里,关上了门。 一直到了中午,廖常志来了,都尉迎接。 廖常志看了一下那些正在劳动的官员,不由点点头:“老师让我来负责这一批劳动改造官员,我要加一些流程。” 都尉当即道:“好的,您是公子的学生,我们只管照做即可。” “先增加思想道德政治课,然后再与那些士子一般,负责教导普通百姓,再增加被士子围观环节。唔,还有,增加这些官员的军姿训练,再增设认罪忏悔环节。” …… 劳动改造,与士子的改造,几乎算是同一时间开始,如火如荼。 林尘这一边,和陈英他们去了一趟京师里的梨园。 所谓梨园,就是古代唱戏的地方,也就是演戏之地。 林尘一踏入梨园,就发现在这里听曲的不少,台下有人叫好,台上戏子在卖力演出。 有梨园的小二过来:“两位爷,你们这边请。” “不用,本公子就在这场中看看就行,等下将你们掌柜喊过来。” 那小二都懵了,哪有人在场中看的。 “这位爷,要不,您坐下来等,站着等多不好。” “没事,本公子坐久了,喜欢站着,去喊人就是。” 林尘一边看台上的情况,一边对陈英道:“演得不错。” 就在台上几个戏子演到高潮处,下方顿时有人拍手叫好。 等到演完后,下方还有不少人,开始往上面丢赏钱,丢银子。 随后,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丰掌柜,我们老爷明日过生日,正好让我来请您,台上这几位角儿,明天到府上去走一遭,您看如何?” 结果他话音刚落,另外一桌的客人当即起身:“嘿,这可不行,我们已经和丰掌柜说好了,我们老爷家母八十大寿,这不去,说不过去。” 林尘脸色古怪,陈英道:“我们是不是来得不巧?” “哪里不巧,我看很巧嘛。” 林尘忽然笑了起来。 丰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他见状连忙抱拳:“两位,这梨园啊,还有其余戏班,我们这戏班,人手稀少,你们两位府上都要找人,我这实在抽不出人啊,不如这样,等下还有其余戏班的角儿登台,不如你们再看看?” “不了,就要你丰掌柜的戏班,怎么,丰掌柜不给面子?” 左边那人也是冷声道:“丰掌柜,这里可是京师,想好了再回答。” 丰掌柜真是哑巴吃黄连,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这两人,他谁也不想得罪。 其余人也是在看热闹,不知道丰掌柜该怎么办。 丰掌柜犹豫道:“两位,我看这个,很难办啊。” 那两个府邸的管家,正要出声,然而,第三道声音却是响起。 “难办啊?那我看就别办了。“ 第354章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听到这话,两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不由齐齐转头。 他们看到一个年轻人,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等人。 “哼,哪来的毛头小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右边那管家冷笑:“我们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你算什么东西?” 林尘身后,赵虎眼睛眯了眯,他正要上前,林尘伸手拦住他,笑道:“你们两个都要包他的戏班,这位丰掌柜左右为难,的确是难办,不如这样,我来将他们包下,这不就解决了?” 左边那管家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小鬼,还敢戏耍我们?” 右边管家喝道:“将他给我打出去!” 丰掌柜急了,其余看热闹的人也是不嫌事大,有人说:“打出去!” “哎哟,稀罕事赶上了,快打!” “动手,文行改武行!” 其余人的家丁气势汹汹,陈英淡淡道:“大奉状元、平北将军在此,你们动一个试试?” 话音一落,那两个管家迅速变脸,一人道:“回来!” 那些家丁也是听话,瞬间撤回,在场其余人,更是一片死寂,不可思议看向两人。 丰掌柜也是变了脸色,而林尘淡定道:“行了,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轻蔑。不装了,摊牌了,本官为陛下办事,奉陛下之命,从今日开始,京师所有戏班,全部征用!” 林尘掏出金牌令箭,就这么一举,这一下,周围所有人一惊。 赵虎道:“见金牌令箭,如见陛下。” 那些百姓连忙是跪下:“参见陛下。” 两个管家也是跪下,额头全是冷汗。 林尘看向丰掌柜:“现在,这件事好办了不?” 丰掌柜连忙道:“任凭陛下差遣。” “好,让所有戏班,全部跟我走,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民间的戏子,而是……” 丰掌柜见林尘剩下没说话,忍不住道:“那我们是,陛下亲赐的皇家戏班?” 林尘似笑非笑:“差不多,不过你们有别的名字,你们以后就是第一批大奉文工团,去通知其余戏班吧,集合准备走人,对了,这个梨园戏班有多少人?” “回大人,差不多有数千人。” 林尘想了想:“本官先只要一千人,你来负责,招好了,到英国公府来找我。” “是。” 林尘要走的时候,又特意在那两个管家面前停留了一下。 那两个管家颤颤巍巍抬起头,然后又是吓得连忙跪下。 “你们很狂妄呀,放心,等回头我让人查查看,你们主人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你们可要小心喽。” 说完,林尘转身离开。 等到林尘走了,大厅里的其余人这才胆颤心惊回过神。 两个管家也是如此,他们此刻惴惴不安,不知道林尘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林尘走出来后,对陈英道:“让锦衣卫查查他们,看下是否有贪腐现象,或违法乱纪现象。” “好。” 林尘沉吟了片刻:“等戏班培训好,我就要去参加早朝了,不管如何,火耗归公必须要先推起来,不能再等了。” 虽然这个政策,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时间不等人,大奉局势危如累卵,所以他要快。 至于为什么要招募戏班,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大奉的普通百姓,是不懂字的。 古代的识字率非常低下,这也就是许多解释权在读书人手里,那些世家垄断的最为严重的,就是知识。 既然如此,林尘只能寻找其余方法,比如说说书先生,又比如戏子演绎,只要将这一次的火耗归公演绎清楚,那就能成。 推行火耗归公的督导小组,到大奉各地巡察,带上这些戏班,到地方就给百姓演绎,如此一来,就能让百姓理解这个政策。 这些天,林尘又是投入到了对戏班的戏曲演绎培训教导中。 随着从廖常志那里得到的消息,林尘觉得,也算是差不多了。 于是,这一日,林尘便是要上朝了。 一大早,在夏若雪的伺候下,林尘开始洗漱起来。 夏若雪一边伺候一边道:“公子,与璃月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林尘仰头,咕噜咕噜后,吐掉口中的水。 “不急,等推行完这一次火耗归公就让我爹去登门,现在这一件事,不容有失。” “嗯,公子你办的是大事,妾身不太理解,但妾身会无条件支持你。” 林尘嗯了一声,等穿好衣服,吃完早餐,便是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进入皇宫,来到臣子等候早朝的地方,林尘照样补觉。 其余臣子见到林尘的马车来了,有人就是哼了一声。 “这个败家子,今日竟然来参加早朝了?” “他那火耗归公,估计是要有下文了,不过赵相此前也细细研读了,觉得他这火耗归公还有一些问题,虽然发文了,可赵相若是指出问题,他没有应对之策,这火耗归公,还能再阻止。” 靠的近的文臣,在窃窃私语。 等到大门开启,林尘和其余臣子,进入太极殿。 这一次,随着早朝开始,赵德林便是目光给了不远处一个臣子眼色,那臣子会意,当即就是出列。 “陛下!就事关此前林侍读上书的火耗归公一事,臣有奏!” 开始了! 其余臣子也是精神一震,这一次赵相迫不及待,等的林尘上朝时机才发难,毫无疑问就是要继续努力将火耗归公扼杀在摇篮里。 任天鼎淡淡道:“吏部郎中,你有何奏?” “回陛下,臣认为,大奉两京十七省,扣掉两京,剩余十七个省,州县如此之多,林尘要推行火耗归公,并且在上书里说,还需要组建督察巡员,全国巡察,专门监考火耗归公的推行效果。臣认为,一是现在京师并没有这么多的官员人手,此前林大人抓了足足接近五百人,六部机构都有不少人员空缺,现在又要再组织人手,不知林大人上哪里去组织人手?” 林尘看向他,那臣子又是道:“根据大奉律例,审核官员,职责应当是吏部所为,而要被调入吏部,那最少,也得达到了六品这个官职,敢问林大人,你要想全国巡察,最少也要上百人吧?这上百名空闲的正六品官员,你上哪里寻找?如果林大人是想要从六部现有官员里调,那政务如何处理?还请林大人回答。” 一些臣子内心咀嚼了一下,不由暗道精妙。 因为现在火耗归公,其实是陛下已经点头了,如果强行正面阻止,自然不妥,可这侧面阻止,缘由又必须好好考量。 人手,就是最好的理由。 林尘不疾不徐站了出来,似笑非笑:“这位大人,为了拖延阻止火耗归公,你还真是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不过没关系,这个我可以等下再告诉你,你还有什么其余想说的吗?” 那臣子淡淡道:“林大人,我一心为国,就事论事,不针对你,也不针对任何人。” “行,等下早朝结束之后,我带诸位同僚,前去一观,诸位自然清楚,这一次推行火耗归公的督察巡员,从何而来,这位大人说最少要正六品,没有任何问题,符合大奉律法。” 听到林尘这么说,其余臣子有些躁动,赵德林微微皱眉,这小子,还有后手? 不应该啊。 赵德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而林尘继续道:“还有其余问题吗?” “有!” 那官员又是道:“林大人,你向陛下进言,说要施行领导负责制,这个制度是和火耗归公一起施行,不仅地方,甚至连朝廷也是如此,我想要问问,你是何居心?下官犯了错,你竟然要追究到上官的头上,这是什么道理?你又不是没有处理过政务,有的时候,一些错误在所难免!” 这一下,有不少官员就是附和起来。 “没错,比如某省出了大乱子,闹饥荒了,难道这一件事,也要归咎到我们头上来?林大人,你这简直就是乱弹琴!” 林尘笑眯眯道:“我怎么觉得,这很合理呢?闹饥荒,那该省就要救灾,户部清吏司知道这件事后,就应该立刻上报,如果没有,那户部的郎中、侍郎,自然要追责了。” “林大人,是个人就会犯错,你这太不讲理了。” “对,没错,若是如此动则追责,这谁能干下去?朝中官职,都要战战兢兢。” 林尘淡淡道:“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这位大人,你既然不满,你辞官就是。” “你!” 那官员气得吐血。 其余文官也是大怒,咬牙切齿。 朱照国笑吟吟的,信国公看得啧啧称奇。 “一句话就拿捏了他们,林小子真是厉害。” “是啊,林尘看问题真是洞若观火,你要这帮人放弃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地位,怎么可能?”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为自己开脱嘛,如果这个真的施行,那他们头上就悬了一把剑,逼得他们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和精力。” 朱照国颔首:“没错,我这世侄,就是要在文官头上悬把剑,不然大奉就真的烂透了。” 第355章 权利,就是这黑暗之中的火把 大奉和中国其余历王朝一样,都是文官治理天下,而武将只负责军事方面。 在刚开朝的时候,文官武将的边界线其实没那么清楚,甚至一个官员,可以既当武将又当文官,文官也可以担任武将,可到了后面,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的界限,就泾渭分明了。 之前林尘想要被任天鼎封为文职,立即就遭到了其余文官的反对,但实际上,如果是在大奉早期,哪有这么麻烦?不过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罢了。 只是到了现在,皇权被极大程度地进行了限制。 而现在,林尘就是要再度打破掉这种限制,彻底清剿掉朝堂的蛀虫。 那些文官,此刻都是随着林尘这一句话而气急败坏。 “林尘,放眼整个京师,哪有那么多的有才能之人?你是真觉得,少了我们,这朝堂还能继续运转?你是不是真以为,大奉两京十七省,都在你的肩膀上担着?” 有人呵斥。 “林尘,大家同朝为官,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治理天下,为了大奉百姓?可你让这些官员都不能安稳,那又如何让百姓安稳?” 又有人呵斥。 朝堂上那些官员,一个接一个站出来。 主要林尘这一招太狠了,领导负责制,下面的人犯错上面的顶,这叫什么事? 而且,这个制度一旦施行,以后皇帝想要拿掉一个官员,简直就是太轻松了,完全能够小题大做,按他的心意来办事,这对文官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林尘站在场中,似笑非笑:“诸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我给大家讲一个定律,名为砸狗定律。” “哼,什么狗屁定律,没听说过。” 林尘看向那臣子:“大人,这个定律,乃是我在梦中的神仙所授,还从未出错过。” “林尘,你所谓的神仙,都只是你在梦中梦见,我们怎么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简单,我说出来就知道了。这个定律很简单,将一块砖头丢进狗窝,哪一条狗叫的最惨,就一定是砸到哪一条了。” 哗! 朝堂有些哗然。 朱照国也是睁大眼睛,好世侄,你这敢直接贴脸开大啊。 那些文臣更是咬牙切齿:“粗鄙!” 林尘淡定道:“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真切吗,领导负责制就是这一块砖头,我现在将它扔出去,叫得最欢的,自然是被砸得最狠的。这朝堂之上,一个个出言反驳的官,可不就是一条条披着官袍的野狗?” “林尘,你才是狗!” “陛下,恳请陛下为臣等做主!他简直在朝堂无法无天!” “陛下,臣等也是为了大奉的稳定着想,林尘的这些措施,完完全全就是会让大奉官场动荡,官场一动荡,那天下还能安稳吗?” 林尘淡淡道:“这位大人,你又错了,圣人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是舟稳定了,水才稳定,而是水稳定,舟才能行在水上,现在水已经掀起了滔天大浪,你们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没看到东山省的白莲起义?天鼎三年那么多流民,就忘了吗?” “至于诸位大人,觉得朝堂少了你们就运转不了,就别想太多了,大奉每年开科取士,陛下完全可以破格提拔,那些考上的,都可以留在京师,你们能干,自然他们也能干。” 一位御史出列:“林尘,上官负责,并不合理。” “合理,你们觉得不合理,不想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也简单,你就和你的下官换一个职位不就行了,这个痛苦和压力,让你的下官来承担即可,你的下官必然愿意。”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文官咬牙切齿。 林尘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他们:“柳大人?为何不言?房大人?赵大人?” 那些文官都是脸色铁青。 任天鼎这才淡淡开口:“朕认为,林爱卿所言,倒是言之有理,这样,林尘你出一个具体的法子,等到时候一起执行。” “是。” 这件事就被这么敲定了,那些文官真是又气又怒。 赵德林忽然开口:“陛下,此前林大人所说,要推行火耗归公,成立督察巡员,臣不知,他所说的这些能人,到底在何处。” 林尘哈哈一笑:“不着急赵相,等早朝结束,我再带大家一起去看看,放心,保证大家一看,就心知肚明。” 见到林尘如此,赵德林也不好再发难,其余臣子也是没辙。 任天鼎道:“行了,还有其余政务吗?” 林尘退回队列。 朱照国低声道:“世侄,你这真是一人独挡千军万马啊。” “不是我太强,是他们太弱了。” 林尘低声道。 “那等下,你是真有把握,还是在狐假虎威?” “世伯,你看我什么时候会做没把握的事?” 林尘信心满满。 朱照国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各种政务处理,其余文臣,也是有些心不在焉,一些臣子,还是在想着林尘所说,巡抚全国,甚至下到每一个县,这个需要的人数可就不少了,最少几百人是要的吧? 他上哪里找这么多人? 终于,等到早朝结束,林尘又是出列:“陛下,臣请求满朝文武,一同前去劳改营,一探究竟,只要一看,火耗归公的最后一丝疑问,自然会烟消云散。” 任天鼎颔首:“好,从三品、正三品官员留下。” 早朝结束。 林尘打了个哈欠,看着留下来的尚书侍郎,还有三省的一些官员,以及九寺五监相关的官员,加起来,也有个几十人。 赵德林面容冷峻,林尘走了过去:“赵相啊,你这一次,真是找错了目标和方向,你提出的意见,就像是小孩子挥舞拳头,赵相,你还是致仕吧,你太弱了。” 赵德林冷哼一声:”林大人,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老夫在大奉朝任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林尘点头:“那是,赵相不愧是赵相,总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年富力强新一代的大奉顶梁柱都入朝了,你还如同一棵朽木一般立着,不愧是越老越没皮。” 赵德林气坏了,旁边的官员维护道:“林尘,你不要像一条疯狗一样。” 林尘看向他:“你又是哪位?怎么一张嘴我就感觉进了茅厕一样。” 那几个官员咬牙切齿。 林尘冷笑看着他们。 赵德林缓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林尘,老夫不与你浪费口舌,成败还未定论!” 说完,他转身就到一边去,毕竟再和林尘对话,他会被气死。 林尘淡定回到这边,杜国公憋着笑,信国公感慨道:“厉害啊。” “哪有,我这只能算一般。” 林尘一脸淡定。 与此同时,御马监那一边也是在很快准备出行需要的马车,御林军也是调动起来。 任天鼎换了常服之后,简单吃了饭,便是出来上了马车,其余臣子自然都是骑马跟随,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太远,而且跟着的都是从三品往上,身份地位极高,所以自然是骑马好一些。 林尘自然是钻到了任天鼎的马车里,太子也在里面。 车队开动,任天鼎道:“林尘,要去哪里?” “皇庄。” 任天鼎道:“去皇庄做什么,皇庄的土地,都被你分了出去,现在在皇庄的,除了你那些科举培训班的学生,再就是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能有你需要的人?” 林尘笑道:“陛下等下就知道了。” 太子道:“林师,不会是之前那一批朝堂中被抓起来的官员吧?” 林尘点头。 任天鼎满是怀疑:“林尘,不是朕不相信你,而是他们既然已经贪污受贿了,那他们还能用吗?这种事,要是再出乱子,他们再贪一次,影响的可就大了。” 林尘笑道:“陛下放心,一看便知,臣特意派了学生廖常志过去,并且还传授了廖常志许多调教之法,保证将他们调教得服服帖帖。至于效果嘛,应该是有一些效果,如果没效果也不要紧,到时候咱们再抓一批就是。” 任天鼎有些无语:“这朝中官员,又不是大白菜,朕要真全部都抓了,谁来给朕处理政务,就算有递补的,后面还会有空缺。” 林尘道:“陛下,这你就想错了,我曾与梦中神仙交谈,他提及过一个女帝,名为武则天,她在位时,三个月内就杀了20多人,其中有刺史、都督、大将军、尚书、侍郎。” 任天鼎眉头一皱:“杀这么多重要之人?” “是,其中就有臣子像陛下一样,担心杀得太多了,没有人敢当官,而后武则天就让那大臣晚上再来。陛下可知为何?” 任天鼎沉吟片刻:“莫非是想要杀了?” “不是,那天晚上大臣按时间来了,武则天让人在前面点了一把火,于是,黑暗之中的飞蛾争先恐后飞了过来,飞来多少,就烧死多少。这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陛下,权利,就是这黑暗之中的火把,烧死一大批,自然又会有其余飞蛾争先恐后,您有权利,您还怕没有人来做官?” 第356章 哭?哭不算时间 任天鼎道:“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全恢复初心,全都杀了,可你小子要弄什么劳动改造,行吧,朕先看看有没有效果。” 林尘笑而不语。 很快,车队就是朝皇庄的方向过去,太子道:“林师,我最近学了物理化学数学,真觉得其中奥妙无穷。” “自然如此,万事万物,都需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科学教你的就是这些,比如天空之中的彩虹,当你知道它的原理后,你就可以自己动手,生成彩虹。” 林尘和太子一路畅言。 等来到皇庄所在,林尘他们下了车,只见到原本有些清冷的皇庄土地,现在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远处大部分的土地几乎都已经被开垦,有不少百姓正在田埂之间穿梭,他们扛着锄头,有的则是在田间正在弯腰锄地,还有一些百姓,推着板车,上面是新收到的种子。 这是较远的情景,而收回目光之后,在这一侧,任天鼎只发现,这里还有着军营,而且大部分土地,还处于荒废之中。 身后的赵德林等臣子已经跟了上来,见到眼前情景,淡淡道:“林大人,你将陛下领到此处,想让陛下看什么呢?” “自然是赵相你反对我的点了,赵相你说,火耗归公的督察巡员人数不够,所以我这才亲自将你们带过来,让你们好好看看,人数到底够不够。” 赵德林淡淡道:“但我并没有看到人。” 工部尚书何汝明道:“林大人啊,你说的那些人在哪里,我们的确没看到啊。” “是啊,这里差不多算是荒郊,虽然远处开垦了,可这里为什么没有开垦?” “林大人,你的意思是说,直接从远处那些百姓之中,找出上百人出来是吗?” 林尘淡定道:“不着急,带你们看看就知道,陛下,请。” 任天鼎和太子朝前走去,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建立在小坡之上的营寨。 刚到不远处,就有白虎营的士兵现身,紧接着,就有人快速朝这边小跑过来。 “翰林院编修廖常志参见陛下,参见林师。” 廖常志连忙作揖,身后负责的校尉也是连忙行礼,不过他行的是军礼。 任天鼎颔首:“你就是林尘的学生?” “是。” 任天鼎打量了一下廖常志,发现此人虽然穿着简单,但气度倒是不错。 “怎么拜入林尘门下的?” “回陛下,科举之前,老师找士子前去两年半县做文书,学生贫苦,这才前去报名,后接触老师,觉得老师品性高尚,志行高远,因此愿意追随老师。” 一个臣子,不由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一句话极为不认可。 还品性高尚? 林尘这个败家子,将他们朝中文臣坑得不要不要的,就最近那什么领导负责制,这也叫品性高尚? 应该叫下贱! 任天鼎倒是来了兴趣:“这劳动改造营,你在负责?” “是,按照老师吩咐。” “好,带朕好好逛逛。” 廖常志行礼后,当即在前面带路,林尘倒是没说话,毕竟他出风头的机会很多,可廖常志的机会就不多,如果这一次干好了,入了任天鼎的眼中,以后廖常志前途就光明了。 再一个,林尘做事,也的确需要人手,他不可能面面俱到。 “陛下,劳动改造营地,其宗旨主要是通过劳动,改造一个人的肉体,从而改造一个人的精神,从而让他们能做到摒弃那些贪污受贿的不良风气,做到改过自新。” 任天鼎颔首:“有效果吗?” 此刻,木制的大营门刚刚推开,就赫然是见到有两个官员,被高高吊起,五花大绑,甚至他们已经是被晒得有些干枯,脸上有些脱水。 开幕雷击! 身后那些官员,瞬间就是呆愣住。 啊? 不是,这就是劳动改造? 任天鼎也愣了一下:“这是何故?” 他仰头看着那两个官员,见到他们似乎都快被晒死了。 “回陛下,他们竟然妄图想要逃跑,在劳动改造营,逃跑乃是大忌,所以要略施惩罚。” 任天鼎哦了一声,他继续朝前走,而在营地里,还能见到有好几人,正在拉磨。 没错,就是那种碾豆子之类的磨盘,在农村都是用驴来拉磨,可现在,竟然是由这些官员来拉。 一个官员的脸上,无悲无喜,全是麻木,他的肩膀之上,还有着不少血痕,甚至还有结痂的痕迹。 另外一个官员,简直是快哭了,那较粗的麻绳在他肩膀上摩擦。 就在这时,那官员忍不住停了下来,估计是太累了,没力气了,停下来哭。 结果下一刻,旁边那士兵一鞭子抽过来。 “哭?哭不算时间,你必须拉够一个时辰!” 那官员不敢怠慢,只能继续拉磨。 “这……” 任天鼎都有些震惊。 身后那些三品官员,更是睁大眼睛,卧槽,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这才刚进来呢,就见到这些同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啊。 廖常志解释道:“他们是劳动任务没有完成,是态度有问题,所以惩罚他们拉磨。” “有效果吗?” 廖常志道:“陛下,有的,请陛下随我来。” 众人跟着廖常志,来到了正在劳作的官员田间。 “陛下,这些官员,都是表现良好,进入了第二个环节,他们不仅要干活,而且还要教百姓认字,带百姓干活,现在已经能和百姓打成一片。” 任天鼎看去,只见田间的那官员,就如同一个老农,正和其余百姓一起弯腰栽种。 旁边田里,那些官员也是如此,还有一些官员坐在田埂边上,正在休息。 任天鼎走过去,那两个官员,见到任天鼎,顿时满脸激动,顾不得其他,当即冲到任天鼎面前,直接跪了下来,疯狂磕头! “陛下!陛下!我们知道错了,求陛下饶了我们吧!” “陛下!求求陛下,饶我们这一次吧,我们是猪油蒙了心,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贪污了,我们再也不贪污了。呜呜呜。” “陛下,我猪狗不如,我之前就是大奉蛀虫,求求陛下饶我这一次,我愿意为陛下做牛做马。” 他们疯狂磕头,看得任天鼎一阵沉默,后面的赵相等人,也是有些傻眼。 不是,这效果这么恐怖的吗,看看把他们逼成啥样了? “林尘,你这是虐待。” 廖常志沉声道:“虐待?76号、77号,我虐待你们了吗?” 他们二人更为惶恐,连忙抬起头来:“大人没有虐待,我们是在改造,改造得很彻底!” 任天鼎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胸前有着一个别针,上面木制上写着数字76和77。 连名字都没有了? 廖常志淡淡道:“你们才进行第二个环节,必须要进行到第三个环节,才能确保你们改造成功,现在你们只不过是伪装出来的。来人,将他们拖下去,另外由于他们不按程序,没有做到全心干活,还在想着走偏门逃离劳改营,先关一天小黑屋。” 有两个士兵上来,当即要抓着他们走。 “不,不要,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人,呜呜呜!” 赵德林他们震惊看着那两个官员,涕泗横流,好像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甚至是双手死死抓着地面的草被拖行,也不愿意去小黑屋。 任天鼎不由问道:“什么是第二个环节?” “回陛下,第二个环节,就是他们知道害怕了,老师的指导手册上说,第一个环节,没有认识到错误,依然嘴硬,第二个环节,就是知道他们有可能会死,所以会害怕,这个环节是最重要的,从这个环节,要对他们增加政治教育,加强规律等级观念,只有这一步成功,才能到第三步。” “第三步又是什么?” “回陛下,第三步就是,便是考核,通过劳动考核,再通过第二步的思想政治考核,全部都通过了,就可以确认改造完毕。” “当然,第一和第二个环节,一些人不肯配合,所以就可以动用一些惩罚手段。” 一个官员忍不住道:“你这是惩罚,你这明明是将人往死里整。” “这位大人,你错了,惩罚不是目的,改造才是目的,圣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我这所作所为,与圣人所言的顺序,是一样的。” “你!” 那官员差点气个半死。 廖常志又是带着众人往前走。 “他们的劳动考核,一个在于,是否完全掌握学会了耕地种植等一系列的劳动,第二个在于,他们是否得到了他们所教的百姓认可,一个官员,需要带领十名百姓,根据这十名百姓的评价,我会对官员打分,如果得分太低,他就必须要重复这一步。” “陛下请看,这是差不多接近第三环节的官员,他们对劳动已经掌握得极好,甚至还能主动帮助打造栅栏,帮助百姓建造房屋。” 任天鼎朝远处看去,的确是有穿着统一草衣、有着编号的官员,正在那里帮着搬运木头建房屋。 这一幕,看得任天鼎有些恍惚。 他转头看向田地里和百姓一起耕种的官员,又看向旁边不远营地里正在拉磨受难的官员,只感觉有些魔幻又新奇。 不是,还能这样玩啊?? 第357章 我是罪人!我危害人间!我辜负苍生 纵然刑部和大理寺的审讯,也会有不少肉体折磨类的刑具,可这个劳改营,又和那些刑具不太一样。 给任天鼎的感觉就好像是,还真有点效果。 “廖常志,这劳改营,也有刑罚?” “回陛下,自然有,只不过劳改营的刑罚,并不以摧残这些官员的肉体为主,而是摧残他们的精神为主,毕竟这些官员,如果能改过自新,也将会是大奉非常好的助力。” “还能有折磨精神为主的刑罚?” 任天鼎当即就来了兴趣:“给朕介绍介绍。” “好的,陛下请随我来,目前劳改营推出的精神刑罚,主要有两种。” 身后其余官员跟着廖常志,朝营寨不远处走去,只见到那里,修建着不少地窖。 “陛下,这就是第一个刑罚,名为小黑屋,这里面的地窖,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没有半点阳光,挖了足足一丈多深,也没有多少声音,只需要将那些官员,扔到其中,关上一两天,都会极为老实。” “是吗?这就有用?” 任天鼎有些怀疑。 “是的陛下,这是老师发明出的法子。” 任天鼎看向林尘,林尘这才笑着道:“陛下,进入小黑屋之后,因为丧失了参照物,就会逐渐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在里面将会时间分外难熬,外面可能过去两个时辰,他在里面却会感觉过上六个时辰,时间一长,他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就会发生崩溃。” 廖常志点头:“已经有不少官员体验了这个小黑屋,他们现在都非常听话,此前嚷嚷着宁死不屈,进小黑屋之后,瑟瑟发抖。” 任天鼎满是兴趣:“朕进去体验一下。” 身后那些官员吓了一跳:“陛下,犯不着,这不是为陛下您准备的。” “是啊陛下,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任天鼎不悦:“这能出什么事?若是这小黑屋真有效,以后朕也在皇宫弄一个。” 听到这话,那些官员,不由一怔,而后看向林尘的目光,有些愤恨和咬牙切齿。 你看你做的好事。 林尘倒是笑道:“陛下,体验一下自然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长,等下你敲击木门,我们自然会放你出来。” “好。” 廖常志让人打开了一个小黑屋的木门,任天鼎顺着楼梯下去,等到达底部后,上面的人再将木屋盖住,随后廖常志又让人往木门上面填土,将整个木门完全掩埋。 “你这是干什么?你真想将陛下埋了吗?” 何汝明满是着急。 “这位大人,我只是给陛下最真实的体验感。” 廖常志老老实实回答。 赵德林冷声道:“陛下出了事,你们逃不了干系。” 廖常志老老实实道:“这位大人您放心,陛下不会出事的。” 也就过了大概几分钟时间,木门敲动,廖常志当即将泥土拨开,然后这才将小黑屋木门拉开。 任天鼎顺着木梯爬了上来,他拍了拍手:“过去了多久?” “回陛下,大概半盏茶的时间。” “半盏茶?这么短,朕感觉在里面,好像已经有半炷香的时间了。朕还特意多等了一会。” 廖常志道:“这就是小黑屋的作用,比起一般的刑罚,它更注重对精神的折磨,除此之外,还会配合让对方无法入睡,来反复折磨其精神。” 任天鼎缓缓颔首:“你刚才说,这是第一种方法,还有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便是让不远处来实践的士子,进行参观。今日刚好有士子前来参观,陛下可以看看。” “好。” 任天鼎跟着廖常志,朝营地的北面走去,来到这里之后,这才发现,这里是另外一批官员,只不过他们都是在受刑之中,五花大绑,面朝前面。 在他们前面,正有一群士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旁边的士兵喝道:“好好看看,这些,都是朝堂的官!但现在,他们不是了,他们愧对陛下,愧对百姓,以后你们考上进士,万万不可学他们贪腐。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随后,那士兵开始一个个介绍:“这一位叫做宗虹,乃是工部员外郎,而他,竟然敢贪污受贿,他贪了足足三万六千两银子!” 那些士子目光齐刷刷看向宗虹。 宗虹想扭头,可却被绳子绑着做不到,他只能强行闭上眼。 可旁边的士兵一鞭子抽过来:“有脸皮贪,没脸皮受着?” 随后,士兵又是开始念第二个官员的履历。 前面那些士子,看得真是瞠目结舌,心中直突突。 卓谷也在其中,他看着这些惨状的官员,不由道:“当贪官,下场这么惨?” “没错,陛下已经加强了朝廷的廉政建设,敢贪,那就做好万人唾弃的准备!” 任天鼎在一旁看着,只见那几个官员,都是不敢看那些士子的目光。 毫无疑问,他们的名声,全部都毁了。 任天鼎有些感慨:“这就是精神折磨?” “是的陛下,不过这目前还不算完善,因为时间短促,等回头我打算再安排一个游街项目,着重将贪官的族人和同乡都请来。” 任天鼎身后那些臣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廖常志,不是,你怎么比那个败家子还要恶毒?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向陛下进言,推出一个恶人传或贪官传,凡是贪污受贿的官员,将悉数记载,传阅天下。” 任天鼎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廖常志道:“陛下,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环节,我带您参观一下。” 任天鼎一行人,跟着他又回到营寨的一个地方,只见这个地方,还摆着小木凳,有不少官员坐在这里听课,前面则是有一个文书,正在慷慨激昂的念。 “诸位,值此服刑改造期间,你们要以敬畏之心研习,以虔诚之态感悟。学古贤之德范,思己身之过咎。于学中明是非善恶,于悟里正为官之道。以‘学德明理守廉耻,改过自新为黎民’为口号,强化自身修养,涤荡心灵尘埃。在学习中汲取道德养分,于反思里洞察自身弊病。牢守国法朝规,重树高尚情操。” 任天鼎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回陛下,这是第三个环节里的,思想改造,思想再教育。” 只见那文书念道:“大家跟我念八荣八耻,必须要牢记在心。第一,以清正廉洁为荣,以贪污腐败为耻。为官当秉持廉洁奉公之心,守正持重,不谋私利!” “第二,以奉公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 第三,以心系百姓为荣,以鱼肉民众为耻; 第四,以勤勉政务为荣,以懈怠荒政为耻; 第五,以荐贤举能为荣,以嫉贤妒能为耻; 第六,以谦逊好学为荣,以骄傲自满为耻; 第七,以团结协作为荣,以党同伐异为耻; 第八,以忠诚守信为荣,以背信弃义为耻。” 那些官员,都是跟着念,等念完之后,文书又是随机点了一个官员:“来,你起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以心系百姓为荣,以鱼肉民众为耻?” 见到这一幕,任天鼎脸色古怪,他不由自主看向了林尘。 林尘脸不红心不跳:“陛下,这是我从仙人那里学来的,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而那些官员,也是回答得非常好。 赵德林淡淡道:“林大人,你这个所谓的劳改营,我看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有没有真正能做到改头换面的?” 廖常志道:“自然是有了,现在已经有一批官员,他们改造到位了。我带诸位大人去看看。” 他又是继续朝前走,很快,便是只见到,这里有着几个士兵,还有一些官员,正聚在旁边。 其中有一人,正跪在地上,身后有着一个士兵,手持鞭子。 任天鼎有些好奇,下一刻,那跪着的官员咬牙道:“来。” 哗! 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泼了下去。 身后士兵喊:“我感谢天地!” 那官员大喊:“我感谢天地!” “我感谢父母!” “我感谢父母!” “我是罪人!” “我是罪人!” “我危害人间!我辜负苍生……” 每说一句,士兵就在这官员身后抽上一鞭子,看得任天鼎和身后的臣子,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感觉有点邪乎? 等到这个鞭刑结束,他站起身,其余那些似乎通过劳改的官员,都是跟他一起,缓缓朝前,走到了不远处。 在不远处,有着几个士兵,那里还有一个牌匾,任天鼎定睛一看,赫然是写的他的名字。 任天鼎脸色古怪,再下一刻,那些官员,赫然是齐齐大念了起来。 “长夜渐临,吾今始悟往昔之非,追悔莫及,愿至心忏赎,至死方休。吾曾罔顾廉耻,贪财纳贿,广置田宅,妻妾成群,子嗣因吾之名而蒙羞,家族声誉因吾之恶而毁损。吾追慕虚荣,争名逐利,冠冕加身只为耀武扬威,荣耀加诸却尽是不义之财所换! 吾背离正道,未守为官之责,尸位素餐,鱼肉百姓,致生灵涂炭,民怨沸腾,官场污浊皆有吾一份罪孽。吾实乃黑暗之渊薮,正义之叛徒,贪腐之恶焰,蒙蔽良知之光,沉睡良知之号角,破毁家国之蠹虫。 今吾于天地神明之前,于万千黎庶之怒目下,深惭且痛,愿以残生赎此大罪,抛却所有不义之财,舍弃往昔荣华富贵。吾誓将余生尽付于自省悔悟,弥补曾造之诸般恶业,虽万死难偿,亦求上苍怜见,予吾改过之机,愿此后世间因吾之变而多一分清正,少一分贪恶。吾以残躯性命及仅存之羞惭良知,发此悲愿,自此而后,朝朝暮暮,念念在兹,不敢或忘。” 第358章 赵相,你要学,那就认真学,反正我也不一定教 等到他们念完,旁边文书道:“恭喜,你们的劳动改造通过了,你们是贪污受贿最小的一批,因此刑罚也轻,并且你们表现良好,等今天我就会将你们的名单统计,然后发到京师去,请陛下圣裁。” 听到这话,那几个官员,顿时痛哭流涕。 而其中,赫然就有徐世景。 徐世景此刻,是真的抱头痛哭,自从之前被抓回来关了小黑屋之后,他就满眼恐惧,而且干活一不小心,就是一鞭子过来。 他当时想死的心都有。 可是却没有勇气。 所以他只能努力挣扎去做到最好,而他的倔强,之前的心态,早就在这让人麻木的循环之中,不断消磨,现在他似乎都感觉自己也被洗脑了一般。 林尘出言:“不用等送信回去了,现在陛下就在这里。” 听到这话,徐世景等人,当即抬起头,然后顿时痛哭流涕一路小跑,跌倒了也是继续连滚带爬地过来。 “陛下!呜呜呜,罪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徐世景等人,痛哭流涕。 任天鼎淡淡道:“每一个进了劳改营的人,都这么说。” “不,陛下,罪臣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恳请陛下再相信臣一次,臣愿意给陛下当狗!” 徐世景跟疯了一样,疯狂磕头。 他这些天,尊严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被那些士子看过,又是遭受了各种折磨侮辱,又在劳动之中疲惫麻木,再加上那些洗脑信息,他现在真的是感觉好累。 似乎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卑微到了尘埃。 身后的赵德林等人看着这一幕,也是脸上有着不小的震撼。 不是,败家子这个所谓的劳改营,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官员,完完全全的改变? 这不可能吧? 任天鼎淡淡道:“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朕太失望了,朕恨不得罢免了你们,抄了你们的家,诛了你们的九族。” “臣有罪!” 徐世景他们再度磕头。 “但朕还是仁心,朕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罪臣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林尘在一旁道:“其实陛下要你们做的很简单,那就是现在朝堂关于火耗归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但是,朝廷目前没有多余的人手派下去,去具体推行火耗归公,当地官府将这道圣旨执行得怎么样,京师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这个督察巡员,职位小,任务重,而且还要敢于冲锋在第一线,和地方官府做斗争。怎么样,你们愿意担吗?” 徐世景当即道:“愿意!陛下,臣愿意!” 林尘道:“这个职位是新设的,目前只有七品,你们要是做得好了,火耗归公能顺利推行了,你们就能升迁。” 听到林尘的话,赵德林还有其余臣子,在这一刻,终于是瞪大了眼睛。 狗日的败家子,你所说的那些督察巡员,竟然是这些贪官? 不是,他们原本是我们的人啊,你直接将他们变成了陛下的人? 这个劳动改造,真有这么离谱吗? 太子眼睛一亮:“妙。” 林尘这一招,真是一步妙棋。 赵德林内心凝重,这个时候他还想阻止林尘,可却来不及了。 人手解决了,也没有多余的支出,只不过是将那些贪官改造了一次。 “看来,火耗归公真要开始了,恐怕就这个月,最迟也就是下个月,大奉要变天了。” 赵德林内心如此想着。 任天鼎看着徐世景他们:“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都去收拾收拾,林尘会负责这件事,你们领了任命,就直接出发。” “是。” 他们小心告退,等到他们走了后,赵德林那些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尘,真的太阴险了,竟然玩了这么一手,这谁玩得过他啊。 过了一会,何汝明不由道:“这,陛下,这些臣子,毕竟之前已经贪腐过一次,再任命他们,是否有些不妥?” 林尘笑道:“何大人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不如这样,何大人亲自上阵,我相信何大人,这样就妥了。” 何汝明内心一抽,当即道:“林大人,我乃工部尚书,我去自然不合适。” “既然如此,何大人的高见,可就算不得高见了,你又不给出更好的方法,那现在眼前这个法子,就是最优解。” 任天鼎负着双手,颔首道:“林爱卿,但他们要是再贪腐了怎么办?” “陛下,这可太简单了,廉时便用,不廉便杀。” 林尘说的轻描淡写。 “你火耗归公的附带措施,都准备好了?” “回陛下,都准备好了,臣打算先行在京畿道附近,尤其是北方几个州县,先行试点,如果顺利,再开始往外推。” “好,这样稳妥一些,赵相,你们三省六部,要全力配合,这一件事,不能马虎。” 见到林尘和任天鼎将事情就这样敲定,赵德林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是。 这一次,又是以赵德林为首的文官集团,大败结束。 从林尘在烈士陵园开园的时候,提出火耗归公,而后便是朝堂腥风血雨,彼此弹劾攻讦,再到林尘抓住文官集团的破绽,调查皇庄,将皇庄土地把柄抓住,再利用审讯,一步一步挖开了文官集团的防线。 本来整个事情,都是能有更大成果,弄不好全部文官都要被连根拔起,可关键时刻,户部尚书吴多智死在了刑部大牢,也不得不说,对方的反应当真够快,够果断,够狠辣。 紧接着,就是朝堂廉政行动,还有内侍省包括御马监等机构,全部都是相当于雷厉风行彻查了一遍,在林尘的举报机制和只诛首恶的理念下,的确是有不少人被举报了出来。 只是可惜的是,赵德林等人,还是岿然不动。 当然,再到现在,林尘将那些抓捕起来的贪官,利用劳动改造,再度狠狠给文官集团上了一堂课,这些贪腐的官员,直接成为了推动火耗归公的督察巡员,而这些人就算是死了,林尘也不心疼。 到目前为止,林尘算是大胜。 看完整个劳改营,任天鼎也是有了兴致,他准备到前面那些拿了土地的百姓那里去走走。 林尘和其余官员跟在后面。 很快,就到了一处忙活的田边上。 任天鼎看着那个老汉在忙,不由道:“老人家,这打算种点什么?” 那老汉看了任天鼎一眼,不由道:“这位老爷,我打算种一些小麦,如果今年收成好一些,能养活我家婆娘咧。” 任天鼎笑道:“这土地还能种不少。” “是啊,之前哪里想过有这种好事,真的是感谢朝廷。” 老汉脸上笑了起来。 任天鼎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一部分,集中修建了不少房屋,都是那种极为简单的木屋,有的木屋边上还有一些菜地。 有妇人在晾晒衣物,有百姓正拉着板车,板车上拖的都是砍好的木柴。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些士子,正在门口读书。 任天鼎好奇走了过去:“你在读书?” 那士子放下书本:“是的。” “你为何在这里读书?” “我是科举培训班的学生,根据林校长的命令,我们来这里进行实践。” 任天鼎点头道:“你觉得如何?” 林尘在远处,并没有过来,所以这个士子,并没有看到林尘。 “一开始的时候,我倒是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干了一天,我心中痛骂了林校长无数回,食物难吃,而且那些百姓也很难教,根本教不懂,我还发过好多次怒火,可有一次,我发火的时候,那些百姓,只是小心看着我,而且在吃饭的时候,看我碗里菜不多,还主动将菜夹到我这里,他们打的鱼也不吃,还送过来给我,我觉得……这还是很有意义的。” 这士子郑重道。 任天鼎点头:“你以后若是考上科举,必然能成为朝中栋梁。” 任天鼎又是在其余地方漫步,原本是有些荒废的皇庄土地,此刻却变得生机勃勃,极大多数的土地已经是种上了粮食,而且还有沟渠也是在开拓中,水渠边上在建水车。 看完了之后,任天鼎道:“回去吧,看得差不多了。” 他看向赵德林等人:“赵相啊,你是两朝元老,你也辅佐朕四年了,为何林尘能让这些士子,思想发生这么大转变,你却做不到?” 赵德林无奈:“请陛下恕罪。” “朕不是要追究你,但在治理天下这方面,赵相,你可能还要向林尘学习学习。” “陛下说的是。” 赵德林看向林尘,却见到林尘阴阳怪气:“哎哟赵相,我可不敢,您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大奉的国柱,我不过才刚入朝堂,下次还是换我向您请教请教才是。” 赵德林内心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可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道:“林大人客气,达者为师,林大人身上有许多老夫需要学习的地方。” 见到两人似乎是在谦让,任天鼎满意点头,朝远处走去。 等任天鼎走远了,林尘瞬间语调冷漠:“赵相,你要学,那就认真学,反正我也不一定教。” 赵德林冷冷道:“林大人牙尖嘴利,在陛下面前一套,背着陛下一套,可算君子否?” 林尘哈哈一笑:“当然不算,我是败家子嘛,你听过败家子是君子吗?” 林尘也是潇洒离去,剩下赵德林和几个臣子在这里生闷气。 不是,他这张嘴,怎么这么厉害啊? 第359章 林大人,直接杀人,我们是否有这个权利? 等到回京之后,在黄庄附近的劳改营发生的事,很快就是传遍了京师各大官员耳中,还有一些达官贵人和亲王耳中。 邸报院。 邸报院,如果在中国现代,差不多就是驻京办,直接联络地方与京师。 此刻,各省、各州的邸报院,那些官吏,都是忙疯了。 “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林尘在皇庄那里弄了一个什么劳动改造营,然后将之前刑部抓起来的贪官,全弄过去劳动改造。” “这劳动改造是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太懂,好像是通过劳动,来改造他们的肉体精神思想?总而言之,今天陛下从皇庄回来之后,就下令火耗归公开始推行,林尘作为全权负责人。” “大事啊,靴子终于落地了,赶紧将这件事通报吧,让地方早做准备。” 一道政令,就能牵动地方政府的心。 邸报院,有不少人翻身上马,快速朝着京师之外疾驰而去,他们会通过驿站来换乘,以最快的速度将邸报送到地方官员手中。 毕竟,这真的是一件大事。 之前虽然说是火耗归公要落地,可最终只是朝廷的草案商议阶段,现在这一次,是真的要开始实行了。 青州。 青州知府看着邸报里的内容,脸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人,可是京师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还不是此前所谓的火耗归公,哼,林尘这个败家子,除了折腾我们,还会做些什么,东山省这么多流民,也不见他做些什么,朝廷也不对东山省拨款,现在反倒要来整我们,我们这些地方做官的,哪一样不是花销巨大?要养着自己的团队,要四处活动打点关系,多收点税怎么了?” 知府冷着脸,显然很是不满。 旁边的幕僚听了之后,不由沉思起来。 知府看向他:“你觉得如何?” “照我看,这对大人而言,的确是百害而无一利,应当早做打算。” “做打算?做什么打算?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本官对百姓已经够好了,除了需要缴纳的秋粮,还有需要上缴的火耗,有向他们要过一分一厘吗?若是本官像其余地方的官一样,整个青州,恐怕早就反了!将本官逼急了,本官直接去找白莲教!” 知府怒气冲冲坐在椅子上。 幕僚低声道:“大人,这件事未必没有转圜余地,从邸报消息来看,地方上的火耗,是全部收到省一级来,到时候,大人立一些名目,不就能从中扣取一些?” “你懂什么,你觉得朝廷不会派人来看着?你猜那个败家子,为什么要在京师皇庄弄一个什么劳动改造营,又要再专门设立督察巡员一职?赵相已经是在尽力阻止,可却仍然没阻止下来,那劳动改造营,可都是将那些官,给变成了林尘的狗!” 知府眼中有着担忧:“那些可都是朝廷里的官,他们对官场上那些手段,一清二楚,火耗的名目,他们怎么可能不懂,就怕真下来后,查得一清二楚。” 幕僚道:“大人,既然如此,此前陛下推出的春耕奖,不若征集一下?再有,多收购一些良田吧,或许能有些收入。” 知府叹了口气:“可能接下来,本官要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除了青州知府之外,其余各地州县的官员,也都是先后接到了邸报。 瓮县,一个县丞快速将邸报送到县衙后堂,一个胖乎乎的县令,正在和当地的其余乡绅,欣赏歌舞。 “大人,京师的邸报。” 这县令打开看了一下,不由嗤笑一声:“火耗归公?这件事也闹腾了这么久了,看样子是要施行了。” 席间一位乡绅道:“大人,朝廷要施行火耗归公,大人那些火耗名目,是否要停一下?” “先停一下也无妨,等走了后继续收就是,朝廷的圣旨嘛,永远都是先一出,后一出,过不了多久,就不了了之了。再说了,不是还有诸位,这扣的火耗,诸位帮本县令补上即可,本县令自然也会为诸位,多多照拂一二。” 席间的那些乡绅,表情微变,不过谁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人举杯道:“大人说得没错,我敬大人一杯。” 县令举起酒杯:“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还有其余县令,有的是在唉声叹气,有的是在破口大骂,有的则是忧心忡忡,不一而足。 火耗归公,可以说是在地方官员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京师里,肃亲王府。 肃亲王负着双手,看着那满笼子里的鸟。 管家恭敬进来,将消息说了一遍。 “意思是,败家子那个劳改营,真让那些官员,转变了立场?” 肃亲王转过头,看向管家。 管家低头:“王爷,好像是的,他那一套劳动改造三个环节,鞭打折磨不让睡觉,不转变立场,恐怕会死在里面。” 肃亲王眼睛眯了眯:“好手段,的确是好手段,这火耗归公,还真要推行起来了。” 肃亲王挥了挥手,管家退了下去,而他看着前面笼子里的鹦鹉,自言自语:“我那好侄儿也算盯得紧,不过就算是紧,我的人,也快全到了,所有人,也快准备好了,不过,还差最为重要的一环,还得找个机会,亲自去登门拜访才是。” 京师之内的其余士子书生,则是拍手称快。 “火耗归公,乃是好棋啊,若是真施行,大奉的百姓,负担会少不少。” “利国利民,林公子做了一件好事!” “现在得要称呼林大人了,陛下恐怕会给林大人升官。” 此刻的林尘,却是在自己林府,看着前面的那些梨园戏子,认真表演。 他一边吃着瓜果点心,旁边是陈英江广荣等人,前面则是一个舞台,之前聘请的梨园戏子,正在排练新戏。 说是新戏,也是根据林尘的思路,在不断改进,然后又根据林尘的要求,改进舞台表演。 此刻,舞台上一个戏子,穿着县令官服,走着样板戏的步子,然后身子这么一侧。 “哼,什么火耗归公,我偏不信,继续收钱~~” 江广荣低声道:“大哥,您确定要他们这么演,好白痴。” 朱能也是道:“是啊,这这唱腔倒是没变,但这唱词,的确有些……” 林尘淡定道:“又不是给你们看的,是给那些田间里的普通百姓看的,他们看过梨园唱戏吗?” “没有。” 朱能摇头。 “对啊,他们都没看过,管他土不土呢,对他们来说都新鲜,只要能看懂就行。” 说完后,林尘拍了拍手,之前的那个戏班班主过来了。 “林公子。” “嗯,演得不错,其余人都演得怎么样?” “按林公子吩咐,都只演这一个戏,都已经非常纯熟了。” “能分出多少个队伍出来?” “目前的话,应该能有个几十个队伍,因为这个戏,他需要六个人来配合。” “行,你先下去。” 对方告退,没有多久,又是一批人进来。 只不过这一批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从劳改营成功改造的官员,徐世景就在其中。 见到林尘,徐世景等人,眼中有些恍惚,这才多久,双方身份转变,可是真快啊。 “林大人。” 徐世景他们恭恭敬敬行礼,毕竟,他们现在能否重返官场,就全系在林尘一人身上,只要林尘点头,他们就能重新踏入朝堂。 毕竟徐世景他们都还很年轻,三四十岁,正是闯荡的时候,有继续在官场摸爬滚打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诸位客气,之前大家也好歹同朝为官,不用多礼。” 林尘起身,负着双手道:“现在你们的身份,都是督察巡员,火耗归公的圣旨已经正式发下去了,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到各地去查阅,去检阅,看一下各地有没有执行,然后要告诉那些百姓,你们来了,青天就有了,只要有官员多收了火耗税,你们必须让他们退回去。如果还有再犯,那就杀,以儆效尤。” 林尘说得轻描淡写。 徐世景犹豫了一下:“林大人,直接杀人,我们是否有这个权利?” “自然,你们奉陛下圣旨,如何不行?你们虽然只是这个新官,虽然只有正七品,但你们权利大,但记住了,到了一个县,所有的任务流程,全部都得一清二楚。” “林大人放心。” 林尘点头:“好好干吧,你们现在就是再度为官,干得好,来年京察,你们自然还能再往上升,能升到之前的位置,也不是不行。再有,每人离开的时候,去本公子招募的那些梨园戏班那里,带上一队戏子,到了当地,就聚集百姓和官员,先演一遍我教给他们的样板戏,就叫《火耗归公》,简单明了,然后你告诉当地百姓,一旦当地的官员,征收了超过火耗的税收,可以直接举报,联合起来扣押他们!” “林大人,我们都记住了,可是,下官还有一个问题。” 林尘看向徐世景:“你说。” “林大人,若是一个县令犯了事,被我们斩了,那当地的县令,该怎么任命?” 第360章 我的钱,都是本官的钱!! 徐世景不愧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过的,一问问题,就问到了关键点上。 的确,如果当地的县令犯了事,被直接斩了,那这个县令之位,就空缺出来了,如果没有县令来处理事情,只要政务一堆积,当地秩序就很难运转了。 林尘笑道:“这个简单,你先告诉当地县丞,让他们来暂代县令,县丞被斩了,再下一个,让他们暂代县令即可,等朝廷任命的官员过去就行,如果朝廷没有任命官员过去,那暂代县令期满三年,治理极好,百姓满意,那他可以直接转为正式县令。” 听到林尘的话,徐世景等官员都是吃了一惊,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是。” “行了,都下去吧,你们各自要负责好几个区域,抓紧一些。” “是,下官告退。” 等徐世景他们走了,江广荣不由道:“大哥,你真信任他们啊?” “为什么不?广荣啊,你要知道,我从他们溺水时拉了他们一把,他们自然会心存感激,干这个事,也会尽心尽力,除非他们不想往上爬。” 江广荣还是不解:“可是,他们会再度背叛你。” “背叛,背叛了又怎么样?无关紧要,再说了,一同前去的随行人员里,是还有白虎营的士兵,这些督察巡员敢有异动,就直接斩了他们。” 江广荣不由伸出大拇指。 “如此双重保险,我就不信火耗归公,推动不起来。” …… 对徐世景而言,他的行程很快。 从英国公府出来,他拿到了一道圣旨,还有一把宝剑,随行的还有六个梨园戏子,外加一名白虎营士兵,还有朝廷抽调的一小队士兵。 第二天,他就骑着马匹,带着这支队伍,匆匆出发。 他要去的地方,叫做朗州,下面有瓮县等好几个县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才能跑完整个朗州。 徐世景他骑在马匹上,思绪却是想起了之前在刑部大牢,又在劳改营的经历,等到了现在,却又化身成为督察巡员。 “不管林尘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一次机会,我必须抓住,而且陛下对林尘所作所为如此支持,如果本官表现出彩,也能进入陛下眼中。” 徐世景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这一次,不能说不行! 瓮县! 瓮县县令王有财,此刻也是在县衙之前等候。 在他身边,是县丞还有县衙的其余文书。 除此之外,在县衙道路两岸,还有不少百姓也是一起在等候,这些都是王有财强制性让衙役去抓来的百姓,让他们一起围观迎接,人多才显得热闹,也好让新来的那位督察巡员,心中满意。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乡绅,自然也在场。 太阳逐渐高悬,胖乎乎的王有财,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位什么巡员大人,为何还不来?” “大人,可能他先去了其余县?又或者去了朗州县?” “不可能,说好的先来这里。” 正在说着,忽然不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来了。” 王有财等人,连忙是站好,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很快,身影逐渐近了,徐世景率领着十几骑到来。 “吁!” 徐世景一勒马,马停了下来,随后他翻身下马,直接道:“可是瓮县县令?” “回大人,下官正是。” 王有财上前抱拳:“大人远道而来,路途遥远,在下已经备好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了,没那个闲工夫,此前朝廷发下来的圣旨,可收到了?” 徐世景淡淡道。 “回大人,已经收到,并且圣旨已经存在县衙的案牍库房里,可以随时查阅。” “好,既然收到了,那你自然知道是什么内容了,本官也就不费那么多话了,重复的话本官不用说,你将县城里的乡绅、还有其余百姓,全部召集起来,就在此处吧。” 王有财虽然不知道徐世景要做些什么,却也只能道:“是,请大人稍等。” 王有财小心退下,然后让那些差役,赶紧去将瓮县的百姓都招来,又让人重新设宴,将宴席摆了出来。 很快,百姓聚集,中间围了一个空场地,徐世景带来的那些梨园戏子,则是开始了表演,表演的正是大奉样板戏《火耗归公》。 坐席里的王有财,和其余乡绅,见到这表演,都是不由一愣。 就连旁边的那些百姓,也是一愣。 怎么说的又是这件事? 但等到表演里,因为县令没有执行火耗归公,或者知法犯法,当即就是被斩。 扮演县令的戏子被强行拉拽着,按在了地上。 “大人刀下留情!” 那“县令”用戏腔在说话。 扮演督察巡员的戏子呀呀呀呀了一阵,手持一把表演用的大刀,高高举起。 “朝廷要火耗归公,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饶你不得。斩!!” 刀直接落下。 席间的王有财,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只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 很快,表演结束。 没有人鼓掌,那些百姓也不敢鼓掌。 徐世景淡淡道:“王大人,你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好,朝廷对这一件事很重视,之前圣旨来过一次,这一次又是本官前来,这火耗的税收,现在已经算是官税,不允许再有其余名目,并且统一上缴到省一级。” 王有财挤出笑容:“上官,下官知道的。” “今年可有又征收了火耗税?” 王有财本来想要说谎,可看着徐世景盯着自己,只能道:“回上官,是征收了一些,主要上个月县里需要熔铸银两,有些损耗。” “根据圣旨,之前征收的火耗税不算,但今年征收的,要全部还回去,征收了多少,就得还回去多少。” “这,大人,其实也没征收多少,再说了……” 徐世景目光冷冷看着王有财,王有财说不下去了,他只能道:“好的大人,我这就还回去。” 他立刻喊来衙役,让他去各村通知那些百姓,之前交了钱的百姓,现在来县衙这里,官府会立即还钱。 徐世景开始闭目养神,见到这一幕,王有财真是心中暗骂,这一次来的上官,真是脑袋不开窍。 如果换做以往,他好生招待一番,然后拿出一些银两,对方自然而然也就懂了,然后大家做做样子,一团融洽,岂不美哉? 可现在这个官,连做样子都懒得做。 王有财心中不满,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是跟着等。 与此同时,衙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瓮县管辖范围内的村落。 凹口村就是其中之一,这个村落也算大村,有三十多户人家,当见到衙役到来,所有村民,都是不由变了色。 那些妇女道:“官爷,我们真的没钱了,之前为了凑钱,就连种子钱都是借的,您还是行行好,让我们秋收之后吧,秋收后,我们也有了一些钱。” 好几个妇女一脸哀求。 一个抽旱烟的老大爷,坐在门槛上,一脸沉闷,吸了口土烟道:“又交个嘛子税嘛,上个月才交!” 其余妇女也是看着,还有一个汉子从土屋里走了出来,他紧紧拧着眉头。 所有人都是看着衙役,这衙役气喘吁吁:“错了错了,这一次不是让你们交税的,这一次是让你们去县衙门前,之前凡是交了钱的,这一次,统统退掉!” “啥?” 一个妇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我没听错吧,退掉?” “是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 “真的假的呀,县令大人大发慈悲了吗?” 就连那抽旱烟的老头,也是愣住了,脸上不沉闷了,而是站了起来,看向衙役。 所有村民都是围了上来,那衙役道:“朝廷下圣旨了,反正这一次会退,你们快些去县衙门前,要是去晚了,可能就退不了,对了,只有上个月交了税的才能退,我还要去下一个村。” 这衙役说完后,又是健步如飞,朝着下一个村落赶去。 毕竟是县一级的村落,普通衙役,怎么可能用得起马匹? 凹口村内,那些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一个妇女道:“这不会又是那县令设的什么陷阱吧?” “我看也是,县令怎么会有那么好心,这一次退给我们,下一次说不定,又找我们要回去。” 倒是有人道:“县城也不远,去看看便是。” 衙役在一个村一个村的通知。 县衙门口,城内的百姓也是排起了队伍,因为县衙的那些文书,真的是开始退钱,县衙仓库里的一些银子推了出来,然后拿出账册,开始计算,之前交多少,现在就退多少。 徐世景闭目养神,王有财不停擦汗。 他看着那些在领钱的百姓,内心都是在滴血。 刚收上来的钱,还没来得及用,就又要吐出去,这简直就是到嘴里的鸭子都飞了。 纵然他内心在如何咆哮,却也不敢有丝毫反对。 与此同时,从各村赶过来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当他们见到真的在退钱的时候,不由眼睛都亮了。 而王有财,则是脑门的汗越来越多。 我的钱,都是本官的钱!! 第361章 一群刁民,让他们来领钱,他们真敢领啊 说实话,地方官员敛财的方式,其实也就那么几种。 第一种,地方乡绅的孝敬,但其实这个也不算多,毕竟地方乡绅也不是傻子,而且许多官员也会被地方乡绅给拿捏,如果不求你办事,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太多。 第二种,便是土地相关,土地兼并,隐瞒田赋,官员往往会找一些黑手套,也就是土匪恶霸,欺压百姓制造百姓欠款,以土地抵债,再有在清查土地和征收田赋时,与当地乡绅勾结,不将他们的土地纳入征税范围,从而获取乡绅的大量贿赂。 还有诸如省级知府下拨的一些款项,用来修建堤坝或道路,自然也需要克扣一些,又有处理司法案子收受贿赂。 当然,来钱最快和最便捷的一种方式,就是收税! 此前火耗这个税,真的太好用了,一年可以来上五六七八次,如此一来,钱就源源不断滚滚而来,可现在将这一条道路给堵死,那他们上哪里赚钱? 王有财内心在滴血,而徐世景看过来的时候,王有财又是不得不挤出笑容。 “大人。” 徐世景淡淡道:“你是不是不服?” “没有,大人,下官哪里敢。” 徐世景淡淡道:“此前征收的赋税,便不再追究,从今年此刻开始,火耗之外的其余税收,统统不许再收,朝廷会在今年火耗归公推行之后,再根据各地火耗的比例,再额外让你们征收一成左右的税。” 王有财连连点头:“好的大人,下官记住了。” 徐世景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久留了,我时间紧任务重,还要赶往下一个县城。” 徐世景起身,一挥手,随行的人便是开始翻身上马,戏班的人倒是坐着马车,因为他们还有一些化妆之类的饰品。 王有财等人,连忙起身相送。 等到徐世景的马车走了后,王有财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是走了。” 王有财感觉到后背有些冷汗,因为当徐世景跟他说会杀头的时候,他是真能感受到对方那种对生命的淡漠。 不愧是京官啊。 他的目光看向那些还在排队领钱的百姓,眼中立刻是有些不善起来。 “大人,还是先忍耐一番,当心那人杀个回马枪。” 王有财微微点头:“等五日之后再说吧。” 他直接返身进了县衙。 徐世景这一边,已经是在赶往下一个县城,只不过刚走出瓮县范围,他就开始勒马。 “吁!!” 其余的士兵和文书上来:“大人。” 徐世景沉声道:“留一个人,化作普通百姓,就留在这瓮县,待上他几日,本官倒要看看,这火耗归公,到底推行得如何。” 一个士兵当即出列。 “大人,他应该没这个胆子造假吧?” 徐世景冷笑一声:“本官浸淫官场多年,什么人什么样,本官一眼便知,如果是正常的清廉官员,又怎会如此大腹便便?明明只有吃了民脂民膏之人,才能长得如此肥硕。本官先去其余县,等本官离开后,他若是没有动静,那就算本官看走了眼。” “那他要是有动静呢?” “简单,正好需要杀鸡儆猴,杀了他,然后拿着他的脑袋,巡游朗州,其余朗州知县,自然见风就倒,也省去其余麻烦。” 徐世景虽然在京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官,在朝中也算不上什么台面,但他对官场可真的太懂了,他知道这些官员,最怕的是什么,只需要来一次杀鸡儆猴,整个火耗归公的新政,推行起来就会顺利很多。 徐世景安排妥当之后,便是带着大队人马,赶往了下一个县城。 瓮县县衙,王有财也是一直在等着衙役的回报。 没有多久,就是等到衙役来报。 “大人,京师来的那些督察巡员,已经离开了瓮县范围。” 王有财嗯了一声:“这位上官,他的行程知道吗?还会经过我们瓮县吗?” 旁边的县丞笑道:“大人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朗州问了,这位上官的行程,走我们瓮县,然后向北途径梨县、陵县等几个县,而后向东,要是再回京师,也是走另外一条官道了。” 王有财嘿嘿笑了起来:“好,那就不用等五日了,直接三日,三日后,这些敢收本官钱的刁民,收了多少,本官要他们加倍吐出来!” 王有财腹部肥肉抖动了一下,看向衙役:“这一次发出去多少钱,三天后,本官必须要看到一分不少的回到县衙的库房。” 那县衙有些迟疑:“大人,这才三日,若是那位上官再回来……” “回来?就算他万一再回来,其实本官倒是觉得,他也不会动真格的吧。” 王有财自言自语:“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此前朝廷也下了很多圣旨,要进行很多新政,可最终结果,都是不了了之了,因为地方收不上税,不得不被迫终止,本官看这一次也差不了多少。” 似乎是自己对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王有财精神抖擞抬起头:“对,就这样办,三日之后,你们直接去瓮县那些百姓家里,将钱拿回来!” 为首的衙役也不好拒绝,只是迟疑了一下:“大人,那要不,我们扮成麻匪?如果是官差去的话,真传出去,影响也不太好,但如果是麻匪的话,那就好多了,如果被发现,也有斡旋的余地。” 王有财眼睛一亮:“来福,你倒是聪明了不少啊,行,就按你说的办。” “大人,我们衙役人手也不太够,总共也就二十人,瓮县也有七八个村,要是都跑一遍去收上来,时间也太长了。” 王有财想了一下:“这样,你去李老爷家里,请李老爷来一趟。” 很快,李老爷就是到了县衙后堂。 “李员外啊杂,本官听说你家里的家丁,养了不少。” 李乡绅不知道王有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道:“都是看家护院,最近土匪多了,不太平啊。” “简单,将你的家丁,借本官用一下,本官要去干些事,等这件事妥了之后,再将家丁还给你。” “这……” 李员外一下就是犹豫起来:“敢问大人,是要做什么?” “无妨,本官要将发出去的钱,都收回来,哼,一群刁民,让他们来领钱,他们真敢领啊。” 李员外人都懵了:“大人,那位京师来的督察巡员,人才走三天啊。” “本官已经打听清楚他的路线了,都离开三天了,按他的做事风格,估计已经是第四个县了,放心吧。” 见到李员外还犹豫不定,王有财淡淡道:“今年如果有土地清丈,本官自然会多多照拂,再说你们李家,过几年不是有人要参加官学考试,想要进国子监?” 李员外听到这话,只能道:“大人误会,我这些家丁,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上大人,我也倍感荣幸。” “嗯,等深夜时分,让他们过来吧,记得戴上面罩。” 李员外只好离开。 与此同时,瓮县。 一些百姓到了晚上还并没有睡着,比如一户人家,丈夫和其妻子,正坐在房间内的八仙桌旁,点着蜡烛,桌子上,还有不少碎银。 “真没想到,还能将这些钱再拿回来。” “是啊,而且以后好像都不用再交多次火耗了,我今天听那京师上官的意思,说是以后我们都只需要交一次税?” 汉子道:“可惜不识字,不过没关系,婆娘,你将这些银子都小心收起来,这日子是要越过越好了。” 桌上的碎银被小心收进荷包袋里,结果刚收进来,那妻子就看到了窗外的人影。 “谁?” 汉子一惊,下一刻,门就是一下被踹开,好几个蒙面黑衣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些人头上,还戴着用麻布制成的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啊,强盗。” 两人眼中满是惶恐。 “让你叫!” 其中一个‘麻匪’,一巴掌过去,让女子闭嘴。 汉子连忙道:“钱都在这里了,好汉,您饶我们一命。” ‘麻匪’伸手去拿荷包袋,却不料女人死命抓着荷包袋不肯撒手。 汉子也是只能劝:“给他们吧,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真没了。” ‘麻匪’冷笑:“你还真是识趣。” 荷包袋被强行从女人手里抢走,女人满是凄苦,可那几个麻匪,并没有离开。 其中一个麻匪,眼中似乎有种莫名的意味流出,他朝着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其余几人,一下秒懂。 汉子似乎察觉到了不妙:“几位爷,你们还不走?” “不急,你婆娘长得不错,让她,陪我们耍耍。” 这一刻,汉子脑门开始充血:“你,俺跟你们拼了!” 结果下一刻,他被一脚踹在地上,然后又被强行摁在了八仙桌边上。 为首的麻匪哈哈大笑:“老子先来,你们先摁着他,等老子爽完了,你们再来排队。” 女子在惊慌大叫,可却没什么用,她根本无法反抗,被强行摁在汉子对面,摁在桌子上,而那麻匪,已经是站在了她身后,解去裤腰带。 第362章 跳啊,都接着跳啊,怎么不跳了? 除了这一户人家,瓮县其余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 惊叫声此起彼伏,他们白天刚领的钱,一分不少,甚至还有多的,全部被抢走。 除此之外,瓮县之外,那些属于瓮县的村庄,也是夜深人静。 然后,有狗叫的声音响起。 汪汪汪! 在熟睡的那些百姓醒来,有人朝窗外一看,赫然只见到那些麻匪过来,足足几十人,提着刀。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有人惊慌失措。 却没想到的是,那些土匪直接喝道:“只求财,不杀人,都出来,一切好说!” 村民们不敢抵抗,就算是想要躲,也根本躲不了,被聚在一起后,这些土匪,竟然是直接开始念人名。 “郑友田,你家在哪里。” 郑友田不知所措,只能指了指自己家的位置。 当即有土匪去搜查。 “郑青山。” 土匪开始搜查,跪在地上的那些百姓有些懵逼,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土匪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人名都知道? 没过多久,这个村落去领了钱的百姓,屋内被洗劫一空。 他们看着这些麻匪扬长而去,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一个老者皱着眉头。 另外一人也道:“对啊,之前遇到的那些匪徒,那可是见东西就抢啊,就连瘸腿的狗都放过啊,可这一次,他们竟然其余东西都没要?” “不是不是,他们明明是土匪,可为什么知道青山他们的名字啊?” 一个女人道。 这一下,众人恍然大悟,知道了怪异的点在哪里,他们看向被点名的那些村民。 郑友田他们也是一脸懵:“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之前抽旱烟的那老人忽然道:“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其实不像土匪?” “不像土匪,那像什么?” “有点像官差,你们想想,土匪难道知道我们的名字吗?青山他们基本也没怎么出去过,没有和土匪结仇,怎么会来找他们。” 另外一个村民道:“青山他们前几天是不是去县城领钱了?不然我们怎么没有被抢?” 这么一说,其余村民也是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他们好像都去领钱了。” “我就说县令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还将之前的钱还给我们,现在又抢回去了。” “他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来要?我们也不敢不给啊。” 老人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回去睡觉吧,没出人命很不错了,我们的命不值钱,好好活着吧。” 其余村民也是唉声叹气,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都是纷纷回屋睡觉。 除了这个村子之外,其余村子也是遭遇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只不过有一个村子,村民在抗争,在和那些麻匪争抢时,意外将一个麻匪的头罩给打飞了。 一瞬间,那麻匪露出了衙役的面容。 村民都惊住了,那衙役恶狠狠道:“还敢反抗?你们拿了县太爷的钱,现在还想再打人?将钱交出来!” “这,这是县太爷让我们去领的啊!” “现在再让你们交出来!” 又是一顿暴打,那些村民惨叫起来,本来之前不知道对方身份还敢反抗,可知道对方衙役的身份后,就不敢再反抗了,挨了一顿打后,只能任由他们将钱抢走。 看着一地鸡毛,一个村民气得跺脚:“狗日的,只会欺负我们!还有朝廷说的什么要火耗归公,放屁!再也不信了!” “哎,我们这里又不是京师,如果是京师,那肯定有用,就在皇城底下,可我们这里皇帝又不过来,说了又有什么用。” 类似的情景在瓮县各处上演。 等到了第二天,王有财醒过来之后,就发现之前发出去的钱,已经是重新回到了县衙库房,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多。 “哈哈哈,好啊,好啊,本官的钱,又重新回来了。” 王有财非常满意。 他看向那些县衙和领头的李员外府上家丁:“如何,事情都办妥了,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放心大人,没有问题。” 家丁和衙役,都不想再生事端,所以发生的事情,都没有说,毕竟在衙内做事,都是欺下瞒上,反正你就说事情办没办妥吧。 让这些人退下后,王有财非常满意:“本官的钱,可算是重新回来了。” 县丞走了进来:“大人,那些百姓,是不是要安抚一下,再做个样子,现在外面已经有人来告状了。” “告状?告什么状?” “瓮县内百姓,说是有土匪过来,强抢民宅,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将他妻子给上了。” 王有财只不过是微微皱眉:“本官让他们办事,他们倒是还挺会给自己捞好处,算了,本官不追究了。” “大人,做戏要做全套啊,您应该让人审理,然后派人追查,再发布告示,说是要缉拿麻匪。” “也对,你来办吧。” 县丞张了张嘴:“……” 我尼玛,脏活累活都是我来,你就只管接着奏乐? 县丞也无奈,只能应道:“是。”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县令呢? 虽然七品官在大奉的京师不算什么,毕竟京师那种地方,随便掉下来一块砖,都能砸死好几个五品官,砸死勋贵也不成问题。 可这里不是京师,这里只不过是大奉的一处小县城,七品的县令,就是这县令的天。 而且王有财拿捏瓮县的乡绅也有一套,所以暂时跟着他,也是有好处的。 另外一边,徐世景并没有走好几个县,而是就在距离瓮县不远的一个县,他一直在等。 并没有等多久,之前留下去的那个士兵,便是策马狂奔而来。 “大人,瓮县出事了。” “先坐下,慢慢说,说详细一点。” 那士兵平复了一下心情,快速说道:“大人,在您走后的第三天,瓮县就有土匪入侵,那些百姓都被洗劫一空,除此之外,瓮县附近的村落,也遭遇了土匪入侵,我前去走访过,一些村落,那些劫匪是直接点出百姓人名,还有的村落,发现,那些土匪,竟然是衙役扮的。” 徐世景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本官所料,这位王大人的耐心,可太差了,这么差的耐心,怎么在官场上混?让他将之前收的税吐出去,结果一转头就又抢回来,他拿朝廷命令,当空气吗?” “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百姓说,其中有一些土匪,当着一个汉子的面,上了他妻子。” 徐世景脸色沉了下来:“恶心!看样子本官这第一个县,就有目标了,走,回瓮县!这一次,本官的功劳有了!” 徐世景翻身上马,随行那些士兵文书,还有梨园戏子,也是不敢怠慢,纷纷调转方向,朝瓮县方向过去。 在瓮县,王有财还在接着奏乐接着舞,而县衙之外,也是有人在站岗。 那两个衙役有些忍不住打哈欠。 “你说,大人干的这事,他也太胆大包天了,难道就不怕被发现?” “嘿,这瓮县,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咱们还是小声点吧。” “哎,真的抠,我们也分不到一点。” “反正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干事的,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那朝廷派下来的什么督察巡员,他估计也不知道。” “哎,有马来了。” 他们抬头,只见到不远处,有好几匹快马和马车,朝着这边快速过来。 下一刻,马匹停在他们身前。 “吁!” 徐世景直接翻身下马。 前面两个衙役愣了一下:“大,大人?” 徐世景直接朝前走去,理都没理他们,两个衙役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们去帮您通报。” “不必了!” 徐世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本官亲自前去!” 身后的士兵面无表情,但已经是握着刀鞘了,杀气腾腾。 衙役自然不敢拦,而徐世景直接闯入后堂,就见到了正在和李员外赏歌的王有财。 王有财正沉迷之间,见到那些歌女都不跳了,不由道:“跳啊,都接着跳啊,怎么不跳了?” “王大人。” 一道冷冷的声音,瞬间让王有财一激灵,他转头看向一旁,便是见到了徐世景。 “上,上官。” 王有财一激灵,几乎是冷汗瞬间就出来了,但他反应极快,当即起身,满是谄笑道:“大人,您,您怎么又回来了?您不是走了三天了吗?” “本官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在瓮县,鱼肉百姓成什么样。” 徐世景此刻,一脸杀气,仿佛想到了自己之前贪污,被林尘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些歌女也是吓坏了,不知所措,徐世景不搭理她们,直接走到了中间,看着王有财。 王有财反应过来,连忙道:“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真没有。” “有没有,本官一查便知,至于现在,来人!” 两旁的歌女吓得朝一旁跑去,身后的那些士兵,已经是上前,按着刀鞘,眼神锐利。 “抓起来!等本官查个明白!” 士兵朝着王有财扑上去,王有财慌了,不由大喊:“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抓我!” 第363章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趴在桌上的应该是她丈夫 徐世景冷笑:“朝廷命官,你看本官是什么?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也敢在本官面前跳脚?” “本官,抓的就是朝廷命官!抓起来!” 徐世景的一声厉喝,还有眼角浮现出的阴狠,无不表现出他此前在劳改营受到的磨难,这些打碎了他尊严的画面,就像是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那些让士子参观、朝堂其余同僚冷漠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在割他的肉。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但那又如何? 他照样要往上爬,既然无法继续做官,那就做狗吧,不,他要做林尘手中最为锋利的刀。 想要疯狂,那就彻底一些,这样还有继续爬的机会! 成功,不择手段,在哪边成功不是成功? 他要将他失去的尊严,全部拿回来! 徐世景内心有些扭曲,眼中闪烁着熊熊的火焰,看着王有财被直接扣住,旁边那些衙役和乡绅,动都不敢动。 “不!大人,下官没有犯错,你要抓我也得有证据,那些不是本官干的,是麻匪干的!本官还让县丞下令,要将那些麻匪捉拿归案。大人,我是清白的。” 徐世景冷笑,看着挣扎扭动的王有财,就像是在看一只过年被捆绑起来即将被杀的猪。 “王大人,你当本官是傻子吗?本官浸淫官场多年,还是在朝堂那种地方,你这些小伎俩,真以为本官不清不楚?让人打着麻匪的名号,去将百姓发下去的钱,抢劫一空?真以为遮住耳朵就能盗铃了?” 徐世景的话字字诛心,而王有财睁大眼睛,脸色煞白,但他还在咬牙硬撑:“不,不是的,大人,就是麻匪。” 徐世景冷笑,看向一旁的县丞。 “你是县丞,说说看,那些是衙役,还是麻匪?” 县丞一哆嗦,抬头看向负着双手一脸冷漠的徐世景,又是看向被捆绑起来的县令,几乎是没有多想:“回上官,昨日的麻匪,是县令大人,让衙役带着家丁假扮的。” 听到这话,王有财眼中有着绝望之色,没想到,就连县丞都背叛了他。 徐世景淡淡道:“去,将瓮县所有衙役都集中起来。” 县丞感觉压力巨大,他应了一声,连忙下去。 徐世景目光看向站着满是冷汗的李员外:“阁下是?” “回大人,我是瓮县的李叔仁。” “没听说过,不过你既然跟这县令聚一起,倒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李员外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徐世景淡淡道:“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了,等那些衙役来,本官问清楚,也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李员外一下扑通就跪了。 “大人饶命,不是草民自愿的,都是这位王县令逼迫的啊,他强行让草民将家丁借给他,说是要将此前发下去的火耗银两,全部再收回来,草民一开始真不愿意,可他强迫威胁,您也知道,父母官就是县令的天,草民真没辙。” 徐世景看向被捆绑起来的王有财,此刻王有财脸色如土,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徐世景冷哼了一声:“都到正堂去。” 身后的士兵,押着王有财和其余人,到了升堂的地方,也就是古代县衙的正堂,徐世景直接坐在了明镜高悬牌匾下方椅子上,王有财被捆绑摁在那里。 没有多久,县衙里的衙役,也都是来了,见到这一幕,不由吃了一惊。 但有些机灵的,当即就是道:“卑职,拜见上官。” 其余人也是连忙行礼。 徐世景淡淡道:“行了,昨天扮麻匪的事情,是你们干的?” 此言一出,那些衙役都是吓了一跳,脸上有着惊容,不是说好这件事要隐瞒的吗,怎么一下就知道了? 徐世景冷笑:“真以为本官赶回瓮县,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倒是好手段啊,想要掩人耳目,竟然扮做麻匪,否则要收钱,又何必如此麻烦,一句话,就能将那些钱再收起来。 你们扮做麻匪就算了,可你们竟然敢当着别人男人的面,玷污他妻子,还点着蜡烛。真是太不要脸了,呸!还全都是衙役,或者你们花点钱,姑娘不有的是?还当着别人男人的面,恶心!” 徐世景一阵怒骂,那些衙役也是惊呆了,反应过来的其中队长当即出列道:“大人,虽然麻匪是我们假扮的,但这件事真不是我们做的啊。” 徐世景淡淡道:“本官不管这件事是你们谁干的,一炷香时间内,本官要你给我一个交待,没有交待,那你就是本官的交待。” 那队长只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这话真的太狠了。 他当即满是愤怒转过身,看向那些站得笔直的衙役。 “大人的话你们也听清楚了,昨天我们是分头行动的,谁做了,现在立刻站出来承认,我还能在大人面前求情,保住你婆娘孩子!” 其余衙役大气不敢出。 徐世景冷冷看着场中的几人。 那队长怒道:“都敢做不敢认?王狗子!” 队伍里最边上的那衙役一个激灵:“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我喜欢被动。” 队长的目光顺着王狗子,看向旁边的衙役,那衙役对上队长的目光,当即道:“大哥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习惯,万事不求人。” 队长看向第三人:“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不会有人活着来告状。” 队长皱眉看向第四人,第四个衙役慢慢吞吞:“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虽然岁数最大,我、我至今俗称童男。” 徐世景一脸冷漠,但旁边那些文书差点没绷住。 衙役队长看向下一个,那人道:“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出手,那趴在桌上的,应该是她丈夫。” 队长急了:“好好好,看来你们各位都是身怀绝技,你们是想要我们一起死是吗?” “大哥,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是有李员外的家丁也参与了这一次行动,瓮县内的行动,主要是由家丁在做。” 队长目光,陡然看向了一旁的李员外。 李员外一激灵:“我这就去将那些家丁喊来。” 徐世景淡淡道:“一炷香时间快没了。” 李员外吓坏了,连忙是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去将那些家丁弄过来。 终于,那些家丁都被弄了过来,衙役迫不及待开始逼迫询问,他们的手法也是非常专业,虽然古代家丁也算是部分安保人员,可和衙役还是没法比,尤其这些衙役为了活命,都是亮出了刀! 所以,没有多久,那几个家丁,就是被揪了出来。 “大人,人都找到了。” 衙役前来禀告。 徐世景淡淡嗯了一声:“现在,你们去瓮县各村,去将那些百姓,都再喊过来,喊到县衙门前来,告诉他们,他们之前被抢回去的钱,本官会代朝廷再还给他们,并且,这位王县令,今日就要人头落地,想要围观的,可以尽管来看。” 听到徐世景的话,那些衙役内心一凛,当即抱拳:“是。” 那些衙役连忙是匆匆出去了,而被捆着的王有财,只感觉如同天塌了一般。 他不由喊道:“上官,上官你不能这么做,要处决犯人,是要批省一级知府,然后将刑文送到京师刑部,然后再要大理寺审,连续审了之后再勾名送回来秋后处斩的!你没有这个权利大人!” 王有财简直是快急疯了。 徐世景一脸淡漠:“等下你就知道,本官为何有这个权利了。” 王有财额头全是冷汗,当即又道:“大人,下官真的错了,下官再也不敢了,你给下官一次机会吧,只要你不说,没有人知道的,大人,我真的就只是猪油蒙了心啊。” 徐世景看着他求饶,眼前浮现出的,却是自己当时从小黑屋出来,疯狂跪地磕头求饶的样子,狼狈,没有自尊。 徐世景猛然起身,看着求饶的王有财,一脚踹了过去! “不准跪!不准求饶!” 王有财都懵了:“大人,我不跪,那你能放我一马吗?” “不能。” 王有财开始痛哭起来:“大人,我还有一些钱,我愿意将这些都拿出来孝敬您,大人……” 王有财是真的慌了。 可徐世景却不搭理他了,而是走了出去,让县丞带人去外面准备木台,并且烧上柴火。 县丞不敢怠慢,当即就是去了。 而那些衙役,则是飞快分头,直奔各村而去。 凹口村,村落里的百姓,又恢复了之前的安宁,大黄狗在和小孩打闹,有人在编竹篮,妇女则是在池塘边上洗衣,有的则是在闲聊。 “哎,日子难过啊。” “这样过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再冒出一个什么朝廷旨意出来了,本来税我们交了一次,说是要还给我们,可却又抢了回去,而且我们还被抢得更多,这哪里叫做退钱?” “是啊,我清点了一下我家里的损失,就连我家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布匹都没放过,都给拿走了,哎,本来还指望今年能裁几件新衣裳。” 就在这时,大黄狗叫了起来,村民看去,赫然是一个衙役快跑过来。 “官差来了!” 有人喊了一句。 一瞬间,凹口村的百姓,都是警觉起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第364章 要斩你,不用申报刑部!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衙役来到村中,当即道:“大人有令,让你们都去县衙门口,昨天抢的钱,都要还给你们。” 没有人动。 一个妇女阴阳怪气道:“官家,还要那什么劳什子钱,就当我们交了税就是。” “是啊,上个月我们交了税,先前说是要退,我们去领了,结果当天麻匪就找上门来了,你让我们如何是好?这钱领不得啊。” “再来一遍,我家里就只剩下四面墙壁了,大人,真不能再来一次了,饶了我们吧。” 这些村民长吁短叹,一脸愁容。 这该杀千刀的县令大人,为什么总是要盯着他们穷人不放呢,他们穷人又还有多少油水可榨呢? 那衙役当即道:“你们误会了,这一次是真的。” “误会?那之前也是误会?之前也是你来告诉我们可以退钱,可结果呢?当天晚上那些来的麻匪,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抢的都是白天去领了钱的,大人,我们真没什么钱,我们都是种田的,真没有了。” “是啊,放过我们吧,朝廷的那些话,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种田的。” 一些汉子沉默不语。 衙役没法子,只能道:“是朝廷来的大官,让我来说的,昨日那些麻匪,的确是王县令让我等假扮,我们也没办法,可这一次不一样,朝廷来的这位大官,直接将黄县令已经抓了,他来督办,并且还说,今日就要将黄县令给斩了。” 此言一出,让凹口村的百姓,全部愣住。 “啥,我没听错吧?” “王大人要被斩了?是砍头吗?” “这,真的吗?” 村民们都是感到不可思议,王大人当县令已经有几年了,竟然说被砍头就被砍头? 衙役道:“我还敢撒谎?你们是不知道,那位京师来的大人有多凶,他说这一次火耗归公是国策,任何人敢不遵守,都是这个下场,要直接杀人的,你们还是快去吧。” 此言一出,那些百姓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那这么说,好像是真能退钱。” “是啊,难道朝廷这一次要来真的吗?” “去不去?” “去!冲着砍头都得去!” “没错,这个贪官,一年到头恨不得找我们收八次税,必须要去!” 凹口村的百姓沸腾了,他们都是群情激愤,再加上瓮县其实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砍头的情况,这种热闹,还是要凑的。 于是,凹口村几乎所有百姓,都是跟着这衙役,直奔瓮县。 其余衙役的经历,也是大同小异。 本来一开始都是不再相信衙役,可当衙役说出是京师来的官来督办,甚至要斩了王县令的时候,这些村落的百姓,顿时就是全变了! “真的吗?” “那个贪官真要被杀了?” 就这两个劲爆的消息,直接将瓮县村落的百姓,全部吸引了过来。 至于瓮县城内的百姓,更不用多说,早早就聚集在了县衙门口。 此刻,县衙门口,一个简单的木台已经搭建了起来,王有财已经是被安排上了枷锁,只能跪在台上,身上的官袍早就被扒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而且这枷锁足足几十斤重,手又被铐在前面,让他非常难受。 风吹凌乱了他的发型,这一刻的王有财,眼中终于有了恐惧。 他竟然要来真的?? 我可是县令啊! 前面不远处聚集了不少百姓,而且越来越多的百姓,都是聚集了过来。 徐世景负着双手在等。 没有多久,那些衙役过来报告,说是几个村落的百姓都到了。 “好。” 徐世景这才从县衙里走了出来,只见前面的确是人山人海。 徐世景走到了安排好的桌子边上,这才淡淡开口:“本官,乃是朝廷册封的督察巡员,专门负责推动朝廷下发的新政,火耗归公!” “新政规定,从今年开始,任何地方官府,不得再以各种理由借口,征收火耗税收,今年征收的火耗税,全部退还给百姓。我问你,王大人,此前的圣旨,你可收到?” 戴着枷锁的王有财,只能有气无力:“收,收到了。” “你已经收到了圣旨,那新政内容你自然知晓,更何况,本官亲自到来,检查情况,勒令你退还所收税收,可你怎么做的?你在本官走后,让人假扮麻匪,将那些钱全都抢了回来,想要嫁祸给麻匪?王有财,你认罪否!” 徐世景厉喝道! 听着徐世景的话,周围的百姓,这才恍然大悟。 “我就说那些麻匪不对劲,没想到真的是假扮的。” “刚发了钱,又抢回去,那不如不退?” “是啊,我就说怎么还有这种天大的好事,原来朝廷是想着我们的,结果都被这些狗官给贪了!” “狗官!” 有百姓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王有财扔过去。 有人带头,很快就有人学样,一时之间,无数人将手中的石头砸了出去。 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打在王有财身上,打得他头破血流,只能闭眼。 痛,太痛了。 徐世景淡淡道:“好了,诸位百姓,王有财这狗官,该不该杀?” “该杀!” 所有百姓,异口同声! “的确该杀,另外,本官要你们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朝廷正式推行新政,火耗归公,以后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收,都没有了,只交一种,最多两次。” 百姓满是欣喜! “太好了!” “那可轻松多了,还是朝廷好。” 徐世景又是道:“本官再让你们记住一遍,让人再给你们演一遍,等演完戏曲之后,再给你们退钱,之前每人领了多少,全退,最后,再将这狗官给斩了,如何?” “好!” 那些百姓的呼声能将瓮县的天都给顶破。 很快,六个戏子再度上台,又将之前的样板戏火耗归公给演了一遍。 之前一些百姓没有看懂,但这一次,一个个都看懂了。 “哎呀,那个官,不就是说的王有财吗?” “是啊,这戏里的官贪了要被斩,王有财也要被斩,这说的是真的!” “火耗归公,原来是这个意思,而且这戏里面说,如果遇到有敢再乱来的县令,可以直接绑了送到京师去?直接找应天府。” 那些百姓看得津津有味,戏子的唱词,关键信息会很慢。 徐世景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起林尘来。 如果是用通告,或者找士子,火耗归公的推行,甚至可能还没这么好,而用这种戏子表演的方法,一瞬间就让这些百姓理解,并且记忆尤深。 林尘他到底是什么脑子? 难道真是梦中有仙人指点? 徐世景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很快,表演完了,旁边那些县衙的文书不敢怠慢,都是将库房里的那些银两再度推了出来,然后开始给这些百姓算账。 百姓排着队,开始领钱。 戴着枷锁跪在木台上的王有财,只感觉心在滴血。 等到百姓都拿到退税,一个个喜笑颜开。 这放在古代,就算是大奉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退税,真是神奇! “各位,退税完成,大家记清楚火耗归公!朝廷,永远是心系百姓的,朝廷的政策,之所以没有推行好,都是因为这些贪官!” 徐世景慷慨激昂。 那些百姓当即也是道:“对,就是因为这些贪官!” 他们在挥舞着手! 徐世景又道:“王有财,其罪当诛!今日行刑!” 一瞬间,百姓欢呼起来! 王有财用尽力气喊道:“你没有资格,不符合朝廷程序!” “程序?王有财,你用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徐世景瞬间取出了一柄宝剑! “看清楚了,御赐尚方宝剑,要斩你,不用申报刑部!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见到这一把剑,王有财瞪大眼睛,他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 朝廷竟然连尚方宝剑都能给这些督察巡员?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徐世景起身,直接抽出了那把宝剑,寒光闪闪,朝着木台上的王有财走去。 县丞等人也瞪大了眼睛,这位京师来的大人,竟然要亲自杀人吗? 百姓也是屏住了呼吸,台上负责斩人的刽子手,将王有财摁住,脖子放在了木墩上。 徐世景此刻,也是呼吸急促,有些害怕,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在劳改营被折磨、自尊被践踏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啊!” 徐世景大喝一声,双手持着宝剑,就是直接劈下! 噗嗤! 入肉的声音响起,入肉的感觉从剑刃上传递到了手上,就好像砍进了猪肉里,然后好像遇到了有柔韧性的筋脉。 没有斩断! 王有财睁大了眼,他好像在抽搐,而徐世景,再度扬起宝剑,又是一剑斩下! 噗嗤! 这一剑,终于将王有财的脑袋给斩断。 鲜血喷溅,将徐世景的脸上、身上,全部染红! 这一刻的他,逐渐在像最锋利的剑靠拢。 圆滚滚的脑袋从一旁滚动,掉落下木台。 现场那些百姓,竟然是欢呼起来! “好!杀得好!” “朝廷没有忘记我们!” “这个狗官该死!” 李员外也是满额头的冷汗,太狠了,真的太狠了,七品命官啊,说杀就给杀了,还不走刑部程序。 这一次,朝廷真的太动真格了! 第365章 还要小爷给你让开,你算哪根葱? 各地区的督察巡员的情况,也是被飞速传到了京师。 英国公府,林尘懒洋洋坐在椅子上,那椅子一晃一晃,旁边夏若雪在帮忙揉捏肩膀,而林尘则是在看这上面的字。 “林师,情况怎么样?” “推行得不错,其中有一个叫徐世景的,直接杀了一个县令,提着他的人头巡游朗州,有点东西,还知道杀鸡儆猴。” 林尘起身,将信给太子:“试点成功了,效果非常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人手不足,目前科举培训班培训出来的学生,还没有合格的,不过火耗归公,还是可以在大奉推广开来的。” 太子看完信之后,不由道:“吏部那边收到消息没有?” “还没有,我下了规定,所有发来的信息,都先发到我这里,发到吏部,那就又将补缺的权利交给了那帮文官。” “林师,朝中还是有一些贤能之人,父皇最近发现了不少。” “行,那就全国推广火耗归公,到时候哪个州县的县令被杀了,让人顶上就行,现在大奉危如累卵,最少先让百姓看到希望,让百姓休养生息,稳住局面,这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这时,有一个仆人进来。 “少爷,朱能派人送来信息,说火药坊的新式步枪造出来了,少爷什么时候去看。” “本公子差点忘了,行,太子,你回去可以让陛下将火耗归公在全国推广起来了,我要先去一趟火药坊。” “好。” 太子走了,林尘这一边也是准备换衣服,夏若雪在一旁道:“公子,去徐府提亲的事,您也不要忘了,这些天您都没有去徐府,徐家小姐会不高兴的。” “什么不高兴,若雪,有空你可以过去走动走动,我最近忙,而且我爹已经定好提亲时间了,就在这个月,不急。” 夏若雪点头:“那公子去火药坊要小心,妾身听闻爆竹那些东西很容易爆炸。” “知道,等我回来后,今天晚上再与你耳鬓厮磨。对了,本公子又学了一招,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夏若雪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羞死人了公子。” 林尘哈哈大笑:“还羞什么,都知根知底了,不羞不羞,本公子从之前的不过几分钟,到现在的四分之一时辰,进步神速,我这一招,名为倒坐莲花。” 夏若雪不懂,她只红着脸不说话,毕竟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 林尘换好衣服,走出庭院,外面的赵虎和高达都在等候。 “走,这一次骑马,咱们直接去火药坊,对了,先去找陈英。” 林尘带着两人,直接骑着马,直奔镇国公府。 只是来到镇国公府,那仆人却道陈英不在,也不知去哪里了。 “陈英这小子,神神秘秘的,难道是去北镇抚司了?” 林尘将锦衣卫的事情交给陈英,陈英也是忙着布控眼线,最少要将京师内的所有动态都监控起来,这是最为重要的。 “行,既然陈英不在,那我就单独去火药坊吧,毕竟朱能已经在了。” 赵虎问道:“公子不去找江广荣?” “广荣的能力不在这方面,等下次需要背黑锅的时候就去找他。” 此刻,江广荣莫名打了个喷嚏。 “走,咱们先去一趟科举培训班,再去一趟火药坊。” 林尘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城南方向过去。 科举培训班也是林尘的重中之重,之前布置下去的实践任务,其实有一部分学生实在没顶住,选择了退学,林尘也没为难他们。 所以林尘又是开始进一步招生,只要是可以考科举的,都能报名,然后进行考试再度挑选。 毕竟,科举培训班关系到接下来林尘的人才储备库,只要第一期有几百名学生成功毕业,那林尘就不缺可用人才了。 所以,林尘隔三差五,就会去科举培训班看一下。 再有另外一点,他的封地两年半县,林尘也是直接设立了学堂,直接按照现代模式,直接分小学初中高中,不过年限方面,只需要十五年,并且已经开始着手文字简化,在准备简体字工作。 这样一来,学堂提供的人才,就能直接进入科举培训班,大奉的第一套完善的现代教育体系就能成型。 马匹出了京师,又出了牌坊,眼前的景象从鳞次栉比的街道变成了野外,但眼前有着一条平整宽阔足足八辆车的水泥路。 有百姓在旁边走,马车板车开得飞快,远处是麦田,还能看到河流,天空湛蓝透彻。 “驾!” 林尘心情大好,直接抽动马匹,加速狂奔! 骑马驰骋的快感,很爽! 赵虎和高达也是紧随在后。 与此同时,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前后都有不少士兵跟随,这些士兵看上去极为不一样,一脸肃杀,腰间有佩刀,背后有弓弩,甚至还有披甲士兵,两侧还有骑兵。 这支队伍的士兵人数,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而此刻马车的帘子已经掀开,一个有着胡子、面容粗犷、眉宇如剑的国字脸男子,看着外面的景象。 “这几年没来京师,没想到京师的官道都变成这样了。” 中年男子看着旁边道路上疾驰而过的马车,眼中有些惊叹:“这官道好,我一路从南而来,那些官道一旦下雨,就是泥泞不堪,这官道就算有遇到雨的部分,地面也是坚硬平整。” 他眼中有些期待起来:“这一次来京师,可得好好叙叙旧,还有……” 还没想完,就听到前面好像是马发出嘶鸣声,然后是嘭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士兵抽出长刀之声。 中年男子收起思绪,脸色恢复冷漠:“怎么了?” “将军,您稍等,我去看看。” 旁边骑马的亲兵当即上前。 与此同时,林尘的马匹从前蹄立起的情况,恢复成了平整,他目光看向前面这一支队伍,不由皱了皱眉。 这一支队伍行进走路,难道不知道马路规矩,对方竟然过了白色的分界线,走到他这一边道路来了,如果不是他立刻勒马,否则就直接撞上去了。 身后赵虎和高达也是停住马匹,默默在林尘身后,林尘还没开口,前面一个士兵就是冷声道:“没长眼睛啊?敢冲撞我家将军的队伍,你有几条命可以死的?” 听到这话,林尘不由挑挑眉,坐在马匹上,居高临下道:“有意思,在这京师,还没有人敢和本公子这样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喽啰,也敢对我嘶吼?本公子倒是想要问问你,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听到林尘这猖狂无比的话,后面一个队长开口:“不长眼的东西,还敢口出狂言?滚下马来道歉!你倒是还有活路!” 林尘哈哈一笑:“让你家那所谓的大人,从马车里滚下来跪在地上,给小爷磕头道歉,小爷还能放过他,不然的话,在这京师,管你是什么,都得给我卧着!” 那队长怒极反笑:“好好好,不愧是京师,区区一个纨绔子弟也敢如此狂妄,你知不知道,你踢到铁板了?” 林尘冷笑:“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家所谓的将军,踢到精钢盾了?铁板,小爷不管你什么板,小爷一下给你捅穿!” 真是好久有人这么不开眼了,自己纵横京师如此之久,还能被你给欺负喽? 开玩笑! 身后赵虎微微皱眉,他的目光在前面那些士兵身上扫过,不由浑身开始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在他看来,这批士兵,是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只有边军才有这种气息。 旁边的高达倒是一脸淡漠,一如既往的板着个脸。 与此同时,那亲兵返回马车旁边,低声道:“将军,和一个京师的纨绔公子哥冲撞在一起了。” 马车里的中年男子道:“算了,绕过去就是。” 他放下窗帘,那骑马的亲兵到了前方,淡淡道:“行了,我们不与你追究,让开。” 林尘冷笑:“是谁不长眼睛?告诉你,是你们不长眼睛,没看到这官道上的白色分界线吗?靠右行驶,你们要靠右,不能越过这一条白色分界线,现在看看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往左边来了,到我的车道来了,是谁不长眼?” 那亲兵皱眉:“我们不想与你吵,让开!” 林尘嗤笑:“不长眼了还敢如此无礼,要让也是你们给小爷让开,笑话,整个京师的人见到小爷都要绕道走,还要小爷给你让开,你算哪根葱?” 那亲兵气得抽出了长刀,寒光闪烁。 林尘冷笑:“来,有本事就来,小爷还怕你?” 那亲兵有些怒气,二话不说,竟然是直接改变握刀姿势,然后将长刀直接朝林尘投掷过去! 他要直接杀人! 身后的赵虎和高达,几乎是同时,眼睛就眯了一下,同时出手,赵虎手中的长刀也是镪然出鞘,直接一把长刀扔过去,朝着对方的长刀飞射过去! 高达则是一把抓住了林尘,瞬间如同提小鸡一样,将他提到了自己身后的马背上。 铛! 两把长刀,在半空之中碰撞出火花,然后齐齐落在地上! 第36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您看看,这不是见外了吗?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校尉眉头一皱。 让在高达身后的林尘,勃然大怒! “他娘的,在京师还真敢对小爷动手!赵虎,发信号,将白虎营的人给本公子调过来!我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尘直接从马匹上下来,傲然看着前面那些士兵。 “来,有本事就弄死我,你们要是能竖着离开京师,他娘的小爷这个伯爵不当了!” 高达直接轻轻在马背上一拍,飘然落在林尘侧身位,面无表情,但脚下却是不丁不八,一个标准的迎战步姿。 赵虎舔了舔嘴唇,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号弹,这玩意类似爆竹,火药坊已经研发出来了,毕竟已经有爆竹存在,要弄出这个没什么难度。 下一刻,赵虎一扯信号,整个信号弹朝着天空飞射上去。 嗖! 火光摇曳! 对面的亲兵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赵虎和高达,他的注意力,这才注意到对方二人身上,那种同样是从刀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息,让他眉头一皱。 这个纨绔子弟身边,倒是还有高手啊。 嘭! 信号弹在空中爆开,就算隔着好几里,都能听得到。 那些士兵也是如临大敌,亲兵脸上也是闪过一抹戾气。 “你确定要找死?” 赵虎在一旁冷笑:“找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就算你死了,我家公子也死不了,你这条狗命,也配换我家公子的命?” 高达一脸淡漠:“你杀不了他,奉陛下之命,他不能死,如果你要他死,那只能你死。” 说完,高达将林尘往后面一扯,林尘喊道:“高达,你先让本公子装完这个逼,好不容易碰到不开眼的,本公子要给他上一课。” 亲兵听到赵虎和高达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陛下? 他返回到马车边上,对里面的中年男子道:“将军,对方身份来头好像不小,而且和我们僵持上了。” 林尘又是大喊:“里面的缩头乌龟听着,给小爷滚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歉,不然今日小爷要你好看!小爷要教你什么是规矩!” 马车内的中年男子,不由冷笑起来,下一刻,整个马车前的帘子被掀开,一座如同小山一般的男子,站在马车前面,与林尘遥遥相望。 “区区一个纨绔子弟,也敢如此猖狂?是没吃过苦头?” 林尘冷笑:“小爷吃苦头的时候,你还只会在你小妾肚皮上造人呢。” 林尘的嘴巴是真的有点毒,这中年男子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年轻人嚣张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尘直接骂回去:“我不嚣张还叫年轻人吗?” 中年男子一脸杀气:“结阵,弓箭!” 那些士兵一听,瞬间动作整齐划一,前面的士兵举盾,后面的士兵拿出弓箭弯弓。 赵虎脸上有些凝重,这些士兵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不比边军差啊。 大奉还有哪一支军队有这么厉害?而且还是来自南方? 不应该啊。 高达赫然开口:“阁下是谁?奉陛下旨意,他不能死。”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一脸淡漠:“我叫陈匹夫,就算陛下要保他,我杀了他,陛下照样会放过我。” 高达道:“阁下太自以为是了,你动了他,就算你祖宗十八代,陛下都会将他们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 陈匹夫眉头一皱,哼了一声:“我世代代皇族镇守西南,为大奉西南屏障,现今被一个不知名的纨绔子弟侮辱,我射杀他,陛下焉能如此?” 高达开口:“他名为林尘,乃是英国公之子,当今大奉状元,平北将军,忠勇伯,天鼎三年大同一战击退草原蛮子,最重要的是,陛下对他评价甚高,称他一人可当百万师,就算我死在这里,他也不能死。” 听到高达的话,陈匹夫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你又是谁?” “大内侍卫,之前保护陛下,在林尘遇刺后,陛下让我保护林尘,他死,我会掉脑袋,诛三族。” 高达说得言简意赅。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京师方向,只见得有上百骑快速冲来,冲锋气势如虹,一杆旗帜上刻虎字,猎猎作响。 陈匹夫的目光看向远处,眼中不由露出赞许,这一支骑兵,训练有素。 而林尘见状,不由道:“老匹夫,本公子的白虎营来了,就你有人啊?这里是京师!” 林尘才不管那么多,先骂了再说。 那些白虎营士兵过来,有人要行礼,林尘直接道:“别废话,全他妈给我拿下!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敢拿箭指着我?” “是!” 那些白虎营士兵看向陈匹夫带来的亲兵,一个个都是准备执行命令,脸色肃杀。 陈匹夫身边那亲兵也是紧张起来,而陈匹夫忽然开口:“陈英过得如何?” 林尘直接骂道:“我二弟过得如何关你屁事?你还是先管管自身吧,今天你自身都难保!” 陈匹夫沉默了一会:“陛下此前封我陈家世代为镇国公。” “镇国公又如何,这京师掉下一块砖,砸死的就有一个国公……等等。” 林尘终于从亢奋想要装逼的精神状态中恢复出来,他只觉得镇国公这三个字有些耳熟。 他目光看向陈匹夫,脸上有些疑惑,不由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陈匹夫提醒:“我姓陈。” 林尘僵在那里,我尼玛,不会吧? 陈匹夫见到林尘没动静:“陈英是我儿子。” 卧槽! 林尘这一下就真的尬住了,他想过很多结局,没想过是这个结局啊。 赵虎忽然也是僵住了,这…… 陈匹夫开口:“将兵器都收起来。” 那些士兵收起兵器,林尘咳嗽一下:“你们都先回去,没你们的事了,该干嘛干嘛。” “是!” 那些白虎营士兵,当即策马回走。 高达也是脸色有些怪异,而林尘几乎是一个深呼吸,然后瞬间变成了笑脸,热情朝着陈匹夫走了过去。 “哎呀叔叔,我早就听陈英说起过你,说你英勇无双,为国守国门,世代镇守西南,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在外啊,如此英俊,如此潇洒,果然器宇不凡、有将军威严,咱们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您看看,这不是见外了吗?” 陈匹夫看着林尘口里说着一长串,满是热情洋溢的笑容,就直接无视了自己那些士兵,从人堆之中朝自己走过来,他的脸上有些古怪。 身边那个校尉更是脸色古怪到极点,目光几乎就看着林尘,跟随林尘移动。 “叔,陈英果然随您啊,真是一个模子里生出来的,叔,这一次进京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我保证排场给你拉满啊,我和陈英,那可是过命之交啊,一起扛过枪,一起杀过蛮子呢。” 林尘热情洋溢,直接来到陈匹夫身前,伸出手:“叔你好,我是林尘,陈英他结拜大哥。” 说完后,林尘又是小声道:“叔,刚才的事,咱们就算过去了,您大人有大量,年轻人嘛,狂一点也正常。” 陈匹夫脸色古怪,过了一会,才伸出手握住林尘的臂膀。 “你小子确实可以,之前英儿给我发的信息里屡次提到你,总说你如何如何,我一开始不信,就你今天这变脸功夫,普通人的确学不来。” 林尘哈哈笑道:“叔叔谬赞,叔叔打算去哪里,我给您接风洗尘。” “行,边走边聊吧。” 他直接在官道一旁走了起来,林尘跟随。 “陈英说,一开始和你打了一架,是怎么回事?” 林尘道:“这个嘛,年轻人的一些口角很正常。” “那怎么又成兄弟了?” 陈匹夫有些不解。 “这个嘛,可能是我和他还是有着相同的家国情怀嘛,所以一些小节自然就不计较了。” 陈匹夫点点头:“你们在大同之战的时候,用的手榴弹是什么东西?” “这个过几天带您去火药坊看看,本来我是打算今天过去的,不过既然您来了,那先招待您。赵虎,派人去一趟火药坊,告诉朱能,就说我改天再去。” 陈匹夫又是问道:“陈英在京师过得如何?” “很好,陛下给封官了,封了一个将军,同时我还让他担任锦衣卫的指挥使。” 陈匹夫感慨:“那就行,这一次过来,也主要是为了看看吾儿。” 林尘哈哈一笑:“叔你放心,过得可好了,我带您去镇国公府,陈英他估计忙去了,过不了就回来了。” 高达和赵虎默默跟在身后。 赵虎低声道:“我感觉今天的事,有点荒唐。” 高达也是道:“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不过皆大欢喜就好。 林尘又是道:“赵虎,去神仙酿,安排一个包厢,然后各种酒菜都准备好,随时上,今天我带我叔直接去不醉不归。” “好。” 陈匹夫道:“陈英跟我说过你的很多事,他说你聪明得不像话,几乎什么都会,会造稀奇古怪威力极大的武器,会知道怎么赚钱,会各种阴谋诡计。” 林尘打了个哈哈:“叔叔,我只是略懂罢了,懂一些皮毛,陛下需要嘛,不懂也不行。” 陈匹夫嘴角微微一笑:“他说你是一只老狐狸。” 林尘当即道:“陈英这么说我?用词都不会,明明就该称银狐!” 陈匹夫嘴角一抽,和陈英信里说的一样,有时候这小子思维太跳跃了。 不过,陈英跟着这小子,倒是不会吃亏,这是个好事。 第367章 大奉西南问题 陈匹夫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匹夫,陈家一脉是镇国公,陈匹夫能够掌管现在的陈家,自然也是精通权术智谋。 “你方才说,这官道是靠右?这中间的白线,是分左右两边?” 陈匹夫忽然问道。 “叔,是的,这是最新官道,我打算先在中原地带,以京师为中心,向其余地方扩展,您觉得这官道如何?” “好。” 陈匹夫颔首:“不过像我刚来,自然不懂所谓的规矩了。” 看到陈匹夫似笑非笑的眼神,林尘打了个哈哈:“不懂没关系,就叔叔您陈家的功绩,让朝廷专门为您从西南修一条路过来都没问题。” “你小子,是真滑头啊,你一个人就将朝廷那帮文官玩得团团转,最近又弄了个什么火耗归公是吧?” 林尘笑嘻嘻的:“陈叔叔指点一二?” 陈匹夫道:“火耗归公是好事,不过阻力也不小,但从你的手段来看,这个火耗归公,要推行还是能推行的,只是需要考虑一件事。” “哪一件?” “大奉此前也推行了不少新政,有的新政,好一些的持续了十几年,有的新政等到皇帝死了,也就人死政熄了,还有的新政,则是只持续了几年,小子,你又能持续多久呢?” 林尘若有所思,而陈匹夫继续道:“你不要小看了文官集团,他们是能一步一步将你限制死的,只要你露出一个破绽,可能狂风暴雨就来了,你现在已经是他们的政敌了。” “受教。” 一行人进了京师城,陈匹夫看着繁华的京师,不由感慨:“虽然我掌管的云中城,也是西南最为繁华之地,但和京师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热闹,热闹。” 他负着双手,四处看看,也不着急去见陈英,而是又在一处糖葫芦小吃前停了下来。 林尘自然不可能让陈匹夫付钱,主动要上去付钱,却没想到,一个不开眼的纨绔公子哥带着一个女子,刚好也来买糖葫芦。 “这糖葫芦,本公子包了。” 那纨绔公子哥嚣张不已。 陈匹夫看向他,林尘当即道:“叔,这个事我来解决。” 他直接上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也配包?你也配自称本公子?滚!” 对方懵了一下,正要发怒,在见到林尘的脸后,当即脸色一变:“好的林大人。” 见到对方灰溜溜地走,陈匹夫脸色古怪,林尘拍了拍双手:“好了叔,搞定了,其实我和陈英第一次见面这场景,也差不多。” 陈匹夫道:“看来你在京师,的确能横着走。” “哪能啊,都是陛下照拂罢了,没陛下的照拂,我也横行不了。” “行,去见陈英。” 他们来到了镇国公府,那看守镇国公府的士兵,在见到陈匹夫后,都是脸色激动,当即半膝下跪。 “参见将军!” “都起来吧,陈英呢?” “请将军稍等,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将军。” 陈匹夫他们进入府邸,耐心等待起来,没有多久,陈英便是从外面,急匆匆进来。 “我爹来了?” 一个管家道:“是少爷,老爷现在在府中等候。” “太好了。” 陈英脸上有着兴奋之色,直接朝房间冲去。 “爹,爹!” 他一打开房间,只见到林尘坐在那里,不由脸色一僵。 “林兄?” 林尘笑眯眯的,伸手指了指旁边,陈英一看,这才见到陈匹夫站在那里。 “爹!” 陈英满是欢喜,冲了上去,直接抱住了陈匹夫。 “好好好,这一年不见,倒是又长高了不少,现在看起来,像个大人了。” 陈匹夫满是开心。 “爹,我在去大同的时候,就是大人了。” 陈匹夫感慨:“当时你去大同,其实我是非常担心的,但奈何我们陈家,乃是勋贵之后,大奉之危,陈家有责,幸好你活着回来了。” 他用力拍了拍陈英,非常满意:“好,你没让我失望,是咱们陈家的种。” 陈英脸上也满是激动,他又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爹,你怎么和林兄在一起?” 林尘咳嗽了一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出去和你爹车队撞上了,这不就认识了?” 陈匹夫哈哈一笑:“我和你这个拜把子的兄弟,不打不相识,和你一样。” 陈英有些懵,看看陈匹夫,又看看林尘。 “行了别看了,走,我做东,去神仙酿,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朱能了,让他过来,还有江广荣,也一起聚一聚,为陈叔接风洗尘,从西南一路过来也不容易,咱们好好敬敬陈叔。” 陈匹夫道:“酒你们先备着,我得要先去进宫面圣,不然我第一时间到京师,不去见陛下,说出去会被那帮御史抓住把柄,弹劾起来也让人头疼。” 陈英看向林尘,林尘直接道:“他们敢?放心吧陈叔,区区一帮御史,我拿捏他们的法子太多了,先去吃饭喝酒,然后再进宫,那帮御史敢弹劾,看我上朝怼不怼他们就完事了。” 陈匹夫笑道:“你还是先等等,我去找陛下,有事要奏。” “那行,我们去神仙酿等着,赵虎,派个人跟着陈叔,等他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带白虎街的神仙酿去。” “是。” 于是,林尘和陈英,又是直奔神仙酿。 没有多久,江广荣便是来了。 “大哥,二哥!” 江广荣满是激动:“二哥他爹要来了?天啊,这可是大人物啊,镇国公!” 林尘道:“带你过来见见世面,等下多敬酒,喝酒你擅长。” “放心吧大哥,保证将陈叔伺候得舒舒服服。” 江广荣拍着胸脯。 没有多久,朱能也是赶了过来。 “尘哥,镇国公来了?” “自然,等下就过来,我把你们喊来,引荐引荐嘛,不然到时候镇国公繁忙起来,京师那些达官贵人排着队想要见,我们想见都没机会。” 镇国公从西南回来,各种人情送往是很耗时间的,有些人是不得不见。 朱能有些兴奋:“尘哥,火药坊你没去,他们弄出来的那些武器,太牛了,尤其是大炮,哇,那大炮,太猛了。” “改良了吗,是否还有炸膛风险?” “有炸膛风险,还在改,只不过这东西太重了,不好搬运,需要马车运输。” 林尘道:“回头我画一个草图,让他们做一个可移动炮架,带轮子的,到时候安装上来,移动就方便多了。” “对了尘哥,我怎么没想到。” 朱能眼睛亮了。 林尘道:“还有你说的火枪,也弄出来了?” “弄出来了几把,不过不多,而且很麻烦,需要将那些火药往里面装填。” 林尘点头:“先试一下将火药制作成弹丸,缩小的火药,凝固起来,装入枪里,这样会快一些,现在火药坊弄出来的还是火绳枪,研发成燧发枪,差不多就行了。” 江广荣则是完全听不懂,这些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书。 林尘又是看向江广荣:“广荣啊,到时候京师我研发出来的那些物品,比如煤炭,到时候我也会在大奉其余地方建立煤炭厂,管理人员,可以从商业联盟里调一些,把握住机会。” 煤炭这些,自然是官府专营了,如此一来,又是暴利。 江广荣精神振奋:“大哥放心!” 终于等了没多久,也就一个时辰多,陈匹夫来了。 “起立!” 林尘一声,江广荣朱能他们都起来了。 “敬礼!” 林尘他们将拳头放在胸前行礼。 陈匹夫笑道:“行了都坐吧。” “陈叔坐主座。” 陈匹夫也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林尘一拍手:“去上菜。” 等候的仆人当即下去招呼上菜,热好的饭菜立刻端了上来。 “叔,这是神仙酿,我弄出来的酒水,味道还行,多喝一些。” 江广荣更是当即起身,为陈匹夫倒酒。 陈匹夫笑着点头:“你们几个倒是机灵,我去找陛下的时候,陛下对你们也是赞不绝口,说我有问题,直接找你们就行。林尘,是不是?” 林尘打了个哈哈:“哪有,我也不过是在陛下的英明神武指挥下,奋勇向前,陈叔有什么问题?” 陈匹夫夹了一口菜,众人开始边吃边聊。 “其实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我镇守的那些大大小小土司,是口服心不服,从我祖辈进驻西南这些年来,都是屡有叛乱,就我管理的期间,一些土司反叛,我前去围剿,他们就投降,等我一走,他们就又叛。这个问题,让我头疼不已。而且西南獠人太多,那些獠人族群又多,土司也多,非常耗费心力。” 朱能一听,不由道:“叔叔这个简单,刚好我们火药坊研发出了大炮,一炮下去,保准直接轰杀他们,这样不就解决了?” 江广荣也道:“干脆杀鸡儆猴,屠戮一族可行?” 陈匹夫哑然失笑:“哪有那么简单,西南诸地,獠人极多,大奉子民估计只有他们的十分之一,你屠戮一族,立刻就会引起其余獠人的反心,而且那种山区环境,多瘴气,多湿热,蛇虫极多,到时候全民皆兵,怎么剿?” 林尘若有所思:“所以针对獠人,其实一直都是处于一个剿了反、反了剿的过程?” 第368章 改土归流、三支一扶 “是,尤其是近些年来,播求也开始煽动这些土司,派人来引诱这些土司叛乱,暗中许诺好处,所以叛乱极多,我又要平叛,还又要防范播求的进攻。” “播求?” 林尘挑了挑眉。 “毗邻大奉西南边境的一个国家,对大奉是虎视眈眈,之前我和他们屡有摩擦。对了,这一次好像播求国和高玉国的使臣都进京了。” 陈匹夫说着喝了一口酒,赞叹了一声:“好酒。” 陈英问道:“爹,播求是想要进攻西南了吗?” “他们暂时还没这个胆子,我不死,西南他们就打不下来,而且西南边境的有利地形掌握在我们这里,他们拿不下来的。” 说完之后,陈匹夫看向林尘:“我向陛下说了我的困扰,陛下说你有法子,林尘,你有法子吗?” 江广荣他们都是看向了林尘,林尘倒是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思考起来。 过了一会,林尘这才说道:“叔,你遇到的,是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境内土司叛乱问题,第二个问题是播求国的问题。” 陈匹夫点头。 “先说第一个问题吧,土司叛乱,西南境内獠人族群又多,所以你选择让土司自己管理自己,让那些獠人族群直接世袭,进行自治,这样一来,行政压力就小了很多,对吗?” “没错。” 林尘道:“其实这样的法子在我看来,是治标不治本,原因在于,西南境内多山,獠人又多,你让土司自治,那这些土司在他们的地盘,拥有完全独立的自主权,他们有政治权、经济权、军事权,那他们就是独立的,为何还要听你的?土司一多,境内獠人多大奉士兵少,你管理起来,自然是捉襟见肘,这边平叛,那边又起,按下葫芦浮起瓢,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如果说陈家在刚入驻镇压那些獠人的时候,情况还好一些,那现在经过这两百多年的休养,那些獠人,还会认大奉吗?还会认你这个镇国公吗?” 听到林尘的分析,陈匹夫眼中有着赞许:“所以你的法子是什么?” “简单,四个字就可以归纳。” 林尘一字一句道:“改土归流。” 陈匹夫眼中一喜,但很快又是沉吟起来。 林尘笑道:“叔是担心自己的世袭职位,还是担心改土归流的执行难度?” 所谓改土归流,就是去掉这些土司的行政权,让朝廷派遣有任期限制的、可流动任职的官员前去西南任职,如此一来,就能取消土司的世袭统治权,由中央派遣流官直接管理当地事务。 但如此一来,驻扎在西南的陈家,自然就会权利受到削弱,本来陈家在西南,一家独大,什么权利都有,现在朝廷派遣的官员一来,陈家基本上就只剩下了军事权。 陈匹夫道:“世袭职位我自然不担心,陛下相信陈家,我也相信陛下,我担心的是这个改土归流,推行起来,到底难,还是不难,这个太宽泛了,太笼统了。” 林尘哈哈一笑:“叔,其实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嘛也不算简单,我想要问一下叔,那些獠人,就是被土司管辖的獠人,他们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自然不好。” “那就简单了,改土归流,针对的就是土司,而不是獠人,獠人毕竟算蛮夷,他们属于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跟谁,他们不算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就只是土司,相当于大奉的乡绅,如此一来,就可以剿抚并用。 如果要推行改土归流,一些土司自然是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因此需要直接调动军队进行镇压剿灭,叔你的陈家军对那些土司,应当是降维打击,只要能得到一次大胜,让其余土司知道天兵难挡,他们自然就不敢轻易发动叛乱,如果有那种煽动獠人对抗的,一律杀了,杀鸡儆猴,这就是剿。 接下来便是抚,一个是要树立典型,树立榜样,对于那些愿意投奔支持改土归流的土司,要给予优待,要保障他的家族利益和地位,让其余土司见到,原来改土归流,他们依然是既得利益者,这样抗拒心理就少了很多。 再有,如果要去掉土司之位,直接给一些补偿就行,土地、财物,都可以给,甚至还可以允许他们保留一定的土地和财产,给予其子孙一定的官职或爵位。” 林尘说了一长串,又是说道:“还有一点,就是要让那些獠人知道,跟了朝廷,远远比跟土司要好,能吃饱,能吃肉,只要他们看到切实好处,自然就能支持改土归流了。再接下来,就是进行教化,直接派官员和许多士子过去,亲自教他们大奉文字,告诉他们大奉文化,最多三十年,就能彻底平定西南。” 陈匹夫当真是听得眼睛发亮:“厉害啊,果然如英儿信里所说,聪明至极,只是朝廷有那么多士子愿意来西南么?若是我改土归流推进,后续没那么多士子怎么办?” 林尘笑道:“我正在培养这一批士子,预计一年就能毕业,并且到时候我还会让陛下推出一些政策,可以保证,愿意去西南的士子,数量不会低于上万人。” 陈匹夫一愣:“怎么可能?西南这种地方,大部分人避之不及,尤其是读书人,愿意来当官的,都没有几个。” 毕竟条件艰苦之地,谁愿意去? 就算现代考公,那也是选经济条件发达的地区考,谁愿意考到落后的地方去? 林尘笑而不语:“我到时候,让陛下推出一个措施,名为,三支一扶。” 陈匹夫满是兴趣:“具体说说。” “简单,我认为,现在科举取士,处于一种供需完全不平衡的情况,考科举的士子太多了,但位置又太少,如此,我就设置一个条件,只要是愿意前往西南进行三支一扶,也就是帮助当地的獠人进行教化,从教育、治病、发展等多个方面,只要他们愿意,并且干满一个年限,就可以破格提拔为,大奉官员。” 陈匹夫睁大了眼睛,陈英也是愣住了。 朱能道:“这个措施厉害吗?” 陈匹夫赞叹:“厉害,当真厉害,你这脑袋怎么长的,这个法子一出,愿意来西南的士子,必然数不胜数!” 林尘又道:“年限一般是五年,有必要可以提一下年限,八年或十年都可以,我相信有大批想要出人头地的士子,前往西南,到时候配合改土归流,这个自然能进展顺利。” “厉害,当真厉害,来,林尘,我敬你一杯。” “叔叔客气,应该我敬你。” 林尘和陈匹夫碰杯,看得江广荣都一愣。 “来来来,一边吃一边聊,你们都愣着干嘛?” 林尘问道。 朱能他们开始吃菜,林尘给陈匹夫倒酒,又是道:“我不太理解,你们最少也应该是个王吧,怎么还是国公呢?毕竟镇守西南,这种功劳,完全可以封王的。” 陈匹夫感慨:“在我祖辈的时候,本来陛下的确是要封王的,但群臣上书,举了各朝各代的例子,最后说,非任姓,不可王,彻底堵死了道路,现在也就没有异姓王了。” 林尘哦了一声:“原来还有这一重原因,要不然高低也是个王爷。” “王爷不王爷的,都一样,林尘,说说第二个。” “第二个,播求国?我对播求国还不太熟悉,所以说不了,先防守就行,天鼎三年刚和草原蛮子开战,现在还没灭掉他们,大奉也腾不出手来与播求开战。” 陈匹夫点点头:“我听英儿说,你弄出来了那些手榴弹之类的新式武器,非常厉害,还有一些防守之类的巨型弩车?” 朱能满是兴奋:“说到这个,我来说吧,火药坊最近研制出了最新的大炮,那一炮威力下去,我不夸张的说,一个山头都能炸崩,石头都能炸穿,就算是城墙,也能炸穿!” 陈匹夫眼睛亮了:“好,若是有了此物,防守起来,也是轻松不少。” 林尘笑道:“等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瞧瞧,火药坊我也许久没去过了,那些捣鼓出来的东西,我也还没看。” 陈匹夫点头:“陈英跟着你我放心,等我要走之前,去和陛下商量一下,看下改土归流什么时机合适一些比较好。” 江广荣道:“叔叔,您镇守西南辛苦了,我为大奉子民敬您一杯。” 接下来,便是轮番敬酒,陈匹夫也是哈哈大笑。 没有多久,陈匹夫看着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几人,抚了抚须。 “也想要灌醉我?到底是年轻,陈英,喊人进来,送他们回去。” 陈英点头。 很快,陈匹夫和陈英走出神仙酿,陈匹夫负着双手。 “英儿,朝中的事,我也一直都有关注,林尘要做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新政变革,不是那么好变的,以往推新政的人,都是摔了个粉身碎骨。这些天我先走动走动,看能不能再为你们争取些朋友,到关键时刻,也能派得上用场。” 第369章 你了不起!你清高! 第二天。 林尘早早就睁开了眼。 旁边的夏若雪好奇道:“公子,今日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因为今天要上早朝吗?” “不是,是因为昨天没喝过陈英他爹,真能喝啊,我们三个轮番灌酒,都没将他灌醉。” 林尘揉着额头,他被送回来之后,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可以说是睡得最为舒服的一个觉。 夏若雪掩嘴笑道:“镇国公可是武将呢,世代镇守西南,肯定经常喝酒的,而且西南那个地方潮湿,也需要经常喝酒抵御,你与他喝,自然是喝不过的。” 林尘道:“他是喝不过,你我是喝得过的,我又想到了一招。” 夏若雪的俏脸一下又红了:“公子,你怎么一天到晚琢磨这个?” “没有一天到晚,就刚刚呢,我一下就想到了,我跟你说说?” 夏若雪虽然红着脸,却也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林尘嘿嘿一笑,凑近在她耳边道:“等下次,你准备一壶好酒,温热一些,然后再准备一壶冷茶,如此这般……” 随着林尘的话,夏若雪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她嗔了一下,轻轻捶了林尘。 “公子,你好坏啊。” 林尘哈哈一笑:“正常,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若雪你爱不爱。” 夏若雪不答,只是脸都红了。 很快,林尘便是开始穿衣,因为今天的早朝还是比较重要的,陈匹夫来了,再有播求和高玉国的使臣也来了,而自己推动了火耗归公,目前自己这个职位,也是可以顺理成章地,再调动一下了。 翰林院毕竟只是翰林院,无论是大奉的翰林院,还是中国历史各朝各代的翰林院,实际上都没有多少参政议政的职能。 林尘自己琢磨了一下,他的想法很简单,继续走单独设立的部门路线,无论是户部吏部,还是其余九寺五监,他们彼此制约,只要进入其中,自己被攻讦弹劾的破绽就更多了。 如果像现在这样,大奉煤炭厂还有科举培训班,这些重要机构,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朝堂其余人就无法插手。 思路敲定后,林尘便是有了想法和主意。 很快,林尘开始坐下来吃早餐,他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天都还没亮。 “真是起得比鸡早。” 旁边的赵虎笑道:“少爷睡得挺好的,今天没打哈欠。” “这你都发现了?” “毕竟昨天是我扶少爷回来的。” 很快,早餐吃完,林尘就是上了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过去。 赵虎问道:“公子,目前白虎营人数已经是有足足五千人,相当于五千精锐骑兵了,但还可以继续扩招,要不要继续扩一下?” 林尘沉吟了片刻:“暂时不用,扩招太多财政压力太大,我赚的那些钱,花起来如流水一样,寻常士兵其实也没那个必要,等我先去火药坊看了后,再扩招吧。” “火药坊?公子打算扩招什么?” “神机营,以新式火器和炮兵为主,这一支神机营配合白虎营,将来便是战斗的利器。” 正在说话间,马车进了皇宫,然后来到了臣子等候之地。 林尘从马车上跳下,直接往朱照国他们那里过去。 “世侄来了。” 朱照国笑道:“昨日镇国公来了,倒是你先见了。” 林尘环顾了一下:“镇国公人呢?” “他要等待召见,倒是你小子,我听镇国公说,昨天你和他刚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还调动了白虎营?就差没干起来了?” 林尘打了个哈哈:“意外,纯意外,所以我又赔罪请他喝酒了嘛。行了几位都督,要早朝了,我先到文官队伍里去了。” 林尘朝着文官队伍过去,那些文官目光扫过来,都是有着冰冷和敌视。 有人道:“林大人,你的官位好像不在此处吧?” “没错,你是平北将军,你应该在武将队列才对。” 林尘笑眯眯道:“什么武将队列?本官现在是翰林院侍读,知道什么叫侍读吗?我不算文官,本公子这科举状元不白考了?”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文官一愣,因为之前林尘都站武将队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让让,翰林院侍读就是站这个位置的。” 林尘推开挡路的文官,那些文官气得胸口起伏,可却拿林尘没什么办法。 “哎?怎么感觉前面这些六部官员位置,空缺了这么多,几位同僚,你们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周围的官员哼了一声:“林大人,你自己干的你自己不知道?那些官员,都被你送到劳改营去了,现在估计在大奉全国各地当督察巡员吧?” “哦,原来如此,感谢提醒,诸位大人,一定要谨记啊,这就是前车之鉴,你们可不要步他们后尘了,我可是不会徇私的,你们求到我头上来也没用。” “谁要求你了?” “呵,林大人,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将我们都给开了,你看看朝廷政务怎么办?” 林尘哈哈一笑:“诸位,这就是你们的底气吗?” 见到林尘和那帮文官又是开始斗嘴,朱照国等人倒是乐得看热闹。 很快,承天门打开,林尘等人进入太极殿。 任天鼎到来,早朝开始。 “诸位爱卿,目前这火耗归公,朕看进行得不错,同时各州县也有不少空缺出来的县令一职,吏部整理一份名单出来,如果有空闲并且有才干的官员,将名单交给朕。” 吏部尚书当即出来:“是,陛下。” 任天鼎道:“从各地的奏折来看,那些百姓对朝廷满意,对这一次的火耗归公都是极为支持,朕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了,中书省,起草火耗归公圣旨,择日发往大奉十七省,全部开始推行。” “是。” 赵德林出列拱手。 “这一次火耗归公,朕看翰林院侍读林尘居功甚伟,他进入朝堂之后,先是指导太子指导造出曲辕犁,又推动火耗归公,再查出皇庄挂靠藏匿土地,诸位爱卿认为,朕应该奖他什么好,册封什么官妥当?” 这…… 其余文官都是面面相觑,一些文官更是内心腹诽,指不定陛下已经是想好了,现在来问我们?这难道又是一种试探? 这一方面,有人将目光看向都察院,毕竟都察院的御史,就是干这个活的。 果然,言御史出列道:“陛下,按照大奉的官职升迁,林大人现在是侍读,又立了功,应该是升为郎中,具体是什么郎中,就要看陛下要将林尘调往哪个部门。除此之外,林大人也可以调往地方锻炼,如文书,再有州司马、长史等,协助刺史管理州务,这些也是可以的。当然,一切都要看陛下。” 任天鼎道:“英国公就这么一个儿子,调出京师不太合适,再者,许多问题朕还想与林爱卿请教,调往地方就算了,就升任郎中吧。林爱卿,你想进哪个部门当郎中?”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林尘,一些官员眼中满是艳羡。 林尘在翰林院侍读这个位置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干多久,甚至三个月都没有,就要顺利升郎中了,这个升迁时间,真的有点快。 而且,六部这些机构,实权部门,就是吏部和户部,这两个部门算是最为重要的,林尘肯定会去这两个部门任职。 一些官员内心如此想着。 林尘出列道:“陛下,臣认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臣在翰林院担任侍读,陛下也给了参政议政的资格,况且按照大奉律例,臣这侍读还没做满一年,是不应该升迁的,因此,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愿意继续担任翰林院侍读。” 其余官员一愣,林尘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拒绝了? 一个御史淡淡道:“林大人,陛下一片好心,你这推三阻四,难道是想要谋求更高的官职?” “非也,无论是什么官,都是在大奉朝任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为官者,并非谋求更高的官职,而是为大奉百姓做一些贡献罢了。” 听到林尘的话,那御史一愣,咬牙切齿:不是,我这随口一句,你这又是拉踩我? 你了不起!你清高! 任天鼎微微一愣,他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就依林爱卿所言,继续担任翰林院侍读吧,与以往一样。” “谢陛下。” 林尘回到队列里,周围的文官不由屡次看过来,林尘转头看向他:“怎么,是被我这正义凛然的爱国精神给震撼到了吗?” 那文官哼了一声,没搭理林尘。 紧接着,便是开始处理政务。 各种政务都有,地方的那些政务尤为繁多,林尘听得直打瞌睡,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听到了东山省白莲起义,官府围剿大获全胜的字样。 “宣,镇国公进殿!” 不知过了多久,吕进一道声音,然后由那些侍卫一声声通报,陈匹夫带着陈英,走了进来。 “臣陈匹夫,参见陛下。” 陈匹夫与陈英行礼。 任天鼎笑道:“快快请起,陈爱卿从西南,好不容易来一趟,朕也是久未相见,西南一切可好啊?” “谢陛下关心,西南暂且安宁,臣此次带了一些礼物,进献给陛下。” 第370章 域外蛮夷,也妄想娶本宫皇妹? 很快,陈匹夫将礼物让人抬上来,一些奇珍异宝,还有南洋的一些植物。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匹夫也就站在了一旁。 接下来,又是鸿胪寺寺卿出列。 “陛下,高玉国与播求国的使臣于昨日抵达了京师,他们请求觐见陛下。” 这一番话,让不少臣子的目光,都是看了过去。 高玉国也不算陌生,可这播求国,那就算是稀奇了,虽然大部分人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国家,可实际上,播求与大奉,接触的并不多,除了边境有摩擦之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政治会见过。 “宣。” 很快,播求与高玉国的使臣,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尘看过去,那两人,最左边的是一个面向扁平、脸上有着不一样的红色,扎着辫发,身上穿着的是束腰长袍,头上用红色头巾缠裹成的筒状形帽子,发辫披于两鬓,用红线扎成小髻,垂在耳际。 这人的目中,满是精光,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干练之人。 右边之人则是普通一些,是典型的西域人外貌,还留着山羊胡,身上穿着不菲,似乎是个贵族,脸上满是倨傲之色。 “播求使臣尼玛松赞参见大奉皇帝陛下。” “高玉国秃发乌纥参见大奉皇帝陛下。” 听到两人的名字,林尘一阵脸色古怪,你们这是什么人名? 一些文官眼中有些不屑,一些蛮夷罢了,名字都不会取。 任天鼎道:“高玉国与大奉接壤,播求虽然听闻,却也并不无接触,如今你们一并来了,所求为何?” 尼玛松赞道:“大奉皇帝陛下,我与高玉国并非一道,只是在途中恰好遇见,他有他的诉求,我有我的诉求。” 秃发乌纥直接道:“大奉皇帝陛下,我代表高玉国而来,我的要求很简单,此前高玉国有一块土地,在历史上为高玉国所有,可现在却为大奉所占,因此,我代表高玉国前来,请求大奉将这一块土地,还给我高玉国。” 听到秃发乌纥这话,任天鼎眼睛眯了眯,而众多武将,也几乎都是看了过去。 要土地? 你这是想要虎口里拔牙? 任天鼎淡淡道:“哪一块土地?” “回大奉皇帝陛下,我们高玉国要的很简单,就是湟水地区,这一块地区水草肥美,我高玉国主要以畜牧为主,而大奉却以农耕为主,这一块地区,此前就是我们高玉国,还请大奉皇帝还给我们。” 此言一出,武将队列里,当即有人冷笑起来。 “还给你们?好大的口气,哪个历史写着这一块地是你们的?” 信国公淡淡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湟水地区,从来不属于你们,一百年前,它就属于我们大奉了!” “湟水?湟水能给你们?你们高玉国提的要求,是不是太不将我们大奉放在眼中了?” 那些武将虎视眈眈,而秃发乌纥一脸倨傲:“大奉皇帝,一百年前,湟水地区就是我们高玉国的,是你们大奉发兵抢了过去,现在你应该将它还给我们,这样才不伤和平,不然的话,我高玉国,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毕竟,湟水地区,离我们高玉国很近。” 任天鼎冷着脸,他也是心里有一股火,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朕这里踩上一脚了? 这高玉国,只能算一个中等国家,它的面积,差不多有两到三个大奉的省份,至于再多也没有,兵力方面,能有个十几万。 此前大奉也征伐过高玉国,也征伐成功,但高玉国都是西域人,经常有叛乱,加上北面草原也会支援,威胁大奉,最后大奉退兵后,高玉国又复国。 屡次之后,大奉也就没有管高玉国了,逐渐就形成了现在的边界。 到了现在,高玉国竟然又要再提要回湟水地区,这是又要挑起争端了。 文官有人道:“不过区区蛮夷,你们离我大奉也很近。” “一帮域外蛮夷,我们大奉没有去征讨你们都算好事,你们高玉国不自量力,竟然想要来取我大奉湟水?一寸土地都不可能给你们!” “我倒是很好奇,你高玉国想要和我大奉硬碰硬,你拿什么来碰?” 秃发乌纥倨傲道:“我高玉国有十几万大兵,并不惧怕你大奉。再有,我高玉国与播求,已经结盟,你们大奉如若不将湟水地区交出来,那就等着开战吧!” 听到这话,朝中不少人都是心中一惊,陈匹夫虎目看了过去,就连朱照国他们也都是脸色凝重。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见到朝中似乎安静了一些,秃发乌纥眼中更是愈发倨傲:“用你们大奉的话来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湟水一直是我高玉国的土地,现在被你们占了,我们高玉国纵然不及你们大奉,也会与你们开战!” 任天鼎淡淡开口:“播求使臣,你不准备说几句?” 一直看热闹的尼玛松赞,不由道:“大奉皇帝陛下,我只是一个使臣,播求与高玉国的结盟,我只了解一点点,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并不希望播求与高玉国结盟,但我对此无能为力。” 同时,尼玛松赞又是话锋一转:“当然,如果高玉国遭受攻击,播求迫于同盟约定,也可能不得不派兵帮助。” 看样子,这高玉国已经是完全落入了播求国手中啊。 林尘心中暗自分析,而且这尼玛松赞和秃发乌纥,这是一唱一和,配合得不错。 任天鼎淡淡道:“那你来大奉,又是所为何事?” “回大奉皇帝陛下,我来大奉,是想代表播求,与大奉开展贸易,大奉有一些茶盐,我播求希望能与大奉交换。除此之外,我听闻,大奉的公主乃是国色天香,国王派我来,想要看看是否能迎娶大奉的公主殿下。” 听到这话,太子脸色不由变了,他冷声道:“域外蛮夷,也妄想娶本宫皇妹?” 尼玛松赞笑道:“太子殿下勿要见怪,按你们大奉的话来说,我播求虽然不算中原,但也毗邻大奉,算得上一衣带水,也深受感知大奉文化习俗,更何况我播求国王,年富力强,外貌英俊,自然是配得上大奉公主的。不知大奉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朝中臣子已经是在窃窃私语,不少臣子都是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他们都没想到,播求竟然野心这么大? 任天鼎开口:“你播求与高玉国联盟,现在又想要娶朕女儿,你播求是什么都想要?土地想要,人也想要?” 尼玛松赞道:“大奉皇帝陛下误会,土地是高玉国的,那是他们的事,我播求一为迎娶公主,二为互市交流。” 秃发乌纥倨傲道:“大奉皇帝陛下,我高玉国愿意和大奉保持和平,也不想妄动兵戈,毕竟西域的物资,都要从我国经转才能运到大奉,那些香料、珠宝,哪一样不是利润极高?若是我高玉国切断货物的渠道,大奉岂不是损失惨重?” 一个御史出列:“切断外贸,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你高玉国要我大奉的茶盐,没有这些,你高玉国拿什么赚?” 秃发乌纥傲然道:“这我们自有办法,你们大奉的茶盐,对我们来说不是稀缺品,你们考虑清楚。另外,刚才你们口口声声称我高玉国为蛮夷,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认为你们这些处于东方的人,才是不开化的蛮夷。” “放你娘的屁!” 有臣子直接骂道。 秃发乌纥淡淡道:“为此,我特意为大奉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你们说大奉不是蛮夷,这一件礼物就可以见真假,只要你们能认出我这一件礼物,我就相信你们不是蛮夷。” 听到秃发乌纥这么说,不少臣子喝道:“既如此,将礼物呈上来。” 秃发乌纥行了一礼:“礼物寄存在京师之外,需要派人去取,还请大奉皇帝陛下派人去取,运到皇宫,需要一个时辰。” 任天鼎道:“虞国公,你派人去。” “是。” 朱照国匆匆离去,而尼玛松赞笑道:“等候期间,不若玩上一个游戏吧,这是我播求人人都会玩的小游戏,相信大奉人才辈出,必然会玩。” 那些大奉臣子看向他,而尼玛松赞,拿出了一个足足巴掌大小的珍珠。 “这个珍珠,乃是由我播求国的工匠,精心打磨制作而成,里面是弯曲如迷宫,有的地方能走通,有的地方不能走通,而前后有一个小孔,我的问题很简单,大奉的能人,能否将一根红线,从前面的小孔,穿到后面的小孔呢?” 吕进上前,将他这珍珠转到托盘上,来到龙椅前,呈给任天鼎。 任天鼎查看了一下这珍珠,看了一下这两个小孔,的确不是同一条直线,里面黑乎乎的。 那些文臣皱着眉头,有一个臣子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的?” 尼玛松赞看向他:“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大人,为我解惑了。” “这……” 他不由噎了一下,直接道:“直接打碎它就行。” “若是打碎了,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位大人,这个珍珠,自然是不能打碎的。” 听闻这话,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尼玛松赞脸上有着微笑,秃发乌纥也满是倨傲,哈哈大笑。 “连播求这个三岁小孩都会的谜题解不开,你们大奉,还说不是蛮夷?” 第371章 日尼玛,你真是个人才! 秃发乌纥正在哈哈大笑之间,一道悠悠的声音响起。 “区区三岁小孩的谜题罢了,有什么难解的,这位秃发使者,你不能因为你没有头发就这么嚣张,是,你没头发你了不起,毕竟我们大奉之人,那可是头发旺盛。” 嗯? 秃发乌纥目光看向说话之人,其余大奉官员也是一愣,看向林尘。 而林尘从位置想要走出来,看到右侧的官员竟然没有让位,不由道:“同僚,你让一下,你影响我装逼了。” 那文官哼了一声让开,而林尘走出来,背负双手:“无论是你高玉国还是播求国,都是弹丸小国,蛮夷之地,也想在这里徒增笑料?” 尼玛松赞看向林尘:“未请教?” “大奉普通一个官罢了,不值一提,比不上尼玛兄,不光人长得好,名字也取得好,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尼玛松赞诚恳问道:“敢问是哪位故人?” “哦,我这位故人叫做日尼玛,尼玛兄,你简直就是日尼玛的翻版,我真想亲切问候你一声:日尼玛。” 林尘一脸认真,大奉其余文武百官倒是都没笑,他们并不懂这其中的话,尼玛松赞和秃发乌纥自然更不懂了。 秃发乌纥道:“废话少说,既然你出来,那你就解一下播求国这个谜题。” 林尘哈哈一笑:“不用解,我直接说就行,直接去御花园挖一团蚂蚁窝,然后将蚁后绑在一头,再将一只蚂蚁用绳子系上,从另外一头钻进去,这样就行了,可对?当然,不用蚁后,用一些食物代替也可以。” 听到林尘的话,尼玛松赞脸上有些认真:“阁下果然不同凡响。” “日尼玛,我寻常普通,这种谜题,我们大奉三岁小孩都不屑于玩,觉得太简单了,没什么难度。当然,我也能理解,毕竟你们算是化外之地,蛮夷罢了。” 秃发乌纥有些不满,而尼玛松赞道:“这位大人说的有道理,那不知道大奉小孩都玩什么谜题呢?” 林尘笑吟吟的:“看样子日尼玛兄,是想要挑战一下我大奉的谜题了,行,简单,我就随意弄一个吧,如果你能解决,我就承认,日尼玛,你真是个人才!” 尼玛松赞笑意吟吟:“好,请这位大人出题。” 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看着林尘出场,文官都是在窃窃私语,不知道林尘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信国公等武将,则是一脸期待。 陈英也是如此,他低声道:“爹,林兄出的题,肯定寻常人解不开。” 陈匹夫倒是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出什么,这小子脑子是灵活一点,但也只有一个脑子。” 太子也是精神振奋,任天鼎脸色平静,毕竟他知道,只要林尘一出场,这就稳了。 林尘转身抬手道:“陛下,臣需要司礼监的太监帮忙,需要几样东西,一个煮熟的鸡蛋和一个比鸡蛋略小的瓷器,这瓷器口不能比鸡蛋大。” 任天鼎颔首:“吕进,让人去办。” “是。” 很快,司礼监的太监们,就是去取东西了,又有小太监取来了桌子,摆在朝堂中间。 秃发乌纥哼了一声,轻声道:“故弄玄虚。” 林尘当即道:“秃发兄,今天也让你们高玉国的土鳖开开眼。” 秃发乌纥有些怒气:“这位大人,我来自高玉国,我代表高玉国,你说话最好郑重一点。” “这还不郑重嘛,土鳖在我大奉可是大补啊,由此表达你们高玉国贵重啊。” 林尘装作惊讶。 秃发乌纥一愣:“是吗?” “那当然了,我大奉毕竟是天朝上国嘛。” 朝中其余文武百官,已经是在极力憋笑,信国公和杜国公等人,真是憋得很辛苦,这两个外国使臣,真的是被林尘玩弄于鼓掌之中。 当然,这些都算是小聪明,只是占一些口头的便宜罢了,真正的外交,永远看的都是实力。 很快,东西取来,林尘看向尼玛松赞:“日尼玛,该你了。” 尼玛松赞上前,看着那放在碗里的煮熟鸡蛋,还有一个瓶口比鸡蛋要小的瓷器,不由道:“我该怎么做?” “简单,看到这枚鸡蛋了吗,看到这个瓷器了吗,你需要将这个鸡蛋放入瓷器里,要保证鸡蛋的完好无损,鸡蛋可以剥壳。” 尼玛松赞一愣,他上前拿起那鸡蛋,将鸡蛋放在瓷器上,只见到整个鸡蛋就立在瓷器上,根本无法放进去,因为这个瓷器的口比鸡蛋要小,所以根本无法放进去。 如果要用蛮力放入,鸡蛋就会被损坏。 尼玛松赞愣住了,他转头看向林尘:“这位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就是大奉的谜题?” “对啊日尼玛,在我们大奉,这都是小孩子启蒙的谜题了,你难道不会?那看样子你们播求国,是真的不行啊,不够聪明,如此不智,又如何娶我们大奉的公主?” 林尘摇头。 尼玛松赞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桌子上的鸡蛋和瓶口,他微微皱眉,拿起鸡蛋,先将鸡蛋壳剥掉,尝试了一下,却始终放不进去。 “我能使用其余物品吗?” “当然,你想用什么用什么,但不能破坏鸡蛋。” “好,我要用水。” 林尘让太监去给他取,朝中的文武百官,也是在暗中思忖。 “在不损坏鸡蛋的情况下,将鸡蛋放入比它小的瓷器里,这怎么做得到?” 一些文官也是想破了脑袋,却仍然想不出来,这鸡蛋要放进去,就必然会损坏,要么裂开,要么出现裂痕,毕竟鸡蛋不比豆腐硬多少,稍微一用力,鸡蛋就裂开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不损坏鸡蛋,还要放入瓶口,怎么做得到? 陈匹夫也是在想,想了半天,他微微皱眉:“这个题,怎么做得到?” 陈英笑道:“爹,林兄不会出没有答案的问题,他敢问,他就知道怎么解开,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他能知道其余人不知道的东西。” 陈匹夫点点头,他的眼中也是有些期待。 太子则是在思忖,他之前学习过物理化学类知识,却也仍然没有多少思路。 赵德林则是在默默观察林尘,他皱着眉头,难道林尘这个败家子,又要出风头了吗? 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肯定会被传到京师去,甚至大奉各地都有可能。 很快,水杯取来,所有人看着尼玛松赞,拿起水给瓷器灌满,然后将鸡蛋放在瓷器上,给这鸡蛋淋水。 但淋了半天,却什么效果也没有。 尼玛松赞又是继续冥思苦想,林尘笑眯眯道:“日尼玛,你认输也没关系的,不丢人。” “不,我要再想想。” 林尘又是看向秃发乌纥:“秃发兄,你要试试吗?” 秃发乌纥皱着眉:“我先看看。” “秃发兄,你的好友日尼玛解不出来,你们都是一路人,不帮帮他?” 秃发乌纥道:“我与尼玛兄,并非一路人,只是结伴来大奉京师。” 林尘道:“行,日尼玛,你先慢慢解,我先睡一会,你解不开再喊我。” 林尘打了个哈欠,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拿了一把椅子到一旁,开始闭眼小憩起来。 这一幕,将秃发乌纥和文武百官,看得都一愣一愣的。 陈匹夫有些脸色古怪:“这也太怡然自得了,这是朝堂,不是他家客厅。” 陈英笑道:“爹,林兄是这样的。” 都察院的御史恨得牙痒痒,林尘这简直就是藐视朝堂,可他们还偏偏不能站出来弹劾,原因很简单,只要他们出来弹劾,林尘肯定能给他们呛回去,你行你上啊。 再一个,林尘现在也算是在对付蛮夷,不落大奉威风,他们出来还真不合适,主要出来了,还真不一定在对方出的题目上赢下来。 他们的智力,主要点在政治斗争、尔虞我诈上了。 尼玛松赞此刻,是一脸严肃,他一直在思考,又是找太监要了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却仍然无法成功,这个瓶口比鸡蛋只小上一些,大概半个小拇指的厚度,可纵然如此,鸡蛋也没有办法放进去,它只能放进去四分之一,然后到了中间椭圆部分,就根本进不去了。 尼玛松赞真怀疑,林尘是故意出的这个难题,可他还不能认输。 过了一会,尼玛松赞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旁边大奉的文官阴阳怪气道:“想不出来?那就别想了,毕竟这种小孩的谜题,到了你们播求,也算得上是极难了。” 尼玛松赞也不恼;“也是,那就请那位大人给我解惑。” 林尘睁开眼,起来之后不由道:“日尼玛,没搞定呢?” 尼玛松赞摇头:“没有,这道谜题,我解不开。阁下能否解开?” “自然如此了,只不过我解开了,你得在朝堂上大声说三遍:播求比不过大奉,播求不如大奉。” 尼玛松赞爽快道:“没有问题。” 嗯? 其余文官都是一愣,如此带有侮辱性的话语,他竟然就能满口答应? 有人轻视,有人却不得不高看尼玛松赞几眼。 陈匹夫的目光微微眯了眯:“如果播求都是尼玛松赞这种人,播求可能对大奉有威胁了。” 第372章 我尊老爱幼,赵相先说 林尘走上前:“行,那我就露一手,你看好了。” 林尘来到桌前看了一下,看着那各种小器具,不由道:“倒是尝试了不少啊。” 尼玛松赞点头:“你说不能破坏鸡蛋,可这鸡蛋太过脆弱,只要稍微用力,它就会有裂痕,我不知道要怎样在不破坏鸡蛋的情况下,将它放进去。” “简单,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林尘让太监去取火折子和一张纸,随后将瓶子从水里拿起来,将水全部倒掉,淡定等候。 没有多久,东西来了,文武百官都是伸长脖子在看,林尘淡定拿起那张纸卷了起来,随后用火折子将纸张点燃,等它燃烧起来之后,直接放入瓷瓶里。 等燃烧了一会,林尘这才将那枚鸡蛋放入瓶口。 “好了,搞定,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不要眨眼。” 这么简单? 那些文官都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简单呢? “假的吧,直接用一张纸烧一下就能做到?” “这个败家子不可能在外交大事上弄虚作假,先等等看,看看有没有效果。” 武将也好奇,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盯着那个瓷瓶。 离得近的秃发乌纥也是在看,忽然之间,他见到那瓶口的鸡蛋,好像是往里面缩了一些。 “哎,动了,动了!” 旁边的太监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看过去,离得近的臣子不由睁大眼睛:“真动了!” 后面的臣子不由道:“真的吗?真进去了?” “天啊,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尼玛松赞也是懵了,在他的注视下,那原本还有四分之三露在外面的鸡蛋,竟然是被吞进去了一半了,好像瓷瓶里有一只蛤蟆在不断吞鸡蛋一样。 可问题是,明明瓷瓶里什么都没有啊。 秃发乌纥也是被惊到了,他看着那鸡蛋,缓缓的,缓缓的,没入到了瓷瓶里。 最终,一下落了下去。 “真进去了!” 有人在惊呼! 尼玛松赞也是被惊到了,他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瓷瓶里除了刚才烧掉的纸张和那鸡蛋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做到的?” 尼玛松赞满是求知若渴的眼神看向林尘。 林尘笑眯眯道:“想知道?” “想!” “先将刚才说的履行了再说。” 尼玛松赞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道:“播求比不过大奉,播求不如大奉!” 他重复了三遍,林尘哈哈一笑:“很好,不过以你的智商,我很难和你解释,慢慢琢磨去吧。” 林尘大笑三声,尼玛松赞简直就像是抓耳挠腮的猴子一样,想要上去问个清楚,可这里又是大奉朝堂,他又不好乱来。 别说是尼玛松赞,就连朝堂上的其余人,也都是懵了,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陈匹夫也是跟见了鬼一样:“还能这样?” 太子倒是若有所思,他隐约能想到相关知识点,应该是物理学里面所说的气压问题,那为什么燃烧之后,里面的气压就改变了呢? 他的化学还没有学到初中程度,所以不算太懂。 杜国公和信国公两人赞叹不已。 “精彩精彩。” 秃发乌纥脸上有些难看了,这大奉还是有能人啊,还能将尼玛松赞给难住?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报。 “虞国公回来了。” 朱照国进入大殿,直接禀告道:“回陛下,高玉国送来的礼物到了,但这礼物有些大,可能进不了太极殿,但臣已经将它运到了太极殿外,只需请陛下出去一观,就能见到这礼物。” 任天鼎道:“是什么?” “这,好像是一种神兽,我也不得而知。” 秃发乌纥脸上有了得意之色:“没错,的确是神兽,你们大奉自诩自命不凡,现在就出去看看,这神兽的名字来历,你们能说出来,我就甘拜下风。” 林尘道:“说出来了,湟水地区你们还要吗?” “这是两码事,不要以为你刚才耍了一个小把戏,就能震慑住我。” 林尘嗤之一笑。 任天鼎道:“好,既然如此,就出去看看。” 文武百官都是朝太极殿外走去,等到最后面的七品官走出大殿,不由就惊呼了一声。 “我的天!” “这这这,真是神兽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兽!嘶!” “天啊,这神兽怎么如此高大?简直有城墙一般高啊!” 走出来的臣子,看着那太极殿外的庞然大物,都是惊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兽? 走出去的杜国公信国公等人,都是惊了一下。 “这是什么??” 他们看向朱照国,朱照国道:“我怎么知道?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后面出来的赵德林他们,也是愣了一下,他们立刻搜肠刮肚寻找之前看过的各种典籍,想要找到对这种神兽的记载,可却偏偏没有! 没有一样神兽的描写与它对的上! “这到底是何物啊?” “苍天啊,这这……” 陈匹夫也是走了出来,他见到那神兽时,也是吃了一惊。 “这简直比老虎还要大!” 看着这些大奉臣子的表现和表情,秃发乌纥愈发得意,眼中更是傲慢之色:还说什么天朝上国,结果连这种动物都没见过。 任天鼎走了出来,只见这神兽四肢发达,浑身上下如同鹿有不少斑点,最为奇特的是它的脖子,奇长无比,五官看上去,也与其余动物完全不同。 而且,它竟然还是活物! 见到它移动了一下脑袋,任天鼎都惊了:“还是活的?” 林尘出来的时候,见到这动物,不由脸色古怪,好家伙,真是大开眼界啊,在大奉还能见到这种生物。 秃发乌纥此刻得意无比:“如何,你们自诩天朝上国,那能否为我解惑,这神兽,究竟是什么神兽,它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特性?” 此言一出,那些文官,统统都是一脸便秘一样。 主要是,他们没见过啊,而且古籍里面,还真就没多少记载,这怎么答得上来? 没见过的东西,就算是生搬硬套,随便瞎编,那也容易穿帮啊。 所以在秃发乌纥说话后,竟然没有人说话。 赵德林的目光看向其余臣子,那些臣子都是只能低下头,或者微微摇头。 任天鼎脸色也是沉了下去:“孔太师。” 孔明飞也无奈,只能道:“陛下,臣眼拙,认不出来。” 林尘插了一句:“圣人之言里没有记载吗?孔大人,多翻翻圣人之言啊。” 孔明飞差点噎死! 任天鼎看向那些武将,杜国公无奈道:“陛下,臣等就是练武的,对这种东西,真一问三不知啊。” 秃发乌纥不由哈哈大笑:“你们大奉自诩天朝上国,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上来?亏我还千里迢迢将这神兽运过来,浪费不知多少人力物力,真是让我大失所望啊。由此可见,你们大奉,才是蛮夷,你们抢夺了湟水地区!” 一些大奉武将对他怒目而视,秃发乌纥丝毫不惧看了回去:“看我如何?认不出来神兽,想要打我?来,有本事就打我,你们大奉也就这些能耐了,欺负他国使臣。” “你!” 杜国公差点给气死,差点就要撸着袖子上,还好被其余人给拦了下来。 秃发乌纥愈发得意:“现在机会给你们了,这神兽我不远千里拉过来了,你们认不出来,那就证明一件事,位于东方的大奉,才是蛮夷!并且你们应该将湟水地区还给我们!” 任天鼎看不下去了:“林尘。” 林尘当即道:“臣在。” “此物你可认识?” 唰! 所有文武百官,纷纷看向林尘,就连秃发乌纥,也是内心提了起来。 主要见过刚才林尘的表现,他也有些担心,这个大奉人,会不会真的认识神兽? 林尘倒是没说啥,反而问道:“陛下,臣想要先知道湟水,对大奉重不重要?” 有一个文臣道:“如何不重要?湟水乃是大奉长河的发源所在地。” 听到这句话,林尘瞬间就明白了一切,那别说这一块地是祖传的,就算是抢来的,那也一寸都不能让出去! 他可太清楚控制一条大河的重要性了,别的不说,就说地球,越南、印度那些国家,其实就很受制于中国,为何,简单举个例子,墨脱水电站,只要这个水电站一建,想怎拿捏就怎么拿捏。 林尘当即就站了出来,他也没着急,反而是先看向其余大奉文臣。 “赵相。” 赵德林不由抬头。 “赵相,我刚入朝堂,这么重要的立功机会,可不能我一个人拿,就先让给赵相你们吧,赵相肯定知道,我尊老爱幼,赵相先说。” 赵德林嘴角一抽,我尼玛,败家子,你就是个畜生! 都这种关头了,还想着坑我一把? 你算不算个人啊你! 其余文官也是内心抽搐,不是,你报复心这么强啊? 陈匹夫脸色古怪:“林尘报复心如此之强?” 陈英想了一下:“好像是。” 陈匹夫想起自己官道上与林尘冲撞的情景,不由道:“若是敌人,他会是一个绝对难缠的敌人。” 赵相深吸一口气:“林大人,这毕竟是陛下指名道姓,我不好争夺。” “没事没事,我让给你就是了,多大点事,赵相,快说吧,高玉国使者还等着呢。” 林尘一脸期待看着赵德林,真的让赵德林郁闷得吐血。 这个败家子,绝对是故意的! 第373章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 本来他们就不知道,虽然朝堂之人学富五车,可这种连典籍里都没记载过的东西,你让他怎么认? 这就是想要故意让他出丑。 赵德林表情古井无波,但心中却是将林尘骂了无数遍,好在这时,另外一个臣子出列道:“林大人,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头神兽乃是从高玉国而来,大奉没见过岂不是很正常。” 林尘笑道:“你觉得正常?那高玉国那个秃发使者也会认同你,这头神兽他们认识你不认识,那高玉国才是天朝上国啊,这位大人,你这是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你!林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工部尚书何汝明道:“林大人,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你就算是要弹劾赵相,也得分个时候吧?” “我这怎么是弹劾?我这明明是尊老爱幼,给赵相表现的机会,再说了,就这头动物,我看一眼便知,还需要什么冥思苦想吗?” 听到林尘这话,太子眼中一喜:“太好了。” 任天鼎也是内心大定,陈匹夫不由低声道:“英儿,林尘他真认识?” “爹,林兄还没说过假话,如果说有人认识,那一定是他。” 陈匹夫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朝中的这些大臣,绝对是见多识广的存在,他们都不认识,林尘竟然认识? 要知道林尘的出身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公子,能有什么见识?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难道说,他真的就是那一天突然开窍了,要么就是他在梦中遇到神仙? 其余群臣也是窃窃私语,赵德林道:“林大人,老夫不知道,你可以说了,现在当务之急,可是不要让蛮夷看轻了大奉才是。” 林尘笑眯眯道:“原来赵相不知道,哎,赵相,真是给你机会你把握不住啊,也罢,就让我来教教你,让赵相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就会辨认了。” 赵德林一脉的那些文官,看向林尘的目光,真是眼神不善,林尘这简直就是故意在挑事。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先想着恶心一下他们? 秃发乌纥道:“好了没有,你们大奉认不出来就算了,需要等这么久吗?” 林尘不慌不忙走了出来:“这位秃发使者,你说这所谓的动物认不出来,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你们高玉国明明只是蛮夷之地,还硬要打肿脸充胖子。” 秃发乌纥冷哼一声:“是吗?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林尘哈哈一笑:“我可以说,不过我可以笃定,这头动物,你必然不知道它叫什么。” 秃发乌纥不为所动:“狡猾的大奉人,你想要套我的话?不可能的,我不会上你的当。” 林尘看着那头神兽:“此物,并非你高玉国所产,你高玉国靠近大奉,从地理位置来推断气候,并不算热带气候,所以这玩意,压根就不可能存在于你的高玉国,必然是你高玉国的商人,在更西处寻得,带回高玉国。” 听到林尘的话,秃发乌纥不由心中一惊,再度看向林尘。 “那又如何?我们高玉国,也没像你们大奉一样,自称天朝上国,还抢我们高玉国的地,自然我也没说这神兽,我就认识。” “行,那我现在告诉你这是什么,这,压根就不是一头神兽,也不是上古神话里存在的神兽,它就是一头很正常的动物,叫做,长颈鹿。” 长颈鹿? 听到这个名字,秃发乌纥一愣,看向那头极高的长颈鹿,尼玛松赞也是看过去,发现这贴切很形象。 大奉的官员也是仰头看着长颈鹿。 “这名字倒是贴切。” “是啊,我从没见过脖子有如此之长的动物,这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会不会是他信口胡诌?” “也对,那高玉国的使臣也不知道,可不随便编就行了?” 尼玛松赞在一旁笑道:“这位大人,你说它叫长颈鹿,能否更详细一些,有什么习性,吃什么,特点是什么?” 林尘笑眯眯的:“想要验证?行,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长颈鹿到底是何物。” “所谓长颈鹿,其实是偶蹄目中最独特的一类,它主要分为成古麟亚科、长颈鹿亚科、西洼兽亚科,这三种类型的长颈鹿,它主要生存于气候燥热地带,身高体型站立不动,最高能超过三丈。” 听到林尘侃侃而谈,秃发乌纥沉声道:“你在信口胡诌!” 林尘笑道:“秃发使者,这种长颈鹿,是吃草的,食草动物,它最喜欢吃一些树叶,这就是它的食物来源,我说得可对?” 秃发乌纥不由变了脸色,任天鼎道:“来人,去御花园,取些树叶来。” 很快就有人去了,等树叶取来,便是有御林军的士兵,拿着树叶去喂。 林尘道:“拿个梯子,太矮了。” 梯子搭建好,有人拿着树叶上去喂,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头伸长脖子的神兽,竟然是真的低下头来,开始吃御林军士兵手中的叶子。 那御林军脸上也是有些惊讶,而下方的其余人,更是一片哗然。 “这头神兽竟然真的吃树叶?” “真是闻所未闻,世上罕见。” “但问题是,这个败家子,他怎么会认识这东西?难不成,真的是梦中神仙传授不成?” 一些文官既震撼,又震惊,心中更是浮想联翩。 发生在林尘身上的事,有太多是不合常理了,这些不合常理的事都联系在一起,就只能证明最不合常理的一件事,那就是林尘说他梦中见到神仙,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尼玛松赞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神兽真有大奉人认识? 秃发乌纥的脸色很难看,任天鼎满意道:“回殿吧。” 众人回到太极殿,但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任天鼎道:“秃发乌纥,这一头神兽,大奉有人认出来了,那按你说法,大奉可是蛮夷之地?” 秃发乌纥咬着牙道:“大奉不是蛮夷之地,可纵然不是蛮夷,又为何抢高玉国的湟水地区?” 林尘直接顶上去:“秃发兄,我劝你不要乱说,我们大奉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那本来就是一片无主之地,我们大奉前去开荒罢了,开荒之后,那片土地,自然就是我们的!” 秃发乌纥冷笑:“这位大人,我看你是出尽了风头,黑的能说成白的,不论怎么说,湟水地区不还给我们,就等着我们发兵吧!” 朝中其余人更是一片哗然,信国公直接骂道:“敢发兵?好好好,我大奉还没提发兵,你就敢提发兵?小小一个国家,也敢这么狂妄?” “你要战争,我们大奉就给你战争,打就打!” 朝堂群情激愤,尼玛松赞不咸不淡来了一句:“诸位,我播求与高玉国,还是有一定的盟约的,如果贸然开战,可能我播求也会不得不卷入其中。” 此言一出,那些武将眼睛都眯了,朱照国目光看向陈匹夫。 陈匹夫镇守西南,他和播求的边防军肯定有摩擦,他是最为清楚播求的实力。 陈匹夫见到朱照国问询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就不适合与播求再开战,本来他这一次来京,除了主要探望陈英之外,还有一件便是希望能解决新南境内那些土司,林尘提出的改土归流是一个好法子,可这个法子是需要时间的,快一点的话几十年时间,慢一些的话,上百年时间,现在再开战,西南境内土司再反,西南的局势可就要真的乱了。 再一个,他昨日和陛下聊过,对大奉目前的局势也是有一定的掌握和了解,天鼎三年大同之战后,大奉与草原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真的结束,现在大奉其余地方,又是天灾人祸,再开战,真不怕大奉死得快? 任天鼎面无表情:“朕算是听出来了,播求与高玉国,已经算是穿同一条裤子了?还是说,高玉国,已经成了播求的傀儡?” 尼玛松赞行礼:“大奉皇帝陛下,并不像您选的那样,播求与高玉只是有一个盟约,其余的,并不是一体的。” 秃发乌纥也满是倨傲,他目光扫过其余大奉官员,见到他们脸上满是不服,不由道:“不服?呵,不服有什么用,湟水地区,我们高玉国是一定要回来的,甭管什么天朝上国不上国,抢我们的东西,就得吐出来。怎么,有本事就打我啊!敢打我,高玉国和大奉,今天就开战!” 秃发乌纥满是倨傲和自信。 一旁的尼玛松赞满脸微笑,看着那些手捏成拳头却没有动静的武将,眼中也是有着胜券在握。 秃发乌纥倨傲无比,盛气凌人,突然之间,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 “你刚才说什么?” 嗯? 秃发乌纥看过去,却见到林尘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我说,将湟水地区还给我们高玉国,不然我们高玉国与你大奉开战!” 林尘摇头:“不是这句。” 秃发乌纥皱着眉:“你在找事吗?我们要拿回湟水地区,你不服,有本事你就打我,看你怕不怕开战!” 林尘突然脸上出现笑容:“就是这句!我别的没本事,揍人可有本事了。” 下一刻,秃发乌纥就见到林尘,如同一头猛虎下山一样,直接朝自己扑来! 第374章 你们真是大奉的乌鸦 这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此刻就站在朝堂之上的秃发乌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林尘就如同一头迅猛的猎豹,瞬间冲了上去。只见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而有力,那早已蓄势待发的左勾拳,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同炮弹一般,狠狠砸在了秃发乌纥的脸颊上。 这一拳下去,秃发乌纥只感觉脸颊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他下意识地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错愕,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中缓过神来,整个人就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脑袋不由自主地朝一边歪去。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他甚至都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姿势,又被林尘紧接着的一脚狠狠踹在了地上。 这一脚力道十足,秃发乌纥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翻在地。他 “扑通” 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狼狈至极。 紧接着,林尘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坐在了秃发乌纥的身上,将他死死压住。直到这一刻,秃发乌纥才真正回过神来,开始真切地感受到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而肚子上也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 秃发乌纥瞪大双眼,试图挣扎着说些什么,然而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只剩下满脸的惊恐与愤怒。 林尘却只是冷冷一笑,缓缓抬起拳头,眼神中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他高声说道:“怎么?你不是说有本事就打你吗?我还真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在我们大奉,可有句话叫做求仁得仁,我这人向来心地善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要满足你!” 话音刚落,林尘的拳头便如雨点般,狠狠落在了秃发乌纥的脸上。 “啪啪啪!” 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之上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在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秃发乌纥被打得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那声音凄惨无比,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哀嚎,“哎哟,哎哟,啊!” 朝堂上其余的人都彻底惊呆了! 赵德林,作为文官之首,平日里总是一副沉稳睿智的模样,此刻却也被惊得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其余的文官们,也皆是如此,他们面露惊愕,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而以朱照国为首的武将们,向来以勇猛果敢著称,可此刻,他们也同样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呆若木鸡。朱照国那刚毅的面容上,此刻也写满了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朝堂之上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陈匹夫,这位在朝堂中颇具威望的镇国公,一生历经风雨,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可即便如此,他也着实没有料到会出现这般情况。 文官们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一般,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被降为伯爵的韩子平,也是满脸的惊愕,他瞪大双眼。 陈匹夫更是被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林尘此举的惊讶,也有对可能产生后果的担忧。 一时间,朝堂上就像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水池,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站在那里,脑袋仿佛都被林尘的这一举动给直接震懵了。 过了一秒钟之后,朝堂这汪水池就像是被投入了一枚巨石,“轰” 的一下炸开了锅,各种哗然之声此起彼伏,嘈杂无比。 “我的天啊!这个败家子疯了!” 一位文官惊恐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这这这,他可是高玉国的使臣啊,大殿之上就直接动手,这万一真开战了怎么办?” “疯了!败家子真疯了!这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国事啊!” 另一位文官也跟着附和道,他满脸的担忧,不停地搓着双手,仿佛已经看到了战争爆发后的惨烈场景。 而朱照国他们,在愣了片刻之后,却都是兴奋无比。 “好!打得好,给我用力打!” 朱照国挥舞着拳头,大声喊道,他的脸上洋溢着畅快淋漓的笑容,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帮我那一份也给打了!林小子,狠狠揍他!” 信国公也跟着起哄,他的眼神中透着兴奋与期待,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去补上几拳。 “真是叹为观止,哈哈哈!” 杜国公则是开怀大笑,他觉得林尘此举实在是大快人心,让他们这些武将在文官面前好好地扬了一回眉吐了一回气。 陈匹夫依旧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一旁的陈英见状,笑着问道:“爹,你觉得林兄这表现如何?” 陈匹夫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是真觉得,他才是一个匹夫,要换我,我都得掂量掂量、权衡权衡,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啊。他倒是好,竟然直接就敢动手,他就不考虑其余后果吗?” 陈匹夫所说的后果,那可真是不容小觑。首先,都察院的御史们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一旦得知此事,必定会对林尘进行弹劾,这弹劾的奏章怕是会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飞向皇帝的案头。再者,后续高玉国要是真的因为此事而发动战争,哪怕这个潜在风险看起来很小,可一旦真的开始,再要是将播求国卷入进来,那可就真的是一场浩劫了。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整个国家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可即便如此,林尘的所作所为,也让陈匹夫从心底里感到佩服。毕竟,说动手就动手,这份果决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啊! 太子也是颇为兴奋,任天鼎没有出声,他仍然极为冷静。 “尼玛,救我。” 秃发乌纥不由喊了一句,尼玛松赞反应过来,当即要上前,却没想到林尘转头看向他:“日尼玛,你之前说你播求与高玉国不是一路人,现在我揍他,你想要插手?那你们就是一路人了,既然如此,我连你一块揍!” 尼玛松赞道:“秃发乌纥是使臣,大奉不应该这样。” “嘿嘿,大奉不应该这样,就应该被你们蹬鼻子上脸是吧,真以为我看不懂你能那些伎俩,搁这唱双簧呢,日尼玛,滚开一些,不然你今天竖着走不出太极殿。” 尼玛松赞此刻不由皱起了眉头,而林尘继续狂殴秃发乌纥。 林尘这也一年多时间了,也是练过的,加上吃得好,营养跟得上,所以这打起来,简直就是跟疯狗一样,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朝堂上其余文官也不敢劝,这败家子是真狠啊,朝堂之上就敢揍人。 好不容易,等到林尘从秃发乌纥身上起来,他拍了拍手,而秃发乌纥,已经是被打得满脸是血,鼻青脸肿。 尼玛松赞当即道:“大奉皇帝陛下,秃发乌纥毕竟是使臣,现在身受重伤,还请医治。” 任天鼎淡淡道:“鸿胪寺卿,带下去吧,找太医看看。” “是。” 尼玛松赞也是双手抱拳:“既如此,大奉皇帝陛下,我也先告退了,还请大奉皇帝陛下,考虑一下我播求的建议。” 两人都是离开大殿,等他们一走,都察院的御史当即就站了出来。 ”陛下!林尘此举甚为不妥,冒失冲撞,如若秃发乌纥回高玉国之后,当真与我大奉开战,那到时候我大奉西面战事一启,对大奉又是极大的负担啊。” “陛下,臣要弹劾林尘,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我想要问问,万一真的开战,大奉西面防线怎么办,林尘能负责吗?” 陈匹夫淡淡道:“看到了吗,都察院的御史又弹劾了。” 林尘倒是满不在乎,扫了过去:“你们这帮庸才,只会弹劾自己人,刚才那秃发乌纥叫嚣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顶回去,你们要是口头上顶回去了,还用得着我出手?该要你们多嘴的时候,你们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不需要你们多嘴了,倒是舌根嚼得飞起,你们真是大奉的乌鸦。” “你!” 那些御史被气得胸口起伏。 又有文官出列,一脸严肃:“陛下,臣倒是认为,此次都察院说得不错,外交事件,兹事体大,林尘将人打成这样,于高玉国也不好交代,军国大事,向来需要小心谨慎,从长计议才是,而林尘所作所为,与小心谨慎并不沾边。” 有人附和:“就是,陛下此次如若不处罚,下次要是再惹出祸患来,祸害的就是整个大奉啊。” “请陛下三思。” 朱照国看不下去了:“陛下,臣倒是认为林尘没有做错,林尘年轻,这更是赤胆忠心爱国表现,如若陛下生气,罚他的俸禄便是,如若俸禄不够,罚我的便是。” 第375章 胡你妈的言!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揍! 朱照国的话语一出,顿时之间就是有朝堂官员站了出来。 “虞国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偏袒林尘吗?林尘是出了他的个人恶气,但却将大奉架在火上烤!你觉得现在大奉适合动兵吗?打仗不需要钱粮吗?天鼎三年大同之战,就消耗了白银超过百万两,这还只持续了三个月,和高玉国再打起来,大奉能吃得消?” “没错,林尘这完全就是胡作非为!” “其实刚才,应该用缓兵之计,先拖住高玉国再说,倒是还有和平的可能,反正没什么不能谈的。” 这些文官你一言我一语,林尘看着那些文官,不由冷笑:“看诸位的意思,倒不如直接将公主送给他们去和亲好了?” “这也不是未尝不可。” 林尘大怒:“可你妈的屁!只有懦夫才想着用女人和亲去换取和平!我告诉你们,今天高玉国这个秃头使者这么狂妄,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想要发动战争了,你们还在这里将自己的眼睛蒙上,自己骗自己说对方不会发动战争?想什么呢?当对方嚣张跋扈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去讨好卑躬屈膝,对方就不会打你了吗?我告诉你,他反而会将你踩在脚下,再吐一口痰!只有你狠狠揍回去,打痛他们,才能让他们感到畏惧!蛮夷畏危而不怀德,这话你们就忘了? 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狂妄吗?因为高玉国和播求已经搅到一起去了,就算你们答应他的条件,他们也会想其余借口来挑起战争,这一仗,已经无可避免了!” 那御史怒道:“一派胡言!” 林尘冷哼道:“胡你妈的言!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揍!” “你!” 林尘直接开始撸袖子。 一直没有发话的陈匹夫忽然说道:“陛下,臣认为林尘说得有道理,播求与高玉国的关系并不一般,此前播求对大奉也蠢蠢欲动,是需要多加防范。” 赵德林开口:“陛下,臣也认为会打,但绝不是像林尘这样,将所有道路都给堵死,臣想要问问林尘,没有任何准备的去开战,和争取缓冲时间,准备好了再开战,这其中的区别大吗?” 林尘冷笑:“赵相,你觉得事事会按照你设想准备好的去运转吗?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准备的。” “那你怎么能保证,高玉国和播求如果开战的话,我大奉能够拒敌于国门之外?” 所有人都是看着林尘,而林尘道:“简单,因为真理只在大炮范围之内,现在,我已经有了大炮,那自然我也就有了真理。陛下,臣请陛下与诸位同僚,前往京师城外的煤炭厂附近一观,到时候赵相就知道,我有什么把握了。” 听到林尘这话,赵德林微微皱眉,难道林尘又弄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陈英也是眼睛一亮,他自然也是知道火药坊的,朱能之前天天嚷嚷着让林尘和他过去,不过他们比较忙,就没去,现在林尘这么一提,陈英自然也知道,火药坊必然是造好不错的火器了。 此前,林尘疯狂往火药坊里砸钱,可以说,林尘掌管的那些项目里,无论是科举培训班,还是说援助百姓,都没有火药坊烧钱。 任天鼎自然同意:“好,等下下朝之后,就一同前去,六部尚书,监正留下,都督府的都督也留下,一同前去。” 听到任天鼎的话,赵相等人都是称是。 很快,早朝结束。 林尘伸了个懒腰,陈英走了过来:“林兄,可是要去火药坊。” 林尘嘿嘿一笑:“自然,对了,等下咱们出去的时候,再将朱能带上。” “好。” 朱照国他们走了过来,脸上还有些担忧。 “世侄,你又弄出了那些与手榴弹一般的武器?只是手榴弹在整个战争大局,还是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林尘笑道:“世伯,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威力的确没有多大,但对付高玉国和播求,绰绰有余了,只要他们敢开战,直接请他们尝尝大炮的威力。” 杜国公点头:“好,我们也先看看这新武器的威力。” 赵德林一帮人,看了林尘一眼,都是站在远处。 很快,任天鼎重新出来,让人去御马监取了马车与马匹,又点了不少御林军,便是准备出发。 林尘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上了任天鼎的马车,陈英和陈匹夫骑马,朱照国这些国公自然也可以骑马,而文官体系,除了赵德林因为年龄大了给了马匹之外,其余官员,都是要走过去。 毕竟按礼部规矩,出行就是这样子的,而从京师到煤炭厂位置,实际上并不远,也就二十里的路程,也就是走上接近一个时辰罢了。 那些臣子一边走,也没法子,只能内心在不断怒骂林尘,而林尘这边,则是舒服至极。 任天鼎问道:“林尘,你弄出来的那些火器,真能阻挡上万大军?” 任天鼎眼中也是有些怀疑,毕竟上万人的军队,就算是站着让你杀,你也得砍上十天半个月吧? 林尘笑道:“太子。” 太子当即道:“林师。” “你跟我也学了物理化学这么久,想必也掌握了物理化学知识,不同材料的特性是否不同?” “回林师,不同,有密度、硬度,这些都是不同的,化学里面说,那些物体的元素也是不同的。” 林尘点头:“便是如此,像上千年前,那个时候的人只能用铁器,而到了现在,已经能用钢,而我又研发出了手榴弹,这便是将烟花改进为火药,通过爆炸产生极大的杀伤,一柄刀剑,一次最多只能杀死一人,而一枚手榴弹,扔过去,就可以炸死足足几人。那么,有没有一种武器,能够通过一次爆炸的威力,直接杀死数千、上万人呢?” 听到林尘的描述,任天鼎脸色凝重:“如果有这种武器,岂不是国之重器?” 林尘笑道:“自然如此,不过那个很难研制出来,至于火药坊研制出来的,陛下等下一看便知。” 见到林尘卖关子,任天鼎笑道:“好,朕就看看。” 车队走到京师一半,朱能从半途加入进来,骑着马跟在朱照国身边。 朱照国道:“你怎么来了?” “尘哥让赵虎通知我的,你们要去火药坊,怎么能不带上我?我可是未来的大奉炮兵将军!专治各种不服。” “你?” 朱照国有些怀疑。 “对啊,尘哥将火药坊让我管,你们现在要参观火药坊,我自然也要去了,爹,我跟你说,最新弄出来的大炮,威力可大了。” 一旁杜国公笑道:“威力有多大?” “能将石头给轰碎算不算,如果是小山的话,甚至能削去一个山头呢。” “哈哈哈,虞国公,令郎怕不是在说梦话?” 信国公也是笑道:“是啊,如果是那种大岩石,一般刀剑箭矢根本不可能,你说那什么大炮一下就能轰碎岩石,不可能的。” 朱能道:“叔,你等下就知道了,包管让你们大开眼界。” 赵德林脸色平静,而那些文臣,一边跟在马车后面走,一边在抱怨。 “该死的败家子,杀千刀的败家子,动不动就说让陛下到哪里一观,就不能在京师之内,偏偏陛下还要我们跟着,这一走又是一个时辰起步!” “是啊,我这一双腿,都快废了。” “还好之前去皇庄的时候不是走去的,如果那个走去,恐怕真会废掉。” “少废话了,走吧,谁让都察院又抓住林尘不放呢。” “都察院弹劾林尘,但林尘别将我们礼部拉上啊,之前的郭大人进去了,我这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只想好好办公。” 这些臣子抱怨也没用,该走的还是得走。 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在这些臣子感觉双腿都快废掉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个小镇。 前面的道路已经是平坦的水泥路,更远处是不少木制建筑,有的是三层,有的是一层,旁边远处水泥路上,有运输煤炭的车夫,正将车开进小镇里。 等到进入了小镇,这才发现有一个极大的工坊,里面有不少汉子正在制作藕煤,在旁边则是许多开着饭馆客栈茶舍的建筑,掌柜在忙活,小二在擦桌子,一些百姓正要坐下来歇歇脚。 孩子们在嬉笑玩耍,大人们则忙碌于工坊内外。这座小镇,就像一颗独特的明珠,在古代的时光里,散发着别样的烟火气息,见证着平凡却又热闹的人间百态。 任天鼎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这个景象,不由点点头。 “不错,发展得如此之快。” 林尘笑道:“之前这里就是一个荒郊野外,算是白虎营驻军的地方,因为煤炭厂,所以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又将一些火药坊等相关的工坊放了过来,所以人就越来越多。走吧,陛下,我带你去火药坊。” 小镇上其余百姓都是远远看着,朱能则是快速跑了过来。 “陛下,尘哥。” 任天鼎看向朱能,眼中有些疑惑,林尘道:“火药坊现在归他管,他比我熟,就让朱能为陛下介绍好了。” 任天鼎笑道:“好。” 第376章 何大人都不戴,那我也不戴 朱能一脸兴奋:“陛下,没想到你能来,太好了,这火药坊最近研发出了大炮,一炮下去,不管你是什么兵种,都能一炮送他上天!” 一行人往火药坊里走去,火药坊在小镇的最西边,还没靠近,就见到有不少白虎营的士兵在站岗。 朱能又道:“白虎营的训练场地也安排在附近,这样可以用来保护火药坊和景山。” 前面不远处的火药坊看起来有些简陋,就和现代厂房是一样的,而且也是用水泥修建起来的那种平房。 “这种房屋,倒是不错。” 任天鼎看起向眼前的水泥房。 林尘笑道:“陛下,火药坊嘛,易燃易爆,所以我担心用木制的会引发大爆炸,用水泥就没这个危险了。” 任天鼎点点头,进入火药坊之后,这才发现里面空间很大,摆满了不少各种奇怪的物品,有钢炉,还有堆成山的火药,还有分门别类的其余材料。 许多工匠都在忙活,在他们身边,则是还有一个文书,正在负责记录。 见到任天鼎疑惑,朱能快速说道:“这些都是从大奉全国各地招募过来的工匠,专门负责研发火器,陛下您看,甚至还有道士,尘哥只是听说那道士炼丹的时候,弄出了一种火药,就将他们喊过来了,旁边那些文书,也是尘哥安排的,他说通过这些文书记录火药研发实验,就能不断排除错误选项,找到最合适的那一个。” 任天鼎点头。 朱能又是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最新研发出来的大炮。” 身后臣子也是紧紧跟随,只见朱能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黑乎乎的长方形的圆筒面前。 任天鼎伸手摸了摸:“这东西是铁做的?” “是,陛下,这门大炮,我叫它黑衣大炮,这是长身管、纺锤形结构的大炮,炮管长一丈左右,这个口径很大,陛下您看,这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且炮身上装有准星、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就会非常高!” 听着朱能这一长串的专业术语,任天鼎有些晕,身后一些臣子也没听明白。 工部尚书何汝明嗤笑道:“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太理解,只是在我看来,这玩意与军器监制造的刀剑比起来,好像极为不如啊,它不过就是一块铁疙瘩,又这么重,极为不便,你是指望我大奉的将士,拿着它上战场吗?能否将它拿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没错,我看这所谓的大炮,极为不靠谱!” 朱能哼了一声:“你们懂个屁,知道什么叫新式武器吗?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刀剑,刀剑那些都是旧武器,需要近身搏杀,而新式武器,根本不需要近身,就和弓箭一样,在几十丈之外,就能将人给炸死,刀剑能和它比?” “你好歹也是虞国公之子,却能在这口出狂言?几十丈之外将人炸死,就连弓箭也未必能射这么远。” “没错,而且距离越远,威力也就会越小,在战场上,它太笨重了,我只看一眼便知,用它来抵御高玉国和播求,痴人说梦。” 陈匹夫淡淡开口:“我倒是以为,任何武器,都需要经过检验一番,这所谓的黑衣大炮,还没有经过检验,不能妄下结论。” 朱能也是当即道:“没错,你们简直像一群苍蝇,嗡嗡嗡烦死了,等下就直接试炮就行。陛下,这边请,我让人将这门黑衣大炮拉到山上去打一炮,你就知道威力了。” 任天鼎颔首:“好。” 工部尚书何汝明哼了一声:“行,我且看看。” 朱能让那些工匠过来,开始将它搬运到板车上,然后又让人去拿弹药。 话说这黑衣大炮,乃是林尘参照明朝的红夷大炮精心设计而成的,其威力自是不容小觑。那明朝早期的红夷大炮,发射的多是实心弹,无法爆炸,这无疑让火炮的威力大打折扣。 好在林尘不惜耗费重金,大力支持工匠们进行研发,总算是成功研制出了开花弹,也就是榴弹。这种弹药内部装填着火药等爆炸物,一旦炮弹击中目标,或是在恰当的时机引信触发,内部的火药便会轰然爆炸,其威力效果几乎可与现代的大炮相媲美。 这研发成果,还多亏了此前制造简易手榴弹所积累的经验。不过,得说明的是,这黑衣大炮的一枚炮弹,足足重达十公斤,要制作出来可绝非易事。 众人随后一同往山上行去,何汝明等一众臣子跟在后面。只见那些工匠们正吃力地配合着马匹推拉板车,马匹在前面奋力拉拽,工匠们则在后面使劲推动,只因这是一段颇为崎岖的上山路。 “瞧瞧这铁疙瘩,怕不得有上百斤重哟。” “是啊,这玩意儿看着笨笨的,能有啥用处,还这般不方便。” 赵德林亦是满脸疑惑,望着那黑乎乎的家伙,心里直犯嘀咕,怎么看都不觉得它能有多大威力。 杜国公和信国公他们,虽心存疑虑,但一想起之前那手榴弹的厉害,便也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把东西都拉到了山上。工匠们赶忙将大炮从板车上搬下来,摆放好后,又用石头在下面垫着,仔细调整好方向。这黑衣大炮的构造颇为独特,它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炮身,仅仅只有一根炮管。 朱能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就对准前面那棵树吧,对,没错,直接把开花弹给装进去。” 工匠们依言而行。 与此同时,另有一些工匠来到林尘等人跟前,手里递上了一些布条。 “陛下,请您塞上耳朵呀。” 那工匠小心翼翼地说道。 任天鼎听闻不禁问道:“这能有啥大动静不成?” “回陛下,这大炮发射之时,声响极为巨大,恐会对您的圣体有所影响呢。” 任天鼎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必了,朕倒要好好领略一下这所谓的黑衣大炮的厉害,想来声音越大,威力也就越大嘛。” 任天鼎都不打算戴,其余臣子见状,自然也纷纷表示不用戴。 何汝明亦是笑着附和道:“不过就是个黑不溜秋的疙瘩,能有啥声响?不戴,不戴。” “何大人都不戴,那我也不戴,我就不信它还能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 朱照国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也都没有选择戴上布条。 可谁能想到,就在这时,林尘却不慌不忙地伸出手,稳稳地将那些布条接了过来。 “林大人,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众文官见状,皆是一脸懵然。 林尘神色淡定地说道:“我可不像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久在朝堂,平日里听惯了流言蜚语,耳朵早就锻炼出来了。我可还没到那地步,我觉得还是保护耳朵更为要紧。太子,你也戴上吧。” 太子听闻,便也乖巧地接过布条,学着林尘的样子,将耳朵给塞了起来。 见林尘这般举动,那些文官虽有些暗自嘀咕,但也没再多想。 朱能此刻已是兴奋难耐,他扭头望向身后小坡上的众人,见林尘朝他比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便哈哈大笑道:“好嘞,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这黑衣将军的真正实力!点火!” 早有工匠手持火把在一旁候着,听到朱能下令,当即用火把靠近引信,将其点燃后,便迅速扔掉火把,同时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朱能也同样如此,而山坡上的众人则眼睁睁地看着那引信一点点燃烧起来,文官们还在那儿有说有笑呢。 “这哪比得上弓箭呀,弓箭射出去那可快了,根本不给你思考的时间,这大炮发射倒还慢吞吞的。” “是啊,我看 ——” 轰! 突然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仿若晴空之中猛然劈下的一道霹雳。只见那黑衣大炮的炮口瞬间冒出了滚滚白色烟雾,站在山坡上的众人,只感觉耳朵仿佛也跟着被狠狠轰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耳鸣声,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刹那间,仿佛这世间的其他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一下子全都懵住了,似乎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嘭! 就在前面不远处,猛然传来一声炸裂声,那棵原本好好的树木瞬间便倒掉了,地面之上也随之涌起了大量的烟雾。 林尘依旧一脸淡定从容,而任天鼎却是愣住了,他只感觉耳朵里全是嗡嗡的鸣声,扭头看向林尘,发现林尘已将耳塞取下,并且似乎张嘴说了些什么,可他却完全听不到,耳朵里依旧是那恼人的嗡鸣声。 “陛下,陛下?您还好吧?” 过了好一会儿,任天鼎才渐渐感觉到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大,而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陛下?” 任天鼎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朕还好,这声音,简直如同惊雷一般啊!” “主要是这次距离太近了,下次再测试的时候,离远一些就好。” 那些文官们此刻也都感觉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一样,一个个都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心里直犯嘀咕,这一炮下去,威力竟然这么大呀? 好不容易等到耳鸣声小了一些,他们再看向远处,这一下,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远处那棵树,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连地面上,都出现了一个坑! 那个坑还不小,周围的泥土都被炸飞了,就只剩下那个坑,而那棵倒掉的树木,里面还留着一根焦黑的树桩呢。 “这……” 这些文官们此刻已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这一炮下去,威力简直超乎想象,那树木所在的土壤,都被炸出了一个坑出来,这威力还能说不大? 朱照国等几个大都督,同样也是一脸震撼,但很快,他们眼中便满是兴奋! “这黑衣大炮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简直比投石机还要厉害呀!” “是啊,而且它也没有投石机那么繁琐,林尘,它是否能马上使用呢?” “可以,可以连续使用半个时辰,然后需要冷却一下,以免温度过高炸膛。” 朱照国兴奋得难以自已,高声喊道:“那它就是最为完美的守城利器啊!!” “不仅仅是守城,攻城也可以用,林尘,测试一下它炸巨石的威力!” 第377章 国库里的银子不拿来造炮弹,难道等着用来赔款吗? 朱照国他们一下就极为激动,这所谓的黑衣大炮,这威力,简直恐怖! 之前所谓的那些弓箭,那些刀剑,和这大炮比起来,简直就是过家家,当然因为刚才炸的是大树,他们还不好印证,如果这一次能够将巨石给炸开,那这大炮,完全是大有可为! 甚至能成为大奉的神兵利器! 赵德林他们也是有些震惊,嗡嗡嗡的耳朵才刚恢复过来。 工部尚书何汝明看向其余人,其余那些臣子,也是一脸震惊看回来,真的就是面面相觑。 太子一脸激动,陈匹夫睁大眼:“这所谓的大炮,威力如此之大??” 林尘一脸淡定:“这算小的,只是目前的情况,只能研发出这种大炮了,再有改进,威力也只能提升个一两倍,至于更大的,就不要想了。” 陈匹夫倒吸一口凉气:“还能再提升一两倍?” 他眼睛此刻在放光,如果西南有这个大炮,那些土司再敢叛乱,直接来上一炮,岂不是一发入魂? 任天鼎更是眼神有着期待:“再射一次。” “是,陛下。” 林尘看向下面的朱能:“朱能,再来一次,找一块大石头,搬到最远射程。” “好嘞尘哥。” 任天鼎看向林尘:“林尘,这黑衣大炮,最远射程能有多少,能有弓箭远吗?” 杜国公他们也一脸期待看着林尘,弓箭最远差不多也就能射个一百多步,如果借助地形,弓箭最远也就三十多丈,这是极限距离了。 林尘笑道:“和弓箭比起来,这距离,最少翻个三倍吧,打个一百五十多丈,当然,这是普通状态,如果不论准度,只求射程,四百丈是可以的。” 四百丈? 朱照国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距离,差不多就是一千两百多米。 陈匹夫眼中也满是不可思议,射程这么夸张? 如果这个所谓的黑衣大炮数量一多,万炮齐鸣,那场面,真不敢想啊。 朱照国眼中也是有着遐想:“如果天鼎三年我们有黑衣大炮,大同之战,根本就不用死那么多人,蛮子的投石机一过来,直接就大炮轰掉!” “没错,等他们冲锋的时候,直接大炮来一轮,可惜,早些时候没有。” 任天鼎哈哈大笑:“现在也不晚,林尘,继续演示。” 下面的朱能热火朝天,因为这山头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巨石了,所以干脆就是让工匠去挖一块,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十几个工匠这才是将一块巨大的石头运过来,摆在了远处。 任天鼎他们远远看去,这几百丈的距离,他们甚至都有些看不清。 “陛下,臣觉得应当亲自去查验一番,否则万一造假怎么办,这黑衣大炮如此重要,必须要小心验证。” 林尘看向说话的何汝明,淡定道:“既然如此,何大人,你去和石头站一起,你也体验一下这黑衣大炮的威力。” 何汝明一脸黑线,我和巨石站一起?你是要我死是吧? 没想到的是,一旁那些工匠,直接拿出了望远镜。 “陛下,这个是我们用来测试时所用的望远镜。” 朱照国一愣,他差点将这个给忘了,而且这个望远镜,竟然是双筒的,比他们之前用的单筒望远镜还要好。 “世侄啊,这望远镜,它竟然是双筒的?你将好的藏私?” 林尘道:“世伯,这是玻璃坊那边后面才发明出来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普及而已。” “等回头给我们都督府送几只过来。” 任天鼎用望远镜一看,只见远处模糊的画面,一下就是清晰起来,就好像隔着千米之外的景物,瞬间被拉到了自己眼前。 任天鼎感到有些惊异,取下双筒望远镜,然后又是重新拿起望远镜,有些啧啧称奇。 只见远处,那些工匠将巨石摆好了,甚至还在旁边立着一块旗帜,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就快速跑开了。 这边的朱能喊道:“尘哥,对面准备好了,我可以开炮了吗?” 林尘道:“开炮!” 朱能兴奋拿起火把:“开炮!” 他直接就是将火把在黑衣大炮的引信上一点,引信开始燃烧,任天鼎他们则是将那耳塞,连忙放入耳中。 轰! 又是一道巨响,任天鼎连忙拿起望远镜,只见到远处那竖着旗帜的巨石旁边,直接炸起了烟雾,泥土飞溅,而巨石却没有任何影响。 林尘放下望远镜,直接骂道:“朱能,你炸都能炸歪来啊?就你这实力还要当炮兵将军?丢人啊你,而且还是在陛下面前丢人。” 朱能挠挠头:“尘哥,我也没打过几次炮,还没练出来嘛,等着,我再来一发。” “争取一次命中,我告诉你,这炮弹很贵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知不知道,给我省着点!” “放心吧尘哥。” 身后的朱照国他们放下望远镜,不由问道:“林尘,这大炮多少钱?” 林尘轻描淡写道:“不制造一门黑衣大炮,也就只需要两百两不到,等工艺成熟了,成本还能再压下来一些,贵的主要是炮弹,这炮弹足足有二十斤,里面的工艺也比较复杂,一枚炮弹,差不多也就需要三十两银子一颗。” 嘶! 听到林尘的话语,朱照国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陈匹夫也是惊呆了:“这么贵?” 要知道炮弹可是消耗品,三十两一发炮弹,十枚黑衣大炮,一轮齐射下来,那就是直接打出去三百两! 而一轮战争,这大炮估计都不带停的,二十发黑衣大炮,半个小时最少能打出去上千两,那就是直接砸出去三万两,如果战争持续得久一些,这个数字还要翻上几十倍。 赵德林他们也是倒吸凉气,那这大炮,如果没有战争,只是平时的话,绝对会是极大的财政负担,光是大炮和炮弹就需要这么多钱,那相应的人员培训、炮兵,岂不是要更多的钱。 新任的户部尚书当即道:“陛下,这黑衣大炮,是否造价过于昂贵,并且后续配备的炮兵,想必也要不少,臣看这操作,就需要三人。” 林尘淡淡看了他一眼:“国库里的银子不拿来造炮弹,难道等着用来赔款吗?你要等着蛮子将刀架你脖子上,你再将这些钱上交?” 那官员咬牙切齿:“我没有,你别乱说!” 下方朱能道:“好了尘哥,让我再试一次。” 林尘点头:“朱能,这一次你要是再射不准,你这炮兵将军别当了,我向陛下说了,再增设神机营,以后你就是神机营的都督!” 朱能如同打了鸡血:“尘哥你放心吧,我这一炮,必中!” 林尘他们重新戴上耳塞,拿起望远镜,而身后的那些文臣,压根就没有望远镜,只能远远看着,眼睛睁得再大,都看不到情况。 随着黑衣大炮再次怒吼,远处那竖着旗帜的巨石,瞬间轰的一声,然后咔嚓碎裂,直接碎成了散乱的石头,整个巨石从中间,更是被炸开,后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任天鼎透过望远镜,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脸上有着喜色:“四百多丈的距离,还能射穿巨石,此物真乃国之重器!林尘,朕看这黑衣大炮,应当改名叫黑衣大将军,你说的神机营,朕准了!” 林尘微笑道:“陛下,您现在是否还会为高玉国和播求国而焦虑?” 任天鼎哈哈一笑:“焦虑什么?有此物,何尝不能胜?不过此物的消息,暂时封锁,不能走漏,用得好,它能出奇制胜。” 林尘点头:“陛下放心,我自然嘴严,只是不知道……” 林尘的目光看向其余文臣,赵德林内心大骂林尘,嘴上立刻说道:“林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等都是为大奉尽忠的老臣,都是正三品,你觉得我们会走漏这种消息?” “那可就说不准了,毕竟在这之前,都察院的御史就弹劾本官,你们也是在指责,说万一开启争端又如何如何,不知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赵相?” 赵德林哼了一声:“这黑衣大炮的确厉害,只是我想问一下,能产多少,能量产多少,你所谓的神机营,需要投入多少银两,这些银两,对国库而言是否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放心,打造神机营的钱,我来单独出了,这也算是本公子送给太子的礼物,太子跟随我学习那么久,作为老师,还没送过礼,不太妥当,这神机营,就当礼物吧。” 赵德林他们傻眼了,不是,你又玩赖的? 这神机营又挂在太子名下,但实际上,又在你掌控之中是吧? 可偏偏,赵德林他们又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都挂在太子名下了,你还想怎样? 陈匹夫微微一笑:“陛下,臣认为这黑衣大炮,应当多产一些,臣那西南土司,多不安分,有此神器,他们自然不敢再动弹。” 朱照国顿时不满了:”镇国公啊,我知道你西南情况,你再急,也没有北方边军急啊,都在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和蛮子死磕,这黑衣大炮,理所应当先给边军。” 林尘笑道:“两位将军,这有什么好吵的,统统都安排不就行了?” 第378章 等下次小太监进宫,本殿下就要找他说清楚! 听到林尘的话,朱照国和陈匹夫一愣。 “世侄,这黑衣大炮能产这么多?” “自然了,多产一些就行,反正靠近煤炭厂,需要的原材料都有,然后工匠也多,人工成本不算高,主要还是运输方面的成本会高昂一些。” “放心,运输方面直接找人调。” 林尘随意道:“从煤炭镇到京师,如果是马车的话,时间只需要四分之一时辰,因为铺了水泥路,开阔宽整,如果是之前的话,时间最少要一个时辰,遇到雨天等天气,时间还要翻倍,如果能在大奉全国,都修建上这种宽阔平整的水泥路,我想运输成本,应该能摊平不少。” 何汝明道:“林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修路这件事本来就是工部的事,但问题是,工部没银子啊。” “没关系何大人,工部没银子,我有,我来修就行。” 何汝明急了:“林大人,什么事都你来,那朝廷还要我这个工部尚书做什么?工部不成空架子了?陛下,这万万不妥啊。” 林尘淡定道:“有什么不妥的,何大人喝喝茶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我也还能为你提供去处,最近科举培训班,我打算多招募一些工匠,何大人既为工部之首,去我学校当个理工教授,想必是绰绰有余。” “你!” 见到林尘和这帮文官又吵上了,任天鼎道:“林尘,可还有其余之物?” 林尘直接对朱能喊道:“朱能,火药坊还有其余东西吗?” “有尘哥,你之前需要的鸟铳弄出来了,还有那种你说的什么火枪,也弄出来了。” 林尘眼睛一亮:“弄出来看看。” 很快,就有工匠将鸟铳和火枪都拿了出来,他们还在不远处立了一个草人当靶子。 任天鼎他们好奇拿起鸟铳与火枪,朱能兴奋道:“这个是火枪,可以理解为手榴弹的缩小版,只要这么拿,然后扣下这个扳机,就能射出微小的手榴弹,尘哥将它叫子弹,我们也叫弹丸。” 林尘补充:“这个目前是燧发枪,首先要将燧石装好,再从枪口倒入火药,再用一块布包裹弹丸放进去,然后就可以开枪。” 林尘拿着鸟铳,演示了一遍,扣下扳机,只见不远处的草人身上的铁片,瞬间凹陷下去。 任天鼎他们满是兴趣,也亲自体验了一下。 啪啪! 射击的声音响起。 何汝明哼了一声:“陛下,这看似很响,可这威力着实一般。” 林尘随意道:“朱能,让人弄一头猪来。” “好。” 等到猪赶来后,林尘直接拿起那鸟铳,直接对准哼唧哼唧的猪,扣下扳机。 啪! 黑色的猪应声倒地。 朱照国眼中也是有着兴趣:“这燧发枪的射程有多远?” “五十丈,但如果改进为线膛燧发枪,射程能到一百五十丈,只是装填比较困难。” 这种燧发枪其实在西方拿破仑时期用得比较多,那个时候两个国家军队打仗,一排排整齐往前走,然后一动不动举枪射击,所以又被戏称为排队枪毙,比的就是谁更有勇气。 但这种火枪队,只要成型了,人数多了,那威力是绝对可观的,哪怕对方穿着重甲,也是能直接造成伤害! 再有,林尘这一边配合的还有盾兵、枪兵,更配有手榴弹,火枪队绝对能如虎添翼。 何汝明笑道:“林大人,这燧发枪也与弓箭差不多啊,照我看,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倒不如再多培养一些弓箭手。” “何大人,你知道在军队里,什么样的人才能当弓箭手吗?你知道能开十石弓的人,在军队里,又有多少吗?” 本来满是笑容的何汝明,不由脸色一僵,他怎么知道? “我来为你解答一下何大人,弓箭手必须要身体素质过硬,能开硬弓,可这火枪手,只要是个人都能学会,扣动扳机的操作,难道很难?更何况,我到时候还会改进这燧发枪,在枪头上安上枪头,如果近身了,就变身一把长枪,可以直接突刺。” 林尘说的这个,就是经典的小鬼子系列的武器。 任天鼎满是笑容:“好啊,朕看你这里,才是大奉的军器监,对了,现任军器监监正是谁?” 朱照国出列:“回陛下,目前的监正,是由吏部与工部共同推选出来的官员,叫洪启辰。” “办事能力如何?” “倒是也还行,交待的任务处理都比较好。” 任天鼎颔首:“虽如此,让他还是向林尘多多学习,林尘,朕让你兼任军器监监正一职如何?” 林尘当即道:“陛下,臣还是算了,主要牵涉到朝廷机构,臣觉得麻烦,臣这些火药坊一旦有什么事,臣能随时处理,可如果涉及到军器监,那又得上报兵部和其余部门,太过繁琐。” “行,就依你。” 任天鼎也没坚持,他心中的一颗石头,算是莫名落地了,之前高玉国使者那么跳,又和播求国结盟,他自然也有些担心。 “看也看完了,那神机营打算什么时候建立?” “明天就开始招人,臣打算先从白虎营里招一些,选一些精锐,这样能快速形成战斗力,然后白虎营再进行扩招。” “嗯,你看着办,朕看也看完了,体验也体验完了,有你在,朕放心,大奉的江山,更放心。” 林尘道:“陛下,高玉国与播求国的两个使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任天鼎看向赵德林:“赵相啊,这件事,就你去处理吧,到时候上个折子给朕看。” “是。” 等到一行人回去后分开,赵德林这才疲惫在中书省内坐下。 “赵相,陛下说让你来处理,这是什么意思?” 赵德林淡淡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派人去鸿胪寺一趟,告诉田大人,让他冷落对方即可,他们的要求,一律拒绝,如果敢闹事,就直接抓起来。” “是。” 赵德林感慨道:“林尘,他已经不是昔日的败家子了。” …… 鸿胪寺。 尼玛松赞正在照顾被打得亲妈都不认识的秃发使者。 “尼玛兄,大奉人,才是野蛮人,我听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代表高玉国前来,还没开战,他竟然就敢在朝堂上出手,尼玛兄,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咱们开战吧。” 尼玛松赞却是脸色平静:“不,我们不能开战。” 鼻青脸肿的秃发乌乞急了:“尼玛兄,不是说好的吗,此番前来,我来试探。” “就是因为你是试探,我这才看出,大奉不简单。” 尼玛松赞负着手道:“他们为什么敢在大殿之上,直接就对你拳打脚踢?纵然我已经透露播求与高玉结盟,可那人还悍然出手,所以我认为,那就是他们根本不怕,纵然是播求和高玉联盟,大奉也有信心能赢。” “那怎么办?” “等,我们播求有个谚语:在你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头牛之前,不要和对方赌。我们要先弄清楚,大奉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对了,还要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尼玛松赞皱着眉:“我始终感觉,他会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 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过了一天,就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茶馆酒楼里,说书人那是侃侃而谈。 “林公子在朝堂上,那是英勇无比,高玉国使者,悍然挑衅大奉官员,视大奉官员为无物,而林公子直接出手,只见当时他一个猛虎下山,而后打出刚猛的太祖长拳,又是一个扫堂腿……” 旁边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有人道:“林公子偷他下路,聪明啊!” “林公子肯定也懂拳脚,先切中路,再偷下路,厉害。” 京师里其余读书人,则是不由喝彩。 “打得好,林大人真是扬我们大奉国威。” “咱们大奉敢在朝堂上动手的,估计也就只有林大人一人了。” 无数人津津乐道。 而这件事,也是被那些邸报的小吏写好,然后快马加鞭送往各地。 徐府。 徐璃月听着眼前丫鬟说得眉飞色舞,嘴角也是有着笑容。 “小姐,那林公子当真了得,文武全才,与小姐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徐璃月想了想:“林公子他为何还不来提亲?” 丫鬟笑道:“小姐,这都已经说好了,自然是不会反悔了,而且这个月你们就要定亲了,小姐你就能进林家的门了,而且小姐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帮到姑爷的。” 徐璃月笑道:“你这么快就开始叫姑爷了?” “那肯定,提前练习一下,到时候叫起来不生分嘛,都是一家人。” 与此同时,皇宫。 安乐公主也是听着那宫女讲完了林尘的最新情况。 安乐公主不由托着香腮:“小太监将高玉国那个什么秃发使者给揍了?” “是啊殿下,据说当时太极殿可热闹了。” 安乐公主坐在池塘边上,双腿悬在半空之中晃啊晃。 “小太监厉害是厉害,可小太监好像不喜欢我。” 宫女当即道:“公主殿下,这你就错了,你是公主,天下谁人不想迎娶公主呀,而且之前林大人还和你玩游戏,你们关系那么好,只是你和他,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只要一捅破,公主你肯定能如愿以偿的。” 本来愁眉苦脸的安乐公主一听,不由脸上有了笑容。 “你说得对呀,等下次小太监进宫,本殿下就要找他说清楚!” 第379章 我就希望你多下几个崽 林尘这段时间很忙。 其一就是将全国的官道更新替换为水泥路,这是一项长期并且持久的工程,虽然之前林尘说要绕过工部,但这个事,还真没有办法绕过工部。 因为要调动全国各地的工匠和官府,要下拨钱财到各地官府,还要保证他们如何不贪钱,保质保量将修路完成,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因为是全国性工程,林尘自然不可能自己掏太多钱,所以就要国库出,如此一来,工部和户部,在朝堂之上,又是直接吵了起来。 简而言之一句话,工部要钱,户部没钱,然后工部就说工程要往后推。 “林师,最近朝堂上吵得可厉害了,户部还说为何你不出钱。” 太子在林尘身边道。 林尘淡定道:“废话,全国性的官道翻新,我出钱?我出得起吗?再说了,最近又是在筹备建立神机营,白虎营的士兵抽调了不少去练习火枪了,而且黑衣大炮和火枪量产,这里面要投入的钱,不下于一百万两。” “再有,科举培训班也要钱,你最近有空也可以去看看,一些科学知识也要传授一下,等到时候招一些工匠,进行发明研究。” 太子哦了一声,就在这时,林如海走了过来,见到太子也在,不由道:“见过殿下,尘儿,你与殿下还要聊多久?” “怎么了爹?” “怎么了?今日就是带你去徐家定亲的日子,这可是个大日子,你必须要去。” “我差点都忘了,行太子,你先回去,等过几天我再进宫。” “是。” 太子走了之后,林尘也是在沉吟之中,科举培训、白虎营和神机营的训练、再有锦衣卫的钱,目前都是他在出,还有督察巡员的俸禄也是他在出,这花销也是比较大,还有商业联盟,他们要培养高玉国和草原的那些间谍,也是需要钱的。 “真是花钱如流水啊,要不是之前赚的钱多,家底厚一点,恐怕现在这些钱都已经败光了。” 林如海道:“准备一下,换身衣服,咱们出发了。” “好。” 林尘当即就是去换衣服,夏若雪听到这个消息,满是欢喜,为林尘忙前忙后,开始挑选衣服。 “公子,今日你可一定要打扮好一些,看上去更为帅气,这样徐家小姐对你才更喜欢。” 林尘坐在那里,任由夏若雪在一旁忙,他看着铜镜,这一年来,他也的确是更为成熟了,长大了不少。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夏若雪取出一套衣物,林尘起身,任由夏若雪和其余丫鬟为自己更衣,他则是道:“我在想,娶了徐璃月之后,你说她同不同意与你同床?” 夏若雪的脸一下就是红了:“公子,这个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徐姑娘,只是徐姑娘是大户人家,这个,应该有点难度。” 林尘哈哈一笑:“这可由不得她,等下我就与她说一说。” 夏若雪噗嗤笑道:“公子,你总是这般天马行空,别人定亲哪有想这个的。” “本公子就是为了这点醋才包了这点饺子,再说了,如果不能同床,我娶妻做什么。” “公子,娶妻是为了能让你有更好的助力,徐家也算勋贵,而且徐姑娘又如此聪明,盛名在外,你娶了她,就有了贤内助。” “我看你才是贤内助。” 林尘伸手抚摸夏若雪的脸颊,如同在抚摸一只小猫咪。 “公子,我不算贤内助。” 林尘倒是也没在争,他刚才在想的,其实是觉得自己推动的新政改革,还漏了一环,他刚才将最近的所作所为,都复盘了一遍。 复盘之后,林尘才敲定没有什么大的纰漏,目前对朝堂的掌控,还有火耗归公的推行,都算是在为大奉救命。 等到换好衣服,林尘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满意点点头。 “我这真是大奉吴彦祖啊。” 夏若雪在旁边好奇道:“公子,吴彦祖是谁?” 林尘哈哈一笑:“吴彦祖就是我,走了。” 夏若雪欠身行礼送林尘离开。 赵虎跟着林尘,林尘上了马车,林如海这才道:“尘儿啊,你也算不容易,总算是要定亲了,别人十九岁都有孩子了,你才定亲。” “爹,每一个人都不同的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有的人少年就能高中,有的人老年才能考上进士,人生之间是不一样的,按自己的节奏来才最重要。” 林如海道:“我说不过你,你如此聪明,又是圣人降世,自然是更为通透,但爹为什么催你,因为你走的是一条很危险的路,你要是不留后,你想让我林家绝后啊?” 林尘嘴角一抽:“爹,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你说点好的。” “我说什么好的?我就希望你多下几个崽,为林家开枝散叶,至于其余的,我已经不考虑了。” 林尘不由扶额:“爹,我又不是种马。” “那你就是有问题,你先娶徐姑娘进门,等过三个月,我要是看到她肚子没动静,我就带你去看中医。” 林尘顶不住了:“好了好了爹,咱们不聊这个,大白天的,聊这个干什么,这不是扫兴么。” 林如海哼了一声:“你总是这样,聊到你的痛处,你就避开话题,尘儿啊,这可是大事,比你所谓的火耗归公,还要大得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林尘此刻内心,又陷入了痛苦的呻吟,怎么都到大奉了,还要面对唠叨和催促。 哎,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做子女都不容易啊。 马车到了徐府,接下来就是走一系列的礼仪,林如海让人去通报,他这一次还特意请了京师里的媒婆,来推算生辰八字,选择黄道吉日。 没有多久,增城侯徐木青匆匆赶来,然后抱拳。 “英国公,快请。” 林尘对这些自然是不管了,接下来就是林如海的表演时间。 他作揖后,这才道:“增城侯,今日特意前来定亲,这些是我携带的一些薄礼,还请增城侯不要见怪。” 徐木青笑道:“英国公客气,说的哪里话。请。” 林尘跟着林如海进去,林府的仆人在后面,从板车上,挑下一样样礼物送进去。 这些礼物都是林如海准备的,林尘对这些礼仪并不了解,不过反正有钱人家嘛,定亲的什么聘礼这些,都是一分不少的。 进入客厅,徐璃月也早在等候,见到林尘到来,不由起身,眼睛亮晶晶的。 很快,双方坐下,而后让媒婆出来,一番寒暄后,便是开始算生辰八字这些。 林尘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紧接着又是查黄道吉日。 终于,大概在探讨半个时辰之后,林如海点了点头。 “既如此,娶亲之日,就定下月十八,这个日子最好。” 徐木青笑道:“好,英国公,从此以后,我等便是一家人了。” 林如海颔首,又是看向徐璃月:“等你与犬子成亲之后,你们便可以日日厮守了,至于现在嘛,还不行。” 按照大奉结婚礼仪,接下来林尘和徐璃月不能再见面,除此之外,两人的婚姻还要上报给陛下,到时候任天鼎还要来见证。 总而言之一句话,很麻烦,比现代结婚更为麻烦,什么八抬大轿等流程,都是一个接一个。 跟着林如海走出徐府,林尘现在都是不由打了个哈欠。 “行了,一聊到这个你就哈欠连连,这是一个男人都需要经历的。” 林尘道:“爹,我明年才弱冠呢。” “那又如何?又不影响结婚,再说了,以后你想纳妾,想纳就是。” “那我要是再娶妻呢?” 林如海看了林尘一眼:“你要是有本事,那你就再娶,反正你有孩子之后,我就不管你了,只要你能搞定徐璃月,不过我跟你说过了,妻和妾是不一样的。” “好,我知道了。” 回到林府,林尘也算是松了口气,仆人前来告知,有人在等林尘。 “等我?” 林尘一脸疑惑:“是谁在等我?程校长吗?” 他说的程校长,自然是程博士了,因为林尘也交待了很多事情,所以程博士的任务重,来找自己的话,必然是有要事。 “这,少爷,不是的,是一位女子。” “女子?” 林尘不由一愣:“没搞错吧?女子?等等,让我仔细想想,是红袖招的?还是醉春楼的?不应该啊,本公子已经很少去那些地方了,最近忙的都没时间。” 赵虎在一旁低声道:“公子,您忘了去年冬天您放走的那个圣女?” 林尘没好气道:“怎么可能,她要是进京了,还敢这么大张旗鼓来找我?” 前面那仆人道:“公子,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直接出示了皇宫里才能有的令牌,而且身边还有太监跟随。” 这一下,赵虎也不敢开玩笑了,他也是在搜肠刮肚,在想对方是谁。 林尘也想不出来,总不可能是任天鼎的后宫吧? 这也不可能,就算任天鼎再看重他,他也没去过几次后宫,所以林尘想不出来。 “算了,有什么好想的,看看不就知道了,带路。” “是。” 前面那仆人带路,林尘跟着仆人前去,竟然是来到了夏若雪所在的厢房里。 一进入院子,林尘就见到夏若雪站在一旁,院中的石椅上,端坐了一人,她坐在那里,背影窈窕,身边还站着太监,甚至还有禁卫军。 见到这一道身影,林尘就是眼睛睁大,我尼玛,不至于吧? 夏若雪也是看到林尘,不由当即道:“公主殿下,我家公子回来了。” 林尘转身就想走,谁料那身影转过身来,见到林尘,不由就是露出笑容:“小太监!见到本公主,你还想往哪里走?” 第380章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呀,我改还不行吗? 夏若雪一愣,林尘转过身来:“原来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公主殿下驾临,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若雪,去将我珍藏了三十年的最好茶叶拿出来招待公主殿下。” “小太监,你说的这些夹枪带棒的,真以为本公主听不出来啊?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安乐公主满是委屈,又有些生气,她也不太懂,为什么林尘会有些抗拒自己? 虽然她任性了一些,但安乐公主也问过其余人,她自己长得还是挺不错的,而且自己还是公主,不比其余女人有优势吗? 林尘打了个哈哈:“公主殿下,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你?” “那你转身要走,而且还用三十年茶叶招待我,你总共都没三十岁。” “公主殿下真是聪明,不过我这三十年茶叶不是我的茶叶,是我爹的茶叶,若雪,去将我爹的茶叶偷一些来,给公主殿下尝尝。” “我不喝,你给本公主坐下。” 林尘脑袋飞速急转:“赵虎,我记得白虎营是不是发消息过来,要让本公子过去看一遍,说是神机营的选拔标准不太明朗?” 赵虎哪里听不出弦外之意,当即道:“是的少爷,神机营选拔遇到了一些困难,还有关于火枪的训练,校尉说了也需要您亲自去调教一番。” 林尘点头:“您也看到了公主殿下,我最近很忙,刚回来,还来不及喝一杯热茶,就又要走了,这样吧,咱们下次再聊。” 林尘转身要走,结果下一刻,安乐公主腾一下站了起来:“你给本公主停下!” 林尘有些无奈,他只能转过身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岂料现在的安乐公主,她脸色十分平静,并没有之前那一般气恼,而是直接说道:“林尘,我就只需要你陪我聊一会,不用太久,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你要是不愿意,以后本公主与你不再见面就是!” 林尘愣了一下,他沉吟了片刻,然后试探性道:“公主殿下,您要和亲了?” 安乐公主差点鼻子气歪:“你!” “不过你放心,之前的确有一个播求的蛮夷想要与大奉和亲,但被我当场给拒绝了,公主殿下你怎么能嫁给蛮夷呢对不对,要嫁那也得是大奉的青年才俊啊。” 安乐公主心中有些喜色:“那你觉得我嫁给谁合适?” 林尘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吧,这个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你问我,我说的又不算数。” “你说的算数,你说,我该嫁给谁?” 夏若雪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看着眼前这位有些任性却又十分可爱的安乐公主,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这位公主,是对林尘芳心暗许啊。 当然,她也相信林尘自然也听出来了,不过自家公子,估计没看上公主殿下? 林尘想了一下:“公主殿下,我觉得赵德林之子挺不错的,赵德林乃是首相,他的儿子,肯定也是聪明万分。” 安乐公主气得跺脚:“再说。” “难不成,是杜国公之子?我听说杜国公之子,生得高大威猛啊。” “再说!” “公主殿下,我说不出来。” 安乐公主真的要被气死了:“你混蛋!本公主要嫁的是青年才俊。” 林尘点头:“对啊公主殿下,我说的那些都是青年才俊啊。” “难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了,公主殿下,我是败家子啊,你没听过我的恶名吗?我凶名赫赫,我乃大奉第一纨绔,我经常去红袖招,我睡了十几个花魁,我泡妞风流喝酒,我不是一个好人。” 赵虎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很识趣选择闭嘴,说实话,他恨不得此刻都退出这个院子。 今天看到的八卦,如果不将嘴巴咬死,以后恐怕会牵连到自己。 安乐公主也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林尘,然后,眼眶就是红了。 林尘内心大感不妙:“这样吧公主殿下,我最近又发明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我不玩游戏。” “那我给你念小说吧,我最近写了一篇很好的话本小说,绝对荡气回肠,可歌可泣,名字叫做《十日……》” “我也不要听话本。” 见到安乐公主就站在院子里,然后看着自己,眼睛开始红了,好像要流泪,林尘真的慌了。 要出事,要出大事啊。 夏若雪也慌了,她不由道:“公主殿下,要不先坐下来,慢慢聊吧,先想一些开心的事。” “不要,我现在就要小太监回答我。” 安乐公主红着眼看着林尘:“小太监,你喜欢我吗?” 听到安乐公主这话,旁边的夏若雪睁大眼睛。 这…… 林尘咳嗽一下:“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要不……” “不行,你今天必须回答我!” 赵虎也是内心叹了口气,这位公主殿下,敢直接无视自己的身份,跑到英国公府来质问自家公子,这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敢爱敢恨,轰轰烈烈。 林尘看着安乐公主,看着她那倔强的表情,不由将目光移开。 “我看这枝头风景很漂亮。” “你喜欢我吗?” “我听说最近城南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点心店。” “你喜欢我吗?” 林尘:“……” 林尘真无奈了,他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何必要刨根问底呢?” “不,我就是要问!你给我一个回答,本公主以后绝不再来。” 林尘站在那里犹豫,思忖。 也不知等了多久,似乎有风吹过,林尘这才抬头看着安乐公主:“我不讨厌,只能算有一些喜欢。” 安乐公主的眼睛刚亮,林尘紧接着就说:“不过——” “不过什么?” “公主殿下,你太小了。” “我哪里小了,我才只小你四岁。” “对啊,你才只十五啊!” “大奉律法,十四就可以嫁人了,我不小了。” 林尘嘴角一抽:“真小了,最少也要十八。” “十八,那就再等四年呀,到时候你娶我,父皇肯定同意的。” 林尘只感觉有些顶不住,他在朝堂面对都察院的弹劾、在大同面对那些蛮子,都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 林尘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好人,我还会纳妾,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 安乐公主睁大眼睛,但很快,她就说道:“我让你纳妾就是。” 啊?? 林尘都懵了,但他很快就道:“不行,如果我当了驸马,很多事情我就没有办法插手了,大奉律法规定,驸马是不允许干政的,现在大奉推行新政,朝堂文官抓住这一点,必然会弹劾我。” 安乐公主咬了咬芳唇:“那咱们不走宗正寺,不明媒正娶,你只要答应到时候娶我就行。” 疯了! 赵虎嘴角一抽一抽,他默默退出院子,他怀疑再听下去,会出大事。 林尘也是感到疯了:“公主殿下,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呀,我改还不行吗?” 安乐公主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小太监你好可爱。” 林尘:“……” 完了,这算是生理性喜欢吗? 林尘叹了口气,他也无奈啊,这可怎么办? 说实话,林尘对安乐公主的情绪还是蛮复杂的,你要说不想吧,也不太现实,可林尘还是不能接受太小的,十五岁,这算什么? 林尘干脆道:“公主殿下,我其实还是拿你当妹妹看待,我觉得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我不,我有皇兄了,你只要答应,你会娶我就行。” 见到安乐公主如此炽烈,如此热诚,林尘知道,他不正面回应是不行了。 所以,林尘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平静看向安乐公主:“公主殿下,抱歉,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 安乐公主真快哭了。 “因为,我今天刚和我爹去了徐府,已经下了聘礼,定亲了。所以,我不能娶你。” 安乐公主怔怔看着林尘,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终于流了下来。 林尘强硬逼迫自己面对,他也是真怕女生哭,可现在不面对,却又没什么办法。 长痛不如短痛,冷处理总比不上正面回应。 “小太监,我恨你!” 安乐公主哭了出来,她朝外跑去。 林尘内心叹了口气,当即吩咐道:“赵虎,去通知高达,让他保护公主殿下,让她安全回宫。” “是。” 等到安乐公主走了,林尘也是无奈在椅子上坐下,一旁的夏若雪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 “公子,连公主都倾心于您啊。” 林尘无奈道:“我真拿她当妹妹,就之前进宫的时候撞见,然后逗逗她,我哪里知道她就喜欢上我了?” “少女怀春,更何况公主居住在后宫,平日见不到什么人,与你接触久了,自然就喜欢上公子了,再说,公子这哪个女人不爱?” 林尘喝了口茶:“小女生的爱嘛,过段时间就好了,她也就忘却了。” 夏若雪道:“公子,您真没想过娶公主殿下吗?让公主殿下当正妻,徐姑娘当妾也行呀。” “徐璃月不会同意,再一个嘛,我成了驸马,很多事情就真不好处理了,第三点,我虽然对安乐公主有好感,可是,我还是感觉她太小了,有种负罪感。” 林尘喝完茶水:“好了,不用再讨论这个,她回去之后就会想通了。” 第381章 我们与大奉的战争,开始了 东山省,华洲。 平原之上,旗帜猎猎作响,东山省兵备道都督,与东山省的知府、经略,正率领着足足数万大军,朝前前进。 后方的士兵数量众多,乌压压一片,逶迤成了一条长龙。 最前面的都督费荣,看着前面远处的丛林山谷:“那白莲教的叛军,逃窜至此了?” “回都督,正是如此,那白莲叛军,四处造反,短短时间,竟然就拉扯起了足足二十多万兵马,也幸好费都督出手,这才一路将他们撵到此地。” 费荣淡淡道:“一群连流寇都算不上的流民罢了,能有什么战斗力,不过剿了他们,倒也算是大功一件。” “正是,此前青州等地被围,也是都督及时到来,这一次,必然能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一旁的知府看了看前面的地形,只见前面山脉连绵,他不由担心道:“都督,白莲教那些贼人,逃到这里,恐怕不好攻打啊。” “怕什么,之前那些贼人一触即溃,我们连战功都上报给朝廷了,这一次他们逃无可逃,这才逃窜至此,此前本都督,已经是连战连捷足足三次,此次也是一样。” “可是都督,我认为此前没有伤到白莲教的根本,那白莲教如此之短的时间,能让这么多百姓归附他,并且还有战斗力,虽然比不上我们,但也不容小觑。” “房大人,你这就有些胆小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平定叛乱,不需要朝廷调兵,你说朝廷会怎么奖赏我们?放心吧,我这三万军队,足以横推他们了。” 费荣显得自信无比。 旁边的官员也是笑道:“就是,房大人,费都督用兵如神,我们只需看着就行,此次过来,也是捞点功劳嘛。” 房大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紧锁着眉头。 军队继续前进,很快,他们就是发现要进山了,可这山路,只有前面一条峡谷能进山。 前面的探子来报。 “报,大都督,前面进山道路没有其余路,只有这一条,两侧地势较高。” 费荣亲自驱动马匹,到前面看了一下,只见前面两侧的山壁,足足有上百米之高。 房大人上前:“都督,此地狭窄,恐怕会有埋伏。” “埋伏?房大人,那群贼子已经是被吓破了胆,被费都督杀得乱窜,还会在这里埋伏?之前我们也都是看到,那群白莲教的贼子,是怎么仓皇逃窜,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听到这话,房大人皱着眉,费荣本来在沉吟,听到这话也是颔首:“也是,直接进山即可。” 房大人道:“都督,是否应该先派些人到这山上两侧去看看,有没有伏兵?” “那得耽误到什么时候,进去之后还要驻扎呢。” 费荣道:“不用了,直接进山就行,必然要让这群白莲教之人,无路可逃。” 很快,在费荣的带领下,军队变阵,成为了一条长龙,朝山里峡谷进去。 房大人在马匹上,左顾右盼,时而看向上方,他不知为何,始终提心吊胆。 与此同时,峡谷上方,两侧正趴着无数白莲教之人。 他们身上还披着一些蓑衣作为伪装,旁边则是摆满了数不尽的干草和巨石,一些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下方前进的官府大军。 在不远处,白莲教的圣母坐在那里,圣女宋冰莹站在一旁。 很快,就有白莲教教徒过来。 “圣母,那群官兵进峡谷了。” 圣母张开眼:“嗯,总算是上钩了。” 她起身后,来到峡谷边缘,看了下方一眼,这不算宽阔的峡谷内,全是那些朝廷官兵。 “哼,贪功冒进,找死。” 圣母脸上有着一丝冷酷:“所有人准备。” 周围那些白莲教教徒都是做好准备,随着圣母一声令下,峡谷前后两边的那些教徒,当即就是合力,将巨大的是石头往下推! 嗬! 骑马带队走在峡谷之中的费荣等人,赫然见到前面峡谷上方,出现了身影,那些身影,正在费力将巨石往下方推! 这一刻,费荣脸色一变。 但来不及他再说什么了,巨大的石头轰然朝着峡谷落下,随后轰的一下堵住了前面的入口,紧接着,又是嘭嘭嘭的声音,前面接连有巨石落下! 烟尘四溅! 石头砸在地上,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了一堵一人多高的墙壁,虽然不规则,可军队士兵要想攀过去,却也很麻烦。 费荣瞳孔一缩,当即勒马:“传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即刻退出峡谷!快退!” 后方的那些士兵当即想要返身,可在后面,也是有巨石被推了下来。 轰轰轰! 一道道巨石落下,而这一次那些士兵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些正处于巨石下方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抗和反应,就是直接被巨石砸中,连闷哼一声都发不出来,就在其余人的眼中被砸成了肉酱。 嘭嘭! 烟尘四溅之中,整个大军前面都被分割开来,大部分士兵都在外面还没进来,挤进峡谷的数千名士兵,此刻拥挤不堪,想退无法退。 费荣脸上有着震惊:“上当了!” 他们猛然朝上方看去,只见上方峡谷两边,站满了那些白莲教的贼人,尤其是最为显眼的一个老妪,穿着白色衣服,披着白色披风,正冷冷注视着自己。 “白莲教!你们想要坑杀朝廷士兵?你们这可是死罪!” “蠢货。” 圣母脸色平静:“将那些干柴都扔下去。” 旁边白莲教的教徒,纷纷将成捆成捆的干柴往下面扔,一些干柴还浇灌了油,就这么朝下扔。 “不好,他们想要火烧我们,快撤!” 房大人慌了,其余人也慌了,费荣咬牙切齿,他此刻也顾不得其余士兵了,当即一抽马匹,直接想要朝后逃窜,至于撞倒的士兵,也顾不得其他了。 “放!” 圣母又是一声令下,那些白莲教教徒直接拿出了弓箭,直接对着下方开始乱箭射杀! 这种居高临下的情况,下方士兵又多,乱糟糟的,根本不需要瞄准,直接拉弓射就行! 嗖嗖嗖! 无数箭雨落下,那些慌乱的士兵不由闷哼响起,有的直接惨叫起来,有的士兵直接被箭矢贯穿了半个脑袋,有的是直接射穿手臂。 “啊!!” 凄厉的号角响彻峡谷。 “快躲避!” 有校尉在喊。 有的士兵在逃亡之中,直接被箭矢射中,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派慌乱景象。 上方的圣母,又是让人直接点燃干柴再扔下来,无数燃烧的干柴落下,一时之间,火焰、烟雾、惨叫、鲜血混合在一起,战争的残酷被凸显得淋漓尽致。 费荣跌下马来,他只见到那些石头前面,士兵的尸体堆成了小山,一些士兵想要爬上去逃命,可上方的那些贼人,直接乱箭射杀,他背后全是箭矢,成了刺猬。 “该死的贼人!” 费荣咬牙切齿。 圣母冷冷看着这一切,她看到那些数千名士兵,凄厉嚎叫,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见到费荣没死,圣母直接道:“取弓箭来!” 有人取来弓箭,圣母将弓箭交给宋冰莹。 “圣女,你来射杀那大奉狗官。” 宋冰莹犹豫了一下,可在圣母的注视之下,她也别无选择,只能是接过弓箭,然后看着下面的费荣,弯弓搭箭。 嗖! 箭矢射出,如流星一般,随后快速贯穿了费荣的身躯。 噗! 费荣中箭。 他用力吸气,剧痛传来,看着一旁倒在地上的房大人,不由嘶哑道:“房大人,悔不听你之言啊。” 惨叫与鲜血,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面就已经是尸山血海。 外面那些士兵在白莲教撤走后,才将巨石挪开,出现在眼前的,全部都是堆叠的尸体,没有活人。 宛如地狱。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些士兵更是开始干呕。 圣母这一边,看着沉默不语的宋冰莹,不由开口:“圣女,觉得残酷?” 宋冰莹当即道:“没有。” “圣女,你要记住,我们与大奉这群狗官,不共戴天,我们始终是站在百姓这一边,为什么百姓愿意跟随我们,愿意支持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愿意给他们分地,我们真心实意对百姓。你之前说那京师有了不得的人物,呵,再怎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们也没出过京师,他们不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没有切身经历过,所以他们不懂,所以这一场战争,我们必胜。” “是。” “圣女,你是我培养出来的,以后白莲教的大旗,得要你来扛,我们与大奉的战争,开始了。” …… 京师。 林尘打了个哈欠,坐在那里,看着林府的丫鬟和夏若雪,忙前忙后。 “要我说,随便对付对付得了,至于这么忙吗?” 林尘随意道。 夏若雪道:“公子,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话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是人生喜事,你怎能这样懒散呢。” 莺儿也是道:“对啊少爷,我还特意扔下那些账册过来呢。将那些红灯笼挂高点。” 其余仆人和丫鬟都是在忙,有的是在贴红条,有的是在挂红灯笼,有的是在贴喜字,总而言之,英国公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的行情。 赵虎也是道:“少爷,老爷都说了,流水席都得摆上数百桌,让全京师百姓放开了吃。” 第382章 怎么还有八百里加急? 林尘掰着手指算了一下:“结婚之日是多久来着?” “还有四天呢,可不得好好准备一下。” “还四天啊,哎,我突然觉得结婚好麻烦。” 林尘正说着,他的脑袋上被人敲了一下。 “嘿,谁敢……” 林尘起身一看,只见到林如海在后面看着自己。 “逆子,你说什么,结婚麻烦?你的意思是,你想不结?我告诉你,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更何况,陛下都让天使过来了,赏赐也给了,还会亲自过来为你主持婚礼,你告诉我,你想不结,你是想要我们林家死是吗?你想要让我抱不上孙子?” 林尘一脸无语:“爹,没那么严重。” 林如海语气缓和:“尘儿,结婚乃是人生大事,不能随意马虎,礼数是不能少的。” 林尘:“啊对对对。” “他标志着你成家,以后你就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啊对对对。” “所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啊对对对。” 林尘说完之后,打了哈欠。 林如海一瞪眼:“你到底是有没有听到?” 林尘无奈:“爹,我听到了啊,我这不都回应你了吗,我说对对对啊。” 林如海没辙,只能是走了,而林尘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两世为人,竟然结婚了,神奇。” 与此同时,从东面、北面、西面,正有信使快速朝京师狂奔。 东面的信使速度最快,他骑着马匹,冲入京师,口中大喊:“八百里加急,速速散开!八百里加急!” 沿途的百姓不由伸长脖子看过去,见到那信使速度极快,直奔皇宫。 “又是八百里加急,哪里又出问题了吗?” “谁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最好不是之前的蛮子南下。” “不会是,这信使是从东边来的。” 百姓在探讨。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那信使急匆匆进来之后,来到了御书房,进入之后,当即半跪下来。 “陛下,东山省八百里加急。” “吕进。” 吕进当即上去将对方竹筒里的信拿出来,小心呈交给任天鼎。 任天鼎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笔,打开信,看了一眼,当即脸色一变。 “岂有此理!” 吕进连忙道:“陛下息怒。” 任天鼎起身,脸色极为不好看:“去速速传兵部尚书、中书省、吏部尚书,还有都督府的几位都督前来议事,对了,让太子、镇国公也来。” 吕进应了一声,他要出去的时候,不由迟疑了一下:“陛下,是否喊林大人过来议事?” 任天鼎沉吟片刻:“不用,林尘他就要结婚了,还有四天就大婚,先让他完婚再说。” “是。” 吕进匆匆去了。 并没有多久,收到任天鼎消息的其余臣子,都是匆匆来到了太极殿。 进来之后,任天鼎让司礼监给他们安排了座位,等到人都来齐了,任天鼎这才快速道:“东山省传来消息,东山省兵备道都督费荣,率领三万大军前去剿灭白莲教,战死沙场,大军折损三分之一,随后白莲教趁胜追击,歼灭一半,目前白莲教在东山省,没有对手,在快速坐大。” 听到任天鼎这话,在座那些臣子,都是不由有些惊讶。 一个小小的民间叛乱,竟然成长到如此之快的地步? 朱照国皱眉:“陛下,臣并不理解,之前费荣他们发过来的捷报,将白莲教贼人连连击溃,更是取得大捷,为何这一次,就忽然全军覆没了?” 陈匹夫开口:“我看,费荣发来的捷报,要么作假,如果没有作假,那就是白莲教布下的陷阱,让费荣上当,这才毕其功于一役。” 杜国公也是颔首,认同这种说法。 任天鼎话语有些冷:“朕真是对费荣有些失望,兵备道足足三万大军,披甲率也足足有十分之一,三千人披甲,竟然打不过一群叛乱农民!” 赵德林道:“陛下,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镇压叛乱,既然白莲教击败了东山省的官兵,那就直接调大军过去平叛吧,京师大营调过去,倒是足够。” 此言一出,朱照国当即道:“臣也以为如此,其余地方抽调不出兵力,那就调京师大营,调一营过去就行。” 杜国公道:“臣愿前往。” 信国公道:“杜国公,这就别争了,还是我去吧。” 任天鼎负着双手:“谁去都一样,最重要的是,朕不希望费荣的事,再度上演,折损足足两万多人,还没有平叛,现在整个东山省都处于战火,长此以往,对大奉不利。” “臣明白。” 任天鼎颔首:“户部尚书蔡诚、兵部尚书朱照国。” 蔡诚与朱照国当即出列:“陛下。” “着令你们抽调京师大营,前去东山省平叛,户部抽调工匠运输粮草。” “是。” 简单商议完,这件事就算是处理好了,就等执行,可众人还没走出房间,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嗯? 怎么又有八百里加急? 房间内的大臣都是皱起了眉头。 等到那传信使进来,他气喘吁吁半跪下来:“陛下,草原蛮子,再度扣关,率领数万大军,扣关寒州,黑山地带的鞑子部落,进攻辽州。” 此言一出,任天鼎脸色凝重:“草原蛮子和鞑子勾结在一起了?” 朱照国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都是紧紧皱着眉,还以为草原蛮子会消停几年,没想到第二年又开始进攻了。 “草原蛮子,果然是蛮夷,亡我之心不死,陛下,边关告急,而且这一次蛮子和鞑子,一个攻寒州,一个攻辽州,臣认为,必须要救,调遣当地的那些守军可能不够,还需要调京师大营过去。” 赵德林开口。 朱照国道:“京师大营此前五营,现在四营,调一营前往东山省,京师最少也需要一营布防,还剩两营。” 杜国公沉吟了一下:“全调过去吗?寒州和辽州,刚好两个州。” “那京师受到危险怎么办?” 他们正在思考,就在这时,外面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这一下,坐着的朱照国腾一下站了起来,他眼中有着震惊。 “怎么还有八百里加急?” 任天鼎脸色凝重,这一天之内,八百里加急全来了? 其余人也都是不说话,看向房间入口位置,一个传信兵进来,当即道:“八百里加急,西青省传来急报,草原蛮子扣关,目前瓜州、沙州正在激战之中,但兵力不足,还请朝廷支援。” 听到这话,太子道:“父皇,西青省怎么也会遭遇草原蛮子的攻击?” 任天鼎脸色凝重:“朕看是那草原蛮子商量好的,不然为何在同一时间,大奉的西面东北防线,同时遭遇进攻?” “陛下,如今之计,只有派军支援。” “现在还要再加上西青省,四大营怎么支援?怎么分?” “让西青省抽调兵备道的兵力,能否顶得住?” 陈匹夫忽然道:“陛下,西青省不能乱,必须要支援,西青省临着高玉国,如果西青省一乱,高玉国必然也会出兵,那到时候就不单单只是蛮子的问题了,最少也要能守城。” 其余人点点头,现在高玉国的使者和播求的使者就在京师之内,京师的调动,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而且高玉国出兵,就等同于播求出兵了,播求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陈匹夫又道:“陛下,臣还需要尽快赶回去,这样播求才不会乱来。” 朱照国算了一下:“那如此算起来,四大营似乎不够用,还有一个东山省,如果将东山省去掉,两大营驰援寒州与瓜州,再调一营,前去支援西青省,如此一来,边防之危可解。” 杜国公道:“东山省除去,我看不能除去,有时候外患打不过内患,白莲教几个月前,不过是藓芥之患,可才仅仅几个月,就能席卷整个东山省,如果不出兵,东山省都要被白莲教给吞并了。” “那派谁去?派什么兵种去?四大营还能再分出一大营。” 之前京师五大营,梁国公本来执掌一大营,可自从梁国公出事后,就赋闲在家,没有再掌管大营,他的大营,也是被融入了其余四大营。 太子忽然道;“父皇,为何不请林师过来?林师掌管白虎营,现在白虎营也扩招了,再有还有神机营,手中掌管两营,如果林师去东山省剿灭白莲教呢?” 朱照国眼睛一亮:“如此倒是可行,让林尘率领白虎营去东山省平叛,剩余的边防问题,交给京师大营。” 杜国公也是点头:“我也觉得可行。” 信国公道:“倒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赵德林也没有反对:“可行。” 陈匹夫道:“林尘聪明,此前大同之战他扭转乾坤,我认为此次他带兵,能有把握剿灭白莲教。” 任天鼎也知道事情紧急,直接对吕进道:“吕进,你亲自去一趟英国公府,将林尘请来。” “是。” 吕进匆匆去了,几乎是带着人,一路小跑,朝英国公府过去。 第383章 陛下放心,臣一定平定白莲叛乱! 英国公府。 仆人和丫鬟在张灯结彩,布置喜庆。 林尘懒洋洋躺在竹椅上,摇摇晃晃。 他看着高达在那里闭目养神,赵虎在旁边和一个丫鬟有说有笑。 然后,林尘就是将一本书往自己脸上一盖,准备睡觉。 这种生活日子,还是悠闲的,他基本上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操心,而且现在虽然造火炮还有修路搞教育,支出是大了一些,但也还是有盈余嘛。 谁让他在大奉搞垄断呢,其余人搞又搞不来,这可不血赚? 垄断是最赚钱的,没有之一。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急匆匆来了。 “少爷。” 林尘一动不动。 “少爷,有人来找你,宫里来人了。” 书遮面的林尘道:“又是那个任性的公主殿下?你转告她,就说我只拿她当妹妹,没有别的想法,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仆人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以,但很快就说道:“不是的少爷,来人是司礼监的。” “司礼监?” 下一刻,吕进喘气的声音响起:“林公子,您赶紧和我进宫一趟吧,出大事了,陛下要你过去。” 林尘将书拿掉,看到气喘吁吁的吕进,不由道:“吕公公,怎么是您亲自来了。来人,看茶,看座。” “林公子,别看茶看座了,没时间,陛下在御书房等您,还有其余大臣也在。” 林尘朝赵虎伸手,赵虎很懂的将一张银票递到林尘手上,而林尘又是将银票塞给吕进。 “吕公公,这是怎么了,陛下找我有事?是火耗归公推行遇到困难了?” “不是不是,是蛮子又打过来了。” “又打过来了?” 此言一出,闭目养神的高达睁开眼,赵虎也是竖起了耳朵。 “不止如此,还有西面的,还有东山省,反正事情很多,你快随我去吧。” “好。” 林尘也不怠慢,让赵虎跟上,便是跟着吕进上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吕进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累死咱家了。” “吕公公,你刚才说,西边、东山省都乱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哎,今日连续三个八百里加急啊,一开始是东山省那边过来的,说是东山省的兵备道都督战死,三万大军只剩几千人,白莲教在东山省席卷,快速坐大,如若不剿除,将会成为朝廷祸患。” 林尘沉吟起来,他之前放走宋冰莹,那看样子,好像没起什么效果。 该叛乱的还是会叛乱。 “第二个呢?” “第二个,草原蛮子和黑山区的鞑子部落,一个进攻寒州,一个进攻辽州,相互配合;同时,西青省那边也有蛮子在进攻。” “不对,西青省是大奉西面,寒州辽州是在北面和大奉东北地区,这蛮子怎么可能会同时进攻两个地方?之前大同一战,灭了他几万人,他不可能再抽出如此兵力,同时进攻两个如此远的地方,更何况西面他也不熟悉啊。”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进去后问问陛下。” 林尘没有再说话。 很快,马车直接开到了太极殿,本来吕进是不能开进来的,可奈何林尘有金牌,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林尘跳下马车,和吕进朝御书房走去。 “陛下,林大人到了。” 其余人看向门口,林尘一进来,就见到朝廷重臣,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臣,翰林院侍读林尘,参见陛下。” 任天鼎道:“好了好了,别这么多礼数,快坐吧,事情吕进告诉你了没有?” 林尘点头:“吕公公和臣说了,东山省叛乱,蛮子和鞑子进攻?” “没错,事态紧急,所以将你喊来了。” “陛下,西青省的蛮子,和北面地区的蛮子,是同一支吗?” 朱照国道;“不是,西青省那边的蛮子,应当是西蛮,北面的,是东蛮。” 林尘点点头,那情况差不多就是类似历史上的西突厥和东突厥了,分裂之后就活动在不同的区域。 “我们已经初步拟定,京师大营调遣三大营,分别支援寒州地区和西青省,还有一支大营是不能动的,如此一来,东山省的叛乱就没有人能领兵作战,我们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最为合适。我们这边商讨的结果,就是你率领白虎营前往东山省平叛。” 朱照国一口气说完。 杜国公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 林尘道:“没什么困难,那平叛交给我就是,对了,粮草方面呢?”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蔡诚苦着脸:“林大人,三个地区开战,而且每一个地区都是打长久战,国库真没那么多银子了。” 林尘看向任天鼎,任天鼎道:“户部拿不出来了,主要的粮草拨给西线北线东北线,你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 一个月平叛? 林尘眨了眨眼:“陛下,您当我是天神下凡?一个月平叛,我赶到东山省都得要一个月吧?” 赵德林忽然开口:“林大人,现在国难当头,户部的确拿不出,不过林大人手头有不少钱,此前的藕煤厂,还有善人榜,都是积累了不少钱,白虎营人数,也没到一万人,这粮草林大人不如先行垫上?” 林尘看向赵德林,见到对方神色平静,自然也就知道,是赵德林出的这个主意。 不过此时此刻,林尘也没心思和赵德林内斗。 “行,既然要我出钱,我没意见,粮草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但我也有要求。” 林尘看着赵德林,赵德林道:“林大人请讲。” “那就是我平叛东山省,军事方面,生杀大权,一切在我,谁都不能插手,都察院也不能弹劾,不然我在前面拼杀,你们在背后弹劾我,这可不行。” 太子道:“林师放心,一切等你平叛结束。” 赵德林颔首:“自然,陛下任命你平叛,你就为大都督。” 任天鼎道:“林尘,你还需要什么?” “不需要什么,给臣虎符吧。” 任天鼎关切道:“东山省的白莲教,朕看有些不简单,你万万不可轻敌冒进,他们与蛮子是不一样的。” “陛下放心,臣一定平定白莲叛乱!” 第384章 你要是觉得简单,你就闷头往前冲,看白莲教整不整死你 等到会议结束,赵德林他们这帮文官起身告辞后,林尘这才和其余几人闲聊。 陈匹夫开口:“陛下,我现在就启程回去,西南与播求接壤,自然不能让西南内乱,播求很有可能进攻大奉。” 任天鼎情真意切道:“陈爱卿,朕还没来得及好好与你叙话,朕有一些赏赐,你一并带回。” “陛下,赏赐便不用了,陈家世世代代为大奉守护西南。” 陈匹夫又是看向林尘,来到林尘身前,拍了拍林尘肩膀。 “林尘,陈英跟着你我放心。” 林尘郑重道:“陈叔叔放心,我不会让陈英死在战场上的。” 陈匹夫嘴角一抽,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不过陈匹夫也没说啥,只是道:“期待我们再相见。” “会的。” 陈匹夫走了后,朱照国、杜国公他们,也是纷纷起身。 “林尘,你的粮草还是由我来负责吧,我会将你的粮草经由地方输送,直接送到东山省去,你到时候派人接应即可。” 齐国公说完后,信国公道:“林尘,你这一次注意了,这一次不要想什么奇谋,白莲教毕竟只是一群农民,他们也没什么披甲,最好的法子,还是正面稳扎稳打,如此一来,白莲教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多谢指点。” 朱照国问道:“朱能你带去不?” “自然要带去,他可是我的神机营都督,大奉第一代炮兵将军。对了,谁去驰援西线、火药坊那边我让人加大了产量,目前可以匀出二十架火炮,数百枚弹药,带过去守城,倒是极为方便,并且说不定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杜国公笑道:“如此,我带过去吧。” 众人聊完后,一个个也都走了。 任天鼎看着林尘:“林尘,等你回来,朕给你补一个婚礼,保证盛大无比。” 林尘笑道:“陛下,这说的哪里话,其实婚礼排场我倒是不太在意,只要山河平安即可。” 他又看向太子。 “太子。” 太子当即恭敬道:“林师请说。”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学习,那些物理化学数学不要落下,还有你多去下科举培训班,也可以指点一下其余士子,这些以后可都是你的门生,但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可与程博士多交流交流。” “好的林师。” 林尘交待完,任天鼎又是取出一枚形似老虎的兵符:“拿着它吧,另外这一次,你可以便宜行事。” “是,陛下。” 林尘离开御书房后,任天鼎负着手,脸上有着忧容。 “这一次大奉边防告急,也不知能否平安渡过。” 太子郑重道:“一定会的,父皇。” 林尘离开皇宫后,直接上了马车,赵虎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赵虎,等下你派人去一趟白虎营,让所有人做好准备,神机营也全部带出去,朱能和陈英也去告诉他们一声,江广荣、程博士他们都喊来,我有事情要交待。” “是。” 林尘回到林府后,赵虎当即就是去忙了,派人去通知白虎营还有相关人。 而林尘看到林如海还在高兴地让人调整喜字的布局后,不由道:“爹,这个可以停一下。” 林如海一下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爹,这个婚要推后。” “什么意思?逆子,你要气死你爹啊?你不会改主意了吧?这传出去,你爹我可是要成为京师笑柄的。” 夏若雪还有莺儿等人,也是在一旁看着。 “你想什么呢爹,不是我改主意,而是出事了,东山省白莲教叛乱,东山省兵备道都督被杀,现在陛下让我去平叛。” “啊?” 林如海愣了一下:“可是,那也轮不到你啊,朝堂有那么多人,武将如此之多,随便喊一个不就行了?” “爹,寒州和辽州被攻击,西青省的西蛮也在进攻,其余武将要跟随京师大营一同前去,我这边就负责去平叛,抽调不出其余人手了。” “这……” 林如海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朝堂你可以选其余武将一同前去吗?” “爹,暂时不用,你去一趟徐府吧,将情况说一下。” “哎,好吧。” 林如海脸色复杂:“等下我亲自去一趟,回来之后再和你说。” 林如海有些担心,之前大同之战林尘差点死在战场,结果现在告诉他,又要出征了? 夏若雪和莺儿等人也是颇为担心,林尘笑道:“别担心,你们少爷我乃是不死之躯,打不死的。” “少爷你别乱说,你现在又要出征,老爷又要担心了。” “那也没办法啊。” 莺儿叹了口气:“这大婚本来是喜事,结果要推迟,要是你再向上次一样真回不来了……” 她刚说完,就是反应过来,当即拍打着自己的嘴:“呸呸呸,我是乌鸦嘴。” 夏若雪道:“公子,我去帮你收拾一些衣裳吧。” 林尘坐下,很快,朱能就是兴冲冲来了。 “尘哥,要打仗了?太好了,建功立业的时候来了!” 他满是兴奋:“这一次打谁?” 林尘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兴奋?” “那肯定啊,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这一次去东山省,平定白莲教,就是农民起义。” “哦,好像难度不大,应该比蛮子简单。” 草原蛮子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农民起义又没什么像样的铠甲和兵器,这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林尘似笑非笑:“是比蛮子简单,东山省兵备道的都督,也就是战死,三万大军,被杀得只有数千人而已,朱能,你要是觉得简单,你就闷头往前冲,看白莲教整不整死你。” 朱能缩了缩脖子:“那还是算了,我躲尘哥你后面。” 林尘哈哈一笑:“行,神机营训练得怎么样了?” “训练得还行,大概有两百人掌握了训练,每天都抽了一部分时间射击,还有手榴弹投掷也会,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炮兵,目前总共有五十门黑衣大炮。” “我匀了二十门出去,对了,等下你再回去和你爹说,我再匀二十门给他,你再让火药坊加紧再铸十门。” “好。” 第385章 日尼玛,什么风将你给刮来了? 给朱能交代完,林尘又是看向高达。 “高达,你就留在京师吧,留在我爹府上。” 高达淡淡开口:“我得到的圣旨是贴身保护你,你去哪,我去哪。” 林尘嘿嘿一笑:“好,那你到时候也领一套铠甲武器,你身手厉害,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高达微微一愣,目光看了一下林尘,这小子,坑挖好了等着自己跳呢,不过他也没说啥。 陈英也是火速赶来了,林尘直接道:“陈英,锦衣卫那边交给王龙,你去找江广荣,让商业联盟采购粮食,让江广荣盯着点,让他们负责,你再去找齐国公,粮食运输这件事,运到哪里,协调一下。” “好。” 程博士也是来了,当他匆匆赶来后,当即行礼:“见过林公子。” “现在你该喊我校长,好了程校长,我长话短说,我这一次要带兵前去东山省平叛,本来有一些东西我是想要循序渐进,但时间不等人,所以这里是一份科举培训学校的发展规划,你拿着这个规划,按照上面的要求,开始将新式课程安插进去,还有考勤要求,也都按照上面的来。” 林尘将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程博士简单看了一下,然后他就是一愣。 “林校长,培训学校要招募那些工匠?并且还要这些士子参与到工匠里的制作流程里去?这是否不妥?” “不妥?什么不妥?圣人言,三教九流,君子六艺,君子也要会射箭会用剑,时代在发展,让他们接触一下又怎么了?” “是。” 程博士又是飞快看了起来,当他见到后面一长串的规划,不由看得一愣,但随即思考之后,又是恍然大悟,然后如痴如醉。 但很快,程博士看到其中一项规划后,不由吃了一惊:“推广简体字,这些简体字,是林校长你改进的吗?” 林尘淡淡道:“小事一桩,如果我没回来,这简体字就开始推广,推广了简体字,接下来再是白话文。” 说完之后,林尘停顿了一下:“这两项规划,暂时不要透露出去,即使其余人也不能透露,否则的话,那会掀起滔天巨浪,阻力重重,只有将这件事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要想反对,也是极难。” 原因很简单,看一下中国历史就知道了,当时推广白话文简体字,那简直就是文化上的激烈交锋,而在大奉,难度更高。 世家为什么在古代这么厉害,除了土地、距离京师太远、经济自主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文化垄断! 这点才是最重要的,普通人一旦错过几岁的启蒙年龄,要想再识字,简直就是难如上天,那些繁体字又繁琐,又难以辨认。 文化垄断,就造成了知识垄断,一些话语权就被世家掌握,读书人就是古代的意见领袖,所以舆论这一块也被世家拿捏得死死的,普通士子要想出头,还得借助世家的藏书。 如果林尘要推广简体字和白话文,那些孔家和其余家族,必然是疯狂阻拦。 程博士神情激动,他郑重收起小册子。 “林校长请放心。” 林尘点点头:“程博士,去吧,我再回来,最快,也是三个月之后了,要是慢一点,可能要一年。” 程博士郑重朝林尘作揖鞠躬:“我代表大奉百姓,代表大奉读书人,向林校长一拜。” 程博士匆匆离去,和匆匆赶来的徐璃月,错身而过。 徐璃月进入庭院,她脸上满是担忧:“公子,你要去平叛?” “嗯,事情紧急,东山省兵败如山倒,晚一天去,就多一份东山省独立的风险。” 从东山省发回来的奏折,也有几天了,林尘现在再去,又是晚了好些时日。 徐璃月咬着芳唇,她将身边的香囊取下来,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玉佩。 “公子,这是一枚玉佩,你佩戴着它,也能保佑你。” 林尘点头,他抚摸了一下徐璃月的脸颊:“等我回来。” “公子放心。” 林尘又是转头看向夏若雪:“若雪。” 夏若雪走了上来,徐璃月看过去,这是徐璃月和夏若雪第一次见面。 “若雪帮我在管理神仙酿和京师漕运,璃月,你比较聪慧,要是若雪遇到什么困难,你也帮她一下。” 徐璃月当即道:“公子放心,我与若雪妹妹,必然让这些产业,井井有条。” 林尘点头。 回来的林如海,叹了口气,只能是让下人去做好菜,他也帮不了林尘多少,只能说让林尘吃好一些。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所有人都是开始行动起来,白虎营的士兵接到命令之后,都是当即准备,有见妻子家人的,有开始磨枪的。 而林尘这一边,坐在椅子上,就听到仆人来报。 “少爷,外面有人求见。” “谁?没有拜帖吗?” 那仆人道:“他们说是播求与高玉国的使臣,前些日子在朝堂上的无礼表示抱歉,他们想要见你一面。” 林尘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那个高玉国的什么秃发,倒是不必担心,从朝堂表现来看,播求使者才是背后的主使者。” 旁边的高达开口:“蛮夷狼子野心,他来找你,不怀好意。” 林尘嗯了一声:“还是要震慑一番,免得他们也横插一脚,不然大奉西面边防就真的危险了。赵虎。” 赵虎上前,林尘让他附耳过来,然后交待了一番。 赵虎点头,当即离去。 林尘这才起身,带着高达,走出了府邸。 一出府邸,见到外面等着的尼玛松赞两人,林尘就是哈哈一笑。 “日尼玛,什么风将你给刮来了?” 尼玛松赞当即行礼:“林大人,我对林大人佩服异常,因此特意前来拜访,想要请教一番,虽然我是一个播求人,但我认为,优秀的人是不分国家的。” 林尘笑眯眯的:“日尼玛,你说得真有道理,不过目前我没有时间,我马上就要去阅兵。” 尼玛松赞的眼睛,瞬间就是亮了:“阅兵?林大人,能否带我前去一观?” 第386章 既然你态度端正,那我就将我的底线灵活退一退 林尘面露难色:“日尼玛,这不行,军事乃大奉机密。” 尼玛松赞笑道:“林大人,不,林兄,也让我见识一下大奉军队的样貌,另外我听说,朝廷好像在采购粮食,是不是要开战了?” 林尘内心一凛,大奉的军情急报,都属于机密,这个播求人是怎么想到的? “日尼玛,你从何得知?” 尼玛松赞笑道:“整个京师都知道,我只需找人打探一下即可。” 一旁的秃发乌乞看着林尘,目光冷然,他脸上的淤青似乎消散了不少。 “日尼玛啊,不要让我为难,你毕竟是播求人,你不能突破我的底线。” 听到这话,尼玛松赞心中了然,不由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林兄,只是看一眼罢了,我等也仰慕大奉天威。林兄,我正好从播求带来了不少珠宝,还有播求的人参,最少也有百年,林兄觉得如何?” 想要贿赂我? 林尘脸上表情似乎松动:“这……” “林兄,三箱珠宝,五根人参,只是带我去看一眼。” 林尘装作为难的样子:“日尼玛啊,你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尼玛松赞压低声音道:“林兄,你要什么,我尽力去为你做。” “要什么?”林尘也是压低声音道:“播求与大奉的互市好像没有开放,我想播求应该会有不少好东西吧。” 一听林尘的话,尼玛松赞内心瞬间就明白了,林尘这是想要走私啊! 这一下,尼玛松赞内心冷笑几声,原来这位林大人,也不过如此。 “我大概明白林兄的意思了,如果林兄有商队,那我安排播求的一些人与你的商队会面,如何?” 林尘又是低声道:“能保证将东西卖到你们播求的皇都么,能保证东西都要么,再有,你们播求卖的东西,货真价实么?” “当然,林兄你放心,保证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林尘笑道:“这我倒是放心了。” “那林兄,我刚才提的观看阅兵一事?” 林尘一脸微笑:“珠宝少了,人参也少了。” “五箱珠宝,五枚人参,真不能再多了,林兄。” 林尘哈哈一笑:“既然日尼玛你诚意到位,态度端正,那我就将我的底线灵活往后面退一退。” 尼玛松赞抱拳:“多谢林兄。” 旁边的秃发乌乞嗤笑:“之前朝堂上还揍我,你也不过如此。” 尼玛松赞喝道:“怎么对林大人说话的?” 林尘笑眯眯的:“无妨,日尼玛,对这种人,我一般都是亲自动手的。” 话音一落,林尘一个反手抽了过去! 啪! 秃发乌乞愣了一会,勃然大怒,旁边的高达目光看过来,那种冷冽的杀意,顿时让秃发乌乞一僵。 林尘轻描淡写道:“本官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既然不愿意,请回就是。” “谁说不愿意,林兄,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林尘淡淡道:“先将珠宝与人参送来,再有,让他滚。” 说完,林尘带着高达转身回府。 尼玛松赞目光微微一沉,旁边的秃发乌乞道:“尼玛兄,我们要听他的吗?” “听,这个林尘,目前是最得到大奉皇帝信赖的人,只要他有弱点,就好办。” 几乎是没有多久,尼玛松赞就让人将珠宝和人参送来了,林尘满是笑容走了出来。 “哎呀,日尼玛,这怎么好意思呢?” 尼玛松赞满脸笑容:“林兄高兴就好。咱们可以去参观阅兵吗?” “当然了,日尼玛,请。” 他们直接骑着马,朝西面狂奔过去,一路上,尼玛松赞还想套话。 “林兄,这一次阅兵,是要为了战争准备吗?” 林尘自然也是应对轻松自如:“差不多吧,对了日尼玛,你们播求有没有什么公主,我还缺一个小妾,也想体验下播求风情。” 尼玛松赞内心皱着眉:“林兄,播求暂时没有公主。” “没有公主?那有没有什么人妻,有人妻我也是不嫌弃的,只要年轻就行,二十多岁就行。” 尼玛松赞有些上火,他想将话题往回拉,可林尘却是开始满嘴跑火车。 “你放心日尼玛,我收了她当小妾,保证一视同仁,并且我们以后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尼玛松赞只能道:“好,等回头我找一找,给林兄你送来。林兄,这一次的阅兵,需要跑这么远吗?” 林尘道:“差不多,你说送来,那要是你不守信用怎么办?日尼玛,你有没有妹妹?如果有妹妹的话,我看也是可以的。” 尼玛松赞真的是差点噎死。 很快,就是到了白虎营驻地不远处,赵虎早早就在这里等着,见到林尘他们到来,直接让白虎营的士兵集合,并且列队。 林尘来到一个木台上,尼玛松赞站在一旁,他看着前面那些白虎营的士兵,当即就是快速开始判断和分析起来。 这些白虎营的士兵,一个个都是精神饱满、眼中有光,尤其是身上的那些铠甲,还有着光芒在反射。 尼玛松赞内心微微皱眉,这些士兵的铠甲是真不错,好像比播求的好,就是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 赵虎直接策马而出:“白虎营集合完毕,请都督指示。” “上马,检阅开始。” “是。” 赵虎直接吼了起来:“上马!” 有人开始吹号角,白虎营的士兵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而后白虎营的骑兵策马狂奔,奔向远处,而后绕弯奔回来,在来到前面不远处的时候,又是整齐的停下。 整齐划一! 这一幕,看得尼玛松赞瞳孔一缩。 大奉的骑兵,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来,战斗力不俗啊。 骑兵最为重要的,就是士兵对马匹的操纵,要做到这一项基本功,却要花费数年的苦练。 最让他震惊的是,白虎营里,好像没有所谓的步卒。 这么奢侈吗? 就连他们播求,也没有办法做到一个士兵一匹战马啊。 林尘自然是一直在注意尼玛松赞,不由问道这:“日尼玛,你觉得这些大奉的士兵,与你们播求比起来,如何啊?” 第387章 尘哥,他算不算乌鸦嘴? 尼玛松赞笑了一下:“大奉士兵,的确勇猛,与我播求士兵,不相上下。” 林尘笑眯眯道:“那有朝一日,高玉国对大奉发动进攻,播求可会插手?” 尼玛松赞反应极快:“林大人,这是未来之事,国事,我不能下定论,我只能说,我与你是朋友,到时候真开战了,我们也别无选择。” “好一个别无选择,日尼玛,你在你们播求,估计也是贵族了,这一开战,要是你上战场就好了。” “林大人为何如此说?” “简单,到时候我可以一剑捅死你。” 尼玛松赞一愣,而林尘哈哈一笑:“开个玩笑,日尼玛,走,我带你体验一下白虎营的最新战力,你骑马往西面山坡跑去。” 尼玛松赞有些不解,但也只能照做。 他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策马狂奔,等来到远处,尼玛松赞还有些茫然。 “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不是在检阅军队么?” 那白虎营士兵一言不发。 “林大人呢?我要见……” 轰! 忽然之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将他耳膜刺破,马匹更是受惊,直接嘶鸣,将他摔下马来。 “怎么回事?天塌了?” 尼玛松赞只感觉惊骇欲绝,刚才到底是什么声音。 他转头一看,只见远处有着白烟升腾,而这股白烟,距离自己并不远。 “这是?” 尼玛松赞倒吸一口凉气:“这难道是大奉的最新武器吗?可什么武器能打这么远?而且威力如此之大?” 他惊疑不定,林尘从不远处慢悠悠策马过来。 “日尼玛,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尼玛松赞连忙问道:“林大人,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是天空好端端打了一声霹雳,可能是大奉和播求的气候不太一样,我们这里,经常这样,莫名打一声雷,也算日尼玛你运气好,不然这一道雷劈中你,你可能就回不到播求了。” 尼玛松赞看着林尘意味深长的话语,强颜欢笑:“林大人说的哪里话。” 林尘似笑非笑:“好了,现在军队也检阅完了,日尼玛你可以回去了,另外你既然都在打探大奉的军队调动,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没有多久,京师大营就要调去镇压北面的蛮子和东山省的白莲教,大奉西面防线,可是空虚得很呢。” 尼玛松赞道:“林大人,那大奉得要加强兵力防守才行。” “不急,我说过了,大奉和播求的气候不同,大奉西面一些省,也是会打这种霹雳的,万一高玉国打过来,碰到这些霹雳,可能还不得大奉出兵,高玉国就死伤殆尽了,你说对不对,日尼玛?” 林尘的话语里,全部都是浓浓的警告意味,他不怕尼玛松赞听不懂,因为对方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好了,日尼玛,你也该回去了,这里距离京师,倒是有个十几公里,要些时间。” 林尘策马走了,身旁那白虎营士兵冷冷道:“请。” 整个检阅流程,实际并没有多少时间,尼玛松赞几乎只看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被赶回去。 尼玛松赞只能上马,他又是问那士兵。 “敢问方才那一声霹雳,真的是霹雳吗?” 尼玛松赞又不傻,现在都是晴日,又没有下雨,哪里来的霹雳? 但他心中也不敢确定,是真霹雳还是假霹雳,主要是,他甚至都没发现对方用的是什么武器。 士兵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 尼玛松赞无奈,只能是回到京师。 接近一个时辰后,尼玛松赞回到了鸿胪寺,进入了秃发乌乞的房间。 他将自己所见所闻一说,秃发乌乞摸了一下自己还有些痛的脸,不由道:“那我们还打不打?” 尼玛松赞脸上阴晴未定。 良久后,他才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我看不透,他好像早就知道我的目的,这才故意让我看的,如果大奉的士兵,都是我一开始看的这样,那高玉国与播求出兵,倒是胜负在伯仲之间,但他的那个霹雳,我是真不知是什么武器,若是有这种武器在,我们是打不赢大奉的。” 秃发乌乞道:“你会不会想多了,就算是大奉也没有能打出霹雳的武器。会不会是他在故布迷阵,在吓唬你,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大奉在大规模调动军队,西面防守空虚,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尼玛松赞还是没有拿定主意:“林尘是个何其聪明的人,或许这就是他故意让我们如此想的呢,否则的话,他凭什么告诉我这些信息?” 秃发乌乞也是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 尼玛松赞咬牙道:“派些人,潜入到我白日所在的营地去看看,看下到底是什么。” “好。” …… 对于尼玛松赞的所思所想,林尘自然是并不担心。 高玉国和播求国来,也是蠢蠢欲动,而且大奉的战争,自然也瞒不过他们,因此林尘就给他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聪明的人都会多虑,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过分谨慎,反而会贻误战机。 只要与蛮子或者东山省白莲教的战争提前结束,那这个战机,自然也就过去了。 而陈英也是来报,城中必要的一些东西,大幅度涨价。 “涨价?” “是,基础的粮食突然涨价,还有桐油,价格都是莫名其妙提前上涨。” 林尘眼睛眯了眯:“让锦衣卫去查一下,看下是谁在暗中做手脚,这必然是朝堂有人泄露了消息,想要联合这些京师里的商家,好好抬价赚上一笔。” “好,只是锦衣卫查起来也要些时日。” “无妨,先查,东西照买,这些钱我还是出得起,现在战机要紧。” 三日后,白虎营已经是完全整理集结完毕。 大营里,所有白虎营的士兵,整齐站在校场里,林尘、朱能、陈英,他们都在。 任天鼎看向林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把天子佩剑,交给了林尘。 “林爱卿,此剑为天子剑,持剑即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此去东山省平定叛乱,朕希望你能凯旋归来。” 任天鼎亲自将一旁的酒递给林尘,林尘一饮而尽。 “多谢陛下。” 校场的旗帜猎猎作响,等到任天鼎审阅完毕,林尘翻身上马,便是准备带着白虎营出发。 等到出了大营,林尘才发现江广荣他们站在那里,眼中满是不舍。 “大哥,你要活着回来啊。” 江广荣大喊。 朱能在一旁低声道:“尘哥,他算不算乌鸦嘴?” 林尘淡淡道:“算,要不你让他去闭嘴?” 第388章 斩了这狗官的人头,拿去献给圣母! 除了江广荣之外,林尘还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林如海脸上有着不舍,站在那里,一见到自己,似乎就开始老泪纵横,一边抹泪,一边大喊:“尘儿,爹等着你平安回来。” 旁边林府的仆人也都是极为不舍,还有林尘创建的那些产业工坊里的工匠,竟然都来送行。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不少京师的百姓! 魏书明和廖常志自己的那些学生也来了,徐璃月自然更是来了。 看着林尘远去,浩浩荡荡的白虎营队伍,也是跟着离开,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安乐公主站在那里。 “公主殿下,人都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安乐公主低声道:“这个小太监,他干嘛要去东山省呢,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 旁边宫女没做声。 “你怎么不说话?” 安乐公主看向那宫女。 宫女这才道:“公主殿下,我不知道。” “本公主让你说!” 那宫女这才小心翼翼道:“我觉得,林大人他是报效朝廷,为了大奉江山社稷,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安乐公主嗯了一声,看着远处怅然若失:“希望小太监平安吧。” 林尘率领军队离开京师后,便是一路往东。 这一次和第一次出征很不一样,第一次北上前往大同,是朱照国他们在统筹全局,自己只不过是全局之中的一枚棋子,承担的压力是小很多。 可这一次,自己却是要统筹全局,要考虑军队的落脚,要考虑地点,还要考虑到敌人的进攻时机和地点,最为重要的是,自己都还没去过东山省,不知道地形如何。 “大都督,目前白虎营总共有七千人,不过这七千人,人人披甲,除此之外,白虎营还有那种火器,只要是开阔地带野战,白莲教那群贼人,定然是不堪一击的。” 旁边一位将军在为林尘分析,他是林尘从朱照国大营里借调过来的,进行一些辅佐。 林尘抽回思绪,让随行人员拿来一张堪舆地图看了看。 “还有多久到东山省?” “回大都督,我们已经到东山省边缘了,横穿过前面这片山,就能抵达东山省的高度县,隶属阳州。” 林尘嗯了一声,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有可能天黑之前赶到高度县吗?” “没有可能,地图上看着短,但这距离,最少还有上百里路。” 林尘看了看四周:“陈英,让人看看哪里适合扎营。” “是。” 朱能和陈英他们都是散开来,高达骑着马匹沉默跟在林尘身边。 赵虎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都督,要扎营的话,最少还是过了着一座山,晚上山中多猛兽,再一个也不知是否会有白莲教的贼人在。” 林尘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好。” 军队继续逶迤前行,又是一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后,他们终于是走出了这一座山岭。 前面便是宽阔的一片平原地带,当即军队开始扎营,有人快开始砍柴,修建哨塔,生火做饭。 帐篷也搭建了起来,林尘紧皱着眉头。 “来东山省,也没有东山省其余人接应一下,难不成整个东山省的州县全沦落了不成?” “尘哥,那倒是不至于,我们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州县不就没有么,他还让我们往阳州来。” “那个州县都是在东山省的西面边缘,不能算东山省,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白莲教跟我耍花样。” 毕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席卷一个省份,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而林尘目前又没有多少关于白莲教的情报,真是两眼一摸黑。 与此同时,白虎营刚穿梭出来的山岭里,一伙人,正看着不远处打着火把的军营。 “朝廷的官兵来得这么快?只不过,他们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才这么点人?” 为首一人,不由嗤笑。 “他来多少,我们吃多少,趁着他们还没扎营,我们现在直接进攻,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一人道:“不行,我们身边也就三千多人,最多只能袭扰加偷袭,这一支军队我们暗中观察了,走了这么久阵型都没散,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披甲,比兵备道的兵还夸张,纵然只有几千人,却丝毫不逊色于数万人。” “既然如此,那就偷袭吧,等到三更时分。” “好!” 为首的那个男子,露出兴奋的目光:“通知下去,让兄弟们不要乱动,等到三更时分,咱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对了,找上百名身手好的兄弟,咱们直接袭杀了这支军队带头的!” “是!” 山上的白莲教众人开始耐心等待,毕竟现在才刚入夜,天刚刚黑,白虎营的人才刚开始生火做饭,警惕心肯定是有的。 而白虎营的所有人,不慌不忙扎好营寨,而后又是开始修筑防御工事,紧接着又是哨塔,就是简单的木制高台搭建起来。 毕竟随地扎营的最大好处就在于,附近的树木可不少,随便砍伐一些,就足够用来扎营了。 道道飘香出现,林尘还在研究地图,东山省平原虽然有,但山也不少,要剿灭白莲教难度不小,就怕他们直接躲到山里打游击。 如果不彻底解决白莲教,又会死灰复燃,所以林尘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一鼓作气解决他们。 中国历史上的剿灭农民起义,往往都是要花上一年半载,但林尘等不了那么久,大奉还有其余烂摊子呢,火耗归公才刚开始,要是他耗在这里一年时间,那新政还推行个锤子。 “既要速战速决,又要大获全胜斩草除根,难啊。” 林尘揉着自己的额头。 “都督,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赵虎在后面开口。 朱能道:“是啊尘哥,怎么你一开始带队就愁眉不展了,照我说怕个啥,只要他们敢来,直接炸翻他们就行,这一次我们还带了二十枚黑衣大炮,就不信炸不死他们!” 林尘没好气道:“炸炸炸,他们要是躲到山里不出来,我们怎么炸?” 陈英在一旁道:“还是先别想太多,咱们还不知道情报呢,先去阳州,找到东山省官员,了解打探一些情报再说。” 林尘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营内除了放哨站岗的地方外,其余已经是一片寂静,营帐之内都是躺着闭眼就寝的士兵。 山上蛰伏已久的白莲教众人,眼神之中,有着精光。 “三更天了,他们都睡熟了,是时候动手了!斩了这狗官的人头,拿去献给圣母!” 第389章 大帐就在前方!砍了那狗官的脑袋! 时间在逐渐流逝,山上不远处的那些白莲教教徒,看着远处的大营,似乎开始陷入沉睡。 “时间差不多了。” 为首的舵主冷笑一声:“现在已经是三更,这个时间点,大奉这群官兵,正在熟睡。” 旁边一个男子犹豫了一下:“舵主,要不要再观察一下,这一支军队毕竟是京师那边过来的,而且我们观察,他们竟然全员披甲,这放在兵备道里都不可能做到,我看他们来头可能不小,还是先通报圣母,然后再做决断吧。” “呸!优柔寡断,还通知圣母?要先通知圣母,这群官兵,就和剩下的东山省那些官兵汇合了,圣母之前就说过,大奉官兵在装备上对我们有优势,所以我们要运用战术战法,尽可能地消耗对方,让对方多死一些,现在这一支官兵,匆匆赶来东山省,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在休息,半夜三更,正是入睡时分,我们不动手,哪里还有机会?” 为首的舵主冷冷看着前方的大营:“更何况,我们这一次都是精锐,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其余人也不再说什么,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大营处。 大营每隔不远,赫然就有哨塔,木制的哨塔耸立,上面有两个士兵在站岗,每隔不远就是如此。 在帐篷内,那些睡觉的士兵,身上的铠甲都没有脱,手中握着武器入睡,枕戈待旦。 这些都是基本操作,毕竟林尘之前训练白虎营的时候,完全参考了一些现代特种兵的训练之法,什么深更半夜将这群士兵拉起来,进行操练,或者敌袭。 久而久之,白虎营所有士兵都养成了不脱铠甲睡觉的习惯。 除此之外,营帐之中,还有专门巡逻站岗的士兵,有暗哨,有明哨。 月光被乌云笼罩,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深沉的暗影里。 “快,注意潜伏。” 韩舵主率领白莲教众人,摸到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看着白虎营。 “舵主,这白虎营防守很严密啊,这栅栏修这么高,而且每隔不远就有哨塔,火把不少,这好像,不太好袭营啊。” 韩舵主身边那男子还是皱眉。 “怕什么,都是花架子罢了,之前我们与东山省的官兵又不是没有正面硬碰硬过,之前都赢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韩舵主仔细看着营寨周边情况:“我们这边只有一百匹马,等下一百人跟我直冲进去,剩下的人就在大营各处制造骚扰。” 其余人都是点点头。 “好,先摸过去,把那放哨的解决掉。” 众教徒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营寨,那放哨的士兵站在哨塔上,正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四周,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悄然来临。 放哨的士兵名叫王二牛,参军已有一年时间,平日里做事认真负责,站岗放哨更是一丝不苟。此时,夜风吹在他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的目光。 白莲教中一个箭术还算不错的教徒,他悄悄地摸到了一个自以为隐蔽的位置,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拉满了弓,瞄准了哨塔上的王二牛。 那箭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嗖”的一声,利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飞射而出,直直朝着王二牛而去。 王二牛目光看去,黑暗之中一道寒光闪烁,他下意识地一侧身,可终究没能完全躲开,利箭“噗”的一声射中了他的胳膊,一阵剧痛传来,王二牛顿时脸色煞白,但他心中清楚此刻的情况危急,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扯着嗓子大喊:“袭营啦!白莲教袭营啦!” 这喊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在整个白虎营上空回荡开来。 韩舵主睁大眼睛:“你娘的这都没射死?” 他一咬牙:“直接跟我冲!” 他直接翻身上马,其余武功好的,也都是上马,一匹马上直接坐了两人,剩下的教徒跟在后面狂奔,直接朝大营冲去! 而白虎营,此刻就像是被搅动的沸水般沸腾了起来。 营帐内,那些原本还在熟睡的士兵,一个个瞬间惊醒,他们的反应极快,常年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下意识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众人纷纷从营帐内冲了出来,各个小队在小队长的带领下,迅速集结。 “快!去中军大营!” “你们前去拦截!” 林尘这个时候也是醒了过来,他猛然摇头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人袭营?” 赵虎当即冲了进来:“都督,是白莲教的人,他们想要袭营。” “呵,我们这才刚进东山省,他们就迫不及待想来袭营?真有意思,我们这是被盯死了啊。” 与此同时,韩舵主咬牙率人冲入大营,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咬牙大喊道:“都给我冲,别怂!冲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说着,他一夹马腹,率先拍马向前,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在马背上挥舞着,那模样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砍个粉碎。身后一部分骑兵也跟着他,马蹄声如阵阵闷雷,在这夜里格外震耳,扬起的尘土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浑浊。 马背上一些白莲教徒,当即就是将手中的火把朝那些营寨扔过去,却没想到一名名披甲的白虎营士兵出来,手持长戟与盾牌,想要围困住他们。 白虎营士兵们紧紧守着阵脚,没有丝毫慌乱。韩舵主一刀劈去,却被挡下,跟随的马匹,却被那些士兵直接砍马脚,身后马匹嘶鸣倒下。 韩舵主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中军大帐:“大帐就在前方!砍了那狗官的脑袋!” 只是在前方,已经是有不少士兵,他们就像一堵堵坚固的城墙,纹丝不动,前排的士兵举起盾牌,组成一道钢铁防线,后排的士兵则将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间伸出,宛如一片密集的枪林,只等敌人靠近,便给予致命一击。 韩天明厉喝一声:“给我扔!” 其余白莲教教徒,纷纷从怀中取出暗器,朝前扔过去! 叮叮当当! 盾牌举起,全部打在盾牌上。 韩天明的目光陡然锁在后方被簇拥着的林尘身上,当即没有犹豫,脚下一点,竟然是直接跳起,然后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前面白虎营士兵头上连踩,朝着林尘这边冲来! 第390章 我就问你,降么? “卧槽!真有武功?” 林尘啧啧惊叹,下一刻,身旁的高达淡漠无比,挡在林尘身前,直接一掌拍出! 高达拍出的手臂,好像瞬间鼓胀起来,一掌打在冲来的韩天明身上,一瞬间,韩天明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怎么可能?” 韩天明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对方身边,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更是在这一刻,一道大喝出现。 “都让开,看我用手榴弹炸了这帮狗娘养的!” 旁边朱能冲出,他手中的一枚手榴弹已经开始燃烧,而后朝着后方白莲教的那几十名骑兵扔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轰”的一声巨响,爆炸的冲击力瞬间将冲在前面的白莲教众人炸得人仰马翻。马匹受惊,嘶鸣着四处乱窜,有的直接将背上的骑手甩了下来,摔在地上惨叫不已。不少教徒被炸得缺胳膊少腿,鲜血飞溅,凄厉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着,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一下子被瓦解了,剩下的那些白莲教徒,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什么战斗的心思,纷纷转身就想逃跑。 陈英也是带人上了战马,直接喝道:“杀!” 其余白虎营骑兵,当即展开冲锋,看着那些逃窜的白莲教教徒,一个个都是眼中兴奋。 这些可都是军功啊! 陈英一马当先,率人如猎鹰扑兔一般朝着那些逃窜的白莲教徒追了上去。他手中的长枪不断挥舞着,每一次挥动,便有一名白莲教徒惨叫着倒下。身后的士兵们也紧紧跟随,那气势仿佛要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一时间,喊杀声、求饶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林尘负着双手,他身上披着战甲,又披着一件披风,面目在火光照耀之下,显得忽明忽暗,英挺的身姿威武不凡。 这简单的袭营,瞬间被化解,林尘看向赵虎。 “赵虎,剩下的白莲教徒,别让他们跑了,尽量抓活的,正好我还不知道东山省情况,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好。” 而林尘看向被控制住的韩天明,微微一笑:“高达,别让他死了。” 高达点点头,直接用力一捏,韩天明的肩胛骨瞬间被捏碎。 “啊!” 韩天明痛苦在叫。 很快,白虎营士兵开始打扫战场,睡觉的继续睡觉,而中军帐内,林尘坐在首位,朱能和陈英已经是进来了,其余将军也是一样。 “跪下!” 一些士兵押着韩天明,还有十几个灰头土脸的白莲教教徒进来,直接一踹他们的膝盖,让他们直接跪下。 朱能满是兴奋:“这刚来就能立功。” 陈英道:“敢来袭我们的营,我是真没想到,知道我们是什么军队吗?” 韩天明仰着头,冷笑道:“什么军队?不过是大奉养的狗罢了,我告诉你们,东山省已经被我们白莲教掌控,知道我们白莲教拥兵多少吗,足足拥兵三十万!而且这数量还在暴涨之中,我们白莲教,就是要推翻你们大奉!” 身后的士兵,毫不犹豫直接一鞭子抽过去。 韩天明脸上青筋暴起,林尘笑道:“三十万大军?不过是唬人罢了,你知道三十万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吗?东山省连年遭灾,不可能有那么多粮食,再者,东山省的大部分州县,应该还在大奉手里,你口中所谓的掌控,也不过就是掌控了野外之地罢了,那又算什么掌控?” 韩天明看着林尘:“你猜错了,圣母号召力不同凡响,瞬间就能拉起远远超过三十万人的军队,至于东山省那些州县,哼哼,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其中就有不少州县,已经是我们白莲教的地盘,那些狗官已经被我们杀了,粮仓里的粮食,都被我们开仓放粮了。” 林尘道:“所以也就是说,白莲教现在其实还没有到正式纠结起大军向其余地方进发的地步,很好,还有斡旋余地。” 韩天明皱眉,林尘淡淡道:“我知道白莲教的目的,所以我也就不废话,我就问你,降么?” 韩天明哈哈大笑:“投降?你在想什么?自打我进白莲教那一天,我就要跟随圣母,光复天下,投降?我会向你这个大奉的狗投降?” 林尘悠悠道:“你口口声声以你们白莲教为荣,那我问你,去年冬天,你们白莲教做了什么?足足数万百姓从东山省逃难到京师,为的就是逃避你们白莲教,一个为了一己之私的邪教,也敢说光复天下?” 一旁的陈英道:“不错,如果不是都督,提出善人榜,开发景山制造藕煤,恐怕这数万百姓,已经冻死在了京师。” 韩天明冷笑:“如若不是你们狗官逼得东山省百姓活不下去,那些百姓又岂会逃难?你们的错,反而怪在我们白莲教头上?” 林尘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认知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赵虎,扔下去严刑拷打,看他骨头硬不硬。” 赵虎嘿嘿道:“都督放心。” 朱能也是起身:“我也来吧,此前的倒鞭子沾盐,倒是极好的手段。” 韩天明变了脸色,但他咬着牙,很快就是被士兵推了出去。 剩下那些白莲教之人,脸上满是惶恐。 林尘微笑道:“不急,我只杀领头的,我来问你们一些问题,我问,你们答,只要如实回答,我自然放了你们。” 没人说话。 林尘道:“你们什么时候入的白莲教?你说。” 林尘随意指了一个教徒。 那教徒沉声道:“三年前就入了。” 林尘点点头:“在东山省过不下去了?” “如果过得下去,我们还需要入白莲教?” “俺辛辛苦苦种一年地,到头来还了种子钱,再还给地主收成,再给朝廷缴税,等到缴完税,我那几百斤粮食,到我们手里,只有五十斤啊!五十斤粮食,连一个月都吃不到!就这,那些狗官,还要临时加税,还要我们去服徭役,地震死了人,朝廷也不管,这个时候,朝廷干嘛去了? 我告诉你,就是白莲教,给我们粮食,给我们衣穿,我不入白莲教,谁入?” 第391章 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吗? 看着这些白莲教徒如此嘴硬,林尘面无表情。 尤其是他们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看着自己,之前面对死亡的恐惧,现在成了勇气。 “既然你们不降,那就都走吧。” 听到林尘的话,这些白莲教徒,不由一愣,一阵错愕,甚至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旁边的朱能他们也是一愣:“大都督,要放了他们吗?” 林尘颔首:“都放了。” 那些士兵虽然不理解,却也都是照做,将他们背后的绳子割断。 白莲教徒揉着手腕起身,看向林尘,都有些不太理解。 “为什么放了我们?” “因为我这一次来东山省,也是为了让百姓吃饱饭,这一点,我和白莲教有着共通之处,所以,我想让你们回去当说客。” “不可能。” 林尘淡淡道:“别急,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回去之后,告诉白莲教,让他们停止攻城,并且耐心等待一个月时间,我会亲自来治理东山省,保证东山省的百姓,都有地耕,能够活下去。毕竟,谁不希望能过安稳日子?”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白莲教徒,都是有些懵了。 他们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京师来的将军,是不是自己人。 “那要是一个月之后呢?” 一个白莲教徒忍不住问道。 陈英看着林尘,林尘淡淡道:“一个月后,如果我没有治理好,那就开战吧,不过,这个可能很渺茫,你告诉圣母,就说京师平北将军、大奉状元,亲自治理东山省,能否换她一个月的和平?白莲教与我的理念是一样的,都是希望百姓过得好一些,大家都是大奉人,又何必自相残杀?北面蛮子在攻城,东北鞑子也想劫掠大奉,西面高玉国和播求虎视眈眈,到时候神州陆沉,就真的是白莲教希望看到的?” 几个白莲教教徒,面面相觑。 “俺们不懂这些。” “不懂没关系,回去传话就行,我就要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给圣母看看成效,如果觉得我的治理法子有效,那白莲教就遣散百姓,让他们回来继续过安稳生活,都是为了百姓。” 林尘说完之后:“送他们出去吧。” “是。” 白虎营士兵押送他们出去,这些白莲教教徒,都是感觉跟做梦一样。 大营内的士兵看着他们,目光冰冷,这些白莲教教徒,仍然是感觉会被随时就地斩杀,可却没想到,他们被带到了大营之外。 “滚吧。” 一个教徒不可思议问道:“真让俺们走?” “滚!” 听到这话,那些白莲教教徒如蒙大赦,当即就是朝远处逃窜,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中军帐内,朱能终于憋不住了:“尘哥,你疯了?这些可都是军功,放跑他们,这不是蠢么?” 朱照国那借调来的将军车昂,也是当即拱手道:“大都督,末将也不能理解,放他们离去,这又是何意,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剿灭白莲教的。” 林尘坐下道:“这抓住的教徒,你觉得杀了有用吗?能改变目前的局势吗?放他们回去,算放虎归山吗?” “这,都督,我觉得不能,放虎归山也谈不上,只不过是一群杂兵罢了。” 林尘道:“既然是杂兵,那放走就没事,领头的在手里就行,放他们走,一方面是本都督不希望见到百姓相残,如果能兵不血刃解决东山省问题,自然最好,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就刚才与他们的交谈,可以看到白莲教得了民心,我让他们回去带消息,也就是告诉他们,朝廷并不追究他们的过错。” “另外一方面,你觉得时间在我,还是在白莲教?” 陈英开口:“时间在我们这一边,粮草有供应,并且主要的城池还在我们手里,所以主动权在我们这里。” “没错,白莲教最大的问题,是粮食装备,过于庞大的士兵数量,反而是一种负担,我拖上一个月,他们的粮草消耗,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听到林尘这么说,车昂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末将佩服,不愧是大都督。” 林尘道:“也只是尝试一下,希望并不大,让将士们都去休息吧,朱能好好审一下那个领头的,看能不能问出白莲教的一些信息。” “好。” 众人都是下去休息,等到了天亮,所有士兵吃过早饭,便是继续进发。 …… 另外一边,白莲教所处县城。 圣母正在此地,这个县城已经被白莲教攻占下来,粮仓也被开仓放粮。 在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简易的地图,差不多算是东山省的地形和城池图。 宋冰莹进来了,圣母头也没抬:“青州打得怎么样?” “回圣母,打不下来,青州还有交州,都算是东山省内的大城,城墙高厚,短时间内,难以攻克。” 圣母抬起头:“打不下来,就没有粮,没有粮,别说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我们自己就先得饿死。朝廷的援军到哪里了?” “回圣母,韩天明发来的消息,他们去的方向是扬州的高度县,算算时间,应该是快到了。” 圣母朝门外走去,院子里都有站岗的白莲教教徒。 “狗官不拿我们当人,朝廷也不拿我们当人,我们要做到以战养战,实在不行,咱们就退入大山里。” 宋冰莹不敢多话,只能应道:“是。” 就在这时,前面院子里有好几个教徒进来了。 “圣母。” 他们当即行礼。 圣母看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袖子处系着的绿色布条,不由道:“你们是沉香舵的人,韩天明让你们来传消息?最新进展如何,这一次朝廷派来的兵马是谁?” “圣母,韩舵主他,他被抓了。” 圣母微微皱眉:“怎么可能,我给他的任务是探查、袭扰,怎么会直接被抓?” “那天晚上,韩舵主见到朝廷军队扎营后,决定三更时分袭营,率领我们所有人前去,然后,就全部折在里面了。” 圣母的脸色一下就是沉了下来:“蠢货!贪功冒进,和大奉的官一样。这一次来的是哪一支军队?” “回圣母,领头的都督,他自称是平北将军,大奉状元。” “哦?林尘?” 圣母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宋冰莹,而宋冰莹如遭雷击,身形一晃,眼中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吗? 第392章 抵达青州 圣母冷冷道:“怎么,听到他的名字,你就坐不住了?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那林尘是皇帝眼中的得意门生,是他的肱骨之臣,你是白莲教圣女,可在他眼中,你不过是贼!” 宋冰莹立刻恢复,恭敬道:“圣母,我知道,我不会耽误大事的。” “哼,听到他的名字,魂都没了,区区一个败家子罢了,也能让你如此?” 圣母脸色冷漠,继续看向那教徒:“既然韩天明被抓了,你们又是怎么来的?” “我,我们是被放出来的。” “放出来?” “是,那林尘抓了我们之后,就是将我们放了,我们是被放的第一批,可能后续其余被抓的人,也被放了。” 另外一个教徒道:“圣母,那林尘,主要是想让我们回来传个消息,带个话。” “说。” 教徒小心翼翼道:“他说,希望我们能停止攻城,并且退回去,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来亲自治理东山省,让东山省的百姓都有地耕,都能活下去。” 圣母笑了起来:“圣女,你说说看,这个败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请圣母恕罪,我不知。” 圣母哼了一声:“他倒是鸡贼,想要我停一个月,停一个月,白莲教的粮食还够用吗?他说停就停?他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吗?” 一个教徒道:“圣母,他还说什么,他与您的理念是样的,都希望百姓过得好一些,不希望百姓相残。” “不希望?好啊,那让他交出铠甲与战马,直接送来,然后领着兵退回京师,那就不用打了。” 宋冰莹迟疑了一下:“圣母,林尘此人,聪明绝顶,他这招缓兵之计自然不管用,但我担心,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他肯定还有其余计策。” 圣母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我们手里,倒是掌握了不少变节的官员,这些官员,才算是我们最为重要的底牌,他去的是阳州,派人去通知韦舵主,让他找个法子,除去林尘即可。” 宋冰莹张了张嘴,圣母看向她:“怎么了?心疼了?记住了,他是大奉的狗!” 圣母带人走了,宋冰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有些失落。 虽然最近白莲教起义声势浩大,并且人数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可宋冰莹仍然极为担心,原因无他,就是林尘。 “这些乌合之众,真的能是你的对手吗?” 宋冰莹自言自语。 …… 林尘也是率军抵达了高度县,当即就是招来县令,并且进行问话。 “林大人,下官对大人,是敬佩不已,没想到今日见到了真人。” 县令激动万分,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马屁,林尘直接打断:“少废话,东山省的局势怎么样?” 县令当即道:“不是很好,东北的州县好像已经沦陷,没有消息传来,目前白莲贼子,分成了三支,在进攻东山省的青州、交州、袁州,这三个州县,相当于东山省的中部一条线,如果被攻下来,那东山省,就真的是要大半落在白莲贼子手中。” “这三州可有防御?” “回大人,自然是有的,其余地方的援军已经驰援了,目前城池在坚守之中。” 说完之后,这县令又满是激动:“林大人,您这一次亲自出征,对白莲教必然是手到擒来,在下在这里,提前恭贺……” “停!别拍马屁,不然叉出去军法处置。” 这县令顿时一言不吭。 林尘让人拿出地图,看了一下地图,在不停沉思。 陈英在一旁问那县令:“目前白莲教有多少人?” “听说是,总共有三十多万人马,有不少百姓都加入了白莲教,可恨这些贼子,朝廷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投靠叛军,杀了,都杀了。” 林尘道:“三支白莲教的军队,三路大军,我看了一下地图,咱们先直奔青州,先解青州之围,如此一来,也方便驰援另外两州。” 那县令又想拍马屁,林尘直接道:“叉出去。” “大人,大人,我仰慕您啊大人。” 朱能在一旁哈哈大笑:“尘哥,他仰慕你哎。” “本都督不需要这种人的仰慕,告诉全军,开拔。” 白虎营再度急行军,所有人上马,朝着青州的方向快速赶去。 圣母这一边,自然也是让人在持续盯着白虎营的动静,见到他们直奔青州而来,不由冷笑起来。 “攻打青州,我最关键的一步棋没有用上,倒是这一次能用上了,传令,全军撤退。” 青州。 城墙高耸,下方和远处是一地尸体,不少云梯还挂在城墙上,护城河里有着鲜血和飘起来的尸体。 青州知县见到远处那浩浩荡荡的白莲教撤退,多日来疲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喜色。 “退兵了?” “是不是朝廷援军到了?” 又是忐忑不安等了足足一天,林尘的白虎营赶到,青州县令才彻底放松下来。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林尘和朱能他们,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倒是面不改色。 吊桥放下,林尘他们进入城门,穿过瓮城,而后登上了城墙。 “本将乃白虎营都督,白莲教贼子退了?” “回大都督,一天前刚退走,下官还不敢开城门,你们来了,下官这才放心。” 林尘点头:“先打扫战场吧,朱能,你留下三门火炮,教青州守军使用,车昂,你率人去打扫战场,陈英,你去派斥候到另外两座城池看看,顺便再查探一下白莲教退到哪里去了。” “是。” 吩咐好了后,白虎营士兵行动起来,而青州县令,连忙是让人准备宴席,想要招待林尘。 “不用,等先扫平白莲教,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大人请问,下官知无不言。” 林尘颔首,先是简单了解了一下这个官员的名字,得知对方叫曾翰书,在东山省当了好几年的官。 “大人,这白莲教,其实在东山省,早就存在了,十几年前就有,只不过当时的白莲教,并没有聚集百姓,只不过是会免费给百姓看病,帮一些忙,也就是近几年,东山省连年天灾,百姓流离失所,白莲教这才快速发展壮大。” 第393章 华彩县求援 林尘脸色平静:“曾大人,你说是因为连年天灾,这才导致白莲教快速坐大?” 曾翰书点头:“自然如此。” “那我倒要问问,除了近年,在过去百年,东山省可有遭遇更大的灾害?” 听到林尘的话,曾翰书一愣,他沉思了一下:“有的。” “那为何之前,没有类似白莲教的宗教坐大?” “这……” 林尘平静看着曾翰书:“本官这一次来东山省,虽说是平叛,可平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今天灭了白莲教,但没有找到根源原因,明天自然会有黑莲教、黄莲教。曾大人,你在东山省为官多年,你应该知道才对。” 曾翰书脸上犹豫不定,过了一会他才道:“实不相瞒林大人,下官虽然知道一些,可却不敢说,林大人还是先平叛吧。” “行,先平叛,曾大人先说说白莲教情况。” “好,目前白莲教少说也有十几万人马,但精锐的只有三支军队,一支为圣母亲自带领,战斗力也不比兵备道的士兵差,除了装备上差一些,战术战法,他们运用自如,此前攻城战里,他们采用了挖地道、投射书信劝降,如若不是下官斩首示众稳定民心,恐怕青州已经破了。” 曾翰书停顿了一下:“这是第一支白莲教的军队,第二支为香字营,这一支军队,主要进攻东面的交州,第三支为山字营,进攻袁州。” 林尘道:“你们都是在守城吗?就没进攻过?” “进攻过,此前东山省兵备道费荣,带着三万大军去讨伐,那个时候白莲教其实还没这么多人,可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大军攻入白莲教占领的州县,却并没有发现白莲教的身影,而后费大人就直接带人一路追查,终于是查到了白莲教所在深山,却没想到在进山时,就遭到了埋伏。” “后来的事情,想必林大人也知道了,东山省的士兵全军覆没,随后白莲教迅速滚大,吞并了东山省北面东北的州县,现在开始进攻青州。” 曾翰书说完,有些期冀看着林尘。 “林大人,你觉得接下来该要如何?” “自然是与白莲教正面决战,只要白莲教敢正面作战,他们必输,我不怕他们不打,我就怕他们避战。白莲教战斗力如何,你给我详细说一下白莲教攻城时那些士兵的表现。” “悍不畏死,根本不惧死亡,他们眼中甚至有着狂热,死之前,也要拉上一个守城的士兵垫背。” 曾翰书心有余悸。 林尘微微皱眉:“白莲教的确有能人啊,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让百姓死心塌地。” 曾翰书又道:“大人,先行休整吧,白莲教已经退了,现在也追不上,而且追得太紧,说不定也中了他们的狡诈诡计。” “嗯。” 很快,朱能他们也是回来了。 “都督,斥候已经放出去了,十几名斥候,往三个方向,除了袁州和交州外,主要的方向便是东北与北面,预计最多一两天就能有消息回传。” 林尘颔首:“先让将士们休息一番。” 古代打仗,如何搜索敌人,发现敌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又不像现代有卫星锁定,古代攻打草原民族,找不到路无功而返的情况一抓一大把,比如朱棣,而找不到敌人,那耗费的粮草和辎重,就是钱白白打了水漂。 林尘虽然不担心找不到白莲教,但他真怕白莲教和他打太极,开始玩拖字诀。 白虎营的将士开始休息,车昂也是进来,禀告了一下战场打扫情况,随后这才道:“都督,要不要将其余省的兵备道派过来,我们目前人数,也不过数千人,这白莲教人数,少说也有几万。” “不用,人数不是关键。” 林尘淡淡回绝,现在白虎营全员披甲,外加手榴弹管够,外加火炮和火枪,只要对方敢打正面,白虎营将直接击垮对方! 因为古代的冷兵器战争和现代战争是不一样的,它有一个损伤率,同时人太多会导致阵型周转不灵,只要凿穿大阵的一部分,就很容易引起恐慌和践踏,引起对方兵败如山倒。 尤其是现在白莲教的这些兵力,大部分都是刚加入的百姓,军事素养其实并不多,战斗力还不算强。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在于,白莲教是否会避战。 正在这时,外面有士兵急匆匆来禀告。 “都督,其余县有使者前来求援。” “让他们进来。” 很快,曾翰书又是和好几个脸上有着血污泥巴的使者进来。 那使者一进来,当即就是拱手。 “大人,华彩县正遭遇白莲教的猛攻,还请大人前去救援。” 林尘看向旁边那使者,那使者也是道:“我们是华月县的,就在华彩县旁边,也是前来求援。” 林尘让其余使者先后报出地点和名字,等到报完后,林尘让曾翰书在地图上标了一下,发现这个位置,差不多就是青州的东北方向。 “白莲教应当是往这个方向退了,沿途再对县城进行袭击。” 陈英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朱能则满是兴奋:“尘哥,我们追上去,正好能抓住他们,然后直接炸翻他们就行!” 陈英和车昂也是一脸如此,旁边的曾翰书也道:“林大人,白莲教退走的,肯定是这个方向。” 林尘沉吟了一下,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详细看了一下地图,这才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朝华彩县方向进发。” “是!” 陈英他们当即就是下去了,准备让白虎营启程拔营。 林尘也是起身,曾翰书连忙相送。 “林大人,祝林大人此战大捷。” 林尘戴上头盔:“若能毕其功于一役,那自然是极好的。” 说完,林尘就是一甩披风,朝外走去。 很快,白虎营所有士兵,翻身上马,甚至是举起了火把,在那使者的带领下,朝华彩县的方向进发。 一般而言,都是白天赶路,古代野外的路又不好走,官道也只能勉强并跑四骑,但华彩县战事吃紧,一个小县城,又不像青州城墙高大,去晚了怕是就沦陷了。 所以,林尘让白虎营赶路。 当然,前中后三段,也是分了不少距离,如此可以防止敌人设下陷阱。 不过这一次倒是顺利,两个时辰后,林尘率领白虎营,终于赶到了华彩县下。 黑乎乎的夜空,城墙上有人大喊:“来者何人?!” 紧接着,便是弓箭拉紧紧绷的声音。 稀稀疏疏的火把,挂在城墙上,依稀还能见到那些防守士兵的人头。 赵虎上前,直接喊道:“大奉白虎营前来救援,白莲教可有攻城?” “此前刚退,还请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知我家县令。” 城头的人急匆匆去了,没有多久,就是有人登上了城楼。 那是一个穿着大奉官袍的中年男子,他朝下方喊道:“可是大奉状元林大人?” 赵虎看向林尘,林尘轻轻点头,赵虎这才回道:“正是。” 那人大喜:“太好了,林大人来了,青天就有了,林大人稍等,我这就开城迎接。” 他下了城楼,很快,城门吱呀打开,这县令率领着一些人打着火把出来。 林尘翻身下马,对方走得近了,见到林尘,当即开始行礼。 “华彩县县令韦陀,见过林大人。” “韦大人客气,非常时期,这些礼节就免了吧,白莲教呢?” 韦陀道:“林大人,白莲教贼子,于一个时辰前退去,林大人请看,城池附近,都是那些还没来得及埋葬的尸体。” 林尘看过去,城墙下,的确是有不少尸体。 林尘颔首:“那倒是安全了。” 韦陀道:“也不知明日那白莲贼子是否会继续进攻,能否请林大人进入县城,我心中也好安心。” “嗯,夜间急行军了两个时辰,也该休息了,陈英,车昂,让将士就在华彩县附近扎营。” “是。” 韦陀满脸笑容:“林大人,诸位将军,下官为你们接风洗尘。” 林尘道;“我就住营寨好了。” 韦陀道:“林大人,请务必给下官这个机会,而且县城里人心惶惶,若是明日林大人能在县城露脸,想必百姓也会安心一些。” “如此的话,行。” 林尘倒是也没拒绝,转头道:“陈英,你留在外面,暂代指挥。” “是。” “林大人,请。” 在县令韦陀的带领下,林尘跟着进入城中,他身后赵虎一个示意,大概十几名白虎营士兵跟在身后,还有高达,也是默默跟着进入城中。 韦陀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道:“可惜华彩县太小了,如果有多余的粮食,下官一定会捐献给林大人。” “不用说这个,只要为百姓做事即可。” 韦陀一脸崇拜:“林大人,您在京师的事迹,下官知道得一清二楚,每月的邸报,下官都会第一时间派人去知府那里誊写一份。” 林尘微笑道:“好好当官,指不定有朝一日你能进入京师。” 韦陀摇头苦笑:“我这种身份,哪里能进入京师,干好我这个七品县令,便是已经不错了。林大人,请。” 他带着林尘要去县衙。 第394章 林尘,你这一次总该死了吧? 林尘进去后,韦陀当即安排人去收拾房间。 “林大人行军辛苦,我去让人准备一些酒菜,华彩县,可就仰仗您了。” “酒菜就不必了,此前在青州曾大人那里吃过,安排房间即可。” “好说,好说,林大人稍等,我让下人也为林大人身边的将士安排一些房间。” 没有多久,下人来报,房间准备好了,韦陀便是亲自带着林尘,到了县衙旁边的一处宅子。 “林大人,您今日就先住在此地,您就住右厢房,您身边的将士,可以住左厢房,也方便接应,等下我再让人将酒菜送来,虽说林大人您不吃,可行军两个时辰,也是会劳累的。” 韦陀一边说,一边往前面走。 林尘来到右厢房处,看着前面的院子,点点头:“好。” 韦陀拱手告退:“林大人,酒菜稍后就来,还有你的这些将士,酒菜也有,林大人不用担心。” 说完,韦陀小心告退。 赵虎开口:“公子,我让其余士兵,分队轮值保护你。” 林尘微微点头:“也要保证他们的休息。” “公子放心,我和老高也在这里。” 等到进入房间,蜡烛点燃,便是有人来送酒菜了。 “大人。” 说话的,是一道软糯的声音。 林尘一抬头,只见送酒菜的下人,为首的是一个羞怯、如出水芙蓉的女子,如若要形容,她的外貌简直就像是小鱼儿与花无缺里的江玉燕翻版,看得林尘都微微愣了一下。 而且这个女子,穿着赫然是类似青楼里的服装,胸前有着抹胸,却也遮掩不住汹涌的波涛,脖颈下是大片雪白。 女子害羞低头:“大人,我,我来为您送酒菜。” 她从身后那些丫鬟手中,将食盒拿来,放在桌上,然后一层一层将食盒打开,里面温热的菜肴摆在桌上,然后又是酒水,也全部摆好。 赵虎走到高达边上,看着那露着香肩、披着薄纱的女子,不由道:“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高达没有说话,赵虎啧啧道:“这个女子的容貌,我看与徐姑娘倒是不相上下啊,哎,你说这个韦陀,这么上道?” 高达淡淡开口:“我不管这些。” 赵虎嘿嘿笑道:“你们大内高手,难道平日就不碰女人?” 高达淡淡道;“我是童子功。” 赵虎一愣,睁大眼睛打量了一下高达:“厉害啊。” 而房间内,菜肴摆好,其余下人,都是拿着食盒匆匆离开,唯独这女子,还站在屋内。 “大,大人,需要我帮您关门吗?” 女子看起来很紧张。 “县长派你来的?” 女子点头。 “他让你来做什么?” “县长,县长说,只要林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尘又是问道:“今天白莲教攻城了?” “攻了,我们都躲在家里。” “嗯,你回去吧。” 这女子一下就是慌了,一下跪了下来。 “大人,别赶我走,要是我被赶走,县长肯定会责怪我的,大人,您就留下我吧,我,我什么都能做,我为您倒酒。” 她主动起身,想要去倒酒,林尘却道:“不必了,我没这个习惯。” 林尘看向门外,便是见到赵虎当即头看向天空,似乎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亮眼。 “赵虎。” 赵虎当即道:“公子放心,我为您站岗。” “我让你滚进来。” 赵虎当即进来,林尘又是看着这女子。 那女子一阵慌乱,低着头:“大人。” 林尘对赵虎道:“今晚我去你房间里睡。” 赵虎愣了一下:“那我睡哪里?” 他下意识看向那女子。 林尘淡淡道:“赵虎,你还想睡这里?” “没有公子,那她怎么办?” “她就睡这里吧。” 林尘看向女子:“明日你就说陪了我一晚,知道吗?” “谢谢大人。” 另外一边,韦陀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他就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上床睡觉,反而是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刚才见到林尘时的崇敬和笑容,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还有一股戾气。 他在等时间的过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差不多已经是三更天过了一半,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起身,直接将书架挪开,然后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没有多久,整个墙面直接翻转。 一个密室出现在眼中,他在密室通道的墙壁上敲击了三下,很有节奏,咚,咚咚,咚咚咚。 没有一会,从密室里,走出来了一个个男子,都是眼中有着精光,每一个都是太阳穴鼓胀,似乎都是练家子。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这一刻竟然是挤满了人,足足十几人都站在黑暗的房间内。 “舵主。” 为首之人低声道。 韦陀淡淡嗯了一声:“等下你们配备好劲弩,还有弓箭,林尘就住在旁边宅子里的右厢房,主房间便是,房间布局你们已经牢记,对着床的方向射,务必记住,一定要让林尘死,此人不除,必是我白莲教的心腹大患。” “是。” 这些人当即就是开始准备起来,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蒙上了蒙面罩,然后将弩箭都全部装在了弩弓里,将弩弓安插满。 韦陀看着窗外,脸色显得格外平静。 “下药,派女人去迷惑,而后动用杀招,林尘,你这一次总该死了吧?” 韦陀喃喃自语。 夜晚的华彩县其实很安静,春日晚上也没有什么风,月光也不皎洁,显得有些黑。 林尘所在的宅院里,非常安静,随后在房顶之上,便是悄然出现了不少黑衣人。 他们手持弩弓,目光很快就是锁定在了右厢房。 为首的黑衣人,朝着旁边人示意了一下,他们便是小心在房顶之上移动,毕竟弩箭的射程有些短,最多不过五十步的距离,所以他们要射箭,必须进入右厢房的院子里,再一个,从屋顶上射,容易被屋檐给挡住。 他们来到屋顶上,随后纷纷跳下,在跳下的第一时间,在轮值站岗的白虎营士兵,就是发现了他们。 “谁!” 一声大喝,如同在黑夜之中炸响,但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几乎不管不顾,拿起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右厢房床位置,而后扣动扳机! 嗖嗖嗖! 无数箭矢纷纷射出,如同箭雨一般,那些纸糊的窗户,瞬间就是多出了无数窟窿。 木板、木门也是如此,锋利的弩箭直接穿透了木板,直接贯穿,朝着房间里射去! 平整的窗户,瞬间就是坑坑洼洼! 房间里有着哗啦和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摆放的瓷器被直接射烂,里面的一些木架也是咔嚓倒下。 这些黑衣人的弩箭,如同能够连射,一枚接一枚的箭矢,全部射出,甚至是旁边那些白虎营士兵冲来,他们也是不管不顾。 “冲进去!务必射杀对方!” 为首黑衣人一声大喝,其余黑衣人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就是朝房间里冲进去,撞门的撞门,跳窗的跳窗,然后抬起手中的弩箭,继续对准房间里的床上,扣动扳机。 噗噗噗! 又是一轮箭矢射过去,黑暗之中,他们能依稀看到床上的人影似乎是动了,在弩箭的射击之下抽搐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 弩箭透过被子,扎在被子里的身躯之上,床边上的墙壁和木头上,全部都是弩箭。 高达和赵虎,已经是冲到了院子里,见到这一幕,都是朝着房间里冲去! 高达进入房间,当即就是大开杀戒,冷哼一声,一掌朝着前面的黑衣人拍去。 咔嚓! 那黑衣人的肩膀好像瞬间凹陷下去,整个人踉跄朝前摔去。 赵虎手持一把长剑,直接大杀四方! 黑衣人的弩箭都已经射完了,也是干脆放弃了弩箭,换近身兵器和高达两人厮杀。 只是,他们怎么可能是高达两人的对手,不过是片刻,这些黑衣人,就被杀得只剩下寥寥数人。 房间里都是尸体,鲜红色的鲜血流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留活的。” 听到林尘的声音,赵虎本来劈向对方的一剑,硬生生停止住,随后就是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 嘭! 对方撞在墙壁上,刚想艰难起身,就被高达一把抓住,直接打断左手,还不等他叫出声,又是打断右手。 林尘站在院子里,白虎营的士兵,都是站在一旁,小心保护。 林尘脸色冷然,看着赵虎二人,将那黑衣人给扔了出来。 他没有搭理这个黑衣人,而是沉声道:“取火把来。” 有士兵取了火把,林尘拿着火把,朝房间里走去,赵虎与高达跟上。 等到进入房间,林尘打开火把,这才发现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弩箭,那弩箭射穿了窗户,射穿了木架,留在柱子上,都没入一半,由此可见威力之大。 林尘看向床上,只见床上的被子,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无数弩箭扎在上面,大部分都是扎在侧面,少部分是扎在正面。 见到这一幕,林尘的内心,沉了下去。 ———————————— 作者的话:昨天休息了一天,继续恢复更新,这本书保守200万字,大纲目前正在写第二卷。 第395章 等本官将你的头颅斩下来,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开玩笑了 林尘上前,将被子掀开,只见到之前那个长得像江玉燕的姑娘,已经是被射成了刺猬,她的眼睛睁大,脸上有着凝固的恐慌,嘴角有着鲜血,胳膊、胸口,全部都是弩箭,鲜血顺着弩箭流了下来。 床上都是还没有凝固的鲜血,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子,让人胃部翻滚。 如此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过须臾之间,就烟消云散。 高达和赵虎,都是脸色沉了下来,也幸好公子仍然保持着底线,如果今天他睡在房间里,死的就是他了。 林尘眼神冰冷,转身朝外面走去。 外面那个还活着的黑衣蒙面人,被白虎营的士兵强行按跪在那里,林尘扯掉他的面罩,是一个中年男子,目光正死死看着自己。 “白莲教?” 那黑衣人嗬嗬喘着气:“没想到你换房间了,天意。” 林尘冷冷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嘿嘿,没有人让我们来,我们自己摸过来的,从你进入东山省,我们就一直盯着你。” 林尘俯视看着他:“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我一直觉得奇怪,从进入东山省就感觉奇怪,你们暗中盯着我,知道我的动静,那为何在我抵达青州之后,竟然又进攻县城?华彩县不过是一个小县城,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战略价值,又没有多余的粮食,那你们进攻,是为了什么?” 不等这黑衣人说话,林尘就继续自言自语:“我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件事,结果等我刚抵达华彩县,白莲教就刚好在一个时辰前撤走,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当然,你们也足够心狠手辣,为了让我上当,还特意派了不少人攻城,如果不是城外留下的尸体,我不一定会进城。” “而在进城之后,又是给我安排住处,又是派美女过来,甚至派来你们,直接就锁定了我的房间,所以,华彩县的县令,就是白莲教的人了。” 听完林尘的话,黑衣人眼中有着一抹不可置信闪过。 “我猜对了,那你也没有留着的价值了。” 林尘淡漠从怀里取出了鸟铳,一把短手枪,对准了黑衣人的脑袋。 “嘭!” 没有任何废话和犹豫,林尘直接扣动了扳机。 眼前黑衣人的左边眼睛瞬间被射穿,鲜血溅射,飚射在了林尘的脸上和身上。 他的眼睛被打穿,整个人无力垂下头。 赵虎问道:“公子,需要我带人去将县令抓来吗?” “他等下就会过来了,作案凶手怎么会不回自己的案发现场来看看呢?” 林尘重新走入房间,将满是箭矢的那姑娘抱了出来,然后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将她搂在怀里,整个人好像在出神。 他与白莲教之间,是战争,而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另外一边,在县衙里一直在等待的韦陀,也是听到了林尘院落里传来的动静。 好像有嘈杂声,还有人喊敌袭,紧接着,就是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韦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惊喜。 “成了。” 韦陀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但他没有着急前去,而是在等,并没有多久,便是有衙役急匆匆来了,然后敲门。 “大人,京师来的那位大人遭到白莲教的袭击了。” “什么?” 韦陀装作吃惊的声音,然后他道:“本官等下就来。” 过了一会,韦陀走出房间,让那衙役去召集其余衙役,同时又将自己的幕僚等人喊来。 很快,县衙里的人该来的都来了,韦陀带着他们,内心激动难耐的前往林尘的宅子。 进入宅子,韦陀当即大喊:“林大人如何了?林大人如何了?你们快追,一个白莲教的贼子也不能放过!” 他脚步匆匆,脸上着急,白虎营的士兵全部醒了,在前面站岗。 韦陀带人走进右厢房,还没靠近,远远就看到林尘抱着那侍女的尸体,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成了! 韦陀内心狂喜,眼神之中一抹狂喜之色闪过,然后便是立刻换上了慌乱、悲伤的表情。 “天杀的白莲贼啊,伤天害理啊,林大人刚来华彩县,竟然,竟然和这侍女,双双……” 还没说完呢,抱着侍女尸体的林尘,忽然嚎啕一声。 “啊!” 韦陀一个哆嗦,脸上一阵错愕,有着不解,有着困惑。 “陛下啊,我说我当不了这个平叛都督,你非得让臣来啊,白莲教还没见到呢,就又死了一个人,还是这么好看的侍女,我心痛啊陛下,都是大奉的子民啊陛下……” 韦陀看向林尘,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却恭敬道:“林大人没事就好,一个侍女,下官再让人去找,这白莲教太可恶了。” 林尘目光移到韦陀身上:“韦大人啊,她是为我死的,你得厚葬他啊。” 韦陀道:“林大人您放心,下官一定给这位侍女风光大葬。” 林尘将侍女尸体放到一旁的台阶上,站起身来:“韦大人,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她不能白死,这么好看的一个少女,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你手上,风光大葬不够,你陪葬就差不多了。” 听到林尘的话,韦陀一惊:“林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韦大人,你到底是大奉的官,还是白莲教的贼子?” 见到林尘一脸淡漠看着自己,韦陀强笑道:“林大人,您这是开玩笑吧?” “韦大人,本官想不通的一点是,你都已经是大奉的官了,奈何做贼?” 林尘脸色开始变得冰冷:“等本官将你的头颅斩下来,悬首东山省,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开玩笑了。” 韦陀惊了:“林大人,你冤枉啊。” 赵虎在一旁上前:“别瞎喊了,我家公子不可能冤枉人,你派出来的那些杀手,已经是招了。” 韦陀一脸慌乱,他慌张抬起手,想要朝林尘解释:“林大人,我是真没……” 话音还没说完,韦陀就是脸色一变,手腕好像一抖一抬,一瞬间,一枚暗器直接射向林尘! 第396章 赵虎,斩首! 只是高达的动作更快,他早就在盯着韦陀,在韦陀想要动用暗器的时候,已经是手里一道寒光,一抹长剑刺出! 铛! 那暗器竟然被剑尖给点落。 紧接着,剑花又是刺出,精准挑中了韦陀的肩胛骨,再度紧接着直接捅穿! 韦陀也不喊痛,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抬头看向林尘,嗬嗬喘气。 林尘面不改色:“本官就很好奇,你是杀了华彩县原本的县令,还是说,你是当上了县令,又弃明投暗,加入了那白莲教?” 韦陀哈哈大笑:“林大人,天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也明白告诉你,是白莲教在我要饿死的时候,给了我帮助,是那些世家大族,不给我书看,让我像一条野狗一样滚,是白莲教想方设法取来书籍。 后来,我考上了进士,虽然没什么才学,也不过考了一个三甲,但也算是进入官场,见了官场百态。林大人,无商不奸,无官不贪,京师不说,就这东山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其余官员,仍然是在加税,他们为了完成朝廷定下的目标,派人去村子里,抢走了百姓最后一点口粮,留下嗷嗷大哭的孩童和无力的妇女。 那些狗官该死,朝廷也该死!本官多次上书,却石沉大海。” 林尘平静看着脸色有些扭曲的韦陀:“然后呢?” “然后,林大人,你出身勋贵,又是国公之子,自然不愁吃穿了,可东山省的百姓,他们活不下去了,天鼎三年冬,一顿渣子饭,就能换一个小孩,卖儿卖女。活不下去,那自然就反了。” 林尘淡淡道:“所以你要杀我?” “自然了,我对林大人还是很佩服的,击溃草原蛮子,救助东山省的流民,但林大人你不死,就会给白莲教带来极大的麻烦,圣母宁愿牺牲我,也要让你死在这里,由此可以看出对你的重视。” “那我倒是还要谢谢他了。” 林尘话语里带着嘲弄。 “林大人,东山省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些百姓哪个不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圣母是对的。” “你太浅薄了。” “浅薄?林大人,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就是人间炼狱!大奉不死,白莲不立!” 林尘还是脸色平静:“所以你为了杀我,不惜搭上这个侍女?” “为了天下百姓,牺牲她,也理所当然,就如圣母牺牲我一样。” 韦陀说完,咬牙朝后一退,将自己的身形从贯穿的长剑抽离出来。 噗! 鲜血淋漓,他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喘息看着林尘:“林大人,我该说的都说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动手吧。” “赵虎,斩首。” 赵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利刃出鞘,瞬间一道寒光闪过,长剑横削向韦陀的脖颈! 噗! 这一把高强度的百炼钢锻造出来的长剑,直接切割开了韦陀的脑袋,让他尸首分离。 看着还在跳动的脖颈平滑肉体组织,上面渗透出鲜血,整个无头尸体倒下还在抽搐,林尘脸色平静:“将他的尸体,厚葬吧。” 赵虎应了一声是,林尘又道:“将这侍女也厚葬了,高达,此前我们抓到的韩天明交待了吗?” 高达开口:“只交待了一部分,他说他原本是黑风寨的三当家,后来入了白莲教,不过黑风寨其余人没有入白莲教,但也会配合白莲教进行劫掠。” “黑风寨?原来是山匪,这个黑风寨的实力如何?” “好像有足足上万人。” 林尘嗯了一声:“那看样子,还要先解决这个黑风寨才行。” “韩天明怎么处理?” “没价值了,杀了。” 高达等人去处理尸体了,林尘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内心叹了口气。 “摊丁入亩,必须要尽快施行了,还有从朝廷到地方的反腐,还要继续推行才行。” 韦陀说的上奏奏疏,竟然石沉大海,那想必是被拦截了,再有朝廷减免了赋税,那些官员还要征收赋税,那就是在贪了。 …… 第二日。 天亮了,林尘将华彩县的四房文书唤来,详细询问了韦陀上任的时间。 “从今天开始,华彩县暂时没有县令,等朝廷新的任命来了再说。” 那些四房文书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就算没有县令,一个县衙的政务,也能由四房文书处理。 祭奠了一下那个侍女,林尘这才带人出了华彩县。 陈英和朱能他们早就在外等候了,见到林尘出来,不由道:“都督,昨天晚上如何?” “这个县令是个白莲教徒,估计身份还不低,昨天晚上派人刺杀我。” 朱能一愣:“啊?连县令都是教徒?这白莲教这么厉害?” “估计这样的人还不少,怪不得此前敢让人直接来京师想要刺王杀驾。” 陈英问道:“那白莲教也没攻打华彩县?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前进?” “斥候探查得怎么样了?” “没有收获,好像那些白莲教就消失了一样。” 陈英皱着眉,能攻打青州,那少说也是几万人吧,可白莲教说消失就消失,哪怕追到了白莲教占领的迷州境内,竟然也没找到他们。 这就是让他们不解的地方,毕竟这几万人,要想不留下踪迹也不可能吧? 林尘道:“我们先不管白莲教,让斥候继续查探,然后我们先去一趟黑风山,这山距离我们不远,在西北,咱们先解决了黑风寨,先将这些匪徒解决掉。” “好。” “出发。” 白虎营再度启程,前往黑风山方向。 同时,华彩县没有多久,便是有百姓离开。 一天后,这百姓出现在了圣母眼前。 “韦陀失败了?” 圣母沉声问道。 “是,林尘斩杀了韦舵主,还将他的脑袋带走了。” 圣母眼睛眯了眯:“韦陀办事,一向小心谨慎,都是谋定而后动,可在林尘这里,竟然失败。” 圣母看向宋冰莹:“你此前说,那个败家子聪明异常?” 宋冰莹低着头:“是圣母,我在京师与他接触过,他虽然看似纨绔,可实则才华无双,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呵,再怎么强,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他不是还在搜寻我么,等他来了迷州,再慢慢蚕食他。” 第397章 韦陀的人头呢,给这位万大人掌掌眼 林尘这一边,已经是带着白虎营,赶往黑风山地区。 浩浩荡荡的数千人,骑马又押着火炮,行进速度也不算快,一天下来也就三十里左右,这种速度放古代,也算是快的。 朱能嘀咕:“这都来东山省好些天了,怎么连白莲教的影子都没看到,还不如打蛮子呢,那些草原蛮子,最起码没这么能躲。” 陈英道:“草原蛮子不懂什么兵法,不过这白莲教我看不一样,他们应该是知道我们的厉害,所以没有与我们硬碰硬。” “那不一定吧,我们白虎营的战斗力,他们怎么会知道?” 朱能看向陈英。 车昂插话道:“副都督,当年白虎营在大同一战,也是名震天下的,白莲教既然敢刺杀林都督,那显然对林都督是有了解的。” 林尘平静道:“不急,咱们先将与白莲教有关的土匪解决收编,再灭了白莲教,如果白莲教是真的有如此之多的士兵,那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如果一个月之内,白莲教没有与我们正面决战,那我们就要改变策略,先直接去灭了那些地方的乡绅大族。” 陈英一愣:“林兄,为何如此?” 车昂也是不解:“与他们没关系吧?” “没关系?白莲教这种百姓叛乱,粮食只有两种途径,第一种就是劫掠,从其余人手中抢过来,第二种就是派捐,那些乡绅大族,捐出的粮食完全足够支持白莲教了。” 陈英沉吟了一下:“可这样一来,会不会得罪了那些世家?” “东山省都快丢了,还怕得罪世家?没世家的支持,白莲教不可能席卷这么快,整个东山省吃得太快,没有他们暗中支援下注,你觉得可能吗?” 林尘眼中有着冷酷,中国历史早就证明了,无论是曹操此前屡战屡胜,还是清兵南下顺利入关,背后都是那些世家地主在投资支持,不然的话哪里有那么快? 曹操为何在称帝之后感觉就没做出什么大事了?那是因为他在忙着和荀家那些世家在斗争,没有世家提供粮草辎重兵力,哪里还有精力去扩张? 简而言之,世家大族在古代,其实就是翻版的影子政府,你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却能从蛛丝马迹里感受到它们对天下的掌控。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强如李世民,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前面有斥候回来道:“都督,前面就是明烛县。” “可有百姓?” “回都督,有不少百姓。” “哦?黑风山附近,竟然还有百姓。” 林尘有些诧异,随即道:“驻军在外,其余人与我等进城逛逛。” 白虎营在外驻军,林尘和陈英他们,则是进入了县城之内。 一到县城,林尘就发现那些百姓见到自己,好像都是变了脸色,在绕道走。 “大爷。” 林尘喊了一句,那转身要跑的五十岁大爷,虽然停了下来,却眼中满是畏缩。 “为何要避?” “大,大人,草民只是种田的。” 林尘皱眉:“你在明烛县可遭遇过山贼的袭击?” “没有,没有。”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林尘又满是好奇:“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不紧张,不紧张。” “行了,走吧。” 对方连忙跑了,林尘带人,直奔县衙。 进入县衙之后,直接找到了县令。 “下官万昭,参见大人。” 林尘淡淡道:“不用多礼,你这明烛县的百姓,见到我,为何都畏缩要走?” 万昭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可能他们也没见过像大人你这么大的官。” “黑风寨离明烛县倒是不远,可有攻击劫掠过县城?” 万昭回道:“回大人,没有。” “没有?那为何此次白莲教席卷东山省,黑风寨的山匪,却趁乱在其余各处劫掠?他们放着眼前的县城不劫掠,反而去劫掠其余县?舍近求远?换我我可不会这么蠢。” 林尘目光盯着万昭:“万大人,你该不会是和黑风寨的山匪,达成什么协议了吧?” 这一下,万昭一哆嗦,整个人好像冷汗都出来了。 “我,我……” 见到他这副模样,是个人都知道必然与黑风寨有勾结了。 陈英冷着脸:“按照大奉律法,身为大奉命官,与山匪勾结,祸乱地方,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这一下,万昭扛不住压力了,瞬间就是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下官也没办法啊,下官也没辙啊。” 林尘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去:“慢慢说,不着急,但不要撒谎,不然的话,本都督直接在这里斩了你。朱能,韦陀的人头呢,给这位万大人掌掌眼。” 朱能嘿嘿一笑:“带着呢,万大人,好好看看。” 朱能将一个木盒拿出,就摆在万昭身前的地面上,这么吱呀一打开,顿时里面睁着眼的韦陀人头,就这么出现在万昭面前。 万昭一个哆嗦,眼中满是恐惧,他嘴唇在发颤,抬头看向林尘。 “林大人,我也没办法,明烛县此前的几任县令,都是要剿匪,然后就意外身亡,我是被推上来的,我也怕死,明烛县又没有什么兵力,黑风寨可足足上万人,我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林尘淡漠问道:“不太对吧,你可以让东山省知府派兵备道过来剿匪。” “前几任派过,可黑风山易守难攻,再有一个他们逃得也快,等兵备道的兵一走,山匪就又杀回来了,然后就狠狠报复,我没有办法,便在他们一次下山时,与他们达成了约定。” “什么约定?” “只要不劫掠明烛县,我便于他们相安无事,甚至,甚至……” 朱能呵斥:“别婆婆妈妈,一口气说完。” “甚至还会给他们提供来剿匪的官兵行踪。” 朱能咬牙:“就这,直接斩了都不为过,尘哥,让我炸死他吧。” 林尘又是问道:“还有呢?” “还有,那黑风寨对明烛县的百姓,也说到做到,没有劫掠,甚至还会给予一些帮助,尤其是天鼎三年地龙翻身,很多人都要饿死,粮食也没了,还是黑风寨给明烛县借粮,这才让明烛县百姓没饿死,虽然还得多了一些,白莲教席卷东山省,又是黑风寨保住了明烛县。” 第398章 咱们这一次,孤身入贼巢 听到万昭的话,陈英也是感到脸色怪异。 林尘倒是冷笑:“如此说来,你不如把你这个官,让给黑风寨的大当家来当不就行了?要你何用?” “大人,您在京师,不知道地方官难做啊,明烛县入不敷出,也没多少钱,哪里能养得起民兵,就算有,也对抗不了黑风寨,倒不如相安无事,保住我这一亩三分地。” “那其余县呢?” “黑风寨劫掠其余县,他们兵力强,自然可以多抵挡。” 林尘都给气笑了。 万昭颤颤巍巍道:“我见识浅薄,让大人见笑了。” 一旁陈英也是觉得开了眼了:“真是荒唐。” 一个官,竟然要沦落到和匪去勾结,官不像官,匪不像匪。 “还请大人从轻发落,万某甘愿受罚。” 林尘沉吟了片刻:“你倒是让我想到了夏问道,倒是如出一辙,我也不罚你,既然我是来东山省平叛,而这黑风寨又先勾结了白莲教,那我就先将它给解决了。有没有黑风山的布防图。” “有的大人,我曾经去过一次,黑风寨易守难攻,正面前去,那耸立的山崖就像是天堑,他们居高临下建了木栅栏,上去的路很陡峭,上去之后,又还要再面临一道栅栏,所以,黑风寨易守难攻,如果真有大军去攻,他们又能提前撤走,官兵就算占领了黑风山也没用。” 林尘琢磨了一下:“既然如此,强攻没用?” “没用。” 朱能开口:“尘哥,谁说没用,炮口对准,你看有用没用。” 林尘一笑:“倒是,不过这一支黑风寨,倒是有些讲信义,我看收编的可能性很大。” 朱能道:“尘哥,都是山匪,收编干嘛?” “这样才能不费一兵一卒,他们没有投奔白莲教,与白莲教只是利用关系,如若攻打黑风寨,那才算是彻底将他们往反叛的路上逼,我们这一次来,是为了平叛白莲教,这才是主要目的,其余方面,自然能保存实力就保存实力。” 陈英点头:“不如派他去传下消息,如果黑风寨的山匪愿意被收编,那他们自然会下来见我们。” 林尘思忖了一下:“不,太慢,事迟则生变,这一件事,不能给他们回旋的余地,做两手准备,朱能车昂,你们带队聚集在黑风山下,等我们进去一个时辰后,就直接兵临山下,我发出烟花信号,你们就直接用大炮轰击,我发射第二枚,你们就直接强攻。” “好。” “高达赵虎,你们陪我一同前去,咱们这一次,孤身入贼巢。” 陈英道:“我呢?” “你做指挥,如果我真没成功,直接开打,一次性剿灭黑风寨。” “可你孤身前去,不会有危险?” “放心,赵虎和高达在,我不会有事,我再带十几名士兵,不会有事,更何况还有高达,他是大内侍卫,身手极好。” 林尘看向万昭:“万大人,准备给黑风寨发信息吧,就说你要上一趟黑风山。” 万昭咽了口唾沫:“我能不能不去。” “由不得你,你要是不去,死路一条,你要是去了,我还能保你不死,否则,与山匪勾结,死路一条。” “好吧。” 万昭有些垂头丧气。 “朱能,让些人跟着他,不要让他耍花样。” 吩咐下去之后,林尘自然是让人直接开始休息,开始养精蓄锐。 万昭那一边,则是亲自写信,信封还由朱能亲自检查过。 看着朱能拿着信看来看去,万昭惴惴不安。 “大人,这信我写的没有问题。” 朱能抬头,老成道:“自然没问题,要是有问题,还能瞒过我?放心,这一次干得好,你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了。” “多谢大人,等下下官让人将这封信交给黑风寨,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晚上会派人来接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入黑风寨了。” 朱能点头:“好,去吧。” 万昭走出县衙,身后的白虎营士兵跟着。 等出了县衙之后,万昭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院,打开之后,只见这里养着不少鸽子,他小心招手,顿时之间咕咕咕的声音响起,不远处的鸽子拍打着翅膀飞了过来。 一只鸽子停留在万昭的手上,万昭轻轻抚摸着鸽子。 “小雨点,帮我去送封信,送到黑风寨手上。” 他将信卷起来,然后绑在鸽子腿上,然后双手托着,往天空一扔,那只鸽子便是拍打着翅膀,朝天空飞去。 做完这一切后,万昭便是回到了县衙,老老实实等候。 说实话,万昭一开始本来是不想承认的,可奈人的名、树的影,林尘的大名他是听过的,再有直接让人将韦陀的头颅扔出来,那干涸的血迹、睁大的眼睛看上去是如此恐怖,万昭是真被吓到了。 来者不善啊。 所以万昭还是没抗住,一下就全招了。 大概等了没多久,在傍晚时分,鸽子飞了回来。 万昭接住鸽子,连忙解开鸽子腿上的信件,上面写着一个字:可。 万昭松了口气,连忙去找林尘。 林尘此刻已经是吃完了东西,休息好了,并且还将自己的鸟铳检查了一遍。 “大人,黑风寨回信了,我们晚上就出发。” 林尘淡淡道:“为何要晚上去?” 万昭讪讪道;“毕竟要掩人耳目,对方是匪,我是官。” “行,赵虎,你们准备好没有?” 赵虎笑道:“公子,一群山贼罢了,不过是手拿把掐,只要进去了,他们就只有投诚一条道路。” “高达,你怎么看?” 高达淡漠道:“你让他们投降,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不接,那就是不识时务。” 林尘笑道:“好好,今天晚上就解决了黑风寨,有他们加入,也多了一分力气。” 等到了夜深,城池关门,不过万昭在林尘赵虎十几人的挟持下,来到了城门处。 “开门!本官要去白虎营走一趟。” 那些守城士兵自然不敢怠慢,将城门打开,万昭与林尘等人,就是出了城池,然后骑马往黑风山的方向过去。 第399章 我来谈如何让你们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并没有多久,也就一个时辰左右,林尘他们先行来到了黑风山。 “就是这里?” 林尘仰头看着这一座山,的确如万昭所说,地形方面非常险峻。 “嗯,林大人,我在信里说,你们是其余世家的行商,想来跟他们做一笔生意。” 林尘点头:“先等下信息,陈英他们在后面跟着,赵虎,派个人回去看一下,等他们到附近了,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赵虎点点头。 等了一会,那士兵回来了:“都督,白虎营已在后方一里左右。” “好,上山。” 万昭带着众人在前面走,很快就发现前面是一处超过四十五度的斜坡,别说是战马,就连人上去都很困难。 沿着这斜坡往上,两边则是木制的尖锐栅栏,旁边还有木制哨塔的存在。 “这黑风寨地形,马匹怎么上去?” 林尘有些诧异问道。 “林大人有所不知,这黑风寨的马匹,都是用木板吊笼直接运上去的,一匹匹运上去,等到要行动的时候,再运下来。” 赵虎道:“这样岂不是麻烦?” “但保险,不然官府的骑兵来了,他们又如何顶得住?” “还真是一座孤峰,寻常弓箭兵器,的确奈何不了,除非上攻城类武器。” 他们下了马,沿着台阶往上走,终于是走到了木门不远处,下一刻,只见到空无一人的木栅栏边上,赫然出现了不少山匪,他们都是拉着弓弦,对准了林尘等人。 万昭连忙上前:“是我,之前传书过来的,大当家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一道身影在山匪人群里,仔细打量了林尘几人,天色比较暗,他们也只能看个勉强。 “什么来路?” “是东山省张家的行商,这一次找到我,主要是想与你们联系,说是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你们谈。” “哼哼,万大人,我们黑风寨可是土匪,和土匪谈生意?你怕不是脑袋坏掉了?” 其余土匪也是哈哈大笑:“真是他娘的好笑。” “就是,管你什么身份,我们还从来没有与别人谈生意的先河,那我们也别叫土匪好了。” 万昭有些慌乱,林尘却是开口:“谈的是你们黑风寨每一个人的项上人头,事关黑风寨的身家性命,既然不愿意谈,那便算了。我们走。” 见到林尘他们要走,而林尘这一番话,却让那人心中一凛,不由喝道:“站住!” 林尘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指教?”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如今东山省的形势你还没看出来吗?白莲教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横行东山省,你觉得朝廷不会管吗?朝廷派来的军队已经来了,而你们黑风寨此前与白莲教心照不宣,你觉得这一次朝廷军队,不会连你们也一块收拾了?你们说,这算不算和你们身家性命有关的买卖?” 对方沉吟了片刻:“开门,放他们进来。” 前面那安装了各种木刺的大门缓缓打开,林尘他们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一阶平地,就完全是备战而存在的,和军营一样,到处都是各种准备的武器、弓箭、滚石、横木,还有一些桐油。 “先搜他们的身,所有武器,都得上交。” 赵虎看向林尘,林尘淡淡道:“既然我们是来做生意的,那就按他们的规矩。” 其余山匪上来搜身,一人从林尘怀中搜出了鸟铳。 “这是什么?” 他看着这手枪,有些看不懂。 “我娘留给我的纪念物。” 林尘将鸟铳拿了回来。 山匪没说什么,检查完,将其余人身上的武器都拿了后,这才让他们往前走。 “走吧。” 为首的那山匪,带着林尘他们,往山上走去。 顺着道路往前,等上了这一层后,又穿过一条山道,再看前方,终于见到了一些简单的木制房子,而这些房子数量还不少,沿途也有人站岗放哨。 再抬头看去,见到远处还有着一个更大的木制房屋,空地附近都是房屋,山前山后,都有着房屋,毫无疑问,黑风山的山匪,的确是不少,不过也没到上万人之多的数量。 前面的大厅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黑风寨的几大当家,都是坐在前面的位置上,两旁还有不少山匪,正看着林尘众人。 “万大人,这些人,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张家行商,代表张家在外行走?” 正首位上的大当家淡淡开口。 “正是。” 大当家目光看着林尘等人,忽然开口道:“老三。” 旁边座位上一个鹰钩鼻男子起身:“天王盖地虎!” 林尘顿时面色古怪,这话是不是有些耳熟? “说话!” 鹰钩鼻喝道。 周围的山匪,更是齐齐喝道:“说话!” 赵虎眼睛眯了眯,他已经是心中开始权衡动手时,如何快速收拾场面。 岂料这时,林尘淡淡开口:“宝塔镇河妖。” 咦? 那三当家倒是有些吃惊,又问:“你同伴,怎么脸红了?” “废话,一路骑马又爬山,你来你也红。” “那为何脸又黄了?” 林尘淡淡道:“你们这里的光太暗了,照的。行了,开门见山吧,你们谁是话事人?” 他们似乎没有太理解林尘的意思,林尘简单道:“你们谁是领头的,谁能说话算数的,我与他聊。” 大当家这才开口:“你想说什么?想谈什么生意?” “简单,我来谈如何让你们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听到这话,大当家还有屋内的众人哈哈大笑。 “荒唐!” 林尘冷笑:“死期将至,还在这里笑呢?不愧只是一群土匪,死到临头了还在笑。” 大当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领他们来的那人,连忙上前,在大当家耳边附耳将此前林尘的话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后,大当家脸色一变。 “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 “不是道理,是一定。” “那你想没想过,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朝廷军队仍然会溃败呢?” 林尘淡淡道:“你不会认为白莲教做大后,不会对你们下手吧,要么被白莲教收编,要么就被白莲教彻底吞噬,无论你们拒绝还是同意,你们黑风寨迟早都会成为白莲教的一部分,因为白莲教的最终目的,是要吞并整个天下,别说才二十万大军,就算是五十万,也未必够用。你们虽然人少了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懂了吗?” 第400章 我他妈不用刀也能弄死你! 听到林尘的话,大当家是真的变了脸色,他在仔细权衡这个可能性。 可就在这时,一道话语响起。 “你放屁!” 林尘看过去,只见到二当家的位置,那男子赫然站起,用手指着林尘说道:“你是何居心?白莲教与黑风寨已经达成约定,你这是来挑拨离间来了?” 他喝道:“各位兄弟,直接乱刀砍死此人。还有万昭,此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还是七品县令,我看也一并砍死好了,今天他敢带这些张家商人来我们黑风寨,下次是不是就要带朝廷官兵来我们这里?” 万昭顿时就是一激灵,我尼玛,你们聊你们的,我一进来我一句话都没说啊,这也要砍死我? 不过万昭倒是不怕,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现在林尘就在这里,正三品平北将军啊,谁敢动他? 林尘看向对方:“你是何人?” “黑风寨二当家!铁面狼!” 林尘脸色古怪:“你怎么不说你是铁血母狼呢?” “老子是男的!还有少在这里瞎扯,我看你是不安好心。” 林尘嗤笑,看向大当家:“我这是来救你们来了,大当家是觉得白莲教一定会席卷东山省,甚至能逐鹿中原?” 铁面狼淡淡道:“不错。” “你太小看大奉的实力了,别的不说,就说天鼎三年,草原蛮子南下,扣关大同,足足数万人,在大奉境内要烧杀抢掠,可最后的结果呢,还不是被大奉的军队直接赶回去了?甚至是追杀了一路,你们是觉得白莲教的战力,要比草原蛮子要强吗?” 听到这话,其余当家也是在思考。 当然,以他们的智商,林尘也不会多给他们思考的机会,思考了也没用。 “再有,就算这一次白莲教赢了,换来的也不过是朝廷更为强烈的围剿,朝廷可以输一次两次十次,那白莲教能输一次吗?战争,最终拼的是粮食、兵源、武器,你们觉得这三者要素,白莲教哪一样占优?” 大当家也有些意动,不由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简单,直接投诚,彻底倒向朝廷就行。” “混账!” 铁面狼大喝一声。 林尘没搭理他,继续说道:“现在朝廷军队刚来东山省,还算是人生地不熟,你们黑风寨对东山省可以算是了如指掌,又与白莲教合作过,如果投诚朝廷,那么杀身之祸,自然没有了,而且你们也不用再当土匪,不用天天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过安生日子,甚至朝廷与白莲教的这一仗里,如果能表现出彩,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 听到林尘这一番话,另外三位当家,也都是窃窃私语,就连左右两边站着的那些土匪,也是如此。 毕竟又有哪个生来愿作草寇,一生被世人耻笑呢? 看到他们脸上意动的神情,林尘又道:“之前你们不论因为何种原因落草为寇,但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洗刷你们身份的机会,你们能否把握得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二当家铁面狼急了:“大当家,此人是在妖言惑众啊,他明明是张家的行商,却向朝廷说话,劝我们倒向朝廷。” “如何不能,正所谓趋利避害,人之天性,动物尚且如此,难道明知前面是火坑还要往里面跳吗?朝廷与白莲教的战争,自然朝廷赢面更大,现在你们投诚,得到的最多。” 大当家是真被说动了,铁面狼急了:“大当家,此人又不是我们黑风山的,他是张家的行商,为何帮我们说话?” “简单,只要将白莲教弄倒,自然大功一件。” 铁面狼站了出来,愤恨看着林尘:“你们张家倒是个威胁。” 大当家淡淡开口:“老二,好了。” 他看向林尘:“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但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带黑风寨投诚,他们会要我们么?我们是土匪,他们是官兵,而且白虎营我也听说过,刚成立就在大同之战大放异彩,能看得上我们?” “没错,以往土匪投诚,下场是什么?最后都没落个全尸,难道我们就能幸免吗?” 林尘一脸平静:“你们担心找不到,你们担心对方不接受,这个更简单,你们向我投诚就好了。” “你?” 铁面狼一愣,随后他哈哈大笑:“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黑风寨投诚?” 旁边的土匪也是道道冷笑,他们的目光已经不善起来。 大当家眼中有着怒气,林尘淡淡说了一句:“赵虎。” “末将在。” “报出你现在的官职名号!” 赵虎当即喝道:“我乃白虎营平北将军林都督麾下折冲校尉!” 听到赵虎的话语,大厅之内,那些土匪,顿时都是懵了。 其余三位当家,也是一愣一愣的。 铁面狼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等等,你们是张家的行商,怎么变成白虎营的校尉了?” 赵虎冷笑:“什么行商?那不过是我家都督让万昭带我们来黑风寨用的化名罢了,现在平北将军就站在你们面前,现在投诚,就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 几乎是瞬间,座位上的大当家,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其余土匪也是一片哗然,铁面狼懵了一下,他眼睛睁大,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一瞬间,他就醒悟过来,当即转身大喊:“大当家,好机会!他既然是此次大军的都督,那我们直接斩了他就是,那此战白莲教就必胜!好机会,兵不血刃啊!白莲教更是会有什么赏什么,大当家,我们投诚朝廷,才能得到多少?可如果我们投靠白莲教,若是成功拿下天下,那我们就能掌管数省之地啊!” 听着铁面狼的话,大当家又是犹豫起来,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赵虎冷笑:“那也得看你们有命拿才行。” 铁面狼哈哈大笑,从一旁瞬间抽出一把长刀,跳了出来,挥舞着长刀,脸上满是自信。 “什么平北将军,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败家子罢了,在京师你无法无天就算了,真以为靠着在大同混了点军功,就能为所欲为了?我来教你怎么做人。” 赵虎往前一站,冷笑道:“来,动我家公子试试,我他妈不用刀也能弄死你!” 第401章 向大奉献上我的忠诚! 大当家喝道:“铁面狼,老子还没说动手呢。” 二当家只能不甘心撤到一旁,大当家看着林尘,而林尘一脸淡定自若。 “你是林尘?你是那个京师的败家子?你是那个在大同之战里一战定乾坤的林尘?” 林尘微笑道:“没想到我的名声都传到东山省来了?” “真,真是你!” 旁边的几位当家也是哗然起来,更不用提两边的那些山匪,他们也都是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要向本都督投降么?此前所作所为,本都督既往不咎。” 大当家有些激动,二当家此刻却道:“大当家!要冷静,杀了他才能利益最大化。” 林尘看向铁面狼:“大当家,你这黑风寨的二把手,怎么是白莲教的谍子?处处在为白莲教说话,却没为你们考虑?” “老子是黑风寨二当家!林尘,我说得又没错,你敢羊入虎口,死在这里,对我们最为有利。” 林尘慢悠悠道:“你是不是以为,杀了我白莲教就赢了?但你杀得了我吗?本都督从不做冒险之事,如若我愿意,分分钟即可踏平你们黑风寨。” “哈哈哈哈!” 铁面狼哈哈大笑:“踏平黑风寨,你的兵能上黑风山再说吧。” 林尘淡淡道:“既然如此,满足你,大当家,请你们听个响吧。赵虎,让人放信号。” “是。” 一名士兵朝后走去,其余山匪顿时紧张起来,士兵将信号弹对准上方天空,嗖的一声,整个信号弹朝半空之中冲去! 咻! 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红色的烟花炸响。 其余人都很紧张,而铁面狼嗤笑:“这就是所谓的听个响,也不过如……” 话音还没说完,另外一边,就是猛然传来轰轰轰的声音! 就像是霹雳一样,而且一瞬间是接连十几个霹雳! 轰轰轰! 纵然他们此刻没有在黑风前山防守区域,可他们也是能感到闷雷滚滚。 “怎么回事?” 大当家坐立不安。 “简单,我让人直接将你们黑风山的营寨给轰掉了。” 林尘说得轻描淡写:“死伤应该有个几十号人吧,大当家,本都督来黑风寨,你们只有一个选择,向我投诚,如若不然,就一起灭了即可。” 大当家脸上受到惊吓,铁面狼提着刀再跳出来。 “有本事,你就让你的护卫让开,与我真刀真枪拼一场,你想要收服我们黑风寨,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他手中的刀在自己左右双手之中交换,脸上有着冷笑,信心满满。 “赵虎,让开。” 赵虎脸色一变,他转头看向林尘,见到林尘平静的神色,也是只能让开。 “哈哈,林尘,你真是自大,我可是学过刀法的!” 铁面狼舞了一个漂亮的刀光,林尘从怀中取出鸟铳,对准正在耍帅的铁面狼,直接扣动扳机。 “嘭!” 枪口喷吐着火焰,一枚弹丸直接射出,精准命中了他的脖子! 噗! 他手中的刀松掉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想要发出声,却什么也没发出来,然后无力倒在了地上。 其余山匪更是吓得面无血色,这是什么武器? 林尘朝前走去,跨过铁面狼的尸体站定,看着大当家:“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有三息的时间来考虑,一。” 大当家一激灵,当即从上面的座位上下来。 “我降,座山雕率黑风寨全体上下五千六百人,向林都督投降,向大奉献上我的忠诚!” 大当家直接跪在地上,林尘点头:“早这样不就没事了?让其余人散了,将他的尸体拖出去,我要问你一些事。” “林都督尽管问,从今以后,黑风寨就是您的马前卒。” “你既然与白莲教有过合作,那应该知道白莲教藏身何处吧?是藏在大山深处,还是占领了州县,我要详细情报。” 一边说着,林尘让赵虎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 座山雕不敢隐瞒:“回都督,白莲教此前是藏身在大山深处,不过在与兵备道一战之后,后面就开始扩张,目前占领了东山省北面大部分州县,而白莲教圣母,主要是占据着迷州,其中迷州的昌平县,应当便是她所在之地。” 林尘微微颔首:“总算知道白莲教的动态了,我之前听说白莲教目前兵分三路,有山字营和香字营这些,他们分别在进攻交州和袁州?” 座山雕道:“是的,掌管山字营的叫管魁,香字营的应该是圣女,不过我听说自从圣女从京师回来之后,圣母好像就撤销了圣女的权利,将她留在身边。” 林尘微微一怔,宋冰莹? 他眼前浮现出那个清冷的女子面容。 “不过目前您来了,如果都督您想要速胜,那直击圣母所在的昌平县,其余两字营必定回救,袁州与交州必定解围,但同样的,一旦让他们三营兵力汇合,那可就是十几万大军,都督您可能很难战胜。” 座山雕说得小心翼翼,他在努力表现自己。 林尘摩挲了一下下巴:“你对白莲教的确门清,既如此,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都督请说。” “你率领黑风寨的人马,前去狙击撤退的袁州方向人马,务必要最快拖住他们。” “是!” 林尘又是看向赵虎和高达:“至于我,率领你们直插昌平县!” 赵虎脸上出现笑容:“是!” “万昭。” 如同小透明的万昭连忙上前:“林大人。” “黑风寨这里就归你管了,还有能否拿出来的干粮都去准备好,明日我们就启程。” “是。” “再让陈英和朱能他们上来,让车昂也来,正好收编一下黑风寨。” 很快,白虎营的士兵就是忙活起来,林尘看向座山雕:“你房间在哪里,我去休息一下。” …… 夜晚的时间很快过去。 随着天边泛起白肚皮,黑风寨便是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黑字旗。 第二日上午,干粮都准备好了,座山雕等人率领着所有黑风寨山匪,乘坐在马匹上,不过大部分都是一匹马两个人。 “都督,我们去了。” 林尘淡淡点头;“督战我就不安排了,你要是能拖住他们五天,我亲自上奏给朝廷,让陛下给你册封。” “多谢林都督!” 座山雕激动万分,率领着黑风寨的山匪,朝远处冲去! 第402章 我要他这一次,有来无回! 解决了黑风寨,林尘则是率领白虎营,携带了装备和干粮,直奔迷州! 至于后续的粮草,林尘让万昭亲自去知府走一趟,告诉粮草运过来的军队,往这边来运。 一路上,行军极快,白虎营都是训练有素。 朱能问道:“尘哥,要是他们守城怎么办?” “简单,我们这一次不是特地带了黑衣大炮,不然你以为我们带着它干嘛?” 虽然工坊制造出了黑衣大炮的底座,就是类似一个马车,只不过四个轮子中间拉着的是炮管。 足足接近两天时间,白虎营抵达了迷州。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平原,那些原本该种满粮食的土地,此刻都是荒芜,沿途的一些村庄,房屋还处于崩塌。 由此可见,东山省民生凋敝成了什么样。 “驾。” 再往前行军了一段时间,前方的斥候来报。 “都督,前面有村子。” “村子?” 林尘满是好奇:“竟然还有百姓?走。” 让大军停好,林尘他们进入村子,只见到这个村子,也不算坍圮破败,房屋虽然是泥巴做的,却也耸立着十几间,旁边还开垦了一些菜地。 只不过,那些妇女,警惕看着自己等人。 “我们是朝廷的军队,你们在迷州,可曾见过白莲教?” 为首的妇女道:“俺不知道什么白莲教不白莲教,俺也不管你们什么军队,快些走,不要烦我们。” 旁边那男子连忙捂住妇女的嘴巴,谨慎道:“我家婆娘不会说话,我们不知道,我们没见过。” 村里其余男丁,也是警惕看着林尘他们。 林尘也没说什么:“那你们知道昌平怎么走吗?” “不知道。” 林尘没有再问什么,东山省的这些百姓,在经历了天灾人祸和严苛的税收、官吏的荼毒后,还能顽强生存,已经很不易了。 林尘翻身上马,带人继续往前。 出乎意料的是,斥候不断来报,说是前面四周,都有不少村庄。 一路往前,林尘最少见到了十几个村庄,这些村庄的人口,少的有几十人,多的有上百人,而且发展得都还不错,有田有房。 林尘不由沉思起来。 “林兄在想什么?” 林尘微微皱眉:“我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你看,我们从东山省西面穿入进来,然后抵达中部的青州,随后再一路往迷州而来,差不多算是往北,在迷州之前,几乎没有看到有烟火气的村落,可到了迷州,这里的村落,完好数量,竟然超过了青州附近!甚至,村庄里的百姓数量,也很多。” 陈英想了一下:“是不是白莲教的作用,它们给百姓分了田?” “也有可能,走吧,先找到昌平县,然后再扎营,等到天明,直接攻城,朱能,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对林尘而言,有了大炮的加持,压根没那么麻烦,直接轰他丫的! 很快,寻了一处靠近河流的地方,斥候都四散放出去了,最少方圆五里的范围,都是安全的。 另外一边,昌平县。 圣母冷着脸,她身前来传递消息的眼线刚刚离开。 “圣女,那林尘已经出现在了迷州,而且正在往昌平而来,如果他一切顺利,最迟后天即可兵临昌平。” 宋冰莹内心一颤,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啊?韦陀没有得手,反而让他直接杀向昌平来了。” 宋冰莹低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 圣母眼中有着冷酷。 宋冰莹迟疑了一下:“当务之急,第一是阻止白虎营继续推进,第二是让山字营和香字营快速回来,白虎营战力不同寻常,如若只剩下我们,可能难以抵抗。” “还有呢?” “还有,请圣母恕罪,我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好,我告诉你,林尘他们在济水下游驻扎。” 听到这话,宋冰莹脸色一变,她抬头看向圣母,只见圣母正盯着自己。 “圣女,你今天晚上,率领五百人马,直接去济水上游,将河流截断,现在正是春汛时分,河水本就高涨,只需稍加截断,过上一个时辰,那积压起来的水流,自然是势不可挡。到时候,再破开堤口,大水顺流而下,林尘的白虎营,自然就全灭。” 宋冰莹内心不由提了起来,圣母沉声道:“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嗯,你带人去吧。” “是。” 宋冰莹下去了,圣母又是唤来白莲教的另外一位舵主。 “沈舵主。” 沈青云行礼。 “好了沈舵主,你去点三万人马,明日天明,只要圣女得手后,即可率领人马,冲杀白虎营!我要他这一次,有来无回!” “是!” …… 宋冰莹率领着五百人,已经是来到了营地不远处。 宋冰莹在树林里,远远朝那营地看了一眼,她们现在正在沿济水溯河而上,河流水位高,也不算湍急。 五百人都是扛着沙袋,麻绳里装满了沙子,正在朝前寻找适合的截断河流地点。 宋冰莹站在那里没动,她的内心似乎是在天人交战,想了片刻,她沉声道:“你们先到前面搜寻地点,我去观察一下白虎营的扎营。” 没有人敢违背她。 等宋冰莹来到大营不远处,她让跟随的两人在左边树林,她则是默默潜到不远处,咬破自己的手指,取下随身的白色手帕,在上面书写了四个字,再将其卷了起来。 “圣女,这白虎营的扎营有些门道。” 那跟随的两个教徒低声道。 宋冰莹看着前面不远处守营的巡逻士兵,不由沉声道:“我看着他们就来气,取弓箭来。” “这,圣女,咱们只要将济水堵了就行,这是否会惊动他们?” “就算他们再怎么警惕,河水一冲而下,他们难道还能跑,我要先杀一人泄愤。” 他们将弓与弓箭交出,宋冰莹微微颔首:“我寻个好地点。” 她远离了那两人,悄然将手帕穿在箭矢上,而后弯弓搭箭,对准了河流对面正在站岗的一个士兵。 嗖! 箭矢射出! 那正在站岗的白虎营士兵,只听到呼啸一声,一枚箭矢破空而来,精准钉在了一旁的木栅栏上。 士兵一惊:“敌袭!敌袭!” 宋冰莹皱着眉头回来:“射偏了,我们撤。” 那士兵看向钉在木栅栏上的箭头,忽然发现箭头上还钉着手帕,当即将箭矢拔了下来,连忙去通报。 林尘他们在中军帐内,还在看地图。 “昌平县这个地理位置不错,前后各有一座城池为犄角,左边有一座山,山倒是小山,但也能作为屏障,右边又是河流,这个地理位置绝佳。” 朱能道:“直接轰就是。” “带的炮弹,最多只能打两场,我现在的想法,是直接拿下南面的瓮城,正面对垒。” 陈英想了一下:“不如先看下西面的山,如果高度够,咱们直接将大炮架上去,高的话,射程又够,直接炮轰昌平!如此一来,就算昌平防守再好,白莲教也不得不从中退出来,到时候咱们再直接趁胜追击,毕竟野战方面,我们白虎营第一。” 林尘点头:“也是个法子。” 就在这时,外面有声音响起。 “都督,有站岗士兵来通报,说是有敌人在暗处射了一箭,将一块手帕钉在栅栏上。” 第403章 加官进爵,就在今天! 林尘和陈英他们看去。 朱能好奇道:“手帕?” “拿进来看看。” “是。” 那士兵当即就是将手帕送了进来,林尘接过展开一看,只见手帕上用血写着四个字:“速换营地!” “这……” 其余人都是微微一怔。 车昂有些不太理解:“林都督,这是谁射来的?” 陈英分析道:“难道是白莲教故意射来的,引诱我们想要离开此地,好落入他们的陷阱?不对,我们刚来迷州,如果白莲教知道我们的位置,那也没有必要通知我们,暗中偷袭我们即可,为何还要通知我们?” 赵虎开口:“公子,这应该是真的。” 林尘此刻脑子在飞速运转:“假设是真的,让我们快走,很显然这个地方扎营极度危险,甚至白虎营数千人都有可能葬身在此,那是什么才有可能造成这个原因?” 陡然之间,林尘瞳孔一缩:“汛期!” 赵虎也是反应过来:“对了,河流!现在是春日,汛期水流多,如果被他们在上流截断囤了足够多的水,再直接冲下来,那白虎营可能真的危险!” 陈英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还真有可能,那对方是故意来传消息,对方难道是白莲教的叛徒?” 林尘此刻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倩影,如果说还有谁能够传递这个信息,那也就只有她了。 “事不宜迟,立刻去安排将士们撤走,营寨留在此地,悄无声息,撤到安全的位置上去。” 陈英朱能他们纷纷行动。 与此同时,宋冰莹和五百名白莲教士兵,已经是来到了济水的上游地带。 “就是此地,将沙袋都垒造起来,尽可能再垒高点。” 这些士兵在飞快垒沙袋,旁边部分人则是拿着铲子,当地在挖土,再装到麻绳编制成的袋子里去。 随着沙袋搭建起来,水流顿时被截断,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水流出,可后面的水流顿时小了不少,而前面的水流,则是开始囤积。 他们选的这一处位置,河流两岸较为高,能够囤积不少水源。 宋冰莹站在一旁,另外一个教徒过来。 “圣女,我们已经弄好了。” “嗯,再等等时间,差不多一两个时辰就行。” 宋冰莹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天刚亮的时候。 她看向营地方向,虽然现在完全看不到,但她内心还是默默在为林尘祈福:一定要看到我的信息! 实际上,宋冰莹现在内心非常纠结,她知道林尘是为了大奉,也是真心为了天下百姓,虽然回到东山省,但她也一直在关注京师的消息,譬如此前林尘推行的火耗归公,就是真正的一项对百姓有利的措施。 再加上此前林尘还放了她,所以,宋冰莹自然不希望林尘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冰莹的手指已经结痂。 “时间到了,圣女。” 宋冰莹回头看向河流,只见到此前的河流已经涨了足足一倍有余,都要从河流两岸漫出去。 现在本来就是春汛,河流水多,这样一截断一个多时辰,水流自然是多了。 “放水吧。” “是。” 他们直接将垒好的沙袋直接推倒,一瞬间,湍流的河水汹涌朝下冲去! 形成潮水汹涌冲下,直接朝着下游方向冲去! 白虎营驻扎的营地附近,汹涌的河流冲下,如同开闸泄洪,竟然形成了瀑布! 大水冲向白虎营的驻地,所有的栅栏、所有的帐篷,瞬间就是被水冲击! 一些搭建起来的火把堆,都是被水冲倒。 整个大营,直接被水给冲刷,许多轻一些的物品,直接漂了起来。 在不远处一座村庄,沈青云率领着白莲教的士兵,正在这里慢慢等待。 足足有上万多人,聚集在一起,有的都是没有铠甲,也没有马匹,只拿了一把简单的武器。 但这样的战斗力,沈青云认为足够用了,一个是白虎营遭遇了水流冲击,第二个是现在还没天明,他们必然极为混乱,如此情况下,带人上去冲杀,就算战斗力再差,也能换掉一些人。 再有一个,他也带了不少精锐,足够击垮白虎营了。 沈青云坐在马匹上,他能听到远处河水的奔流声和咆哮声。 “愚蠢,竟然还在河流附近扎营,他所谓的大同之战功劳,不过是抢功罢了。” 沈青云冷哼一声:“等斥候回来,河水退去,便直接冲杀!一鼓作气,击溃白虎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白虎营的营地,河水弥漫,水位高度都到了营帐三分之一。 斥候回报:“舵主,水位差不多退却了。” “好,诸位,击杀朝廷走狗,杀掉这些狗贼!冲!” 现在天刚刚亮,沈青云口中吐着寒气,一马当先直接冲向白虎营驻地。 沈青云身后的士兵一片喊杀声,结果等来到白虎营驻地之前,这才发现,整个营地,竟然空无一人。 原本兴奋的沈青云,顿时眉头一皱。 “不对,人呢?” 他看向身旁的斥候:“白虎营的人呢?” “这,舵主,当时太远了,您只让我们注意水位,我们也是远远看着啊。” 沈青云差点气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什么震颤声。 “什么在动?” 其余人也是一脸茫然,可沈青云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是地在动!” 他脸色一变,连忙拉扯缰绳:“快!快撤!” 有旗手想要传令,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白莲教教徒劣势就反应出来了,他们反应极为迟钝。 而在后方不远处,一支全部披甲、杀气腾腾的军队,正在朝他们快速冲杀而来。 “结阵!杀敌!” 赵虎大吼:“以我为点!” 朱能也满是兴奋:“终于等到了,来到东山省这么久,总算找到这群藏匿的白莲教了!杀!加官进爵,就在今天!” 无数白虎营的士兵,也都是眼中有着对功勋的渴望,他们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 车昂也是在其中,大喝道:“杀!” “杀!” 不需要用什么手榴弹,白虎营士兵在这一刻,对白莲教教徒,就是形成了碾压! 在靠近的一瞬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整个白莲教的阵型,瞬间被拦腰截断! 第404章 就算放过你,也不会对我造成丝毫威胁 马蹄踩在水面上,溅起道道水花,白虎营的士兵简单沉稳刺出长枪,根本不需要其余动作,借助马匹的惯性,长枪就瞬间贯穿了一个个白莲教教徒的身体。 甚至一些,还被直接贯穿成了糖葫芦。 “啊!!” 一道道惨叫在出现,恐慌在白莲教教徒之间传递。 他们奋力想要挥砍,可长刀砍在披甲的白虎营士兵身上,却只溅射出了火星,根本没有伤害到他们。 朱能这个时候目光看向远处慌乱在逃走的沈青云,不由大喊:“跟我去抓对面领头的,别让他跑了!” 朱能直接冲出,身边的几个白虎营士兵当即跟随。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沈青云的士兵阵型已乱。 朱能喝道:“冲!” 他自己是直接拿出手榴弹,又将火折子取出,快速点燃引信,奋力朝前面扔去。 嘭! 整个手榴弹落地的瞬间,便是直接炸开,沈青云身后的白莲教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 此刻,天色愈发亮了,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早晨,白虎营的士兵在一片荒废的农田上追逐白莲教士兵,他们举起长枪在屠杀。 “真是不堪一击啊。” 更远处,林尘坐在马匹上,拿着望远镜,正在观察注视整个战场。 高达和十几名白虎营士兵在一旁保护。 “白莲教还和我玩上兵法了,用汛期河流想要水袭,我就断定还有后招。” 林尘的望远镜不断移动,这一次虽然不能将白莲教一网打尽,但也绝对可以打痛他们。 见到整个战场,不过是短短几分钟,就进入了尾声,所有白莲教教徒,都是四散逃窜,根本无法组织成有效的反击。 林尘又是内心一动,想要沿着济水朝上看去,随着望远镜移动,赫然不由见到了一个身影。 嗯? 林尘当即扩放望远镜,看得更为清楚,当见到对方身影时,林尘一怔。 那站在山头上,长发飞扬,衣袂纷飞的女子,不是宋冰莹又是谁? “真是她……” 林尘有些喃喃自语,他也没有想到,当时自己在京师时放了她一马,没想到她会在此刻回报自己。 “怎么了?” 高达忽然开口道。 “没什么,遇见了一位故人。” 林尘嘴角微微一笑,他心情大好,看来在京师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有效的,那自己的计划,也是完全可以施行。 与此同时,宋冰莹看着沈青云的军队全面溃败,沉默了一会。 “圣女,沈舵主输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圣母要是怪罪下来,我们会不会被处死。” 宋冰莹开口:“我一力承担,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感觉林尘,好像看到了自己,就是一种模糊的直觉。 见到宋冰莹身影消失在山林里,林尘放下望远镜,开口道:“走吧,去看看情况。” 林尘来到战场附近,尸体遍地。 有一些教徒也是蹲下身子,他们全是惶恐,只能选择投降。 陈英和车昂他们回来了,林尘又是看向不远处,朱能带着一队人,正用绳子绑着一个男子,在地上拖拽而来。 “尘哥,我抓了个活的!” 朱能满是欣喜。 等来到近前,林尘才发现地上污泥满身的人,正是领头将领。 “抓了个活的,不错,可以好好问一问了。” 林尘看着沈青云,而沈青云抬头看向林尘:“我低估了你们的战斗力。” “本都督对这一支军队,砸了快一百万两了,餐餐吃肉,全部披甲,这种战斗力,对付你们砍瓜切菜,不理所当然?” 林尘淡淡道:“只要你们白莲教不跑即可。你想投降吗?” 沈青云嗤笑:“投降?我投降你就会放过我吗?” “会。” 沈青云一愣,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放过我?” “嗯,毕竟以你的领兵水平,就算放过你,也不会对我造成丝毫威胁。” “你!” 沈青云气得脸色涨红。 旁边朱能乐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别龇牙了,尘哥又没说错,就你这样的在战场上,根本不够看,我直接领一堆人,都能杀穿你。” 沈青云默不作声。 林尘又是悠悠道:“放你回去之后,记得要再领兵来战,对了,你帮我给圣母带句话。” “什么?” 林尘沉吟了片刻,这才道:“现在停战投诚,我可以既往不咎,可以安排另做他用。” “没了?” 林尘看向朱能:“放人吧。” 朱能让人松开了沈青云,沈青云狼狈起来,看了一下林尘:“我记住了,你会后悔的。” 林尘淡然无比:“我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沈青云找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后朝着远处快速逃去。 朱能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真放了啊?” “都放了,还有这些俘虏,我们要了也没用,陈英,给他们做一下思想工作,然后都放了,他们既然都是普通百姓,告诉他们,不用加入白莲教,等本都督平定白莲教,我亲自来治理东山省!” 另外一边,昌平。 啪! 清脆的耳光声出现。 宋冰莹的脸上红肿起来,她当即跪了下来:“圣母见谅,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人去将济水上流给堵死,但林尘太过狡猾,他留下的营寨,只是一个空壳,这才让沈舵主无功而返。” 沈青云在一旁,极为狼狈,他也是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圣母冷哼一声,盯着宋冰莹:“圣女,我问你,真是那林尘狡猾,留下了一个营寨空壳?” “是。” “那为何在你去济水上游之前,你要先去看看白虎营?甚至,你还朝营寨射了一箭?” 宋冰莹低着头:“我只是想要杀一人泄愤,当时在京师,那林尘也曾百般侮辱我,不让我安心赈济灾民。” 圣母冷着眼:“圣女,你太让我失望了,战争不是儿女情长,不是儿戏,你连说谎都不会,既然如此,接下来你这圣女,也不用当了。” 周围的那些舵主都是一愣,圣母沉声道:“来人!” 有白莲教教徒进来抱拳:“圣母。” “将圣女拉下来,关入监牢,给我吊起来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是!” 第405章 十五万对阵区区八千人,优势在我! 宋冰莹被拉了下去,带入到监牢之中,然后被强行拷上了手铐。 “圣女,你也别怪我们,圣母下的令,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毕竟是圣母亲自抚养长大,她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 一个教徒低声道。 宋冰莹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她忽然问道:“圣母与大奉开战,从开战至今,死了多少百姓了?” “这个,我不知道,但圣母说,这些是必要的,只要推翻了大奉,那天下百姓都会过上好日子,白莲才能立世。” 宋冰莹自言自语:“朝廷派兵来围剿,此前为了给林尘设伏,又是死了数千人,甚至还让韦陀牺牲了,最为重要的是,就算杀了林尘,也还有其余人来围剿白莲教,白莲教陷入的,是无穷无尽的战争。” 白莲教里只有她去过京师,所以她知道林尘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可以说如果林尘战死在东山省,那皇帝腾出手后,整个东山省的土地都要被犁一遍,白莲教所有人都要被挫骨扬灰。 可惜,圣母仍然一意孤行,她仍然认为,大奉气数已尽。 “圣女,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好好待段时间吧。” 那些教徒都走了,整个监牢里,就只有宋冰莹这一间有人,也没有其余囚犯,所以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哗啦。 宋冰莹挪动了一下手,铐住手的镣铐哗啦作响,她就这么双手被吊着。 过了不知多久,她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终于,牢房外面,走进来了一人。 圣母走进牢房,宋冰莹干涸的嘴唇动了一下,圣母淡淡开口:“认错了吗?” “圣母,我没错,这样下去,白莲教覆灭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圣母脸色冰冷:“那林尘真不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也罢,你就看着,我如何击垮他便是,等他死了,你的孽障也就没了。” “圣母!”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山字营和香字营,统统撤回来,除此之外,我还让各舵的舵主,率领白莲教其余百姓,发动偷袭,让他们不胜困扰。” 宋冰莹吃惊抬起头:“发动百姓?圣母,那些居住在迷州的百姓,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 “那又如何,现在危难当头,他们既然加入了白莲教,自然就做好了准备,林尘不是自诩是朝廷的正义之师么,我倒要看看,他能否下得去手。” 圣母的面容极为冰冷:“这样,就能拖到山字营他们到来,兵力多了,直接与林尘的白虎营决战!十五万对阵区区八千人,优势在我!” 宋冰莹想要挣扎,可镣铐却是哗哗作响。 圣母朝着牢房外走去,在门口又是停顿了一下。 “你跟了我快二十年,你去京师才只不过几月,你心性就转变如此之快?圣女,你该反思反思自己了。” 宋冰莹叹了口气。 …… 林尘的白虎营正在朝昌平县前进。 结果在经过一处山林时,山林顿时有不少冷箭射出! “防御!” 一名校尉喊道。 侧边的士兵反应极快,将身后的盾牌取下防御,加上他们本来穿着铠甲,因此这些箭矢,并没有伤到他们。 箭矢打在盾牌上叮叮当当,不过一些马匹中箭后,有的便是倒了下来。 “分散包围!” 赵虎下令。 整个白虎营直接分成三股势力,直接朝树林冲去。 朱能喝道:“直接炸!” 几名士兵的手榴弹扔出,过了一会,那树林里就是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不过片刻,几十名白莲教教徒从里面出来,有的人已经是残肢断骸,半只手臂在流血。 朱能看着这些不过是寻常百姓,在臂膀上绑了简单的白色丝巾,这些都是白莲教最底层的教徒,是刚入教的百姓。 “都抓起来。” 林尘坐在马背上,看着白虎营士兵将他们押过来,面无表情。 陈英在一旁道:“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车昂也是道:“都督,看样子白莲教是没有什么手段了。” 朱能开口:“这些人怎么处理。” 林尘沉声道:“杀了吧。” 其余白虎营士兵将这些人拖下去,林尘沉声道:“继续前进,最迟明天就可以抵达昌平!” 马蹄阵阵。 等到了傍晚时分,斥候回报。 “都督,前面就是昌平了。” 林尘看过去,有着一座还算不错的城池耸立在斜右方,正左边则是一座小山包。 这就是昌平县了,林尘的白虎营,现在是在昌平县的西南方。 林尘又是看向东面,只见到那里还有着一座新修建的瓮城,作为犄角,如此一来,林尘要直接攻打昌平县的话,前后的瓮城就可以出兵前后夹攻,可如果直接攻击瓮城,昌平县就会久攻不下。 “在附近扎营吧。” 白虎营士兵当即开始寻觅扎营之地,除此之外,附近还有一些村落。 白虎营的营寨扎了起来,正在这时,那村落的百姓,竟然是主动过来了。 “都督,那些百姓过来说,想要给我们送一些食物。” “给我们送食物?” 林尘脸色有些古怪。 “是,他们说,早就希望朝廷派兵来了。” “让他们过来。” 很快,十几个村民抬着食物便是来了,林尘甚至见到了杀好的野猪,虽然只是用最简单的铁锅炒出来,可这对久未吃过肉菜的白虎营士兵而言,光是这香味,就能将馋虫勾出来。 领头的是一个披着头巾的老头,他见到林尘,便是颤颤巍巍道:“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收下。” 林尘开口:“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食物?”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们是被逼的啊,本来我们在溯州这里,也算是有田有宅,可白莲教过境后,就将我们的东西,全抢了啊。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是自己在这里开荒,我们也不想加入白莲教,就到了现在,幸好,你们来了。” 老翁很激动,旁边的朱能不由道:“尘哥,看来东山省百姓还是有明事理的嘛。” 林尘目光又是在老翁身后的那些百姓身上扫过,有男有女,有的抬着野猪肉,有的抬着鹿肉,有的则是抬着一个大锅,里面似乎是炖菜的香味。 第406章 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 朱能开口:“尘哥,要不,我让人将这些东西分了?” “分了?你忘了白虎营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 “记得,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林尘点头,这才看向老翁:“老翁,你们的心意我们谢了,白莲教祸乱东山省,平定叛乱,还你们安稳平和生活,也是我们的职责,这些东西就不用了,而且你们能拿出这些来,想必也是你们半个月的口粮了,我们不能要。” 老翁急了:“怎么能不要呢,野猪都杀了,都做成菜了,你们就吃一口嘛。” 老翁身后一个女子也是道:“就是嘛,做了好久呢。” 陈英看向林尘:“都督,也的确是一片心意。” 而老翁这个时候,却是开始主动张罗起来。 “来来来,将大锅放下,掀开盖子,给大家分肉。” 那十几个百姓顿时照做,菜肴的香味顿时飘飞出来。 车昂迟疑了一下:“都督,毕竟是百姓送来,而且也深受白莲教的苦,又是一些食物,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林尘沉吟,而那老翁已经是弄了一碗汤,还分了肉在碗里,递给陈英。 “吃嘛,吃嘛。” 陈英本来想接,可看到林尘没开口,此前在西南被陈匹夫训练出来的军事素养,让他硬生生没接。 其余百姓,则是递给车昂还有其余亲兵。 可林尘不开口,那些士兵,都不敢接。 老翁没办法,他又是看向林尘:“大人啊,我们真的只是希望能给你们一点点帮助。” 林尘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被白莲教劫掠,可问题是,既然白莲教劫掠了你们,你们理所应当畏惧才是,可你们的村子,又在昌平县附近,难道你不知道,昌平县就是白莲教的大本营吗?” 听到林尘的话,那老翁连忙说道:“本来我们村里也想逃难,可不知道逃到哪里去啊,我年纪又大了,逃不动,就没走。” 林尘平静看着他:“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双手之上,没有茧?你不知道,村里的老人拿锄头久了,双手上都会有茧吗?” “这,大人啊,我很久没干活了。” “从我们一路过来,我们遭遇了不下四次袭击,都是那些最底层的白莲教教徒,也都是刚加入白莲教的百姓,本都督,觉得你们很可疑。” 听到林尘的话,赵虎等人都是眼睛一眯。 朱能愣了:“大都督,没这么严重吧?” “现在又不是在京师,小心驶得万年船,大不了等下本都督给他们赔礼道歉就是!赵虎!” “末将在!” “这些肉汤,食物,先让他们先吃。” 这一下,那老翁急了:“你这人,我们好心来给你们送食物,你们不吃就算了,竟然还怀疑我们,算了算了,我们走。” 赵虎一挥手,顿时旁边的士兵上来。 “别急,我家都督让你们先尝这些肉汤和猪肉。” 老翁见到林尘来强的,只能梗着脖子道:“我们回去吃。” “就在这吃。” 林尘淡淡开口:“要是你们没事,本都督猜错了,直接白银一千两作为补偿,这笔钱足够你们离开这里,过上不错的生活。” 赵虎沉声道:“吃吧。” 那些村民端着热气腾腾的纨,竟然没有一人去吃。 这一下,就算是朱能,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赵虎脸上有了一丝冰冷:“快吃!都督让你们吃,你们为什么不吃!” 朱能也是喝道:“吃!还有这肉汤,也给我喝!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 老翁一咬牙:“好,我喝。” 他直接拿过一旁一个妇女手中的碗,直接喝了下去,还将碗里的肉给吃了下去。 “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林尘平静看着他,老翁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不?” “那不行,再等一个时辰。” 这一下,老翁有些忍不了了,他气急败坏:“你身为一个将军,竟然连自己的百姓都信不过!” 林尘冷冷看着他,下一刻,老翁只感觉自己胸口开始痛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胸,大喘气,口中有鲜血开始流下。 “真有毒!” 陈英也是吃了一惊。 赵虎目光冰冷,老翁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喝道:“动手!” 那些村民直接将手中的碗朝旁边的士兵砸去,那些混了毒的饭菜砸在铠甲上,而他们则是从腰间或者袖子里,抽出了一些小型的匕首、菜刀之类的武器,朝着附近的士兵劈砍过去。 只不过,周围的都是白虎营的精锐士兵,几乎不用林尘下令,那些士兵便是手中长枪刺出,将这些想要动手的百姓,给刺成了窟窿。 噗噗! 他们身上多出了好些血洞,然后倒在了地上。 朱能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惊出了一身冷汗:“好险,防不胜防啊,差一点我就要倒在这里了。” 林尘沉着脸:“赵虎,加强营寨戒严,再有接近白虎营的那些人,警告一次,如若不听,全部射杀!” “是!” 赵虎让人处理尸体,车昂也是脸都黑了。 “当真无耻,白莲教竟然用这种手段。” “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手段,他没有几天可以蹦跶了。” 陈英跟上:“明天就攻城吗?” 林尘沉吟了片刻:“明天让朱能,率领一千人,将弹药和黑衣大炮,运到山头上去,然后占据山头,剩下我们就在山下结阵。朱能,这一次你可以尽情炸了。” 朱能满是兴奋:“是!大都督!” …… 另外一边。 袁州方向,一处山头,座山雕看着前方正在呈一字长蛇往昌平县快速进军的军队。 “大当家,他们就要抵达我们这里了。” 座山雕舔了舔嘴唇:“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吧?这一次只要将这一支白莲教拦在这里,那到时候兄弟们就是大功一件,以后都不用当山匪了!都给老子打起劲,知道吗?” “是!” 四周的黑风寨山匪都是大喝一声。 座山雕点头:“好,让兄弟们准备吧,先狙击,然后袭扰吃掉他们,总而言之,必须要给林将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第407章 你们不要喊我大当家,要喊我大人 管魁正看着山字营的将士往迷州退去。 这一条路是靠近山岭,因为官道过于狭小,最多只能容纳四人并行,因此整个队伍形成了一字长蛇阵,逶迤朝前。 再往前,就是要穿山越岭了。 管魁是一个魁梧的国字脸汉子,他抬起头,嘴唇边上全是络腮胡,粗糙的脸上有着一抹忧虑。 “圣母让人发信息,速速让我退回去,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圣母手上最少也有四万大军,劫掠来的粮食,少说也能支撑半年,此前放出去的只能撑一个月的假消息,莫非没有见效?而且圣母也让人开始开垦荒地,准备屯粮了,为何此刻让我等回去?” 管魁有些想不通,只是白莲教刚举起起义的旗帜,还太过脆弱,因此必须要回救。 “要是这些士兵再训练一下,就能成为有战斗力的士兵了。” 管魁心中各种胡思乱想,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了嘭的一声,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到山岭边上,赫然是有人将巨石推下来。 那巨石砸在官道上,最前面的士兵猝不及防,直接连惨叫都没有就被砸死,烟尘四溅,后面的士兵如同惊弓之鸟退了回来。 “射!” 旁边山岭上,顿时冒出了无数人,手持弓箭,对准着自己这边的队伍,疯狂连射! 箭如雨下! 山字营的那些士兵仓惶寻找地方躲藏,但大部分士兵,都是被弓箭射中,闷哼一声倒下。 “快隐蔽!” 其余校尉在喊。 管魁脸色阴沉,他催动马匹上前,在树后看着那些山岭上的人。 这里怎么会有伏兵? 难道是东山省其余地方的兵力? 不可能,东山省的兵力大部分都打空了。 “哈哈哈,管魁,近来可好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管魁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看过去,只见到不远处山岭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座山雕,我当时就跟圣母说过,你们这群土匪是靠不住的!你对我们白莲教下手,难不成是投靠了朝廷?” “正是,叛军贼子,速速下马就擒!” 管魁冷笑:“我去你妈的,座山雕,你别忘了你只是土匪出身,你觉得朝廷不会在利用你之后,直接将你斩杀?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座山雕淡淡道:“管魁,大奉我的确是信不过,不过平北将军我是信得过的,他亲自到我黑风寨来,我为何不投?跟着他,总比跟着你们好,现在咱们是敌人,废话少说,今天我是不可能让你们过去的。给我继续放箭!” 管魁咬牙切齿,只能派兵后撤。 见到管魁后撤,座山雕冷笑一声:“他必然想要从其余道路撤退,不着急,等到时候咱们就跟在后面咬。” 旁边的三当家也是说道:“大当家,只要拖住对方就行了。” “没错,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咬住他们,给林将军争取时间,到时候,你们就不要喊我大当家了,要喊我大人。” 其余山匪也是跟着哈哈大笑。 而管魁这一边,当即就选择另外更为宽阔的道路,虽然这一条路时间慢了些,可相比于山岭地形,最起码不会被座山雕卡住前进的道路。 可在他们选择新路撤退时,黑风寨的山匪们,骑着马匹,从后面山下追来。 管魁沉着脸:“结阵。” 可见到山字营结好阵型,黑风寨的山匪又是开始后撤。 管魁直接道:“让廖长万来见我。” 很快,廖长万到来:“舵主。” “你率领五千人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将黑风寨的人给我拦住,不能让他们再咬住我们!” “是!” 廖长万去了,而管魁沉着脸:黑风寨咬这么急,那必然是昌平真受到攻击了。 自己必须快速回援。 …… 天已经是蒙蒙亮了。 圣母在城头,看着远处扎营的白虎营,整个营地距离自己,也不过十里之外,看得真真切切。 “去通知东山省其余舵了吗?” “禀圣母,都已经通知好了。” 圣母颔首:“好,再等几天,等到山字营和香字营退回来,三股兵马合一,就是林尘的死期!” 圣母并不托大,她早就让人打探过林尘的白虎营,全员披甲,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除非在战场上预先做好准备,否则的话,她这四万大军,会被白虎营直接凿穿! 只不过,林尘并不打算放过她们。 “白莲教这是想要依托地形,进行防御抵抗,呵呵,说不定是想等山字营和香字营回援。” 林尘放下望远镜。 陈英朱能他们也是拿着望远镜在看,就算隔得如此之远,通过望远镜,也能将城墙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旁边的车昂也是一阵惊奇,对方不了解自己这边的动静,可自己这一边,却能将对方完全掌握。 朱能朝着他嘿嘿一笑:“知道我们在草原上,是如何孤军深入追杀蛮子的吧?他们根本甩不掉。” “厉害,大都督这造物能力,简直巧夺天工。” 林尘又是看了看那一座山:“山上也有不少白莲教的人,高达。” “在。” “你率领一千人马,杀上山去,荡清所有贼子。” “是!” 高达领了命令就要去,林尘又道:“朱能车昂。” “在!” 两人齐齐出列,朱能眼中满是兴奋。 “你们率领一千人马,运送黑衣大炮和炮弹,直接运上山去,紧随其后。” “是!” 他们也是纷纷清点人马去了。 林尘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昌平县和瓮城,两座城池都是旗飘摇。 “陈英,赵虎。” “在!” “等下白莲教必定会直接发兵救援,我等直接截击,务必保证朱能他们抵达山上。” “是!” 陈英去清点人马了,他之前的亲兵护卫,也是紧紧跟随。 赵虎跟在林尘身边,他看向前方,太阳已经是刚刚出来,高悬的太阳照射在前方景象上,春绿大地,城池耸立,如果不是战争,那将会是一片祥和的情景,而不是肃杀的气息。 “赵虎,去清点吧。” “是。” 白虎营开始行动起来,没有多久,高达便是率领着足足一千骑兵,直接朝山上杀去! “白虎营动了!” 圣母这一边,自然能看到白虎营的动静,她当即道:“举旗,准备让瓮城出兵,再有,让沈青云点三千人马,配合夹击!” 第408章 攻山! 这一座山,其实就是圣母留出来的破绽和陷阱。 她早就让人测过,就算是一些攻城器械,放在山上,也难以打到昌平县,山和昌平县之间的距离,是一段安全距离。 因此,她故意在山上布军,吸引朝廷军队去打,只要他们进攻,自己这一边再同时出击,自然能将对方的军队拦腰折断! 昌平县和瓮城的吊桥放了下来,城门大开,沈青云再度率领着骑兵冲了出去。 瓮城那一边的守将,在看到旗语后,也是率领着士兵冲出! 高达这一边,他看着前面的山,刚到山附近,山上那些白莲教的士兵,毫不客气,直接开始放箭! 嗖嗖嗖! 箭如雨下! 高达闷头往前冲,那些箭矢打在盔甲上,叮当作响。 山脚下还有一些障碍物,布置了一些长枪,高达一勒缰绳,座下马匹直接嘶鸣跃起! 整个马匹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陷阱后面,直接冲上山去! “杀了他!” 前面有人在喊! 在前面的树后,有不少白莲教的士兵,手持长枪,朝着高达刺来! 此刻高达骑着马在朝斜坡山上冲刺,他挥动手中的长枪,直接迅猛朝前横扫过去。 马匹冲过,长枪掠过,前面两个白莲教士兵惨叫一声,直接被扫飞出去。 再前方,一个白莲教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高达的长枪已经将他挑起,顶着他往前冲。 “扔滚木!” 上方有白莲教的将领在指挥。 顿时,山上足足好几百名白莲教士兵,将准备好的滚木,都是直接从山上往下扔! 汹涌的滚木滚滚朝下方席卷而去,这些滚木就是砍好的树木,去掉了枝干,只剩下主干,因此极为粗壮,又长又粗,这滚落下来,马匹根本无处可躲。 高达冷哼一声,手掌在马背上轻轻一拍,整个人直接朝前跃起,脱离马匹,手持长枪一下就刺住那滚木。 而刚刚上山的那些白虎营骑兵,都是纷纷下马,换上了弓箭,开始上山。 高达也顾不得身后的马匹了,直接脚下一跃,足足跳出两米多远的斜坡上,快速朝山上的白莲教将士接近。 那些白莲教士兵见到高达简直跟一只青蛙一样,每一次落地,都是通过手中的长枪发力,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还能跳两米多远,这一幕,简直让他们都看傻了。 “杀了他!” 那在正中间手臂绑着白绳的白莲教将军,此刻也是有些慌了,左右的士兵也是纷纷拿起武器,可高达在落地后,竟然是一枪刺入滚木,然后骤然发力,竟然挑动那根滚木立起,而后双臂握着长枪,如同抡了起来一样,直接将滚木朝这边甩来! 那些白莲教士兵眼睛睁大,他们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挪不动步子,被飞来的滚木,直接击中,然后倒在了地上。 高达再跳,来到了他们的营地,直接手持长枪,开始大杀四方。 白莲教将军也是有些焦急,他回头看了一眼昌平县和瓮城方向,发现两支军队正在朝这边驰援。 “坚持住!圣母派兵来救我们了!” 高达目光紧紧盯着那名白莲教的将军,长枪扫飞好几个靠近的士兵,而那白莲教将军,竟然是抽了长刀,主动朝高达砍来! 铛! 长枪招架,火星四溅,高达用力一推,将对方推得连连后退。 “好大的力气。” 对方吃了一惊,而高达霸道地举起长枪,直接一枪朝他砸下! 对方脚踩莲花步避开,身后的临时木桌直接哗啦一下,断成两半! 高达继续紧追不舍,手中长枪瞬间又是连续三下刺出,招招都直奔对方的要害。 那白莲教将军也是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他也学过一些功夫,所以能勉强应付。 与此同时,身后的其余白虎营士兵已经杀了上来,在奔跑之中,手中的弩箭就已经抬起,看着不远处的白莲教士兵,举起弩箭就射! 嗖嗖! 一枚枚弩箭射去,将白莲教的士兵,直接带走! 而在山下,瓮城和昌平县方向的两支队伍,直接朝山这边冲来! 只不过,林尘和陈英率领的白虎营人马,直接从西南方冲出,主动朝着他们冲杀过去! 沈青云脸色顿时就是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给我冲!” 之前那一次被林尘给俘虏了,这一次他绝对要找回场子! 赵虎喝道:“结阵!” 白虎营的士兵顿时以赵虎为中心,呈现雁行阵,朝前冲去! 林尘在阵型中间,他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迎接即将到来的双方骑兵冲锋!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双方就是沉闷地撞击在了一起! 嘭! 沉闷的碰撞声,长枪刺破身躯的入肉声,马匹的嘶鸣声,瞬间就是交织在一起! 赵虎手中长枪狂刺,他与沈青云交错而过,他的长枪被沈青云躲了,而沈青云的长枪刺在赵虎身上,只不过刺在了铠甲上,溅射出了一阵火星! 沈青云吃了一惊,对方的装备竟然这么好? 两人交错过后,都要再彼此面对对方的士兵。 沈青云长枪接连刺出,他刺得很准,可全被白虎营的士兵铠甲挡了下来,而白虎营士兵交错而过的长枪,沈青云接连躲了三次,第四名士兵的时候,沈青云身上,多了一个窟窿。 但不是致命伤。 沈青云咬牙,纵然也有一些白虎营士兵在对拼之中跌落在地上,可那是极少数,而且跌落的,也主要是因为马匹受伤。 等到第一波交锋结束,双方勒转马头,人数差距便已经出现。 白虎营这边,损伤只有两位数,而不远处还在马背上的白莲教骑兵,从之前的上千人,足足折损大半! 双方骑兵中间,则是无数匹无主马匹,还有许多倒在地上呻吟没死透的士兵,但更多的则是士兵的尸体! 沁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渗透在泥土里。 赵虎喝道:“再杀!” 林尘看着折损的白虎营士兵,也是沉着脸。 “早知道用手榴弹了,就不该冲锋!” 沈青云变了脸色,直接道:“撤退!” 第409章 认为自己打炮最厉害的,出列 沈青云所带的士兵,也算是白莲教的精锐,可和白虎营的士兵比起来,则是相差甚远! 林尘也不追赶,直接让赵虎带人,直接杀向陈英阻拦的白莲教军队。 那数千人见到林尘他们杀来,也是大感不妙,因此下令撤退,纵然陈英带人在后面追杀也不管不顾,仓惶逃回了瓮城之内。 “看下有没有受伤的兄弟。” 白虎营众人开始打扫战场,高达那一边也是率人解决了山上的驻军,陈英和车昂,开始带人拉着大炮,往山上移动。 这门黑衣大炮,足足重两百多公斤,纵然工坊已经为大炮新研发了一款可以移动的底座车,但上山时,士兵也只能将大炮取下来,然后在大炮上绑上藤条,合力拉拽,将大炮拉上山去。 这个山没有修出道路,坎坷不平,坡度又比较大,马匹也不好上山,因此只能靠人力。 除此之外,则是其余白虎营的士兵,背着装着弹药的竹篓上山,每一个士兵都没有背多少,可能一个竹篓里,多的也就不到十个炮弹,少的也就五六个炮弹。 白莲教这一边,圣母看着沈青云狼狈逃回来,脸色也很不好看。 “圣母,那白虎营的战斗力,名不虚传,一轮正面冲锋,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他们的装备太好了,我们手持的长枪,根本刺不穿他们身上的铠甲,必须要用重武器。” 这也是为何战场上的披甲战斗力如此之强的原因,好一些的铠甲,寻常刀剑根本无法劈穿,必须要用大铁锤这种能够砸出内伤的武器才行。 圣母脸色也极为难看:“这白虎营,战斗力如此之强?难道我正面十几万大军与他对垒,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不可能。” 沈青云又道:“他们骑马,擅长野战,我们不若坚守,这样一来,在攻城战里面他们自然会吃亏,而且我们从上往下砸石头,只要砸中,就算他们穿着铠甲,也无济于事,再有穿铠甲,也不好攻城。” 圣母沉吟了一下:“先等管魁他们回来了再说,粮食足够,直接守城即可,传令,让所有舵主寻找破敌之策,沈青云,你再派人传出消息,让迷州的所有教徒动员起来,准备截断他们的粮道!” 圣母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些正在上山的白虎营士兵:“白虎营如此冒进,沿途的许多城池都没管,就直奔我昌平县而来,这是想要直捣黄龙啊,看样子也是受到了此前放出的粮食不够的谣言,这一次,我看拖下去,你怎么办。” 圣母眼中有着一丝冷酷,算是恢复了一些对局势的掌控,主要林尘白虎营的战斗力,太恐怖了,如果用地球上春秋战国情况比喻,不亚于魏武卒对秦人造成的恐惧。 简单的碰撞,圣母就不敢再与林尘对敌了,她并不是傻子,因此直接闭城不出,反正林尘也无法奈何她。 林尘先是去看了一下在冲锋之中跌落下来的那些士兵,万幸的是,死亡率很低,大部分都只是受了伤,调养一下就行,甚至还有再战之力,纵然被马蹄践踏,可穿着的铠甲的确更好,因此也防御住了大部分的力量。 林尘看着战斗结束,这才点头:“陈英,在山下扎营,可以和山上呼应。” 陈英应是,车昂道:“林都督,下一步呢?” “下一步,自然是准备攻城了。” 车昂不由一愣,有些担忧道:“林都督,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咱们带的粮草不够,圣母不是笨人,我不怕和她打,就怕她不出来,她要是坚守,虽然我也能攻城,可付出的代价太大,我得死多少白虎营的兄弟?战争,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再有,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我让黑风寨去拖住山字营,山字营也有好几万人,如果让山字营和香字营赶回昌平县汇合,十几万大军,我们打起来也会吃力,现在就是要趁圣母喘不过气,一鼓作气直接撕开她的防线,直接拿下。 还有一点,我们带的粮食不够,万昭去找知府,然后让送来的粮草改道到这里来,可路上还有一些白莲教的势力占据着其余城池,我们并没有收服,那粮道其实是有可能被劫的。” 林尘一口气说完,车昂当即道:“好,末将听从都督号令。” 林尘点头:“先到山上去看看。” 众人跟着林尘到了山上,登上山顶之后,发现白虎营的士兵,正在架起大炮。 足足两百多公斤重的大炮直接架起,直接用泥土垒起来,调整好角度,一字排开,而前方不远处,昌平县正耸立在不远处。 虽然昌平县是一座县城,可它的城墙,却并不亚于开府。 朱能满是兴奋:“尘哥,要不现在先来一炮?” “不急,让之前入选神机营的兄弟都出来。” 当即有人去传令。 车昂站在一旁,他之前是没有参加黑衣大炮的试射情况,自然不知道黑衣大炮的威力,所以他看着这些黑乎乎的炮管,也有些好奇,这些玩意,真能攻破一座城池? 而且,从山这里到整个城墙,距离可不算近啊,这都远远超出弓箭的射程了。 与此同时,神机营的士兵,足足有三百名士兵上山,在前面站好,将前面的斜坡上站得满满当当。 林尘看着他们:“你们都是白虎营的老兵,也是神机营的新兵,之前我砸了那么多钱来喂你们,现在是时候了,来二十个,认为自己打炮最厉害的,出列。” 唰! 顿时有不少士兵出列,陈英都看乐了:“全出列了。” 高达站在一旁,带血的长枪插在地上。 一个士兵当即道:“报告!” 白虎营是按林尘现代方法训练出来的,因此用语上,会带现代风格。 “说。” “都督,我们训练了那么久,如果对自己没信心,那岂不是对不起你?” 林尘满意点头:“好,明天我就要见真章,到时候每一发炮弹,都给我对准了轰,务必要将这一面城墙,给我轰开缺口!” “是!” 林尘又道:“你们的火绳枪射击如何?” “报告!可以做到六十步,精确命中。” 林尘点头:“好,明日你们就是头阵,城墙轰开后,你们就是排头兵。” “是!” 第410章 下雨又如何?攻城! “行,大家都先休息一天,明天,咱们就总攻,打进昌平县,活抓白莲圣母!” “是!” 白虎营的士兵,都是士气高昂,火头兵开始埋锅造饭,朱能也是兴奋不已。 “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几乎都在赶路的路上,明天就能立功了!” 陈英则是道:“接近十天的时间才到东山省,到了东山省,也是四处搜寻白莲教的下落,算是要到决战了。” 林尘看了看天气,天气有些阴沉。 “希望明天不要下雨,保持一个好天气。” 恶劣天气不适合攻城,护城河会暴涨,而且视线也会受阻,再一个一下雨,铠甲里面会非常难受,行动更为迟钝。 高达忽然开口:“如果下雨呢?” “如果下雨,那也要打,拖不得。” 林尘眼中闪过一抹果决。 朱能又是兴奋问道:“尘哥,明天的炮弹,一次性打光吗?” “有多少炮弹?” “总共是带了一千枚。” 林尘沉吟了一下:“最多打八百枚,八百枚炮弹下去,这城墙差不多也能轰开了,剩下两百枚,留作备用,以防万一。” “是。” “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研究一下明天的总攻,部署一下。” 林尘起身,开始巡视白虎营地。 山下的大营也建了起来,很快就一个四四方方的大营建好。 林尘更是让火头兵拿出了携带的酒,也全部分给士兵畅饮。 大营内,到处都是火把,灯火通明,林尘看着前面的那些士兵。 “兄弟们,你们之前有人是天鼎三年跟了我,一起在大同打过草原蛮子,有人是今年才加入,但不管多久,入了白虎营,我就拿你们当自己人。 这一战,你们可能会死,但放心,死了之后,进烈士陵园,你老婆孩子,得抚恤金,并且可以入我的封地,以后免费入学堂读书,义务教育,我出钱。 如果这一仗打赢了,回去之后,我做东,另外再有陛下犒劳,按军功升迁!” 说完后,林尘端起酒杯,看向大营里的前方士兵:“干了这杯酒,希望大家明天都能活着破城。” 所有士兵,一饮而尽。 林尘沉声道:“早些休息。” 而后,他进入中军帐。 没有多久,陈英他们也是进来了。 “都督,明天打算怎么打?” 林尘沉吟了一下:“明天炮轰攻城后,城墙一破,高达,我将这三百名神机营士兵归你们调遣,再抽调一千士兵给你,你负责打头阵,杀进去,在为后续部队打开缺口后,高达,你率领一百精兵,当即去搜寻圣母的下落!如果不能活捉,直接斩首!” “是!” “赵虎,你率领三千士兵进去,接替高达的指挥,手榴弹没必要省了,遇到人多的就给我炸,你们是攻坚主力,务必将损伤给我降到最低。” “是!” 林尘又是看向朱能:“朱能,我会留部分神机营的炮兵,在轰完城墙之后,立即率领一千人,携带十门大炮弹药,布防到昌平县西南一线,阻击南面瓮城的那些士兵。” “是!” 林尘又是沉声道:“陈英,你和我一起,阻击北面的瓮城士兵,我们也携带十门大炮弹药,布防在北面。” “是。” 朱能又问:“那这样,弹药会不会不够?” 林尘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攻城的弹药再减少一些,六百枚,应该能轰开,剩下四百枚,南北防线各两百枚。” 说完之后,林尘道:“能否直捣黄龙,就看这一战了,朱能,如果大炮都轰完了,还被他们靠近,就用手榴弹,直接扔光都不要紧。” “好。” 林尘眼中放出精光:“这一战,务必不能让圣母跑了,要么活捉,要么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白虎营的士兵开始忙活起来,之前带上山的部分弹药,随着布局重新带下山。 时间推移,黑色的天幕,也是逐渐天亮,只不过天色阴沉,天上的乌云连绵。 紧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细雨出现,这细雨又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昌平县附近的景色,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雾气,如水墨画一样,不过好在可见度还算可以,最起码在山上,能见到昌平县的城墙。 但山上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就连地面上,也是全部都是泥,不远处昌平县的护城河里,水面溅射,一枚枚雨点落下。 听到下雨,林尘立即走出中军帐。 “怎么办,下雨了。” 林尘咬牙切齿:“朱能!炮弹有没有打湿?” 朱能开口道:“我让神机营的人,在山顶上布置了帐篷,弹药没打湿,但黑衣大炮可能打湿了。” 林尘当即道:“跟我上山,这雨才刚下,还来得及。” 毕竟这黑衣大炮,是仿照明清时期的大炮铸造,这种大炮表面有一些积水没有关系,将雨水擦掉就行,但如果炮膛里面有积水,发射时高温燃气与水接触会产生大量水蒸气,可能会导致炸膛事故。而且水分会影响火药的燃烧性能,降低发射威力。 林尘带着朱能,匆匆上山,检查了一下黑衣大炮,发现只是炮身有雨水,炮膛里还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让人将炮管擦干净,有没有伞?没有伞的话,帐篷弄过来,将大炮摆在帐篷里,快!” 士兵开始忙活起来。 昌平县,圣母在城墙,看着外面开始变得雾气蒙蒙,不由喜上眉梢。 “连老天都在助我,这一场大雨,他们要想攻城,难度提升三倍不止,等水干又要一两天,如此一来,绝对能够拖到管魁他们回来,等他们回来,再直接发动大战,击溃林尘!十几万人,我就不信,还拿不下白虎营!” 林尘这一边,脸沉如水,这种雨幸好还没下大,维持这样,也能接受,虽然难度高了一些,可有火炮存在,还是能打。 车昂道:“都督,今日下雨,还要攻城吗?” “我们从黑风寨,赶到这里,过了几天了?” “差不多有五天了。” 林尘沉吟道:“我们围攻昌平,今天是第四天,如果圣母反应警觉,她很有可能在我们进入迷州,就派人去调回山字营和香字营,袁州到迷州不算远,就算黑风寨的土匪死死咬住,那最多也只能拖延个一天,今天不打,明天山字营赶回来的概率太大了,就算是今天赶回来也大,与雨天比起来,山字营赶回来的威胁更大。” 林尘眼中有了果决:“打!帐篷搭好火炮摆好,直接攻城!” 第411章 给我炸!给我狠狠的炸!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整个天空显得有些阴郁。 昌平县内,圣母也是让所有人都坚守城池,城头上的每一处防御点,士兵都是满的。 毕竟她这里也有接近三万人,昌平县内士兵就有一万,两个瓮城差不多也是一万。 上万的兵力在县城内的确是够用了,一些白莲教的舵主,都希望能领兵出战。 只不过圣母很冷静:“闭嘴!这一支白虎营的战斗力,之前大家也看到了,它不是寻常的大奉军队,它是击败了草原蛮子的军队,而且全员披甲,沈青云出战,直接溃败,你们有谁敢说,上去迎敌,能击败白虎营?” 下面坐着的那些舵主都不敢说话了。 圣母淡淡道:“所以,对付白虎营,不能力敌,实在迫不得已要力敌,那也要以数倍攻之。” “所以,现在我们只需要守好昌平县即可,山字营和香字营在赶来,现在又在下雨,时间在我们这一边,只要能拖,胜利是迟早的事情。” 一个舵主忍不住问道:“那如果林尘今天攻城呢?” 旁边另外一人不由嗤笑:“今天攻城?你想什么呢,今天正在下雨,我从没听过下雨攻城的,他们要是敢攻城,我们直接让他们有来无回!” “对!下雨攻城,那攻城云梯都挂不上来,其余的井栏之类的器械,更是陷在淤泥里,推都推不动,他拿什么攻城?” “哈哈哈,白虎营也不是万能的,他林尘也是两个手一个脑袋,我就不信,他真敢攻。” 之前那舵主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林尘他们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占领了旁边的小峰山,这山距离我们昌平县这么近。” “这你就多想了,小峰山到昌平县,少说也有百来丈,弓箭都射不过来,根本就不足为惧。” “就是。” 其余舵主也是在附和。 圣母正要张口说话,可忽然之间,如同雨天霹雳,一声闷响! 轰! 纵然是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天,他们竟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大厅里的舵主都是眼中有着惊疑不定,但下一刻,那如同霹雳一般的声音,又是接连不断响起。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霹雳爆炸声,如同天边沉闷的响雷。 圣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只觉得有些不妙,而就在这时,外面在守城的士兵匆匆过来报告。 “圣母!不好了,朝廷军开始攻城了,正在猛攻我们的城池西面!” 什么?! 其余舵主也是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他们真攻城啊?” “疯了!” “我看这个林尘,是真要寻死,狗急跳墙了,雨天攻城,不过是让人送死。” 圣母沉声道:“速速前去城墙。” 她和其余舵主,出了大厅,走出院子,连忙朝着西面城墙过去,旁边的白莲教教徒,连忙给圣母打伞。 只是,随着越往西面靠近,那沉闷的雷霆声,却是越来越大,甚至刚来到西面城墙的街道附近,一抬头,只见到碎裂的石头四处飞溅! 圣母瞳孔一缩,这怎么可能,这些城墙怎么会被破坏? 白虎营明明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要有这种效果,最少攻城器械必须要大啊。 “快上城墙!” 圣母语气急促:“快快防守!” 其余舵主也不敢怠慢,纷纷朝两边的楼梯上去。 “啊!” 城墙上一处,忽然炸开来,那些砖瓦直接碎裂,在防守的一名士兵,随着那些溅射的碎石,也是一同飞了出来,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一般,然后在圣母的注视之下,直接摔在地上。 啪! 惨叫戛然而止,那士兵身体抽搐,然后一动不动。 圣母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连忙上城墙阶梯。 踩着石头走上去,来到城墙上,这才发现城墙上已经是一片混乱,无数士兵蹲了下来寻找掩体,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显得极为嘈杂,前方天空的雾气也是多了出来,看不太清,但能看到在前面的小峰山上,好像有火光冒出! 嘭嘭嘭! 随着火光出现,沉闷的声音也是出现,紧接着就是有好几颗圆形黑球朝着城墙这一边飞来! “圣母!快卧倒!” 城墙上的一个小队长喊道。 圣母旁边的士兵,连忙将她按倒,刚趴在城墙上,下一刻,便是炸弹撞击城墙发生爆炸的声音。 哗啦! 原本修建的那些城头,直接被炸弹炸了个稀巴烂,下方坚硬的城墙,也是被炸出了无数缺口,坑坑洼洼,整个高耸坚硬的城墙,好像在对方的攻击下,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圣母灰头土脸爬起来,她见到城墙上的士兵满是惊恐,前方小峰山上,全是森然的杀机。 “这到底是什么?” 圣母也是变了脸色,这和她之前预想的不一样啊,怪不得白虎营第一时间就是要占领小峰山,对方竟然携带了攻城器械! 而且照这种情况,可能昌平县的城墙被攻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圣母脑海里已经是第一时间寻找解决办法,她飞速对身边的士兵下令:“白虎营今日就要攻城,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如果他们真要攻城,让南北瓮城的舵主,直接前后围攻,再让所有人下城墙,只留数人看守,他们派士兵攻城,就立刻上城墙!” 所有白莲教的士兵如蒙大赦,争先恐后朝城墙阶梯下去。 嘭嘭嘭! 城墙还在发生爆炸,黑衣大炮还在怒吼,那些炮弹轰在了城墙上,每一发炮弹,都能将城墙炸出一个缺口。 与此同时,小峰山上。 朱能满是兴奋,他还在大吼:“给我炸!给我狠狠的炸!” 林尘在旁边,看着那被炸得七零八落坑坑洼洼的城墙表面,忽然道:“集中一个地方炸,先打开缺口再说!” “好!都给我集中下面炸,炸出一道门出来!” 虽然昌平县和大奉的其余县城一样,建造城墙都是采用的诺米灰浆建造法,防御性很好,可那是针对冷兵器来说,大炮不在这个范畴。 当年明朝和清朝,袁崇焕能打赢宁远大捷,就是用的大炮,而清兵能打赢,也是回去之后抓了明朝工匠,研究火炮,然后火炮开路。 再坚硬的城墙,在大炮面前,也不过是一张纸! 第412章 都督,瓮城出兵了! 轰轰轰! 雨天的大炮声在接连不断,而且这一次,神机营的士兵在调动了轰炸方向后,都是集中在城墙下面。 在小峰山的下面,高达和赵虎率领着一千士兵,正看着前方不远处城墙的情况。 除此之外,大营里的所有白虎营士兵,也是分成了两队,早早就沿着西东两面布防,两个瓮城如果敢出兵,那就能防御下来! 一发接一发的炮弹轰出,帐篷里的黑衣大炮,其上温度已经非常烫了,一些落下的雨水溅射在炮管上,顿时气化了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 林尘拿出望远镜,看着城墙的情况。 “还没破。” 朱能急了:“还没破?这不可能啊,十几门大炮对着轰,还是集中同一个地方,这还能不破?” “可能城墙太宽了,调十名神机营士兵,带一门火炮下山,直接将火炮推进到那个缺口附近,再轰!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攻破昌平县!” 林尘眼中闪过一抹果决和冷酷,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千枚炮弹,就还不信打不下一个县城,李云龙一发意大利炮就能打下平安县,他轰了这么久,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准备攻城!” 旁边的白虎营亲兵,当即取出了一个哨子,吹出刺耳的哨声! 攻城信号! 所有白虎营士兵,都是精神一震! 炮击好像停了一段落,昌平县内,圣母沉声道:“他们要攻城了,沈青云,韩立,王林,你们负责镇守防线,必须死守!” “是!” 等他们走了后,圣母又是沉声道:“所有士兵待命,准备好作战!” 不到万不得已,圣母也不能放弃昌平县,为何,因为此前在整个东山省劫掠搜刮而来的粮食,就集中在昌平县! 如果放弃了昌平县,那白莲教就真的没有退路了,不论她想不想打,她都得打! 圣母真的没有想到,林尘一来东山省,就直捣黄龙,而且第一战,就直接拼了命一样。 想到这一点,圣母的脸色很阴沉,想起之前宋冰莹对林尘的评价很高,现在她也不得不信了。 如果真被林尘用这股拼命三郎的气势,将昌平县打下来了,那她们白莲教,就真的危险了。 无论如何,必须守住! 小峰山上的士兵,都是开始合力推动黑衣大炮下山,上山不容易,下山也不容易,极为耗费时间。 在大概四分之一个时辰后,一尊黑衣大炮终于是被带到了山下正门处,准备攻城的白虎营士兵,全部都是准备好了。 高达沉着脸,他们没有云梯,也没准备其余的攻城器械,所以必须要将那城墙给轰开! “城墙上已经有守军了。” 赵虎喝道:“无妨,攻城!神机营士兵,负责清扫城墙的贼子!” 一声令下,白虎营的士兵,推动着安了底座滚轮的大炮前进,其余白虎营士兵,也是齐齐朝前奔跑! 神机营的士兵跟在后方,他们手持足足有一人长的火绳枪,目光紧紧看着远处的城墙。 “他们攻城了!” 昌平县内,沈青云喊了一声! “快去另外两个瓮城报,让他们开始夹击!” 雨天也遮掩住了他们的联系,否则的话,直接就是用旗语,旗帜一挥,对方就能看得到。 “冲!” 白虎营的士兵大喊。 昌平县城头上的那些白莲教士兵,纷纷探出头来,他们手持弓箭,准备对着下方冲锋的白虎营士兵射击! 毕竟对方穿着铠甲,奔跑速度并不快,又没有骑马。 但神机营的小队长,他早就盯着城墙上的那些弓箭手,当即喝道:“射!点射弓箭手!” 弓箭的射程,大概其实是一百米,如果臂力强或者弓箭好,射程能更高一些,但毕竟白莲教的士兵,又不是精兵强将,所以能射三百米的,几乎不存在。 而火绳枪的攻击距离,基本上是在一百五十米到两百五十米之间,从射击范围上来说,就已经碾压对方了。 所以,神机营的士兵都是直接停下,有的半蹲下来,有的是直接站立,然后举起火绳枪,对准城墙上的那些白莲教士兵,瞄准!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落在他们的铠甲上。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 接连清脆的枪击声音响起。 昌平县的城墙上,沈青云站在一群弓箭手旁边,看着下方那些接近城墙的白虎营士兵,他不由皱了皱眉。 就连攻城都要穿着铠甲,他们是不是疯了? “对准他们的脸!射他们的脸!” 沈青云在喊! 可下一刻,旁边不远处一名弓箭手,忽然就是直接倒下! 沈青云转过头,他脸上有些惊愕,怎么回事? 可紧接着,旁边有好几个弓箭手,都是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就直挺挺倒下,就好像中箭了一样。 沈青云反应极快,他猛然蹲下,然后喊道:“蹲下!” 可来不及了,白莲教的士兵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是被火绳枪直接带走,一连串的射击,他们就像是靶子一样,应声而倒。 虽然有的士兵没倒,但死的太多了。 沈青云心惊肉跳,对方弓箭手厉害成这样了吗? 他连忙检查死去的白莲教士兵,这才发现,他们的脸上有着血洞,有的后脑勺都在流血,血还是温热的,而他们的眼睛睁大,好像死不瞑目。 除了个别的弓箭高手,火绳枪对弓箭,就是降维打击! 沈青云急了,当即喊道:“等他们靠近了,直接扔石头!” 负责冲锋的高达和赵虎,见到城墙上的防御士兵,少了一大截,当即说道:“快推进!” 推着火炮前进的士兵,已经是将火炮,对准了那被轰出了一个山洞形状的城墙部分,可以看到那里已经是被轰掉了足足一半,剩下的城墙部分,也很薄了。 “装弹,开炮!” 一个背着竹篓的士兵,连忙将竹篓放下,按照流程和顺序,将火药和炮弹先后放入炮管里,然后再在炮尾巴遮挡雨水,取出火折子要点燃。 “快,快!” 雨水淅淅沥沥,没有大,也没有小,一如既往,其余神机营的士兵射击完后,当即快速换弹,没有射击的则是瞄准着城墙。 “快点燃!” 负责开炮的两个士兵,也是有些心急,成败在此一举,可不能掉链子啊,他们都用布匹遮了这门大炮关键的地方,就算现在下雨,只要能开上两三炮,将城墙轰开,那也没关系! 另外远处的林尘和陈英,拿着望远镜看着攻城情况。 “快炸啊!” 陈英都有些急了,不会真不走运吧,这雨也不算大,完全可以点燃的!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拿着望远镜在观察远处瓮城的士兵道:“都督,瓮城出兵了!” 第413章 大奉军队用的是什么武器?! 林尘和陈英转过身来,拿起望远镜朝不远处看去,只见到北面瓮城打开,白莲教的骑兵和士兵,跟随在几个武将身后,乌央乌央朝这边冲来。 林尘放下望远镜,沉声道:“大炮手榴弹准备好。” 旁边简易搭建起来的帐篷,大炮都准备好了,神机营的士兵正在飞快擦拭大炮,刚才从山上拉下来的时候,炮管都还是热的,这一路下来,也算是降温了,毕竟炮管里过热是会炸膛的。 林尘看着快速冲来的士兵,还没有下达放炮命令。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远处过来的白莲教士兵,就像是大雨之中一笔带过的墨水,不断朝着这边扩散。 就在这时,正面攻城的高达与赵虎部队,那负责开炮的两个神机营士兵,终于是将引信点燃。 噗嗤! 轰! 黑衣大炮一炮轰出,在其余白虎营士兵的期待下,那原本被炸掉足足一半还要多的城墙洞口,又是烟尘四溅,碎石乱飞。 高达看了一下,发现那城墙,似乎已经快被轰开了,但还需要几炮。 神机营的士兵并不废话,再来一炮! 轰! 大概十几秒后,一道响声出现,这处城墙直接就是炸裂开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出现。 “冲!” 高达大喝一声,直接一马当先,朝着洞口冲去。 “冲啊!” 其余白虎营士纷纷朝前冲锋,神机营的队长分出一部分火绳枪士兵,瞄准城墙上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另外一半则是也朝前冲。 南面防线,朱能和车昂,看着南面的瓮城,也是有士兵出击。 车昂放下望远镜,脸色严肃:“看来都督这一招直捣黄龙确实厉害,白莲贼子坐不住了,必须要应战了。” 朱能脸上满是骄傲:“那是自然了,尘哥可太厉害了,先送他们几发大炮尝尝。” 那简易的帐篷摆着大炮,淅淅沥沥的雨落下,并没有打湿里面的火炮,火炮已经是被擦拭干净。 在他们身后,还有响动的炮声,和不断的喊杀声,他们已经将城墙撕开口子,朱能他们必须要拦住援军,防止被包饺子。 朱能看着冲近的南面瓮城军队,直接喝道:“开炮!” 而林尘眼睛眯了眯,他估算了一下距离,而后开口道:“开炮!先打骑兵!” 骑兵克制步兵,尤其是野战,先将对方的骑兵打掉,真要冷兵器交锋的时候,对方也不会是白虎营的对手。 纵然对方有足足上万人,而他这个防线只有一千多人,但也绝对能防住! 神机营的士兵早就等候多时,火折子直接点燃引信,南北两道防线的神机营士兵,都是直接开炮! 轰轰轰! 炮口喷吐着火焰,一枚枚炮弹直接飞射出去,大炮咆哮的声音在大雨之中显得沉闷,如同压抑的猛兽。 在下一刻,前面那些冲锋过来的白莲教军队,就是遭遇了猛烈的炮击。 嘭嘭嘭! 冲锋的军队中直接有好几处直接炸开,当场的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接被炸死。 靠的近的士兵也是被炸飞出去,甚至残肢断骸都飞了出去,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甩了出去。 地面溅射起一个大坑,炽热的温度和落下的雨水碰撞,好像都直接气化了一样。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正在冲锋救援的瓮城军队也是懵了,这什么情况? “大奉军队用的是什么武器?” 一个舵主连忙拉住缰绳,马匹受惊嘶鸣不断,不受控制想要狂奔。 在不远处被炮击打中的位置,甚至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没死的受了伤的士兵,残肢断骸处,都是鲜血流淌,但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又流入地面。 那些想要救援的士兵,眼中有了畏惧之色。 “舵主!这根本冲不过去啊!” 那舵主咬牙道:“必须要冲,圣母在昌平,如果冲不过去,那白莲教就完了,都给我冲!” 其余士兵也是紧随其后,继续冲锋! 林尘眼睛眯了眯:“继续炸!” 还剩下足足三百多发炮弹,他这边九门大炮,少说也能炸个十几次! 神机营的炮兵连忙装填,然后点火。 轰轰轰! 又是一轮炮击,那些冲过来的白莲教士兵,有的是惨叫着被炸上了天,半空之中血雨纷飞。 每一处炮击,都必然有十几名、二十几名士兵惨死。 冲锋的骑兵也是被掀飞出去,马嘶鸣着倒下。 南面防线也是如此,车昂感觉耳朵嗡嗡嗡的,再看着前面那些白莲教士兵被炸成了东一片、西一片,他都有些瞠目结舌。 “哈哈哈,怎么样?知道大炮的厉害了吧,以后我就是神机营的炮兵将军!” 朱能满是得意。 车昂震撼道:“这大炮得发展,必须得大力发展,就算是穿铠甲,也未必能防御得住。” “那是自然,之前就试过了,别说是绑铠,就算是板甲,一炮下去,也能将你轰成一坨血肉。尘哥说过,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 南北两面大炮齐鸣,雨天上演着最为残酷的画面。 “分散!分散!” 那些舵主总算醒悟过来,对方的武器简直就是能远距离杀伤,范围也比较广,可如果能分散开来冲锋,那必然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白莲教士兵在分散想要冲锋,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大炮也是没了作用。 车昂沉声道:“他们要靠近了。” “没关系,手榴弹准备,都给我将手榴弹拔开,准备扔!” 白虎营士兵拿出手榴弹,看着冲来的白莲教士兵,随着朱能一声令下,全部朝前甩出! “放!” 嗖嗖嗖! 足足一次性上百枚手榴弹扔出,扔向那些靠近的白莲教士兵。 嘭嘭嘭!! 又是一轮爆炸,靠近的士兵又被炸得惨叫连连,就连那最前面的舵主,也是被直接炸到,马匹嘶鸣倒下,他直接摔下马来! “哈哈哈!让你们尝尝手榴弹的厉害!” 朱能得意万分,这一次他们的手榴弹带得可多,每一个人,最少带了二十枚,全部装在马匹上的特制马鞍口袋里。 “第二波!” 林尘也是在指挥,身后的白虎营士兵,第二波手榴弹扔出去。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将前面乌央乌央的白莲教士兵都给炸得出现了阴影,一些人眼中有着恐惧,士气在快速下降。 毕竟冷兵器时代,伤亡率一旦达到一个数字,那部队就会溃散,更何况此刻的白莲教招募的士兵,只能算是拿起武器的农夫,还不能算精锐。 除非再经过两个月的战争洗礼才行。 只是,现在他们没这个机会了。 第414章 挥刀有力度,抬刀有准度,刀刀有态度! 轰轰轰!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持续回荡。林尘全然不顾惜,手榴弹如雨点般掷出。一群又一群白莲教士兵汹涌冲来,却都在爆炸中丧生,防线坚如磐石。 与此同时,高达已率先冲入洞口,踏入昌平县。刚一进入,便有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叮叮当当打在他的铠甲上,却未能伤他分毫。 高达随后奋勇向前,孤身直扑十余名白莲教士兵。那些士兵纷纷抽出武器,朝着高达疯狂劈砍。高达的长枪毫无花哨,以最为质朴且直接的方式,猛地横着一扫。 噗嗤!枪尖瞬间划过一人脖颈,紧接着他双手紧握长枪,寒芒闪烁,飘忽不定,接连刺穿其余士兵的身躯。 此时,其余白虎营士兵也相继钻进县城,一进来便朝着附近的白莲教士兵杀去,为后续入城的战友开辟空间。神机营的士兵亦鱼贯而入,他们手持火绳枪,背着冷兵器,开始四处瞄准射击。 啪!一声枪响,不远处房屋屋顶上的一名白莲教士兵应声栽倒。 啪啪啪!神机营士兵展开定点扫射。 然而,前方街道及左右两侧,涌出了大量白莲教士兵。沈青云更是从城墙上纵身跳下,手中大锤狠狠砸向一名白虎营士兵脑袋。那士兵虽戴着头盔,却也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杀!” 沈青云高声呐喊。白莲教士兵们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所幸进城的白虎营士兵越来越多,赵虎也顺利入城,当即沉声道:“结阵!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火枪手居末!前排准备手榴弹!” 在赵虎的指挥下,入城士兵迅速结成战阵。高达将面前的白莲教士兵诛杀后,低声喝道:“之前随我作战的士兵,到此集合。” 说罢,他取出手榴弹,望着前方街道如潮水般涌来的白莲教士兵,无需瞄准,抬手便扔。 足足二十余枚手榴弹抛出,白莲教士兵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手榴弹便接二连三地爆炸。 嘭嘭嘭!一连串巨响,如潮水般密集的白莲教士兵群中,爆炸之处瞬间十数人丧生,一口气竟有二十余处爆炸!尚未靠近的白莲教士兵们都懵了,不知所措。 赵虎再次喝道:“手榴弹!” 第二波手榴弹又被取出,再度掷出。那些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白莲教士兵,望着飞来的黑乎乎物件,眼中满是恐惧,原本整齐如潮的队伍瞬间土崩瓦解,四处逃窜。 嘭嘭嘭!赵虎组织队伍稳步推进,为后续入城士兵腾出空间,同时命士兵投掷手榴弹,朝着有白虎营士兵的方向,毫不吝啬。 “无需节省!全力投掷!都督的工坊手榴弹管够,都给我扔!” 赵虎大喊。 火枪手也在不断瞄准,只要有白莲教士兵从角落里冒出,便会立即开枪。 沈青云脸色骤变,这支朝廷军队战斗力太过恐怖,无论是野战、巷战还是攻城战,简直是横冲直撞,如此还如何抵挡? “撤!快撤!依托地形再战!” 高达见入口处白莲教士兵已被肃清,回首望向身后白虎营士兵:“都随我来,捉拿白莲教圣母!” 另一边,白莲教圣母早已没了先前的镇定从容,在县衙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她始终难以相信林尘能攻破昌平县,毕竟昌平县有两座瓮城相互犄角,且城内士兵众多,怎会如此轻易被攻破? 可前来禀报消息的士兵络绎不绝。 “圣母,大事不好,朝廷军队将城墙轰破,已有朝廷士兵入城。” 圣母面露惊色,却迅速回应:“沈青云速去围剿。” “回圣母,城内丁字旗士兵已全部派出。” 圣母点头:“再探。” 士兵赶忙退下。 还未等圣母松口气,又一名士兵气喘吁吁跑来。 “圣母,不妙,丁字旗兄弟全军覆没。” “什么?!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之快?” 圣母满心震惊。 “他们不知用了何种武器,扔过来便爆炸,我们举盾牌亦无用,人多反而死得更快。如今沈将军命我们撤退,依托地形再战。” 圣母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圣母!圣母!该撤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人未到声先至,沈青云匆匆闯入,满脸焦急。 “朝廷军队战力过猛,昌平县恐难守住,昌平守军虽可再撑一时,但城破只是早晚之事。” 圣母仍难以置信:“不可能!怎会如此之快!昌平绝不能弃,一旦放弃,我们便再无退路,瓮城的增援呢?王林与韩立何在?” “王舵主仍在率众抵抗,我已命韩立集结剩余军队,准备打开东面城门撤退,尽量带走物资,尤其是马匹。瓮城增援已被阻拦,对方分兵阻拦两座瓮城的军队。圣母,抓紧时间,若慢一步,白虎营攻至县衙,我们便插翅难逃。” 圣母身形踉跄:“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圣母!您若身死,白莲教便彻底完了,您若存活,尚有一线生机。山字营与香字营正往此处赶来,只要您活着,便还有机会。” 圣母这才回过神来:“对,即刻撤退,还有,派人前往监狱,将圣女一并带走。” “遵命!” 圣母见到人出去了,她也是脸色阴郁,此刻她又是想起了宋冰莹的话,此前宋冰莹对她说,白莲教打不赢,尤其是林尘,她并不相信,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让圣母既迷茫又咬牙切齿。 怎么会这么快?对方直捣黄龙就用一天,就能攻下自己的昌平县? 高达一路疾驰,沿途但凡有阻拦之敌,不久便会被他刺死。只是县城内白莲教士兵实在众多,每隔片刻,便会有从小巷或前方冒出的士兵前来阻拦,甚至有些悍不畏死,即便身死也要死死抱住高达,意图拖住他。 身后的白虎营士兵也是几乎没有废话,隔得远的就直接扔手榴弹,要是有出其不意靠近的,那就直接举起手中的佩刀,毫不犹豫劈下! 正所谓,挥刀有力度,抬刀有准度,刀刀有态度! 白莲教士兵的武器,甚至都破不了他们的铠甲,所以只需要刀刀出真伤就可以。 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第415章 那个老太婆就是圣母!别让她跑了! 高达没有带神机营的士兵,带的是普通白虎营的士兵。 将眼前的白莲教士兵杀死,高达冷漠抽出长枪,目光却是在前方快速搜寻,他牢记着林尘的话语:抓住圣母,实在不行,就杀了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越来越多的白虎营士兵冲入城内,开始稳定推进,赵虎指挥着士兵,所过之处,那些想要冲过来阻拦的白莲教士兵,都是倒在地上。 普通百姓躲在房屋里瑟瑟发抖,外面的喊杀声、惨叫声、刀剑的碰撞声,还有爆炸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县衙这里,圣母见到了被带出来的宋冰莹,宋冰莹被关了好几天,她脸上已经有些虚弱。 见到圣母匆匆的神色,宋冰莹也只能问道:“圣母,怎么了?” “林尘破城了。” 宋冰莹似乎有些吃惊,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知道林尘的厉害。 “现在我要撤退,沈青云已经安排好了,让王林舵主率领人马,拦截住白虎营的人,我们先撤。” 宋冰莹眼中有些迷茫,她被拉着,强行带上了马匹,在县衙附近,沈青云在马匹之上,他回头看了一下远处,只见白虎营的突进似乎很近了,还能见到喊杀声。 “走。” 圣母一声令下,马匹冲了出去,其余白莲教的舵主和精锐士兵,也是连忙跟着冲出。 有马匹的将士,自然紧紧跟随,昌平县东面的大门,已经是嘎吱嘎吱拉开,吊桥放下。 淅淅沥沥的春雨还在下,而这个时候高达已经是杀到了县衙大街上,他远远就看到了正在朝东门逃离的圣母一行人! 圣母身边,估计也就只有几百骑,在马匹上,最为显眼的,就是一个老太太。 高达眼中有着一抹杀意,只见他在旁边墙壁上蹬了几下,直接跳到屋顶之上,手中的长枪改成了投掷姿势,朝着远处逃窜的圣母,直接将长枪投掷而出! 高达身上的铠甲都有几十斤,他竟然还能跳起来,并且长枪投掷后,那长枪如同破风一样,划过一道弧线,直奔那马匹之上的圣母。 旁边的沈青云吃了一惊:“圣母小心!” 他连忙拉拽圣母马匹的缰绳。 吁吁吁! 马匹嘶鸣,直接立了起来,圣母低下了头,那长枪从后方足足三十四丈左右的位置飞射而来,然后在她的眼前,刺进了自己座下立起来的马匹! 好在一旁的沈青云直接将圣母救到自己马匹上,才继续朝前狂奔。 高达脸色有些难看,这竟然还能被圣母给跑了? 那破城的意义何在? 他当即将身上的绑铠开始脱去,一路朝西面位置狂奔! 林尘这一边的防线,通过大炮和手榴弹,一口气打退了那些瓮城士兵的多次进攻,到最后,他们似乎都被打怕了,白虎营两千士兵一上马,直接冷兵器冲锋,对方就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林尘自然也不会追,只要抓了圣母,一切就完事。 “这一仗,算是赢了。” 陈英脸上出现笑容:“真快啊。” “快?” “嗯,从我们急行军到东山省,几乎算是一个月之内,就平定了白莲教,一个月的时间平定叛乱,这在大奉历史上,也几乎没有过。” 林尘放下望远镜:“武器代差,加上我这边精兵强将,打他们一群土鸡瓦狗,自然该如此了,不然我的钱都白花了。” 就在这时,已经在奔跑中将身上所有绑铠都脱去的高达,快速冲了过来。 “圣母跑了,朝东面跑了,身边有一百多骑。” 林尘一愣,反应过来的他当即道:“跟我追!陈英,你在这主持大局,清剿剩下的流寇。” “好!” 林尘直接翻身上马,身边那些白虎营的士兵,也是连忙跟上,高达骑了一匹马,也是直接跟上。 “驾!” 林尘脸色严肃,直接朝着北面过去,绕过昌平县后,直接转向东面。 足足一千多骑,跟随林尘朝东面狂奔。 这一战,说什么也不能让圣母给跑了! 昌平县内,厮杀还在继续,南面朱能和车昂,已经是开始清剿起瓮城的士兵,但大部分瓮城士兵,却是跟随着将领,连城池都不要了,直接就跑! 南北加起来两万人的攻击,反而被四千人给打退! 当然,这也没办法,直接十门大炮摆好,直接不停的轰,白莲教士兵也没经历过这个,还没到敌人身边呢,自己身边的战友就化成了血肉! 高达沉声道:“将身上的铠甲脱了吧,不脱的话马匹速度没对方快,很难追上,只留武器。” 林尘喝道:“先停一下,脱掉铠甲!提升速度!” 冲锋的队伍停了一下,士兵将铠甲脱掉,而后又是继续狂追! 脱掉铠甲之后,速度的确变快了不少,而且圣母的军队,也没有跑出去多远,必然能追上。 林尘甚至将望远镜递给高达,他实力强,能在马匹的颠簸之上看得清楚。 高达看了之后,不由道:“在前面,能看到影子。” “好,追!” 天空之中的雨水愈发淅淅沥沥了,似乎不带停的,有时候春雨就是这样,下个不停,不像夏日的雨水,虽然暴躁,却也急促,只是一会就停了。 穿过田野,穿过树林,穿过村落,终于,对方逃窜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沿途甚至那些白莲教的逃兵,林尘理都没理,他现在的眼中,只有这个圣母。 而圣母他们,也是发现了在身后穷追不舍的白虎营。 这一刻,圣母眼中有着慌乱,难道天意如此了吗? 大奉只不过是派了一个少年,这少年甚至还没到二十岁,就如同拍死一只苍蝇一样,轻而易举破开了自己大半年的苦心经营? 难道自己的白莲教如此不堪一击? 后面的林尘已经是喊了起来:“抓住圣母者!本都督赏银十万!陛下直接封爵!” 这一番话,顿时让跟随而来的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追!那个老太婆就是圣母!别让她跑了!” 林尘意气风发在后面大喊! 第416章 山字营回援! 圣母此刻真是有些亡魂大冒。 她看向一旁的宋冰莹,宋冰莹此刻也是内心苦涩,真是当时一语成谶啊。 宋冰莹此刻咬了咬牙,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圣母,你继续逃,我来拦住林尘,如果我死在他面前,他必然会停。” “不行,你不能死!” 圣母沉声道:“我死了就死了,你不死,你就能继承白莲教。” 宋冰莹看着满是执念的圣母,不由内心叹了口气,现在白莲教被打成这样,又还有什么用呢? 高达开口道:“有弓箭吗?我直接一箭射过去,直接射死对方!” 林尘点头:“好。” 此刻林尘也根本不客气,既然对方要逃,那就杀,不论如何,不能让圣母跑了,这就能一次性平定东山省的叛乱! 旁边有士兵将弓箭递给了高达,高达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直接开始弯弓搭箭瞄准起来。 前面逃窜的白莲教众人,频频回头,宋冰莹见到这一幕,也是眼神大变。 而高达手中的箭矢直接射出! “圣母!小心!” 沈青云也是见到了射来的一箭,他猛然之间一拉缰绳,朝着箭矢撞去。 噗! 箭矢射进了沈青云的胸前,他直接跌落马下。 “快走。” 他语气微弱。 “没中,再来。” 就在这时,忽然之间有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 嗯? 林尘朝侧面看去,却是见到北面浩浩荡荡的军队,正朝着这边杀来。 “哪里来的军队?高达!” 高达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当见到那支军队举着的旗帜后,他脸色凝重。 “山字旗。” “山字营?管魁回来了?” 管魁此刻脸色凝重,他足足付出了接近八千人的代价彻底断后,才将如疯狗一样的黑风寨给挡下,在赶回之后又发现白虎营破了城,而从那些瓮城逃兵口中得知,圣母朝这个方向逃窜,他这才紧赶慢赶,总算是赶来了。 在见到圣母没事,不过在被追杀之后,管魁脸色冷酷下来。 “救下圣母,斩杀这群追兵。” 林尘此刻也是变了脸色,他能很清楚看到,对方在见到自己后,当即就是直冲而来,杀气腾腾。 “黑风寨干什么吃的,这都没拖住?” 林尘咬牙切齿,这要是再拖上一天,今天必然能先抓住圣母! 而此刻管魁率山字营杀到,自己这一千多人,又都将铠甲解绑,根本就很难抵挡对方的大军。 “先撤!” 林尘无奈,只能先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他们调转马头,朝着昌平县的方向逃去。 管魁率领骑兵,将林尘他们再度逐出五里地远,这才停止追击,重新去和圣母汇合。 他来到圣母身前:“圣母,我来晚了。” 圣母喘了口气:“辛苦你了,如若不是你,可能白莲教就彻底败了。” 管魁当即道:“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还没输,我回来了,香字营必然也在几日内赶到,我们再纠结东山省内的白莲教其余教徒,直接与白虎营大战。” 圣母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做,昌平县被占,我们的粮食不够了,必须半个月内发起决战。” “好。” 而林尘这一边,跟随的士兵士气都有些低沉。 林尘却是开口:“慌什么,又不是打了败仗,今天没抓到圣母,明天就会抓到,先回去将昌平县和瓮城的那些俘虏处理一下,咱们再准备和圣母的大战。” 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本来林尘是想速战速决,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山字营竟然提前赶来了! 那就没辙了。 沿途将丢弃的铠甲重新穿好,赶到昌平县后,陈英和朱能他们,已经是控制了昌平县,还有那些俘虏,也全部集中了起来。 “尘哥,我们打赢了。” 朱能满是兴奋。 林尘却开口道:“还没结束,圣母跑了,山字营回来了。车昂,你去让人找知府,看下东山省还有哪些兵力,都朝这边派过来,哪怕是一千人都行。” “是。” “朱能,检查剩余的弹药和手榴弹,看下还有没有剩余,都集中起来,到时候大战能否打过,就看它们了。” “是。” “我们先检查一下昌平县,看下白莲教遗留了什么。” 白虎营的士兵,开始处理那些尸体,同时车昂也是很老道地让人安抚县城内的百姓。 等到将县衙的粮仓打开,这才发现整个粮仓被塞得满满当当,这个偌大的仓库,全部塞满了粮食。 “这么多……” 朱能有些惊叹。 “不止这里,城里还有另外五个粮仓,全部都是满的。” 赵虎开口。 林尘若有所思,他沉吟了一会:“清点下伤亡吧,至于俘虏,先不杀,都先关起来。” “是。” 林尘也不是没考虑过将这群俘虏编到队伍里来,但这群俘虏不是精兵,到了队伍里也没事情可以做,反而会拖后腿。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是停了,林尘他们脱去身上潮湿的衣服和铠甲,在县衙大厅里烤火。 陈英问道:“白莲教被抢了昌平县,她还会回来吗?” “一定,她这次没得选,不过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恐怕是数万人的白莲教了,我们这里破城,战斗又杀了数千人,但还逃了不少,加上山字营和香字营,保守估计还有四万人马。” 朱能道:“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炸死他们就完事。” 林尘摇摇头:“我们大炮他们虽然还不知道,但肯定也知道我们有这么一种武器,白莲教不是傻子,肯定会找对策,大炮可能不是那么有效果,毕竟野外决战,不是攻城。” 陈英也点头:“而且弹药你说只剩下一百来发,二十门大炮,最多也就六轮射击就没了,无法造成太多伤亡。” 朱能想了想:“也是。” 林尘又道:“大炮只能用来打对方的骑兵,轰残对方,剩下骑兵对步兵,一切就好解决了,手榴弹还多少?” “每个士兵,多的还有个几枚,少的已经没有了,总共的话,还有个五百多枚。” “五百多枚也足够了,这一次决战,也够白莲教喝一壶的。” 林尘看着跳动的火焰:“最多半个月,拿下白莲教!” 第417章 这才五日,她就坐不住了 林尘知道白莲教没得选,因为没了粮草,他们就没有拖下去的资本,所以必然会与自己决战。 而这也正是自己所要的,只要是决战,就能正面击溃白莲教,从而彻底平定叛乱。 所以,林尘让朱能他们清点好阵亡士兵,还有剩下的弹药,全部又重新分配,集中在了少数士兵手中,以发挥最大的功效。 另外一边,圣母这一边,也是在聚拢其余教徒,此前瓮城逃出来的将士,也赶来汇合。 没有三日,香字营也赶到,如此一来,白莲教的所有士兵人数,加起来,也还有四万之多! “圣母,军中粮草不多了。” 圣母点了点头,她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开战吧,无论如何,必须要将昌平拿回来。” 管魁忽然道:“圣母,如果朝廷将昌平县内的所有粮草,全部带走或者焚毁,我们又该如何?” 圣母脸色微微一变,这是她所没有想到的,如果粮草没了,那再攻打昌平也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一旁的宋冰莹忽然开口道:“他不会这么做。” “嗯?” 管魁和其余舵主,都是看向宋冰莹,宋冰莹这才开口:“林尘他知道昌平的粮食,都是从东山省其余百姓劫掠而来,包括从其余乡绅那里,这些粮食如果烧掉,就到不了百姓手里,饿死的百姓仍然会饿死,林尘这个人,不会这么做的,这批粮食,他的打算,一定是用来赈济东山省的百姓。” “如此自然最好,那咱们就即日攻城。” 宋冰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瓮城的一位舵主道:“圣母,那白虎营不知有什么武器,能直接远距离轰杀我们,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我们没有选择!” 圣母眼中闪过一抹残酷:“一定要将昌平县抢回来!” …… “都督,昌平县以东,白莲教集结了数万人马,目测最少有三万多人,正在朝昌平进发。” 林尘听到斥候的报告,不由嘴角微微一笑:“这才五日,她就坐不住了。” 旁边在座的其余将领,也都是眼中放光起来。 朱能满是兴奋:“都督,你太厉害了,都能猜到他们必然会回攻!” “自然,粮食在这里,只要我不烧,他们就没得选。我们的阵地已经挖好了没?” “挖好了。” “好,陈英,去集合白虎营所有人马,直接出城作战,二十门大炮,全部摆好,剩下的所有弹药,一口气给我轰出去,手榴弹也直接全扔,一个不留!” “是!” 久等多时的高达和赵虎,也满是振奋。 “这一下,白莲教死定了。” 赵虎嘿嘿一笑。 现在距离他们攻下昌平县,也只不过过去了五日,圣母就想要快速夺回来,她是真没得选了。 如果圣母逃回大山,其实也能苟活下来,但白莲教此前打下的地盘和造成的影响力,将会被摧毁殆尽,圣母显然不愿意,毕竟下一次,也没多少机会了。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押了上来,押在这一战上。 昌平县外。 阳光照耀,白虎营所有人马在阵地这边,看着不远处那黑压压的大军。 足足四万人马,好几把大旗竖立飘扬。 空气之中的气氛有些肃杀,而圣母有些意外,林尘竟然还敢出来作战? 林尘这一边沉声道:“这一次,彻底击穿白莲教,另外,不许再让圣母跑了!” “都督放心,她跑不了。” 上一次是因为只有一千多骑去追,而且身上铠甲都脱了下来,如果没脱铠甲,高达第一个选择不是跑,而是先不管不顾冲上去宰了圣母再说。 有铠甲,和没铠甲,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们只有不过区区几千人,竟然还敢出城迎战。” “杀!” 根本没有废话,圣母直接选择一口气压上去。 “杀!” 浩浩荡荡的军队,直接朝这边压过来,所有白虎营的士兵都没动,只是最前面防御的白虎营士兵,却是齐刷刷牵着马匹让开位置。 一瞬间,后面整齐的二十门黑衣大炮,对准了冲来的白莲教士兵。 “冲!” 管魁等人喝道,并且是按计划开始,分别朝左右分散冲击,力求降低伤亡! “开炮!” 轰轰轰!! 大炮再度轰击,冲锋的白莲教将士,都是惨叫连连,一发大炮下去,就是足足十几人被炸飞,血肉模糊,地面的泥土都被炸飞。 “开炮!” 神机营的炮兵继续操作,炮击不断! 可白莲教的骑兵,也是凶猛无比,竟然在管魁等人的带领下,继续死死冲锋,甚至马匹都没有出现惊慌不受控制的情况。 “倒是聪明,将马的耳朵堵住了。” 林尘平静看着白莲教的士兵在被轰炸,一次炮击,死伤的马匹士兵无数。 高达沉声开口:“等下优先夺旗。” 这种大军团作战,必须要先夺旗,让对方失去指挥,这样一来士兵就没了跟随方向,很难接受到指挥。 轰轰轰! 大炮再度第三轮射击,紧接着第四轮。 距离白虎营的距离,就仿若一道残酷的天堑,无数白虎营的将士,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荒地。 随着第六轮射击过去,大炮冒着烟,却没有新的炮弹,所有炮弹,全部打完。 但这六轮射击,也是让白莲教,死伤惨重。 管魁大吼:“他们没武器了,冲!” 骑兵脱离白莲教的步卒,率先冲上来。 最前面的白虎营士兵,将盾牌这么一挡,在后面的朱能喝道:“手榴弹准备,扔出去!” 嗖嗖嗖! 一口气足足上百枚手榴弹朝着冲过来的骑兵扔去。 嘭嘭嘭! 又是一轮小型爆炸,那些骑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而随着前面的骑兵倒地,后面冲锋的骑兵也是被直接绊倒在地。 一时之间,就像是多米诺排骨一样,率先靠近的骑兵,反而是最先阵亡。 “扔!” 朱能也没客气,又是第二轮手榴弹扔出去。 冲锋的白莲教骑兵被炸了个人仰马翻。 等到手榴弹炸完,身前阵地和远处阵地,全部都是尸体,鲜血遍地。 在后方那些白莲教的步卒,眼中有了恐惧。 “所有人,上马!” 所有白虎营士兵上马。 林尘抽出腰间佩剑:“冲!” 瞬间,白虎营士兵直接骑马冲出,全副披铠,在赵虎、高达和车昂的率领下,三支白虎营,直接扑向白莲教的三处旗帜! 而林尘和陈英朱能,则是紧紧盯着圣母的方位! 大战开始! 第418章 等你下次见到女人,第一想法不是捅死她,你就长大了 一炷香的功夫,白虎营士兵已经是将白莲教的那些士兵,砍瓜切菜,来回杀了个对穿! 捅破阵型后,又回来再度冲杀。 马匹和士兵的铠甲身上,全部都是染红的鲜血。 几支白虎营骑兵,直接将对方的阵型,全部分割开来。 白莲教的阵型,已经乱了。 而阵型一乱,实际上,已经输了。 大势已去。 林尘也是率领士兵冲锋了一路,眼前全部都是白莲教士兵,等到冲出阵型,林尘皱眉道:“圣母人呢?” “尘哥,有一支骑兵,往远处跑了。” 朱能眼尖,看到远处的队伍。 林尘沉声道:“追!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跑了!” 他们直接朝圣母追去。 一个多时辰后。 一处村庄。 嗬……嗬 圣母喘着气,被宋冰莹搀扶,坐在了这黄泥农民屋的灶房里,远处灰头土脸的白莲教士兵,还在站岗。 “圣母。” 宋冰莹开口道。 圣母看向宋冰莹,见到她脸上的关切,不由伸手抚摸了一下。 “孩子,我对不住你。” 宋冰莹眼中有着泪光:“没有的,圣母。” “我败了,我败得彻彻底底,你当时从京师回来说的话,现在想起来,是没错的,但我当时太过自负,没有相信,白莲教,大势已去。” 圣母喘气道:“你听我说,对方必然不会放过我,我就留在这里,我带领剩下的士兵为你抵挡,你率领一些人,撤回大山,只要你不死,白莲教的旗就不会倒,到时候聚集其余百姓,总会有机会的。” 宋冰莹眼中有着挣扎:“圣母,为何还要继续反抗呢,还会死很多百姓的,那些百姓是无辜的,而且林尘和我们是一样的,他也是希望百姓过得好,打来打去,有什么意义呢?” 圣母摇了摇头:“你太年轻,永远不要相信朝廷,永远要提防。” “孩子,我之前都没叫你孩子,是希望你成为白莲教圣女,好继承我的位置,林尘此人的确如你所说,但你是否又看得透他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投降他,这样就能保住剩下白莲教将士的命,也不会有杀戮和流血,对不对?” 宋冰莹点头。 “你怎么相信他呢?孩子,我不会骗你的,我经历过那么多,就算林尘愿意,那朝中其余人,是否又愿意呢,朝堂是很复杂的,白莲教既然造成了如此之大的动乱,如果我们不继续造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你率众投降,结果也无非就是被押到京师,再进行秋后问斩。” 圣母的眼中有着睿智:“你想说,他爱你?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孩子,你没有东西能捆住他,你相信他,无异于将你自己放在虎口里,他如此聪明,甚至在京师都游刃有余,你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还是选择逃吧,逃回大山,聚集百姓,还有活路,等到大奉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就又是你出山的时候。” 圣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宋冰莹这才注意到,圣母胸口,竟然浸出了血迹。 “圣母?圣母!娘!” 宋冰莹急了,她想要着急去摁住圣母的胸口,可那鲜血却止不住。 圣母的嘴唇开始泛白,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养了你这么久,还是让你第一次叫我娘。如果你真要选第二条路,你要记住,你必须,有东西能制衡他,能捆着他,不然,迟早会出事的。所谓的感情在权利面前,一文不值,你会非常危险。” “咳咳……咳” 圣母剧烈吸气,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宋冰莹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而圣母又在道:“别哭了,人总会——死,的。” 她用力说完,好像最后的力气用完,靠在了灶台边上,头一歪。 “娘!娘!” 宋冰莹眼泪流了下来。 她是白莲教的圣女,又是圣母从小抚养长大,虽然不是亲生,但却和亲生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外面有白莲教士兵急切进来。 “圣女,那帮朝廷兵马朝这边来了,要快走。” 宋冰莹泪眼婆娑,她吸了口气:“你们走吧,我再走也没意义了,我不能让圣母曝尸荒野。” 那些白莲教士兵,有些不知所措,最终一咬牙:“我们也不走了。” 林尘看着不远处的那座荒芜村庄,能见到里面的马匹。 “尘哥,他们竟然没跑了?” 朱能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满是兴奋:“很好,尘哥,好机会。” 林尘眼睛眯了眯:“小心埋伏,缓缓靠近。” 前面白虎营士兵开路,林尘在后面,等见到那黄泥屋旁边没有抵抗的白莲教士兵,林尘他们这才翻身下马。 “让他们别动,全部蹲下,双手抱头。” 白虎营士兵喝道:“听到没有,全部蹲下,双手抱头!” 那些白莲教士兵照做。 陈英看了看房间里,不由道:“都督。” 他给林尘一个眼神,示意他进去。 林尘来到门口,见到宋冰莹正抱着一个老妪在哭,身子还在抽泣,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前走去,然后伸手拍了拍宋冰莹的肩膀。 “节哀。” 宋冰莹没说话,她只是哽咽道:“我要埋葬我娘。” “应该的,你娘也算是一方枭雄,该厚葬,不过还是葬到昌平县去吧,葬在这里,日后也不好祭奠。” 宋冰莹将圣母抱起,她看着林尘,林尘道:“我这里腾出一匹马,让马匹驮着她好一些。” 外面的陈英和朱能看着林尘和宋冰莹出来,甚至还将圣母尸体放到马背上去,不由小声嘀咕起来。 “怎么回事?英哥你看懂了吗?” 陈英摇头:“没看懂。” 朱能也是一头雾水:“对啊,那是圣母,那女的是圣女,怎么看尘哥好像是被蛊惑加入白莲教了一样?难道不应该直接一刀捅死吗?” 陈英转头看了一下朱能:“可能你还没长大,等你长大就好了。” 朱能当即道:“我怎么没长大了?我都能继承我爹的爵位了我还没长大?” 陈英小声道:“等你下次见到女人,第一想法不是捅死她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说完,陈英看向让宋冰莹上马的林尘,不论如何,这一次白莲叛乱,算是平定了,接下来,就是收尾工作。 第419章 你离开京师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希望白莲教,永远姓宋 昌平县,夜晚。 整个昌平县也算是灯火通明,剩下白虎营的士兵,全部驻扎在了昌平县内。 林尘正坐在县衙大厅里,听着朱能他们的汇报。 “尘哥,白虎营死了一千多人,神机营死了十六人,目前还剩下六千五百一十二人。” “一场大战,死了一千多,损失惨重啊。” 林尘有些感慨。 在一旁的车昂也是苦笑,如果是其余军队,和几万人的军队对阵,别说是死一千多人,就算是死一万多人,都算正常,可在林尘这里,只是死了一千多人,就让他长吁短叹了。 “朱能,阵亡的都做好记录,尸体可曾找到了?” “都找到了,堆叠在城里呢。” 林尘沉吟了一下:“东山省叛乱平定,但暂时还不能回京师,我的布局还没完成,车昂。” “末将在。” “这样,你率领一千人马,护送这些战死的将士遗体回去,送到京师,让人认领。” “是。” “黑风寨的人马回来了吗?” 林尘开口。 “还在赶来的路上。” 陈英说完后,不由迟疑道:“都督,这黑风寨,是否有些私心?山字营回援,足足三日后,他们还没来,如若他们来,也能参与大战,这样我们也多一分胜算。” 林尘脸色平静:“等他来了,问问他便是。对了,赵虎。” 赵虎出列:“末将在。” “你带那些白莲教的其余俘虏,去看过圣母了吗?是真圣母吗?” “是,看过了,都说是真的。” 林尘微微颔首:“是真的就行,我还真怕她再来一出金蝉脱壳。” 朱能忽然问道:“尘哥,那现在关在旁边不远厢房里的那女人,该怎么办?” 陈英淡淡道:“多嘴。” 林尘笑道:“我等下就去处理,去让人通知万昭过来了吗?” “通知了。” “嗯,好,今天晚上早点睡。” 林尘起身,赵虎跟在林尘身边,出了县衙后,走在街道之上,然后朝不远处的宅子过去。 街道上,有不少白虎营的士兵在站岗。 等来到宅子这里,林尘走进去,见到高达在不远处微微颔首,表示人还在里面。 厢房院子,没有其余人,林尘走入进去,看着亮着烛光的房间,不由开口。 “宋姑娘,是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宋冰莹在房间里面,脸上还有着泪痕。 林尘进入房间:“宋姑娘,节哀顺变,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认为你娘的死,也算得上是对大奉的一次警钟。” 宋冰莹坐在椅子上,上面的一些饭菜,她一口都还没吃。 “宋姑娘,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在厢房外,赵虎和高达在院子外,看着烛光透露出来的两人影子,也是开始闲聊。 “高达,你说,要是这个宋姑娘,再度行刺公子,那该如何?” 高达沉默了一下:“那你还让他进去?在这之前,你不是有机会弄死这女人吗?” 赵虎无奈:“我也不敢啊。” “先看着吧,我调了神机营的一个士兵过来。” 赵虎朝旁边看,只见那里的确站着一个神机营的士兵,他手里还有着火绳枪。 赵虎点点头,安心不少。 房间内,林尘见到宋冰莹只是呆呆的,还没动静,他拿起筷子,主动吃了起来。 “在京师时,我就劝过你,可惜圣母没听,不过也没事,你还活着就行。” 宋冰莹的目光总算是重新回来了,她看向林尘。 “林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还活着就行?” 林尘微微一笑:“因为你活着,白莲教就还在。” 宋冰莹微微蹙眉:“我不理解。” 林尘这才慢条斯理:“当时在京师,你我二人,曾对东山省的流民救治,有不同的态度和方法,就如朝廷与白莲教,对救治天下百姓,有着不同的看法一样,圣母认为,直接推翻大奉,一切从头再来,便是最好不过,可我认为,还有另外一条道路。” 宋冰莹看着林尘,并没有说话,而林尘继续道:“为何东山省百姓过不下去了?” 宋冰莹想了一下:“因为朝廷,因为那些官员。” 林尘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很浅显的原因,我问你,大奉这么久的历史,在之前几个皇帝时期,东山省的官员,难道就是清廉吗?难道他们对百姓就很好吗?” 宋冰莹想了想,摇头。 “现在时期的官员,和之前的官员,并没有什么不同,清廉的只不过是少数,大部分都是需要先满足自己的政绩需求,要满足自己的经济需求,那为什么之前东山省百姓能活下去,可今年却活不下去,还让你们白莲教造反?” 宋冰莹想了想,又摇头:“不知道。” 林尘微微一笑:“原因很简单,因为百姓没有土地了,没有土地,就没有办法积累财富,他们对抗风险的能力就小,所以在同样的情况下,百姓生活越来越困难。 那些官员需要征税,百姓比以往更穷,再加上地龙等天灾,百姓自然只能背井离乡。” 林尘说完后,停顿了一下,见到宋冰莹没反应:“我进入东山省,这一路看过来,发现东山省的土地非常肥沃,是非常适合耕种的。” 宋冰莹道:“那也没用,这些土地不是百姓,而是属于大家族。” 林尘一笑:“没错,说到问题点上了,土地兼并,就是目前最为迫切的问题之一,太多乡绅地主员外,土地太多,又偷税逃税,所有的税务全部压在穷人身上,百姓叫苦连天,国家收不上钱,这就是我要解决的问题。” 宋冰莹看向林尘:“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白莲教有什么关系,我听林公子的意思,好像是需要白莲教存在?” “没错,你离开京师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希望白莲教,永远姓宋。”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愿闻其详。” 林尘不疾不徐:“朝廷自上而下的改革,阻力太大,我推行火耗归公便是如此,先是朝堂的阻力,然后又是地方的阻力,而火耗归公,只不过是我改革计划里的第一环,接下来是最为重要的一环,不容有失。” “什么?” “清丈土地!” 第420章 林公子,我要你 林尘看着宋冰莹:“本来这一件事,我是想要再拖一下,我还有培育出足够多的心系天下的书生,但拖不得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做这件事,因为东山省先平叛,就先从东山省开始,摊丁入亩。” 林尘解释了一下摊丁入亩的意思,大概就是此前按人头征税全部取消,将这种税并入田里,具体做法是把固定下来的丁税,平均摊入各地田赋银中,一体征收。 “然后再根据不同地区,实行细微差异,比如经济好的京畿地区,每田赋银一两可以摊入丁银二钱七厘;在东山,可能每田赋银一两摊入丁银只有一钱一分五厘。” 宋冰莹想了一下:“难,有田有势的那些人,会和官吏勾结,再一个,你所说的摊丁入亩,田亩有大小好坏之别,摊得不均又该如何?到时候,好田都被富人拿走,差田又分给了穷人。” 林尘笑道:“这些倒是小事,关键的问题是,朝廷要推行摊丁入亩,就是自上而下要改革,阻力就和我之前推行火耗归公一般,阻力重重。可如果,有白莲教存在,就不一样了。” 宋冰莹一脸困惑:“什么意思?” 林尘一脸微笑:“白莲教为了存活,不得已而劫掠那些不愿意摊丁入亩的家族,在全力抵抗的乡绅,阻力不就消失了么?” 宋冰莹有些震惊看向林尘:“林公子,这……” 林尘平静看着宋冰莹:“非常时期,得行非常办法,我没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耗,宋姑娘,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需要你重新执掌白莲教,然后游走在东山省,暗中听从我的调令,到时候我会扶持万昭成为东山省知府,从而暗中配合,我再上奏朝廷,直接以东山省为试点,推行摊丁入亩,我在明,你在暗,只要是敢不配合的,就杀鸡儆猴。” 宋冰莹想起了圣母的话,果然啊,能在京师那种地方游刃有余的,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林公子,这样是否不妥?” “如何不妥?老实说,我与你娘是一种人,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都是为了百姓好,如若规规矩矩,东山省需要什么时候,才能推行好摊丁入亩,纵然我在东山省,压着他们规规矩矩,可如果我一走呢?东山省岂不是又恢复原状了?” 林尘用筷子夹起一口菜,然后开始倒酒,将酒杯推到了宋冰莹身前。 “我需要你做我的黑手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不得不从,也不敢不从。” 林尘喝掉杯中酒,看着宋冰莹。 宋冰莹好像还有些抗拒,而林尘继续道:“我不在乎名声,我只要结果,你知道要为一个王朝续命有多难吗?要么就是通过科技改革,做大蛋糕,要么就是对外战争,矛盾转移,并且劫掠海外,要么就是收割中间阶层,重新分配蛋糕,当然你不知道蛋糕是什么意思,你可以理解为,大饼,饼越大,百姓就能吃饱。” 林尘侃侃而谈,见到宋冰莹还是不说话,不由放下了酒杯。 “宋姑娘,你是聪明人,我们在京师,也算是有着不一般的友谊,你掌控白莲教,我能放心。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问题,我可以再另外扶一个人上位。” 林尘很平静。 如果白莲教是林尘所掌控,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哗然一片,然后就是弹劾,名声败坏,可能大奉都再难有立足之地。 见效快的捷径,就必然有风险。 宋冰莹抬头看向林尘:“林公子,你如此相信我?” “都是为了百姓,我们的本意都一样,你娘,你,我,都是为了百姓,我们都是一路人,只不过方法不一样。” “林公子,我娘和我说过,历史上干这个的,大多下场不好,等到有朝一日,东山省那些世家大族,都同意摊丁入亩,或者说没有多少世家大族,那白莲教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还有必要存在吗?” 林尘一笑:“放心,到时候我给你们分田,你们安安心心过日子,不就可以了吗?” “你不想杀了我吗?”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林尘眼中有些疑惑。 宋冰莹又沉默了。 这一次林尘没有再多话,只是静静等着宋冰莹的回答。 毕竟,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乎都是掰开了揉碎了在说,如果宋冰莹不同意,他就再扶持另外一人。 “白莲教的俘虏你打算怎么办?” “都给你。” 林尘开口:“再给你们足够多的粮食。” 宋冰莹美眸看向林尘:“我可以同意,但我不相信你。” 宋冰莹开始拿起酒壶,给两个酒壶倒酒,悄然之间,袖中的特制粉末,被倒入酒杯中,并将它推到林尘身前。 “宋姑娘,当时在京师你行刺我,我都没杀你,你还不相信我?” “嗯,除非你给我一样东西。” 林尘有些困惑:“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 “你可以给,先喝酒,林公子。” 林尘愈发不懂了,但也只能再喝一杯,毕竟他也不害怕。 “好,宋姑娘,我还没感谢你之前为我通风报信,否则在济水,可能白虎营就损失惨重了,我先敬你三杯。” 林尘给宋冰莹倒酒,他又喝下第二杯,正要继续倒酒的时候,忽然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不由甩了一下脑袋。 “我怎么有点晕?” “林公子,头晕是正常的。” 林尘有些吃惊,他看向宋冰莹,只见宋冰莹缓缓起身,她双手在自己肩膀上,这么轻轻一褪,身上的外衣,便是这么脱去。 林尘睁大眼睛:“你,你这是,干什么宋姑娘?” 在窗户之外,赵虎和高达两人,也是看着窗户上的影子。 “这是,要干嘛?” 高达皱眉。 赵虎不由想到了什么,连忙让高达稍安勿躁。 “公子应该没事。” 下一刻,他们就见到,站着的影子,直接投入到了坐着的影子里,似乎是抱在了一起。 高达沉默了一会,他看向一旁。 赵虎啧啧称奇,目不转睛看着窗户上的影子。 而此刻林尘感觉头愈发晕了,他却被宋冰莹抱住,只感觉温润细腻,一股如兰花的麝香喷吐在自己耳垂上。 “林公子,我要你。” 第421章 公子,昨日可睡得舒服? 小院外。 高达和赵虎看着窗户上的影子,两个影子几乎抱在一起。 “啧啧。” 赵虎在那啧啧称奇。 高达问道:“你在看什么?” “嘿嘿,我在看,公子与那白莲教圣女。” 高达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个雏,这你就不懂了。” “你能看到?” “看不到,不过看看影子也行,好像是那白莲教圣女主动的,我就说嘛,当时在京师,公子为什么不让我一刀砍了她,原来是看出来了,还得是公子啊,之前打生打死,现在转头就能抱到一起去,真是说变就变。” 高达淡淡道:“圣人云,非礼勿视。” “我又不是圣人,我就是一个兵痞,哎哎哎,看不到了。” 只见两个影子,似乎到了床那边去了,看不到了。 高达有些担忧:“要不要进去?万一她对林尘下手怎么办?” “放心吧,绝对不会的,你不懂,要是你现在进去,等明天公子醒了,肯定会埋怨你的。” 高达沉默了一会,只是道:“性命第一。” 不过,他也没挪步,只是站在那里。 …… 一夜无话。 等到林尘睫毛动了动,他醒了过来,只感觉头晕脑胀。 “好痛。” 林尘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再一看,宋冰莹坐在不远处。 自己身上穿着衣服,宋冰莹也穿着衣服。 “我怎么睡在这里?” 宋冰莹沉默了一会:“昨天晚上你太累了,就睡在这里。” “那你睡在哪里?” “我在这桌子边上睡了一会。” 林尘微微皱眉,他在仔细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掀被子,却发现被子上什么也没有。 难道真的是做梦? 林尘有些糊涂了,他虽然昨天晚上失去了意识,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种事,似乎又是不太可能。 要知道这里是古代,被一个女人下药,然后那啥了,说出去也太荒唐了。 但昨天他似乎是被宋冰莹抱住,她说了一些话,自己没听清楚。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昨天你抱住我了?” 宋冰莹面不改色:“我当时想哭,只有你在,就抱着你哭了。” “哦。” 林尘内心也是有些小小的失望,如果能发现落红,那也能确定这件事,可现在没有发现,那就真没有了。 宋冰莹看到林尘没有察觉,这才微微侧过脸去。 “昨天你提的要求,我同意了。” 林尘甩了甩脑袋:“什么要求?” “你说,让白莲教姓宋,从今天开始,白莲教可以姓宋。” 林尘有些狐疑,他看着宋冰莹,可宋冰莹脸色平静。 “好。” 不过,同意了就行,林尘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说道:“你先吃早饭,然后见一下万昭,还有黑风寨那帮人,我到时候将他们安排为东山省兵备道的人,如此一来,你们可以相互配合,白莲教行踪,自然也能藏匿。除此之外,咱们还要演一出戏。” “演什么?” “简单,等你们准备好,你就带人趁夜离开昌平县,如此一来,我就对外说,是你们逃走,这样名正言顺,白莲教就还能活跃在东山省。” 宋冰莹点点头。 林尘起身:“好了,我先出去。” 见到林尘要走,宋冰莹忽然道:“如果以后我要找你,我该怎么办?” “直接去我爹府上,你之前去过。” “但如果是我派的人去,并且你又不在呢?又该怎么办,你也说过,不能让别人发现你与白莲教有纠葛。” 林尘一拍脑袋:“对,差点忘了。” 林尘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他从身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从腰间拽下了一个锁形状的玉佩。 “这个是我爹给我找人刻的长命锁玉佩,小时候佩戴的,你拿着这个,如果要派人来,就拿着这个来,就算我不在,你就说找我爹,只要我爹看到这个,他自然会明白。” 宋冰莹接过这枚玉佩,用力点头:“好的,林公子。” 林尘一笑:“就不用喊公子了,太生疏了,以后都是自己人,你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对了,昨天晚上你说要什么,你还没说呢。” 宋冰莹摇头:“我不要什么了。” 林尘有些狐疑:“就不要了?” “不要了,我相信林公子,如果林公子有朝一日,为了自己的前途,要斩断白莲教这根线,只需与我说一声即可,我不会出卖你。”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林尘笑道:“不要将这件事想得那么难,现在我在朝堂上,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有反对的声音,他们也斗不过我。行了,我先出去。” 林尘推开门,吱呀一声,他走了出去。 宋冰莹起身想送,可刚一起身,她的眉头,就不自主地蹙了起来。 有点痛…… 见到林尘身影消失,宋冰莹脸上这才有惆怅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如此做对不对。 她脑海里又浮想出圣母的教诲。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后,宋冰莹来到一旁的衣柜里,将里面的床单取出,只见这张床单上,有着如同梅花的落红。 而林尘刚一出来,在外面等候的高达和赵虎,当即就凑了上来。 赵虎挤眉弄眼:“公子,昨日可睡得舒服?” “当然睡得舒服了,怎么了,问这个干吗?” 赵虎哈哈一笑:“没什么,只是公子你在里面舒服,我们在外面吹冷风。” “那你昨天晚上不找个地方睡觉?” “这不是在担心公子安危嘛,怕公子吃不消。” 林尘站住,满是怀疑看着赵虎:“你阴阳怪气在说什么呢。” “公子,昨天晚上,你就没和那位宋姑娘,发生点什么?” 林尘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赵虎都懵了。 他和旁边的高达看了一下,影子都抱到一起去了,你还说没有? 高达轻轻用手肘推了推赵虎,等到林尘朝前走远,这才低声道:“可能不想声张。” “也对,毕竟这种事嘛,少几个人知道也是好的。” 第422章 东山省四大家族 大战结束,但对东山省的治理却才刚开始。 黑风寨率先赶来,座山雕和其余几个当家,进入大厅,面见林尘。 “黑风寨,参见林将军!” 他们齐齐半膝下跪。 “嗯,你们辛苦了,都起来吧。” “谢林将军。” 林尘看着座山雕:“你们之前阻击山字营,情况详细说说看。” “是,我们奉了林将军的命令,前去阻拦山字营,在第一次的时候,在官道附近袭击,没想到管魁主动改道,我们二度设伏,可管魁极为果断,他留下了足足一万人断后,这一万人几乎都是死士,抱着必死的信念纠缠我们。” 另外一个当家说道:“是啊将军,本来我们想要赶过来,可反倒是管魁的死士不让我们走,没有办法,我们和他们杀了几天几夜,几乎将对方全杀完了才过来。” “目前,黑风寨只剩下两千多人了。” 座山雕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边并没有算完成任务,山字营还是最终和圣母汇合了。 林尘淡淡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本都督也就不说什么,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黑风寨的土匪,不许再用诨名,全部改回自己的名字,两千人马,也足够了,等到上书朝廷的时候,我会将你们说成是义士,等朝廷的奏疏下来,你们的奖赏,自然也就下来了。” 座山雕他们眼中放光:“多谢林将军。” 林尘颔首:“让万昭进来。” 万昭有些紧张进来:“林大人。” “我会推举万昭你为东山省知府,你要掌管整个东山省。” “啊?林大人,这,我怕我没那个能力。” 林尘嘴角浮现笑容:“你不需要有能力,你只需要忠心即可,因为问题,我会帮你摆平。你只需要注意几件事就行。” “请林大人赐教。” “第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在我离开之后,照着我留下的要求去做就行,有不懂的,让东山省进奏院的人,去京师找我,我会快速回信。” “是。” “第二,我还有一支留下来的军队,你要记住了,要私下保持关系,也不能让其余官员知道,若是有围剿,做做样子就行。” 万昭有些疑惑,林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士兵去喊宋冰莹。 等到宋冰莹进来,万昭睁大眼睛,就连黑风寨的座山雕几人,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林尘微笑道:“这就是本都督在东山省留下的军队,白莲教。” 这一刻,万昭才明白林尘此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林大人……” 万昭看向林尘,见到林尘的目光后,万昭顿时一个激灵:“我明白了林大人。” 林尘点头:“你们呢?” 座山雕等人也是连忙道:“我们都明白。” “好,总而言之,白莲教是我留下的最大后手,除了你们之外,再有其余人知道,我就要追究了。” “是。” “你们的联系方式,就用之前的飞鸽传书吧,再专门培养一些接头人员,白莲教平时可以扮成普通的百姓,其余官员,也难以追查。” 吩咐好了后,林尘让陈英进来。 “陈英,带宋冰莹去安排一下,那些白莲教俘虏都还给她,再有,粮食给够。” 陈英点头。 等到宋冰莹出去,林尘又让座山雕他们出去,等到他们走了后,林尘这才对万昭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吗?” “下官不知。” “因为你是个老实人,虽然你笨了一些,但你对上级的话,会一丝不苟地执行,这就是我看中你的点。我有一项措施,刚好现在没离开东山省,就先从东山省开始试点,所以,这需要你的配合。” 万昭当即道:“林大人尽管说,下官全力以赴。” 林尘点头:“我要在东山省,清丈土地,摊丁入亩。” 此言一出,万昭睁大眼睛,只感觉不可置信。 “这,林大人,好是好,可现在战乱刚结束,许多百姓都要饿死,而且东山省的百姓对官府,也不太信任,现在就要执行吗?” “我先拟一个大致的方针,我需要你做的是,等朝廷的任命一下来,你就立刻开始,将这个消息,快速让整个东山省都知晓,再有,我需要东山省的土地情况,哪些土地还掌握在官府手里,哪些土地,掌握在世家手里,东山省,又有哪些名门大家?” 万昭道:“好的林大人,东山省的名门大家,这个我倒是知道,总归来说,东山省,有四大家族。” “哪四大家族?” “第一大家族,是孔家,孔家为圣人后代,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有人在朝中做官,现在的孔家孔明飞大儒,便是在朝中担任太子太师。” 林尘哦了一声:“孔明飞啊,他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太子太师了,本公子让他下不来台,他实际上已经撤去太子太师之位,不过也算是在朝中任职吧。” “林大人,孔家除了孔明飞之外,还有不少在各地担任的知府,还有许多地方性的大儒,孔家更是名望最高,冠绝整个东山省。” “这个我不管,我就问一下,孔家的土地多不多?” 万昭迟疑了一下:“自然也是最多的。” “有多少?” 万昭迟疑没答,林尘直接道:“我来问,你只管点头,几十万亩?” 万昭没说话。 林尘皱眉:“几百万亩?” 万昭这才迟疑道:“之前我曾去过济州,与济州的知府聊过,他查过账册,孔府的土地,最少有,差不多,三百万亩。” 林尘深吸一口气:“孔家多少人?” “也算是大家吧,到现在少说也有数千人之多。” “呵呵,数千人,我算它上万人,一人一亩,人数还差得远,不愧是孔家啊。” 林尘冷笑:“另外三大家呢?” “另外三大家,分别是马家、张家、战家。” “这四大家族,除了孔家外,另外三大家,难道白莲教劫掠时,就没有劫掠到他们?” 万昭抬头:“林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地方世家,其实也圈养了私兵,少的也有数千人,再一个,他们都是藏在开府城池里,开府城池高大,士兵又比较多,白莲教要想劫掠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第423章 捷报!东山省捷报! 林尘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打。 “也就是说,东山省的这些世家,其实有很多土地?并且还有很多粮食?” “是的,四大家族都是如此。” 林尘笑道:“那就简单了,第一件事,就应该是聚拢民心,让那些百姓都知道,朝廷为他们着想,开设粥棚,每一个人都可以领取到米粥;第二个,就是朝廷将会在东山省进行分地,进行摊丁入亩,并且火耗归公也一并推行,如此一来,东山省百姓的负担,将会大大减轻。” 万昭道:“林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无论这粮食,还是这土地,都不好弄啊。” “不好弄?万大人,本公子在京师还没入朝堂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国公之子,你也知道,京师那种地方,扔一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个勋贵,而那个时候,别说是什么三品大臣,别说是什么都督国公,本公子,照弄不误。” 林尘起身:“第一件事,将昌平县剩下的粮食,准备都分发出去,第二件事,本公子等几日之后,就直接前往济州,去会会孔家。在此之前,本公子先发一封请柬,让人去另外三家,让他们一同前去济州。” “是。” 对于林尘所说,万昭自然是全部照办。 等到了晚上,宋冰莹已经是将所有白莲教的俘虏,全部放出。 一旁的那些粮食,全部是用板车装上,甚至还有武器分给他们。 县衙那里,灯火通明,宋冰莹回过头,看着城池之外,漆黑一片。 就在这时,林尘走了过来。 “宋姑娘。” “林公子,还有什么指教?” 林尘笑道:“宋姑娘太生分了,以你白莲教的实力,要想压服东山省,还有些难度,我今天才知道那些名门大家,还有不少私兵,如此,我打算分你一些火器,剩下的炮弹也全部给你,日后的炮弹,我也让商队直接送到万昭那里,再转交给你们。” 宋冰莹目光一凝,林尘拍了拍手,顿时之间,旁边有士兵驾着板车过来,上面装着一门黑衣大炮。 “这……” 宋冰莹吃了一惊,之前的战斗里,她已经看过这火炮的厉害,而现在,林尘竟然要将这武器送给自己? 林尘脸色严肃:“宋姑娘,你要记住,这两门火炮,无论如何,不能被其余人发现,一定要做到最高程度的保密工作。这里是火炮的使用教程,我已经写了下来,看完之后,便烧掉。” 宋冰莹看着林尘递过来的一个小册子,她的内心不由感到了一丝温暖。 她收好,小心放了起来,这才语气柔和,目光明亮看着林尘。 “林公子,此次分别后,你要珍重。” 林尘颔首:“宋姑娘,好好活着,我们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的。” 宋冰莹用力点头:“一定。” 城门大开,宋冰莹率领着白莲教的人马,朝着外面离开。 等到整只队伍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城门这才缓缓关上。 赵虎在身旁道:“公子,就这么放她们走了?这也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那送到朝廷的奏折怎么写?” 林尘沉吟了片刻:“奏折嘛,自然不能明说了,毕竟奏折可能会被朝中那些文官知道,文官无孔不入,这件事等我回去了亲自和陛下说就是。” “那接下来呢,我们要不要荡平东山省内的其余白莲教?” “不用,宋姑娘她自然会去收拢剩下的白莲教,然后退出城池,进入大山。” 林尘一甩披风,朝着县衙走去。 “走吧,我也该写奏折了。” …… 京师的风很轻盈,吹在脸上,已经没了初春的寒气,反而是暖洋洋的,让人感到分外舒服。 接近十天之前的一场雨,让种在田间的蔬菜冒出了嫩芽。 与此同时,一名驿站信使,正骑着快马,朝着京师狂奔而去。 “捷报!捷报!” 京师里极为繁华,桥上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河流里有运输货物的船只,街道上有拉车的牛马,沿街有不少叫卖的百姓。 快马冲入京师,朝着皇宫的方向过去。 许多百姓伸长着脖子,朝那边看。 沿街的酒楼二楼,不少士子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好像是信使。” “这还能有什么信?” “估计是战事吧,之前京师大营都出动了,往寒州辽州去了,白虎营,往东山省方向去了,这信使是从东面来的,估计是这三个地区的战事。” 皇宫之内。 任天鼎最近非常繁忙,要处理的公务真的太多了,尤其是战事一开,他是日夜担心,包括粮草运输,包括战争情况,他甚至恨不得自己飞到前线去,看看情况。 实际上,如果是在体制内待过,比如信访这一类机构,在下属的街道没有任何情况汇报时,就会陷入非常焦虑的状态。 任天鼎此刻也是如此。 再有,火耗归公的推行也是如火如荼,各地情况在不断传来。 加上开春各地的政务,纵然这些送到任天鼎案牍上的折子,已经是批阅过的,或者挑出来一些比较重大的折子,却也让任天鼎感到非常疲惫。 太累了。 “父皇,先休息一下吧。” 太子也是被喊来帮忙,也顺便提升一下他的治国水平。 任天鼎放下手中朱笔,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物,又是不由沉默起来。 “父皇,你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笑过了。” “如何能笑得出来,西青省、寒州、辽州、东山省,天鼎四年开年,就是四场战事,朕如何能笑?而且国库也还没有充盈,就算朕想再用兵,也根本没法用兵,这四场战争,朕只盼望速战速决,拖下去,朝廷是真的连饷银都发不出来了。” 任天鼎叹了口气。 一旁的太监吕进低着头不说话。 太子道:“寒州与辽州,都是虞国公他们亲自前去,父皇倒是不用担心,就是东山省,儿臣担心,老师他毕竟是第一次领兵作战,可能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 任天鼎转过身:“朕相信他,林尘必然能平定白莲叛乱。” 就在这时,那名信使已经是匆匆进入了后殿,他一路高喊:“捷报!捷报!东山省捷报!” 第424章 英国公,您和您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吕进率先听到,本来低着头的他,顿时脸上堆上了笑容。 “陛下,东山省来捷报了。” 任天鼎脸上有着喜色:“哦?快传!” 那信使进入殿内,直接半跪在地上。 “启奏陛下,东山省捷报,白虎营在林尘都督率领下,击溃白莲教六万余人,攻克昌平,收服东山省城池。捷报在此,请陛下过目!” 任天鼎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啊,不愧是林尘,不过数千人,直接击溃六万余人,有林尘在,朕何愁大奉不能江山稳固?” 任天鼎直接接过那个漆好的信封,直接拆开后,这信封上面的字,倒是非常整齐好看。 “不是林尘的字,他的字,没这么好看。” 太子笑道:“老师书法,别具一格,不过不要紧,只要信息真实就行。” 任天鼎快速看了起来,而林尘在书信里,也没有什么话废话。 “陛下: 臣林尘,向陛下说明这近一个月来的情况。臣率领白虎营赶到东山省后,花了足足八天时间,才锁定白莲教的位置。因此,臣直接直捣黄龙,利用黑衣大炮破开城池,击溃白莲教圣母,后圣母组织其余军队开战,白虎营,在付出一千余人惨重的伤亡代价后,侥幸获胜……” 紧接着,便是林尘开始为其余人请功,还有他做出的人事安排。 “陛下,陈英与朱能,表现甚好,车昂也非常勇猛,赵虎和高达,也值得册封奖赏。 臣再需要陛下,将青州县令曾翰书、明烛县令万昭,此二人提拔为东山省知府或巡抚,归服的黑风寨,给予奖赏,并册封为东山省兵备道的武将…… 再有,虽然白莲教大部分被我击溃,但还有一小部分逃出,不足为虑。 臣又观东山省百废待兴,臣又有一良策,是继火耗归公之后,利国利民的大计,名为摊丁入亩,臣将会在东山省率先推行,还请陛下立即下一道圣旨,送到东山省,好名正言顺。” 林尘在这一封信里说得很详细,而在最后,林尘又是说道。 “好了,我说完了,幸好不是我来写,这么多字,我手都要写废。” 见到这么一封与众不同的信,任天鼎脸上出现笑容。 “不愧是英国公之子,朕这一次看,他可以封侯了。” 太子也是看完,不由笑道:“父皇,东山省的政局,算是稳定下来了,不过林师说摊丁入亩,这又是何计?” “将人头税摊牌到田亩里去,这倒是个好法子,算是减轻百姓负担,增加财政收入。” 任天鼎自然是一下就看懂了:“但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个摊丁入亩,如何能收上钱来,如何推行,先帝时期,也是想要推行清丈土地,可往往是才刚刚推行不久,就推行不下去了,要么就是清丈上来的数据,根本不符合实际,林尘这个摊丁入亩,也是要先清丈土地,难。” “但林师是先从东山省开始,父皇,东山省经过白莲教的战乱,的确是百废待兴,应当没有多少阻力。” 任天鼎沉思了一下,不由点头:“不错,林尘妖孽异常,他推行起来,应当没问题,东山省,朕总算能够放松了。吕进。” “奴婢在。” “你将这一封书信,让人誊写一遍,然后将原件送到英国公府上去,也让英国公安心,再有,再带一些赏赐过去,就赏赐丝绸百匹、香料十斤、赏银万两。沿街也让百姓知晓信息,好举国同庆。” “是。” 吕进匆匆去了,任天鼎又是负着手。 “接下来,就是寒州与辽州,还有西青省的战事,希望也有捷报。” 吕进这一边,便是让人制作好了牌子,然后直接出发,到了京师大街上,百姓纷纷回避让开。 等到看清楚字后,都是议论纷纷。 “英国公好福气啊,他儿子竟然又立功了?” “天啊,这位林公子,当真勇猛,在东山省大破白莲教?” “真是厉害。” 英国公府,祠堂。 林如海在祠堂里,默默看着林家的牌位。 徐璃月在一旁:“英国公,您一直都在祠堂,对身体也不好,您先去休息一会吧,我来代替您。” 林如海感慨道:“没关系,我就怕尘儿出事,我待在这里,安心一些。要是尘儿不去出这个头就好了。” 徐璃月劝道:“英国公,林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上打扫的下人,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好像自从林尘离开府上后,府上平淡了许多。 正在这时,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一个仆人满是笑容冲到祠堂。 “老爷,大喜,天使来了!” 林如海先是以怔,然后脸上出现喜色:“真的吗,天使来了?” 他想要起身,可结果坐久了有些晃,徐璃月连忙搀扶。 等到林如海走出来,徐璃月连忙吩咐一旁的丫鬟。 “去将夏姑娘喊来一起接旨。” “是。” 林如海满是激动出来,就是见到了吕进。 “吕公公。” 吕进笑呵呵道:“英国公,恭喜啊,林公子又出息了,陛下龙颜大悦,让咱家第一时间给您报喜。” 林如海满是激动:“尘儿他如何了?” “英国公放心,林公子他没事,非但没事,还大破白莲教,平定了整个东山省的叛乱。英国公,令郎当真神人也,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平定叛乱,堪称名将。” 林如海也是高兴不已,吕进取出圣旨:“英国公,接旨。” 林如海正想跪下,吕进却是道:“英国公,不用跪了,鞠躬即可,陛下有令。” 夏若雪在后面听到这个消息,也满是欢喜。 院子里,林如海和夏若雪、徐璃月鞠躬后,吕进才开始念圣旨。 主要便是嘉奖,然后就是赏赐,等到念完,吕进将圣旨交给林如海,随后转身对其余小太监道:“将东西抬进来。” 赏赐的东西抬进来,吕进又满是笑容:“英国公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林如海笑道:“多谢吕公公,吕公公,那尘儿什么时候能回京?” “回京,这个没说,需要等一些时间,好像林公子要在东山省做一些事情,具体什么事情,咱家也不知道,陛下也不让说。” 林如海连忙道:“我懂,我懂,那吕公公等下坐坐?” “不了,陛下那边还等着我伺候呢,别人伺候,陛下不舒服。” 林如海就是悄然取出银票,然后靠近塞给吕进。 “好的,吕公公慢走。” 吕进有些推辞:“英国公,这咱家可不该收。” “该的,吕公公,您也辛苦了。” 林如海强行塞到吕进口袋里,吕进嘴角都在笑:“那就多谢英国公了,您和您儿子,当真是一模一样,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林如海哈哈大笑。 第425章 被林大人听到,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等到吕进走了,林如海这才是神清气爽。 “太好了,尘儿没事,不枉我日日在祠堂祭拜,列祖列宗保佑。” 管家也是喜笑颜开:“老爷,少爷回来之后,就可以成亲了。” “嗯。”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 而吕进在回到皇宫后,又是让人前往三省六部,进行了宣旨。 林尘在东山省大胜的消息,很快就是传开。 “此前东山省兵备道几乎全军覆没,而林尘率领白虎营出征,只不过一月有余,就直接以数千人击溃数万人?这!” 中书省,赵德林也是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白莲教是纸糊的不成? “这也太快了。” 其余官员也是瞠目结舌。 大奉此前朝代平定农民起义,哪一次不是几个月起步,甚至长的都要一年甚至好几年,可林尘一到东山省,就直接击溃白莲教,稳定大局。 不可思议。 孔明飞听到这个消息,他沉默不语,林尘,的确有些东西。 肃亲王府,任正荣负着手,脸色严肃。 “爹,那个林尘在东山省打了胜仗,说是东山省要平定了。” 任成平脸上有些愤懑:“这个败家子怎么做什么都这么顺利?” 任正荣淡淡道:“不着急,他影响不了本王。” 而任天鼎这一边,也是拟定了摊丁入亩的圣旨,然后让人快速送往东山省。 此刻,东山省。 林尘正率领白虎营众人,前往济州。 济州是东山省东面的一个开府级州,也算是大城市,颇为发达,而且还是孔家的老家。 “大人,前面就是济州了。” 林尘抬起头,远远就见到了一座较大城池的轮廓,虽然比不上京师,可也不算小了,而且和其余东山省凋敝的情况比起来,济州算得上是有不少人烟,颇为繁华和热闹。 “我让万昭派人去通知了其余三大家,他们应当早早赶到了济州才是。” 林尘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远处济州的情况,城门开着,似乎还有官员在等候。 旁边的赵虎道:“公子,他们不敢不来,纵然他们是东山省大族那又如何,公子你现在可是手握白虎营,再加上陛下重视,又平定东山省叛乱,又何必惧怕他们?” “你不懂。” 林尘眼光有些深邃,中国历史上的教训,他可是记着的,这些世家大族使绊子的本领,那可真是祖宗级别。 李世民牛逼吧?他在位二十多年,都没有办法奈何五姓七望,整个大唐年代,所有人仍然以和五姓七望搞好关系为荣,甚至房玄龄能娶到五姓七望的媳妇,都满是高兴。 直到大唐末年黄巢一把大火,踏尽长安公卿骨,才算是彻底终结了那些世家。 至于大奉的世家,那又是个什么样? 林尘内心一边想着,一边朝前过去。 朱能道:“尘哥,还怕他们?不就是地方的一些家族么,能和我们比?再不行,你下令,我直接把黑衣大炮对准他们,看下他们在射程范围之内,是否还不听话。” 林尘哈哈一笑:“行,走!” 与此同时,济州城内的高楼上,有四人正在看着远处的情景。 甚至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手中,竟然是四人,每人都拿着望远镜。 要知道望远镜林尘压根就没有售卖,只提供给兵部的将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兵部有人将望远镜转卖,或者又是兵部有东山省四大家族的人,毕竟林尘现在是将望远镜作为战略装备,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林尘弄出来的这望远镜,确实好用啊,看得一清二楚。” 最左边那男子感慨。 “是啊,现在这位名动大奉的败家子来济州了,还在此之前,派人将我们也喊来。” “战公子,你最好不要再称败家子,不然被林大人听到,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孔兄提醒得好,你们说说,这林尘跑济州来做什么?又将我们唤来做什么?白莲教不是已经平定了么?” “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平定,说是跑了?” “那他不继续去攻打白莲教,跑来找我们做什么?” “先看看吧,知府大人已经在迎接了。” 这四人看着远处白虎营的军队,已经是浩浩荡荡到了济州的城门前,那些负责接待的百姓,都是热烈欢迎,而济州的知府,关宁此刻,当即笑容满面迎接上去。 “林大人!恭贺林大人,剿灭白莲教,还东山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啊,下官济州知府关宁,在此见过林大人。” 林尘坐在马匹上,抱拳道:“关大人,白莲作乱期间,你保护济州一方百姓,林某替百姓谢谢你了。” “林大人客气,这是下官身为知府应该做的,更何况这其中,也并非主要是下官的功劳,主要还是孔仲元孔员外,如若不是孔家出钱出力,这济州城,也是岌岌可危啊。” 林尘点点头:“好,让其余有空百姓可以过来看看,本官要做一件事。” “好,请林大人稍等。” 关宁当即就是去办了。 在场已经是挤满了不少人,都是济州的百姓,当然其中自然也有四大家族的仆人,在观察和注意。 陈英在林尘身边,他看了一眼,不由忽然道:“为何没见到孔家的人,还有此前让你们去通知战家、马家、张家,他们人呢?为何不在?” 关宁连忙赔笑道:“这位大人,马家、张家,他们人已经来了,正在城内设宴呢,等林大人你们忙完,我就带你们去赴宴。” 朱能拉长声调:“这宴会,难道还没安排好?” “还没,听闻林大人你们来,他们是殚精竭虑,不敢怠慢,所以每一处细节都追求完美。” 林尘淡淡道:“没事,本官不计较这些,更何况本官特意绕道前来济州,自然是为大事而来,也是为东山省的百姓而来。” 关宁当即脸色严肃:“林大人但凡有任何事,下官但凭差遣!” 林尘淡淡嗯了一声:“城内百姓大部分都在吗?” “回大人,该来的都来了,城内的衙役也在,他们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城内其余百姓,务必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林大人的事迹。” “好,万昭,你上。” 随行的万昭出列,他应了一声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第426章 霸气外露,找死! “为什么要剿匪!因为他们抢官车、杀百姓,剿了白莲教,就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对抗官府的下场。平北将军来了,东山省就太平了;平北将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一边说,白虎营的士兵,则是直接搭建了一个木头杆子,然后用绳子,将那些白莲教的尸体,全部吊起来! 没错,林尘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尸体,直接来了这么一出。 旁边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一些人脸上有些害怕,关宁脸上看不出表情,挺平静的。 而在城内高楼,四人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 孔仲元冷冷道:“这位败家子,这一幕可不是做给百姓看的,这是给我们看的吧?” “准备了白莲教匪徒的尸体,特意带到济州来,刚见面就将死尸再吊一遍?” “霸气外露,找死!” “来者不善啊,诸位,咱们可得小心了,他将我们聚一起,所图不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莲教已经被剿灭,就算有小部分逃出,也成不了气候,他林尘在东山省的事结束了,来找我们,又来了这么一出,我看啊,估计是有求于我们,还不小。” “走吧,林尘进城了,将望远镜都收起来,别被他看到了。” 孔仲元将望远镜交给一旁的仆人,另外三人也是将望远镜交给他们仆人。 这四人,只有一人较为年轻,另外三人,最少都有三十多岁,也算是有话语和分量。 林尘此刻,让白虎营在外驻扎,自己则是带着陈英他们,跟随关宁,往城内酒楼过去。 关宁在一旁笑脸相随:“林大人,白莲教祸乱东山省半年多,你一来,就覆灭白莲教,日后必定能进武庙啊。” “关大人,你这张嘴简直能进文庙,太能说了。” 关宁笑容不减:“那是因为见了林大人,我对林大人仰慕啊。” 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对着还没到二十的少年,一口一个林大人,谄媚至极。 林尘倒是习惯了,官场就是这样子的,官大,权利就大,不按年龄排辈。 等来到城中的一处豪华酒楼,关宁道:“林大人,到了。” 林尘抬头一看,发现这酒楼名字是“味极鲜”。 “好名字。” 而在酒楼门口,赫然有四人在此等候。 “林大人,我等在此恭迎林大人。” 孔仲元四人,一脸微笑。 林尘看向他们,孔仲元当即自我介绍:“林大人,我是孔仲元。” 旁边那人介绍道:“我是马修文。” “我是张烨。” 最后一人年轻个几岁,他微笑拱手:“林大人,我是战家战锐,叔叔身体抱恙,这才临时派我来。” 林尘点头:“那看样子,你能做主了?” “回林大人,那得看什么事,若是一些小事,我自然能做主,可如果是大事,我也得回报给我叔叔,然后族里几个长辈议事。” 关宁在一旁道;“还不请林大人进去?哪有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林大人,快请。” 孔仲元他们也是道:“林大人请。” 他们一脸微笑,林尘颔首,带着朱能他们走了进去。 整个酒楼里没有其余食客,都是被清场了,来到了二层,一个极大的包间里,甚至在这里,还有足足好几名歌姬站在此地。 注意到林尘的目光,孔仲元笑道:“林大人莫怪,林大人在东山省平定白莲教,劳苦功高,我们为林大人接风洗尘,自然是规格方面,要高上一些。” 林尘笑道:“没事,这些歌姬用来助兴倒是不错。” “林大人,坐。” 关宁亲自为林尘拉开座椅,林尘坐在主位上后,朱能陈英他们,也是坐在了旁边,赵虎和高达并没有入座,而是站在不远处。 关宁连忙是唤来掌柜,开始让掌柜上菜,很快,准备好了的饭菜,就是由小厮一个接一个的端上来。 “林大人,这一道菜是蟹粉狮子头。” 关宁笑呵呵的,指着一道瓦罐里的菜肴,里面满是汤汁,香味四溢,上面漂浮着青菜,除此之外便是粉色的肉丸。 “这是以蟹肉和猪肉为馅,做成的肉丸,肉质鲜嫩,口感松软,汤汁醇厚,林大人尝尝看。” 旁边的孔仲元也是在为林尘解释。 其余人都没动筷子,林尘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不用看我,若是我不动筷子,难道你们就不吃了吗?” “林大人,您不动筷子,我们怎么敢吃?” “朱能,吃。” 朱能倒是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个。 “嗯,真不错。” 孔仲元他们看了看朱能,不由之间,目光闪动。 马修文笑道:“这位,肯定就是虞国公之子,白虎营副都督,朱能将军了?” 朱能咽下狮子头:“你知道我?” “朱能将军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朱能道:“那你应该称呼我为炮兵将军,本将军现在执掌神机营。” 神机营? 孔仲元他们一愣,这又是一个什么军队? 菜也是越上越多,关宁又是朝那些歌姬拍了拍手掌:“开始为林大人跳舞。林大人,这些歌姬的舞蹈比不上京师,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林尘颔首。 于是,几人开始推杯换盏,等到吃了一半,林尘放下筷子,孔仲元他们,就是内心一凛。 林尘看向孔仲元:“孔大人。” “林大人别这么说,我没有入朝为官,当不得大人二字。” “无妨,在我眼中,深明大义者,皆为大人,孔大人,你们孔家,世世代代,为大奉百姓着想,称呼一声大人,怎么了?” 孔仲元连忙道:“林大人客气,只不过是我们孔家应该做的,我们孔家世代效忠大奉,为大奉尽心尽力,只不过是我们该做的罢了。” 林尘点头,又是看向张烨他们。 “你们也是东山省内的名门望族,名气传遍整个大奉,大奉的百姓,拿着他们的血汗,养着你们,现在啊,需要你们拉大奉百姓一把了。” “林大人这是何意?我们张家,体量弱小,大奉百姓何其之多,光凭我们,能力不够啊。” “是啊,林大人,朝廷之政,遍施天下,我们这不能乱来啊,与理不符啊。” 林尘笑眯眯的,这几个人精,自己才刚一开口呢,他们的推辞就来了。 第427章 刚要我们捐完粮食,现在又要我们捐钱? 酒桌上的关宁,内心微微一突,当即赔笑道:“林大人,您刚来济州,舟车劳顿,又征伐白莲教,救东山省百姓于水火,我们都敬佩您。来,我敬您一杯。” 一边说着,关宁就是拿起酒壶,要给林尘酒杯倒酒。 酒壶递到一半,林尘的手直接将酒杯遮住。 “关大人,我在谈事的时候,一般不喝酒,因为喝酒容易误事。” 虽然林尘此刻是笑眯眯的,但关宁也是久经官场,顿时就感觉到了压力,他当即笑道:“好,林大人先谈。” 林尘看向孔仲元四人,不疾不徐道:“你们来这里,算是能代表你们身后家族意见了,我听闻在东山省,马家、张家、战家,包括孔家,那可都是钟鸣鼎盛、门客遍布,更有许多门生故吏,遍布大奉。” 孔仲元内心一凛:“林大人,莫要再捧了,孔家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苟延残喘?孔大人啊,如果孔家都是苟延残喘,那东山省流离失所的百姓算什么?” 孔仲元强笑道:“林大人,您来济州,所为何事啊?” 马修文也是道:“林大人,我等虽然过来,却也不算族里能定夺的人,只能给您通报。” 林尘似笑非笑:“好好好,那本官,就开门见山?这第一件事嘛,东山省经过白莲祸乱,从天鼎三年到天鼎四年,这差不多也有小半年了,东山省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流离失所,还没死的也没地方住,也没东西吃,虽然本官平定了白莲教,可东山省饿肚子的百姓,本官总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吧?” 林尘目光扫过孔仲元:“孔大人,你说。” “自然不能。” 林尘目光看向马修文,马修文也是只能道:“杀百姓,无异于自掘坟墓。” “不错,没了百姓,就没了赋税。” 林尘一拍桌子:“说得太好了,百姓很重要啊,可现在百姓这么多,那些加入白莲教的百姓,没了依托,如何能生活?所以啊,本官才不得以跑来济州,我曾听闻四大家族,仁善至极,乃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东山省的百姓,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烨皮笑肉不笑:“林大人所言极是,既如此,张家愿意开设粥棚,并且派人到处赈灾,配合朝廷。” “我马家也愿意配合朝廷。”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件事必须朝廷占大头。 林尘长吁短叹道:“诸位有所不知啊,朝廷现在国库空虚,哪里还有钱?别的不说,就说突发的战事,寒州辽州,还有西青省,都有蛮子扣关,天鼎三年盈余的一些银两,又被耗尽。本官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找到四位。还请四位捐赠一些粮食,好让本官能赈济东山省的百姓。” 听到林尘这话,孔仲元他们也算是弄懂林尘的目的了。 就是来要粮的! 马修文内心略微松了口气,他们的存粮也是足够的,捐一些出来,并不要紧。 孔仲元沉吟片刻:“若是如此,我倒是也不用请教族老,林大人,我孔家愿意捐赠五千石粮食。” “我马家也愿意捐献三千石。” “我张家也愿意捐献三千石。” 战锐看到林尘目光看向自己,也是开口道:“战家也愿意捐献三千石。” 林尘脸上笑容不变:“一共是一万四千石,这是不是有点少了?整个东山省的流民,少说也有几十万之多呢。” “这,林大人,我们真就只有这么多了,我们自己也有那么多张嘴,真拿不出多余的了。” 孔仲元面色为难。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关宁也是帮着说话:“是啊林大人,孔家在白莲贼子攻城时,出钱出力出人,也捐了不少粮食。” 林尘哦了一声:“那好吧,本官再想想别的办法。” 孔仲元内心松了口气,正要脸上出现笑容,却没想到,林尘话锋一转。 “陈英,东山省也算是被打烂了,如若需要工匠来修路、修城,让百姓重新开垦荒地,都需要不少钱吧?” 陈英点头:“自然是要的,恐怕这白银,一百万两都是少的。” 林尘又是看向孔仲元他们:“你们也听到了,东山省是肯定要重建的,之前的粮食,只能稳定一时,关键还是要让百姓重新回到田地里去,买种子、开垦买农具,都要钱啊,朝廷现在国库亏空,你们都是名门望族,都是大奉有头有脸的世家,总该表个态吧?” 孔仲元内心脸都黑了,刚要我们捐完粮食,现在又要我们捐钱? 你这会不会太贪婪了? 不仅仅是孔仲元,张烨他们也是内心狂骂林尘,这也太难对付了。 关宁正要开口,却是见到林尘目光看来,目光里满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这一下,关宁不敢开口了。 包厢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唯有在跳舞的歌姬,和轻轻的古筝声。 赵虎看得想笑,公子在拿捏这些人方面,那可是拿捏得死死的。 京师里那些人物,哪一个不是被公子拿捏? 饭桌上没有人动筷子,除了朱能,他在闷头狂吃,一扫而空。 孔仲元终于斟酌着措辞:“林大人,孔家,可能真没多少钱财了,白莲教攻城,孔家就拿出了三万白银。” “林大人,马家也是一样啊,为了抵御白莲教,我们组建义勇,还花了不少钱打造装备,如若林大人的白虎营提前来了,我们这笔钱也不用花了,直接捐给林大人,又有何不可呢?” 战锐也是哭穷起来:“林大人,我们战家,虽然之前蒙陛下赏赐,可那也是上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战家,并无家资啊。” 林尘淡淡道:“我懂,大家都不好过,但东山省的百姓更不好过啊,我白虎营死了一千多个将士,这意味着最少十几万白银没了,本官也穷啊,但本官有说什么吗?” 孔仲元道:“林大人,不若这样,我们筹措一下吧,东山省除了我们之外,大大小小还有一些乡绅,我们帮助林大人筹措一下,以林大人名义,随后我们再带头捐赠,引其余乡绅家族再捐一些,大大小小,可能也能筹个几十万两。” 林尘哈哈大笑:“好法子。” 下一刻,林尘目光锐利看向孔仲元:“是不是你们捐出来的,如数奉还,那些乡绅小家族的,五五分账啊?” 第428章 东山省,要变天了 孔仲元赔笑:“林大人,您说的哪里话?这些筹措的资金,自然是不用再归还了,都捐给朝廷。” “是啊是啊,这样群策群力,也能再攒出不少钱。” 林尘拿起酒杯把玩,悠悠道:“但本官觉得,那些乡绅地主,都没多少钱了,都成穷鬼了。还是谁有钱,本官就想挣谁的钱。” 孔仲元一愣:“那谁有钱?” 林尘毫不客气看向孔仲元:“你有钱,在座的其余人,也挺有钱。” 孔仲元一愣,强笑道:“林大人真会开玩笑,林大人看上什么了,随便拿好了。” 林尘哈哈一笑:“陈英,他将我当成土匪了。” 孔仲元内心紧张起来,交谈到这里,他发现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足足十几岁的年轻将军,自己还真拿捏不定。 就感觉对方滑不溜秋,跟个老狐狸一样。 只不过,孔仲元立刻就道:“林大人,您是将军,大奉平北将军,怎么会是土匪?您代表朝廷,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我们自然会全力配合。” “本官没事了,吃饭。” 林尘拿起筷子。 关宁当即笑道:“林大人为了东山省百姓,殚精竭虑,下官佩服。” 林尘随意道:“只是可惜,还跑了一小部分的白莲教,圣母虽然被我杀了,但圣女却没有,她分外狡猾,而且东山省目前民心不稳,我之所以要找你们借钱借粮,还真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们知道,林大人是为了东山省百姓嘛,要不然林大人怎么能深得陛下恩宠呢?” 林尘平静道:“不,也是为了你们自己。” “为了我们?” 关宁一愣。 马修文他们也是微微一愣。 “很简单,你们想想看,虽然本官带白虎营将这白莲教逼走,可他们没死,甚至只要我一走,说不定他们就会死灰复燃。如果东山省仍然处于动乱之中,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那你猜百姓会再加入白莲教吗?白莲教又会如滚雪球一般,瞬间壮大。” 张烨脸色有些严肃,他心中一想,发现林尘说得还真是对的。 毫无疑问,林尘现在还是在敲打他们,意思是,你们给的太少了。 马修文有些犹豫,他在沉吟,要不要再追加一些钱粮。 可就在这时,林尘又道:“行了,不聊那些事,这些都是小事。” 关宁愣了一下:“林大人,还有大事?” “自然有啊,不然我也不会来济州一趟。” 听到林尘的话,孔仲元他们内心又是再度提了起来。 “林大人还有什么事?” 林尘这才道:“很简单,诸位觉得天下局势如何?” 孔仲元斟酌道:“不太平。” “没错,不太平,就拿东山省来说,就有白莲叛乱,更不用说北面的蛮子虎视眈眈,各地又是天灾人祸,朝廷又没有财政收入,国库空虚,再这样下去,大奉难以为继啊。” 马修文主动给林尘倒酒:“林大人说的是。” 林尘道:“本官呢,在剿灭白莲教之后,就想起之前陛下说的一道政策,此刻在东山省施行最好,你们四大家呢,是东山省最大的名门世家,东山省内的其余家族,其余乡绅,自然是都听你们的,如果你们能在这件事上,起一个带头和表率作用,那这个政策,自然也就能水到渠成,百姓也能安稳,日后也就不会有类似的白莲之乱了。” 孔仲元试探问道:“敢问大人,是什么政策?” “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林尘微笑看着孔仲元。 “大人,小人有些忐忑不安,但如果是朝廷需要,并且朝廷施行,那我们孔家,自然会全力配合。” “好,不愧是孔家,深明大义,那我就直说了吧,陛下首先要清丈土地,再摊丁入亩。” 简单几个字,就是让孔仲元他们脸色大变,如此之高的涵养都没忍住。 “清丈土地,摊丁入亩?林大人,这是何解?” “简单,就是清查东山省的土地,这一次东山省被打烂了,此刻推行是最好的,那些乡绅世家隐匿土地、瞒报赋税,国家的税基狭窄无比,所以这一次,顺势推行摊丁入亩,可以更好增加赋税,也可以缓解一下土地兼并嘛。” 听着林尘的话,孔仲元他们面面相觑,可偏偏此刻还不能反驳。 “林大人说得对。” 林尘笑眯眯道:“那意思就是说,四大家你们同意作为表率了?好,本官即刻让人开始从你们开始清丈,这样一来,东山省其余乡绅世家,还有谁敢不从?” 听到林尘的话,孔仲元差点晕死。 “林大人,不妥啊。” 马修文喊了出来。 “为何不妥?” 马修文深吸一口气,直接拱手道:“清丈土地,最起码要走朝廷的流程,要三省核查,要再转交户部,最后再推行,再交由各地官府推动,林大人,您说您要清查清丈土地,可是,您是武将啊,率兵与白莲教作战,这是您的职责,可这清丈土地,林大人您就是越职了啊。” 陈英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内心都感到好笑。 林尘装作沉吟:“这样子啊?” 张烨也是道:“是的林大人,清丈土地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每一处田地它都是不同的,有良田、有差田,这又怎么算?还有各地官府的鱼鳞册,是否在战乱之中丢失,都是要详细再查的。” 战锐道:“还有一点,那其实就是土地之间存在很多交易,有一些土地,往往模糊不清,清丈土地是很繁重的工作,林大人打了胜仗,难道不需要返京述职吗?” 林尘抬头,见到他们都是看着自己,目光里有着紧张,不由笑道:“其实这清丈土地嘛,我也不是不能做,我虽然是平北将军,但我也参加过科举,是大奉状元,目前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乃是翰林院侍读,到时候陛下一道圣旨,我就能成东山省的巡查了,负责督导土地清丈,也完全没问题啊。” 听到林尘这话,孔仲元他们内心一突,麻烦了啊,这才是林尘的真实目的啊! 他竟然要清丈土地??? 东山省,要变天了。 第429章 他想要打劫四大家族 为什么孔仲元他们不愿意林尘推行清丈土地? 原因很简单,这个政策就是从他们手里割肉,然后再喂饱那些没有田没有地的流民,他们自然不愿意了。 再一个,不说孔家,就算战家,名下的田产,少说也有几十万亩,这么多的田产,难道都纳税了吗? 不可能的,逃税、瞒报田产,这些都是基本操作,就如同大明朝一样,在朝堂的那些官员,老家的田产,都是连绵不绝,最少的都是几十万亩,而如此之多的田产,压根不会上报。 也就是说,这么多的田产,也压根不会缴税。 整个税基大大缩减,自然而然朝廷收上来的钱,也就会非常少了。 现在林尘要在东山省推行清丈土地,那可不就是奔着他们来的吗? 马修文内心飞快想着这些,可他们又不能明面上拒绝林尘,否则的话,被林尘强行作为第一个开刀,那就糟糕了。 “林大人,清丈土地这件事,我们还是需要有朝廷的圣旨,等圣旨来了,我们自然会开始清丈土地。” “是啊林大人,我们只认朝廷圣旨。” 林尘似笑非笑:“好,看样子大家都是想要走流程,我这边也是认流程的,没有问题,等朝廷圣旨到了,我这就开始清丈土地,还请诸位回球之后,做好准备。” 孔仲元只能应道:“是,我们记下了。” “好好,吃饭吃饭。” 林尘哈哈一笑。 饭桌上其余人都是没有多少心情,唯有关宁还在拍马屁。 等到酒席结束,孔仲元他们离开酒楼,关宁也是笑道:“林大人,已经为您安排好住宿,就在这酒楼,您看如何?” “可,本官对这些没有要求。” 关宁又是道:“林大人,现在递交清丈土地的折子去京师,然后这个政策在朝堂上走一圈,再送回东山省,恐怕一个月就过去了啊,林大人,白虎营还有数千人马,在这东山省,人吃马嚼的,粮草恐怕不够吧?” “关大人,这不刚向孔家他们讨了不少,还是能先对付一阵的,说实话,白虎营兄弟们不容易啊,来东山省杀贼,最后连些银钱都不够用。” 林尘长吁短叹了一阵,这才起身拍拍关宁的肩膀,转身离开。 关宁回到县衙里,他这才算是放松下来,靠坐在太师椅上,下人为他倒茶,府丞问道:“大人,这林尘他来济州是想要什么?” 关宁吹了一口热茶:“他想要打劫四大家族。” “啊?” 府丞都愣了一下:“东山省四大家族,林尘敢下手?” “他有什么不敢的,这位林将军的名声,早就传遍京师了,而且,这一次孔家、马家,可能不得不答应。” “为什么?” “因为林大人打蛇打七寸,提出要清丈土地,你想想看,孔家、马家张家,那么多土地,其中有多少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根本就经不起查,再有一个,逃税、瞒报,这些事还少?本官现在也担心啊,恐怕本官这乌纱帽,有些保不住。” 关宁脸上有些忧虑。 “这,大人,咱们才刚击退白莲教。” “不是我们,是林大人击退,现在他声望最盛,他要清丈土地,四大家族,谁能挡得住他?我看,孔家、马家他们,可能要立即派人去京师走动了,最好是这清丈土地,不要从东山省开始试点,给他们一些时间处理田产。” 另外一边,孔仲元也是回了孔家,脚步急匆匆,跨入门槛后,便是面见族老,将和林尘见面,对方提出的要求全部一一复述。 孔家族老,名为孔完,六十多岁的年龄,鹤发童颜。 “族老,你看咱们这该如何是好?那林尘来势汹汹,想要清丈土地。” 孔完慢吞吞道:“慌什么,之前朝廷也多次要清丈土地,可每一次都不了了之,还是按之前的法子,第一招,拖,派人去京师,这政策通过,少说也能在朝堂上吵个把月,再让明飞他们联合其余地方的名门望族,联合上书反对这件事。” “第二嘛,林尘他既然开口要钱要粮,给他就是,我们孔家再多出一些,条件很简单,只要他取消清丈土地,我们孔家,愿意与他共同交好。” 孔完顿了一下:“我听说,这位林大人年少英雄,还没有婚配成婚?恰好,盼儿年龄到了,长相甜美,你也可以引荐引荐,看一下林尘怎么说。” “是。” 孔完说完之后:“如果林尘同意,那我们孔家全出没问题,他不同意,马家张家,该出的也还得出。” “是。” 孔完说完之后,最后又慢吞吞道:“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让下人将府上的田契、账册,全部清理一遍,手续不齐全的,全部卖出,该做手脚的做手脚,最少要和之前缴的赋税对得上。” 孔仲元有些忧虑:“族老,恐怕不完全对的上,数目太多了。” “你忘了,我们孔家被朝廷册封,为圣人之后,所有赋税,是能减免一半的。” 孔仲元松了口气:“好的族老,我这就去办。” 马修文他们回去后,当即也是立刻开始修书,让下人送回家族之中。 清丈土地,这就是一件大事,每一个人的神经都是绷紧的。 林尘这一边,也是在游历济州。 “万昭,马家、张家还有战家孔家,这四家的老家在哪里知道么?” “林大人,这自然知道。” “嗯,在地图上画出,然后做好标记,再将这四大家的真正族长名字特征,全部标上,交给座山雕,让他转交给宋冰莹,告诉她,只要收到信号,就直接动手,将这四大家的族长,给我绑了。” 万昭吃了一惊,他目瞪口呆:“林大人,这……” 林尘看了万昭一眼:“放心,这是下策,只要四大家族愿意配合清丈土地,那本官自然不会这么做的。” 见到林尘远去的背影,万昭也是真没办法,只能照做。 马修文他们的书信很快就是到了家族之中,马家张家他们,都在讨论该怎么办。 “孔家那边的书信也来了,说是按之前的办。” 马家客厅里,几个中年人,还有族老也都是坐在椅子上,脸色严肃。 “那就先让人去京师吧,先拖一下,看能不能将林尘打发走。这最少能拖一个月,运气好,能拖两个月。” 毕竟,朝中那帮文人,巧舌如簧,只要将清丈土地这件事曲解成奔着瓦解士大夫去的,而大奉的祖制又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么清丈土地,就是违背祖制。 之前好几次清丈土地的提议,都是这么硬生生挡下来的。 马家其余人点点头,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急匆匆进来。 “族老,不好了,州里来的最新圣旨,说是任命林尘为东山省暂代巡查,并且即刻推进东山省清丈土地、摊丁入亩一事!” “什么?!怎么这么快??” 第430章 贪婪的畜生! 马家客厅内,那几个中年人,都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愕。 “不可能,他林尘怎么做得到的,从东山省发信,虽然官道平坦,可一日最多也就算个三百里,到京师也要几日,修文书信当天发来,林尘只是刚提出这个想法,朝廷的任命就来了?怎么这么快?” “这速度太快了,难道朝廷其余人,就没有拦一下吗?”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林尘在去济州之前,就提前写好了奏折送到了京师,过了几日才来济州,如此一来,朝廷那边的圣旨自然也下来了,而且林尘携大败白莲教之威,朝廷阻力小,陛下圣旨下得轻松。” 马合泰紧紧拧着眉头:“该怎么办?拖已经来不及了,圣旨最迟明天就能到林尘手里,这清丈土地,他势在必行啊。” “那就贿赂吧,许以重利!” 其余几人看了看,都是点点头。 张家和战家的讨论,也是大同小异,主要是朝廷那边的圣旨,发来得太快了,根本不给四大家族反应的时间。 等到第二日,孔仲元他们知道圣旨内容的时候,都是直接懵了。 孔仲元看向战锐的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 “林尘是有备而来,走,咱们去他府上吧,我们战家,愿意再出十万两!” 张烨也没法子:“我们张家,再出五万两吧,粮食方面,我们再出五千石。” 马修文也是道:“我也一样,孔兄,我们四大家再出血,能满足那败家子的胃口吗?” “谁知道呢,几位稍等,我去请我侄女盼儿一同前往。” 战锐几人彼此看了看,这是要出美人计了。 林尘这一边在宅子里,他也是收到了圣旨。 “圣旨来了,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陈英问道:“林兄,你让四大家反应不过来,这清丈土地摊丁入亩,应该能算顺利吧?” “那可不一定,先看他们表现,如果乖乖配合,一切好说,如果玩各种幺蛾子,那我驻扎的白虎营,也不是吃素的。” 朱能塞下一个狮子头,吞下嗓子后才道:“白莲教都给我们灭了,四大家族而已,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正在这时,有士兵前来通报。 “都督,孔仲元、马修文、张烨、战锐四人前来拜访。” “来得真快啊,走,咱们在客厅接见。” 很快,客厅之内的,孔仲元他们四人再度前来,一来就行礼。 “学生孔仲元,参见林大人。” “太见外了,今天你们这么多礼,昨天都没如此。” 看着林尘笑眯眯的眼神,马修文拱手道:“林大人,昨日您曾提,东山省百姓缺少粮食,白虎营也缺少银两抚恤士兵,我们四人昨晚合计之后,愿意再捐两万石粮食,再捐白银十万两,给予林大人。” “不是给予我,是给予东山省的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四位深明大义,林某记下了。” 孔仲元又是微笑道:“林大人,您年少有为,我家族老听闻您尚未婚配,因此,特令我将侄女带来。盼儿。” 外面一个小姑娘怯生生进来,大概十六七岁,长得的确是乖巧可爱,我见犹怜。 “快见过林大人。” 孔盼儿盈盈行了一礼:“民女孔盼儿,见过林大人。” 孔仲元笑着看向林尘:“林大人,我这位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也知道,让林大人您娶她,比较为难,所以族老的意思是,让盼儿当您的妾室,您看看,是否可行?” 马修文几人也是看着林尘,然而林尘脸上却见不到任何波澜,他打量了一下孔盼儿,直勾勾的目光只看得孔盼儿低下头去,脸颊发热。 随后林尘笑眯眯看向孔仲元:“孔族长啊,你们孔家一番心血,我也不敢乱收啊,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我呢,就算朝廷的都察院看不到我,但东山道的那些监察御史,可都在暗地里潜伏着呢。” “林大人,您放心,虽然孔家别的没有,但孔家发话,东山省的监察御史,非但不会弹劾您,反而还会上书帮您说好话,我们孔家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林尘哈哈一笑:“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本官相信,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事物,都有代价。” 关键的地方来了。 孔仲元一脸微笑:“不需要林大人付出什么,林大人,您这一次作为东山省的巡查,有些东西,就是您一句话。” “哦?所以孔家需要本官,说什么话?” “林大人,在清丈土地方面,我们还是希望林大人,多多照顾一下我们。” “照顾?怎么个照顾法?孔族长啊,你说得含糊其辞,我这个人比较笨,我听不懂啊,能否说得明白点?” 见到林尘的目光,孔仲元也是不太好明说,这种事怎么能放到台面上说呢,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啊。 一旁的马修文帮衬道:“林大人,孔兄的意思是,孔家家大业大,田产也较多,到时候清丈土地时,难免会有一些账册对不上,这里面是下人在田地交易的时候,流程不太明确导致,还请林大人到时候,不要怪罪。” 林尘哈哈一笑:“我怎么会怪罪呢,这样吧,你们先将东西送来,钱粮都送到济州城外,然后我再令东山省的官员,开始清丈土地,你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家族里的田产账册,十天之后,我就开始清丈土地,你们可以先自行清查一遍,如此一来,本官再清查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没有错误了。” 听到林尘话,孔仲元犹如吃了个闷亏,脸上分外精彩。 陈英心中嗤笑,这点手段,在林兄面前,真不够看的。 而林尘见到他们不说话,顿时脸色一沉:“四位,本官将丑话说在前面,都按流程来,至于什么篡改鱼鳞图册、作假地契、分散田产,这些可都是没有用的,本官眼睛精得很,还有往年上报的赋税,本官都要与你们的田产进行对比,如若有差错,都要补交,你们是东山省四大家族,做个表率,也好让本官在东山省不用那么费心,表现得当,到时候在陛下面前举荐你们,也并非难事。” 林尘久经沙场,此刻身上也有股不怒自威的神色,话语一出,孔仲元四人都是有些被震慑住。 下一刻,林尘又是春风拂面笑道:“当然,我还是相信你们的,行了,都下去吧,这位盼儿姑娘就不用了,本官不喜欢小的,你们刚才说的钱粮,都送来就行。” 等到孔仲元四人走出宅院,马修文忍不住骂了一句:“贪婪的畜生!” “人渣!” “彼其娘之!” 第431章 新政风暴 马修文四人真是咬牙切齿。 林尘真是典型收了钱不办事,就算不办事,你不要给的钱粮啊,钱粮你想要,事你又不想办,完全就是不按官场潜规则来! “诸位,这可怎么办?” 孔仲元微微蹙眉。 马修文狠声道:“就按之前的办,先皇在位时,不是也想三次推行清丈土地,但不都被我们挡下来了?这一次照样也可以。” 孔仲元有些担忧:“可这一次是林尘啊,这个败家子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他手里有兵,而且刚刚灭了白莲教,现在又要负责清丈土地,他是真敢杀人的。” 张烨想了一下:“不一定,首先土地账册里的弯弯绕绕他未必清楚,我们手脚做得干净一些,在法理上,他是挑不出问题的,这样情况下,他想怎么杀人?他只要敢乱来,我们联合东山省其余清流乡绅,还有东山道的监察御史,一起上奏,我就不信这样上奏,还能镇压不了他!” “没错,民意不可违,林尘他想要乱来,那就看谁玩得过谁!” 战锐也是气得不轻。 孔仲元点头:“那就如此吧,诸位回信给家族,都做好准备,将手中的那些田地都清理一下,最好是分散出去。” 很快,孔仲元当即就是出了城,一匹快马,又是直奔附近不远的孔家县。 进入客厅大门,孔仲元将情况与族老还有孔家其余人说了一遍。 “这个林尘,我早听闻他人品不可靠,在京师时,就直接出尔反尔。” “那就开始吧,既然他一意孤行,想要清丈土地,那我们孔家经营如此之久,也不是吃素的,族老,我们联合一下关大人,还有附近其余县城的县令,将鱼鳞图册做些修改。” 族老缓缓点头:“那就如此吧。” 四大家族都是开始行动,而林尘这一边,又是将曾翰书给喊了过来。 林尘负着手,之前的青州县令曾翰书和明烛县令万昭,都站在身后。 “两位,东山省推行清丈土地的圣旨,你们都看过了吧?” 曾翰书拱手道:“回林大人,我们都已看过。” 林尘点头:“除此之外,提拔你们官职的圣旨,可有到了?” “到了,多谢林大人。” 曾翰书眼中有着一丝感激,没想到林尘轻松一句话,就让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进入到了知府这个层级。 果然啊,官场上混,要学会站队,要学会跟对人。 “不用急着谢我,一个是东山省原知府被白莲教一锅端了,再一个我让陛下提拔你们,是要你们做事的,事情做不好,不仅有可能再削去职位,更有可能会被流放。” 曾翰书一愣,但很快他眼中就有着决断:“请林大人明说。” “简单,曾翰书,你现在开始,负责在整个东山省推行清丈土地,下令让各州县,立即着手开始清丈土地,不容有误,在今年年底之前,东山省的所有土地清丈工作,必须完成!” 曾翰书脸色凝重道:“是。” “再有,我从四大家族那里化缘了一些粮食,你立刻开始执行以工代赈,给那些流民百姓分发粮食,再有,那些荒地,开始分发下去,这一步工作,可以一起进行。” “是。” 林尘又是看向万昭:“万昭,你主要就盯四大家族,负责四大家的土地清丈工作,只要四大家同意并且配合,东山省内的其余乡绅清流,都不是问题,都会自动配合朝廷。” “是。” “去吧,我会在东山省驻扎一段时间,你们要尽快完成任务。” “是。” 万昭和曾翰书下去了,而林尘有些脸色凝重。 朱能在庭院里不以为意:“尘哥,这件事我看你简直比对待蛮子还认真。” 林尘悠悠道:“政治斗争,改革措施,往往比军事斗争还要残酷,你永远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地方落子。” 陈英问道:“要不要去盯着孔家四大家?”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玩,他们如果配合,那一切好说,要是不配合,就别怪本公子直接掀桌子!” …… 要在东山省内展开土地清丈的工作,如同风一样飞快传播。 曾翰书首先就是将各州县的文书县令聚集在一起,然后将朝廷的摊丁入亩政策,详细解读,然后再分派任务。 “诸位,这一次朝廷选择在东山省推行新政,那非常看得起我们东山省,各位要全力以赴,做得好,自然是政绩,有升迁,如若做不好,哼哼,乌纱帽掉了都是轻的。” 曾翰书吩咐完,其余州县的县令,也都是脸色凝重。 这又是一场风暴啊,主要是县令官,既不属于地方,县令是流官,只有县衙的文书小吏才是地方人,县令既要搞好和地方乡绅的关系,又要搞好和地方百姓的关系,要在两者中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现在,摊丁入亩无疑会触动乡绅的利益,那到底是该作假隐瞒,还是执行朝廷命令,这就需要考量了。 东山省的一些乡绅,也是担忧不已。 “清丈土地?清丈的还不是我们的土地。” “又得和县令搞好关系了,准备些礼物吧。” “这一次必然清丈不动,我没记错的话,孔家就有人在朝廷里当官,还有其余好几位大人,东山省可是有不少田产,这一次清丈土地,肯定持续不了多久。” “主要还是看四大家族,如果他们能顶住,那我们也没必要配合官府,做做样子就算了。” “没错,还是看四大家。” 济州的清丈土地工作,开始得最快。 毕竟林尘就在济州,关宁不得不配合。 “林大人,这就是济州的土地,整个济州的土地田产登记,还有田产登记信息,全部都在这里。” 关宁脸上有着笑容,让文书将足足半人高的典籍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些账册书籍,林尘面不改色:“关大人,这一次清丈土地的重要性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首先派人,核对孔家的土地,再核对他们缴纳的赋税,如果对不上号,直接告诉我。” “好的林大人,只是……” “只是什么?” 关宁面有难色:“林大人,您真要从孔家下手吗?孔家,毕竟是圣人之后啊。” 第432章 林尘,孔家也是你想查就查的? “那又如何?” 关宁苦口婆心道:“圣人之后,就意味着东山省,甚至大奉其余地方,都是唯孔家马首是瞻,孔家的田产,你想要动,难度很大。” “本官不在乎那么多。” 关宁无奈:“好的林大人,我这就去让人亲自彻查,算了,还是我亲自带队去查吧。” 关宁退出院落,回到县衙,身边的幕僚当即上来,其余下人端来茶水、递来手帕,让关宁擦拭自己的脸。 “我今年,真是官运不通。” 一旁的幕僚笑道:“大人,可是在林将军那里碰壁了?” “他一定要彻查孔家的田产情况,就是奔着四大家族去的,哎,接下来就是神仙打架啊,我就怕我遭殃。孔家那边,必然会在朝堂上,不停弹劾林尘,而林尘,又必然会不停逼迫孔家,本官就怕到时候他们真打起来,毕竟林尘手里有兵。” 幕僚微笑道:“大人,你是在想,这一次到底是站在哪一队?” 关宁苦笑:“还站队?能自保就不错了,之前我与孔家走得近,那是没办法,现在我必须要中立了,做好我自己的事,林大人要让我查,我就查,遇到问题,我就如实回报,然后我说解决不了。” 幕僚沉吟了一下,反而略带谨慎说道:“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浑水才好摸鱼,我倒是觉得,关大人您这一次如果站队站好了,那很有可能是政治上,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也未可知。” “哦?怎么说?” 关宁不由迫切起来。 他在这济州担任知府,也的确有些时间了,要想从地方官,正式踏入京师成为京官,这一步之遥,却难如登天。 知府,再到省一级的总知府,再到京官,多少人卡了一辈子? 幕僚开口道:“大人,你没发现林将军非常年轻吗,这么年轻,就是大奉状元,又是堪比五军都督,独自领军,更深得陛下信任,现在林将军在东山省推行清丈土地,若是这件事做好了,那大人,您不就是林将军手下的红人了吗?” “可是,林尘的口碑,可不怎么好啊,得罪了太多人……” 关宁有些犹豫。 “大人,就算你与孔家、马家,他们保持良好关系,那他们能帮你升迁吗?” 关宁一愣。 “就是因为林将军在被针,所以他身边无人可用,或者可用之人极少,要不然明烛县令和青州县令,就不会被提为总知府层级了,他们在督导推进清丈土地,就可以看出林将军有多缺人手。” 关宁听得,的确是眼睛在放亮光。 幕僚说完后,又是道:“大人您仔细想想,这一步,就是关键。” 关宁不由道:“那要怎么做?” “简单,林将军还没有掌握孔家他们的关键证据,如果大人您能将孔家隐瞒田产、瞒报人数的证据,交到林将军手上,那这件事,就成了。” 关宁在权衡,但很快,关宁就是眼中有着决断。 “好!老夫如若不拼,恐怕这一辈子也看到头了,就赌这一把!我亲自去一趟孔府!” 幕僚点点头。 林尘这一边,躺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 赵虎低声问道:“公子,让那个知府去办,可靠吗?” “没事,他可靠最好,不可靠也没问题,我也没指望他,我在等孔家先出牌呢,反正孔家的位置都打听出来了,孔家族长都知道了,画像也有了,我还怕他们抵抗?” 陈英倒是在一旁道:“动孔家,东山道那些监察御史,还有地方清流乡绅,恐怕真的会群起而攻之。” “是啊,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喷死我,不过没关系,白莲教不是还没清剿完嘛,又不是本官干的。” 陈英一愣,一旁朱能哈哈一笑:“还得是你啊尘哥。” 关宁带着衙役,直接去了孔府,亲自敲门,随后进入了孔家的客厅。 整个孔家,几乎就占据了半个县城,穷尽奢华,里面九曲十八弯,亭台楼阁水榭假山,应有尽有。 等到进入客厅,孔仲元在此接待。 “关大人,我们正要去找您,没想到您却来了。” 孔仲元一脸微笑:“快请坐。来人,将之前最好的嫩尖茶取来。” 关宁道:“不必那么麻烦,其实我这一次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一次的摊丁入亩新政。” “我也正好想找关大人商量一下,关大人,我们保证不为难您,并且配合您,只是关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孔家家大业大,又是圣人之后,这世代的积累,田产自然是多了。” “无妨,只要能说清来路即可,有田契即可。” 孔仲元一脸微笑:“我们孔家情况特殊一些,有一半田产,实际上是不在征税范围之内的,是需要,特殊对待。” “哦?为何?” “关大人稍等。” 孔仲元拍了拍手,喊来一个下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下人去了,没有多久,下人慎重取来一个盒子。 “关大人请看,这是大奉瑜景皇帝开国时,给我们孔家赠送的这道诏书,上面写着可以减免我们孔家,一半田产的赋税。” 孔仲元一脸微笑。 关宁则是一惊,他看向那诏书,孔仲元小心将诏书取出,整个诏书都已经裱装了起来,上面的字一览无遗。 “如何,关大人?孔府目前的田产虽多,但的的确确有一半,是不需要征税的,剩下的另外一半,我们自然会配合。” 关宁沉默了一会:“那能否将孔家的田契都取出来,与本官查阅核对?” “自然可以,只是关大人需要派人就在此地核对,毕竟田契乃是重要物品,出了孔府的门,一旦丢失,我们孔府也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关宁颔首。 孔仲元让人取来足足几十个大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田契。 “都在这里了,关大人,请吧。” 关宁让跟来的那些文书开始查阅田契,主要是根据这上面的田契,再来核算应该缴纳的赋税,再对比之前孔家缴纳的赋税,这个数据是否一致。 当然,这只是大致粗糙的核对法,毕竟田契太多,算起来头都大。 关宁自然一无所获,他只能起身告辞。 “关大人慢走。” 等到关宁离开,孔仲元脸上有着冷笑:“林尘,你想要查我孔家?孔家也是你想查就查的?” 第433章 朕要说的是,放屁! 济州野外,阡陌农田。 济州县衙的文书和衙役,甚至还有招募的民间士子,只要是会术算的,统统都招募进来,然后开始清丈土地,并且进行登记。 漫山遍野都是人,那些百姓站在一边,小心又谨慎,而官府的文书,拿着账册,还拿着墨线和绳尺,正在丈量田地。 整个丈量其实是非常花费时间的,毕竟东山省除了少部分的山之外,可以耕种的面积非常之多,田地也不少,就官府这些人手,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完不成。 很快,一个小吏来到了一处田间,在旁边已经是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等待了。 “这一片是孔家的良田?” 那小吏自然是认识对方。 那人笑道:“自然都是,我们为了给关大人降低官府工作量,所以都先测量好了,这里是测量数据,只要你照着填上去就行。” 小吏脸上有着犹豫之色:“这,我很难办啊。” “钟阿四,我知道你在为难什么,济州城推行摊丁入亩,可其余地方先不查,先查的就是孔家,关大人这摆明了是投靠那位林尘了,但孔家的良田也多呀,这岂不是累了你?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又没多少银子。” 那男子一边说着,却是悄然从袖子之中滑落出一锭银子,然后塞在了钟阿四手里。 “走个过场就行,大家乡里乡亲的,孔家对你们也不薄。” 钟阿四眼中下定决心,手中的银两瞬间就是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被他放到身上哪里去了。 他同样声音很低道:“那我走个过场,先测量,这么多人看着,不然不好交差,等回头,我再将你给的数字填上去。” “好说,好说。” 两人周围都没什么人,其余百姓、佃农甚至还有衙役,都隔得远,自然是听不到两人说话。 而后钟阿四恢复大声:“行了,等下我就开始测量,你也别急,这么多田,今天能测完,就算是很不错了。” 对方笑着拱手:“好的,捕快爷。” …… 东山省的其余乡绅和清流,更是派了人来济州城,都是在盯着土地清丈工作的推进。 而这里的消息报告回去后,那些乡绅和清流,也是不由心思活络起来。 “你意思是说,那个什么林尘,只是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动孔家?” “孔家毕竟是圣人之后,在东山省经营如此之久,想要清丈孔家的土地,难度不小。” “孔家都抗住了,那我们也行动起来吧,我们几家,还有高家、魏家,联名上书,我们现在的土地是多了,但我们的压力也大啊,就应该继续推行之前的赋税方法。” “对,联名上书!” 鸿鹄学院。 这是东山省比较有名的学院,坐落在陵州。 此刻,学院里有不少士子,还有不少清流。 “各位,大家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朝廷,要再一次对大家的土地进行清丈!凭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凭借我们自己的实力,才收买了一些土地,其余人没有土地,难道是我们的错吗?是他们自己不够努力!现在,朝廷要挖了我们的根,要将我们的土地,清丈出去,分出去,大家难道不反抗吗?” 那些士子都是喝道:“自然要反抗!” “没错,必须反抗,而清丈土地,针对性最大的就是孔家,这些都是那个京师来的林尘弄出来的,最近下面的下坪县、白岳县,那些衙役要强行清丈,还殴打了百姓!让百姓,没有心思在种田上,所以,我们必须要反对清丈土地,朝官府施压,再有就是联系东山道的监察御史,直接弹劾林尘!” “现在,有谁愿意前往济州,反对林尘清丈土地?” “我!圣人云,舍生取义,就在今日!” “我也去!” 那些年轻士子,本来就是血气方刚没有头脑,被这么一蛊惑,顿时都是一个个激动万分,想要报名。 青州,黄府。 已经是黑夜了,但黄府的灯还在亮着,黄府的下人还在加班加点工作,桌上摆着的那些鱼鳞图册,正在逐步对照之前缴纳的赋税账册,进行修改。 “老爷,这么改,不会出事吗?” 黄老爷冷哼一声:“出事?出什么事?现在整个东山省都在搞清丈土地,别人就不这么搞?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给新任的刁大人送好处,无非就是将我们的田地面积登记得少一些,将那些贱民的田产登记得多一些罢了,放心,他们发现不了的,这么多户人家,每一户多一些,如何能发现?” 京师,朝堂。 今日正是早朝,任天鼎坐在龙椅之上,开启了今日的早朝。 吕进刚说完有事启奏,当即就有都察院的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东山道监察御史吴夜云发来奏折,弹劾林尘,在东山省兴风作浪,胡作非为,用清丈土地作为借口,从而逼迫那些地方门楣,捐献钱粮!” 一边说着,那御史将奏折交了出来。 地方都察院的奏折,一般都会先送给都察院,再由都察院转交皇帝。 听到这话,朝中不少人都是眼中各有表情。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林尘去东山省平定白莲叛乱之后,并没有着急回来,而是第一件事,就直接在东山省推行摊丁入亩。 这一招,快准狠,是真的将赵德林中书省的官员,给震惊得瞠目结舌。 他们自然不好直接反对,可想要再安排手下的朋党跳出来反对时却来不及了,因为任天鼎直接让圣旨没走中书省,直接发了出去! 等到他们追问起,任天鼎淡淡一句话:“林爱卿在东山省打了胜仗,平定了白莲教,现在白莲教虽然被击破,却还有一小股势力,林爱卿说,摊丁入亩,方能一绝后患、一劳永逸,让东山省不再出现白莲教,朕能不答应?”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直接将赵德林他们堵得哑口无言。 现在好了,地方监察御史的弹劾,总算是来了。 任天鼎脸色都没变:“自从摊丁入亩以来,朕的案牍上,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各级官员的奏折,说现在不适宜摊丁入亩,说现在东山省战乱刚定,正是需要士大夫们出力,如果摊丁入亩,反而会让东山省更加混乱!朕要说的是,放屁!” 第434章 孔大人,我只为真理说话! 任天鼎站起了身,他走下龙椅,目光在前面这些臣子们身上扫过。 “你们所说,一派胡言,如果东山省那些士大夫有用,白莲叛乱如何会爆发?短短数月,就波及大半个东山省,朕差点连东山省都丢了,现在林尘平定白莲叛乱,他们就跳出来反对了?朕看,他们越是反对,越说明林爱卿做对了。”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孔明飞不由站了出来:“陛下,圣人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没错,林尘他平定白莲叛乱有功,按此前约定,我们并没有反对他,甚至还非常支持他平叛,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大奉的江山社稷,可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他林尘是要在东山省摊丁入亩,先不说这件事涉及之大,需要徐徐图之,就说林尘在东山省雷厉风行,弄得东山省一片乌烟瘴气,到处怨声载道。 陛下,鸿鹄学院的学生,已经是在济州城结社游行,反对清丈土地;东山道监察御史,发来弹劾奏折;孔家、马家、张家,他们也发来弹劾文书,说是林尘敲诈勒索钱粮,证据都有了,为何陛下还不相信?” 下一刻,又是有另外一位臣子出列。 “陛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应该速速将林尘召回京师,臣以为,林尘毕竟是武将出身,他打仗的确厉害,但治国,乃是文官的事,就冲现在东山省民怨四起,就足以看出他在东山省推行的摊丁入亩,到底有多荒唐。”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柴大人此言差矣,林尘可是能考取科举状元之人,他之才华,经天纬地,景山只不过是一座荒山,可在他手里,就成了一座宝山,开采的煤矿不仅保障了冬日百姓没有冻死,更让大奉财政有了稳定的来源,他如何就荒唐了?在往年,每年冬天道路上冻死的百姓,难道还少吗?就说京畿道,那也是数千人起步!” 其余人看向说话之人,却见到开口的,赫然是江去疾。 孔明飞冷哼一声:“江大人,你收了林尘的好处,自然要为他说话了。” 江去疾直接怼了回去:“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孔大人你好像出身就是东山孔家,现在林尘在济州城推行摊丁入亩,你孔家首当其冲,你自然而然要在朝堂之上,为东山省那些世家说话了。” “你!” 孔明飞气得身体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武将,竟然还能如此巧舌如簧。 “江大人,我不是孔家之人,我可以开口吗?天鼎三年冬日,那煤炭厂的股票分红,林尘就给你分了十二万两,他现在人不在朝堂,你如此为他摇旗呐喊,是想要与他结成朋党吗?” 江去疾喝道:“我只是陛下的朋党,现在摊丁入亩才刚刚推行,也就不过半月有余,什么新政半月就能看到效果?最少也要再等等,诸位大人,想要将林尘拖下来,是否太心急了?” 与此同时,魏书明也是出列:“诸位大人,平北将军现在还在东山省平定叛乱,白莲教只是攻破,并没有完全剿灭,摊丁入亩也是平叛的一部分,若是现在将平北将军调回来,若是白莲教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呢?诸位大人,谁能承担起这个后果?谁想当大奉的罪人?” 孔明飞冷冷看去:“你一个小小的黄门侍郎也敢出来多嘴?更何况你与林尘的关系,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认了林尘当老师!” 魏书明淡淡道:“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孔大人,我只为真理说话!” 太子心中暗赞,怪不得林师总说要出让利益,有钱要大家一起赚,现在朝堂之上,竟然真有人为林师说话! 毕竟林尘此前的倚靠,主要就是朱照国他们,可现在朱照国也都去出征,没有人为他说话,江去疾竟然站了出来。 而且,林师培育出来的学生,的确不错。 任天鼎脸上有些欣慰,只不过下一刻,立刻就是有文官直接反怼了回去,文官自然不怕耍嘴皮子。 很快,朝堂之上就是吵成了一锅粥,闹哄哄的,如同菜市场一般。 任天鼎冷冷道;“够了!” 朝堂安静下来,赵德林这个时候出列道:“陛下,臣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 “第一,林尘就算是状元,但也没有在六部锻炼过,关于政策推行,难免手段粗暴,激起东山省反抗也是情理之中,让林尘负责摊丁入亩,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不若如此,派另外一人去东山省,接替林尘,如此一来,摊丁入亩便能正常进行,也能安抚东山省的百姓。” 孔明飞当即道:“臣附议。” 任天鼎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回到了龙椅上。 太子出列道:“父皇,儿臣认为,不妥,摊丁入亩不是目的,全面肃清白莲教才是目的,他人又岂能知道林尘的下一步是不是环环相扣?所以还是让林尘负责的好。” 任天鼎开口:“太子所言,言之有理,此前白莲教肆虐,朕不见到东山省有民怨,现在白莲教一走,东山省民怨反而多了起来?行了,退朝。” “陛下!” 吕进已经喊道:“退~朝!” 见到任天鼎一意孤行,赵德林他们内心都是叹了口气。 …… 整个东山省都已经沸腾了,随着摊丁入亩的推行,每一个州、每一个县,都是热闹非凡。 甚至京师朝堂,都是弹劾吵闹不断。 在济州的林尘,虽然不知道京师的情况,但济州的情况,他是一清二楚的。 “林大人,现在衙门之外,一条街道上,都是那些静坐示威的士子,都是来反对摊丁入亩、清丈土地的。” 客厅内,林尘坐在位置上,风轻云淡在那品茶,关宁则是站着,小心汇报这十多天来的清丈工作进度。 “还有,东山省其余州县,土地清丈也并不顺利,不少县令都是派人到曾大人那里去,希望曾大人派些人过去。” “东山道的监察御史,已经写了弹劾奏折,估计到了京师了。” 关宁每说一件,他的内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听从幕僚的建议,因为林尘自从之前说要推动摊丁入亩新政后,到现在为止,他什么也没做! 林尘放下茶杯:“不要说那些不重要的,挑重要的说。” 关宁一阵错愕抬头:“林大人,这还不重要啊,东山省到处都是反对之声,还告到朝堂去了啊!” 林尘笑眯眯的:“朝堂?本官还在朝堂上打过人呢。” 关宁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讪讪道:“林大人,那什么是重点?” 旁边的朱能道:“你怎么这么笨呢,尘哥说的重点,自然就是孔家啊,尘哥不是让你先查孔家吗,孔家的土地清丈得怎么样了,那什么册有没有猫腻啊,都说清楚啊。” 林尘颔首:“你都没朱能聪明。” 朱能仔细想了想:“尘哥,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陈英在一旁哈哈大笑。 —————— 作者的话:我个人觉得这两章写得非常棒,谁赞成,谁反对? 第435章 你也配与我辩论?滚下去! 见到林尘三人似乎不以为意,关宁此刻内心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想笑都笑不出来。 京师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林尘在被弹劾,而就东山省看到的情况,其余地方就不说了,单说济州这边,清丈土地的推行工作,其实并没有多少进度。 “林大人,济州这边的土地清丈,其实进度并不好,您之前说,让我先针对孔家,这段时间我们也主要是在调查孔家的土地,可最终……” 林尘淡淡问道:“最终怎么了?” “最终的结果是,孔家手中的土地,有一大半其实并不是孔家的,田契在其余人手中,再有一部分,那些文书测算出来的最终数据,算出来比去年缴税的田地数量还要少。” “再有就是,孔家有一份大奉元年的诏书,孔家有一半的赋税,是不用缴税的。” 林尘平静看着关宁:“所以关大人,你就退回来了?” “林大人,下官还在想办法。” “呵,前朝的剑,也想斩今朝的官,如果祖训真有用,那还要朝廷做什么?什么诏书,不过一张废纸罢了。” 关宁满是震惊抬起头,林大人是疯了吗,敢这么说? 他咽了口唾沫:“林大人,现在东山省那些清流和士子,都是盯着您的,只要您有什么差错,可就弹劾铺天盖地,这毕竟是大奉元年就传下来的东西,而且还是太祖,这您要是给否定了,那别说是东山省,全国的文人,都会遥相呼应,整个士大夫阶层,更是会与你为敌的。” “放心,不过一张废纸,是困不住本公子的,另外三家呢?” “马家、张家和战家,其实也是差不多,各自动用手段阻碍土地清丈,土地不清丈出来,摊丁入亩就没有办法推行,而且给百姓分封土地,也不能推行。” 林尘点头:“行,那看样子孔家,是真要冥顽不灵了。” 朱能也道:“就是,占了那么多的土地,一点都不愿意吐出来,而且还不缴税,照我说,它就是一颗脓疮。” “可这一颗脓疮想要戳破,溅射出来的毒素,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林大人,三思啊。” 关宁还是满脸担忧,他现在既然上了林尘的船,自然就站在他这一边。 “本公子从来就没想和他们硬来,那些所谓的田契,那些阻碍清丈土地的法子,他们自然比我清楚,做得也天衣无缝,按他们的法子来,我们要猴年马月才能在东山省推行。” 说完,林尘起身:“行,去通知一下孔仲元和马修文他们,本官要去见他们。” 关宁当即道:“是。” 林尘朝着外面走去,赵虎和高达,率领了一些白虎营的士兵,连忙跟上。 等到一走出宅院,济州外面的大街上,赫然是坐满了士子,从这里到县衙远处,全部都是人。 见到林尘一出来,那些士子,顿时就是群情激愤。 “就是这个林尘的狗官!他想要清丈土地,抢走我们的土地!” “就是他,搞得东山省鸡飞狗跳!” “狗官!狗官!” 那些士子群情激愤,一个个起身想要朝林尘这边冲过来。 旁边在站岗执勤的白虎营士兵,顿时往前踏出一步,要将那些士子拦下。 赵虎冷哼了一声:“公子,怎么处理?” 林尘看着这些没有头脑的士子,不由想起了在地球上那些被美帝洗脑思维殖民的慕洋犬,这些世家的洗脑功力,可不比美帝要差。 都是古人玩剩下的。 “狗官!” 一个士子愤怒的将手中的蔬菜朝林尘扔去! 旁边的赵虎直接一巴掌将蔬菜拍飞。 白虎营足足一千多名士兵,都是在这里站岗,林尘忽然开口:“让那个士子过来。” 闹哄哄的士子顿时一愣,被点名的士子没了阻拦后,当即走了过来,他一脸倨傲。 林尘笑眯眯看着他:“你朝我扔蔬菜?” “没错,砸的就是你这个狗官!你弃百姓于不顾,只想抢走我们的土地!” 林尘哈哈大笑:“有趣,着实有趣!行,本公子出门之前有点空,就跟你这种脑子里塞了圣人废料的腐儒,好好辩论辩论。你先自报门号,本公子不跟垃圾辩论。” 那士子倨傲道:“我乃东山省董家之后。” 林尘哦了一声:“没听说过,科举水平如何?” “乃是秀才。” “秀才也配与我说话?” “你!” “怎么,不服?本公子是状元,不服憋着。” 林尘淡淡道:“我先问你,是谁平定了白莲教?” 那秀才有些不服:“是你。” “你还知道是我?我再问你,白莲教叛乱肆虐的时候,你们董家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何白莲教没劫掠你们?” “因为我们在州县之内!” 林尘又再问:“你们能躲在州县之内,那些被白莲教劫掠的百姓,无处可躲,死得到处都是,你们是百姓,他们就不是了?” 那秀才道:“他们自然也是百姓!” “那既然他们是百姓,本官这清丈土地,如何就是弃百姓于不顾了?你们看过他们的惨状吗?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食不果腹、没有土地吗?” 秀才想了想:“因为他们不够努力。” 林尘嗤笑:“不够努力?本官告诉你,因为他们的土地,都被你们这帮装作百姓的士大夫给抢走了,巧取豪夺,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你董家多少良田?不需我多说,也超过几十亩了吧,那些百姓有多少,一亩都没有! 你们占着这些土地,又不缴赋税,这不是将大奉往死里逼?” “你们不是百姓,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只顾自己利益的恶徒,之前白莲教肆虐,你们不出来抵抗,清丈土地到你们头上了,就跳出来了,你有何面目在此狺狺狂吠?” 那士子急了;“你……” “住口!无耻腐儒,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也配与我辩论?滚下去!” 白虎营士兵上来,将他赶下去,但其余士子不干了,继续在骂。 林尘冷笑:“恨我,想要打死我?本官现在乃是东山省巡查,更是平北将军,你扔垃圾,就等同于行刺本官,按照大奉律法,你其罪当诛,本官斩了你,不用负任何责任。” 旁边赵虎也是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看着那群士子,身上有着煞气! 那群士子,气焰竟然一时半会被压了下去,无一人敢出言反驳。 “一群腐儒,妄谈治国,大奉迟早毁在你们这群人手里。我们走。” 林尘冷哼了一声,带人走远。 第436章 那就看谁玩得过谁! 等到走远了,那群士子这才出言。 “狗官!” 而林尘这一边,旁边的陈英开口道:“这些人,为何好歹不分?” “因为他们屁股歪了,立场不对,知识越多越反动,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开设科举培训班了吧?大奉的科举不行,超过九成的人,被培养出来之后,都只不过精于为官之道的臣子,真正心系江山社稷的,少之又少。” 陈英淡淡点头。 很快,林尘又是来到了上一次的酒楼,关宁早已在外等候。 “林大人。” 林尘跟着进去,只见到酒楼仍然是包场,而且这一次也没有去二楼包厢,只是在一楼,就直接摆好了架势。 孔仲元四人已经是坐在八仙桌上,看着林尘。 “哦?林大人来了?” 孔仲元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微笑,屁股都没抬起来,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关宁一眼便瞧了出来,当即道:“孔族长,林大人来了。” “我知道,我看着呢,不知道林大人又唤我们,所为何事啊?” 林尘眼睛眯了眯:“自然是来与你们讨论一下摊丁入亩。” 孔仲元忽然笑了起来:“林大人,我们可是按照您的要求,完全配合官府,在推行摊丁入亩。” 马修文也是道:“是啊,根据官府丈量出来的土地面积,我们自然会按照土地面积缴税,并且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大人,当日我们曾劝谏您,奈何您不听啊,弄到今日这般局面,也并非我们所愿,我们还是相信,大家彼此互助互利,才能长久。” 孔仲元笑着起身,将主位让出来:“林大人,请吧。” 林尘不由鼓掌:“妙,真是妙,济州城示威的士子,朝廷对本官的弹劾,都是你们的手笔吧?” “林大人您在说什么呢,我们为何听不懂?” 林尘负着双手:“行,本官今天找你们,也是想要告诉你们,这可是本官给你们的最后机会了。” “林大人,这个您和我们说没用,我们很难办啊,再说了,我们明明都配合官府,清丈土地,我们没有问题呀。” 林尘深深看了孔仲元一眼,目光又是看向马修文、张烨和战锐三人。 “不愧是东山省四大家,你们这下马威,本官算是领教了,行吧,本官愿意和你们谈谈,但不是和你们谈,我要和你们家族里的族长谈,三日后,我在济州城等他们,这一次的摊丁入亩新政,在东山省到底怎么推,我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孔仲元微笑道:“林大人放心,我一定回去请示族老。” 马修文也是拱手:“林大人请放心,三日后马家族长必来。” 张烨起身:“林大人,请坐,正好这里有新的红茶,不若请林大人喝一杯?” “不用,我喝不惯红茶。” 林尘转身离开。 见到林尘离去的身影,等他走了,孔仲元四人,不由哈哈大笑。 “我当这位名动大奉的败家子,还有多厉害呢,到头来,还不是败在我们手上?” “是啊,亏得一开始,我们还严阵以待,只不过是小小手段,他就无能为力了。” 马修文有些得意,手中把玩着酒杯:“照我看,他已经屈服了。” “他打仗虽然厉害,但这新政,可不是打仗,新政是要讲究智慧的,是要讲究头脑的,不动脑,一辈子都只是个莽夫!” “还是给这位林大人留点面子吧,不然撕破脸皮也不好。” 孔仲元笑着道:“只要他愿意合作,我们自然欢迎,而且有了这么一位人物,我们自身也更加安全。” “嗯,东山省,还在我们掌控之中。” “行,回去将消息传回去吧,这一次清丈土地,算是能轻轻放下了,靴子能落地了。” 与此同时,林尘他们走出酒楼,朱能就愤怒道:“尘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要向他们投降?” 林尘淡淡道:“谁说要投降了?让我给他们投降,先让他们跪下来给我磕头还差不多。” 朱能有些不解了:“那你为什么说要和他们谈谈?” “那自然得谈呀,不谈怎么解决这件事?” 林尘笑道:“三天之后再看。” 关宁仍然很担心:“林大人,要不要做些准备?” “不用,他们想要拿捏本官,本官岂是那么好拿捏的?关大人,你先回去吧,三天之后,土地清丈,再重新开始。” “是。” 关宁从示威的士子边上走过,那些士子叽叽喳喳,关宁没心思听,在衙役挡下他们之后,进入了县衙。 来到后堂,关宁疲惫坐在椅子上,幕僚走了进来。 “大人,一切可否顺利?” “我现在愈发怀疑你的判断了,在我看来,这位林将军,可是完全的庸才,不懂政治,不懂形势判断,他现在竟然还妄想着与四大家族族长谈判,我看他啊,估计也是想要求和了。” 幕僚问道:“林尘怎么说的?” “他说,他想与四大家族的族长谈,三天之后在济州城见。” 幕僚微微皱眉,他也有些看不懂林尘的行为了。 “也罢,就等三日之后吧,也不知我是否还能重新与孔家建立交情,你这一次,可是害惨我了。” 而林尘回到府邸后,当即对赵虎道:“赵虎,找几个信得过的士兵,去一趟万昭那里,告诉他,让兵备道,也就是黑风寨的那群人,给宋冰莹发一封信。” 林尘从袖子之中,取出一封信件,交给赵虎:“要快,必须今日送到,宋冰莹看到信后,自然知道会怎么做。” 赵虎点头:“公子放心。” 他匆匆出了房间。 陈英也是极为聪慧:“林兄,真要那样做?” 林尘淡淡道:“我给过四大家族机会了,但你也看到了,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你要他们舍弃已经得到的利益,那简直就是在他们身上割肉,比杀了他们还难,我想要正常推进摊丁入亩,可他们跟我玩手段,那就看看吧,看看谁玩得过谁。” 朱能也是醒悟过来,不由嘿嘿笑道:“尘哥,我算是弄懂你为什么要放了白莲教了。” “朱能,记住了,这件事,打死也不能说,不能让其余任何人发现与我们有关系,尤其是你们,提到这件事,一概拒绝承认,以后也不要口头提起,知道吗?” 林尘脸色严肃。 陈英和朱能点头:“我们知道。” 第437章 圣女,孔家的马车来了 一只鸽子从城中飞了出去,扑棱扑棱,在天空之中穿梭,终于,落在了一处村庄里。 村庄颇为热闹,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在了一处扎着篱笆的院落里。 宋冰莹伸出手,接住了这一只鸽子,只见到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小信封。 她解开信封,快速看了一下,随后这才将鸽子放走,匆匆走到外面。 “吴大志,让各舵集合。” “是。” 很快,村落里的那些白莲教教徒,全部都是集中起来。 村落里的人,大概只有一千人左右,这是因为宋冰莹直接让白莲教,在各舵主的带领下,分散进入各村庄,彼此遥相呼应,又能不引人注目。 “圣女,我们是准备开战了吗?” 一个教徒忍不住问道。 宋冰莹开口:“派人去通知韩立与王林舵主,让他们各率一千人马,速速赶来。” 立即就是有人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的村庄跑去,一处村庄,也隔了足足十里地。 大概一顿饭的功夫,对方骑着马来了。 宋冰莹开口:“长话短说,现在咱们去济州城,在济州城外的四条官道附近,第一条是北面的成阳官道,第二条是通往撂州的官道,第三条是西南方向的官道,第四条是南方的官道。我们需要埋伏在官道附近,然后将路过的四大家族族长,劫持下来,纵然不是族长,也必须将他们家族重要的人物,全部给劫持下来。” 前面的王林微微一怔:“我们要直接对四大家族下手吗?” 韩立则是开口道:“圣女,这不会是那个林尘下的命令吧?” 宋冰莹看向韩立:“不错。” “这,圣女,咱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们毕竟是匪,林尘是官,他就算是之前放了我们,也是有求于我们,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远遁,逃入大山深处,如此一来,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出来,这才是上策。” 吴大志也是道:“是啊圣女,要找四大家族,尤其是孔家,都是圣人之后,圣母之前都不敢动孔家。现在我们要对孔家下手,估计孔家后面会对我们追杀不停。再有,就怕那林尘卸磨杀驴,四大家族人是我们绑的,他又没牵涉进来,黑锅我们背,好处他拿。” 宋冰莹脸色平静:“各位舵主,圣母临死之前,让我任白莲教教主,我自然会为所有兄弟姐妹的性命负责,我们既然与林尘合作,那就好好办事,我自然有制衡林尘的手段,大家不用担心。” 王林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好,我们各负责一条官道,带够干粮。” 没有多久,夜色已黑,宋冰莹他们,都是直奔济州城外官道。 两日后。 孔家。 孔仲元自然是已经将之前的消息,告诉给了孔家的族老,还有其余叔叔伯伯。 此刻他们正坐在客厅,一起商讨。 “族老,林尘现在邀请你们过去谈话,商讨接下来摊丁入亩的细节,肯定就是想要妥协了。” 孔仲元开口。 旁边一位男子抚着胡须:“他能合作,自然最好不过,毕竟林尘目前也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对我们孔家也是有利的。” “他就合作了?之前明飞在京师,此人可是和明飞好生作对,让明飞颜面扫地,我不信此人,如此容易屈服。” 孔仲元道:“四叔,他无路可走了,东山省的摊丁入亩,他根本推行不下去,其余地方更是反抗无数,东山省无数士子和乡绅,都是盯着林尘,他没有手段了。” 另外一个男子道:“那谁去?” 孔仲元看向族老,不由开口:“我与族老一同前去吧,虽然林尘没有手段,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退让的人,肯定要谋求最大利益,这一方面,可能要族老出面,才能谈妥。”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开口:“行,这位平北将军,老夫从天鼎三年开始,每月邸报里,就经常见到他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啊,听说他还没满二十,没有弱冠,少年英雄,老夫倒也想要瞧瞧。” 孔仲元一笑:“族老,您说得对,只是这少年英雄,再怎么强,也比不过我们孔家,我们孔家延绵上千年,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才只十九岁而已。” “仲元,你的问题,在于太过自负了,自信与自负,只有一线之隔,这个毛病,你要改。” “族老教训得是。” “行,下去准备吧。” 很快,孔家的下人就是准备好了马车,孔仲元和族老一起上了马车。 这马车内的空间很大,甚至还准备了点心和酒壶。 “族老,您尝尝看,这是樱桃酥,味道不比京师的差。” 族老笑着接过一块,尝了一下:“的确不错。” 孔仲元又倒了一杯绿蚁酒,泛着淡淡泡沫的绿色酒水,看上去倒是分外诱人。 族老和孔仲元喝了一杯,而孔仲元意气风发:“等这一次摊丁入亩完全结束,我们也可以上书朝廷,这一次东山省各州官员,有不少惨死,正好职位空缺。” “仲元,做事不要操之过急,而且举荐我们的人,不要我们亲自出面,要走流程,最好是让朝堂的礼部、吏部官员举荐,这样我们才能脱出关系,独善其身,这也是我们孔家,经久不衰的原因,不要让陛下感觉,我们孔家想要操纵政治。” “族老教训得是。” 孔家的马车,沿着官道,朝济州城方向过去。 荒郊野外,一处树林,宋冰莹和其余白莲教教徒,已经是在此等候了一天一夜。 “圣女,孔家的马车来了。” 宋冰莹目光看向远处,只见到足足五辆马车,正朝着这边开来,除此之外,马车前后周围,还有不少骑马的家丁在保护。 宋冰莹直接翻身上马:“所有人上马,准备。” 其余白莲教教徒都是精神一震,翻身上马,而宋冰莹看向不远处,沉声开口:“马车上的人,不要杀,要抓活的,其余的,可以都杀了!” 第438章 还请关大人速速出兵营救! 马车之内,孔仲元和族老,还有其余孔家的人,已经是进入了丛林里。 孔仲元和族老有说有笑,马车边上的孔家护卫警惕看着四周。 就在这时,丛林之中的白莲教,赫然杀出! “杀!” 那些孔家护卫,顿时睁大眼睛,有些惊慌,但很快他们就是抽出了长刀。 马车之内的孔仲元和族老,听到外面的喊杀声,都是不由一愣,连忙掀开马车帘子,这才发现外面,竟然有马匪朝着他们杀来。 “怎么会有麻匪??” 孔仲元有些失声! 族老倒是还冷静:“快,快让马车跑起来。” 孔仲元掀开马车车帘:“快跑!跑到济州城就安全了!” 那赶车的家丁刚想大力抽打马匹,可下一刻,一个白莲教徒哈哈大笑,手中长刀已经劈来。 噗! 他的脖子被劈歪了,鲜血喷涌,直接溅射在了打开帘子的孔仲元脸上。 他好像呆住了,温热血腥的血液在自己脸上,他呆呆的用手抚摸了一下,鬼使神差舔了一下,然后莫名的恐惧袭向自己。 真杀人了! 之前的镇定自若和对林尘的布局算计,全部灰飞烟灭,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恐惧,呼吸急促,心脏好像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族老,族老,怎么办?” 孔仲元有些惊慌失措。 “啊!” 外面的那些家丁与白莲教打做一团,不断有惨叫传来,甚至旁边还有一个马匹上的家丁,翻身跌下马来,惨叫连连。 族老见到那些麻匪手臂之上都是绑着白色的丝巾,不由反应过来。 “是白莲教!” 族老脸上也是有着惊容,只感觉不可思议。 之前白莲教势大的时候,都没有袭击他们孔家,可现在竟然对他们下手了? “白莲教?” 孔仲元也是脸色煞白,这难道是白莲教被朝廷攻破之后,想要趁机报复? 之前林尘说虽然攻破了白莲教,但却有一小股白莲教逃窜,至今没有伏诛,难道就是这一群人? 宋冰莹已经是戴着斗笠,斗笠上有一个纱巾面罩,长度一直到胸口处,完全将自己的脸给遮住。 她手起剑落,将一个孔家家丁解决,随后道:“将马车里的所有人赶下来!” 顿时有白莲教教徒,直接来到一个马车上,将帘子掀开,没想到里面的孔家之人手持长剑刺来。 又是一阵厮杀。 孔仲元这边很慌,族老看着旁边那匹无主马匹,不由道:“等下我出去,你趁乱上这匹马,快速直奔济州城,找知府大人或林尘求救。” “族老,我……” “仲元,要冷静,并且要果断。” “好。” 孔仲元深吸一口气。 族老率先出去,眼前还是一片混乱,他竟然深吸一口气,朝着右侧跑去。 “这里有一个,别让他跑了!” 有白莲教教徒喊道。 顿时,周围好几个白莲教教徒冲去。 混乱之中,孔仲元一咬牙,直接冲出马车,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甚至是拿出自己的发冠上带刺的一头,狠狠扎在马屁股上。 吁吁吁!! 马匹嘶鸣,然后撒丫子狂奔,而孔仲元伏在马背上,心脏砰砰直跳,根本不敢抬起头。 “圣女,跑了一个,要不要射杀他?” 宋冰莹看向对方往济州城逃跑的方向,淡淡道:“不用,他的年龄,不足以担任孔家的族长。” 骚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孔家的马车上其余人,都是被绑了下来,摁在地上,双手放在后面,有白莲教士兵,强行给他们捆上。 随后又用准备好的布袋,塞住他们的嘴巴,套住他们的脑袋,手脚都捆住后,这才往马匹上一放。 “好了,圣女,都抓完了。” 宋冰莹颔首:“撤。” “撤!” 所有白莲教教徒,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狂奔,很快就隐匿在官道之上,只剩下原地那几匹马车,还有十几具尸体。 孔仲元纵然已经逃出了三里地,也仍然感觉自己心脏跳得极快,甚至时不时回头看,生怕白莲教追上来。 好在没有追上来,而远处的济州城,近在咫尺。 他一口气跑了进来,然后直奔县衙。 到了县衙,孔仲元翻身下马时,几乎是从马匹上坠落下来,但他顾不得其他,在那些示威的士子惊诧的目光下,慌张踉跄跑进县衙里。 “关大人,关大人,我等遭遇了白莲教的袭击!除我之外,我孔家其余人,竟然都被白莲教给劫持了,还请关大人速速出兵营救!” 关宁此刻,一直在担忧,结果突然听到孔仲元的声音,抬起头来,只见孔仲元披头散发,呼吸急促,而说出的话,也让关宁一呆。 “白莲教?” “是,关大人,就在刚才,发生不久,还请关大人速速出兵。” 关宁反应过来:“如果是白莲教,本官发兵也没用啊,济州城的兵力,只能守城,若是追击白莲教,中了白莲教的圈套和埋伏怎么办?” “关大人!我孔家族老,还有几位叔叔,都在其中啊,还请关大人救人,人命关天!仲元给您跪下了!” 孔仲元是真急了。 关宁连忙道:“孔族长,您别这样,我担待不起,您别求我呀。” “那我求谁?” “您糊涂了,林尘林将军的白虎营还驻扎在济州城附近呢,他人还没走呢。” 孔仲元反应过来,他咬咬牙:“我就去。” 此刻他真顾不得其余了,连忙就是去找林尘。 而此刻的林尘,正在自己客厅里,懒洋洋的翻书,看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朱能凑过来:“尘哥,这都第三天了,你还不慌,还有心情看书?” “不急,再等等。” 陈英道:“看的什么书?” “霸道女帝爱上我。” 陈英:“???” 就在这时,赵虎忽然进来了。 “公子,孔仲元在外求见,披头散发,说是被白莲教袭击,孔家的族老和其余人,都被白莲教给抓走了。” 朱能一愣,陈英也是抬头,有些惊愕。 坐在椅子上的林尘,拿下书籍,他微微一笑:“哦?那好戏要开场了啊。” 第439章 我说过,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朱能也是来了精神:“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这一刻,可以看好戏了。” 陈英也是哈哈一笑,直接在旁边一坐。 林尘转头道:“等下都别出声,不要乱说话。” “放心吧尘哥。” 林尘对赵虎道:“让他进来吧。” 赵虎点点头,直接出去了,很快,朱能他们就是见到一个披头散发、脸上惊慌失措的男子进来。 “林大人,林大人,救命。” 他一来,竟然是二不说话就直接跪了,林尘道:“哎呀,孔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暂代巡抚,不算实权,而且咱们约好今天,是来商议接下来的摊丁入亩,您这一上来就行大礼,让我如何是好啊。” 孔仲元顾不得其余,连忙快速说道:“林大人,我孔家族老和其余人,在来济州城的路上,遭遇了白莲教,那群贼子丧心病狂,竟然将我们孔家的族老和其余叔叔伯伯给绑了!现在人还没远去,请林大人,速速发兵!” 林尘坐在椅子上,看着跪着的孔仲元。 “孔大人,对于这件事,我深表遗憾,只是你也知道,白莲教狡诈,我不能轻举妄动,不然遭遇埋伏,剩下的白虎营士兵,都会葬送在这里,我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都是京师就跟着我出来的兄弟。” “林大人!” 林尘叹了口气:“哎,孔大人,我早和你说过了,摊丁入亩,乃是在救你们,你们就是不听,这个政策推行了半个月有余,竟然没有任何进度,残余的白莲教,振臂一呼,自然而然又能拉起大部分的百姓,死灰复燃啊。” 孔仲元脸有悲戚:“林大人,还请出兵!仲元感激不尽,救回族老,孔家必定全力配合。” “还是先起来坐下吧,慢慢说,现在事已至此,先说下经过,然后咱们再详谈。” 孔仲元被人扶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然后就开始说。 “当时,我们出了县城,走官道来济州城,在马车内,我与族老吃着樱桃酥、喝着酒,突然之间,那群白莲教就从路边冲出来了。” 林尘哦了一声:“意思是你们喝着酒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给劫了?” 孔仲元一愣:“林大人,不是唱歌,是吃樱桃酥。” “都一样。” “林大人,事情就是这样,大人可以出兵吗?” 林尘叹了口气:“孔大人,你这让我很难办啊,之前击破白莲教,我白虎营以数千敌数万,元气大伤,你们拿出来的那点钱粮,根本不够。” “我孔府可以再追加。” “不谈那个,咱们还是先谈一下摊丁入亩吧。” 孔仲元急了:“林大人!我孔家族老人都没了,还怎么谈摊丁入亩?” 林尘似笑非笑:“孔大人,你是不是没摆对身份,你孔家族人没了,和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和你一样,只听朝廷圣旨,朝廷的最新圣旨,就是让本官在东山省推行摊丁入亩,至于其余的,本官一概不管!” “你!” 孔仲元终于受不了林尘的敷衍,可他刚来得及发怒,就见到林尘身后的魁梧大汉高达,猛然抬起头,目光直射过来。 “我怎么了?孔大人,你不要总是提让本官为难的事情嘛,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孔仲元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林尘,而林尘不急不躁看着他:“怎么,孔大人想要翻脸?” 孔仲元咬着牙:“不敢。” 林尘哼了一声:“不敢就坐下!” 孔仲元重新坐了下来。 朱能不由嗤笑起来,这家伙,没本事还在尘哥面前硬装,还以为多能呢。 并没有多久,外面又是有士兵过来通报,说是马家张家几人也来了。 “请他们进来。” 孔仲元看去,只见到马修文、张烨和战锐三人,也是慌慌张张进来。 “林大人,大事不好了,我们家族的族长,在半路上遇到了白莲教的贼子,族长他们被白莲教给劫了!” 孔仲元一愣,而林尘也是故作惊讶道:“什么?你们的族长也被劫了?” 马修文他们一愣,然后就见到了坐着的孔仲元。 “什么,孔兄你……” 孔仲元沉着脸:“是的,我们也遭到了白莲教的毒手。” “好狠的白莲教啊!” 张烨咬牙切齿。 而孔仲元眼神深处有些狐疑,看向林尘。 林尘面不改色:“看样子这白莲教,在打击报复本官啊,诸位不要慌,遇到事,一定要冷静,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必然是有备而来。赵虎!” “末将在。” “派些斥候,到附近探查一下。” “是。” 林尘吩咐完,又是看向四人。 “都坐吧,你们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摊丁入亩,这个新政还是要继续商讨的。” 四人愁眉不展,马修文叹气道:“林大人,我们还怎么商讨啊。” “没关系,你们来探讨也是一样的,你们四大家族,在东山省号召力强,如果有你们振臂一呼,率先配合作为表率,摊丁入亩这不就能推行了吗?” 孔仲元咬牙道:“林大人,不若先剿匪吧。” 林尘道:“别提这种扫兴的话,我现在白虎营元气大伤,还需要好生休养。” 张烨急了:“林大人,您再休养下去,我们家族的族长,恐怕就身死了。” “这很难办啊,本官现在主要任务,就是推行摊丁入亩,咱们还是先聊摊丁入亩吧。” 马修文内心有些咬牙切齿,可现在又没有半点办法,林尘不发话,他们的实力去找白莲教,那也不够看,除非是孔家等人号召起来,直接组织义勇,然后开始剿匪。 孔仲元沉声道:“林大人直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去追剿剩下的白莲教?” 林尘道:“孔大人,我说过,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本官是朝廷命官,自然会去剿匪,但本官说过了,要审时度势,要先打听敌人虚实。趁着这个时间,咱们再来谈一下摊丁入亩。” 孔仲元深吸一口气:“林大人,您爽快一点,直接开条件吧。” 马修文也是开口:“对,林大人,您直接开条件,我们全力配合。” 张烨也道:“没错,只要您愿意剿灭剩下的白莲贼子。” 一旁陈英看得有些惊叹,不愧是林尘啊,区区一个小手段,就拿捏四大家族了。 林尘看向战锐:“战公子,您觉得呢?” 第440章 孔大人,时间就是生命啊 战锐看看另外三人,也是道:“战家自然也会全力配合林大人。” “好!” 林尘看向孔仲元:“其一,摊丁入亩这个新政,四大家族要全力配合,多余田地主动退还,你们退多少,其余东山省内的乡绅,他们就得退多少。” 马修文内心一沉:“林大人,我们家族的田产,都是合理合法。我们的田地,在退了之后,是不是该如数奉还?” “不还!这些田,对你们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你们还在意?不就是一次小小的清丈土地,你们还怕这个?” 张烨目光落到孔仲元身上,四大家族里,孔家最大,另外三家,自然以孔家马首是瞻。 孔仲元此刻内心似乎想通了什么,他脸上焦急的模样也是消失了,反而道:“林大人,硬!” “硬吗?” “够硬。” 林尘哈哈一笑:“硬不硬以后再说,本官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替陛下,把东山省给平稳下来,放心,那群白莲教太嚣张了,竟然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我不答应!” 战锐试探问道:“那林大人,什么时候去剿匪?” “不急,咱们还得走仪式呢,正好济州城外面有那么多的士子,你们又是四大家的青年才俊,就算不是族长,也是日后的族长,咱们说过的话,得要别人见证吧?” 孔仲元微微皱眉:“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等下咱们一同出去,将这一件事说清楚,那就是孔家、马家、张家还有战家,将会全力配合摊丁入亩,并且会主动送还之前侵占的土地,只要这个消息传遍东山省,其余东山省那些乡绅清流,自然就不会再抵触摊丁入亩了。” 孔仲元沉默了。 林尘往椅子后一靠:“不着急,可以慢慢想,毕竟这件事也算是事关重大,多想一会。” 陈英很懂的问道:“那四大家族的族长,岂不是会被白莲教的给撕票?” 这一句话,让马修文他们又是紧张起来。 林尘想了想:“好像也还有这个可能,孔大人,那你得要快一些了,时间不等人啊,时间就是生命啊。” 客厅之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孔仲元显然也想通了这件事其中的关节,他总是觉得非常可疑,为何四大家族的族长,都在同一时间被抓? 要知道这个时间点可是林尘定下的,结果白莲教就准确出现了。 再就是和林尘的交谈,发现他似乎并不着急,反而要先推行摊丁入亩,虽然不排除他趁火打劫的原因,但还是很可疑。 弄不好,这反而是贼喊抓贼,都是林尘一手策划。 想到这一点,孔仲元内心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向林尘的目光里,有着惊惧和咬牙切齿。 这个败家子,手段这么狠辣? 他竟然敢这么玩? “孔兄。” 马修文小声喊道。 孔仲元回过神来,只能道:“林大人,我们需要先思考一下,先想一下。” “请便。” 孔仲元匆匆起身,另外三人也是连忙起身,然后告辞。 等他们走了后,朱能不由哈哈大笑:“尘哥,他们算是服了吗?” 林尘轻笑道:“不服不行,除非他们真不要族长了。” 陈英又是问道:“如果真不服会怎么样?” “简单,那就让宋冰莹率领人马各处走一走,他们自然就会感到迫切了。” 林尘说得轻描淡写,有白莲教这个敌人在,那些世家乡绅,难道还会这么坚决抵抗摊丁入亩? 林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还是白莲教肆虐席卷了大半个东山省后的情况,如果在这之前要推行摊丁入亩,不知道阻力还有多大。” 朱能道:“那倒是简单了,在大奉其余地方这么做,摊丁入亩一下就能推行了。” 林尘摇头:“不行,这种法子要慎用,一个是白莲教时机合适,我能命令得动宋冰莹,第二个是这种法子,只是简单的压制,这些乡绅世家,只要这个构造出来的敌人消失,他们就会开始反弹。第三个就是,这种树立靶子的思维,会形成路径依赖,后面如果经常用,是会出问题的,更何况,这种事见不得光。” 现代的美国就是这种玩法,在各地设立一个敌人,然后兜售安全保障驻军,来保证自己的霸权。 另外一边,孔仲元他们三人进入了城中府邸的密室里。 一进来之后,马修文就是问道:“孔兄,怎么办?” 孔仲元沉着脸:“我怀疑,这件事就是林尘操纵的。” “什么?!” 战锐吃了一惊:“他怎么敢?要是这件事被捅出来,他还想不想活了?” “听我说,我们四家,同时被白莲教劫持,那白莲教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踪迹?这时间,只有我们和林尘才知道,我怀疑,他就是想要绑了我们四大家的族长,趁机以此为要挟,来推动摊丁入亩,将这件事尘埃落定。” 马修文想了一下:“还真有这个可能,否则的话,他为何要我们当着济州那么多士子的面,将和他的约定说出来?” 张烨问:“可就算这件事是林尘干的,我们又没证据,再一个,现在人都在他手上,我们又能怎么办?” “是啊,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人。” 战锐也是开口。 孔仲元沉思了一下,目光闪烁了一下:“我现在有两个法子。” “什么?” “第一个,既然林尘他不同意,那我们就自己出钱,设立乡勇,自己去剿灭白莲教。” 其余人彼此看了一眼:“这个,好像不太妥,如果对方真是白莲教呢,对方要是真撕票了呢?” 孔仲元道:“那就是第二个。” 孔仲元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我们先答应,无论是不是真的,等林尘先将我们族长与族老放出来,然后我们再反悔。” “这,如何反悔?我们毕竟是四大家族,名誉和信誉都在这里,要是反悔,我们这四大家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孔仲元道:“不是公然反悔,我们自然有其余手段,比如……” 他低声说了一下,马修文他们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手段的确好,不过也比较决绝。” 马修文看向张烨:“张兄,你怎么看?” “就这么办吧,等族老他们被放回来后,我们再问问族老,如果族老他们也同意,那咱们就这么干。” “没错,林尘想要轻而易举将我们的田产抢走,做梦!” 第441章 喝着酒唱着歌,突然就被白莲贼子给劫了! 白虎营的士兵在济州城内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高台。 前方街道上,满是浩浩荡荡的士子。 下面那些士子议论纷纷。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看我们讨伐声势浩大,那林尘想要取消摊丁入亩?” “怎么可能呢,就之前那狗官态度,你看像是会取消摊丁入亩吗?”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到底要怎样?” 就在这时,旁边有着白虎营的士兵开始敲锣,所有士子抬头看去,只见到高台后面,赫然是有几人,正朝着高台走上来。 “来了来了。” 只见走在最左边的,是济州知府关宁,走在中间的,是林尘,走在右边的,赫然是孔仲元等四大家族的俊秀。 林尘来到舞台中间,关宁和孔仲元他们也是一样。 前面的士子们人山人海,而林尘脱下头上的帽子,用手笔直伸向前,然后向左巡礼,向右巡礼,这才将帽子重新戴回头上。 “诸位!” 关宁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一瞬间,前面所有士子安静。 关宁大声道:“自天鼎年以来,东山省一共来过三位巡抚,林尘林大人,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位!他是济州百姓的福星,他将要亲自带队,剿灭剩下的白莲教!大家也听说了吧,就在今日,那猖狂的白莲贼子,竟然敢在官道明目张胆拦路抢劫!林大人,将会让这种事,彻底消失,让白莲贼子,全部化为湮灭!” 关宁说完,孔仲元看着下方的士子,有些悲愤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白莲匪徒,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们想想,你带着妻子、出了城、喝着酒唱着歌,突然就被白莲贼子给劫了!! 所以,没有白莲贼子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下面的朱能和陈英,都是在憋笑。 “不愧是孔家,不愧是圣人之后,这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轮到林尘了,而林尘咳了咳嗓子:“今天在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大家,孔家、马家、张家和战家,与本官磋商了摊丁入亩新政,将全全力以赴协助本官,推动东山省地区的清丈土地工作,而本官,将会还东山省一个朗朗乾坤,肃清白莲教!” “好!” 朱能他们在鼓掌! 其余士子都是一阵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孔家他们要协助林尘,还要推动摊丁入亩?” “这……孔家之前不是说坚决不推行吗?怎么现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怎么能行,如果孔家也配合了,这个清丈土地,岂不是全东山省都逃不脱?” 那些士子议论纷纷,面有忧色。 而林尘开口:“好了,出发!” 他们走下舞台,孔仲元抱拳道:“林大人,一切有劳了。” “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孔大人,摊丁入亩、清丈土地,还望孔家起模范带头作用。” 林尘情真意切拉着孔仲元的手。 孔仲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笑着不露痕迹将手抽回来:“林大人放心,我们孔家绝对全力以赴。” “那就行,关大人,本官带兵出城,济州城就先交给你了,对了,摊丁入亩清丈土地,不要停下,孔大人和马公子他们,都说了会全力配合,你这段时间,就重点派人清丈他们的土地。对了,孔大人,之前我听关大人说,你们孔府,还有一件从太祖皇帝时传下来的诏书,有这回事吗?” 林尘目光炯炯盯着孔仲元。 孔仲元试探性问道:“大人,我这,有还是没有?” 林尘很满意道:“有些事,它最好不要有。” “那,孔府没有。” 林尘笑道:“孔大人,你不愧是孔家日后的族长,若是以后有机会入朝为官,本官可一定要与你多喝几杯。” 孔仲元赔笑。 解决这件事后,林尘重新回到宅院,只感觉神清气爽。 “赵虎,你看本公子今天帅不帅?” 赵虎哈哈一笑:“公子,我看你真是貌比潘风。” 林尘无语道:“行了赵虎,不会夸可以不夸,让白虎营的兄弟们准备准备,对了,高达。” 高达走过来。 “你带几个人,留在济州城内,济州城内的任何动静,及时飞鸽传书。” 高达点头:“是。” 林尘微微一笑:“这一次,带兄弟们出去郊游,正好我也巡视一下东山省的摊丁入亩工作。” 很快,林尘就是率领着白虎营将士出征了。 等到林尘离开济州城,孔仲元和马修文四人,坐在县衙后堂。 关宁笑着道:“孔族长,来来来,喝茶,相信林大人很快就会凯旋而归,诸位的族老,定然会相安无事。” 孔仲元拱手道:“关大人,多谢你的关心,我相信不出十日,林大人就会解决白莲教。” 关宁笑道:“那是,孔族长,我们还是谈谈摊丁入亩吧,你们与林大人已经谈妥,我来推动具体细节,你们看如何?” 孔仲元也不好拒绝:“关大人只管派衙役下去便是。” “好,多谢孔族长。” 林尘则是带着朱能他们出了城,随后便是带白虎营乱逛。 白天简单行军后,晚上就驻扎吃肉睡觉,如此耗费时间。 几日后。 林尘算了算时间:“几日了?” “尘哥,七日了。” 朱能打了个哈欠:“这七日无聊得紧,就在东山省闲逛。” “闲逛还不好啊?没有仗才好。” 陈英问道:“林兄,我们要闲逛到什么时候?” 林尘微微一笑:“这就要看关宁的进度了,我打算拖到孔家马家他们的摊丁入亩,最少进行一半,那个时候再放人,也稳妥一些。” 朱能啧啧道:“尘哥,还得是你啊,这也太阴了,这叫什么,挟族老以令晚辈?” 陈英想了想:“这倒是与各地的藩王,将自己儿子送入京师当质子是一个道理。” 林尘点头:“就看高达那边的回信了,我倒要看看,孔家他们能坚持多久。” 与此同时,孔仲元这一边,也是在头疼。 原本以为林尘应该很快就能追踪解决掉白莲教,又或者说差不多时间就放人了,可现在都快十日了,却丝毫没有消息传来。 而关宁派的人,已经是开始重新清丈,并且为了保持公正和准确性,关宁亲自彻查账目,并且亲自核对。 这样下去,孔家账册上的问题,很快就会被查出来。 可由于族老没回来,他也不敢乱来。 “林尘啊林尘,我们还真是小看了你。” 第442章 很有可能是林尘他自己,养寇自重! 马修文这一边也是一样。 关宁直接派人去了万昭那里,然后万昭又下令让马家、张家、战家当地的县令,立即开始重新清丈土地。 而且这一次,的确是没有多少阻力,贿赂小吏这种事也不敢了,那些士子也不敢发话,也没有清流发声,也没有人示威,一切顺利得出奇。 十四日后。 溪流边上,林尘正拿着简易的钓竿在垂钓。 旁边陈英和朱能也是在钓鱼。 “尘哥,这都半个月了,还不撤回去吗?” “不急,再等等,朱能啊,做人做事,有时候就像是这钓鱼,一定要有耐心,耐心,是生活的关键。” 朱能道:“尘哥,不是我没耐心,是我们带出来的口粮,只够吃半个月,再多也坚持不下去了,要吃光了。” 一脸淡定的林尘不由脸色一变:“什么?赵虎!赵虎!” 赵虎连忙过来:“都督。” “不是,你怎么办事的,你就只让人带了半个月的口粮出来?这最少要带一个月啊。” 赵虎也很委屈:“都督,是你当时说只带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反正也只是闲逛,就当郊游。” 林尘眼睛一瞪:“嘿,这还怪我起来了?滚滚滚,立刻让士兵去打猎,还有也抓一些鱼,能再坚持几天就坚持几天。” 赵虎下去了,就在这时,有一个士兵快速进来,然后取出信封。 “都督,济州来的信。” 林尘拆开看了一下,不由哈哈一笑:“果然啊,四大家乖得很了,清丈土地非常顺利,他们一点反抗都没有。” 朱能道:“尘哥,那我们是否回去?” 林尘看了一下信上的内容:“济州这边推进的速度很快,孔家这一边,已经多查出来了一万两千亩土地是多余的。啧啧,真是够多的。” “既然摊丁入亩推进到如此,并且四大家也没动静,他们再想反抗,也不会对这个新政造成多大波澜,我看,是可以回去了。” 林尘沉吟片刻:“我去写信。” 他飞快写信,然后又是喊来赵虎,让他派人准备飞鸽传书,联系宋冰莹那边,做一个样子,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等到书信发出去后,林尘便是让白虎营的兄弟按计划行事。 于是,两日后,白虎营晚上在东山省的幕伏岭,遭遇白莲教,而后双方展开“激战”,大概半个小时后,白莲教撤走,而白虎营顺利救出了孔家的那些族老。 山洞之内,白虎营众人将那些被绑着的孔家族人、还有马家等族人,完全是救了出来。 在见到林尘他们的时候,四大家族的人,真的是眼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 “林大人,林大人!” 林尘道:“不要怕,有本官在。都带出去。” 人救到了,接下来,林尘就是率领白虎营往济州方向赶。 关宁这边接到信息,当即是喜笑颜开,立刻派人去通知孔家和马家,在济州城门处迎接。 见到白虎营雄赳赳过来,孔仲元和马修文他们,也是望眼欲穿。 好不容易见到后面走路的族老等人,孔仲元他们瞬间就激动起来。 “族老。” “爹。” 战锐喊了一声。 四大家的人喜极而泣,抱在一起。 林尘一脸平静,而关宁笑着过来:“恭贺林大人凯旋而归。” 林尘感慨道:“也不算凯旋,白莲教的战力比我想象得要强,又是夜晚,还在山岭里,所以没有完全剿灭,逃了不少,估计还会成气候。” 关宁一激灵:“林大人,白莲教还没有被剿灭?” 林尘摇了摇头:“没有,不过白莲教应该是元气大伤。摊丁入亩推行得如何了?” “大人,账册已经为大人准备好了,大人一观便知。” “嗯,派人安置下他们吧。” 林尘看向正抱头痛哭的四大家族之人。 林尘这边进了县衙,直接翻看账本,这一次的清丈土地,全部都是孔家多出来的土地。 “不愧是圣人家族,这侵占土地,也是一把好手。” 林尘一边看一边感慨。 “现在就有两万多亩地,若是分给百姓,也不知能缴多少税。” 林尘嘿嘿一笑:“许多,而且还有人头税,但孔府这才哪到哪,他不将土地吐出来大半,东山省的土地清丈,不算完。” 另外一边,孔仲元和那些叔叔伯伯,还有族老也都回到了孔府。 “族老,各位叔叔,你们受惊了。” 族老叹了口气:“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其余人也是心有余悸,而孔仲元低声道:“族老,那群白莲教劫了你们,可有动刑,或者可有找济州讨要赎金,或找你们要过粮食吗?” 族老一愣:“没有。” 孔仲元这才道:“在我们被劫的当日,马家、张家和战家,也被劫了。” 这一句话,让族老和其余孔家之人,都是脸色严肃起来。 “仲元,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林尘一手操弄,为的就是推进摊丁入亩。在族老你们被抓后,林尘便是强行勒令我们配合摊丁入亩,现在孔家的田产,已经去了数万亩了,全部被官府充公。” 这一下,其余孔家之人,脸色铁青。 “呵,不愧是京师来的,手段狡诈,这位败家子,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将我们孔府上下,全部当猴耍!” “如果仲元说的是真的,那所谓的白莲教,也就不复存在了,很有可能是林尘他自己,养寇自重!” “但我们没有证据。” 孔仲元咬牙道:“要让我们平白无故将土地割让出去,族老,我不甘心。” “我看白莲教就是林尘养出来的,此前他击破白莲教,那白莲教跑了,便是他故意放跑的!” 族老沉声道:“好了,没有证据,这话传出去,那就可是和林尘不死不休了,都给我憋在肚子里。” 客厅里的空气沉默了一会,旁边一个孔家之人道:“今日林尘说,白莲教再度逃走,元气大伤,以我们孔府的实力,若是白莲教来攻,自然能够抵挡。我也认同仲元所说。” 孔仲元眼睛亮了:“多谢四叔,族老。” 看着孔仲元期待的目光,族老沉吟半晌:“给马家、张家他们发信,邀他们前来协商,若是他们也同意,那就如此吧。” 孔仲元满是兴奋:“好,族老!” 第443章 百姓万岁! 孔家这边开始行动了起来。 当然明面上是没什么动作的,一切看上去一切太平。 摊丁入亩推进顺利,济州城这一边,关宁已经是开始第二步,第一步是清丈土地,官府有了多余的土地,这才将土地分给百姓,并且再按照田地的优劣,和每一户人家的人头数,将需要缴纳的税银,直接摊在田地里。 此刻,济州城外,野外。 前面站着无数百姓,他们翘首以盼,而前面则是衣袂翻飞的关宁和林尘。 官府其余人,也是在后面,还有文书摆着案牍,上面都是账册。 关宁扯着嗓子:“各位百姓,摊丁入亩在济州,已经推行半月有余,朝廷知道大家的难处,所以特派林将军,来为百姓做主!林将军在平定白莲教之后,又向朝廷奏请清丈土地,现在,济州官府手中有不少土地,只需核对一下大家的身份,若是大家没有土地,官府,就会发放土地!” 那些来了的百姓,有些交头接耳,有的则是脸上有着欣喜若狂之色。 “再有,根据每一户人家,有多少人,领多少地,然后,每一年的税银,全部摊在田地里,以后就不需要再缴纳其余赋税,各种火耗也没了。” 一个百姓颤颤巍巍问道:“大人,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但有一点,那就是你们不能以佃农的身份来领取土地,要领取土地的,必须是有独立户籍的。” 此言一出,前方又是一片骚乱。 一些百姓急了:“大人,我们也不想当佃农,但现在我们没法解除契约啊。” “是啊,我们都画押了,欠的债都还没还完。” “是啊大人,您网开一面吧,若是我们有了田,攒了钱我们再为自己赎身。” 关宁拿不定主意,看向林尘。 其实古代的百姓,真正的底层百姓是非常惨的,底层百姓,又能分为三层。 第三层是没有田地的,给地主当佃农,也就是没了自己的身份,债务欠得多,几乎成了地主的私人财产; 第二种是有一亩薄田的,这种忙活一年,估计到头来,倒是能攒一些钱。 第三种那是有田又有牛的,毕竟牛在古代,可是一笔很大的资产,有田有牛,生活都不会怎么差了。 这三种,差不多就是古代的底层百姓。 林尘开口:“诸位放心,所谓的卖身契,本官来为你们解决,你们欠乡绅多少银两,现在本官来为你们补上,等到时候,你们再还我就行了。”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百姓一阵骚扰,许多百姓都觉得不可置信。 “真的吗大人?” “大人,您为我们付钱?这……” 一些百姓眼中有着担忧,毕竟经过乡绅的毒打,他们都知道,美味的胡饼里,可是会有毒的。 林尘淡淡道:“放心,本官除了暂代东山巡抚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那些百姓一片茫然。 “本官的绰号是,京师败家子,不对,是大奉败家子!整个大奉,都找不出比本官更败家的,你们知道本官在天鼎三年,一出手,就是花出去多少钱吗?” 那些百姓更是茫然摇头。 “几十万两!最高一次性花出去六十多万两,本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为何,因为本官是败家子,钱多!本官就是有事没事喜欢花钱!现在,你们要是信得过本官,就找本官借钱,本官帮你们处理这笔账。” 百姓满是激动,但一个百姓还是胆怯问道:“大人,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很简单,好好种田,然后缴纳赋税,好好生活,朝廷没有忘记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朝廷。大奉,永远站在百姓这一边。”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百姓,一阵怔住,然后有人直接哭了出来。 四十岁的男人、五十多岁白发苍苍弯了腰的老头,甚至一身布衣的妇女,都是开始落泪。 他们一边用手擦,一边欢呼,脸上有着激动,结果眼泪就跟停不下来一样,继续擦。 “大人万岁!” 有人喊出了这么一句。 关宁听得睁大眼睛,连忙想要喝住那百姓,没想到林尘却道:“百姓万岁!” 那些百姓更满是激动,有的青年眼中明亮无比,他们看着那个虽然陌生、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将他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在后面的赵虎咧着嘴笑,高达看着林尘的身影,有些默然。 “知道我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公子了吧,公子让我去下刀山,我都不皱一下眉头。” 赵虎满是骄傲。 高达淡淡嗯了一声。 赵虎看着他:“你也认同?” 高达又嗯了一声。 赵虎一笑:“你话真少。” 而关宁却是急得不行,连忙在林尘耳边道:“大人,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的?” “大人,东山省现在多少百姓?就算一个百姓只欠一两银子,那东山省是佃农的百姓,少说有数百万之多,你这一下少说是几百万的债务啊!” 关宁满脸恳切:“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再说了,你将这些债务接手了,那就是你和东山省士族之间的矛盾了,他们必然会对你不满,日后你在朝堂,又难行一步。” 林尘笑着拍拍关宁的肩膀:“关大人,虽然你比我大,但你不知道,本官第一个有钱,第二个,所谓的士族,本官也不怕,你看到眼前这些百姓了吗?你说,这大奉江山,是真的士大夫共治,还是百姓的江山?” 关宁有些瞠目结舌:“这……” “若真是士大夫的江山,那为何每一次,都是百姓揭竿而起暴动,最终导致王朝覆灭,如此循环往复?” 关宁真是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了林大人,别说了。” 林尘哈哈一笑,看向那些百姓:“都登记,写上名字住址,然后欠多少钱,都写清楚,本官让人给你们发钱,最多这个月,钱就到,如果那些乡绅为难你们,直接到济州城找本官,本官现在为你们做主。” 说完后,林尘看向关宁:“关大人,麻烦透露下消息,告诉那些乡绅,本官要推行的新政,他们配合一下,钱我自然会给,要是不配合,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关宁一阵苦笑:“是。” 第444章 告诉白虎营的兄弟们,准备启程回京! 摊丁入亩如火如荼的在进行。 而林尘在济州城外,弄出的这一幕,更是让无数乡绅地主,气得骂娘! 啪! 一个清脆的瓷碗砸碎在地上! “他林尘凭什么敢做我们的主?老夫那些佃农,老夫没说要放!他就敢说放!” 一旁的管家连忙道:“老爷您消消气,现在形势比人强啊,四大家族都服软了,配合摊丁入亩,我们还怎么斗?大不了等林尘回京师了,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让老夫将田产吐出来也就罢了,现在连这些佃农,都要从老夫手里挖出来!林尘!” 这乡绅咬牙切齿。 因为对富人来说,他最大的财产,其实并不是土地,而是穷人! 手里的佃农越多,自然创造的价值也就越多了,比如每年佃农都要贷款,光是还的利息,就相当于他们免费打工了,而现在,林尘直接将这些佃农都解放了,然后让乡绅去找他,乡绅敢跟林尘提利息吗? 那些不合理的卖身契,敢跟林尘提,林尘下一秒就敢将他们给砍了! 这位乡绅气得起身,负着手来回踱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林尘,来东山省,恐怕不是为了平定白莲教来的,更像是奔着我们来的。” “不行,我得去找其余人,联合起来,向孔家上书,请孔家帮忙,老夫忙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所有的一切,就这么没了,老夫不甘心!” 不仅仅是这一个乡绅,东山省其余各地的乡绅,也是如此。 当然最为痛恨的,还是四大家。 因为四大家的佃农,实际上是最多的。 不然为什么四大家能养那么多的士?开学堂,办讲学,博善名,这些都是由无数佃农在背后托举出来的。 孔仲元此刻收到了消息,他冷着脸,看向房间里。 房间里,战家、张家的人都来了。 随后,他们点了点头。 孔仲元走入房间:“既然如此,咱们就这么办吧。” 张家族人有些担心:“要不要等林尘走了再行动?” “不,他林尘将我们东山省整个士大夫的颜面,都踩在地下了,真以为我们怕了他?” “可是,如果我们猜测是真的,白莲教真是他养的寇,之前的劫道,再来一次的话,我们怎么办?” 马家男子有些担忧。 “简单,四大家就在原地,不出动,让下人传信,再有,多募集一些乡勇。还有,是时候给那些县令递个话了,就说要全力配合这一次的行动。” 一直没说话的族老道:“愿意牺牲的人,找好了吗?” “族老,找好了,此次找了足足几十人。” “嗯,照顾好他们的妻小。” “族老放心。” …… 林尘又是在济州城等了好几日,见到没有情况,内心也是不由放松下来。 “看样子,这摊丁入亩,还真是能推行顺利。” 陈英在一旁问道:“林兄,陛下的信都来过两次了,催你回京,现在这新政,应当完全可以交给关宁他们了。” “陈英,你不懂这种士大夫阶层,只要他们一口气没死透,他们就不会心甘情愿。” 都说朱元璋时期杀官厉害,可和清朝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为何在清朝时那些士大夫阶层,乖如鸡仔? 那是因为清朝更狠,江南拖欠税银,直接杀,一个府,能杀几百号人,杀得江南是昏天暗地,血色无光。 后来,税银就乖乖补缴,也没有造反。 林尘虽然觉得东山省士大夫阶层没到这一步,但他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再等三日吧,三日之后,咱们就启程离京。” 朱能精神一震:“太好了,可以回京了,也不知道我爹他们战事如何。” 林尘估算了一下:“也快小两个月,就算没有大胜,应该也算是僵持,现在我们火器出来了,蛮子的重力投石机不起作用,攻不破城,他们就没有优势。” 毕竟草原蛮子没蠢到直接攻城,那伤亡会非常大,另外他们也不敢绕过关卡,直接进入大奉境内,毕竟这一次各地兵备道都做好了准备,进来就是首尾夹击。 又三日后,还是安然无恙。 林尘让人喊来了关宁。 “大人。” 关宁恭恭敬敬。 “关大人啊,你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其实本官很好奇,你为何会突然反水,站在本官这一边。” 关宁道:“大人在说什么?本官何来反水一说?” “关大人,你一开始,可是站在孔家四大家族旁边,后来才站在我这边,本官虽然还没弱冠,可官场上的事情,看得清楚,你说说吧,想要什么?” 关宁此刻万分紧张,他也没想到林尘会如此开门见山。 自己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关宁内心一咬牙,做出抉择,直接开口:“大人,本官在东山省担任县令,花费十三年时间,做到知府,又花了八年时间,还在知府上打转,距离入京做官,只差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如同天堑,下官跨不过去,下官是在赌,下官认为大人,无人可用,所以下官,愿意为大人的马前卒。” 林尘有些诧异:“哦?你想好了?” “下官想好了。” “我可以给你。” 关宁抬起头:“愿为大人驱使。” “别着急,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我就不说假话,你跟我,我让你荣华富贵,但是,本官要做的事,你也看到了,与士大夫阶层为敌,为百姓谋利,你要能做到这一点,只要你要的东西不过分,本官直接给。” “大人放心!下官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嗯,我走之后,摊丁入亩的新政,你要盯着,还有万昭、曾翰书,这两人也是我在东山省留的人,你们三个可以商量,如果这件事做得够好,事情结束后,我调你进京。” “多谢大人!” 关宁心中欣喜,这一步棋,真走对了。 林尘笑道:“孔家他们如果有任何动静,及时派人联系我。” “是!” “下去吧。” 关宁告退后,朱能好奇道:“尘哥,他脸上写满了野心,你也敢用?” “为什么不敢?好用就用,不好用就扔,这官啊,和做人是差不多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坏人,如何将这一部分普通人,变成好人,才是关键。 官也一样,其实没有那么多贪官,也没有那么多好官,更多的都是关宁这种普通的官,只要他们做好事,有野心又如何?” 朱能似懂非懂。 林尘起身,拍拍手:“好了,赵虎,告诉白虎营的兄弟们,准备启程回京!” 第445章 孔家想要出尔反尔? 东山省。 林尘的白虎营已经启程离开济州,准备回京。 与此同时,济州下辖的一些县城,摊丁入亩工作,赫然出现了情况。 此刻,一块农田里,站着一个男子,前面不远处则是小吏,周围还有不少百姓。 “你们凭什么清丈我的土地?我这些土地,明明总共只有不到一百亩,为什么你们量出来,我竟然有一百三,这多出来的赋税,为什么要我承担?” 那些小吏道:“我们奉命行事,这里的田地也不少了,怎么可能只有一百亩。” 那男子道:“你们要是敢清丈我的土地,我就死在这里!” 一个衙役抱着双手嗤笑:“你想自杀?自杀一个我看看,你有那么大的勇气吗?” “自杀一个看看。” 周围的百姓也是在看热闹,毕竟没有认为他会真的自杀。 但下一刻,这个男子怒气道:“好,你们要逼死我,那我就死!” 塔前直接就是拿起一旁的一块石头,毫不犹豫朝自己太阳穴砸下去! 本来在嗤笑的衙役变了脸色,周围围观的百姓,也是瞬间变色,一些小吏更是瞳孔睁大。 嘭! 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男子只感觉一阵眩晕,鲜血从太阳穴处流了出来,而他感觉浑身瘫软无力,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下倒在了田地里。 “啊!!” 周围的百姓尖叫起来,衙役慌了:“他怎么来真的?赶紧救人!” 他们慌慌张张上去救人。 不仅仅是在这一处县城,在其余县城,当即就是有人抬着女子的尸体,去了衙门,并且直接状告当地官府,清丈土地,逼死了人! 短短一天时间,就是发生了十几起! 关宁这个时候,正在衙门内喝茶,旁边坐着幕僚。 “大人,这一次可是官运亨通了,只要这一次摊丁入亩平稳结束,大人必然会被调入京师,而林尘他肯定还会进行更多的新政,到时候关大人就会成为林大人的左膀右臂,自此平步青云啊。” 关宁笑道:“还得是你为本官出主意,此前本官是真拿不定主意,现在倒是一切好了,那些示威的士子都走了,四大家也同意配合摊丁入亩,现在本官只需静待摊丁入亩完成即可。” 幕僚道:“大人,除此之外还有林大人派来的从京师到东山省的商队,也需要多多接洽,虽然林尘说是那些佃农的债务他来负责,可万一送过来的钱不够,那到时候,可就是大人您成为最前面的挡箭牌了,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但不是没有。” 关宁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衙役急匆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何事?” “大人,不好了,于平县、琵县,发生命案了,总共死了十几个人。” “什么?!怎么回事?” 关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像是因为摊丁入亩新政,那些百姓和清丈的衙役起了冲突,和其余县令官府起了冲突,现在琵县县令被堵在衙门,希望大人您赶快过去。” 关宁脸上阴晴不定,他又是问道:“还有其余消息吗?一并说来。” “暂时没了。” “先下去。” 那衙役下去了,关宁负着手,来回踱步,而后又是看向幕僚。 “邬先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幕僚沉吟片刻:“我看,其中八成有诈,此前朝廷想要丈量田地的时候,一些名门望族,就会安排女人自杀,然后让人抬着尸体去官府闹事,紧接着就是本乡各地清流文官开始弹劾,而后层层上压,最终压到大人你身上,然后再压到林大人身上,又演变为朝廷那些臣子角力。” 关宁脸色凝重:“您意思是,这背后,是孔家?” 邬先生点点头:“很有可能,而且这一次死这么多人,还只是一个济州,若是其余州呢,这一次若是死个上百人,你说传到朝廷,会怎么样?之前四大家被压下去,是多亏了白莲教插一脚,现在白莲教远遁,林将军又启程返京,这可不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关宁脸色阴晴不定:“孔家想要出尔反尔?” “这一次清丈土地,孔家的损失是最大的,他们现在已经被清出不亚于八万亩土地,再清丈下去,少说几十万亩、上百万亩都行,而且孔家不是与林将军谈妥的,而是相当于被白莲教逼着妥协的,现在,自然会反弹了。” 说完后,邬先生也是脸色有些凝重:“关大人,您的处境危险了,之前您站队了林大人,现在四大家反击,而且这反击如此凌厉,必然会将矛头对准你。” “如何是好?” “现在林大人的白虎营,应该还没离得太远,关大人,你立即派人快马去告知林大人,速速将林大人请回来,这个场子,没了林大人,您镇不住。” “好。” 关宁的优点就是听劝,他二话不说就是去派人,结果人刚刚派出去,就是又有衙役进来。 “大人,孔仲元来了。” 关宁看了一眼幕僚,邬先生道:“应付,等林大人回来。” 说完,邬先生进入里屋。 孔仲元进来之后,关宁笑着迎接:“孔族长,到济州城来,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了,关大人,我要问问你,这摊丁入亩,济州城内,应该是你在全权负责吧?” “这不是林大人负责吗?” 孔仲元淡淡道:“但林大人走了,这济州城,你是知府,你不负责,谁负责?” “啊对对对,孔大人您看我忘了,怎么,是摊丁入亩,出什么问题了吗?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关宁笑道,还主动给孔仲元倒酒。 “关大人,之前好好的,为何林大人一走,济州下面的几个县,就直接逼死了十几人,其中就有我孔家的亲戚!我孔家,已经在全力配合摊丁入亩了,而现在,你关大人管不住下面的人,逼死了他们,关大人,你这位置,还想不想干了?” 关宁内心暗骂,贼喊抓贼是吧? 但他也只能装作惊讶,然后立即道:“孔大人,您放心,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最好如此。” 孔仲元并不将关宁放在眼中,或者说,他们孔家不需要将一个小小的州知府放在眼中,除非是整个省的总知府。 等到孔仲元走了,关宁黑着脸:“邬先生每年这一千两的幕僚费,花得可真值,希望林大人还没走远。” 第446章 你拿他们当自己人,他们拿你当自己人了吗? 白虎营正在行军之中。 虽然白虎营都是骑兵,可毕竟都是穿了重铠,也不能一直骑马,所以行军速度方面,其实并不快,一天下来,能有五十里都极为不错。 当然,现在没了白莲教,东山省也平定安稳,这回京的路上,林尘和陈英他们,也是有说有笑。 “陈英,你好像还没有成家?” 朱能点头:“对啊,陈英哥连婆娘都没找到。” 陈英无奈:“我现在身份还算是质子,估计等我成年之后,陛下会安排。倒是你林兄,回京之后,就应该先与徐姑娘大婚了吧?” “嗯,今年我这婚是结定了,结就结吧。” 旁边赵虎道:“公子结婚,那咱们这些做士兵的,是不是也该喝喜酒啊?” 林尘哈哈一笑:“有,都有,人人有份,兄弟们回去之后,我专门到白虎营里摆宴,到时候大家放开了喝。” 其余白虎营士兵哈哈大笑。 高达忽然开口:“我也想喝一杯。” 林尘不由调侃:“高达,你还会喝酒啊?行行行,到时候别说一杯,直接给你准备一坛。” 就在这时,在后面有一骑飞速朝队伍狂奔而来,在后面负责警戒的白虎营骑兵,当即就是准备好了武器,弓箭都已经握在手中。 那骑兵大喊:“手下留情,我是济州关知府下的衙役!” 等到他近了,说明情况,便是有白虎营士兵带着他到队伍前面去。 “都督,此人说是济州知府的衙役,特来通报一些事情。” 林尘看向他,不由道:“关宁是有什么事吗,本官这都走三天了,还派人追上来?” “大人,关大人说,四大家族动手了,济州城下面的县死了十几个人,县衙被堵着在闹。” 林尘顿时笑容消失:“死了十几个人?怎么死的?” “说是在清丈土地的时候,官府的衙役与那些阻拦清丈的百姓发生了冲突,然后百姓被逼死。” 朱能直接道:“我们在的时候,没有这种事,我们一走,就有这种事?” 陈英看向林尘:“林兄,回去吗?” “回,赵虎,带几个人跟我们先过去一趟,我们先亲自去看看这是什么怎么回事,车昂,你率领白虎营,调转方向,往济州城方向过去,正常行军,晚个一两天。” “是。” “走。” 林尘带着人,就是直奔济州城。 与此同时,东山道的那些监察御史们,也就是东山省的清流,再度开始了上书弹劾! 除济州之外,东山省其余各州县,也是对摊丁入亩的反抗愈来愈烈,几乎都有不少死去的百姓尸体,摆在了县衙门口,找当地县令要一个说法。 本来推进顺利的清丈土地,又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琵县,县衙门口。 无数百姓围着县衙,还有人在大喊。 “我们就该死吗?我们这些有土地的人就该死吗?为什么要逼死我们,清丈出来的土地,明明是错的!” 林尘站在人群后方观察,只见到县衙前面,足足摆着十几具尸体,用白布遮盖,甚至还有浓浓的尸臭味。 “真死人了?” 朱能看得有些瞠目结舌,不过是一道新政罢了,怎么就忽然死人了? 而且之前白莲教肆虐,也没看到如此激烈冲突啊。 里面的县令自然不肯出来,县衙在维持秩序,但摊丁入亩肯定是进行不下去。 林尘问一个百姓,指着一具尸体道:“这死的是哪一家的人?” “城北徐家,就在那个小破屋里呢。” “有活下来的家人吗?” “有,他老婆孩子还活着呢,现在天天在家抹泪,哎。” “怎么就忽然想不开了?” “这徐家手里土地多呀,但没清丈之前,说是田契上的土地,大概是八十三点二亩,现在清丈之后,发现却有一百三十二亩,这多出来的五十亩土地,官府要收回,徐二牛不让,就直接自杀了。” 说完之后,这百姓也是叹了口气:“哎,何必呢。” 林尘又是带着陈英他们,直接去了徐二牛家里,敲了敲门,木门打开后,一个梨花带雨的妇人出现。 “是徐二牛家?” 那妇人点头。 林尘道:“我们是总知府派下来的,了解下具体情况,徐二牛为什么自杀?” “还不是被官府给逼的,要没收我们五十多亩土地。” “这五十亩土地,有田契吗?” “怎么没有田契了?都是之前写在田契上的。” “徐二牛之前有没有见过哪些人?好好想想。” 这妇人想了一下:“不知道。” 林尘也没说什么,让对方关上了门。 陈英道:“怎么看像是偶然事件?” “如果只有一例,算偶然,但一次性死十几个人,那就不是偶然。再多走走,其余县也有这种情况,咱们再先了解一下。” 而再又走访了好几个县之后,林尘发现,这些所谓的死在清丈土地政策下的百姓,情况都大同小异。 关键是,非常干净,甚至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走吧,回济州。” 林尘带人回到济州,关宁正急得团团转,因为四大家已经多次施压了。 “关大人。” 关宁一抬头,见到林尘出现,当即喜出望外。 “林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实在对不住,下官能力低微,出乱子了。” 林尘脸色平静:“这也怪不得你,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四大家族盘踞多年,势力大,做点小手段,你也拦不住。能确定是四大家所为么?” “可以。” 关宁当即挥退那些衙役,在一旁坐下低声道:“那些死去的百姓,比如琵县的徐二牛,之前就是孔府的佃农,只是不知为何,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土地清丈新政刚开始的时候,就恢复成自由身了,孔府似乎将他放了出来。” “哦?” “而且,孔家已经因为这件事,多次向我施压,要我停掉摊丁入亩。除此之外,恐怕弹劾林大人你的奏折,已经到京师了。” “又弹劾我?” 林尘冷笑一声。 “是,毕竟这一次光是济州,就死了三十六个人,加上其余州,死得会更多。” 关宁停顿一下:“大人,这是那些世家的惯用伎俩,穷人的命不值钱,给他们一笔买命钱,让他们去死,以此逼迫官府退让。” 朱能烦躁道:“他娘的,按我说,直接一炮轰死他们就行,弄一个新政,怎么这么麻烦?算计来算计去,都算计自己人头上了。” 陈英沉声道:“你拿他们当自己人,他们拿你当自己人了吗?” 第447章 他不安心当败家子了,他想要当圣人! 就在此时,外面有衙役来通报。 “大人,外面有一民妇,抱着小孩前来伸冤。” 关宁当即起身:“好,我去看看。” 他向林尘告退,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关宁领着一个民妇来到了后堂房间,朱能和陈英他们看去,只见跟在关宁舍后的民妇,头发凌乱,眼眶通红。 关宁道:“说吧。” 那妇女跪在地上:“大人,请大人帮忙,我家男人前些天晚上跟我说,他会去替孔家死,到时候孔家会给我五十两银子和三亩地,可到了今天,孔家只给了我十两银子,甚至连那些说好的土地,都没有。我男人,白死了。” 陈英一愣,不由看向林尘,眼中意思很明显,之前还苦于没证据,现在就是瞌睡来了枕头。 林尘沉声道:“当真?” 那妇女哭泣点头:“请大人做主,我现在不想要那些钱,我只想要我男人回来。” 林尘看向关宁:“你先让人带她下去,保护一下,录个口供,人也保护我,到时候她会是重要人证。” “是。” 关宁让人将那民妇带下去,而林尘又问:“孔家还没有派人来?” “没有。” “呵,无论是人,还是家族,势力大了都这样,他们不是想要闹么,不是想要弹劾我,将我弄下去么?用五十两买命钱,换百姓尸体,如此手段,真让我大开眼界啊。行,既然如此,那就遂了他们的愿。” 关宁不解:“大人,这要是随了他们的愿,岂不是摊丁入亩就付之东流了?” “还没尘埃落定呢,孔家现在没派人来,估计在等着我上门,我懒得去了,关大人,你代替我去一趟,问问他们的态度,就说,之前说好要配合推动摊丁入亩,为何到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水?” “是。” 关宁匆匆去了。 而林尘这个时候,也是准备起草书信,当然他的字不好看,于是直接让陈英代笔。 林尘念,陈英写,可等陈英听到林尘说,竟然要陛下下旨,革掉他的东山省暂代巡抚,并且革掉白虎营都督,直接回京,陈英都忍不住回头。 “林兄,你认真的?哪有要求陛下主动革除自己的官职?” “放心吧,朝堂肯定会弹劾,都察院那帮御史必然出列,我现在就就是他们的重点弹劾对象,陛下顺势而为,我也能正好解决东山省的祸患,一劳永逸。” 陈英不解:“如何一劳永逸?此前我们刚走,四大家就立刻翻脸,阻止摊丁入亩。”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林尘说得言简意赅。 而陈英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由瞪大眼睛:“这……” 林尘脸上闪过罕有的残酷和坚定:“写吧。” 陈英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 关宁这一边,也是见到了孔仲元。 孔仲元听到关宁说明来意,不由嗤笑道:“关大人,你代替林大人而来,我能理解,但你要说我孔家没有配合摊丁入亩,这简直就是胡扯,丈量土地,我配合了,要孔家的田契,也配合了,你们说孔家之前的土地属于侵占,那些交易统统作废,我孔家也配合了,现在不是我孔家的问题,是官府逼死了百姓,如何也怪罪到我孔家头上,说我孔家没有配合?” 此刻关宁也是没有再有以往的赔笑,反而是一脸平静:“孔族长,古语有云,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孔家家大业大,又是圣人之后,如此绵延家族,又何必锱铢必较呢?” 孔仲元平静道:“关大人,看样子是坚定站在林大人那一边了?我近日身体抱恙,不能去探望林大人,请劳烦转告。” 关宁起身:“孔族长,你会后悔的。” 等关宁走了,孔仲元不由端起茶杯,嗤笑一声:“后悔?你先让林尘看看,能不能保住他的乌纱帽再说吧。” …… 京师,朝堂。 东山道的监察御史弹劾奏折已经是送了过来,都察院的御史,还有孔明飞,以及其余侍郎官员,都是继续弹劾。 “陛下!林尘在东山省,简直胡作非为啊,他推行的摊丁入亩,直接逼死了上百人了,只要是不同意摊丁入亩的,统统都被林尘给逼死了!” 任天鼎冷着脸,自从林尘在东山省摊丁入亩,弹劾就没停过,之前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间,可现在,又卷土重来! “陛下,这里是东山省监察御史的血泪奏书!他林尘,视百姓如草芥,视百姓如无物,臣等叩请陛下,按大奉律法,立即召林尘回京,革去他东山省代巡抚。” 江去疾当即就是出口反驳,可孔明飞等人,又是顶了回去。 “现在证据在此,东山省如此之多人看见,上千人都说官府逼死了百姓,林尘作为东山省代巡抚,又推行摊丁入亩,难道这个首要的职责,不该他来背吗?” “陛下,不仅仅如此,林尘在东山省,更是直接掠夺乡绅的财产,乡绅的那些佃农,都是签了卖身契,可林尘一句话,就让这些佃农断绝了与乡绅的关系,成了自由身,臣不反对新政,但臣反对如此简单粗暴的新政!新政,不应该建立在伤害乡绅的基础之上!没了他们的支持,大奉还怎么运转?” “陛下,臣还要弹劾林尘有造反之心!林尘在推行新政时,那些百姓竟然齐呼万岁,而林尘回了一句,百姓万岁,他这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是礼部的一位官员。 朝堂更是议论纷纷。 “好大的胆子啊。” “是啊,万岁这个词,他竟然敢安在百姓身上。”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败家子,他不安心当败家子了,他想要当圣人!” 魏书明看着那些人的讨论,内心有些担忧。 任天鼎感觉有些聒噪,他皱着眉头,如此高强度的弹劾,那些言官乐此不疲,六部的一些侍郎,也是出来发声,更不由说孔明飞也是出言反对。 “够了,朕说过,一切要等东山省的新政结束再说,林尘在东山省犯的错,朕自然会处罚。退朝。” 第44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任天鼎回到了后殿,司礼监的太监连忙为他脱去龙袍。 “那些言官,整日都在弹劾,又说林尘在东山省逼死了百姓,呵,朕算是看出来了,这新政,真是阻力重重。” 吕进笑道:“陛下,林大人聪慧无比,更手握白虎营,在东山省的新政,就算阻力再大,也能推行下去的。” 任天鼎笑道:“自然如此,而且林尘还是平定白莲叛乱最早,虞国公他们还在与蛮子对峙。” 任天鼎开始吃早餐,就在这时,一名信使来到了殿外,一个小太监在吕进耳旁说了一些,吕进这才道:“陛下,东山省的密信来了。” 任天鼎脸上有着喜色:“林尘终于发信了,快快,呈上来朕瞧瞧。” 那信使进来,将信交出,吕进转交后,任天鼎迫不及待将信撕开,开始看上面的内容。 只是随着任天鼎看起来,他的眉头,反而是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现在东山省新政推行,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四大家动用种种手段,裹挟东山省其余乡绅士子清流,组成浩浩荡荡的舆论态势,想要压服陛下,让陛下撤掉臣的暂代东山省巡抚。如果朝堂有人如此提出,陛下就顺水推舟,同意要求,并且撤掉臣的白虎营都督职位,改由陈英接替,并且勒令速速返京。臣自有办法,让摊丁入亩,在东山省完全落地。” 任天鼎微微皱着眉,林尘的这封信意思,他都有些看不懂。 只不过,任天鼎也不想了,林尘如此做,必然有他的深意。 “既如此,就等明日早朝。” 另外一边,孔明飞也是来到了中书省,中书令赵德林和其余几位官员,也都是在此。 “此次林尘在东山省摊丁入亩,这是在革士大夫的命啊。” “他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将新政推行下去,只是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却是不懂。” 孔明飞道:“林尘逼死东山省百姓,陛下却只是一昧包庇,哎。” 赵德林抚了抚胡须:“不急,我看陛下,是包庇不了多久,东山省如此汹涌民意,难道陛下就视而不见?” 不仅仅是孔明飞,譬如刑部侍郎陆闸,他也是东山省人,自然而然对这一件事,也极为上心。 原因很简单,他收到了家里人来信,说是东山省的摊丁入亩,清丈土地,要他想想法子。 “儿啊,家里土地,少说也有六千多亩,这可是咱家的老本啊,这要是清丈下来,还能有一千亩吗?” 看到这句话,陆闸当然要反对清丈土地了,若是清丈了土地,他家的土地就没了。 朝中其余官员也是在观望,兵部几位官员则是在讨论。 “我看啊,这位林尘,可真是到哪里都树敌,他这个新政,真是吃力不讨好,这下可真是算将朝堂的大部分官员都给得罪了,东山省新政成功,必定就会推到其余省。” “林尘在此之前,不是都已经得罪过一遍了吗?不关我们事,再说了,陛下也会保林尘。” “就怕未必保得住啊,历史上那么多教训还不明显吗,就算陛下再喜欢一个人,但情况到了,该死还是得死,保不住的,种种原因,各方交织,都是如此。” 京师之内,不少人也是在持续关注之中。 肃亲王逗着鸟,听取下人的汇报。 “知道了。” 下人下去后,肃亲王冷笑一声:“我这位大侄子,可真是糊涂,太祖皇帝怎么得的天下?那可是士大夫共推上来,没了士大夫,拿什么治天下?现在倒好,竟然直接派人要给他们放血,那这把龙椅,你还坐得安稳吗?” “还有那林尘,此番可是为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啊,你还怎么逃?前面是火坑,你要是后退,新政就直接腰斩,这个火坑,你跳还是不跳?” 翰林院。 廖常志的案牍前,有着比其余人都要高的书籍,这里面有林尘的工作量。 他写完后伸了个懒腰,便是见到魏书明过来了。 “朝中那些官员,又弹劾老师了。” 廖常志顿时沉下脸:“自从这个新政后,对老师的弹劾就是接连不停,难道为百姓说话,就如此之难?” 魏书明沉默了一会:“麦子熟了几千次,百姓万岁第一次。老师,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百姓。“ 廖常志深吸一口气:“真希望我能快些成长起来,为老师分忧。” “明日他们弹劾得肯定更为猛烈,我听都察院一位朋友说,他们甚至准备明日早朝请愿,现在礼部也是紧紧咬着不放。” “那怎么办?” 魏书明沉声道:“先看明日结果,如若真遂了他们的心愿,我要去科举培训学院和煤矿镇走一趟。” 英国公府。 夏若雪和徐璃月,都是坐在一起,彼此谈论,而林如海,则是在祠堂里,有些唉声叹气。 身为国公,朝中的那些情况,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列祖列宗保佑啊。” 鸿胪寺会客馆。 播求国和高玉国的使者,尼玛松赞和秃发乌乞,也是在聊天。 “尼玛,我们可以回去了吧,趁着这个时候,直接开战才是。” 尼玛松赞道:“不急,再等等看,如果林尘真的在这次大奉的争斗中倒下来,那就是好机会,若是他没有,恐怕不是开战的好时机。我感觉,这个人会成为我们很大的阻碍和麻烦。” “那要不,直接杀了他?” 尼玛松赞微微一愣:“倒是个法子,可这里毕竟是大奉,不太好动手,而且一旦被发现,就相当于开战了,再等等吧,这实在不行就最后再这么做,而且也可以和芙拉尔聊聊,一同夹击。” 第二日,早朝。 一上朝之后,等到政务处理完,都不需要任天鼎说,那些都察院的御史,就直接出来了。 “陛下,臣请陛下,按大奉律例严惩林尘!” “陛下,摊丁入亩新政,直接找人接掌,并不会影响,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林尘撤掉,以平息东山省士族的怒火啊!” 第449章 都还在林尘的预料之中,又有什么可慌的? “陛下,臣请裁撤林尘!” “陛下,臣请速速召回林尘,免得东山省发生更大的动乱。” 朝堂之上,无数臣子都是出列。 太子虽然心中不满,但这么久的历练,也是喜怒不形于色了。 黄门侍郎魏书明,不言不语。 任天鼎内心满是失望,林尘远在东山省,却能算到朝堂这些臣子的反应。 “难道朕想在东山省推行新政都不行?” 任天鼎心中默默想到。 只是,任天鼎暂时不太明白,地方和中央的关系是息息相关的,朝堂的这些权贵们,往往都需要自己的白手套,而地方那些乡绅就是他们的白手套,每年大把银两成箱抬进宅里,又如何不会力保呢? 这也就是无论历朝历代,哪怕是现代,想要动中间富人阶层割肉,给底层输血,这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而且他们也能最先知道朝廷的情况,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先自己跑了。 也就是古代主要资产是田地,不能跑,搁现代,财产早就转移了,人也早就跑了。 “够了!” 任天鼎忽然开口。 朝堂安静下来,只不过孔明飞却是据理力争。 “陛下,林尘在东山省兴风作浪,如此下去,朝廷很有可能在东山省失了人心啊。” 江去疾道:“什么人心?就在两个多月前,东山省还是白莲肆虐,那个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出来说人心?现在就开始说人心了?孔大人,这一次摊丁入亩,从奏折来看,孔家被清丈出来的土地,是最多的!孔大人还有脸在朝堂之上说林大人在东山省兴风作浪?孔大人,林大人今年才十九!他做什么浪?” 孔明飞直接呵斥:“江大人,孔家那些土地,都是地方乡绅投靠,除此之外,孔家还有太祖皇帝诏令!一半田地是不用缴税的。” 眼看又要吵起来,任天鼎道:“行了,赵相,你言下之意呢?中书省什么意见?” 赵德林出列:“陛下,依臣所见,现在林尘确实是在风口浪尖,摊丁入亩,不若请陛下更换陛下信赖人选,然后召林尘回京,查个明白。” 其余群臣都是看着任天鼎,任天鼎仿佛沉默了良久,都察院的御史当即出列,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奉以律法治天下,林尘新政,逼死数百百姓,必然失去人心,臣等弹劾林尘渎职!还请陛下裁撤他的暂代东山省巡抚一职!” 一个个御史跪了下来。 “请陛下裁撤林尘暂代东山省巡抚一职!” 太子沉声道:“胡闹!陛下,儿臣有话要……” 太子刚想说,却是见到任天鼎抬起了手。 太子一愣。 其余群臣内心更是有着一喜,从天鼎三年以来,这还是陛下似乎首次出现疲态。 殿堂内再度安静下来。 任天鼎过了一会,这才缓慢道:“既然诸位爱卿都如此认为,那朕就依诸位爱卿一回,裁撤林尘暂代东山省巡抚一职。” 孔明飞内心一喜:“陛下圣明!” 刑部侍郎陆闸出列道:“陛下,臣请求一并裁撤林尘白虎营都督一职,林尘现在东山省,又是白虎营都督,难免拥兵自重,万一他抗旨,又如何是好,臣建议裁撤白虎营都督一职,火速回京。” 孔明飞不由看了刑部侍郎陆闸一眼,心中暗自点头,高明。 其余臣子也是纷纷改口,任天鼎沉声道:“朕就再裁撤林尘白虎营都督,让镇国公之子陈英担任,诸位爱卿,可满意了?” 孔明飞低头:“陛下,臣等只是为了东山省百姓。” “哼。” 任天鼎起身,一甩龙袍离开,吕进捏着嗓子喊;“退!朝!” 等到早朝一退,那些臣子浑身轻松,而魏书明等人,则是眼中有着不甘。 太子直接来到后殿,满是不甘:“父皇!” “坐。” 任天鼎已经换了常服,坐了下来,司礼监太监送来早点。 “父皇,您怎么就真的裁撤掉林师的官职了?儿臣不理解,东山省新政顺利,只要这一次成功,东山省就太平了,这是之前您跟儿臣说的,可现在您却要主动裁撤掉林尘,这不是让新政夭折吗?” 任天鼎道:“太子,遇事要冷静。” 太子脸上急切:“我如何冷静?” 任天鼎将此前的信封从身上取下,递给了太子,太子看完之后,都是一脸懵。 “朕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一切,都还在林尘的预料之中,又有什么可慌的?” 太子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 东山省。 距离此事的谋划,已经过去又十日了,孔仲元来回在府内踱步。 “算算时间,京师朝廷那边,应该有消息和动静了,如若能成,林尘被裁撤,也是这几日之事,如果将林尘裁撤,那这一次摊丁入亩,也算是到头了。” 毕竟他们孔家和其余三大家,身为世家,有多种方法,将那些登记出去的田地,再收回来。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孔家的小人,一路小跑过来。 “老爷,京师有消息了。” “哦?什么消息?” 那下人将邸报取出,孔仲元快速看了一下,当即脸上有着喜色。 “好好好,成功了,新政就此停止!” 孔仲元一脸微笑,也算是如释重负。 “林尘既然要被裁撤了,那倒是可以去济州走一趟,毕竟林大人都要走了,我等不去送行,似乎说不过去。” “去通知一下张烨他们,我们再为林大人送行,举办一次酒宴。” “是。” 济州知府关宁这一边,自然也是收到了邸报,当他看到邸报内容的时候,不由人都差点晕倒在地。 还好幕僚邬先生一把扶住了他。 “大人,怎么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关宁叹了口气,将邸报给他看。 “邸报先行,估计今日,圣旨就到东山省来了,到时候林大人,被裁撤掉所有官职,要回京师去了,那东山省的新政,就成了没有下文的烂摊子!” 关宁紧紧拧着眉头,他是真的担心孔家这些家族的反扑,毕竟新政没落地,他们要反扑回去,自己这个知府也不用干了。 邬先生倒是想了想:“大人,您先去林大人那里一趟,让林大人早做准备,林大人在京师人脉应当极广,此事必当有斡旋余地。” “对。” 关宁想起来了,当即就是匆匆往林尘的庭院过去。 第450章 孔族长,这杯酒我喝不下 此刻,林尘在客厅之中,正在闭目养神。 朱能百无聊赖:“尘哥,我们还在等什么?” “等圣旨。” 陈英在一旁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圣旨来了。林兄,到时候需要我亲自去动手吗?” 林尘睁开眼:“这件事你们不参与,这种事是有极大风险的,尤其是在以后,一旦被扒出来,那就万劫不复,所以你们就好好待在济州城内,我已经联系了座山雕他们,宋冰莹那边也准备好了。” 林尘又是看向高达:“高达,你参不参与?” 高达抬头:“你去哪,我去哪。” “那就参与了。” 林尘起身:“我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而陈英却是忽然道:“林尘,咱们都认识一年多了,到头来,你不把我当兄弟?” 林尘一愣:“何出此言?都大同一起杀过蛮子了,共事这么久,我不拿你当兄弟?” “既然拿我当兄弟,为何不让我参与?你都不怕,我会怕?再说了,拿百姓来当替死鬼,我陈英,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是有些血性的。” 陈英话语里有些骄傲:“我要带队。” 朱能也是道:“对啊,尘哥,不是说好有事一起扛吗,再说了,你以为你出了事,我们还会安然无恙?那些御史肯定疯狂弹劾我们。” 林尘深吸一口气:“好,那我也不矫情,咱们一起负责。” “好。”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通报,说关宁来了。 关宁进来后,一脸急切:“林大人,出意外了,京师那边,陛下没顶住压力,同意裁撤掉你的官职,并且火速召你入京,估计圣旨半日就到。” 说完,关宁拿出邸报。 林尘接过看了一下,点了点头:“东山省这些乡绅清流,还真是狠啊。” “大人,怎么办?” “不急,不要慌,我们还有优势,关大人,该干嘛干嘛,摊丁入亩这件事,不会中断的,等圣旨到了,我就做交接。” 关宁欲言又止,而林尘看着他的眼睛:“关大人,相信我。” 关宁咬咬牙:“我自然相信林大人您了。” “那就回去等上几日。” “是。” 关宁走了出去。 等到了下午,圣旨便是到了。 那天使快速报完圣旨内容,林尘接过圣旨。 “林大人,京师有变,还是速速回京吧,不然你不在,朝堂那些文官,没人压得住。” 林尘点头,让赵虎给他掏了一百两银票,随后道:“公公先回,我还要再去看看东山省的百姓,几日后就回。” 对方点头。 对方下去休息,结果没有多久,便是有士兵来通报。 “林大人,孔府送来请柬。” 林尘拆开一看,发现是孔仲元他们设宴,想要为自己送行。 “去不去?” 陈英问道。 “自然要去了,毕竟最后一次,他们要是还肯退让,一切还有得谈,如果不退,那就没办法了。” 还是之前的酒楼,林尘带着陈英他们进入酒楼,就发现孔仲元笑着站了起来。 “林大人。” 马修完三人也是起身拱手,林尘淡淡道:“孔大人,圣旨刚到,但我想必孔大人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 “林大人,我们就是为此而来,我们收到这个消息,也是感到十分遗憾,并且为此深表痛心,但我们又无能为力,所以就跟林大人来济州时一样,摆下一桌酒席,为林大人送行。” 林尘坐下,看着马修文几人,又看了看满桌的山珍海味,不由道:“诸位,这一桌酒菜,可不便宜。” “林大人自然配得上,林大人为东山省百姓做的事,我等都是看在眼里,佩服啊。” 林尘似笑非笑:“是吗?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由孔族长你们配合,没有你们配合,东山省其余的乡绅清流,又怎么会望风而降,纷纷配合清丈土地?只是本官也没想到,新政进行到一半,竟然出了意外,可惜,可惜啊。” 孔仲元笑道:“林大人,没什么可惜的,新政肯定还会继续推行。来,林大人,我敬你一杯。” 孔仲元端起酒杯,可林尘没动,只是看着孔仲元。 “孔族长,这杯酒我喝不下,这是那些死去数百百姓换来的,里面可不是酒,是血。” 孔仲元微微一愣,而后笑道:“林大人,这明明是酒啊。” 林尘平静看着孔仲元。 马修文在一旁连忙道:“林大人,他们被官府逼死,我们也不想,我们甚至帮着百姓声援了,只是没想到那些乡绅如此决绝,直接让监察御史弹劾到京师去了。” 林尘嗯了一声:“是吗?诸位,就算我不点破,你们也应该心知肚明,这一次的百姓被逼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与你们都说好了,配合摊丁入亩,你们呢,跟本官玩阴的,孔族长,你还是圣人之后呢。” 孔仲元脸色微微僵硬,只是心中料定林尘也没什么证据,只是笑道:“林大人,这件事,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林尘深深看了孔仲元一眼,又不说话扫过马修文、张烨、战锐三人,这才道:“行,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了,未来会发生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这一次送行,是为谁送行,也说不定。四位好自为之。” 林尘起身离开,陈英看了他们四个一眼,也是跟着走了。 等到林尘他们一离开,本来脸上满是笑脸的战锐,当即哼了一声:“什么玩意,给脸不要脸!” “没错,他就算知道是我们干的又能怎么样?” 孔仲元倒是道:“就算那些白莲教再来一次,又有何妨?诸位,可招募了足够多的家丁?” “放心吧,足足有数千人之多,而且城墙高,有哨塔,只要不出去,外出出行,都是成群结队,更何况,只要白莲教再敢出现,我们就联合其余义勇兵,联合击之!” 孔仲元点头:“如此,大局已定,那白莲教不出来还好,出来,我们就拿他们祭旗!” …… 当天晚上。 月亮高悬在夜空,马家。 马家并没有在城池之内,因为他自己修建的宅院就是城池! 古代的那些名门望族,明朝历史记载,地方的宅子,修建得媲美皇宫园林,就有如此夸张。 马家虽然没达到,但占地极大,城墙也有一丈之高。 在不远处丛林里,一伙马贼在耐心等待,马匹之上,是一名名目光紧紧盯着马家的白莲教徒! 第451章 我马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灭我马家满门? 这一夜,马家的家丁们依旧如往常一般,在围墙边巡逻着。 白莲教之人,已经是来到了围墙之外,一个舵主开口。 “圣女,这围墙太高了,我们马匹冲不进去。” “无妨,拿门黑衣大炮来,直接轰开围墙。” “是。” 有白莲教教徒直接推着黑衣大炮,调整好方向,随时准备发射。 院墙另外一边,马家的那些家丁们,并没有在意,毕竟也看不到外面,马家家主马博文,此刻也还没有入睡,而是和马家的族老和长辈,都在右厢房这里议事。 “你们说,那林尘真就如此认输了?陛下此前一直都是力保这个败家子,为何这一次却同意撤掉败家子的官职?” 马博文道:“族老,我看您是多虑了,京师那边弹劾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陛下扛不住压力也很正常,这摊丁入亩,他在东山省是推行不下去的。” “我们这么做,他应该不会有所察觉吧?” “察觉什么?如何察觉?我们这是阳谋,更何况我们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知道但没有证据,那又怎么样?” 族老还是有些不放心:“发给那些替死百姓家眷的钱可发到位了?没有被下人贪污吧?这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亲自发下去。” “放心吧,全部给到位了,我亲自看着他们发的。” 族老点点头:“那就好,但我内心总是有些担心,我始终觉得这个败家子,还有后招,他不离开东山省,我心不安啊。” “最多也就只有几天了。” 马家之外,黑衣大炮准备就绪,一个白莲教徒直接拿着火把点燃引信! 下一刻,引信嗤嗤燃烧,然后黑衣大炮直接射出!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如同炸雷,在这黑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黑衣大炮炮口喷射出火焰,马家的这一堵墙壁瞬间就是不堪其威力,直接四分五裂开来,多出了一个缺口! “杀!” 宋冰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沉声道:“凡是马家之人,一个也不要放过,就算是下人,也不要放过。” 那些舵主抽出武器,马匹之上的白莲教徒们,也是抽出武器,直接朝着那围墙缺口冲进去! 而马家之内,那些在巡逻的马家家丁们,也是被这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给惊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还有惨叫声响起。 “啊!” 好像是有人被杀害的声音。 “左侧院落,有马贼杀进来了!” 一个下人大喊。 “快,快敲锣!快让所有人赶去左院!” 左院,白莲教教徒已经是冲了进来,马家的那些家丁,连忙是举棍想要反击,可刚拿起来,马匹就直接冲了进来,教徒直接就是举刀劈下! 噗! 这个家丁直接脸面一道鲜血喷出,踉跄朝后摔去,而后又是被马匹直接撞倒。 “啊!” 白莲教教徒们,兴奋发出呼喊,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从那被轰开的城墙缺口处涌入了马家府邸,遇到一些过不去的地方,便是直接下了马,朝里面冲去! 走廊处的下人们,见到一脸狰狞挥舞刀剑的白莲教教徒,都是吓了一跳,但下一刻,就是长刀劈来! 噗! 鲜血飚射在一旁的纸窗上! 一时间,马家府邸内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鲜血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汇聚成了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家丁和下人,都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一个下人吓坏了,连忙喊道:“这里是马家!你们难道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的白莲教教徒,都是在只管杀! 与此同时,右厢房里的马博文他们,也是面面相觑,好像院子里有喊杀声。 “不好了不好了家主,外面有贼人杀进来了,在我们马府大开杀戒。” “什么?立刻让所有家丁起来,快!再去保护夫人她们!” 马博文有些慌了,其余马家的老一辈,也是眼中有着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慌张的家丁过来:“家主,那群贼人太厉害了,而且人很多,正在朝这边杀来,每一个房间他们都不放过,家主,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是奔着灭我们马家满门来的!我们马家往日与他人无仇无怨!” 马博文又惊又怒,他连忙是在一旁抽出长剑:“快,随我去抵御贼子。” 与此同时,宋冰莹也是提着长剑,一脚踢开房间,下一刻,房间之中就是一道寒光出现。 宋冰莹手中的长剑将刺过来的长剑挑飞,而后一剑下去,劈在对方的手腕处。 “啊!” 对方的整个手掌都掉了下来,一个男子捂着自己的断掌,满是痛苦。 “你,你,别杀我。” 这男子满是惊慌,在后面的床上,还有几个女子,一脸惶恐。 宋冰莹戴着面罩,只是淡淡问道:“马家族长在哪里?” “在,在右厢房。” 宋冰莹听到答案,没有丝毫废话,直接手起剑落,一剑刺死了这个男子,她又是看着床上的那两个女子。 “你们是什么人?” “我,我们是他的小妾。” 两个女子满是惶恐。 宋冰莹听了这话,提剑上来,两个小妾惊恐之中,死在了床上。 马家整个大院的人都是被惊醒了,一些马家之人只穿着睡衣,满是惶恐,他们逃出房间,只见到到处都是喊杀声,甚至一些下人逃到了自己眼前,然后就被追来的白莲教教徒一刀劈死。 鲜血喷在了他们脸上。 他满是不可置信摸了一下脸,看着那狰狞的白莲教教徒,不由一哆嗦。 他想要跑,慌不择路,却撞在了门上,被一刀劈在后面。 一些马家之人,在庭院之中到处乱窜,也被白莲教教徒追上,一刀毙命;有的则瘫倒在地,口中不停地求饶,但都没有,全部都是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消逝。 除此之外,还有手持火把的白莲教徒,开始四处点火,偌大的马家宅院,很快就是有火焰出现,噼里啪啦。 马博文他们还没冲出右厢房,就是见到那些家丁,全部都是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那些贼子杀进来了! 马博文瞳孔一缩,他此刻也是有些面色惨如白纸,外面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已经远去了,他身体浑身紧绷,平日在东山省能呼风唤雨,足足有上万亩田产、能操纵整个东山省局面的人物,此刻心中满是恐惧。 其余马家之人也满是惊慌,宋冰莹一挥手,那些四散逃窜的马家之人,就是被其余白莲教教徒追上,然后一刀捅死! 马博文甚至还注意到,宋冰莹手中的剑,竟然还在滴血。 马博文一边朝房间里退去,一边道:“阁下,我马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灭我马家满门?” 宋冰莹平静无比,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提着带血的长剑,步步紧逼。 马博文愈发紧张:“阁下,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要什么,我们马家都能满足,何必赶尽杀绝?” 还是没有回答。 马博文脸上有些狰狞了,他近乎咆哮道:“真要赶尽杀绝?就算灭了我马家满门,你觉得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不会惊动朝廷吗?你们也难逃一死!” 第452章 三大家都被灭了,那下一个呢? 马博文靠到了桌子上,他有些踉跄差点摔倒,但他连忙手持长剑,而宋冰莹跨过门槛,背后是深沉的夜和厮杀惨叫声,更远处,还有着红色的火焰。 那是被大火吞噬的马家宅子。 “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宋冰莹终于开口:“马家欺压百姓,草芥人命,阻扰摊丁入亩,这还不够吗?你们买了那些普通百姓的命,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的一己私欲,要那么多田,又有什么用呢?” 马博文瞳孔一缩:“是林尘让你来的!” 宋冰莹站在前面不远,一身黑衣猎猎作响,面罩下的她面容清冷,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绝与狠厉。 “重要吗?” “你是白莲教!嘶!他林尘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真的养寇自重,他也不怕株连九族?” 马博文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之前他们虽然也猜测,可真不敢这么想,要知道这可是死罪啊,但林尘真的这么做了,而且现在派白莲教来灭自己满门,那一切都明了了。 因为自己和另外三大家,阻碍了摊丁入亩,所以林尘冷酷无比,选择将自己四大家,全部清除! “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呵呵,一个败家子,竟有这种手段。” 宋冰莹看着喃喃自语的马博文,没有废话,直接手中的剑猛地向前一刺,那锋利的剑尖径直刺穿了马博文的胸口。 马博文瞪大了眼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求饶的神情,看着宋冰莹。 宋冰莹抽出剑,看着那沾染着鲜血的剑身,面无表情。 而马博文喘息着靠着桌子倒了下来,他剧烈喘息。 “你这么做,也迟早会被……他……灭口。” 宋冰莹目光微微一冷,长剑又是抹过了马博文的喉咙。 见到马家家主死了,宋冰莹走出房间,吩咐手下。 “放火,烧掉整个马家。” 没有多久,马家府邸内火光冲天,那熊熊大火迅速吞噬着一切,将马家曾经的辉煌、威严,还有那些罪恶,都统统掩埋在了火海之中。 火势越来越大,照亮了这漆黑的夜空,那炙热的温度仿佛要将整个黑夜都燃烧殆尽。马家的那些房屋在大火中逐渐坍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马家奏响着一曲悲凉的挽歌。 马家被灭,一个没留。 更不用说,林尘还派了白虎营在通往济州城的四条官道驻扎,严查那些路过的报信之人,几乎是将消息给封锁下来,能封锁多久就封锁多久。 等到了第二天夜晚,白虎营,已经是出现在了战家门外。 如法炮制。 第三天,到了张家门外。 也就到了第四天,终于有马家所在州县的商人,来到了济州城。 此刻,酒楼内,孔仲元、马修文四人还在饮酒。 “你们说,为何林尘还没走,还停留在济州城内?” “呵,他停留又有什么用?圣旨都到了,他的官职已经被裁撤了。” “说得没错,他纵然知道,又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陡然推开,孔仲元身边的仆人,急匆匆进来。 孔仲元刚想皱眉,就见到他快速说道:“老爷,不好了,马家被灭门了。” 孔仲元一愣。 就连马修文也是一愣。 战锐和张烨齐齐看向马修文,马修文不由笑道:“被灭门?不是在说我家族吧?开什么玩笑?” 马家可是东山省四大家之一,虽然比不上孔家,可占地、养着的足足数百家丁,难道是吃素的吗? 孔仲元也是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到大厅里的吃酒商人说的,说是四大家的马家,被完全灭门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啪嗒! 马修文的笑容僵在脸上,筷子更是从手中滑落,他只感觉脑袋如遭雷击。 另外三人,则是只感到了不可思议。 整个东山省,还有人能灭门马家? 还有人敢灭门马家? 他疯了?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人急促的进来。 是张烨的下人。 “老爷,不好了。” 张烨心里也有不妙的感觉:“怎么回事?” “那些商人说,张家,张家,被灭门了。” “不可能。” 张烨瞪大眼睛:“马家刚被灭,怎么就到我张家了?这一定是那些商人胡编乱造,看我不找他们麻烦。” 孔仲元却是沉声道:“两个家族位置都不在一起,怎么能做到一天之内全部被灭门?” “不是一天,是隔了一天。” 孔仲元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危机袭来,而张烨则是一屁股跌在地上。 战锐本想安慰一下,可见到自己仆人也进来的时候,他也是紧张起来。 那下人脸上好像在哭:“少爷,战家没了。” 轰隆! 战锐如同石化了一样。 他此刻脑海里满是疑问,怎么可能,怎么三大家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直接没了? 孔仲元脸上有些茫然,这绝不会是一般劫匪所为。 “那些商人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说是谁干的?” “那些商人说,看到了白莲教。” 这一刻,孔仲元倒吸一口凉气,脑海如同五雷轰顶! 他满是呆愣,白莲教,白莲教。 为何白莲教会突然对他们下死手? 之前四大家和白莲教无冤无仇啊。 孔仲元猛然抬起头,他内心生出一股寒意,三大家都被灭了,那下一个呢? 而且马家、张家、战家三大家,所处的州县都不一样,消息却在同一天传到济州,这无疑是有人封锁了消息。 谁能做到这一步? 林尘! 只有林尘! 这一刻的孔仲元,脑海在飞速运转,他只感觉到遍体生寒,他终于知道林尘为何这几天在济州城迟迟不走了。 他真敢啊! 孔仲元眼中满是恐惧,林尘他竟然敢冒天下大不违这么做,而且为什么马家三大家,都有那么多的家丁,竟然还不能防守住? 那些城墙,难道不起作用吗? 孔仲元是真的害怕了。 “孔兄,孔兄。” 孔仲元抬头,看到失魂落魄的马修文。 孔仲元想起了什么,立即起身:“我要去找林尘!” 第453章 三缺一怎么能行,那可是犯大忌的 孔仲元此刻是真心慌了,要知道三大家族都被灭门了,他孔家作为四大家族的为首,你说对方会放过他吗? 而且,为什么战家、张家他们被灭门后,消息竟然没有及时传过来,反而是直到今天,才传到济州? 想到这一点,孔仲元就是内心全是冷汗。 在包厢里的马修文三人,则是还没回过神,但他们回不回神也没什么用了。 “我们也去找林尘。” 马修文忽然开口。 县衙之内,顿时有衙役快速跑来,在关宁耳边说了几句,关宁一惊。 “什么?马家被灭了,为何这事,我都不知道?” 关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衙役道:“大人,现在孔族长去找林大人了。” 关宁点头:“我就过去。” 他让衙役下去,可没想到在后堂的邬先生走了出来:“不,你不能去。” 关宁一愣:“为何?” 邬先生脸色凝重:“这件事不要搅进去,危险。” 他来到一旁椅子上分析:“大人,马家所在州县,距离济州城其实一日就够了,马家全家被灭,如此重大的事情,当地县令的消息竟然没传过来,极为可疑,再者,前几日,白虎营不是有动静,前往官道,说是要盘查白莲教了吗?” 关宁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不由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 邬先生在嘴唇前竖了一个手指,而后摇头道:“大人,这件事我们不知。” 关宁点点头,他后背也是有些冷汗,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说实话,孔家他们拿百姓当替死鬼,来逼迫摊丁入亩新政停下来,这种事屡见不鲜,虽然大奉律法禁止,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就不了了之。 但还没有官员,敢利用白莲教,敢利用这些匪寇,灭门整个四大家族。 而且,孔家,他也真的要灭吗? 这可是圣人之后的家族啊! 这会将整个天都给捅破的! 关宁脸色惊惧看向邬先生,邬先生却道:“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但最好不要卷入其中,我之前也一直在想,林大人会怎么翻盘,最大的可能是回到京师朝堂,去通过朝堂斗争,通过政治手段,却没想到,会有如此一出,只能说,剑走偏锋。” 与此同时,林尘坐在院落里,坐在藤椅上,旁边摆着一壶茶,这藤椅一摇一摇,旁边的陈英道:“剩下孔家。” 朱能也是到:“今晚就动手吗?” “自然,三缺一怎么能行,那可是犯大忌的,我最讨厌三缺一了,马家战家张家都在地府等着呢,孔家自然也不能缺席了。” 林尘淡定无比。 朱能挤眉弄眼:“尘哥,你也太狠了,要不今晚我们也去?” “那可不行,你们去了,就是卷入进去了,到时候脱身不了,我们就在这里,到时候有人证在,这件事就和我们没关系,就算他们怎么怀疑,只要没证据,窗户纸就捅不破,就一切没事。” 陈英内心一动:“那也就是说,荡平四大家族后,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白莲教了?” 林尘道:“我不会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到时候让宋冰莹躲入大山,座山雕现在是东山省兵备道的主将,万昭又是东山省总知府,白莲教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赵虎走了进来。 “公子,孔仲元他们来了。” “哦?来了?看样子知道了,行,放他们进来吧。” “是。” 孔仲元心急如焚,他连忙进入后院,便是见到了林尘。 “林大人,还请林大人救命!” 孔仲元直接就跪了下来。 林尘倒是微微错愕了一下,这孔仲元够果断啊。 “孔族长,你这是做什么?高达,让人将他扶起来,好端端的跪我做什么?” 有两个白虎营士兵将孔仲元搀扶起来,而孔仲元直接开始哭了起来。 “林大人,马家、张家、战家,他们被灭门了!” “什么?!竟有此事?” 林尘当即脸色凝重:“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孔仲元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这件事和林尘有没有关系,因为林尘的表情太到位了。 “大人,查明是白莲教所为!我怀疑白莲教的下一个针对目标,就是我们孔家!” 孔仲元陡然抬起头,双手抱拳:“大人,白虎营还驻扎在济州城外,我想请大人指挥白虎营,驻扎在孔府附近,只等那伙贼人出现,将白莲教一举剿灭。” “好,这是自然,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剿匪自然是……” 林尘起身,正要答应时,忽然面露难色。 孔仲元当即追问:“大人?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尘当即扼腕叹息:“孔族长,我虽然想帮你,但这一次,恐怕帮不了你了,本官,爱莫能助啊。” 孔仲元大惊:“怎么可能?” “孔族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此前摊丁入亩,不少百姓被逼死,然后东山道的监察御史弹劾奏折就到了京师去了,京师里的都察院,还有那些臣子,自然就对我百般弹劾,前不久,我的官职已经被陛下裁撤了,我已经不是东山省暂代巡抚,更不是白虎营的都督啊,我如何还能指挥得动白虎营?我不在其位啊!” 林尘一脸惋惜。 陈英也是陡然意识到了,为何林尘说是要写一封信到京师,让陛下同意那些御史的弹劾,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 而孔仲元睁大眼睛,他懵了! 他是真的懵了! 他来的时候,也想过林尘会用一些借口拒绝,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 可偏偏这个理由,还偏偏挑不出什么毛病。 更为要命的是,将林尘弹劾裁撤官职,可是他的主意啊! 现在因为他的主意,导致林尘根本没有办法出兵,这一刻,孔仲元真的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是真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如果林尘在这个职位上,他如果不出兵,孔家被灭门,他必然有责任。 可现在,林尘能完全将责任甩个一干二净! 孔仲元真的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来。 恶心,恶心啊! 第454章 谁挡我的新政,谁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高达站在不远处,他环抱双手,脸色古怪。 林尘一脸唏嘘:“孔族长,你别急,吉人自有天相,相信那帮白莲教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 孔仲元咬牙:“林大人,我怀疑这些白莲教,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如若不然,为何他们挑谁下手不行,非得挑四大家族下手?” “哦?孔族长以为会是谁呢?” 林尘似笑非笑看着孔仲元。 孔仲元看向林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出手一指林尘。 “你!” 陈英和朱能都是内心一惊,赵虎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手却悄然按在了腰间的佩剑。 林尘不由哈哈哈大笑,猖狂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院落。 孔仲元看着林尘,目光里犹豫不定,而林尘却是忽然脸色一冷。 “哼,孔大人,本公子看你是昏了头,马家、张家、战家的遭遇,和本公子有什么关系?这件事,真和我没关系,不要嫁祸到本公子头上。” 林尘淡淡道:“行了,孔族长,本公子看你状态不佳,请你喝一杯酒,赵虎,倒酒。” 赵虎在一旁倒了酒。 “将酒递给他。” 赵虎将酒递给孔仲元,孔仲元不得不接,他看着林尘,而林尘负着双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孔族长,喝了这杯酒吧,放心,这杯酒不是血,只是普通的酒。” 孔仲元内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林尘刚才说的话里,最少有两句,都是当时自己和马修文他们为林尘送行时说过的话。 潜台词很明显了,就是我干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孔仲元内心渐渐冷了下来,眼前这个没弱冠的少年,真是胆大包天! 最起码,他们找百姓替死,这件事是从法理上说得通的,就算追究下来,也不会是死罪。 可林尘这件事被捅出去,那就是死罪! 孔仲元看着林尘。 “林大人,你为什么这么做?” 林尘道:“孔族长,你在说什么,本公子怎么听不懂呢?” “林大人,你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懂,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么?” 林尘眼睛微微眯了眯,有些杀气:“我要推行的新政,谁挡在前面,谁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孔仲元沉默了:“林大人,可否求一线生机?” “生机不是从我这里找的,是在你们自己那里找,当然,从百姓成为替死鬼的那一刻开始,生机也就没了。” 孔仲元深吸一口气,朝着林尘作揖。 然后,他转身朝外走去。 见到孔仲元走出院落,林尘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杯酒喝了下去。 “尘哥,让他走了?” 朱能不由问道:“让他去孔府报信不太好吧,孔镇那边,白虎营都卡住交通要道了,现在让他回去,孔府要是做好了准备,不太好啊。” 林尘道:“陈英,你现在是白虎营都督,让关宁去带几个人,在孔仲元要出城的时候,将他抓起来,扔入大牢里,他问理由,你就说,孔府找百姓当替死鬼这件事,官府找到了证据,按大奉律法,关押。” 陈英嘴角一笑:“是。” “马修文他们几个也一样,全部抓起来。” “是。” 陈英匆匆去了,朱能啧啧道:“尘哥,还得是你,今天晚上攻打孔府,去不去?上次我们去孔府,那占地都跟半个皇宫差不多了。” “去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不仅不要去,还要让白虎营在今天晚上之前全部撤回来,不留任何口实,灭了东山省四大家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处理后续。” 林尘淡淡说道:“这一件事,妥善处理不了,那就是惊天大案了,陛下也保不住我们。” 朱能缩了缩脖子。 而孔仲元这一边,他心急如焚,朝着门外跑去。 院落外等候的马修文连忙问道:“孔兄,如何了?” 孔仲元不答,他开始狂奔,他必须快速赶到孔家,将自己的消息告诉族老,这样一来,孔家还有一线生机。 他在快速跑,朝着济州城的出口跑去。 他怕跑得慢了,林尘会派人将他抓回去。 马修文有些不解,他也只能在后面追。 “孔兄,你怎么了?” 城门愈发近了,孔仲元用力跑去,眼看就要到城门了,忽然之间,前面的两个士兵,忽然出手,将孔仲元拦了下来。 “孔大人,你想去哪里啊?” 背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孔仲元回过头,只见到陈英带着士兵站在身后。 “孔大人,现在济州知府查明你孔家,用银两收买百姓,让百姓在摊丁入亩时造成与官府冲突,从而自杀,按照大奉律法,你作为幕后主使,当有同罪。” 孔仲元在喘息,而陈英一挥手,白虎营的士兵将他双手按住,将他往济州县衙带。 一旁的马修文惊呆了,而陈英看到了他。 “这里还有一个,也抓起来。” 马修文这才明白孔仲元为何要跑,他也想要转身就跑,可下一刻,一个士兵直接刀鞘扔了过去,砸在他的背上,将他一下砸在地上。 马修文也被抓了。 陈英嗤笑一声:“都带走。” 济州城内,又是安静了下来。 而在孔府不远处,宋冰莹已经是带着白莲教的士兵,潜伏在了附近山野之中。 “圣女,那些白虎营的士兵开始撤走了。” 旁边一个舵主开口。 宋冰莹嗯了一声,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最后一家了,孔家啊。” 一个舵主满是唏嘘:“林尘胆子是真的大啊,竟然要灭孔家的满门。” 宋冰莹美眸看着远处的孔家诺大的宅院:“我现在相信林尘的话语了。” “他说了什么?” “给大奉刮骨疗毒。”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而孔府之内,孔家之人还是和往常一样。 族老在房间里,孔家的其余长辈也都在。 这里便是孔家最主要的一脉,当然这么多年,孔家也有很多支脉,但那些支脉都不足一提,甚至想要跨进主家的大门都不可能,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完全成了远方亲戚的存在。 族老坐在房间里:“仲元在济州城还没来信吗?林尘为何还没从济州启程回京?我总感觉额头在跳,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455章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房间之中,另外一位孔家中年男子开口。 “族老,仲元机敏,他又坐镇济州,如果有任何情报与风吹草动,必然会提前与我们联系,我们孔家,距离济州城也不过才三十里路罢了,并不算远。” “是啊,那林尘没有离开济州,这又有何妨?大局已定了,他的官职都被裁撤,京师朝堂都在弹劾,他已经丧失了对新政的控制权,接下来东山省的新政发展如何,由不得他。” “我们孔家这么多的土地,他一句话,就想要将土地全部拿走,哼,又分给那些佃农,还让那些佃农脱离我们孔家,更扬言说他来负责。我们就应该再弹劾他一本。” 孔家之人越说越愤怒,而族老沉声道:“好了,林尘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扳倒,现在陛下只不过是迫于朝野压力,别忘了,林尘可是在大同击败了草原蛮子,又在东山省,快速平定了白莲叛乱,就这两个功劳,他想要倒台,没那么容易,无非就是回了京师,陛下再任命他为其余官职,更不用说,他还是大奉状元。” 其余孔家之人也是沉默了一会:“苍天不垂怜我孔家,数千年前我孔家出了圣人,现在孔家都没有圣人了,若是林尘是我孔家之人,那该多好。” 族老道:“我最担心的,还是林尘会剑走偏锋。” “族老,您的意思是?” “之前,我们孔家,为什么会在官道上被白莲教劫持,而且白莲教对我等又没有下杀手?” 族老沉声道:“后面林尘用这件事,逼迫四大家族同意摊丁入亩,随后才巧合的被林尘救下来,这白莲教与林尘没关系,老夫不信。” “就算有关系又如何?我们孔家光是家丁,就足足有一千多人,更不用说还有修建的围墙,新训练出来的义勇,也足足有两千多人,他白莲教就算敢来,也未必吃得下我们孔家。” “不错,更何况我们孔家名声在外,只要我们孔家遭遇一次袭击,林尘他不管的话,我们孔家就可以名正言顺一呼百应,让东山省其余清流也出钱,从而一起重组东山省兵备道。” 族老沉吟了一会:“希望我多想了吧,你们后面说白莲教也向你们要钱要粮了,与林尘有关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正在这时,轰轰轰的声音出现,如同黑夜之中的闷雷,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要下雨了吗?” “是不是外面出事了?” 安静的孔家,开始喧哗起来。 在孔家西面的围墙,已经直接被黑衣大炮轰开,砖瓦成了废墟。 有好几个孔家的仆人跑了过来,提着灯笼看着这一幕,都是有些呆愣。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刚从里面出来,下一刻,就是嗖嗖嗖的声音响起。 在不远处,好几支箭矢,直接就是朝着他们射去! 噗噗噗! 这几个家丁,身上、脸上都是插满了箭矢,然后倒在地上。 宋冰莹骑着马匹,沉声道:“一个不留。” 一个舵主哈哈大笑:“随我冲杀孔家!” “冲啊!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杀孔狗,抢粮食!” 一名名白莲教的教徒,在舵主带领下,直接从破坏的围墙冲进去。 他们有的手持大刀,有的是用弓箭,有的则是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剑。 里面的那些孔家家丁,见状也是大惊失色,有的家丁当即大喊:“有贼人闯入!” 噗! 一枚箭矢射穿他的喉咙,其余孔家家丁,也是抄起家伙,朝白莲教教徒杀去! 厮杀声一片,只是这些家丁虽然勇猛,可和白莲教教徒比起来,那就差远了,毕竟这些教徒,可是经过战争洗礼存活下来的,而且用的武器也更为锋利。 宋冰莹又带着部分白莲教教徒,并没有全部冲入孔家,因为孔家所在,都形成了一个小镇,刚才几声大炮声音,指不定会将小镇其余百姓吸引过来。 见到远处一些房屋已经亮了起来,有百姓点燃烛火,宋冰莹当即道:“去喊话,让那些百姓待在房屋内。” 身边的舵主骑着马匹带着士兵过去,开始喊了起来。 “白莲教办事!所有人待在屋内,出来者,格杀勿论!” “白莲教办事!所有人待在屋内,出来者,格杀勿论!” 那些普通百姓,听了这些喊话之后,都是心中一惊,害怕的是连忙将蜡烛给吹灭,胆子大一些的小心支起窗户,露出一双眼睛朝外看去,只见到外面的街道上都是那些白莲教的流民,手里有火把和武器,也是吓得一哆嗦。 宋冰莹看着诺大的孔家,厮杀声不断,而且孔家宅院前面部分,都是逐渐亮了起来,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孔家之人醒了过来。 “你们分些人,去把守住孔家的大门,其余人,跟我来,直接绕到孔家东侧去,防止孔家有人逃脱。” 孔家房间里的其余人,都是听到了喊杀声,有的人打开门一看,就见到一个家丁被直接劈死,下一刻那白莲教教徒看向他,他吓得大叫一声,想要关门。 嘭! 门关上,可一把砍刀直接劈穿门上的纸窗,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惨叫在响起。 孔家族老和其余孔家中年男人,这个时候也是见到了有火急火燎赶过来的下人。 “族老,不好了,白莲教,白莲教的人杀进来了。” 族老瞳孔一缩,他只感觉脑袋如同轰的一声炸响。 “什么?!白莲教真来了?” 旁边几个中年人,都是懵了。 族老话语有些苦涩:“我们猜到了,但我们都没往这方面去想,也不敢想,他林尘,身为朝廷命官,正三品武将,竟然真的敢和匪寇勾结,养寇自重。” “族老,现在别说那些,那些贼子还没杀到这里来,我们先撤,只要逃了,然后就直接去京师告御状,就算陛下再怎么包庇他,只要这件事捅出来,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他!” “没错,我们孔家可是圣人之后,他竟然敢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在找死!” 族老摇头:“他既然让白莲教来灭口,还会让我们安然离开吗?” “不试怎么知道?先走!” 第456章 你们不是知道错了,你们只是知道要死了 孔家陷入了厮杀之中。 有不少建筑都被直接点燃。 那些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建筑,开始燃起了大火。 庭院里、走廊里、房间里,都是躺着尸体,横七竖八,鲜血凝结成了血泊,刀光剑影中,便有孔家之人死去! “啊!” 无论男女,在死前都有惨叫出现。 当然,孔家占地面积也大,养的家丁也多,杀了不少家丁,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家丁冒出,所以白莲教教徒推进的速度,也是有所放缓。 族老和其余孔家中年男人,已经是让下人快速去带自己的家眷,然后让人将马匹牵出来。 他们还能见到一些下人,打包了孔家值钱的物品,弄了一个包裹,然后拿着包裹想要跑。 只是这个时候来不及呵斥了,他们只顾着带自己的家眷和小孩,让他们翻身上马。 只是短短片刻,就足足有三十多人。 这便是这一代的孔家核心成员。 “还有紫云不在。” “别管她了,贼寇杀来了,她住在中院,想必贼寇已经占领中院,现在过去,也是难逃一死,趁着贼寇还没杀到东院,我们先撤。” 一个中年男人满是泪痕,他咬着牙:“我一定要白莲教付出代价!” “再要付出代价,也是林尘付出代价!这一次如若我们大难不死,我们要林尘偿命!诛他九族!” 这些孔家之人,咬牙切齿。 转身一看,只见后面火光冲天,大火已经成片成片的开始吞噬他们花了心思让工匠造出来的景观,什么阁楼亭台、水榭回廊,全部都在这一刻,统统付之一炬! 更不用说,里面还有许多珠宝,也完全没用了,全部要在这一场大火里烧毁。 但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 前面有下人将东门打开了,大奉的建筑都是坐北朝南,除了南面是正大门之外,其余的侧门和后门,都是小门。 “驾!” 他们驾着马匹,快速朝东面冲去! 一匹接一匹,足足三十多匹快马,就是冲出了孔家,消失在黑夜之中。 族老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大半个孔家,已经是变成了大火,内心都是在滴血。 “这一次,我们要与林尘,不死不休了。” 三十多匹快马,冲到了官道上,距离孔家没有多远,陡然之间,前面官道上,地面突然就是绷直了一根绳子! 这一根绳子出现得太突兀了,就像是蓄谋已久,在这三十多匹快马要冲到近前才出现。 本来天色就暗,加上这绳子扯得快,所以前面马匹上的孔家之人,根本就没有察觉,马蹄直接被绳子给绊倒! 吁!! 马匹在嘶鸣,奔跑之中的马匹直接摔倒! 马背之上的孔家之人,直接脸上满是惊恐倒下去,有的是直接被甩飞出去,有的跟随马匹倒下,然后直接被马压住! “啊!” 最惨的还是后面的马匹,根本来不及刹住,连锁效应,也是直接一次性摔在地上,马背上的人都摔了个人仰马翻。 只有最后面的孔家之人,才拉动缰绳,连忙停了下来。 “是谁?” 族老又惊又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们只见到两旁官道,顿时是足足有上百名骑兵,从那些树林后面出现。 他们年龄不同,有的桀骜不驯,有的满脸冷酷,但共同点,都是他们的手臂之上,绑着一根白色的丝巾或者绳子。 这是白莲教的标志。 地面上的孔家之人爬不起来,在呻吟,但看向那些白莲教匪徒,脸上有着惊恐。 族老也是如此,他的目光快速锁定,而后开口:“诸位,我孔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何必如此?我孔家在东山省,也算是有些名望,你们想要什么,只要开口,我们必然能满足。” 宋冰莹看着强装镇定的孔家之人,淡淡道:“我们什么也不要。” “既然什么都不要,为何要屠杀我们孔家满门?甚至老弱妇幼都不放过?” 宋冰莹脸色淡漠:“你们孔家有老弱妇幼,那些为了你们孔家去死的百姓,就没有老弱妇幼了?花上几十两银子,就买了百姓的一条命,看来百姓的命,是真不值钱啊。” 族老额头一跳,当即道:“这位姑娘,这件事也并非我们孔家挑起,主要还是马家他们牵头。我们知道错了。” “你们不是知道错了,你们只是知道要死了,至于马家,放心,他们在地狱等着你们。杀。” 宋冰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声令下,周围的白莲教教徒,都是弯弓搭箭,然后对准了这些孔家之人。 嗖嗖嗖!! 箭如雨下! 如此短的距离,加上如此之多的箭矢,根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躲,也不需要瞄准,直接就能将他们射成筛子! 噗噗噗! 那些孔家之人,连中数箭,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甚至就连马匹都成了筛子,一些马匹倒下,一些马匹带着伤朝远处狂奔。 一轮箭雨过后,宋冰莹翻身下马,检查活口。 来到族老身边,只见他还没死,身上插满箭矢的他,在剧烈喘气,但也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宋冰莹抽出长剑,直接一剑捅进了他的心脏。 见到对方脸上的挣扎,眼中的不甘,但很快,就全部变成了死寂。 “圣女,没有活口。” “嗯。” 宋冰莹道:“回去,确保一个不留。” “是。” …… 第二日,济州城内。 林尘早早就醒了,他在院子里等候。 并没有多久,车昂便是回来了,在林尘耳边道:“没有一个放走的,全解决了。” 林尘微微一笑:“孔家也没了,东山省四大家,都没了。” 陈英开口:“接下来的动荡怎么办。” “无妨,动荡就动荡。” 县衙这一边,关宁也是终于收到了衙役的通报。 “大人,昨晚白莲教进攻孔府,孔府满门上下,全死,一个不留,孔府被烧得一干二净。” 关宁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如此。” 他挥手让对方下去,连忙唤来邬先生。 邬先生想了想:“这一下,可真是要捅破天了,别说是东山省,就算是京师,都要搅个底朝天,林大人真是勇猛啊。关大人,等下去见了林大人,你要提醒一件事。” “什么?” “那就是新的衍圣公人选!” 第457章 册封的权利,还是要交给陛下 关宁自然不是笨人,毕竟能做到知府这个层级,自然是一点就透。 “好,等下我就去找林大人。” 邬先生又是道:“除此之外,其余的都不要提,既然这件事,他没有让大人你知晓,也没有让你参与,那你就装作不知。” “嗯。” 很快,关宁就是前往林尘所在的宅院。 经过通报之后,关宁就是在客厅内,见到了林尘。 一旁朱能和陈英都在。 “林大人。” 林尘嗯了一声:“关大人,有事吗?” 关宁斟酌了一下:“林大人,我刚才收到衙役的通报,说是,昨天夜里,白莲教马贼袭击了孔府,整个孔府被焚之一炬,所有孔家之人,全部被杀。孔家被灭门了。” 林尘故作惊讶:“什么?孔家被灭门了?” “是的,大人。” 林尘沉吟道:“这是大事,你放心,我正要启程回京师,这一件事我向陛下说明,这白莲教过于猖狂,我也会一并剿灭。” “是。” “关大人,四大家没了,这多出来的土地,还有摊丁入亩的新政,你有把握往下推进么?”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 关宁当即道:“林大人放心,清丈土地、摊丁入亩,下官保证完全推行,不仅仅是在济州,整个东山省,下官都愿意拿脑袋担保,绝对落实到位!” 毕竟,东山省四大家族都被灭了,圣人之后的孔家都没了,这推行起来还有什么难度? 那些小型的乡绅或者清流,如果他们想要阻拦摊丁入亩,孔家就是前车之鉴。 纵然都说是白莲教干的,可没有人是傻子。 为什么白莲教会辗转多地,接连干掉马家、张家、战家和孔家,其余那些乡绅地主,却一个不动? 这就是杀鸡儆猴! 林尘颔首:“回去之后,本官会将你提到总知府那个层级,与万昭和曾翰书,你们三人,将整个东山省,给本官治理好喽,今年东山省赋税会再免去一年,等到明年如果东山省没有恢复,那些田地都荒着,那我可就要拿你们的脑袋了。” “大人放心!” 林尘点头。 关宁小心抬起头,见到林尘没有往衍圣公的方向提,这才继续道:“大人,下官觉得,孔家被灭,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 “什么?” “大人可能在东山省没待多久,或者对孔家并不清楚,其实,历朝对孔家都有一个册封,先皇在位时期,就将孔家孔鸿卓,册封为当代衍圣公,这个爵位,与国公相当,并且世代世袭,有了这个爵位,就证明孔家乃是正宗圣人之后,现在,孔家被灭,衍圣公这个爵位,也没了着落,如果大人能够向陛下指认一人,册封孔家散落的分支为衍圣公,那么,这一支新的孔家,自然会对大人与陛下,誓死效忠,而且,这对整个东山省的清流来说,也有好处,毕竟孔家培育出了太多的门生,分散在东山省各处。” 陈英在一旁听了后,不由道:“这倒是与我爹的镇国公有些类似。” 关宁笑道:“陈大人所言极是。” 林尘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我不能做主,册封的权利,还是要交给陛下。” “大人,您可以直接推荐人选或者名单。” 林尘颔首:“自然,有劳关大人去收集一下孔家那些散落的分支,最好是越穷越好,没有什么势力,再者,人越小越好。” “是。” 说完这些之后,关宁又是道:“大人,目前孔仲元与马修文他们,还都关押在大牢之内,下官是否直接提审?” 林尘随意道:“审吧,先将他们所犯的事全部审出来,然后将相关证据全部保存好,还有之前那个妇人,我要带他们一起去一趟京师。” 关宁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是道:“是。” “行了,下去吧,审好了告诉我,我打算启程回京了。” “是。” 关宁告退,等到关宁走了,朱能是精神一震:“终于可以离开东山省了。” 林尘悠悠道:“不容易是吧?” “太不容易了,主要白莲教也就算了,这四大家,是真麻烦,要是能像对待白莲教一样对待他们就好,直接见面来一炮,轰死他们。” 林尘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麻烦吧?” 朱能摇头:“不知。” “因为,四大家族和朝廷百姓之间的矛盾,属于阶级矛盾,而大奉与蛮子的那些矛盾,属于民族矛盾,军事属于暴力,暴力可以直接解决民族矛盾,却会激化阶级矛盾,只能在规则之内,不断斡旋转圜,从而达到目的,你可以理解为,任何新政改革,都是戴着镣铐跳舞,你需要去权衡各方的利益。” 朱能似懂非懂,而陈英也是若有所思。 而林尘一笑:“不用想那么多,反正这一次我都安排好了,这一次的天,还塌不下来,无非又是和那帮文臣一帮唇枪舌剑罢了,更何况,四大家被灭没有证据。我们先出去看看东山省的百姓吧。” “好。” …… 四大家被灭的消息,飞快传递开来,如春风一样,快速传遍了整个东山省的角落。 比如青州,青州所属的县城门口,还有不少人在闹事,门口摆着几具尸体。 城外,有骑着马匹的仆人匆匆跑来,进了熊府,找到了熊府的主人。 “老爷,这是济州那边来的消息。” 那四十多岁的男子拆开了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顿时就是瞳孔收缩,眼睛一震,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老爷,您没事吧?” 下人连忙搀扶。 “天塌了,天塌了,孔家,孔家没了,四大家,都被白莲教给灭了。” 他只感觉脑袋空白,手都在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白莲教好端端盯上这四大家了? 之前白莲肆虐的时候,都没有盯上四大家啊。 可这一次,为何四大家说没就没了? 而且孔家啊,这可是圣人家族啊,竟然也说没就没了? 这白莲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脑袋如同一团浆糊,但猛然之间,他如同想到了什么。 “不对,白莲教之前劫过一次孔家,不可能再来第二次,而且,白莲教对孔家动手,刚好是在四大家率先用替死鬼阻扰摊丁入亩之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458章 林公子,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这一刻,他的脸色变幻起来。 越想,就越感到可怕。 “难道真是这样,为了推行新政,为了摊丁入亩,直接将四大家给剿灭了?”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醒悟过来的他,当即喊来下人。 “快,将我们的人,从官府门前撤走,要快!” 那下人不理解,却也只能照做。 熊家老爷内心紧张,再阻扰下去,恐怕孔家的下场,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不仅仅是熊家,东山省其余家主,收到消息的他们,都是一片哗然。 “什么?孔家没了?” “那可是孔家,孔家啊!延绵数百年,在大奉都是安然无恙,结果一夜之间,你告诉我孔家没了?” “这怎么可能?这白莲教胆子也太大了,而且白莲教会有灭掉孔家的实力?这不可能啊,难道济州知府没有出兵吗?” “有传言说,白莲教是孔家用百姓当替死鬼,白莲教这才发兵的……” “难道,这白莲教,和林尘有关?” 各种猜测在东山省民间流传,那些乡绅,都是内心忐忑不安。 连抵抗摊丁入亩的四大家都倒了,那他们还敢抵抗吗? 前车之鉴,杀鸡儆猴,谁还敢抵抗? 那下一次,白莲教就说不准直接出现在自家门口了。 现代的中产,和古代的士大夫,都怕被从物理层面消灭。 只不过,还有一些清流,甚至是被孔家资助培养出来的一些官员,都是出奇愤怒。 “哼!圣人之后,孔家如此家族,竟然都被说灭就灭?这传出去谁信?真以为是白莲教,林尘在拿我们当傻子?” 一个监察御史冷着脸。 “那又如何,没有证据啊。” 那监察御史咬着牙:“既然如此,那就弹劾,白莲教攻击孔家,林尘是白虎营都督,此前就是负责剿灭白莲教,他却没有剿灭,他就应当负责!” 其余官员想了想:“那就弹劾上奏吧。” …… 整个东山省,纷纷扰扰。 孔家被灭门的事情冲击太大,与此同时,相应的情况奏折,也是快速送往京师。 京师,孔明飞买的宅子。 他负着手,在客厅踱步,旁边的兵部侍郎陆闸坐在那里。 “这一次,总算是赢了一次,陛下包庇宠爱林尘过甚,但好在这一次赢了,不然摊丁入亩真在东山省推下去,恐怕我等的土地,都要没了。” 陆闸微微颔首:“这些土地,也都是我们花钱买来,他一个摊丁入亩,就想要将我们的土地全吐出去,呵,林尘是真不拿我们放在眼里啊。” “他想要割我们的肉,去喂百姓?老夫虽然是圣人之后,但却不是圣人,孔家那么多张嘴要养,每年那么多资助、人情往来,都需要钱,没田,还怎么有钱?” “等林尘返京之后,再联合刑部、大理寺、吏部,对他调查。” 正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孔家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孔明飞皱眉:“何事如此慌张?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注意礼态吗?” “是,老爷。” 那下人只能站好。 “说吧,什么事?” 孔明飞慢条斯理。 “老爷,这是东山省发过来的急件。” 孔明飞接过之后,直接拆开,然后看了一下,下一刻,他脸色一片煞白,然后只感觉头晕目眩,直接往后倒去。 “孔大人!” 陆闸连忙是搀扶住他:“孔大人,怎么了?” 孔明飞身体颤抖,嘴唇嗡动,说不出话来,拿着信的手在抖。 陆闸连忙看了一下,当见到上面的孔家被灭四个字后,陆闸也是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孔家可是圣人之后啊! “孔大人冷静。” 孔明飞被搀扶在椅子上,下人连忙端来一碗茶,孔明飞喝下去之后,这才感觉一口气顺了过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里面绝对有隐情!快,再让人去东山省调查清楚!” “是。” 除此之外,孔家被灭的消息,也是快速传到了朝廷。 这个消息太过重大,在传到六部的时候,几乎都不需要六部审阅,也不需要中书省审阅,直接就送到了任天鼎的案牍上。 “孔家被灭?四大家都被灭门?白莲教如此猖狂?” 任天鼎微微皱眉。 一旁的太子看了一下:“父皇,儿臣觉得有些古怪,之前白莲教席卷东山省,都没有去灭四大家,可现在,却将四大家给灭了。” “是啊,尤其还是在林尘推行摊丁入亩的时候,等林尘回来,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而林尘这个时候,却是正带着白虎营,朝京师回去。 行走在官道上,林尘骑在马背上,看着附近的田地里。 来的时候,荒无人烟,田地都是荒地,而现在,却有不少百姓在其中耕种,还有一些官府的文书也在,似乎是在丈量,现场分田记录,签字画押,然后再根据人头和田地好坏,确定这一亩田需要缴纳的税银。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田地之间,有了一股烟火气和活力。 朱能骑着马匹:“尘哥,咱们要不要问一下朝廷,然后直接改道支援辽州?” 林尘摇了摇头:“你爹他们都去了,几位国公都是身经百战,就算无法大胜,也绝不会吃亏,如果对峙的话,游牧民族是绝对占不到便宜的,再一个,现在的白虎营,弹药都打完了,黑衣大炮都没炮弹,而且粮草也是一个问题,京师运来的粮草,现在再运回去,又得再消耗一些,战线一拉长,粮草消耗得更多。” “行,那先回去吧。” 就在这时,身后推着的囚车里,穿着囚服的战锐大喊:“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朱能眉毛一挑,来到囚车边上,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接过鞭子。 “吃东西?来来来,我请你吃鞭子!” 啪! 一鞭子抽过去,吓得战锐瑟瑟发抖。 前后囚车里的马修文几人,也是一言不发,蓬头垢面。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的,却是之前去济州县衙告状的那个妇女。 林尘看向前方,再有几日,就到京师了,不知道在京师,又是什么等着我。 在官道不远处有一座山头,有两骑在山头,远远眺望着官道上的白虎营。 宋冰莹看着那支队伍,内心默默祝好。 “林公子,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第459章 陛下,那所谓的黑衣大炮,能抵得上雄狮百万吗? 西青省,边防春风关。 城头耸立着大奉的旗帜,城池上的士兵脸上有着疲态,但握着武器的手,却握得极紧。 一个留着胡须、四方脸颇有威严,穿着从三品服装的男子,正在城头上,看着不远处那些整齐的草原蛮子军队。 此人正是西青省总知府,李孝正。 在得知芙拉尔部落突然大举猛攻春风关,身为总知府的李孝正,当即调动西青省的兵备道士兵,更是亲自带士兵赶赴春风关来守关。 现在,已经是坚持两个多月了。 “芙拉尔部落还不放弃,也攻城好几次了,对方再不计伤亡攻下去,春风关也守不住啊。” 旁边一个将军满是担忧:“朝廷那边,也没有多余的援军支援,只说让人送装备,可那一批装备还没到。” 李孝正沉声道:“莫慌,装备到了西青省,最迟明日就到,弄不好今日就到。” “总知府大人,那装备,真的有用吗?这帮草原蛮子,少说还有上万人之多,真的能打退吗?”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仅此而已。” 李孝正又是看了一下不远处的芙拉尔部落,那些蛮子也不退,很明显在酝酿着更大一次的攻城。 如果春风关被破,那西青省的西面大门,就相当于敞开了,更不用说与芙拉尔部落的这一场战胜,高玉国就在旁边看着,如果大奉此刻落败,高玉国会毫不犹豫直接开战! 李孝正脸上没有表情,但内心却极为沉重。 朝廷在给他的回信里说,只要有了所谓的黑衣大炮,必然能退敌。 “陛下,那所谓的黑衣大炮,能抵得上雄狮百万吗?” 西青省海拔高一些,因此风吹起呼呼作响,李孝正身上的衣袂翻飞,一字帽却纹丝不动。 他的眼中有着一抹担忧,就在这时,一道甜美声音在背后响起。 “爹,朝廷的装备来了。” 李孝正回头,只见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在眼前。 眉若远黛,似春日新柳般温婉;眸含秋水,流转间尽显灵动聪慧。唇若樱桃,不点而朱,笑时恰似娇花绽露芳华。青丝如瀑,以玉簪挽起,更添几分雅致。 李孝正之女,李知妍。 “哦,知妍,装备来了吗?” “来了,就在西风县内,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运送,不过我认为,草原蛮子,必然盯着我们,所以等到晚上再运,会更好一些。” 李孝正紧绷的心算是放松了下来:“好,等到晚上,我派兵将装备运进来。” 李知妍嗯了一声:“父亲放心,璃月与我说了,这黑衣大炮乃是林尘研发,此物的威力,应当不俗。” 李孝正摇头:“莫要尽信,林尘林尘,此人我在邸报上也有所耳闻,天鼎三年之前,不过是一方祸害,天鼎三年,一下就能出将入相了?” 李知妍不说话了。 李孝正沉默了一下:“如果这一次能打退蛮子,我向陛下请求,让你回到京师,你还没有嫁人,跟着爹治理西青省,耽误了你的年华。” 李知妍当即道:“爹,我自愿的,母亲已经去世,我不希望再和爹分开。” “也罢,等晚上吧。” 李孝正内心并不看好那一批装备。 等到了晚上,春风关的城门开启,李孝正派出的士兵,朝着西风县过去,然后带着运输的工匠,驱赶着马匹往前。 足足有两匹马拉着一辆车,车上则是重达数百公斤的黑衣大炮,往春风关去。 纵然京师工坊为黑衣大炮研发出了嵌合的炮身,并且可以移动,但是这玩意,真的太重了,数百公斤,地形又不太好,又是山路又是水路,所以才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运到这里。 等来到春风关,所有的马车进入城池内,城门关上,李孝正早已等待多时。 “这就是陛下所说的装备?” 李孝正看着那些黑衣大炮,眼中有着困惑,这黑乎乎的铁铸长方形物品,有什么用? “大人,我等都是京师工匠,此物威力巨大,还请大人多派些士兵,一起协助将这些大炮运到城墙上去,只要此物到了城墙上,纵然蛮子有百万贼,也能轻松打退。” 李孝正颔首。 当即有不少士兵来帮忙,可这黑衣大炮极重,而城墙的阶梯又窄,不好发力,根本运不上去。 看着那十几个士兵卡在阶梯处,李孝正也是有些犯难。 “爹,用绞盘吧,先用绳子将大炮绑住,再用绞盘拉动,说不定倒是可行。” “嗯,如此可以一试。” 于是,整夜春风关内的士兵,都是在忙着将黑衣大炮运到城头上。 足足十余尊大炮,总算是到了城头上。 工匠又是将炮弹全部运到城墙上来,这一次的炮弹,足足有上千发! 看着工匠在调整大炮的方向,李孝正还是有着担忧,虽然他没说。 李知妍倒是安慰:“爹,放心,陛下不会骗我们的。” 此刻,差不多也是天亮了,就在这时,一声彻骨的号角声响起。 嘟!! 沉闷、苍凉。 不远处的那些芙拉尔部落蛮子行动起来,有人扛着云梯,有十几人推着木制的推车,上面有一根粗壮无比削尖的巨木,负责撞破城门。 而在马匹之上,还有不少蛮子的贵族。 “可汗,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拿下春风关!” 芙拉格日淡淡说道:“哈林,带人进攻吧,这一次收了乌丸国这么多的草地,要尽力,更何况,打下春风关,大奉的财富,足够补偿我们!” “放心可汗。” 芙拉哈林直接抽出了佩刀;“进攻!” 嘟!!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芙拉尔的这些蛮子们,开始朝春风关发动攻击。 芙拉哈林,更是直接派出了精锐的盾牌方阵,足足数百名士兵,高举盾牌,朝城池开始推进。 嘿吼!嘿吼! 其余芙拉尔的蛮子也是不断推进,芙拉哈林冷笑,之前春风关的那些投石,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弓箭也没多少,这一次,春风关必定会拿下! 看着芙拉尔部落的蛮子再度进攻,春风关上的大奉士兵们,都是脸色凝重。 李孝正沉声道:“准备守城!” 旁边将军当即道:“准备守城!” 李孝正正要继续说话,旁边的工匠道:“大人,不用着急,等他们再走近一些,我们再用大炮。” 第460章 不少人弹劾林师你见死不救 “好,知妍,你下去。” 李知妍嗯了一声,下了城墙,但脸上满是担心。 李孝正看着那些工匠,内心也是提了起来,陛下说的这些装备,最好有用,否则春风关,极有可能会丢。 “进攻!” 芙拉哈林还在大喊,抬着云梯的蛮子开始冲击。 春风关城头,那工匠道:“开炮。” “开炮!” 将军大吼! 其余那些工匠,纷纷点燃引信。 下一刻,轰轰轰轰! 如同一道道闷雷响起,城头之上的整齐炮口,从左至右开始喷出火焰。 一发发炮弹,直接朝着那些进军的芙拉尔蛮子落下! 李孝正只感觉自己耳膜被重鼓锤打了一下,再看前面地面上,只见到一道道烟雾爆开,冲锋的蛮子,瞬间惨叫着四处飞去。 尤其是那所谓的盾牌方阵,一发炮弹落下,足足十几名士兵,都是被炸飞。 那些盾牌脆弱得如同纸张一样。 李孝正忽然眼睛就亮了! “再炸!” 盾牌方阵的蛮子,此刻也是有些懵,他们抬起头,见到城墙上那冒着烟长长的、黑乎乎的炮管,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威力,却让他们感到有些胆寒。 轰轰轰! 又是一发发炮弹落下,盾牌阵的士兵,又是惨叫。 中间、右边,整个队形直接被炸散,那些蛮子只看到同伴的半截尸体飞了出去,温热的鲜血溅射在脸上。 这是什么武器? 他们眼中出现了惊恐,这武器都看不见,他们就被杀死了,这难道是长生天的神罚吗? 见到那些冲锋的蛮子,发出了一道道惨叫,李孝正眼中有着压抑的激动,一旁的将军更是兴奋无比。 “炸,给我炸,给我狠狠的炸,炸死这帮狗娘养的蛮子!” 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齐鸣。 前面大地上如同遍地开花,炸得一个个蛮子胆寒,炸空的地方,泥土飞溅。 本来悍勇的蛮子,这一刻有不少人想要跑。 芙拉哈林愣住了,但随即怒气冲冲,他直接大吼:“督战队,给我上,有逃跑的给我杀!” 他直接一夹马肚,直接冲过去,举刀劈死一个逃跑的蛮子。 “都不准跑!给我冲!” 那些蛮子没办法,而芙拉哈林指着远处的城墙喊道:“不就是一堵泥土么,我们芙拉尔是草原最强悍的民族,是长生天垂怜的民族,攻破它!大奉的女人财富牛羊,都在等着我们!”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黑衣大炮再度轰鸣了。 枪口喷吐着火焰,芙拉哈林正在大吼,忽然之间,一枚炮弹飞射而来,落在他的脚前。 嘭! 炮弹直接炸开! 吁!! 马匹惨叫嘶鸣,芙拉哈林,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当场栽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后面的芙拉格日见到这情景,也是眉头一皱。 “为何才几日,大奉就多了这种武器?” 轰轰轰! 他看按着城墙上喷吐着烟雾的大炮,脸上有着不甘。 但他也知道,再打下去,除了增加伤亡,讨不了任何好处。 “撤退。” 嘟!!! 沉闷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春风关上,李孝正只见到那些攻城的蛮子,开始落荒撤退,跑得比兔子还快。 “蛮子撤退了,蛮子撤退了!” 有士兵开始欢呼。 “继续炸!能炸多少炸多少。” 轰轰轰! 逃跑的蛮子,有的直接飞上了天,飞出足足两三米高,有的则是东一片、西一片,有的倒头就睡。 等见到这群蛮子撤了,地上留下一片狼藉。 “真撤了?” 一旁将军有些不敢置信。 李孝正神态之间有些激动:“这些装备,叫什么名字?” 那工匠道:“大人,这是黑衣大炮,乃是林公子研发,这些炮弹还有剩的,只要有黑衣大炮在,没有人能攻破春风关。” “好!” 停顿了一下,李孝正不由问道:“这位林尘,他如此厉害?” 那工匠笑道:“大人远离京师有所不知,林公子,可算是京师的传奇人物了。” …… 足足行军半个月,林尘总算是带着白虎营,回到了京畿路,也就是京师附近的区域。 “尘哥,总算回来了。” 朱能有些激动,最多只有半日,就能抵达京师了。 “走吧,此前我们已经让人先去通报了,陛下应当是知道我们今日到的。” 陈英在一旁道:“林兄,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迎接了。” 林尘哈哈一笑:“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我不在乎。驾!” 林尘直接一鞭子,马匹开始狂奔,朱能和陈英都是放声大笑,紧随其后。 少年扬鞭,春风得意。 赵虎和高达跟上,车昂则是默默带队继续前行。 整洁宽阔的马路上,不少商人和百姓正在路上整齐有序,随后就是听到了马蹄声。 他们回头一看,赫然是几匹快马,直奔京师而来,也没有烟尘,只有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 京师城池越来越大,到了附近一座桥,入城的百姓已经极多,有士兵在那里盘查。 林尘他们勒马,下一刻,旁边就有士兵到来。 “林大人。” 林尘看向他,那士兵恭敬道:“请林大人你们往这边来。” “你是何人?” “我乃太子麾下,东宫近侍。” 林尘他们调转方向,跟随对方,来到了建在河流边上的一座凉亭,一到此地,在这里等候的太子,便是连忙行礼。 “学生参见林师。” 林尘从马背上下来,见到太子脸上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不由笑道:“太子,你来给我接风?” “应该的,本来父皇想来,但是政务太多,加上朝堂之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人吵着要弹劾林师你,甚至扬言等林师你一来,就要直接让大理寺和刑部将你抓起来审讯。” 旁边的朱能冷笑:“我们在前面累死累活拼命,现在回来了,转头就要将我们抓入大牢?” 太子道:“所以父皇让我在此提前接住你们,也让我先告诉你们近日京师动静,也好做一些准备。” 林尘点头:“行,坐下说。” 几人坐下,太子这才道:“主要事情,还是林师你在东山省弄出来的,第一是摊丁入亩,第二是,四大家族被灭,尤其是孔家也被灭门,不少人弹劾林师你,见死不救。” 第461章 等为师明日上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舌战群儒 “见死不救?好小众的词。” 林尘不由笑了出来。 太子神色凝重:“不止如此,他们要派刑部的人专门前往东山省调查此案。针对林师您的弹劾,从消息传到京师来后,就没有断过。” “无妨,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都察院我熟,老朋友了,弹劾就弹劾吧,反正这一次,罪名推到我头上,我也有理由啊。” “第二个问题是,林师你的学生,在父皇下旨裁撤掉你的官职之后,组织了科举培训班的士子,直接到皇宫通训门前静坐抗议,这一点被朝堂之人抓住,尤其是国子监,也是在弹劾中,要求科举培训班关闭,并且对这一次示威的士子封杀,取消科举资格。” 林尘摩挲着下巴:“还有呢?” “还有就是户部再上奏,说是此前有一些官员,购买了大奉煤炭的股票,而这些官员已经被流放甚至被杀,他们的股票,需要收归朝廷。” “还有吗?” 太子想了想:“暂时也没其余的了,主要还是东山省这件事。” “自然了,新政推行不是那么好推的,要与各方角力,陛下还有说什么没有?” “父皇说,让林师您今天不用去皇宫见他,好好休息,明日参加早朝即可,再便是都察院和那些文臣的弹劾,要想些法子。” “嗯,西青省和辽州、寒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虞国公他们可有消息?” 太子道:“西青省那边黑衣大炮运过去了,消息暂时还没传来,辽州那边已经与鞑子打了几场,直接用黑衣大炮炸,他们也不敢再攻城了,但也没退,主要是寒州,草原蛮子死命在攻城,也没攻下,他们的那些重力投石机,一出场就被黑衣大炮炸掉,所以他们攻不破城池,预计退兵也是早晚的事情。” 林尘点头:“没事就好,可惜国内粮草银两不够,不然的话,这一波趁机直接推到草原,直接将草原蛮子犁庭扫穴即可。” 简单闲聊完,林尘笑眯眯道:“太子,白虎营也算是你的亲卫,过几天奖赏你要来一趟。” “林师放心。” “好,回家!” 林尘精神饱满,直接朝城门入口过去。 朱能和陈英也是进城,太子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又匆匆赶往皇宫,告诉任天鼎这件事。 进入京师,只见鳞次栉比、人声鼎沸,街边小吃无数,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富人、有背着书囊的书生、还有各色行人,这种热闹程度,让林尘三人,都只感觉一阵恍惚。 “回家了。” 林尘道:“陈英,朱能,你们也先回家一趟。” “好。” 朱能也满是兴奋,陈英也是朝镇国公府邸过去,虽然他爹陈匹夫不在,但从西南带过来的管家还是在的。 英国公府。 祠堂,林如海闭着眼,跪在那里,烟雾缭绕。 香直接插上,而后林如海起身坐在一旁。 院落内,夏若雪与莺儿、青儿,还在查看账册,神仙酿和京师漕运的账册,愈发复杂了。 “也不知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之前就说是打了胜仗,结果现在人也没见到影子,害得老爷又到了祠堂里,整日祈祷。” 莺儿嘀嘀咕咕,夏若雪却道:“公子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说不定就突然回来了。” 下一刻,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夏若雪一愣,她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失态的起来,连忙是朝外跑去。 莺儿和青儿也是一样,来到外面,就见到林尘带着人朝这里走。 “哈哈哈,本少爷回来了!” 林尘张开双手,夏若雪喜极而泣,激动无比地奔入林尘的怀中。 “公子!” “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小小白莲教,轻松拿捏。” 林尘得意洋洋。 夏若雪红着眼,如同一只小猫,莺儿则是说道:“少爷,你能活着回来太好了。” “废话,我死了难道还能回来吗?” 莺儿捂着嘴:“呀,我说错话了。” 林尘嘿嘿一笑:“莺儿,罚你跳舞一百遍啊一百遍。” “少爷,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把你送教坊司去学一段时间。” “少爷~” 莺儿委屈巴巴。 林尘哈哈一笑。 “尘儿回来了?尘儿。” 林如海从祠堂出来,见到林尘,顿时满是惊喜。 “爹。” 林如海一把死死抱住了林尘。 “太好了,太好了,让爹看看,缺胳膊少腿没有。” 林如海拍打着林尘的肩膀,仔细检查林尘身体。 “放心吧爹,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就好,想吃什么,爹去让人给你做。” “都行,随便来一些吧。” “怎么能随便呢,等下就做,顺便再喊徐姑娘也过来,一起为你接风洗尘。” 林尘想了想:“就喊徐璃月过来不太合适吧?还没过门呢。” “本来按之前习俗是不能,但是你这一仗,去了两个多月,早过婚期了,大不了再从头再来嘛。” 林如海满是高兴让下人去准备饭菜,又有下人来通报,说是翰林院有人前来拜访。 “少爷,翰林院的魏书明和廖常志前来拜访。” “哦?他们就来了?行,我去偏厅见他们。” 很快,林尘见到了两人。 魏书明和廖常志满是激动,当即行礼:“学生魏书明、廖常志,见过老师。” “不用这么多礼,我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一切都还好吧?” “老师放心,一切都好,只是此前都察院弹劾老师,陛下迫不得已裁撤了你的官职……” 林尘摆摆手:“小事一桩,对我反倒是好事,倒是科举培训班被弹劾,这是怎么回事?” 魏书明不太好意思:“老师您被裁撤后,我就组织了科举培训班的学生去静坐,就被都察院和国子监抓住了这个礼法,说是科举培训班的士子没有权利,想要抓人,但现在圣旨还没下,还在争论中。” 廖常志补充:“魏书明的黄门侍郎也差点没了,科举培训班的一些学生也想退学。” 林尘嗯了一声:“这倒是好事,想退学?那就退吧,再招一些贫穷士子即可,至于都察院的弹劾,还有那些文臣的弹劾,莫慌,等为师明日上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舌战群儒。” 第462章 果真吗?义父? 魏书明和廖常志走了之后,林尘又想起了什么,唤来赵虎。 “赵虎,让人去鸿胪寺走一趟,去问问播求和高玉国两个使臣的动态,干完这件事后,你也会去休息一下。” 赵虎嘿嘿笑道:“公子,我不用休息,这件事简单。” “休息吧,人又不是铁铸的,回去看看你老婆孩子。” “公子,我没婆娘。” 林尘一拍脑袋:“我都给忘了,说是要给你牵线,行,你觉得莺儿和青儿,哪个姑娘好?” 赵虎顿时有些扭捏起来:“听公子的,我一个泥腿子,倒是觉得都可以。” 林尘笑骂:“敢情你都想要啊?那我去跟她们说说,看谁愿意,如果不愿意,你也别担心,到时候我去找陛下,看看啊能不能弄一个京师相亲角,来一个大奉版的非诚勿扰。” 赵虎听不太明白,只当公子又在说胡话了。 赵虎去了后,林尘看向沉默不语的高达。 “高达,你要不要也要休息一下?” “不用。” “行,要是以后有空,我就给你画一段连环漫画,就叫机动战士高达。” 高达嗯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将我画得霸气一些。” 林尘差点笑喷:“放心吧,必须的。” 下人也是放好水,林尘便是进了房间,开始任由丫鬟帮其卸甲,然后褪衣,紧接着,林尘一脚踩进了那个大木桶。 噗嗤! 温热的水面包裹着劳累的肌肤,混合着各种花瓣的温水带着阵阵香味,氤氲蒸腾的雾气让林尘感觉如梦似幻。 舒服。 林尘闭着眼睛。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然后关上,夏若雪走了进来。 “公子。” 林尘睁开眼睛,直接笑道:“两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想,如何不想公子?” 夏若雪在身后轻轻为林尘擦洗肩膀,然后又开始揉捏。 “公子,你好像变壮了。” 林尘感受着她的柔荑,不由道:“那肯定,两个月奔波,这铠甲又重。” 夏若雪道:“公子真辛苦。” “没事,现在辛苦一洗而空,本公子距离满血复活,就只差一个步骤了。” “什么步骤?” 林尘坏笑道:“常言道,男人对女人最好的诚意,是倾囊相授;女人对男人最好的诚意,是夹道欢迎。” 夏若雪满是疑惑:“公子,妾身不理解。” “不理解没关系,我教你便是。” 下一刻,随着娇呼,水花四溅。 鸿胪寺馆。 尼玛松赞坐在这里,脸色并不好看。 身前的高玉国使者秃发乌乞道:“白虎营回来了。” “两个月就回来了,他这平叛速度,也太快了。” 秃发乌乞不由道:“尼玛兄,你想多了,照我说,直接发兵就行,他们打不赢我们的。” 尼玛松赞摇摇头:“大奉有句古话,小心驶得万年船,无妨,我们再策动策动一下大奉境内的那些土司,还是有机会的,只要一鼓作气拿下大奉西南,你们再一起发兵,大奉挡不住。” 肃亲王府。 肃亲王看着那些鹦鹉,管家到来,交出一封密信。 肃亲王拆开看了一下,微微颔首。 “快了啊,若不是那所谓的锦衣卫查得紧,皇帝盯得紧,恐怕我也早就准备妥当了,不过不着急,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月了。” …… 咯咯咯喔!! 英国公府,一只大公鸡开始打鸣。 “公子,公子,要起床了,今日还要早朝呢。” 夏若雪轻轻推搡着林尘。 林尘迷迷糊糊:“上什么朝?不上。” “公子,这可是你刚回京师的第一次早朝,昨日你也说了让我喊你,若是你不去,可能会引得朝堂群臣弹劾。” “公子,公子。” 林尘纹丝不动。 夏若雪干脆将林尘搀扶起来,然而,林尘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的。 夏若雪自己起来穿衣后,打开门:“青儿,让那些丫鬟来伺候公子穿衣。” 没有多久,便是有丫鬟端着铜盆热水过来了,而林尘还是闭着眼睛。 那些丫鬟摆弄,林尘又是倒在床上。 丫鬟有些不知所措,夏若雪只能道:“公子,快些起来吧。” 林尘闭着眼睛:“我仗都打完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吗?接着睡。” 说完,被子往头上一蒙。 其余丫鬟面面相觑,夏若雪想了一下:“去将那只公鸡带来。” 丫鬟点点头,出去忙活,高达在不远处抱着双手,见到那只丫鬟抓鸡抓得手忙脚乱,不由微微摇头,直接过来,伸出手,那只飞舞的鸡直接被抓住,动弹不得。 丫鬟道谢后,拿着鸡来到房间,放开它后,这只鸡拍打着翅膀,跳上了桌子。 “快叫,将公子喊醒了,许你再多活一年。” 夏若雪对着那公鸡道。 大红冠子的公鸡似乎是听懂了,眼睛看了一下夏若雪,而后收敛翅膀,扬起脖子,发出了嘹亮的声音。 咯咯咯喔!!! 林尘不由捂住了耳朵。 “继续,再叫。” 咯咯咯喔!! 林尘简直快疯了:“将那只该死的鸡杀了。” 咯咯咯! 林尘有气无力坐了起来,就见到夏若雪在笑。 “好了,公子醒了,伺候公子穿衣。” “是。” 丫鬟们伺候林尘穿衣,这一次,林尘算是穿好了,出来之后,看着还没亮的天,叹了口气。 古代上班不容易啊,天都还没亮就要起床,如此看来,还是后世的996好一点,最起码能坐地铁呢。 出了房间,到客厅里去吃饭,饭菜都准备好了,都是早点。 “高达,坐下来一起吃。” 高达不言语,只是闷坐下来使劲干饭。 林尘道:“不愧是童子功,起得就是早。” 高达停顿了一下:“少年人戒之在色,色乃刮骨钢刀,你已经有些气血虚浮了。” 林尘睁大眼睛:“你凭什么污人清白?什么叫气血虚浮?看看我这脸色,这明显是气血旺盛,阳刚之气懂不懂,我昨天晚上,一共七次,知道七次什么概念吗?” 高达摇了摇头:“再不克制,外强中干。” “高达,不要以为你是陛下派来保护我的,就可以如此放肆,信不信我……” “跟我练,战力能强一倍。” 林尘眼睛瞬间亮了,本来絮絮叨叨的话语,瞬间变成了一句话。 “果真吗?义父?” 第463章 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高达微微一愣,看到林尘闪闪发亮的目光,这才道:“林公子,我只是护卫,至于战力再强一倍,并未说错。” 林尘盯着高达,半信半疑:“但你还是童子功啊,你是处男啊,高达,你说跟你练,能增强一倍战力,这很难有说服力啊。” 高达额头有着青筋:“我高某人从不说谎。” “那你不是处男?” 高达这一次手背上都有青筋了,他深吸一口气:“林公子,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某所练的功法,纵然比不上专门的房中术,但也能强肾固阳,不有假的。” 林尘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说,你实战过?” “没有!” 高达终于有点破防了:“我这套功法不能破身,否则阳气外泄,你虽然不是童男,但多练练,也是有好处的,战力翻倍,不成问题。” 林尘又是在认真思考,然后他又问出了一个问题:“练你这个累吗?需不需要扎马步那些?” “自然是要的,每天练上两个时辰就行,你若是同意的话,明日早晨我便喊你起来,卯时即起。” “算了,我起不来,不练。” 高达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林尘看着高达握成拳头的右手,不由道:“高达,你这跟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的确好看啊,上面全是青筋。” 高达:“……” 林尘淡定吃早饭,高达则是开始闭口不言,以后还是不说话了,不然迟早得被林尘弄出内伤。 等到吃完饭,林尘拍了拍手:“行了,准备去早朝。” 虽然大奉的早朝也是会有早饭的,但那也要一个时辰多呢,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进大奉的食堂吃饭,运气不好,那就直接在太极殿的大殿之外、屋檐之下吃了。 赵虎已经是在马车边上等待,见到林尘到来,便是道:“公子。” “走吧,陈英和朱能,估计已经是在皇宫门口等了。” 马车从英国公府后门驶出,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开去,等来到皇宫处,见到朱能和陈英的马车,的确是在。 “来,上车。” 朱能和陈英都是上了马车,朱能道:“这一次上朝,我娘跟我说,很危险啊,让我少说话。” 陈英道:“莫急,有林兄在,那群文官不是林兄的一合之敌。” 林尘淡定道:“那是自然了,再怎么说,我们刚刚平定白莲叛乱,他们就想弄死我们,他们也配?” 马车朝着崇文门开去,而在崇文门处,这里正好有不少结伴而行的文官。 当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嘎吱的车轮声,那些文官朝后看去,就见到林尘的马车。 当即之下,一人冷哼一声:“皇宫之内,还是早朝之时,竟然将马车开入皇宫,此人目无王法,当弹劾!” 旁边一个官员当即道:“马车里的,就是林尘,整个大奉朝就他一人可以开马车进入皇宫,你还是少说一两句吧。” “荒唐!陛下荒唐,难道你们也跟着糊涂?如此不成体统,朝廷的尊严,陛下的体面何在?” “走,咱们一起上前拦住他的马车!” 旁边那些文臣都没动,这臣子怒了:“你们不敢拦,我拦!” 下一刻,他直接就是挡在了道路前面,张开双手。 “停车!” 一声怒喝,前面行走的臣子也是停了下来,旁边随行的十几个臣子,也是纷纷看过来。 吁! 赵虎将马车停下,结果马车里的林尘还没发问呢,前面那人就是中气十足呵斥道:“汝乃何人?不知皇宫乃是禁地,竟敢将马车开进?若是包藏祸心,陛下岂不是有危险?你将朝廷法度视为何物?” 听到这话,马车里的林尘一脸古怪:“好家伙,我这才离开京师两个多月,朝堂就有不认识我的人了?” 朱能直接掀开帘子,直接问道:“你谁呀你?” “钱奇文,都察院御史大夫!” 朱能都乐了:“刚提上来的吧,之前都没听过,让开吧,不然尘哥要生气了。” “让开?你驾车在皇宫之内冲撞,我是都察院御史,我有纠察之责!” 朱能还要说话,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朱能让开,林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新提拔上来的?看你很面生啊。” “是又如何?” 林尘好奇道:“你之前一直都这么勇敢吗?你不知道我被陛下御赐可以坐车进皇宫吗?” “两朝元老都没有马车,你区区一个黄口小儿,有何资格?” 林尘笑了,这一笑,周围不少臣子,都是内心一凛,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围观过来的臣子也是多了起来,但却没有人敢说话,毕竟大家都清楚,林尘这个混不吝的,他是真敢动手。 要辩论,那也是进了太极殿再说,在太极殿里辩论,林尘再怎么样也不会乱来,就算在太极殿挨揍,那也是政治声望,在这里挨揍,可就白挨了。 林尘下了马车,他看着钱奇文:“让开,不让我揍你。” 钱奇文冷笑:“汝有胆耶?有便请揍!” 林尘挑了挑眉,还真是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啊。 身后朱能愤怒道:“尘哥,揍他!” 陈英开始撸袖子。 旁边那些臣子有些紧张,一人喊道:“钱大人,回来吧!” 钱奇文站在前方,纹丝不动:”黄口小儿,有胆乎?揍我啊!你若敢揍,我便……” 话还没说完,林尘就直接一拳招呼在了他的面门上。 嘭! 一拳过后,钱奇文踉跄后退一步,睁大眼睛,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还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下一刻,林尘直接如同猛虎一般冲过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然后直接骑在他身上,摁着他使劲打! 朱能和陈英也是一拥而上,三个人围着钱奇文,就是一顿暴揍! 钱奇文在惨叫,被揍得哇哇叫。 “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又是一拳过去! 旁边围观的臣子,看得心惊肉跳,甚至是不得不将脑袋转过去。 怎一个惨字了得! 等打完之后,林尘拍拍手,看着周围那些群臣。 “大家都听到了,是他叫我打我才打的。” 陈英也是在一旁道:“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第464章 我们不打你,对不起你爹妈呀 “上车!” 林尘三人直接上车,钱奇文则是如同死狗一般被扔在路旁边。 随着马车开过去,旁边的群臣连忙是将钱奇文搀扶起来。 “钱大人,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太医院?” 钱奇文愤怒不已,他鼻青脸肿,愤怒道:“不!我要弹劾林尘!!” 等来到承天门前,这里有不少臣子在等待了,见到林尘的马车到来,不少臣子都是转头看了一眼。 赵德林面色古井无波,但眼睛却是微微眯了眯。 林尘回来了,那针对林尘的这一场弹劾,应该也要直接拉开帷幕才是。 之前林尘在东山省平叛,不在京师,他们抓住机会,成功将林尘裁撤官职,如果这一次能够直接将林尘一举拉下马来,那可就值了! 林尘啊林尘,这一次老夫可是好好准备了,你应付得来吗? 其余群臣也是在小声议论。 “林尘回来了。” “昨天就到了,不过陛下没有迎接,这是一个好兆头啊。” “我听说,好像白虎营还运了四辆囚车,但大理寺和刑部相应官员都没收到消息,他运的是谁?” “好像人还在白虎营里,不过也无妨,这一次早朝,针对他的弹劾,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孔太师孔大人。” “是啊,好端端的孔家被白莲教灭门了,整个孔家,估计就剩他一人了。” 而林尘在马车内,直接拿出了准备的零食点心,分给陈英和朱能。 “陈英,你爹他回西南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有,我昨天看了,本来有几个土司想要叛乱,被我爹镇压下来了,但是那些獠人不好管理。” 林尘琢磨了一下:“我之前说的改土归流,你爹觉得怎么样?” “可以推行,但是这件事,需要陛下点头,而且又需要那么多的士子前去西南,没这么多人,所以暂时就没推,我打算弄些黑衣大炮过去,先帮我爹镇下场子。” “也行,最好再培训一批火枪兵,就算西南山多,但一炮下去,那些獠人也挡不住。” 说完后,林尘想了想:“等下大殿上,还是我来,你们遇到不会的,就往我身上推就行,就说我知道,我是大都督,知道吗?” 朱能道:“放心吧尘哥,你和我娘说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司礼监的太监过来说可以上朝了,皇宫里负责报时的士兵们,也是敲响了大鼓。 咚! 沉闷的响声开始向着京师四周传递,一声声鼓响回荡开来。 林尘三人也是下了马车,然后跟着进入了太极殿内。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林尘和陈英他们站在武将队列里,原本站朱照国等人的位置,空缺了不少,除此之外,后面不少武将位置也空缺了,因为被朱照国他们带去抵御蛮子了。 太子站在前面,见到林尘,内心松了口气,而任天鼎,也是从侧面进来,坐在了龙椅上。 而他坐下来后,目光便是落在了林尘身上,见到林尘无事,也是内心定了下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臣子行礼、太监说完后,早朝,便是正式开始了。 几乎是瞬间,钱奇文就是站了出来,鼻青脸肿道:“陛下!请陛下为臣做主,方才在崇文门前,林尘驾车冲撞,臣拦下来后,林尘竟敢直接动手殴打臣,将臣打得鼻青脸肿!” 陈英直接出列道:“陛下,这是对方出言不逊在先,林尘的马车,乃是陛下亲赐允许,这位御史故意拦车,并且亲口说出,有胆就揍他!我们不揍他,岂不是成了他口中的无胆匪类了吗?” 朱能也是道:“没错,就是,是你要求我们打的,我们不打你,对不起你爹妈呀。” 噗! 一些武将不由笑了出来。 “你……” 任天鼎道:“好了,钱爱卿,你刚入都察院,有所不知,这马车的确是朕允许。” “可是,他们动手打了臣啊。” “打了就打了,都察院御史,莫要哭啼,你拦车在先,又挑衅林尘,打了就罢了。回队列里去。” 钱奇文有些无奈,又有些咬牙,只是他刚一回队列里,当即之下,就有御史再度出列。 “陛下,臣听闻在东山省时,林尘曾在推行新政对百姓扬言,百姓万岁。陛下,这已经逾越礼法规矩,万岁乃陛下专属,而林尘将这个词安在百姓身上,是何居心?怕不是在收买民心,好培植羽翼,我又听闻,东山省新提起来的总知府和总府丞,那明烛县的万昭,青州县的曾翰书,都是林尘举荐。照我看,林尘这是已有谋逆之心!臣请求先将林尘扣拿,让刑部大理寺共审!” 好家伙,一上来,就把帽子扣了下来。 魏书明出列:“陛下,唐大人此言差矣,百姓万岁,在当时林大人必然也没多想,当时东山省不稳,百姓连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这么一句话,不过是告诉他们,朝廷没有忘记他们,为何到了唐大人嘴中,却成了逆反的理由?真是莫须有之罪!” “哼,魏书明,你是林尘的门生,自然要为他说话,我就只问一句,若是百姓万岁,陛下又该如何?还是万岁吗?林尘,你敢回答吗?” 唰! 其余人看向林尘,太子内心有些担心,可林尘却不慌不忙出列道。 “这有何难?百姓万岁,陛下自然是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啊? 那姓唐的御史一愣,其余群臣也是一愣,不是,还能这么说? 林尘这才说道:“臣说这句话,是如魏侍郎所说,希望百姓记住,陛下没有忘了他们,朝廷也没忘了他们,不然的话,下一次又会有黑莲教、黄莲教。” 任天鼎颔首,正要说话时,那御史又是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指教一下,为何林尘你举荐的官员,都是与你亲近之人?东山省监察御史来报,你在东山省时,与万昭、曾翰书,关系密切,为何举贤不避亲?你是不是在培植羽翼?” 那御史厉声厉色。 林尘看向对方:“敢问大人,选拔官员,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第465章 天下苍生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 “选官,林大人这都不知道?” 林尘淡淡道:“我自然知道,可要回答你这个问题,那就只能先问大奉选官的标准了。” 那御史眼睛眯了眯:“选官,根据吏部选拔官员标准,一为才能,二为德行,三为仪表,此三点,最为重要。” “好,你刚才也说了,我大奉吏部选拔官员标准为这三点,可我在这个标准里面,好像并没有听到亲疏作为评判的标准。” 那姓唐的御史也没想到林尘会这么难缠,明明是一个还没弱冠的黄口小儿,可偏偏这口才,却是一等一的。 “虽然吏部选拔官员没有这个标准,可这是约定俗成的,若是培植羽翼,岂不成结党营私了?” 林尘淡淡道:“这位大人,麻烦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的东山省是什么局面,白莲席卷东山省,超过大半个东山省全部被打烂,饿殍千里,遍地荒无人烟,各州县的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就连之前的总知府和兵备道将军,都被杀了,我提拔的几人,从吏部选拔标准来说,他们有才能,这是其一,他们有德行,毕竟大敌当前,他们固守城池,而没有叛逃,这是其二,若是在这危急关头,不过是因为我认识了他们,朝廷就拒绝提拔他们,这岂不是寒了全天下的心?” “本官举贤不避亲,更不用说这三人都谈不上亲,乃是为了东山省的大局,若是连这都要弹劾,这位大人,那不如你以身作则,直接去东山省主持大局吧,那些县衙还是很缺县令的。” 姓唐的御史沉着脸,这竟然被林尘给绕进去了。 “林尘,本官是御史,御史只负责纠察百官。” “哦?那御史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弹劾吗?你这不叫纠察百官,你这叫做弄权,叫做打击异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责我培植羽翼?就算我承认培植羽翼又怎么了?我培植的是大奉的羽翼,是为了这江山社稷,是为了这全天下的百姓!” 唐奉国道:“林尘,为了全天下的百姓?你在东山省做的那些,逼迫东山省的清流与乡绅,强迫让他们解除自家府上的佃农契约,凭你的空口白舌,就让那些乡绅损失惨重。你这叫做新政?天下苍生,乡绅就不是天下苍生了?” 朱能都有些看呆了,这才刚开始呢,就直接唇枪舌剑。 “好家伙,别说是让我来,就算是让我爹来,这种阵仗,都顶不住啊。” 朱能喃喃自语。 陈英也是看着场中的情况,非常认真:“先看着。” 林尘却是不由哈哈大笑,直接呵斥道:“老匹夫!东山省是在我林尘的肩上挑着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天下苍生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你也敢跟我奢谈为国?我率领白虎营在东山省流血牺牲的时候,你在哪里?凭着一张利嘴在朝堂上搬弄是非,你也配为御史?” 朝堂上已经有些哗然了,唐奉国气得胸口起伏,旁边另外一位御史直接出列,直接道:“林尘!不要转移话题,自从你在东山省推行所谓的新政以来,东山道的弹劾奏折,如同雪花一样来到京师,你在东山省已经惹得天怒人怨!” “放你妈的屁!之前白莲教席卷东山省的时候,怎么没见到那些东山省的监察御史的弹劾奏折?为什么白莲教攻城掠地的时候,没有见到那些监察御史跳出来阻拦?等到我率领白虎营,死伤数千人,流血无数,将白莲教击溃,以数千对阵数万,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不成气候后,现在那些监察御史跳出来了? 我告诉你们,也就是我平定了白莲教,他们才有这个资格弹劾抱怨,若是我没平定东山省,他们现在都在地里埋着呢,就冲这个,那些东山省的监察御史,也得给我磕一个,还弹劾?不过是一群白眼狼罢了。” “再有,你们说天怒人怨,好啊,为何我在东山省的时候,没有听到人抱怨,他们为何不敢来本官面前抱怨?反而还偏偏写弹劾奏折到京师来抱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见到林尘意气风发、舌战群儒,一个人对阵那些都察院的御史丝毫不落下风,魏书明等人真是看得异彩连连。 老师,果真有圣人风范啊! 而林尘又是紧接着对任天鼎道:“陛下,臣为大奉流过血啊!臣为大奉流过汗啊,臣平定东山省,丝毫没有奖励不说,反而被这些所谓的御史以莫须有之名弹劾,臣委屈啊!” 你! 唐奉国等御史气得七窍冒烟,不是,林尘的口才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就连自己等人都压不住他啊。 “林尘!你在撒谎!” 赫然之间,一道声音响起。 其余臣子看去,只见到是孔明飞站了出来。 林尘看去,只见到孔明飞满脸狰狞,似乎恨不得要吃了自己一样。 “哦?原来是圣人之后的当代大儒、太子太师孔大人,不知道孔大人,有什么赐教?” 林尘话语有些阴阳怪气,孔明飞冷声道:“林尘,你说你平定了白莲叛乱,那我问你,为何你在平定白莲叛乱之后,东山省的四大家族,马家、张家、战家还有我孔家,为何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直接被白莲教给灭门了??” 朝堂之中,所有臣子都是看向林尘,紧盯着他,等着林尘的回答。 这个问题,才是这一次弹劾围攻林尘的重点,之前的只不过是铺垫罢了,只要抓住这一点,抓住林尘的破绽,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了他! 陈英内心也是紧张起来,却没想到林尘直接道:“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就连孔明飞都愣了一下,他有些气笑了。 “你不知道?林尘,你是白虎营的都督,去东山省平定白莲叛乱,到头来,你却说你不知道?你在糊弄三岁小孩吗?还是你将我们都当做蠢货?” “孔大人,这件事我真不知道,我当时在济州城内,等我收到白莲教消息的时候,马家、战家、张家,已经被白莲教灭门了。” 第466章 孔大人,朝堂早会的时候,请称官职! “林尘!那剩下的孔家呢?你既然得知白莲教对马家他们下手,为何不发兵保护孔家?你可是白虎营的都督,你更是东山省的暂代巡抚,为何不发兵?你是眼睁睁看着白莲教灭了我孔家吗?你这是在渎职!” 孔明飞直接指责。 林尘平静道:“孔大人,你说话我建议你慎重,是谁向陛下建议裁撤了我的官职,我在东山省好不容易平定叛乱,正在推行新政呢,结果有京师来的天使告诉我,我被撤职了?孔大人,当时我就在济州城内,被裁撤了官职,在那一刻,我不是什么东山省暂代巡抚,也不是什么白虎营都督,我是白身,知道吗?我指挥不动白虎营,我也没这个资格。”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官员傻眼了,就连孔明飞自己,也是再度一愣。 朱能睁大眼睛,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原来尘哥看得这么远。” 陈英也是愈发佩服,怪不得当时林尘要自己写一封信,让陛下同意裁撤官职呢,这是故意挖了一个坑在这里,你不裁撤官职,我直接照样推进新政,你裁撤掉我的官职,那就直接掀桌子。 那些臣子更是在小声私语。 “这,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是啊,林尘的官职一被裁撤,白莲教就直接灭门东山省四大家了?” “而且孔家是圣人之后,绵延上千年,说灭就灭,白莲教有这么大的胆子?” 兵部侍郎陆闸更是差点气晕过去,当时是他提的这个要求,没想到却最终害了自己的家族。 孔明飞也没想到林尘用这样的理由,就将自己的指责推得一干二净,他气道:“好,那我问你,你被裁撤之后,白虎营是谁在负责?” 陈英出列道:“是我。” “原来是镇国公之子,好,我问你,当时你在何处?为何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却不发兵?” 陈英道:“孔大人,我不能发兵,我接到的圣旨,是要求白虎营尽快返京,并没有要求白虎营前去保护孔家,这超出了白虎营的职责范围。” 朱能心中不由暗自击掌,说得好啊,看来陈英和尘哥在一起,也学坏了啊。 孔明飞怒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可林将军的例子在前,他就是因为没听从,这才导致最终被裁撤官职,我不敢不从啊。” 孔明飞真的快气晕了,这三个黄口小儿,肯定是对过口供了! 其余臣子,包括都察院的御史,也是如鲠在喉,可偏偏他们还不好直接指责林尘是否养寇自重,这是一个可以处斩的罪名,如果直接指责,林尘肯定会直接翻脸,不死不休。 关键是,他们并没有证据,所以就算到现在,哪怕是孔明飞,也不敢直接挑明林尘是否养寇自重。 “林尘,你既然平定东山省,平定白莲教,那为何白莲教还有余力灭四大家的门?你是不是故意放跑了白莲教?是不是故意纵容?不然为何四大家与白莲教无冤无仇,却要灭门四大家,而不攻打偷袭你?” 林尘道:“孔大人,我怎么知道白莲教要灭门四大家,我又不是白莲教肚子里的虫,我自然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可能是看不顺眼,也有可能是之前有仇,至于故意放跑白莲教,孔大人,我当时白虎营不过六七千人,而白莲教动则数万人,你知道数万人什么概念吗?就算是站着不动让你砍,你都要砍个三天三夜,我能击溃白莲教就不错了,他们放弃城池要跑,我能有什么办法? 本来白虎营就没带多久的粮草,这要是追下去,粮草反而会跟不上,还容易被白莲教包了饺子,我作为统帅,得对白虎营的这些将士负责,我要统筹全局,所以自然不能追了,所以白莲教还有余力,这很奇怪吗?” 孔明飞死死盯着林尘:“那你为何不再剿灭?” “我本来想要剿灭,可你们没给我这个机会啊,我计划都制定好了,等到休养生息,新政推进到差不多,有了东山省的民心,白莲教自然也就无处可躲,我再发兵,必然能一鼓作气,可谁想到,我被撤职了啊。” 孔明飞是真的要一口老血吐出来,总感觉林尘像是无法锁定,浑身上下都无懈可击一样。 林尘又是道:“孔大人,当时我在出征东山省时说过,但凡我出征东山省,必须要给我自主权,不能在京师后方扯我后腿,你们没有做到,我也只能望白莲教兴叹啊。” 说完后,林尘叹了口气,对任天鼎道:“陛下,臣尽力了,带不动,实在是带不动。” 任天鼎自然是看完全程,他内心倒是龙颜大悦,林尘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实际上相当于将整个东山省,又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而且还消除了最大的风险。 孔明飞气得身体发抖,他道:“也就是说,东山省四大家族被灭门,你没有一点责任?” 林尘奇怪道:“咦?我有什么责任?这也能怪到我身上?孔大人,我理解你本家被灭那沉痛的心情,但你也不能赖我身上啊,你心情不痛快,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尘!” “孔大人,朝堂早会的时候,请称官职!本官虽然白虎营都督和暂代巡抚被裁撤,但本官的翰林院侍读与平北将军可没有被裁撤掉!” 看着林尘如此硬气,孔明飞是真的恨不得撕了林尘。 朱能心中暗暗喝彩,不愧是尘哥啊,玩弄这群文官简直就跟红袖招的那群花魁玩弄小鸡一样。 孔明飞看向任天鼎:“请陛下为臣做主啊,臣孔家被灭门,整个孔府上下,无一活口啊。” 林尘道:“要不这样吧孔大人,我再带领白虎营回东山省一趟,帮你剿灭了白莲教。” 任天鼎道:“好了林爱卿,你从东山省回来,白莲教还算是有小股残余,终究是个祸患,你可有良策?” “陛下放心,臣已经吩咐了万昭他们,制定了一出陷阱计划,只要白莲教再敢来,必定能完全剿灭白莲教,陛下到时候尽管听捷报即可。” 第467章 孔大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任天鼎点头:“若是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 孔明飞深吸一口气,他不管了,直接拱手道:“陛下!这件事还没查清楚,臣只感觉四大家被灭门满是疑点,臣怀疑林尘在养寇自重,他与白莲教暗中勾结,因为四大家挡了林尘新政的道路,这才被林尘指挥白莲教,暗中灭门!”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林尘眼睛微微眯了眯:“孔大人!说话做事,要有证据!你既然这么说,那好,我要问孔大人一句,证据呢?” “证据,林尘,你心知肚明!” “放你妈的五香麻辣屁!孔明飞,我早听闻京师里的凝香阁里有不过十二岁的男童,那老鸨说是为你准备,你有龙阳之好,你是圣人之后,你竟然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你还算男人吗?” 孔明飞怒道:“你放屁!” “你才放屁!怎么,你没证据就能胡乱扣帽子,我就不能扣了?孔明飞,你孔家被灭门关我什么事,你有本事你去找白莲教啊!” 孔明飞是真气得咬牙切齿,而林尘又是环顾那些臣子。 “我在东山省为大奉流血,你们就在背后捅我刀子?诸位,你们的心是否太脏了?还说要让大理寺、刑部来查我,好,谁弹劾,谁举证,刑部与大理寺可以查,但若是没查出来,诸位,我一定与你们死磕到底,无非一起下狱!” 唐奉国直接开口:“林大人,那你解释一下,此前你在东山省,强迫那些乡绅与佃农解除契约,整个东山省如此之多的佃农,因你一句话,就全部解除了契约?” 林尘淡淡道:“东山省土地荒芜,最重要的就是让百姓回到土地上去,除了加入白莲教的,东山省剩下的百姓,去了哪里?” 唐奉国微微皱眉,林尘看着他:“说不出来?我告诉你,东山省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成了乡绅的佃农!佃农,意味着他们没有了自己的财产,意味着他们没有了自由,东山省剩下的土地也都只能荒芜。我不将这些佃农从乡绅手中解脱出来,东山省的局势就稳不住,仍然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会再加入白莲教,就算没有白莲教,也仍然会有人再度造反。这位大人,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但是,那些契约……” “我说过,那些佃农欠多少银两,我来给便是,你不会以为我给不起吧?第一批银两,已经由京师商业联盟运过去了,这钱,由我来补贴,等东山省百姓有钱了,再收税银,当然,你们要说不合律法,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东山省都烂了。” 其余臣子,有些沉默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好像还是弹不倒林尘。 本以为林尘离开京师两个多月,这一次准备充分,可没想到林尘一回来,简直就是大杀四方,都察院的御史不是对手,孔明飞也不是对手,虽然大家都怀疑林尘勾结白莲教,可是没有证据啊。 任天鼎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龙椅:“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道:“父皇,儿臣认为,林尘有功也有过,虽然功过不能相抵,但很明显功大于过,儿臣认为,应当赏赐,至于惩罚嘛,就罚俸半年好了。” 孔明飞差点气晕,罚俸半年,这对林尘来说,算是事吗? 陈英微微松了口气,这差不多就算是要定调了。 孔明飞不甘心:“陛下,我孔家难道就白死了吗?陛下如若不做些什么,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任天鼎微微皱眉,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没想到的是,林尘却又是开口。 “孔大人,别着急,我还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尘淡淡道:“刚才太子殿下说,功过不能相抵,孔大人也是如此认为吗?” “自然如此。” “好,那咱们可就一码归一码了,虽然孔家是东山省四大家之一,更是大奉的圣人之后家族,名气之大,大奉境内无人不知,但我在东山省推行摊丁入亩新政时,发现了孔家的一些勾当!” 孔明飞喝道:“林尘,我孔家都被灭门了!你现在还想诬陷我孔家吗?” “孔大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也说了,功过不能相抵,孔家的确是圣人之后,可他也犯了错,不能因为他现在被灭门了,就不再去提这些事情,孔大人,功过不能相抵啊。” 孔明飞是真的气得要吐血:“林尘!” “孔大人别着急,等我说完孔家犯的事,你再吐血不迟。” 林尘看向任天鼎:“陛下,东山省的土地,其中超过上百万亩,都集中在四大家族手中,其中孔家最盛,他们借助圣人之后之名,巧取豪夺、强制兼并,整个孔府的土地,足足超过了两百万亩,而孔家更是为了阻扰清丈土地,无所不用其极!光是隐瞒田产、让他人代持田产,便数不胜数。 最为痛恨的是,孔家竟然用银两收买普通百姓的性命,让他们在官府清丈土地时,故意与小吏发生冲突,然后自杀!以此来逼迫官府让步! 整个东山省,臣统计了一下,各州县,足足死了一百三十二人,全部死于自杀,全部都是以孔家为首的东山省乡绅,用银两收买普通百姓自杀! 陛下,孔家漠视生命,无视大奉法度,阻扰新政,甚至不惜用十几条人命作为代价,他们这是为了一己私欲,他们这是在大奉身上吸血! 臣认为,孔家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孔明飞怒斥:“荒谬!本官是孔家之人,本官为何不知道?” “孔大人,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林尘,你此前说,要有证据,好,那本官问你,证据呢?” 林尘冷笑一声:“孔大人,不巧,我是真有证据。” 此言一出,孔明飞愣了一下,就连朝堂上的其余官员,也都是微微一怔。 真有证据? 赵德林微微皱眉,但他很快脑海之中闪过一道信息。 昨日白虎营抵京时,有人通报白虎营里押着四辆囚车! 第468章 口口声声圣人之仁,实际上却是刀刀刮骨 孔明飞眼中有着罕见的慌乱,但他很快就是压了下去。 “林尘,空口无凭,证据呢?” “放心吧孔大人,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证据都准备好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就让御林军去带人来朝堂之上。” 林尘似笑非笑看着孔明飞:“孔大人,也幸亏孔家全部死在白莲教手里,否则还活着的话,无论怎么说也得诛九族,孔大人你能否活着,还得另说。” 任天鼎道:“林爱卿,证据可在?” “回陛下,在。” 任天鼎朝吕进看去,太监吕进当即来到林尘身前,林尘在吕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吕进这才回到任天鼎身边,转述话语。 任天鼎点头:“让御林军去将人带过来。” “是。” 很快,所有臣子便是看着御林军出去带人了。 大殿之内陷入了安静。 林尘回到了队列里,朱能满是兴奋:“尘哥,你太厉害了。” 林尘道:“不算什么,他们水平比较低。” 陈英有些咋舌,这水平还低啊? 都察院的御史,太子太师,这放眼整个大奉,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只能说,林尘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孔明飞此刻内心也是七上八下起来,他是真没想到林尘连人都带来了! 那这一下,可就真要命了。 如果没有林尘说的这一档子事,那孔家的名声仍然在,而且他还活着,只要让陛下下旨,那重建孔家,也是仍然可行的,假以时日,孔家也能发展起来,更何况,孔家被灭门,也会让天下读书人哀叹,这可是极大的政治名声,可如果林尘将孔家给钉在耻辱柱上,那孔家满门,可就真的白死了! 孔明飞内心在飞快想着,可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等人来了,再现场反应。 赵德林此刻也是内心在快速思考之中,可是他发现,如果林尘真的将那些人带上来,孔家被灭门这件事,影响反而会被降到最小。 圣人之后的家族都这么干,全天下岂不是寒心? 大殿上有些安静,这期间任天鼎也顺带处理了一下其余政务,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之前那御林军匆匆进入殿内。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 “宣。” 下一刻,此前的那个妇女,便是脸上有着畏惧之色,被带了进来。 前面带路的太监将她带到大殿中间,这妇女见到周围如此之多的人看着她,尤其还是京师皇宫的大殿,她紧张得手都在抖,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 “快跪。” 前面的小太监提醒之后,该妇女当即跪下:“民女,周素兰见过陛下。” “平身吧,你既然是林爱卿从东山省带来的,东山省的摊丁入亩新政,你应当了解了?” 周素兰胆怯道:“民女了解。” “好,朕问你,此前孔家找到你家夫君,给你钱,让你夫君去自杀,可有此事?” 孔明飞内心都快提了起来,他见到周素兰要开口,当即沉声道:“想清楚再说话,可不要糊弄皇上,否则的话,你性命也难保!” 周素兰明显被吓到了,林尘直接道:“本官在这里,谁敢动你?放心,我将你带到京师,也能平安将你带回东山省去,孔大人,你方才,是在威胁她吗?” 孔明飞冷冷道:“我只是在提醒她。” “好,孔大人,我现在也提醒你,现在是陛下在问,你胡乱打断陛下的问题,是何居心?你需要做的,就是闭嘴!你要是学不会,我来教你!” 见到林尘开始撸袖子,孔明飞真是内心破口大骂,可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哼了一声。 周素兰看向林尘,见到林尘点头,她这才道:“是的,我男人跟我说,到时候会有一笔钱足足有五十两银子给我,还有一块地,到时候我和孩子可以过得好一些,那天晚上我百般追问,他这才将情况说出来,说是孔家有人找到他,买他的命,我肯定不同意,可他还是去了。最后,他就死在了官府清丈土地的时候,我想去收尸,可孔家的下人不让,还将我丈夫的尸体搬到官府门前去,到了最后,我没有拿到五十两,他们只给了我十两银子。” 周素兰一边说,一边在哭:“十两……呜……我夫君就值十两。” 孔明飞听得如遭雷击,他瞳孔睁大,但随即深呼吸稳住自己,而朝堂之上的其余臣子,已经是一片哗然! “我的天啊,真是如此?” “孔家好歹也是圣人之后,更是有衍圣公的册封,竟然还如此作为,这,简直闻所未闻!” “难道是真的?” 赵德林不由闭上眼,内心叹了口气,林尘这一招,真的太狠了,这一下,完全堵死了孔家的任何后路,孔家的名声更是要臭了。 林尘看向孔明飞:“孔大人,怎么不说话了?这就是人证,她丈夫现在尸体还没下葬,这就是你们孔家的行事作风啊,口口声声圣人之仁,实际上却是刀刀刮骨啊,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不惜让平民百姓为你们去死。不愧是绵延千年的孔家,说一套做一套,大奉倒了,你们孔家都还没倒,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王朝。妙,实在是妙。” 任天鼎的面容已经是冷峻无比,看不出悲喜,只是目光看向了孔明飞,在等着孔明飞的解释。 孔明飞内心也慌了,他看到了任天鼎的目光,那是一种冰寒透骨的目光。 “陛下,这个毒妇一定是林尘随意找来的人,一定是林尘故意栽赃陷害,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啊!” 林尘环抱双手:“孔大人,一面之词?我敢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跟着她一起回东山省济州前去调查取证,看看她的同乡怎么说,看看当地村民怎么说。当然了,孔大人肯定也有话要说,说什么路途遥远,这取证一来一回,又是一个月过去,所以孔大人别急,我还为孔大人准备了别的证据,并且这一次的证据,孔大人肯定清楚。” 孔明飞此刻内心已经乱了,他不知道林尘还有什么手段,只是有些茫然看向后面。 只见大殿处,戴着枷锁的孔仲元、马修文、张烨和战锐四人,便是被押了进来。 “仲元!” 孔明飞不由惊呼一声。 第469章 高明,却也极为恶毒 随着孔明飞的惊呼,大殿之上的其余臣子,也是有些吃惊。 “林尘竟然将孔明飞的族人都给抓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孔家被白莲教给灭族了吗?怎么还会抓到孔大人的族人?” 而听到惊呼声的孔仲元,也是不由抬起头,见到前面大殿中间一脸担忧之色的孔明飞,孔仲元脸上出现一抹喜色,但很快就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悲哀和心死。 林尘淡淡道:“孔大人,这是早朝,不是你孔家的聚会,这里没有你的族人,有的只是嫌犯。” 孔明飞咬牙:“林大人,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孔大人,什么叫做赶尽杀绝,我听不懂,我身为东山省暂代巡抚,只管负责朝廷交给我的任务,圣旨里的交待,便是让我在东山省推行摊丁入亩,而现在,孔家阳奉阴违,在暗地里使出各种手段,阻扰新政,被我抓住把柄,孔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本官奉命办事,就成了赶尽杀绝?孔大人,你这一张嘴,难道要大过天吗?你有将陛下放在眼中吗?” 孔明飞心中怒火中烧,但看到任天鼎冷漠的目光,也只能道:“陛下,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林尘屈打成招。” “放心,我没审,审的是济州知府关宁,但孔仲元四人,犯下的事,已经一清二楚,他们的罪状也已经签字画押,当然,孔大人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将他们带来,让他们在朝堂之上,在被审一次。” 马修文四人来到了殿中间,后面的御林军沉声道:“跪下。” 四人只能跪下,因为不跪的话,后面人直接踹膝盖后面,不得不跪。 戴着枷锁的四人显得狼狈无比,而且腰也有些弯,这枷锁太重了,这个姿势久了会很累。 林尘淡淡看着四人:“孔仲元,马修文,张烨,战锐,你们四人,乃是东山省四大家族的代表,此前关大人审你们,你们如实交待了四家联合,妄图以多种手段推动东山省清流反抗摊丁入亩,我说得可对?” 四人有些沉默。 “不说话?四位,这里是京师,是早朝的太极殿,你们不说话,到时候进了刑部,那里的刑具,想要撬开你们的嘴,实在太容易了,想清楚了。” 孔仲元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承认,只能道:“林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孔家被白莲教灭门,你却抓了我们,你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林尘平静道:“孔仲元,你是想说,是本官指使的白莲教灭了你孔家吗?证据呢?我知道你是狗急跳墙,想要污了本官的清名,无妨,你将证拿出来便是。” 孔仲元咬牙道:“林尘,这些都不过是你布的棋罢了。” “孔仲元啊孔仲元,现在我跟你说的是阻扰新政,白莲教的事,朝廷自然会剿灭,你们孔家不会白灭门,朝廷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但现在,你之前在关大人那里签字画押的口供,你承不承认?” “不承认,那是关宁屈打成招。” 林尘笑道:“好一个孔仲元,你是不是觉得你孔家被灭门了,所以搜不出任何证据?你忘了你在济州城的住处?” 孔仲元脸色一变,而林尘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物。 正是望远镜。 林尘淡淡道:“孔仲元啊孔仲元,此望远镜乃是我研发,工坊特制,专供京师大营,在你房间里,在他们三人房间里,竟然搜出来了。你们的手,伸得够长的啊,在兵部有人吧?” 兵部侍郎陆闸,不由感觉脖颈凉飕飕的。 林尘也不废话了,直接将折好的供词都从身上取出。 “陛下请看,这些就是四人的供词,要核对真假,只需派出使者,前往济州一趟,多地走访各县村民便知。” 吕进连忙端来供词,任天鼎开始看了起来,越看,就是越眼中有着怒火。 “分散田契、隐瞒田产、收买小吏,甚至买命阻扰,好胆啊,朕都不敢光明正大买百姓的命,你们孔家就敢,朕看,你们孔家才是皇帝。” 孔明飞惊了,连忙拱手道:“陛下,这其中一定有冤情,全是林尘的一面之词啊。” “闭嘴,孔太师,朕自然会查清楚,来人,将他他们四人押到刑部大牢去,等朕派人前往济州查明情况后,再做定夺。” 刑部尚书当即应了一声,这四人被带下去,之前的民妇也是被带到了侧殿。 孔明飞内心叹了口气,大势已去啊,这个林尘,做事滴水不漏。 只不过,还是要争取。 孔明飞道:“陛下,孔家已经被灭门了,摊丁入亩新政在东山省推行的情况需要查,但孔家也需重建,臣恳请陛下,重新册封衍圣公。” 林尘似笑非笑:“孔大人,你不是说孔家都被灭族了,又哪里能册封衍圣公呢?” “陛下,老臣虽然年迈,但也算是学富五车,又忝为太子太师,老臣愿意担衍圣公一职,并且告老还乡,在东山省,重建孔家。” “不行!” 林尘直接开口。 孔明飞怒道:“林大人,你这也要反对?老夫都如此年迈,这点要求你都想要反驳?” “没错,因为你太老了,若封你为衍圣公,你要是死了,陛下岂不是又要重封,那也太麻烦了。” 所有人看着林尘,林尘却是对任天鼎道:“陛下,臣认为,应当在孔家的小辈里选择一位,册封为衍圣公,如此一来,册封的是年轻之人,也省去许多麻烦。” 孔明飞皱眉:“我孔家,没有小辈了!” “有的,孔大人,孔家偏支亲戚那么多,虽然血脉稀薄了一些,但也姓孔啊,册立他们为衍圣公,也不是不行,反正都姓孔嘛,有何不可呢?” 孔明飞听得差点脑溢血,主家和那些偏远亲戚,有可比性吗? 但孔明飞自然是人精,他知道林尘话背后的意思是,要直接废掉整个孔家,然后再册立一个新的孔家,这个孔家不仅继承了之前圣人之后的名头,而且又完全被朝廷掌控,和孔家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招,能稳定东山省政局,又能进一步掌控东山省。 赵德林也是内心一叹,高明,却也极为恶毒,毒计啊。 第470章 是让陛下感到危险,还是说做法危险? 任天鼎道:“朕看林爱卿言之有理,既然孔家还有那么多的偏房亲戚,就从那些分支里找吧,若是有合适的小孩,先送来京师,朕先看看,哪个合适,朕就册封哪个。” 孔明飞无奈:“臣遵旨。” “东山省的摊丁入亩新政,大理寺寺卿。” “臣在。” “你派些人去,查明真相,回来告诉朕。” “是。” 任天鼎下完命令后:“诸位爱卿,可还有奏?” 其余那些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有些犹豫。 他们本来是还有奏的,但都是一些边边角角,比如林尘的科举培训班,比如林尘的京师煤炭厂的股票,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林尘被弹劾驳倒的情况下,现在林尘不仅在和孔明飞的辩论之中胜出,更是反手将孔家逼到了悬崖边上,他们再提,林尘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聪明一点的,自然会闭嘴。 “行,既然无奏,那就先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之后,任天鼎起身离开,林尘这一边,朱能伸了个懒腰。 “这就结束了?怎么看也不凶险啊。” 陈英没好气道:“不凶险是因为林兄已经做了万全之策,如果没有带那民女过来,没有将孔仲元四人也带到京师,你以为这件事会这么容易结束?” 太子走了过来,一脸笑容:“林师。” 林尘颔首:“算是度过了,不容易啊,等下得多喝点茶。” 太监吕进笑吟吟过来:“林公子,陛下有请。” 林尘自然清楚,他回来之后还没见过任天鼎。 于是,一行人便是跟着来到了太极殿后殿,进了御书房后,任天鼎坐在那。 “林尘,两个多月不见,你倒是愈发成熟稳重了。” “多谢陛下夸奖。” 任天鼎看向其余人:“太子,你领陈英朱能他们,到偏殿去坐坐,朕有话要单独问林尘。” “是。” 太子领着二人离开了,任天鼎这才神色平静看向林尘。 “林尘,朕现在问你,东山省的所有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皇帝,任天鼎自然并不愚蠢,但他需要从林尘口中亲口说出,亲耳听到。 林尘点头:“陛下,请屏退左右。” 任天鼎看向吕进:“吕进,出去将房门关上,周围不许有人。” “是。” 吕进连忙招呼其余太监出去,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林尘这才娓娓道来,从进入东山省,平定白莲教,再到后面,决定趁此机会推行摊丁入亩新政。 等到说到这部分之后,林尘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四大家族,他们的土地,已经占据了东山省大半,光是孔家的土地,就有足足两百万亩,这是什么概念啊。所以,新政要在东山省完全推行,就必须孔家要大出血,要割孔家的肉,臣一开始也并没有想着将孔家怎么样,但孔家并不配合,阳奉阴违,各种阻扰新政,甚至,出尔反尔。 所以,臣不得已,就联系了白莲教,将孔家、马家、张家、战家四大家族,全部灭门,孔明飞说得不错,便是我与白莲教勾结,灭了孔家满门。” 林尘脸色平静,而任天鼎脸色凝重。 “林尘,你糊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朕都保不住你?” “知道,但必须得这么做。我之前跟陛下说过,要为大奉续命五百年,新政改革,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要有人头落地。这数百年来的历史,无非都是家国天下,与私人门户之间的利益争斗。” “孔家不灭,陛下永远无法将手伸进东山省,那些清流乡绅,都唯孔家马首是瞻,孔家学堂培养出来的人才,资助的其余人才,在考上科举之后,又回到东山省,这便是一张利益巨大的网,东山省在孔家的掌控之中。” 任天鼎沉默了一会:“朕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这太危险。” “是让陛下感到危险,还是说做法危险?” “你是聪明人,都有。” 林尘笑了一下:“如果是前者,陛下还信任我吗?不信任我就回去当个闲散败家子,如果是后者,这在东山省也是特例,毕竟东山省政局要稳住,不然会波及其余省份。” 任天鼎叹了口气:“坐吧,你小子,尽给朕出难题。” 林尘坐下后,任天鼎又是问道:“你提出的再重新册立衍圣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有的,这是济州知府关宁推出来的人选名单,都是小孩,并且颇为贫困,我的打算是,从中挑选一个最为听话、并且心地善良的孩子,亲自带着培养一段时间,然后再让他回去当衍圣公,如此一来,这颗钉子,就直接插在东山省。” 任天鼎颔首:“白莲教你打算怎么办?” “臣让他们进了大山,估计不会再出现了。”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你对东山省有什么安排,需要朕配合你?” “陛下,臣举荐的那三人负责摊丁入亩新政,没有问题,除此之外,臣会直接砸五百万两银子到东山省,给那些佃农赎身,并且配合兴修水利沟渠,再有,佃农地位需要改一下,将这种买命的现象,完全杜绝。” “有什么想法?” “陛下可以下一个圣旨,简而言之,便是佃见田主,不论齿序,并如少事长之礼,佃农见到田主,行礼,如此一来,就能保证佃农地位,再有,田主打死佃农,必须偿命,买命,也必须偿命!” 任天鼎想了一下,不由点头:“这个可以。” “随后便差不多了,东山省算是平定了。” 任天鼎笑道:“林尘啊,你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看着给吧,我对赏赐其实没什么兴趣,对了,陈英他们的赏赐,可不要少了。” “行,等你大婚的时候,朕多额外赏赐你一些东西,你这个爵位,再往上提一提吧。” 第471章 公主殿下你真聪明,你又发现了呢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 司礼监的太监都站在外面,除了吕进之外,大概还有五个太监,毕竟伺候皇帝一人是不够的。 在吕进身旁,另外一个太监凑了过来。 “吕公公,林公子与陛下关系如此亲密了吗?此前好像没有屏退过左右。” 吕进看了他一眼:“黄志,不该管的事不要多管,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里是皇宫,管住你的嘴,不然小命可保不住。” “是是,吕公公教训得是。” 黄志连忙赔笑了一下。 吕进重新看向禁闭着的御书房,这一次连起居注郎都赶出来了,毫无疑问,林公子与陛下所说的,绝对是大事,甚至重要性,都不能写入史册。 可能,历史也就是如此吧,有许多东西,都会被掩盖在纸堆之下。 就在此刻,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吕进他们连忙过去。 任天鼎看向林尘几人。 “行了,都去忙吧,太子,你先让林尘好好休息休息,随后再向他讨教近日的功课。” “是。” 林尘他们告退,走出来时,黄志不由恭维道:“林公子,您真是大奉国柱啊。” 林尘乐了:“好眼力,你是谁?” “回林公子,咱家是司礼监里的太监,刚调上来,帮吕公公打下手呢。” “好好干。” 林尘说着,又是随手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黄志手中。 “这,林公子,咱家不敢要。” 前面的吕进这时道:“林公子让你拿着,那就拿着吧。” “谢谢吕公公,谢谢林公子。” 黄志收了银两,脸上如同绽放的菊花。 林尘也没有当一回事,跟陈英他们有说有笑走出太极殿,说的内容,自然也是等下去京师哪里吃饭。 毕竟好不容易回到京师,总得吃喝玩乐一番。 “林兄,还去教坊司吗?我听说教坊司的花魁很想你呢,都眼巴巴盼望着你去,好为她们再多写几首诗。” 林尘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明日再去凝香楼,其余青楼,也可以逛一逛嘛,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花魁。” 正在闲聊之际,前面刚好有一道人影走过来,见到三人,当即就是喝道:“小太监!” 这一道声音里,带着三分娇呼、三分刁蛮任性、还有三分惊喜。 林尘甚至头都没抬,就知道对方是谁。 “别回应她,咱们低头快走,就当没听见。” 林尘低声道。 左右两边的陈英和朱能都是有些发笑。 见到林尘没反应,反而脚下加快,安乐公主气呼呼的直接上去,往右边拦在了他们身前。 她张开双手:“小太监,你太过分了!现在你都装听不到了吗?” 林尘这才故作惊讶抬起头来:“哎?这不是我们温柔可爱、漂亮美丽的安乐公主殿下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安乐公主有些美滋滋的,但还是哼道:“别转移话题,为什么装没看到我?” “我真没看到啊,公主殿下,你是不知道啊,我在东山省过得什么苦日子啊,战场上号角声又大,我耳朵听力受损,听不见啊。” “这样吗?” 安乐公主有些关切道:“我去带你看看太医吧。” 她抓住林尘的手。 旁边陈英朝朱能一个示意,两人很识趣地退到一旁。 林尘急了:“公主殿下,这怎么敢呢,而且我这耳朵寻常太医根本治不好,就不劳烦公主殿下了。” 安乐公主当即道:“不行,你为大奉流过血,本公主殿下怎么能让你委屈呢?就算将全天下最厉害的名医找来,本公主殿下也要治好你。” 林尘内心哭笑不得,眼看装不过去,林尘只能道:“好吧公主殿下,其实我耳朵没问题。” 安乐公主睁大眼睛:“什么?你又骗我?” “是的。” 林尘点头:“公主殿下你真聪明,你又发现了呢。” “小太监!!” 安乐公主气得要捶林尘,可又想起自己公主的身份,这才气呼呼道:“我那么担心你,你却一见面又骗我。” “没办法嘛公主殿下,你比较好骗,而且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公主殿下你芳龄正好,咱们要再相处,不就让人误会了吗?” 安乐公主眼睛直直看着林尘:“好你个小太监,本公主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完,她一跺脚,气呼呼朝太极殿过去了。 身后的那些宫女连忙跟上。 朱能和陈英在看热闹呢,见到林尘就这么轻易搞定了安乐公主,朱能不由嘀嘀咕咕:“怎么这么快?” 林尘走过去:“说什么呢?” 陈英哈哈一笑:“我和朱能打赌,赌安乐公主能纠缠你多久,我赌不超过一盏茶,他赌超过,他输了,等下咱们去吃饭他买单。” “那敢情好,等下放开了点,让朱能大出血。” 朱能嚎道:“尘哥手下留情啊。” …… 刑部,大牢。 无论是哪里的大牢,都是昏暗无光,甚至是最靠近里面,窗口就越小,甚至在下面一层,更是暗无天日,几乎没有光,全靠火把照明。 一个狱卒在前面带路,孔明飞跟在身后,来到了一处栏杆前。 “多谢。” 孔明飞拱手道谢。 那狱卒道:“大人客气,我也是奉命办事,您有一炷香的时间。” 狱卒走了后,被关着的孔仲元,连忙是来到了栏杆边上。 “大伯。” 孔明飞快速道:“陛下派往东山省的大理寺官员已经去了,林尘所说的是否属实?” “属实。” 孔明飞皱眉:“仲元,你为何如此糊涂,而且族老也在,你们怎么会做出这个决策,这些手段,都是不能见光的,你反而还被他抓住了把柄,这一次孔家名声难保,就连我也没什么法子。” “大伯,你是不知道,那个林尘的胃口太大了,摊丁入亩的新政我们也准备配合,可结果呢,我们分出去足足两万多亩土地,他还不满足,还要继续查我们孔家的土地,并且说太祖给的诏令没有效果,他的性格可是做得出来的,这分明是想要将我孔家的土地,全给夺走啊。” 孔仲元满是不甘:“您说,我能眼睁睁看着吗?” 第472章 这该死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孔明飞道:“就不能藏一些下来吗?” “藏不住的大伯,他的手段狠着呢,我们一开始是没有让摊丁入亩推行顺利,想要逼迫他就范,随后他约我们四家前往济州详谈,可结果呢,我们孔家和马家张家战家,都在官道之上,就被白莲教给劫了。” 孔明飞皱眉。 孔仲元继续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只能是去求他,他借此胁迫我们同意推行新政,并且几乎算是当着东山省所有士子的面,同意配合新政,最后他才带人将族老等人救出来。可这个时候,我已经怀疑白莲教,是他在暗中策划,他在养寇自重。” “等到了后面,孔家的土地被清丈得太快,这样清丈下去,上百万亩地都要被清丈出去,不得已,我们只能决定,动用买命这一招。但没想到,孔家的那些下人,竟然敢贪这个钱……” 孔仲元也是有些悔恨,如此重要的事,自己没有去亲自督办,反而是交给了管家,那些下人出的岔子,直接给孔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孔明飞盯着孔仲元:“白莲教灭门是怎么回事?” “是林尘!白莲教就是他指使的,之前林尘到了东山省,与白莲教激战过,甚至还斩了圣母,后面有消息说白莲教的圣女逃跑了,后来白莲教灭马家三家后,我去求助林尘,他并没有否认这件事,他说,谁挡在他的新政面前,谁就要粉身碎骨。大伯,幕后黑手就是他,你要为孔家报仇啊。” 孔明飞深吸一口气:“有证据吗?” 孔仲元摇头:“没有,我直接被关押在了济州大牢内,然后就直接被押到京师来了。” “没有证据,而且现在白莲教又隐匿了起来,想要找到证据,难,而且林尘此人太狡猾。” 孔明飞沉吟了一下,他沉声道:“现在当务之急,我会先去想法子保住你们的命,我去让东山省的那些清流和乡绅,还有其余与我们孔家有交情的官员,联名上书,加上孔家被灭门这一点,保住你们的命应该没问题,只是可惜,这一招用过之后,就不能再用了。” 孔仲元当即道:“大伯,最为重要的还先将衍圣公这个册封拿下来,而且册封的人选,一定要与大伯我等亲近,并且听话,否则孔家就真的名存实亡了,我看那个林尘必然会插一手。” “已经插了,放心,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逞。” 就在这时,狱卒走了过来:“孔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孔明飞后退:“我先走了,等我消息。” …… 而林尘陈英朱能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出现在了教坊司门口。 当出现的那一刻,老鸨脸都笑开了花。 “哎呀林公子,不不,林大人,我的林将军,您可算是来了,教坊司的姑娘们,可是天天盼、日日盼,盼着您来呢。” 朱能在一旁道:“我呢?” “朱公子,当然也盼您来啦,你们三位,可真是贵客。这一年来啊,我们教坊司又来了不少新花魁,其中邀月与怜月两位姑娘,可是最为受欢迎。” 林尘好奇道:“邀月与怜月?这两人的花名只差一个字吗?” 老鸨凑过来低声道:“是亲姐妹呢林公子。” 林尘眼睛瞬间就亮了,而老鸨继续道:“她们可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一个擅弹琴,一个擅唱歌。” 林尘笑道:“好啊,弹琴唱歌好啊,弹琴唱歌得学,就她们了,对了,再多找些花魁来,我这两位兄弟,也是需要的。” 老鸨欢笑道:“放心吧公子,保证将你们伺候得舒舒服服。” 有侍女前来带路,林尘三人,便是穿过人多的大堂,进入院落的回廊,穿过花丛假山流水,又穿过好几个院子小路,算是来到了一处别院。 林尘他们进来后,朱能问道:“尘哥,你来逛教坊司,嫂子知道了不会有意见吧?” “她能有什么意见?再说了,还没过门呢,这婚都还没结。朱能啊,你也接近十七了吧?” 朱能道:“尘哥,我天鼎三年满的十五,今年才十六呢。” “对啊,你今年十六,虚岁十七啊,都十七了,也是可以体验体验了。” 陈英道:“可惜江广荣他和京师商业联盟的商队去东山省了,不然的话这种场合,他最合适了。” 朱能也是点头:“没错,四弟他可是号称京师第一风流贵公子。” 林尘道:“现在他只能算第二了。” “那第一是谁?” 林尘伸手指了指自己:“当然是你大哥我,有我在,他能称第一?” 就在这时,里面房间里走出来了两位姑娘。 莲步轻移,似弱柳扶风。肤若凝脂,恰似新雪初降,眉如远黛,双眸翦水,一头乌发如瀑。 关键是,这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们二人齐齐行礼。 “见过林公子,见过陈公子,见过朱公子。” 朱能惊了:“尘哥,真的一模一样啊。” 林尘笑道:“难得一见,看来老鸨没说错,来,摆宴。” 宴席摆好,邀月与怜月两位花魁,一左一右坐在林尘旁边,教坊司的其余花魁,也是陆续到来。 “哟,林公子,您可算是来了,自从彩云姑娘跟您走了后,您一直没来,可是等得我们望眼欲穿呢。” 那些花魁娇嗔,芳香扑鼻,在宴席边上坐下。 林尘笑道:“来来来,这两位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朱能,这是陈英。” “林公子您放心吧,您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林公子,您去东山省平定叛乱了吗?” 邀月开始为林尘倒酒,怜月主动端起酒杯,亲自送到林尘嘴边。 林尘道:“是啊,还花了我两个月的时间。” “林公子真厉害,文能考取状元,武能马上平叛。我敬林公子一杯。” 席间热热闹闹,莺莺燕燕,推杯换盏。 “林公子,您好久都没写诗了,能否再为我们写一首呀?” 此言一出,所有花魁,都是美眸看向林尘。 要是能有林尘的诗词,她们的身价,可是能水涨船高的,谁不知道林尘的诗词,千金难求? 林尘笑道:“这有何难?等着。” 所有花魁都是竖起耳朵,可就在这时,外面有声音响起。 “公子,里面有人了。” “本公子已经定了邀月两位姑娘,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和本公子抢?滚开!” “啊。” 有人被踹倒,紧接着小院的门嘭的一声打开,有一群人怒火冲冲进来了。 林尘面色古怪,这该死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第473章 若是林公子不嫌弃,今天便在此休息吧 “滚开!” 一声厉喝,一个公子哥带着足足两队家丁进来了,目光先是落在了邀月和怜月身上,脸上这才出现笑容。 “我就说了,原来两位美人躲在这里,之前不是说好了伺候本公子,可现在,竟然又伺候他人?” 他目光又是落在林尘身上,脸色顿时变得冷酷:“滚出去!” 林尘纹丝未动,把玩着酒杯,打量对方就跟看猴子一样。 “尘哥,真是开了眼了,啧啧。” 陈英道:“这不就跟之前的我们一样。”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我之前还在明镜堂上学呢,要不是你们将我拐出来,我现在还是个好好学生。” 陈英哈哈一笑:“哪里好好学生,你这十六岁,长得跟别人二十六岁一样高,炸茅坑就数你最激动。” 朱能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林尘笑而不语,而对方见到林尘三人,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甚至他的话都如同放屁,顿时脸上就是不好看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出去,否则的话,本公子让你们横着出去。” “哟,横着出去,我好怕呀。” 朱能怪叫道:“你还敢让我横着出去?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坟头草都两丈半高了。” 对方冷笑一声,他见到林尘三人身后,其实也没有什么护卫家丁,刚才院落里虽然有人,却也不多,只有三人罢了。 “小子,你这么狂,知道我是谁吗?” 朱能反问:“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对方嗤笑一声:“不管你们是谁,你们身份都没有我大,现在趁着本公子心情好,不然的话,就不客气了。” 朱能叹气:“尘哥,你就说这京师怎么傻子这么多,我看他有脑疾,不然说不出这么愚蠢的话出来。” 林尘倒是起身:“你不认识我?” “我需要认识你吗?” 林尘颔首:“行,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对方冷笑,林尘想了一下:“就用一首诗吧,正好这些花魁在向我讨要诗作,我正有心得。” 那公子哥打了个响指:“围起来,等他念完后,给他扔出去。” 那些护卫当即便是将林尘他们围起来,而林尘不慌不忙,看着对方念道:“杀尽东山百万兵,腰间宝剑血尤腥。” 陈英眼睛一亮:“好!” 那公子哥,正要嘲讽,却没想到手臂被人抓住,转头一看,却见到是自己之前的贴身亲卫,他脸上有着惊恐之色,疯狂摇头。 “公子,快走。” “走?我让他?” “公子,此人你惹不得,他是真杀过人,杀的足足有上万了。” 此言一出,那公子哥脸色变了,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惊惶,过了半晌,才谨慎问道:“我是河间王之子,你是谁?” 林尘笑道:“小子不识英雄汉,只管惶惶问姓名。陈英,我这后两句怎么样?” 陈英抚掌赞叹:“好,好诗,整首诗妙极了。” 朱能也是道:“还得是尘哥,这舞文弄水也会。” 陈英纠正:“这是舞文弄墨。” 对方见到三人没有搭理他,更是惊惶之中有着恼怒,没想到身边的亲卫连忙出来行了军礼。 “见过平北将军!” 林尘随意坐下:“没想到你倒是认得我,行,带着他滚吧,趁着还没扫了我的雅兴。” “是。” 这亲卫也不管这公子哥怎么样,直接就是强行拽着他往外走,其余护卫也是连忙外出。 等出了院落,公子哥再也忍不住,怒道:“王毅,你做什么?要我让着他?” 这护卫才松了口气:“世子殿下,你真不认识他吗?他就是林尘啊,那个名动京师的林尘,整得朝堂官员怨声载道,让梁国公被迫休养在家,更是从肃亲王手中抢了那一座宝山,还在大同杀过蛮子,东山省平定白莲叛乱。这种人,别说你是河间王世子,就算王爷亲临也没用的,他不会买账的。” 这一下,这公子哥也是颇为吃惊:“如此厉害?” “不止,死在他手中的三品以上大臣,就少说有四五个了,之前的礼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军器监的监正,这些可都是因为他才锒铛入狱,流放都算是好下场。” “最为重要的,是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太重了,你知道弹劾他的奏折有多少吗?从天鼎三年开始,都察院的御史在疯狂弹劾他,尤其是最近,太子太师、兵部侍郎,外加东山省的监察御史也在弹劾,但他地位都纹丝不动,你就知道,他的地位有多高了。刚才若不是我强行将世子您拉拽出来,恐怕这一次就真的踢到铁板了。” 这一下,这世子也是眼中有些惶恐,咽了口唾沫。 “那他,不会打击报复吧。” “这,我也不得而知,快走吧。” “走走。” 这一行人,匆匆离开,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而在座的花魁,见到林尘三言两语就将对方吓走,都是连忙敬酒。 “林公子不愧是林公子,果真厉害。” “林公子,您这一首诗的确是好诗,可是,没有写给我们的呀。” 林尘哈哈一笑:“这有何难?我便再写一首就是。” 他沉吟了一下,这才念道:“我这一首,是词,名为临江仙。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花魁连忙开始写,而林尘又是悠悠道:“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 咦? 旁边的邀月和怜月,不由齐齐一愣,她们咀嚼了一下这句,顿时眼睛一亮。 “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林尘念完后,这才道:“现在才算是夏天,不过为了填词,也就无妨了,随意写的,就送给邀月与怜月两位姑娘了。” “谢公子赐词。” “公子,我们这便弹给您听。” 林尘有些惊讶:“还能弹?” “这是自然,公子稍等。” 很快,邀月与怜月两人,就是一人在古琴前坐下,另外一人站定,随着琴声悠扬,怜月开始跳了起来。 舞姿曼妙,琴声悠扬,歌喉婉转。 旁边的陈英和朱能,也是看得赞叹不已,一些花魁,笑吟吟地来到他们身前。 “公子,我带公子去我那里吧。” 陈英会意,起身离开,朱能也是被带走,他好奇问道:“去你那里做什么?” 那花魁笑道:“公子最喜欢什么?” “我最喜欢打炮了。” 花魁道:“我虽然不知道打炮是何物,但公子喜欢,我也会陪公子研究一番的。” “当真?” 朱能喜出望外走了。 等到林尘看完后,发现其余人都走了,而邀月与怜月表演完毕,款款走来,再度感谢。 “谢公子赐词,公子也累了,若是林公子不嫌弃,今天便在此休息吧。” 邀月咬着嘴唇。 第474章 山不向我走来,我就向山走去 所谓的休息,自然是一夜无话。 毕竟如果有话,那也不能展开细说。 只是林尘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两首诗词,在其余花魁那里,飞快传播出去。 青楼本就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不亚于八百里加急,尤其是这种诗词,有文人听了之后,当即就是抄写下来,然后匆匆出去与好友们探讨宣扬。 “这是林公子的新作?” “好霸道的诗!杀尽东山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血。嘶!不愧是上阵杀敌过的人,这种诗简直是杀气太盛。” “据说当时有一位公子哥闯进来,想要抢人呢,问林公子是谁,林公子这才写了这首诗。” “可惜当时没有在现场,可惜,可惜,如此佳作,竟然未能亲眼目睹。” “他这个词,又完全是另外一个风格了,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我的天啊,他是怎样写出这一句来的?” “云破月来花弄影,妙,妙啊。” “这两首诗词,可谓绝了。” 徐府,一大清早,丫鬟匆匆赶往院子。 “小姐,不好了,林公子他去青楼了。” 徐璃月坐在那,脸色倒是平静,只是道:“林公子前日回京,他或是太累,昨日上完朝,又没来找我,反而又去了教坊司。” 丫鬟也是气道:“小姐,林公子他是不是心里没有你呀,怎么能去教坊司呢,还写了诗词。” “写了什么诗词?” 丫鬟知道徐璃月会问,当即将折叠好的纸张拿出来。 “小姐,就是这两首,现在京师都传遍了呢。” 徐璃月取出纸张看了一下,见到这两首诗词,倒是道:“诗词写得好,林公子文采斐然啊。” 丫鬟愤愤不平:“他给那些教坊司的花魁写,都不给你写,你们都要结婚了,这个林公子,是不是太……” “好了,去备马。” 丫鬟愣了一下,但她点头:“小姐要去哪?” “自然是去林府了。” 林尘这一边,睁开了眼睛,只感觉香粉扑鼻。 看着左右两边的邀月与怜月,林尘感慨:“林尘啊林尘,这才一年时间呢,你竟然就如此堕落了。” 他起身,见到桌上的铜镜,看了看自己的面容,不由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这才两日,竟然就如此憔悴,我被酒色所伤啊,今日起,戒酒!” “公子,你要走了吗?” 邀月醒了。 “嗯,还有些事,昨日待了一天,不应该。” “那公子下次再来,我和怜月等你。” 林尘点头:“下次一定!” 穿好衣服,从后院出来,只见到赵虎和陈英的贴身亲兵也是在那等着了。 “公子,厉害啊。” 赵虎挤眉弄眼。 林尘道:“陈英和朱能他们呢?” 正问时,有小厮带着他们来了。 林尘道:“昨日如何?” 陈英道:“与林兄你一样,朱能,你呢?” 朱能有些愤愤道:“那花魁有些毛病,昨日说我喜欢什么,我说喜欢打炮,她便要与我一起研究打炮,可到了房间里,她却要脱我裤子,我气得直接一下将她给绑了!” 林尘目瞪口呆,陈英也是惊了:“啊?” 朱能得意道:“我厉害吧?” 林尘想说什么,又无法说出口,只能拍拍朱能的肩膀:“年少有为,你以后必能做一番大事业,以后打炮这个词,怕是会衍生出其余意义。” “什么意义?” 朱能不解。 林尘没有解释:“走吧,回去休息,明日找太子,一起去巡视白虎营,阵亡的士兵要发抚恤金,还有烈士陵园入园仪式,这些都要安排。” 朱能陈英他们也是上了马车,等将他们送回去之后,马车穿过街道,来到了英国公府后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马车进入府邸,等到了后院,林尘跳下马车。 “少爷,您回来了?” “嗯。” “老爷说,您如果回来了,就去客厅一趟。” 林尘有些好奇:“我爹有事?” “是的。” 林尘拍拍身上的衣服,来到客厅,这才见到,客厅里的不是林如海,而是坐着的徐璃月。 林尘内心一突,当即要转身就走,却没想到坐着的徐璃月满是欢喜道:“林公子。” 林尘有些讪讪然转过头:“璃月,这么巧?早啊。” 徐璃月笑盈盈道:“是挺巧的,林公子,我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时辰呢。” “啊?璃月,你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徐璃月幽幽道:“没有办法,林公子太忙,你不来徐府,小女子也没法子,所以只能我亲自来了,山不向我走来,我就向山走去。” 林尘还在想要编什么借口,徐璃月却道:“林公子,快来坐吧。” 林尘只能坐过去,而徐璃月一脸温柔:“林公子,你瞧瞧,身上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有些东西菜可以吃,但不能经常吃,还是身体要紧。” “你还没吃早饭吧,早饭还是热的,我去让人端来。” 徐璃月就像是府上的主母,去喊下人。 而后,徐璃月又是坐在林尘身边,继续温柔道:“林公子,等下吃完饭,再去洗个澡,去掉这些水粉味道,你回来后还没和我好好聚聚,之前本来要成婚,结果你去了东山省,我们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林尘有些奇怪:“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只是我有一点生气,林公子你给那些花魁写如此之好的诗词,却不给我写。” 林尘道:“我这就给你写。” “没关系,先吃饭吧。” 早饭端上来了,徐璃月帮着舀粥。 林如海经过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一眼,便是走开了。 管家在一旁问道:“老爷,少爷与徐姑娘,这算是成了吗?” “如何不成呢?这位徐姑娘,可太合适了,只是估计结婚后,尘儿要被制得死死的喽。” 林如海一笑。 等到吃完饭,林尘洗完澡,徐璃月道:“林公子,陪我出去逛逛这京师吧,我正好知道京师有一处结社,他们也喜好诗词,林公子与我走一趟,为我也写上好的诗词,我的要求很简单,比你之前写的好就行。” 第475章 林公子,人生大事嘛,忍忍就过去了 林尘被徐璃月拉着,又是去了京师里的几个社团。 这里的士子极多,在林尘来了之后,不少人都是肃然起立,毕竟林尘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败家子纨绔了,他的身份太多,又有大奉状元,更有科举培训班的校长,能和国子监平起平坐。 所以,林尘也不得不又留下几首诗词,主要是写给徐璃月的,徐璃月带林尘到结社来,也是让人做个见证。 对此,林尘也有些无奈,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善妒。 …… 肃亲王府。 任正荣与另外一个男子,坐在书房里,中间是摆放着一些茶水。 “三哥,许久不见了。” 任正荣笑道:“你在河间过得怎么样,可有辜负河间王的名声?” “什么狗屁河间王,当年若不是你退让,我还只至于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河间王?看看他将这天下治理得怎么样了,真是摇摇欲坠。” 河间王摇头。 “如此危急关头,皇帝非但不联合那些士大夫,稳定天下,反而是要去削了这些士大夫的土地财富,更是纵容那个败家子胡作非为,东山省的孔家都被他给暗地灭了,啧啧,我看咱们这位大侄子,可真是手段狠辣。” 河间王忿忿道:“三哥,我就说当年,你不该退位,凭什么呀,老二早死,老大也死了,当时你又有重兵,就朝堂那群老不死的东西逼着你退让,你就退了?” “当年附近几个省的兵备道兵力全调回来了,京师四大营主力全在,朝堂所有臣子,全部站在大侄子那边,我怎么打?” “大不了攻破京师!不就是再来一场攻城战吗?” “没有胜算,而且就算打下来了,草原蛮子必然南下,之前时机不成熟。” “那现在呢?” “现在……” 任正荣把玩着酒杯,眼睛却直勾勾看着河间王。 “老四,时机倒是成熟了,但我还缺一个契机,你愿意与我里应外合吗?” 河间王一愣,但随即道:“三哥,你要怎么做?” “附耳过来。” 河间王凑过来,任正荣低声说了一些,听得河间王睁大眼睛,他有些惊骇看向任正荣。 “怎么样,四弟,干不干?” 河间王脸色变幻。 而任正荣继续道:“这个大侄子,将我看得可死了,在我府里安插了眼线,附近更是常有一千兵马常驻,就盯着我,按照规矩,我们应该是外放就藩,老四你被放在河间,而我呢,却被他关在京师,哪里也去不得,嘿嘿,他是生怕我反了他,我无论做什么事,第二日就会出现在他的案牍之前。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可是,这种成功几率……” 河间王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我布局谋划如此之久,早已布置妥当,现在就问你,干不干。” 河间王一咬牙:“干了!” “好,只需等一个机会。” …… 英国公府又是开始忙活起来,与徐府的婚事,也是重新摆上了日程,又特意去请风水大师算了一下日期,将大婚之日,定在了下个月。 当然,林尘对这些大婚的礼仪规矩他完全不懂,但好在他不需要懂,因为有人在教他。 “林公子,到时候你一定要礼仪规矩,不要失态,作揖、敬茶。” 林尘麻木机械的照做。 旁边那礼部的小吏笑道:“不是这样的公子,你这个姿势不太对。” 林尘人麻了,没人告诉我,古代结个婚这么麻烦啊。 林尘随意道:“好麻烦啊,我给彩礼不就行了吗?” 结果那小吏一脸严肃:“林公子,您这是娶亲,不是纳妾,纳妾只需给彩礼,以后小妾便是你的财产,你想要怎么处置就处置,彩礼是买断钱,你给的是聘礼,女方要回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以后她便是你林府的女主人,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尘打了个哈欠:“好了,知道了。” 那小吏又不放心,继续道:“而且这一次陛下也会参加,不仅仅是陛下,朝堂之上的一些大臣,甚至一些国公,哪怕是一些大儒名流,也会来的,更不用说整个京师都在见证,林公子你要是礼仪错了,那可就是在全天下人面前出丑啊。” 林尘嘴角一抽:“我发现你就是一个压力怪,结个婚直接给我上压力。” “林公子,大婚是这样的,人生大事嘛,忍忍就过去了。” 林尘真无语:“好熟悉的话语,忍一忍一辈子就过去了,那我要是再结第二次呢?” 那小吏愣了一下,随即道:“林公子,一回生二回熟,你这一次做好了,下一次结婚,肯定更能轻车熟路。而且,一般情况下,是只能结一次的,林公子您这话不要当着别人说呢,不然会被人笑话的,而且女方也会不高兴。” 毕竟,在大奉想要结第二次婚,那只有一个可能,要么就是离婚,要么就是原配死了。 林尘道:“好了好了,你继续吧,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把你请过来的。” 那小吏笑道:“好的林公子,正好试试衣服吧,大婚之日,要穿得帅气一些。” 林尘开始麻木试衣服,这简直比现代女生逛商场试衣还要夸张,一套一套的试,而林如海和夏若雪等人,也是在看,还给出评价。 “我看这一套可以。” “再看看,下一套更好呢。” 林尘听得想打人。 高达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依然一如既往的装酷。 赵虎在乐,坐在那傻笑。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人影跑了进来。 “尘哥,尘哥,好消息,我爹他们班师回朝了,指不定能赶上你的婚礼。” 林尘眼睛一亮:“真的?辽州寒州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草原蛮子退兵了,黑水部落的鞑子也退了,攻不下来,来我府上通报的人是这么说的,预计这个月大军就能回到京师。” “战况如何?损失大不大?” “这个我就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大,对方没打下来,我们又有黑衣大炮,最多只是粮草的消耗。” 林尘微微颔首:“若是粮草多,并且有熟悉草原地形的向导,那这个时候反攻,绝对能一鼓作气灭掉这群草原蛮子。” 就在这时,仆人通报:“太子殿下来了。” 第476章 太子请听题 林如海他们当即准备迎接。 太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笑容:“英国公,林师。” 林尘道:“太子来了?” “嗯,林师您不是说,今日要巡视白虎营么,还有犒劳赏赐、奖赏册封,本宫让吏部的司封司快速验了一下递交上来的战功,然后通过了封赏,父皇也是看了,同意了。” 林尘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带你去巡视册封,正好科举培训班也没去过,我做校长的有些失职,趁着今天时间刚好不错,咱们赶紧出发。” 说着,林尘就是开始要脱身上的衣服。 “哎哎,林公子,这试穿衣服才到一半呢,你怎么就脱了。” 林尘睁大眼睛:“我这都试了三十多套了,才只试到一半?” “是啊,大婚之日,肯定要慎重又慎重,最少要全部试穿完。” 林尘头都大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林尘快速脱了衣服,林如海急了:“尘儿,你先试完呀,也就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 “爹,等我回来再试。” 林尘如同风一样跑了出来,赵虎笑着起身跟上。 太子笑了一下,对林如海道:“英国公,不要紧的。” “朝政大事自然要紧,太子快去吧。” 太子跟着去了,等到出来后,林尘吐出一口浊气。 “这结个婚太累了。” 太子笑道:“林师,您的婚礼乃是由礼部操办,父皇特许,另外,本来父皇给你们的封赏,也已经下来了,不过今早刚收到虞国公他们的消息,他们班师回朝,正好本月回京,父皇打算月底办上一场聚会,到时候,再一起册封。” 林尘随意道:“这个没问题。” 太子颔首,又是朝不远处挥手,顿时之间,东宫护卫带着两人过来。 “老师。” 林尘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魏书明道:“老师,您今日要去巡查科举培训班,我们自然也要跟着去。” 廖常志道:“我们许久没跟在老师身边,没有聆听老师的教诲,趁着今日有空,我们正好跟随。” “行,收了你们做学生,的确没怎么教过,今日一起教,先去一趟镇国公府,带陈英一起去。” 很快,马车开动,马车之内,林尘又是问道:“现在科举培训班有没有传授新式知识?我设的那些物理、数学、化学、生物科目,可有在学?” “老师,有的,只是进展缓慢,其余学生,主要学的还是以国子监那些来的老师传授的知识为主。” 林尘沉吟了一下:“程博士的课程安排,要重新安排了,让他将这些科目内容,混到每一天的课程学习里去才是。” 没有多久,马车接到了陈英,一行人,便是准备往煤炭镇去,白虎营就驻扎在这里。 从城西的城门出去后,林尘特意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只发现这城西的官道,已经是全部修成了宽阔平整的水泥路,以往那种不过是车辙压出来的简单官道,已经完全不见,马车在这官道上疾驰,不见半点阻碍。 这一条官道,足足能容纳六辆马车并行,中间用白线分开,行人则是在边上行走。 除了林尘他们这辆马车,官道之上拉着货物的板车也是极多。 朱能看着外面:“好多送藕煤的。” “那是自然,从景山到煤炭镇,再到京师,这一条线算是形成了煤炭产业链,京师漕运联盟,倒是也有陆运业务了。” 没有尘土飞扬,但人流、车辆极多,哪怕煤炭镇距离京师,其实也有数里之远。 甚至沿途还有一些驿站,有人建了客栈茶馆,给人歇脚。 来到煤炭镇后,这里的城镇规划,地面是硬化的水泥,栽种着花花草草,远处有河流,建筑则是鳞次栉比,不少百姓在忙活,更远处则是驻扎的白虎营,还有林尘放置在这里的火药坊等坊市。 太子等人下了马车后,看着这如同拔地而起的一座小镇,脸上也是有着笑容。 “天鼎三年,这里都只是一处荒地,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这里俨然成了一座小城。” 林尘笑道:“太子请听题。” 太子当即神色严肃:“林师请讲。” “城市简单划分的话,能分为几种?” 太子当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地理里面的内容,他道:“城市分为资源型、经济型、交通型,还有政治型,譬如京师,主要便是以政治型为主,九边镇,则是军事型。” 旁边的魏书明和廖常志两人,当即认真听讲。 林尘又问:“资源型城市有哪些特点?” 太子道:“资源型城市的经济高度依赖于对自然资源的开采加工,资源依赖强,经济方式较为单一,环境压力大,并且地理位置特殊。” 林尘笑道:“好,看来你是真学进去了,我编撰的这些书,内容这么多,你还能学这么好,太子,你是真下功夫了。” 毕竟这些知识,其实都是初中地理了,而太子学的内容,从政治、哲学、经济,再到物理、化学、生物,这些可以说是全面在学,还能记住地理方面的内容,的确是厉害。 “都是林师教得好。” 林尘道:“你做人也是进步神速,连拍马屁都会了。” 太子一阵愕然。 林尘哈哈一笑,朝前走去。 其余人也是跟上,魏书明不由道:“这些内容,我之前没学过,老师,我也能学吗?” “自然了,那些内容编撰成册了,到时候你多印刷一些带走,边看边学,我再抽空,将高中的知识也写出来。太子,你说,若是大奉人人的学识,都能做到像你一样,对我问的那些问题,都有一个基础判断与了解,你说,大奉,能延续多少年?” 太子一愣,他开始认真思考,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林师,若是大奉人人都能这般,人人如龙,本宫觉得,大奉最少能延续千年!” 林尘哈哈一笑:“千年不说,数百年是没问题的,打破王朝周期律倒是有可能,因为就算它倒了,也自会有后来人再举起大奉的旗帜。” 第477章 白虎营第二期烈士送达! 此刻,白虎营里,所有士兵早就集合,站得笔挺无比。 林尘一行人从外面行来,太子走上准备好的点将台,看着那些士兵。 “诸位将士,你们在东山省平定白莲叛乱,为了大奉,为了百姓,本宫记在心中,此次,本宫前来论功行赏!” 听到这话,下面所有士兵的眼神,都有些炽热,当兵,那可不就是为了搏一个好的前程么。 太子将一个很厚的折子取出,直接开始念了起来。 “赵甲行,杀敌一百零七人,提为什长,赏银十两……” 太子的声音传了出去,一个个名字念出去,下面的士兵,都是有着兴奋之色,但却一个都没乱动。 这个封赏名单很长,毕竟足足几千人的封赏,念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念完之后,旁边又是有人为太子倒满一杯酒。 “诸位将士,本宫为大奉江山、为大奉百姓,敬诸位一杯,诸位的牺牲,不会白费,日后立功,论功行赏,封妻荫子,不在话下。本宫干了。” 太子直接一口喝完,并且将酒碗朝下,给所有将士看。 林尘直接开始鼓掌:“鼓掌!” 下面那些将士顿时开始噼里啪啦鼓掌。 太子有些不适应,毕竟鼓掌这个习惯,其实在大奉里是没有的。 “林师,我说完了。” 太子小声道。 林尘点头,这才道:“除了太子所说封赏外,本将军此前答应你们,让你们的子女,都能免费入学,这一件事,本将军现在要开始执行了,即日起,将在京师之内,成立科举培训班附小,学费全免,并且进行九年义务教育!” 那些将士士兵,都是眼中有着炙热之色。 林尘又道:“今日,等下将死去的战友骨灰,送入烈士陵园,再去为死去战友的遗孀,下发抚恤金,明天晚上,太子在京师神仙酿酒楼,犒赏三军!” 说完之后,林尘道:“听懂了没有?听懂的,现在准备翻身上马,前去烈士陵园!” 赵虎吼道:“上马!” 披甲的白虎营士兵,统一直接翻身上马。 林尘他们下了点将台,赵虎在一旁道:“烈士陵园那边安排好了。” “骨灰盒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按都督您的吩咐,遗体都给了遗孀,随她们自己的意愿安葬,只取了遗物封入骨灰盒。” 毕竟战死的士兵数量多,而烈士陵园的占地面积毕竟是有限的,所以还是采用骨灰盒的方式,这样会更好一些,再有一些遗孀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士兵下葬到烈士陵园去,因为必须要火化,这在大奉还是难以接受的,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 于是,林尘他们再度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白虎营士兵,直接奔向京师南部的烈士陵园。 煤炭镇上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也是在议论。 “白虎营真是威风啊。” “是啊,待遇也好,要是能加入白虎营就好了,就算不行,加入旁边的工坊也可以。” “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才死,死得壮烈。” 整齐的骑兵在官道上狂奔,并排的三车道都被占满。 林尘陈英他们在前面带路,官道沿途的百姓,看着那举起来猎猎作响的虎字旗,也都认识出了这是白虎营。 从白虎营建立以来,这一支军营的知名度,甚至逐渐超越了京师四大营。 尤其是现在白虎营的编制数量,已经是上浮到和京师四大营一样的待遇,但碍于资金数量的原因,林尘又走精兵路线,这才没有一味扩张。 不远处的农田,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小孩,站在田里看着奔跑而过的白虎营。 “爷爷,他们是什么军队呀?” 那白发的老爷子笑道:“叫白虎营,是京师林大人的军队,专门保护我们的。” “是吗?” 八岁的孩童看着那些白虎营士兵,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多久,白虎营一行人,来到了烈士陵园处。 烈士陵园旁边也修缮了不少客栈,甚至修出了一个类似唐代的坊市出来,加上京师的百姓和一些慕名而来的其余州县的游客,人数竟然也有不少。 甚至林尘勒马的时候,还能见到不少公子小姐站在不远处。 “林大人。” 前面负责烈士陵园的小吏连忙上来。 林尘道:“这一批的骨灰都送来了,士兵的遗孀在吗?” “都通知到位了,都在里面等候。” 林尘点头:“走。” 身穿铠甲的白虎营士兵,托着木盒,整齐无比,等进入前面的陵园广场,下一刻,带队的一个校尉喝道:“正步!走!” 负责运送骨灰盒的士兵,齐刷刷开始踢正步! 哒!哒! 周围的那些游客睁大眼睛,公子小姐,也是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 整齐划一的正步震撼性,无与伦比。 “白虎营第二期烈士送达!” 小吏当即上前,小心接过,然后按照木盒上的名字,开始去放到准备好的陵墓里去,往往一个陵墓,会放许多人,墓碑上也会刻上许多名字。 那些遗孀,已经是哭成了泪人。 等到要合上陵墓盖的时候,朱能道:“神机营,鸣枪!” 背着火绳枪的神机营士兵,纷纷取枪,对准天空,然后扣动扳机。 啪啪啪!! 一声声鸣枪,预示着牺牲的士兵,入土为安,也是告别。 周围围观的许多百姓,也是感觉到一股庄严肃穆和哀悼,这种正步和鸣枪的送别形式,和大奉以往的葬礼,完全不同。 它是独属于大奉军人的葬礼。 太子此刻也是心潮澎湃,他看着这一切,脸上显得坚毅,与天鼎三年有些懦弱的他比起来,此刻的太子,已经是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太子。 等到这一切做完后,林尘道:“太子,你去慰问一下这些遗孀吧,带着人一起去。” “好。” 而林尘看着这些在山头上建造起来的陵墓,也是深吸一口气,闭眼哀悼了一会。 “好了,走吧,逝者已矣,我们的事还没有做完,或许我们下一次战死沙场,甚至都不需马革裹尸。魏书明,走,去学校!” 第478章 尘哥,你打算再次拿国子监的颜面扫地吗? 科举培训班。 这个由林尘一手创建的学校,虽然名为培训班,但一切都是按照综合性大学的标准去建造,主要是课程方面和思维方面的教育,这个是重中之重。 白虎营的其余士兵,在忙活完了后,自然也就回去,只有赵虎带着十几人跟随。 此刻,林尘他们翻身下马,前面就是科举培训班的大门,程博士和一些老师,在这里迎接等待。 “林校长。” 程博士上前行礼。 “我多久没来了?” 程博士和其余老师看了看,这才道:“从科举培训班建立以来,林校长您除了建校来过一次外,好像再也没有来过,这是第二次。” “真是忙啊,行,今天就好好看一看。” 林尘他们一行人穿过大门,走入学校。 整个学校的规划,完全就是按照现代综合大学的校园硬件设施,除了教学楼没有连续的高楼之外,其余地方的景物,几乎没有差别,甚至还修建得更好。 走在学校里,鸟语花香,树木成荫,不远处还有湖泊,有不少士子在背诵书目,也有士子在湖泊前探讨,更有许多士子背着书囊,准备去教室。 林尘开口问道:“目前科举培训班的情况如何,还有多少学生?” “校长,之前按您的要求,将这些士子调去皇庄进行劳动实习,这个期间有一些士子受不了,选择了退学,接下来的两个月,国子监对科举培训班围追堵截,朝堂的弹劾不断,再有新安插进来的其余科目,譬如物理化学数学这些,又有一部分学生,认为学了这些不过无用,并且认为这些科目,占据了较大一部分的比重而不满,所以又有一部分学生选择了退学。” 林尘脸色不变,旁边的朱能道:“这也退学,那也退学,他们怎么动不动就退学?” 程博士道:“毕竟科举培训班,不像国子监那般名气,而且这些学生,家中有钱,高昂的学费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事,他们报名科举培训班,主要是冲着科举培训来的,可林校长并没有提供科举培训,反而让他们学习各种新式学科,有怨言,也是理所当然。” 林尘道:“还剩多少人?” “总共还剩下三百五十二人。” “还算是不错了,继续招人,这一次招寒门士子,魏书明、廖常志。” “学生在。” 两人连忙出列。 “你们有关系,去发动一下,看看有谁愿意加入,我要培养出大批量可用的人才。” “老师放心,我们去结社说一下,便是有人愿意。” 林尘看向程博士:“科举培训,如若不学好内功,再怎么用外力也是没用的,我教的是道,不是术。” 程博士点头。 “国子监弹劾我们?除此之外,还对我们做了什么吗?” “林校长,那就是国子监向我们下了战书,想要摆擂台,让我等的老师进行一次比试,不是和您之前一样的论道,而是这一次,在各个学科之间,用老师和学生来进行比试,譬如医学,又譬如星象、术算。之前您去东山省平叛,所以我没有同意,而后京师之内,就有流言四起,说科举培训班不如国子监,科举培训班畏惧不敢应战。” 朱能道:“这也行?” 陈英笑道:“这有什么不行,之前林兄一个人,几乎是让国子监颜面扫地,国子监自然是想要找回面子了。” 林尘道:“想要比试?求之不得,本来我还以为要到明年的科举才能让科举培训班打响第一枪,没想到国子监又送枕头,好好好,程博士,你让人去告诉他们,这擂台,我科举培训班接了!” 程博士有些担忧:“林校长,这一次的擂台,主要不是你上,是老师与学生,并且按照不同科目,现在同意,我们科举培训班,很吃亏。” 毕竟科举培训班刚成立,现在所教,又主要还是以国子监的内容为主,毕竟老师大部分都是从国子监被挖过来的助教。 林尘微笑:“无妨,擂台只要能赢过对方就行,他们不是想比么?那就比,我来负责突击教学,他们要比什么,随便他们开便是。” 朱能眼睛亮了:“那就有得看了,尘哥,你打算再次拿国子监的颜面扫地吗?” “他们要打,那就打,也给科举培训班的学生,稳稳心态。” 林尘笑道:“走,正好也看看这些学生的状态。” 当天,一名助教就是骑着马匹,从科举培训班,快马加鞭赶往国子监。 来到国子监之后,就是找到了祭酒房间。 此刻的祭酒房间,坐的却不是胡俨,胡俨自从之前的比试之后,就是心生退意,索性辞去了祭酒职位,专心在国子监内看书。 新担任国子监祭酒的,正是之前的一位国子监博士。 本来按照情况,要么就是皇帝任命有人空降下来担任国子监祭酒,要么就是祭酒下面的司业顶替,可奈何之前的杨涛在春耕礼上犯糊涂,直接被任天鼎革职,所以这一次的祭酒,就是从博士里面选出来的一个顶上。 而这个博士,叫做乔和光。 “乔祭酒。” 科举培训班的这位助教老师拱手之后,这才郑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书信,双手递交。 “这是我科举培训班林校长,关于国子监,要摆设擂台的回复,请过目。” 乔和光一边接过,一边淡淡道:“看样子,你们的林校长已经回来了。” 他打开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八个字,“手下败将,尽管来战”。 啪! 乔和光怒得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好好好,不愧是林尘,这一次的擂台,我们国子监自然不会输!回去告诉林尘,这一次,国子监要将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等到对方的助教走了,乔和光看着这一张纸,哼了一声,伸到蜡烛上点燃。 “胡祭酒,之前您不够狠,更不够强,这一次,我要让您看看,我是怎样击溃科举培训班,重新扛起国子监的大旗!从此以后,我要大奉之内,其余人只知国子监,不知所谓的科举培训班!” 第479章 臣子弹劾我们,大儒嗤笑我们,就连国子监也来凑热闹 很快,科举培训班和国子监要再度比试的消息,又是飞快在京师之中流传开来。 消息流传之快,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这个消息,又是引起了京师所有人的议论,无论是酒楼茶馆客栈,还是那些勾栏教坊司,都在探讨。 结社内,一些书生也在探讨。 “国子监和科举培训班又要比试了,之前林尘讲学还没有过去多久吧,竟然又要比?” “听说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祭酒不下场,而是老师与学生进行比试,我听说有好几门呢。” “是吗?有哪些?” “初步的有术算、天象、医学、律法,要考核的极多,更不用说圣人经典,经史子集,这些也会考。” “那我看科举培训班必定输了,这些可都是国子监的强项啊。” “是啊,就算之前林大人挖了国子监不少助教,可留在国子监的老师也多呀,博士也只挖走了一个程博士,其余的博士可没走呢。” 就连皇宫之内,各大衙门里的官员,在空闲之余,也是在闲聊。 “这个败家子刚一回京师,就又弄出大动静出来了,又和国子监对上了。” “此前他与国子监博士辩论,踩着国子监的名声创办科举培训班,这口气,国子监自然咽不下了,若长此以往,还要国子监有何用?胡祭酒退下来了,新任的乔祭酒,可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主。” “熊大人,你认为这一次比试,谁能赢?” “我听说,设置足足好几门学科,公开比试,并且老师不许下场?那如果只是学生下场的话,林尘的科举培训班,必输无疑。” 他说得斩钉截铁。 原因很简单,林尘的科举培训班,时日较短,招募进来的学生,学习的时间也短,国子监开设的这些课程,甚至科举培训班都没开过,拿什么比? “如此说来,林尘倒是没有胜算了。” “自然没有胜算,老夫而已不知他为何会答应,但现在事已至此,消息流传这么快,想反悔也没用了,现在林尘与科举培训班,是被架在火上烤。” “原来如此,我是说这个消息流传得如此之快,甚至就连喜小巷的三岁孩童都在念。” 户部、吏部,这些六部,还有都察院的御史,也会闲聊提及,只不过御史提及,都是冷哼一声。 “这个败家子,必输无疑!” “这一次,他的科举培训班招牌,可要砸了,到时候一个学生都招不到。” 任天鼎自然也听说了,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问道:“林尘和国子监又要比试?” 太子道:“是的父皇,不过父皇不用担心,林师他自有安排。” “时间定了吗?” “定了,就在这个月,大概十日之后,地点在上次的白虎街附近。” 任天鼎道:“嗯,到时朕也去看看。” …… 林尘这一段时间,虽然轻松,却也较忙。 英国公府,林尘躺在那里,舒服惬意,假山流水,旁边还有夏若雪在伺候,水果点心就摆在一旁,对面不远,则是摆着桌子椅子,有两个手执毛笔的书生,桌子上是一张张空白的书册。 “现在是数学必修4里的三角函数,小标题,任意角,正角、负角、零角、象限角的概念……” 林尘一边念,那两个书生就是快速在纸张上写。 没错,林尘在系统性地将数学几门学科的知识整理出来,之前是简单整理了文科类,理科类的只停留在初中,现在是完全要将高中的知识点也弄出来。 只要再配合术算类的老师学会这些,再教授其余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念完一段之后,夏若雪递过来一枚水果,送入林尘口中。 而林尘念一段,就停一下,然后仔细想,口中不停在念,凑近了才听到他的话。 “死脑子,快想啊,死脑子,快想啊。” 然后想起来,又念,等到简单念完这一章的知识点后,林尘才让他们停止。 另外一个学生邓才捷,在旁边呆着,这是当时与魏书明他们同一批的学生,只不过当时考上的,却只有廖常志和魏书明两人。 “老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吗?” 林尘道:“嗯,国子监那边回信了没有?” “回了,说是比试的科目有圣人经典、律法、医学、术算、天象,足足五科。” 说完后,邓才捷有些担忧:“老师,国子监只许学生上场比试,这样我们会吃大亏的。” 林尘笑道:“你派人去国子监一趟,告诉他们,比试科目,他们定了五科,不能全听他们的,我要再增设两科,名为物理化学,这两门新式科目,乃是新式知识,会与工匠内容有关。” “这,老师,若是他们不同意呢?” “不同意?不同意就不比,再告诉他们,他们提了五科内容,而我只提两科内容,总共七科,算起来,还是我们科举培训班吃亏。放心吧,国子监不会放过这个想要踩低我们的机会。” “是。” 邓才捷当即要去。 林尘又道:“再有,选一些学生,这几天时间,我要亲自授课,先去科举培训班说一声,让程博士他们先挑一遍。” “是。” 邓才捷匆匆去了,夏若雪问道:“公子,这一次的比试,您看样子很有信心。” “那当然。” 林尘伸手刮了一下夏若雪的琼鼻,这才笑道:“比试嘛,就是要分胜负,那就走一些偏锋即可,只要能赢就行。” 科举培训班内,所有学生已经集合,程博士站在前面。 “诸位,想必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国子监摆下了擂台,要与我们进行比试。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那些士子,有的骇然,有的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却是喝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比就比!” “朝堂臣子弹劾我们,其余大儒嗤笑我们,就连国子监也来凑热闹,那就比!” “没错,比就比!” 程博士嗯了一声:“按照林校长的要求,现在将挑选一批人,送到林校长身边,这几日,林校长会传授你们相应知识技巧,用来比试,不成问题。” 第480章 本校长教你们剑走偏锋 选拔很快开始了,而国子监那一边,乔祭酒也给了回信,只许增设一科,所谓的物理化学,直接合为新式科目。 林尘自然不会轻易退让,说要求再增设一科为农科,农业为天下之本,将这门学科加进来进行比试。 最终,科目也确定,除了之前的五个科目,加了新式科目和农科。 整个京师也都是在时刻关注科举培训班与国子监的比试,就连鸿胪会馆里的一些外国使臣,也是经常打听。 尼玛松赞自然更为关注,这一次比试,也正好能看看大奉的教育是什么水准。 程博士那边初步选拔出来的学生,很快就是送了过来。 院子里,林尘看着眼前的十来个学生,不由道:“你们通过了选拔,那便是在相应科目上,最为优秀的学生了,放心,再经过我的教诲,这一次战胜国子监,不是问题。” “等下我分开给你们辅导,先按科目来,先是术算的学生跟我来。” 有三个学生跟着林尘进了一个房间,林尘直接问道:“学校开设的数学科目,里面的知识学了多少?” “回校长,该学的都学了。” “校长,虽然比试的科目确定,但比试方法还没确定,术算这一科,是他们出题吗?” 林尘笑道:“各出一道题,要么就是选择第三方来出题。你们学会了数学里的基础知识,大概到了初中水平,也差不多够用了。除此之外,如果他们出的是算数类题目,我还特意研发出了一样物品,辅佐你们的运算,保证快到飞起。” “什么?” 林尘微微一下,将一旁的盒子拿到桌子上,一打开,只见一个长方形的物体拿了出来,里面是用一根根细木组成,木头上有着一个个打磨好被串起来的珠子。 算盘! “此物名为算盘,最为适合计算,比起普通的算筹来说,它的计算速度更快,我现在教你们如何使用。” 林尘开始讲解起来。 要知道在计算器没出现之前,就是算盘的天下,就连地球特殊时期要计算核弹的方程式,那些计算量,大部分都是用算盘打出来的。 而这三个学生,简单听完之后,不由就是眼睛亮了。 “你们试试。” 这三个学生拿着算盘开始练习起来,只是一会,他们就发现,非常好用! 比算筹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林尘道:“到比试前,你们就只需要专门复习数学内容,还有练习算盘,知道吗?” “是!” 院落内,剩下的学生也是在小声探讨。 “林校长对他们说什么?是不是在传授什么制胜秘诀?” “不一定吧,这哪有什么制胜秘诀?” “如果没有,林校长怎么能写出那些新式科目内容,那些所谓的物理化学,我翻过,那些字我都能看懂,可连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就在这时,林尘走了出来,他又道:“医学科目的,跟我来。” 有两个学生出列,跟着林尘,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一进来,这两个学生就是颇为紧张。 “校长,我们的医学,都是学得不精,国子监的医学,甚至有太医院的御医授课,这,我们怕是比不过啊。” 林尘笑道:“御医授课又如何,正常的比不过,难道我们还不会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这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林尘悠悠道:“无论是民间还是国子监,医学方面的内容,绝对离不开中医内容,比如给人看病,五行阴阳两气学说,可是,医学包罗万象,又怎么只有这一部分内容呢?” 一个学生道:“还有针灸。” 林尘摇头:“不是这个,我要教你们的,是完全的剑走偏锋,不仅是剑走偏锋,还会研制一门特殊的药品,有此药品在,想必拿下这一次比试,不成内容。” 两个学生眼睛都亮了:“林校长,是何物?” 林尘微笑道:“此物,堪比黄金,名为青霉素。” 青霉素这种抗生素药品,那是真的用来救命的,在抗战时期,青霉素堪比黄金,如果有青霉素,很多伤员都能活下来,毕竟在战场上受伤后,第一时间死去的都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在受伤状态下感染了各种疾病,这才死去。 只是古代没有现代医学的那些方法,要提取出青霉素,是非常繁琐且麻烦的事情,但为了比试胜利,林尘自然要去做。 两个学生都有些懵,而林尘又问:“此前在学校里授课,化学课里有实验步骤,变量对比,这些你们学过没有?” “学过。” “很好,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教你们简单的西医包扎止血治病,还有制造青霉素,以后你们二人,可能会名留青史也说不定。” 听到林尘的话语,两个年轻人自然是有些不相信,名留青史?他们何德何能? 只不过想起眼前这个比他们还小的状元郎,从天鼎三年如同彗星一般崛起,能文能武,诗词歌赋,练兵作战,几乎全能,所以那些不太相信的话语,又是被压了下去。 “大蒜我已经让下人统统买好了,实验仪器已经让玻璃坊造了出来,一大批已经送到这里,等下,我会带你们演示一遍,然后你们就要重复我的流程,不能出错,还有,按照化学课上的要求,每一次实验流程,都要记录,好找出不同,知道吗?” “是。” 古代提取青霉素,要看一定的运气,因为有一些不同浓度的青霉素,是带有其余病菌,所以要多次实验,选择能使用的那种,当然,现代可以注射的青霉素,纯度又更高,但那个需要乙醚来完成,现在的条件不太够,所以多次实验,选择最好的就行。 林尘带他们来到一旁的院子,这里有不少下人,摆着许多大蒜和仪器瓶,玻璃坊制造的玻璃,比不上现代的,但也能用,吹玻璃技术,差不多有清朝时期的水平。 “现在,我教你们第一步,我们要先将这些大蒜粉碎,静止后然后放在容器里加水蒸馏,但不要煮沸,等到冷凝状态下,淡黄色的油状液体,里面就含有大蒜素。” 第481章 青霉素制作与嫁接技术 两个学生已经是在认真记录。 “大蒜素需要配合酒精进行调配,这样就有杀菌作用,可以进行外敷,这可以当做简易版的青霉素,效果虽然比不上青霉素,但胜在步骤简单。” “如果青霉素没制作出来,就用大蒜素代替,也能勉为其难。” “如果要制作青霉素,先要煮一锅牛肉汤,这里我已经为你们煮好了,不要放调料,多放蹄筋,等它凉了之后就变成肉冻,再用这些玻璃碗,将这些肉冻放到碗里去,这就是培养基。” 一个学生道:“是生物里面说过的菌落培养基吗?” 林尘笑道:“不错,看样子你看过生物课本,这就好理解了,接着我们再用消毒过的牙签,刮下嘴里的黏膜,将刮取物放在肉冻上,这是作为杀菌目标参照物的葡萄球菌,接下来,我们再去搜集各种霉菌,比如发霉的水果,蔬菜上的霉菌,霉豆腐上的霉菌也可以拿来,再将这些霉菌的菌种也放在肉冻上,等大概七天,如果霉菌周围出现了光晕,那么这种菌落就放到稀释后的牛肉汤陶罐里,密封起来,让它繁殖,而这个,就是青霉素了。” 林尘停顿后,看到两个一脸茫然,在奋力理解,却又似乎没太听懂的学生,不由道:“没事,你们先记录,记下来后,再逐步理解。” 两个学生开始记,林尘顺便问道:“你们之前学过医学吗?” “没有,我爷爷是大夫,所以我跟着学了一点点医术,但不是太厉害。” “会一点也行,总比没有好,记录完了吗?” “完了。” “好,接下来,陶罐里的营养液,就需要将里面的青霉素提取出来,这里我们用到化学里的融点,我们加入菜籽油来溶解里面的脂溶性物质,青霉素是水溶性,到时候静置分层后,最上面是油,中间是不溶性物质,最下面就是水,我们将水取出后,再将这些水倒入消毒过的活性炭容器搅拌。” 两个学生的毛笔记录得飞起。 “老师,活性炭是什么?是木炭吗?” 林尘道:“不是,要制作活性炭很简单,你们将那些木炭取来,然后扔到一个盆里烧,然后往里面加入草木灰水,搅拌燃烧,等到燃烧充分后,将里面的东西取出,用水过滤,再晒干,这就是活性炭了。” “回到制作青霉素,接下来只需要将青霉素的水和活性炭放入分离管,这种仪器我让玻璃坊烧出来了,你们看。” 两人朝一旁看去,只见到那玻璃容器,上端开了大口,下面开着小口。 “倒入进去后,我们再用酸性水,也就是醋水倒入进去,再用海草煮出来的水倒进去,最终得到的液体,就能使用了。” 听着林尘将完整的步骤说完,这两人看着记录得密密麻麻的书册纸张,不由道:“林校长,你真是满腹经纶,连这些都懂。” “是啊,林校长,你是文曲星君下凡。” 林尘道:“不用拍马屁,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按照我说的这个步骤,将两种物质都提出来,并且你们还要对青霉素的菌种条件,比如温度、时间,做一个简单的记录,选出最好的菌种,如果找到能量产的菌种,我保你们子孙后代,生活无忧。” 听到这话,两个学生都是眼睛发亮。 “开始吧,你们就在这个院子实验,下人可以随便使唤,我算了一下时间,到比试之前时间应该能勉强,青霉素提取不出来的话,最起码大蒜素是能提取出来的。” “是。” 等到林尘走出去,这两人有些感慨。 “林校长,学贯古今,连医学都懂,弄不好这些东西,在这个月与国子监的比试上,真能胜出。” 而林尘此刻还在嘀嘀咕咕:“不知道要不要将麻醉药弄出来,算了,外科手术还没影,等下次吧。” 只有要动刀的情况下,麻醉药才有效,不开刀用中医,麻醉药也没用。 随着林尘再度走出来,剩下的学生,都是目光看着林尘。 林尘在一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还有哪几科?” “回校长,还有圣人经典、律法、天象、农业与新式学科。” 林尘想了一下:“那再接下来,就农业吧,你们谁对农业感兴趣?” 有一个面容黝黑的学生站了出来:“校长,我。” 林尘点头:“跟我来。” 林尘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打量了一下他:“只有你一人站出来,你对农业感兴趣?” “是的,林校长,唯有农耕,才能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学生家父也是土地里刨食,之前学生也在想,能不能让农田里的产量增加,有没有专门传授农业的学科。” 林尘来了兴趣:“那为何不去做?” 这个年轻人惭愧道:“奈何家中贫穷,我只有先考取功名,有了钱财之后,才能造福一方,我到时候打算走访各地老农,将他们的经验记下来。” 林尘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林校长,我叫方农。” “好,方农,等这一次与国子监的比试过后,你这个愿望,我来帮你完成,大奉的农学,就从你这里开始。此前我撰写的生物课本,可有看过?” “已经看完了。” 林尘道:“这一次比试,我教你一样技术,你凭这样技术,战胜国子监的那些学生,不成问题。” 毕竟国子监不教农业,大奉的农业方面内容,主要还是归司农寺管,而司农寺,其实也缺乏理论性的人才。 “我念,你记。” 方农将身后书囊取出,将笔墨纸砚铺好,这才开始记。 而林尘要念的,乃是嫁接,除此之外,又告诉他了温室大棚之法。 “温室大棚,我已经令人在两年半县建造,去年冬日之时建造,那时栽种的蔬菜水果,还没有长成,现在也算是过了四个月,一些蔬菜倒是长成了,你若是有空,可以亲自过去一趟。” “再有,嫁接这门技术,你可以去京师里售花的店铺,购买一些活的花植,然后按照我传你的方法进行嫁接,只要你能将两种花嫁接成功,那么这一次比试,农学就是你胜出。” 林尘又是看向他:“你若是成功后,等你考上科举,本校长保你进入司农寺,以后你若是能干到司农寺寺卿,大奉的农业都归你管。” 方农有些心潮澎湃:“多谢校长!” 第482章 不如陛下将熙宁许配给林尘? 林尘再度走出房间。 现在几个比试的科目,已经是搞定了医学、术算、农业,再加上新式科目,林尘认为,最少这一次比试,也能拿下四个科目。 林尘嘴角微微一笑,国子监想要与本公子斗法,还差得远,这一次比试,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剩下的学生看着林尘,林尘又是道:“圣人经典的,是哪几人?” 这一次,足足有四人出列。 “圣人经典嘛,本校长给不了你们太多帮助,但本校长可以给你们讲一下其余学说,让你们触类旁通。” 毕竟圣人经典,都是理论性的东西,那到时候的比试,又与上一次的辩论类似了,辩论到最后谁能赢,完全就看口才如何。 林尘带这四个学生,到了另外一间房,然后开始讲了一些简单的学说。 比如墨家,比如西方的一些学说,又结合圣人学说的一些观点,进行讲解。 当然,这一科林尘并不认为能百分百的胜出,国子监的最为专业的科目,就是圣人经典了,国子学专业,不是闹着玩的,像程博士,就研究了二十年的圣人经典,最后弄出了一个天道学说,几乎就近乎程朱理学了。 等到给他们讲完之后,林尘又是将主攻律法科目的学生,带进房间,仔细询问后,说了一些辩论的技巧。 这种理论性太强的课程,没有必胜的法宝。 还有最后两个科目,新式科目,也就是物理化学,林尘只是让他们多看看自己撰写的物理化学,将这些知识都记清楚,到时候临场发挥。 因为林尘提出的这个新式科目,国子监祭酒说他们不了解,所以题目要他们来出。 林尘倒是也没反对,这一个科目,几乎是稳赢。 紧接着,林尘又是将天象的学生唤了进来。 这个天象专业,之前在钦天监起火,林尘上朝时,曾造出过一个天象模型,只是国子监也教这个内容,要想胜出,林尘认为,还是要再用一点偏门。 于是,林尘道:“天象学说,目前大奉的天象学说还算发达,但要赢也比较简单,这样,我们直接弄一个天文望远镜出来,这样就有一战之力了。” “天文望远镜?” 这两个学生都懵了。 “没错,他们不是理论很行么,咱们直接上实战,理论再强,那也比不上实战不是,此神器一出,直接吊打国子监的天象科。” 林尘道:“你们跟我去一趟玻璃坊,这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就要开始磨玻璃了。” 天文望远镜,最为重要的还是玻璃,只要玻璃打磨得好,天文望远镜没什么难度,毕竟在地球时期,伽利略都能弄出天文望远镜,科技难度不高的。 很快,林尘就是带着这两个学生前往玻璃坊,找到工匠,直接简单画出蓝本草图,让他们开始制造天文望远镜。 ……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过去。 科举培训班里。 一伙士子正聚在一起,闲聊探讨。 “我们与国子监的比试,传闻越来越多了,好像整个京师都在关注。” “朝堂的那些王公贵族和大臣也在关注,陛下肯定也关注了,你说,我们真能比得过国子监吗?” “王峻,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要相信林校长。” “可就算林校长再怎么厉害,他也不能样样都懂吧,你看看,这要比试的科目,涵盖范围太广了,圣人经典、律法、医学、术算、天象、农业,这么多科目,他怎么可能都会啊。” “是啊,要是这一次我们输了,可就真的在京师都抬不起头来了,我们出去,都要被人嗤笑。” 一个士子愁眉不展。 他们的实力本来就不怎么样,之所以加入科举培训班,还是因为林尘说能提高科举成绩,可到了现在,林尘没有给他们培训过,紧接着又要和国子监比试,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啊。 就在这时,一位老师过来了。 “何老师。” 来的人,正是何海清,也就是此前国子监的助教,专门讲律法内容。 何海清道:“为何都聚集在此?” “何老师,你说这一次与国子监的比试,能赢吗?” 何海清笑了一下:“比试什么的,何必担心呢?我在课堂上,经常说一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纵然是张三,也不例外。” 他说的张三,是他经常上课举例的张三,这是受了林尘的启发。 “好了,都散去吧,好好看书,准备这个月的考试,除了你们所学的必修圣人经典外,选修的新科目,也是要考的。” “是。” 王峻等人散了。 但他们仍然是有些担忧,王峻来到了学校的体育场附近,在这体育场,有着一个简单的靶场,在这里,有不少将射箭当做实践课程的学生,正在进行射箭练习,争取在月底的考试前,不要挂科。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王峻没多想,也是直接射箭起来。 而京师其余地方,议论的也是更多。 甚至赌坊,也是再度开了赔率。 关于这一次科举培训班和国子监的比试,到底谁能赢,总共七个科目,具体比分如何。 而从赔率来看,国子监自然是遥遥领先。 任天鼎此刻带着太子,正在后宫吃饭,也算是难得聚在一起。 “太子,国子监上书,说是要请太子太师等人、司农寺、钦天监的官员,前去作为判决,你怎么看?” 皇后道:“好了陛下,好不容易休息,还要聊国事啊。” 太子笑道:“母后,毕竟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全京师都等着看呢,双方的比试,缺了公证,也不太好,父皇,我倒是认同请司农寺的官员去,只要比试公平,林师就不成问题。” 坐在这里吃饭的安乐公主嘟着嘴:“皇兄,你总是林师林师,那个小太监就这么好,让你一天天到晚念?” 任天鼎微微皱眉:“熙宁!” 太子笑道:“皇妹,不是我念,是某些人此前隔三差五、念念不忘,后来见了面、怄了气,又咬牙切齿,等过段时间,又念念不忘。” 安乐气呼呼的:“我才没有!我才不要见他!我这辈子都不要见他了!” 说完,安乐直接气呼呼跑开。 皇后看了一下安乐,不由转头对任天鼎道:“陛下,熙宁好像也不小了,而且,熙宁对林尘,也是芳心暗许,不如陛下将熙宁许配给林尘?” 第483章 有本事,你上朝别领俸禄啊 任天鼎道:“现在林尘已经订婚了,大婚之日就在下个月,你让他现在娶安乐,那是让他休掉现在的妻子?” “陛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任天鼎道:“最重要的,是林尘不喜欢安乐,林尘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物,他若是有半点透露出来的意思,朕自然就将安乐许配给他了,但林尘从未许配过,朕问过安乐身边的宫女,安乐与林尘,更像是兄妹,现在就这样也挺好的。” 皇后点头,只是看了一下安乐公主消失的方向:“或许安乐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太子问:“父皇,月底的国子监与林师的科举培训学院比试,我们去看吗?” “当然去了,这种盛会,朕怎么能错过?” 任天鼎笑道:“朕让林尘放手去做,就是想看看林尘能折腾出什么新东西出来。” …… 另外一边,孔明飞等人也是收到了圣旨,让他们去当这一次比试的公证人。 时间也是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底。 京师所有人,也都是万众期待起来。 最为热闹的还是赌坊,随着重新开盘,详细到每一科的比试,到最后双方的总比分,全都有下注的。 当然这一次的赔率,他们也不敢设置得太大,不然再像上一次输得倾家荡产就不好了。 京师里的王公贵族,普通百姓,那些士子书生,全部都是翘首以盼。 国子监被选中的学生,则是摩拳擦掌。 “区区科举培训班,什么破落户,也敢和我们比?” “林尘办的学堂那又如何?笑话,我们打的就是林尘!” “现在这所谓的科举培训班创办也就不过区区数月,又能有什么浪花?说实话,这一次甚至不需要许兄出手,只需我出面,那帮臭鱼烂虾,就不攻自破了。” 国子监内,有着快活的氛围。 林尘这一边,则是在继续指导几个学生,这几个学生几乎是日以继夜,而林尘倒是一脸轻松,似乎丝毫没有将这一次的比试当一回事。 终于,到了要进行比试的日子了。 院落内,这些学生严阵以待,前面林尘站着,旁边陈英和朱能都来了。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 林尘问道。 “回校长,都准备好了。” “嗯,尽管放手一搏,不用紧张,按照我教你们的去答,就算输了也不打紧,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学生。” 听到这一句话,那些学生都是眼中有着感激之色。 林尘看向陈英:“广场的秩序维持好了吗?” “放心,白虎营都调动了,不仅如此,还有御林军也派过来了,除此之外,按照你的要求,在辩论中间,除了主证人那些位置外,其余空缺出来的位置,还有三百个。” 林尘笑道:“好,这一波国子监找我们挑战,我们不得收点利息?走!” 林尘带着人,直接上了后院准备好的马车,赵虎高达负责赶车,除此之外,就连王龙率领的锦衣卫,也是全部到达了现场。 东市白虎街附近,这里距离京师的玄武大街很近,就是上次林尘与国子监讲学比试的地方。 此刻,一名名士兵在这里维持秩序,如若不是那一排排的士兵,恐怕百姓早就将位置给占满了。 纵然如此,无数百姓也是隔着士兵,朝中间看去。 “咦?还没人呀。” “还没开始呢。” “让让,腾个位置给我看看。” 除此之外,甚至就连附近不远河流边上的树上,都有百姓爬了上去。 若是林尘此刻售卖望远镜,绝对能卖疯!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其余人都是朝西面望去,只见西面有着数辆马车开了过来,那些拦路的士兵,在见到来人亮出令牌后,都是直接让开,那些马车朝里面开了进来。 很快,马车上林尘等人依次下来,直接就是在广场中间左侧等待。 “这么多人?” 方农眼中有些震撼,四处观望,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 “真的人好多,怕是全京师的人都来了。” “我有些紧张。” “莫要紧张,按林校长所说,深呼吸。” 这几个学生,既紧张,又兴奋,如果这一次能表现好,绝对能出人头地! 就在这时,有几个士兵来报告。 “都督,朝中一些大臣,想要进来。” 这广场中间都被清空了,作为比试场地,周围则是摆着椅子。 林尘道:“正三品以上,都可以放进来,正三品以下嘛,让他们交钱。” 那士兵耿直道:“交多少?” 林尘道:“笨,告诉他们,谁出价高谁进来!一个位置,起拍价一千两,要的赶紧,不然进不来。” 说完后,林尘看向朱能:“朱能,你去收费,没钱的话让他们写欠条,签字画押。” 听到林尘这话,朱能一下就是兴奋起来:“好,这个我熟。” 在身边的那些学生,都是有些面面相觑。 林尘随意道:“咱们这个比试场地,椅子朝中大臣占了一些,自己人又去了一些,最多还能坐下数百人,收些他们的门票钱怎么了?这可是京师第一届高校挑战杯啊。” 朱能则是带着人,来到了那些被拦着的朝廷臣子处。 两旁是被拦着的普通百姓,而这些臣子,足足数十人,还在这里喊。 “为何不让我等进去?” “速速让开!” 白虎营的士兵纹丝不动。 朱能来到他们面前:“好了,别喊了,尘哥说了,想要进去,给钱。” 那些官员,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说什么?” “我说,给钱!给钱就能进。” “你你……你们疯了?这也要钱?” 朱能看向那老头:“如何不收钱?京师哪样不要钱,你吃要钱,住要钱,衣服还要钱,有本事,你上朝别领俸禄啊。” “你……” 那官员气得胸口起伏。 “刘大人,冷静冷静,犯不着置气。” 朱能道:“正三品的官员,都可以进去,正三品以下嘛,不行,都得交钱。诸位大人,你们都这么有钱了,花点小钱怎么了?这可是科举培训班和国子监的比试啊,是一般人能看得到吗?你坐近点,听到他们的比试内容,这点钱难道不值吗?” “好了,老夫出钱便是。” 前面那个官员,肉痛地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朱能。 “这位大人,你打发乞丐呢?一百两?一千两起拍一个座位,上不封顶!” 哗! 第484章 今天你就见到了 几乎是一瞬间,周围是一阵哗然,更是有着倒吸凉气的声音。 “多,多少?” 一些官员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 “一千两!要买的赶紧,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这是抢劫!!” 朱能哼了一声:“那咋了?你有本事你别看啊。” 这群官员,气得咬牙切齿。 “好好,说什么等回去之后,也要上书弹劾参你们一本!” 而周围的百姓也是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里有着好奇,就连这些大官都没有办法进去吗? “赵相来了。” 就在这时,后面有官员声音响起。 那群人连忙让开,赵德林带人走了过来。 朱能道:“正三品都可以进去,赵相请。” 拦路的士兵让开,赵德林看了一眼朱能,身后的官员当即发话了。 “赵相,这虞国公家的黄口小儿,开口就是找我们要一千两啊。” “是啊,一千两一个座位,不交钱就不让进,这不是纯纯欺负我们吗?” 赵德林看着朱能:“这是京师盛会,所有百姓都在看着,难道你想让你爹蒙丑丢脸吗?以后全天下人都会指着你爹的脊梁骨骂,就为了区区一千两,你就要堵门?” 朱能道:“赵相,一千两可不少了,赵相你有钱,那你替他们交了呗?” “你。” 赵德林有些生气,这个朱能,怎么和林尘待久了,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朱能对那些士兵道:“反正不交钱,不让进,知道吗?” “副都督放心!” 朱能很满意,不愧是自己和尘哥带出来的兵,赵相来了又怎么样? 赵德林脸都黑了,他不由转头问道:“陛下来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但看广场中间,陛下的龙椅已经搭建起来了。” “嗯,等下你们随陛下一起过去。” 那些臣子点头:“好的赵相。” 赵德林和其余正三品的官员,则是朝里面走去。 等到进入其中,就见到林尘在那里有说有笑,旁边还有仆人在为他斟茶。 “林大人!” 林尘一抬头:“哟,这不是赵相吗?赵相今日也有空过来看热闹?” “林大人,你连这种场合都要收钱?每个人还要收一千两?你这是掉钱眼里了吗?” 林尘道:“赵相啊,你不理解我的煞费苦心啊,国库虚空,朝廷又三处用兵,还有各地的救灾赈济,都需要钱吧,甚至就连本官在东山省,给佃农赎身也要花钱吧,如此巨大的款项支出,本官也没什么钱了呀。再说了,这些官员也不亏啊,花了钱,就能得到更好的服务呀,这么近距离享受国子监与科举培训班学生的比试,岂不痛快?” “老夫从没听说过这还要收钱。” “今天你就见到了,放心,以后我还会举办演唱会、京剧,这些统统都会收门票的。” 说完之后,林尘又补充了一句:“赵相,好好珍惜你能免费看演出的机会,毕竟你离告老还乡不远了,等你不再是正三品官员了,你就看不了了。” 赵德林脸都黑了,他冷哼一声,直接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其余官员也是在位置上坐下,却在小声安慰赵德林。 “赵相,再让他猖狂几日,历史上这种狂妄之辈,都是盛极一时,垮台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就是。” 林尘淡定自若,而身旁的那些学生,包括方农他们,都是有些傻眼。 林校长这么彪悍吗? 与此同时,科举培训班的那些学生和老师,也是纷纷入场,在划出来的指定区域坐下。 再有便是一些早早就买了门票的商贾,他们也被放入进来,只不过座位并不靠前。 林尘算了一下,如果门票全卖出去,差不多还能再赚一个三十万两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而被堵在那里的朝廷官员也没辙了,反正朱能软硬不吃,就是环着手在看戏。 与此同时,有百姓惊呼:“国子监的人来了。” 其余人看去,只见到不远处也是有马车过来,那些马车上还挂着旗帜,上面写着国子监三个字。 所有人朝马车看去,马车在路边停下,国子监祭酒乔和光下来,他穿着祭酒服装,显得正式无比,见到现场人山人海,不由哼了一声。 身后的那些博士也都是下来,然后便是被选中的国子监学生,也是随后下了马车。 人群之中已经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见到这些人来了,都是兴奋无比。 “祭酒来了。” “可惜不是胡祭酒,不过也无妨。” “许兄他们进去了,这一次必定能荡平科举培训班!” “打的就是林尘!” 这一群人进入广场,乔和光的目光,瞬间便是锁定住了林尘,见到林尘在那谈笑风生,脸色更为冷峻,直接在士兵带领下,来到了广场右侧座位区域。 “校长,对方在看你。” 有学生提醒。 林尘抬头看向前面,见到国子监一帮人,尤其是为首的老头,死死看着自己,不由问道:“对方那老头是谁?” “校长,他是国子监新任祭酒。” “哦?之前的胡俨呢?又掉茅坑里了?” 那些学生嘴角一抽:“校长,胡祭酒乞骸骨了,年龄太大了,而且对国子监也不怎么管理了,所以,就直接乞骸骨了。” 林尘哦了一声:“怪不得呢,我就说国子监为什么突然吃错了药,还要再找我碰一碰。” 与此同时,在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陛下驾到!” 顿时之间,其余百姓都是纷纷看过去。 “陛下来了?” “陛下在哪呢?” “陛下长什么样?” 一时之间,人潮涌动。 只见到一辆富丽无比的马车停下,穿着一袭龙袍的任天鼎下了马车,旁边还有太子与皇后。 “如此之多的人,好,走吧。” 任天鼎笑了笑,朝里面走去。 那些官员顿时激动起来,这一次你不敢拦了吧? 趁着任天鼎通过的时候,剩下的官员也想要快速进来,却没想到朱能直接道:“拦住他们!” 任天鼎好奇转头一看,却是见到那两个甲士,直接武器这么一交叉,将那些想要跟进来的官员,全部拦下! 这一刻,那些官员顿时哭诉起来。 “陛下!他们不让臣等进去啊!” “求陛下做主啊!” 第485章 你这比异族还异族啊! 任天鼎都有些愣,他回过头看向这些官员,又看向朱能。 朱能当即道:“陛下,我们和国子监比试不容易,这是赌上我们科举培训班名誉的比试,收点钱怎么了?” 那些官员目瞪口呆,一个官员当即怒道:“你大胆!敢与陛下这么说话?” “无妨,朱能,这是你的主意?” 朱能道:“当然不是我的了,我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天才的主意。” 任天鼎颔首:“行,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诸位爱卿,这毕竟不是朝廷举办的宴会,没有礼部操持,自然也不需要按朝廷的规矩了。” 啊? 那些官员都懵了,见到任天鼎带着太子与皇后,一并朝位置过去,似乎丝毫没有要帮自己等人说话的想法,一个多傻了。 不是,陛下,你这…… 能这样的吗? 朱能更是看着那些官员:“听到了?陛下也这么说,赶紧乖乖交钱,不然的话就站在外面,又不是听不到。” 一个官员看着那些还很空旷的区域:“那些位置没人坐呀,这也不给我们坐吗?” “对啊,就算是空着也不给你们,尘哥说了,草原上一些牧民,羊奶太多的话,就算是倒在河里,都不会免费送给别人。” 这些官员只感觉懵了,他们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这种行为该叫做什么,就算是地主乡绅,有喜事的时候,也会给乞丐发食物吧?你这比异族还异族啊! 有一个官员咬牙切齿道:“本官现在身上没这么多钱,可否容后再给钱?” 朱能眼睛一亮:“身上没钱没关系,可以借贷,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等到时候比试结束,我亲自带人到府上要钱。” 这些官员,真的鼻子都快气歪来。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还要借据?” 朱能点头:“那自然,就怕你们一扭头不认账,你们的信誉我信不过,要不然也不会整天弹劾尘哥了。” “我……” 这些官员是真的气得鼻子快冒烟了,一个官员看着前面那些位置,他们站在此处,加上旁边的百姓多,又一个他们是官,现在却只能和百姓站在一起,符合他们的身份与地位吗? 这传出去,岂不是被人嗤笑? “拿笔墨纸砚来,老夫现在给你写字据!” “好!来人,给这位大人端上。” 旁边的士兵端着盘子过去,那官员看着朱能,平静的目光下满是愤怒。 丢人,丢人啊,堂堂朝廷命官,现在竟然沦落至此。 他拿起毛笔,快速写字据,其余官员见到有人带头了,自然也是别无选择。 在朝廷当官的,大部分一千两还是出得起的,总有额外收入,如果真出不起钱,那也没辙。 朱能看着他们一脸不服气,不由道:“诸位大人,别不服气,有本事,你们亲自上阵去和蛮子和叛军杀敌,不要总是在后面弹劾我们,捅我们刀子,不然我们也不会找你们收钱。” 为首的官员写了字据,将毛笔往盘子里一扔:“写好了。” 朱能拿起来看了一下,点头:“好,放这位大人进去,带他去第三排。” 士兵放行。 后面第二个官员拿起毛笔,朱能又是道:“还有其余人要一起写吗,现在分发笔墨纸砚,不然等下比试开始,还要排队进去,影响你们观看。” 后面官员只感觉屈辱无比,却没办法,有人道:“拿笔墨纸砚来!” 朱能点头,朝那些士兵道;“再多喊些人过来。” “是。” 而这一边,任天鼎来到了座位这里,国子监的乔和光当即过去行礼,林尘自然也是过去。 “臣参见陛下。” 任天鼎笑道:“乔爱卿,免礼,这一次国子监与科举培训班的比试,朕倒是有热闹可看了。” 乔和光躬身道:“陛下放心,国子监此次必不会输,重振国子监荣光,我辈义不容辞,此前胡祭酒输了,我要向世人证明,只是那位博士输了,不是国子监输了,国子监还是国子监,永远是大奉的五监之一!” 林尘脸色古怪,好家伙,你这说的都是后世的词啊。 任天鼎笑着点头,又是看向林尘。 “林尘,朕也很期待你的科举培训班。” 林尘道:“陛下你请放心,看我七场比试,打散乔大人的荣光梦。” “你!” 乔和光看向林尘,林尘笑道:“乔大人,等下见真章,别这么看我,比试嘛,哪有不分输赢的。” “林大人,之前输,不是国子监输,是那位博士水平不行。” “嗯,我懂,反正你没输呗,放心,等下你就输了。” 看到两人似乎火药味越来越浓,任天鼎笑道:“行了,都回各自的位置吧。” 两人回去,皇后在一旁笑道:“陛下,这是好事。” “嗯,这样比试,对国子监的教学,对科举培训班的教学,都是有利。太子。” “儿臣在。” “等下你来主持。” “是。” 这种场合,让太子多露脸,自然也是为太子积累政治资本,要知道古代的一些大臣去世后,葬礼都是由太子主持的,迎来送往,让太子多多露脸,也好为以后接下来接班打下基础。 当然,唐朝贞观就不一定了,比如贞观十三年王珪去世,本来应该太子李承乾负责迎来送往,可最终李世民却将这个任务给了李泰,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外面的百姓也是在等,但围着广场,足足站了一圈两层的士兵,周围各建筑也都是有士兵把守,就是防止刺客出现。 其余群臣都到位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任天鼎朝太子看去。 “开始吧。” 太子应了一声是,起身来到广场中间。 百姓都是激动无比:“要开始了。” “这就是太子殿下吗?好英俊啊。” “真没想到,连陛下太子都来了。” 太子清了清嗓子:“诸位,今日在此,国子监与科举培训班举办比试,不为输赢,只为大奉文道昌盛,切磋共赢,在本宫左手边,便是科举培训班,由大奉状元、忠勇伯、平北将军、翰林院侍读林尘创立,科举培训班,旨在为大奉士子,再开科举之门。 右边,便是国子监的诸位师生,国子监乃是大奉的精英所在,今日,双方将会比试七个科目,此次比试,将会由朝廷三省六部大臣、当代大儒等共同见证下进行。 现在,让我们进行第一场比试,律法!” 第486章 林尘出此题目,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臣请立斩林尘! 随着太子说完,所有人,都是看向场中。 太子看了一下乔和光那边,乔和光起身道:“太子殿下,国子监派出的学生,名为车星纬。” 一个士子起身,朝着太子作揖行礼,便是登上了广场。 国子监区域的学生,也是窃窃私语。 “是车师兄,车师兄钻研大奉律法,更是郝老的得意门生,对大奉律法极为精通,这一场比试,胜局已定。” “是啊,好像刑部的刑法司,已经有意招录车师兄了。” 林尘这一边,他看向了其中的两个学生。 “你们一起上吧。” “是,校长。” 太子这一边,也是念出了科举培训班登场的士子名字。 周进与何维。 两人虽然紧张,却也是站在广场中间,其余人见到这两人,也是在讨论。 “这一场,必然是国子监胜了,从气度上便可以看出。” “但律法这个东西要怎么比?” 林尘这一边,许多士子也是紧张无比。 太子则是说道:“根据规则,本轮科目,采用的是由国子监与科举培训班各出题目,先轮次作答,然后再由刑部刑法司点评给出评判,分出胜负。” 有两个官员起身,其余人看向他们,他们二人,就是刑法司的人了,大奉的六部下面,每一部又是分为各种司,比如刑部是分为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 规则明了,太子将国子监这边的纸条拆开,里面是一道道题目,全部都是针对大奉律法里的问题。 题目分发下去,两边士子坐下开始作答,其余人都是在看。 林尘有些沉吟,旁边的魏书明道:“律法这一科,国子监比的是大奉律法,这,我们会输呀。” 毕竟科举里考进士,律法几乎考的很少,没有考的,科举培训班又没有专门开设法律专业,所以这方面,的确比不过对方。 毕竟此刻,那位车星纬运笔如飞,而科举培训班的两人,则是脸色凝重。 并没有多久,车星纬交卷。 他交卷时,还看了周进两人一眼,眼神之中,有着不屑。 就这,怎么比? 等到时间到,何进两人也是作答完毕,交上试卷,两名刑法司的官员,开始审批审阅。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结果。 毫无意外,一名官员道:“国子监学生,此次得分为甲上,题目全对,科举培训班学生,两人得分为丙上。” 差距这么大吗? 其余围观之人,也是有些哗然。 看来这科举培训班,华而不实啊。 乔和光看着其余人在议论,不由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能打击到科举培训班,恢复国子监的名誉,那他就成功了! 更何况,这种比试,对国子监的学生来说,小菜一碟,要知道能进国子监的学生,除了那些勋贵之后,都是卷王和顶尖的聪明人物。 林尘这一边,那些学生内心都是捏着一把汗,其余老师,也是微微皱眉。 林尘倒是一脸平静:“无妨,律法、圣人经典这两科,输了就输了,毕竟纯理论的东西,玩不过对面很正常,但就算是输,我也要恶心一把对面。” 乔和光这一边,无数学生都满是笑容,一位博士道:“祭酒,此次林尘输定了。” “自然,我们国子监的学生,他拿什么与我们斗?” 太子此刻,却是拆开了第二封信。 “现在,这是科举培训班出的一道题,题目是……” 太子一愣。 其余人都是等着太子的话语,而太子调整了一下,这才接着道。 “假若,大奉王朝,有一位叛军作乱,攻克京师,皇帝逃离京师,并且最终借助外族力量杀回京师,并且覆灭叛军,但代价是,允许外族在京师,劫掠三日。如若不借兵,将会天下大乱,而在借兵之后,外族劫掠京师百姓。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大奉皇帝,犯了哪些大奉律法,大奉律法,是否适用这种情况,这位大奉皇帝陛下,是否应该下罪己诏?” 问题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那些官员一个个瞪大眼睛,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什,什么题目?” “嘶?我耳朵出问题了?” 下一刻,紧接着就是全场哗然! 国子监那边的师生,也是睁大眼睛,就连场上的车星纬,也是懵了。 啊?你这让我怎么答? 乔和光当即起身,指着林尘道:“林尘!你这是大逆不道!” 哗然被引爆,又有其余臣子立刻起身。 “陛下!林尘出此题目,就是大逆不道,不尊陛下,唯恐天下不乱,臣请立斩林尘!” “陛下,这个题目,完全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充满了暗示性意味,更何况此种情况如此极端,怎么能用作律法评判?” 就连两个刑法司的官员,都感觉心惊肉跳,也没人说来当个评判,还会有生命的危险呀。 就这个问题,真是其心可诛! 很快,外围的那些百姓,见到沸腾的广场,知道了这个问题后,一个个瞠目结舌! “我的天,这位林大人真敢问啊?” “这种问题,啊,这怎么回答?这岂不是对陛下不尊敬吗?” “可是这个问题说了是假如呀。” “这种事情还能假如呀?” 林如海坐在那里,他只感觉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儿啊,咱不要这么玩好不好,你爹我还想多活几年。 其余科举培训班的学生,也是心惊肉跳,生怕被株连九族。 而且,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呢? 和外族勾连,甚至允许劫掠三日,这史官的笔会将你钉在耻辱柱上的。 林尘倒是很淡定,毕竟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上是发生过的,他只不过是改了一下作为题目拿出来。 任天鼎倒是道:“无妨,只不过是文道切磋,题目与现实无关,再说了,朕会让叛军攻克京师吗?” 他的话语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见到任天鼎没当一回事,其余官员也不好发难。 而林尘慢悠悠起身:“诸位,这只是一道题,不用那么紧张,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大奉律法,该怎么用,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听闻国子监专研大奉律法,特此请教一下。” 乔和光脸都绿了,我请教你妹!! 第487章 是时候给你们一些小小的现代医学震撼了 这种情况下,你还在谈律法?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反叛军都攻破京师了,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平叛了,无论多大的代价都得平叛,你还在这里纠结律法?律法是什么?那是用来统治百姓、维护天下安宁的工具。 可是,乔和光不能真的这么说,有些东西,只能摆在台面下,不能拿出来说,尤其现在这么多人,如此场合,他还想继续干这个国子监祭酒。 当然,乔祭酒还是很聪明的,他直接道:“林大人,现在是我院学生车星纬在台作答。” “哦,原来是乔祭酒的学生,也行,那就由这位车什么维来回答吧。” 车星纬还算冷静,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坑,怎么回答,真的都会极大程度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 如果说需要让皇帝下罪己诏,岂不是得罪了陛下?如果说不下,那其余人会怎么看自己? 该死! 车星纬内心咬牙,他不由道:“林大人这个题目,我的确没听过,需要思考一会,不如让周进与何维二人做答,他们都是林大人科举培训班学生,想必更擅长这种类型的题目。” 其余人看向何维二人。 何维沉思了一下,这才道:“我此前也并未听过此种题目,但回到这个问题,我认为,这位皇帝,找异族借兵平叛,纵然异族劫掠三日,虽情有可原,可却在律法方面,没有做到一位皇帝,该守护自己子民的责任,自然也违背了大奉律法,所以我认为,皇帝,该下罪己诏!” 周进在一旁道:“我也如此认为。” 听到这两人斩钉截铁的话语,现场又是一阵哗然。 不少官员看向二人,也是有些惊讶。 “这二人,倒是和那个败家子一模一样的秉性呀。” “这科举培训班培养出来的这批士子,怎么都是和林尘一模一样的行事风格?那看样子他们进入朝堂,是学不会和光同尘的。” “真敢说呀,还让皇帝下罪己诏,虽然说的不是当今陛下,可这种事,难道会让陛下心中舒服吗?愚蠢!” 这些官员有的内心摇头,有的则是眼中冷笑,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揣摩圣意。 外围的百姓,听到这个回答,则是轰然叫好。 “好!” “不愧为林公子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 这些百姓一个个神情激动,而其余官员,则是内心嗤之以鼻,暗骂这些百姓都是蠢货。 林尘见到车星纬没回答,则是开口说道:“乔祭酒,你国子监的学生还没回答呢。” 车星纬此刻也是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看向何维二人的目光,简直如同在看疯子。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认为,此种情况特殊,所以不能简单的用律法来权衡,若是不平叛,整个大奉就会天下大乱,付出的代价更大,虽然这位皇帝用让外族劫掠三日作为交换,但从大局考虑,仍然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我认为这位皇帝,不该下罪己诏。” 此言一出,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刑法司的官员,看向任天鼎,脸上有着请示之意。 任天鼎道:“按你们所想的判便是。” 一个官员这才道:“科举培训班的这个题目,双方各有理由,不过的确情况特殊,所以这一道题得分,双方都为甲等。” 另外一个官员道:“而第一道题,则是国子监胜出,所以,这律法科,由国子监取胜。” 现场有些许喧哗,一些人看向林尘。 林尘身边的学生有些担心,林尘笑道:“无妨,这一科,输了就输了。” 总共七个科目,输两个又怎么样? 国子监的学生却是精神振奋,眼看赢下第一局,都是摩拳擦掌等着第二科。 任天鼎倒是神色平静,只是心中下了判断。 “这个国子监的学生,品性不行,不能重用。” 如果任天鼎是昏君,那他自然认同不能下罪己诏,可他不想做昏君,在他看来,林尘这个问题,如果他是皇帝,他会找异族借兵,随后再下罪己诏,而后再徐徐图之。 紧接着,第二科圣人经典开始。 这一科,也没有丝毫意外,林尘这一边他们还是输了。 毕竟圣人经典,国子监可是主教,科举也会考,国子监学生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连输两科了。” “是啊,这科举培训班,我看一般啊。” “之前我还以为林尘能教出什么学生出来,此前讲学说得天花乱坠,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官员心中有着嗤笑。 而外围看比试的许多士子,也是心中摇头。 甚至一些退出来的士子,也是心中庆幸:还好自己退出得早,如果不退还留在科举培训班,那到时候就是名声问题了。 林尘仍然一如既往的淡定,而乔和光脸上有着笑容。 “这就是科举培训班的实力吗?太差了,胡祭酒,你看到了吗?” 太子在台上:“现在,是双方比试的第三个科目,医学!” 林尘精神一震,重实践的科目终于来了。 他转头看向那两个学生。 “该你们上了,放心,这一次你们必赢!” 这两个学生叫做丁捷与张东问,他们还背着背包,里面装着的,正是这一段时间,提炼出来的大蒜素,还有千辛万苦提炼出来的一小部分青霉素。 丁捷与张东问两人上了台,而乔和光看向身后的那些学生。 “医学的士子,上去吧,此次,想必又能轻松取胜。” “是。” 这一次,国子监也是上来了两个学生。 太子将双方交上来的题目信封,开始准备拆开。 先拆开的是国子监的信封,而后太子看向上面所写,不由道:“国子监提议,医学科目比试,可从台下随机抽选百姓,让国子监学生诊断,双方的医术,就能一目了然了。” 听到这番话,不少人暗自点头。 国子监的学生更是自信无比。 “张启与沈念师兄,二人医术高超,更是刘太医的徒弟,击溃他们二人,不成问题。” “哈哈,科举培训班,想必没有教医学的吧?” 此言一出,其余国子监学生都是绷不住了,都是在笑。 是轻蔑的笑,嘲讽的笑。 林尘看着对方那伙人,尤其是乔祭酒,他也不由冷笑起来:“半场开香槟?真以为自己稳了?是时候给你们一些小小的现代医学震撼了。” 第488章 比老夫在红袖招还快啊,这不合理啊! 很快,现场就是有人被选中,请上了台。 远处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是更为感兴趣,毕竟之前两科都是纯理论,可这一科,却是直接现场请人。 “双方轮流依次诊脉,然后将问题写在纸上,并且给出相应的药方和治疗之法,也写下来,然后再请太医院的汤太医检查诊断,并且评判出胜负。” 规则一目了然,并且也极为公平。 有三名百姓被请到了台上,一个老者,两个中年男子,他们有些紧张,有士兵搬来椅子和桌子,让他们坐下。 国子监那学生看向林尘派出的丁捷与张东问。 “不如请两位先来?” “不用,你们先来一样的。” 张启一笑,直接对那老者道:“麻烦伸出手,放在桌上,我来诊断一下。” 桌子边上坐好,张启开始诊断,随后他快速拿起毛笔记录,紧接着便是第二人,效率很快。 张启诊断完后,就到一旁写方子去了,另外一个学生沈念也是如此,也非常之快。 不远处的百姓在讨论。 “这么快就看好了?” “废话,他们可是国子监的学生啊,一把脉就能看出来,上次我去济春堂也是一下就看出来了,一摸到我的脉象,就对我说少去烟柳之地。” 旁边的百姓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现场轮到丁捷与张东问了,他们二人跟林尘学的是现代医学,对这种望闻问切的功夫,自然是不到家。 他们二人坐下,随后也是把脉了一番,而后彼此注视,都是脸上有着疑惑。 国子监的学生都看笑了。 “他们好像连脉象都诊断不出来,看看他们的迷糊样子。” “是啊,不会两个人诊出不同的脉象吧?” “我就说这科举培训班,不过是招摇撞骗,这一次比试,就让他们现出原形!” 乔和光一脸自信从容,他看着林尘,见到林尘也是一脸淡定。 林尘啊林尘,你拿什么与我们国子监斗? 真以为国子监是摆设? 张启沈念此刻,都是直接将方子交到了那位汤御医手中,汤御医看向丁捷两人。 “两位诊断出来了吗?” 丁捷与张东问,犹豫了一下,干脆摇头:“我们诊断不出来。” 汤御医不由皱眉:“医术最为基本的望闻问切,你们这都诊断不出来?有些医生,光是望,就能看出病人生了什么病,你们这种医术,是怎么能行医呢?” 张启与沈念在那一脸自信,而汤御医直接上前,诊断这三人的脉象。 随后他开口道:“此人脉象,沉细而涩,犹如细流遇阻,行之不畅。此乃气血亏虚之象,气血难以滋养脏腑经络,故而倦怠乏力,头晕目眩。国子监的两位学生病症都诊断对了。” 听到汤御医这话,国子监的张启、沈念两人,更是一脸微笑。 下面不少官员,也是在嗤笑。 “科举培训班就这,已经连输两场了,这第三场也要输了。” “真是丢人啊,林尘是有什么勇气接下这种比试的?” “今天开始,科举培训班的招牌要被砸了。” 汤御医接连诊断了三人的病情,也是纷纷说出脉象与病情原因,又说出调理之法,最后这才道:“国子监两位学生给出的方子,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按照他们的方子去抓药,最多一月,就能痊愈了。” 那三人大喜,连连道谢后下去。 而汤御医又是看向丁捷与张东问两人,不由摇头道:“陛下喊我来作为见证,我只觉可惜,你们在科举培训班,究竟学了什么,这么基础的东西都不会?这岂不是误人子弟?” 这话已经很严重了,人群中更是有哗然的声音。 林尘这个时候起身道:“这位太医,不用着急,医学科目,是国子监出一题,我方出一题,我这边的题还没做呢。” 汤太医退到一边,国子监一些人嗤笑:“还有比的必要么?” “就是,这还不认输?真是嘴硬。” 太子倒是神色不变,在台上拆开第二封信,这才抬头道。 “科举培训班出题,找两人,切开他们手背上的皮肤,作为剑伤,需要双方在最短时间之内,想办法止住伤口。” 听到这个题目,张启与沈念两人都是一愣。 台下的那些官员也是有些皱眉,百姓更是听得睁大眼睛。 乔和光道:“太子殿下,这从哪里找人愿意自刺手背?” 林尘微微一笑:“简单,朱能,找两个士兵到台上来。” “是。” 很快,就有两名白虎营的士兵到了台上,他们站得笔直如松,一动不动。 林尘直接开口:“取出匕首。” 唰! 两人取出匕首。 “在自己手背上划一道伤痕,不用太深,但要保证血流不止。” 林尘一下令,两名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背上划去! 嘶!!! 下面那些官员睁大眼睛,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两个士兵的手背上,哗啦划开,鲜血开始流出! “这些士兵,说让自残就自残??” 这些官员,都是有些内心小小的震撼。 这到底要忠到什么地步? 外围的百姓,也是看得屏住了呼吸。 这一科的比试,有点狠啊! “现在开始止血,汤太医,你是见证人,你看下哪边的止血更快。” 汤太医也是上前,他看向张启与沈念。 “速速止血。” 张启连忙回忆教的内容,当即道:“取干净纱布、手帕,还有三七、十灰散!” 一旁国子监的医学科老师,将箱子打开,取出中药。 而丁捷与张东问这一边,则是已经取出了青霉素,涂抹在了左边士兵的手臂上,等到涂抹完后,拿白色的纱布直接绑起来,用绳子系好,就算完成。 而张启二人,他们按住伤口,然后取来三七,开始磨粉外敷,又取出十灰散,让这士兵服下。 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毕竟又是包扎又是外敷内服。 然而,当他们开始包扎的时候,在旁边,丁捷与张东问二人,却是将士兵手上的纱布给取了下来。 汤太医正要皱眉呵斥,结果下一刻,他就不由瞪大眼睛: 那士兵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入你娘,怎么会这么快?比老夫在红袖招还快啊,这不合理啊! 第489章 他们算的,必然是错的 汤太医都有些懵了,这是什么玩意,比三七这些草药还快? 台下坐着的官员有些惊讶,远处的百姓,更是看得议论连连。 “那士兵手上的伤口是愈合了吗?” “怎么做到的?” 汤太医快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发现也不算愈合,只是血止住了。 “这是什么?” 张东问老实道:“主要是我爷爷特制的金疮药,然后配比了一点点青霉素。” 汤太医放松下来:“原来是金疮药,你爷爷是老大夫?” “是的。”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乔祭酒也是松了口气,如果是金疮药,那就和科举培训班无关了。 张启直接道:“那你这也不算是科举培训班培训出来的。” 沈念道:“没错,金疮药是你爷爷的配方,那科举培训班教了什么呢?我们是要与科举培训班教的学生比试,你们自然要拿科举培训班教的东西比试。” “林校长教的,是这青霉素。” “青霉素?呵呵,听都没听过,这是什么药材?” “不是药材,而是通过种种化学生物手段提取出来的,很难培养,我们总共培养了五十三份,最终可用的却只有一点。” 乔祭酒站起身:“汤太医,我并没有从这一次的比试中,看出青霉素的作用,如果说伤口愈合,那也不是青霉素的功劳,这一次比试,自然还应该是我们国子监胜。” 孔明飞等人都是看得有些发笑,林尘所谓的新式知识,就这? “这林尘的科举培训班也不行啊。” “就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乔祭酒道:“汤太医,是否可以宣布结果了?” “这……” “等等!” 林尘忽然站起身。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乔祭酒,这青霉素,它的绰号又叫黑玉续命膏,可是堪比黄金。” 乔和光冷哼一声:“我没看出来。” “它的作用,其一,战场上受到伤害的士兵,往往因为伤口感染,最终被疾病缠身而死,超过一半死亡的士兵都是因为如此,而青霉素,就能杀菌防止感染,极大程度降低士兵死亡率; 其二,它能治疗肺炎,也就是所谓的气疾,当然没有针筒无法注射,所以这个功效我就不提,但是,它能治疗毒疮。” 毒疮? 此言一出,周围的官员,都是窃窃私语。 远处的百姓也是在讨论。 “吹牛,毒疮可是绝症。” “没错,毒疮缠身,必死无疑,大夫根本治不好。” “我居住的巷子里就有一个浑身都是毒疮的人,这所谓的青霉素要是真能治好毒疮,我就跟林尘姓!” 汤太医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找患有毒疮的患者来,周围百姓,可有人知道患有毒疮患者?” 顿时之间,有百姓喊道:“我我我,我知道。” 汤太医看向朱能,朱能对身边的白虎营士兵道:“你们去跟着那百姓,将毒疮患者带回来,记得用担架抬。” 很快,士兵就是去了。 并没有多久,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那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回来,周围的百姓鼻子一动,只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好臭!” “呕!” “这些毒疮都破了,全是脓,我的天啊。” “真恶心。” 周围的百姓连忙让开,里面坐着的官员也是掩着鼻子,等到担架到了广场中间,乔祭酒等人都是皱眉。 汤太医检查了一下这毒疮患者,见到他的背上全是毒疮,摇摇头:“无药可救了。” “国子监的学生呢,怎么说?” 张启和沈念看了一下,也是皱着眉:“无药可救。” 汤太医沉声道:“林大人,你说这青霉素能治毒疮?” “自然,丁捷、张东问,你们二人给他上药,直接洒上青霉素,记得戴手套,然后每天按时用药。” “是。” 那患者有气无力,在痛苦呻吟。 所有人都是看着丁捷二人涂药,等到青霉素涂抹上后,那呻吟的患者,似乎是昏昏沉沉睡去。 “睡着了?那是有效还是无效呀?” “这,除非他真的好起来,否则怎么会有效?” “是啊,但这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里能涂上去,就见效?” 汤太医看了一下,有些沉吟道:“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效果,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若如此,我且让人将他带回太医院,林大人,你让你这两个学生,去太医院给他上药,若此人好转,那这一科,便算你们获胜,如若没有,那就是国子监获胜。” “我没问题。” 乔和光有些不甘:“汤太医,这可能是对方的拖延之术。” “此人毒疮发作,最多十日内就会不治身亡,若这青霉素有用,超过十日他还活着,自然就是有效了,如若能痊愈下地,青霉素就是神药。” 汤太医说完后,朝太子行礼。 “太子,这一科的比试结果,暂时无法告知。” 太子点头:“可。” 远处的百姓有些失望,这一科,竟然没分出胜负? 林尘坐下之后,陈英道:“还有四科。” 林尘也是嗯了一声。 很快,接下来的比试,是术算。 这一科,林尘的两个术算学生上去,而这一次的比试,是直接找术算大师出题,双方同时开始计算。 两边的学生坐在各自的桌子面前,等到听完题目后,便是直接开始计算。 下方一些会术算的官员,也是快速在算,第一题是很简单的计算,只不过数字很大,直接起步就是十几万。 乔和光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旁边有一个博士道:“祭酒,他们用的那是什么,噼里啪啦的?” 乔祭酒看了一眼林尘学生,他们正在用算盘。 “管他什么,这术算是我们国子监的强项,两个学生更是四年级学生,各种术算都已学完,难道还比不过他们?” 可下一刻,所有人就是见到广场左边的学生举起手。 “老师,我们算完了。” 嗯? 乔和光愣了一下。 前面那出题的术算大师,也是微微一怔,正在用算筹算的国子监学生,也是忍不住侧目看了过来。 不是,这算数量如此大,还有乘法和除法,你就都算完了? 甚至还要开方啊! “他们算的,必然是错的,快,不一定准!” 第490章 这一株植物,怎么是两种花?? 两个国子监的学生自我安慰。 下面官员都是在看着,而那术算大师,看了一下这两人写下来的答案,脸上也是一愣。 “大师,我们算的对吗?” 林尘的学生岳庆峰问道。 “这,对的,这也太快了。” 国子监一个学生急了:“老师,我不相信,他们还能比我们更快,我们要求重新出题!” “对,重新出题!” 这两人当场急眼。 乔祭酒站了起来,他也准备说话,没想到林尘悠悠道:“行,那就重新出吧,这种题目出多少,我这两个学生赢多少,忘了告诉你们,他们只学了七天术算。” 什么? 七天? 国子监学生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 “再算。” 那术算大师再度出题,计算量仍然大得惊人。 岳庆峰二人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另外一边国子监的学生,也是在疯狂用算筹,可才只到一半,就听到岳庆峰道:“算出来了,答案是一万三千四百零八十。” 听到这个答案,国子监的学生不可置信抬起头,而那术算大师也是震惊了:“对的,你们真算这么快?” “是的,这算盘可以帮助我们节省很大一部分的时间。”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他们桌子上的算盘。 岳庆峰补充了一句:“算盘是林校长研发出来的。” 任天鼎也是颇感兴趣:“算盘?如果此物能极大增强算数能力,以后的账册计算,倒是方便了许多。” 乔祭酒沉着脸:“术算大师,还请出实用之题,例如田地面积,这个每位官员都要会,所以田地面积测算,才需要考核。” 那人看向林尘,林尘颔首道:“那就再出一道题,也好让我们的乔祭酒心服口服。” 这出题的老师沉吟了一会:“好,我就再出一道丈量田地的面积,还请双方再度计算。” 他在后面的木板上,直接用笔开始画了起来,直接画了一个图案。 “这就是一块田地,但你们都能看到,这是不规则的田地,他的两岸是平整的,但左右两侧,却都是斜线,现在,我们丈量出了上面和下面的长度,也丈量出了高度……” 他用毛笔在上面标注出数字,结果数字标出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左边的岳庆峰开口道:“老师,这亩田的面积一共是2.3亩。” 嗯? 这老师愣住了,不由转头看去。 国子监的两个学生也是转头看向他们,下面的官员也是有些疑惑。 题目都刚出,你这就直接说出来了? 外围的百姓也是看得神奇,窃窃私语。 岳庆峰有些不太好意思:“老师,我们科举培训班里的数学科目有教,这是一个梯形,得知上底和下底还有高度,那就可以直接套用面积公式秒掉。” 老师有些懵:“公式?” “是的老师,梯形的面积等于上下两底之和与高的乘积的一半,这是基本公式,还有中位线公式和对角线公式。” 见到两人侃侃而谈,这老师也都懵了。 不是,科举培训班的术算,这么领先大奉版本吗? 任天鼎看得微微一笑。 而林尘开口道:“那这一科,是谁赢了?” 这老师才道:“自然是科举培训班赢了,我也想请教请教林大人,这术算还有哪些公式。” “好说,下次先生去学校,翻阅一下数学课本即可。” 乔和光脸上不太好看,目前为止,已经是比了圣人经典、医学、术算、律法,他们赢了两科,林尘赢了一科,当然医学方面还不好说,如果对方赢,那就是打平了。 “还剩下三科,对方有一科是必赢,剩下的两科,国子监必须要赢。” 孔明飞眼睛眯了眯,他没说话,外围的百姓则是在探讨。 “这科举培训班还是有点东西呀。” “有什么用,学术算对科举没帮助,最多只能做到小吏,能到八品都不错了。” 紧接着下一科,比的是天象。 国子监学生直接登场,他们信心满满,而林尘这一边派出的学生也是上场。 这一场,纵然林尘的学生拿出了模型,可在国子监学生面前,却仍然有些不够看。 不得已,这学生开口道:“我们在天文科研发出了天文望远镜,可以直接看到那些天体。” 对方那国子监的学生叫做孟坤,他不由道:“看到天体?这有什么用?” “看到天体,才能更好观测天象,才能总结天象情况,比如天狗食日,那不过是太阳与月亮之间的遮掩,还有扫把星也是如此。” 林尘这个学生开始侃侃而谈。 “说了那么多,那你的天文望远镜,让我们瞧瞧。” “这……现在还没到晚上,需要到晚上才能看。” 双方说到最后,陷入了辩论情况。 到了最后,只能让钦天监的新监正来做判定。 他一起身上台,就感觉到林尘那边和国子监这一边,无数道目光朝自己看来。 新监正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神仙斗法,他这个凡人遭殃。 他只能沉吟了一番道:“国子监在天象一科上,培养众多人才,而科举培训班研发出的天文望远镜,如若晚上真能观测星象,也是极为有用。双方此次所言,都有道理,因此,本监正认为,这一科,应当是,平手。” 平手? 乔和光当即道:“李监正,怎么会是平手?他科举培训班根本就没开设天文科,怎么和国子监比?” “乔祭酒,等到晚上再看吧,这天文望远镜如若真能观测星象,平手是很公平的结果。” 太子开口:“既然监正说了平手,那便算平手吧,还剩两个科目,并且乔祭酒目前,你国子监还是领先的。” 乔和光脸色很不好看。 太子又道:“下一个科目,农学。” “校长,我上了。” 方农深吸一口气。 林尘点头:“嗯。” 国子监那边,派出了一个学生,而方农上了台。 太子又道:“农学科的比试,可以从对田地、水利有帮助的角度来提及,双方各提及一次策论,由司农寺寺卿作为评判。” 国子监学生行礼,而后才道:“我要讲的是,水利影响……” 林尘打了个哈欠,好端端的农学比试,又要被对方扯回理论,真是无趣。 等到对方讲完,太子看向方农。 “你要讲什么?” “回太子殿下,我要讲的是,一种新型技术,名为,嫁接!” “嫁接?” “没错,太子殿下请看。” 下一刻,方农直接将带上来的用黑布遮住的一盆花,给直接掀开! 下一刻,黑布下面的花盆里的花,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下面官员一看,本来有些不以为意,但下一刻,就是脸色一变。 “这不就是花——等等,这一株植物,怎么是两种花???” 只见这一盆花,开得最为妖艳,但左边,是粉色的花朵,右边,则是黄色的花朵。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花,却生长在同一根茎上!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国子监的那学生,更是懵了! 第491章 国子监祭酒都亲自下场了?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 乔祭酒睁大了眼,其余国子监的学生也是一脸懵逼。 皇后也是眼睛发亮,任天鼎眼中也有着不可思议。 下面的那些官员,更是眼中有着震撼,毕竟当官的,就没有不爱花的,花都是略知一二的,可越是了解,就越感到不可思议,一株植物,怎么能生长出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花朵出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 “完全不同的两种颜色花朵,这是培育出了稀世品种呀。” 外面的百姓看不真切,只能依靠前面那些坐着的官员探讨话语,分辨一二。 “什么?科举培训班的学生,拿出了有两种颜色花朵的花?” “两种颜色?这,会不会是直接从野外发现采摘培植的?” 司农寺寺卿都是忍不住凑到前去看,他抬头看向方农。 “这是牡丹?” “正是。” “可这牡丹,为何会有两种颜色的花朵?照本官来看,这种花朵,应当是有童子面之称的赵粉牡丹,而这种黄色牡丹,应当是有花王之称的姚黄,它们应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牡丹,可却能生长在同一株根茎上,不可思议。” 司农寺寺卿仔细围观。 任天鼎也是忍不住道:“将此物传来,给朕看看。” 有太监快步跑上台,小心端着这个花盆,将牡丹放在了前面。 这一下,孔明飞、赵德林臣子也是看着这一株牡丹,的的确确,是两种不同的牡丹。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一株牡丹,想必能卖出天价。” 乔和光有些急了,对方拿出这一盆牡丹,不会就拿下这一门农科的比试吧? 林尘淡定自若,身旁的那些科举培训班学生,都是精神振奋,这嫁接出来的牡丹效果如此之好,真是不可思议。 任天鼎不由问道:“怎么做到的?” 方农当即拱手道:“回陛下,这是林校长教的嫁接之法,可以采用秘法,将两株不同的牡丹,取其中一截接穗,取另外一截砧木,将它们相互融合,这便是嫁接。” 任天鼎又不由问道:“这样能保证存活率?” “回陛下,可以,只要不在花期之间嫁接,存活率极高,我这一盆,是一共十二盆,存活了一盆。” 这一盆牡丹重新被搬回台上。 乔和光忍不住道:“这嫁接出来的牡丹,与农科有何相关?” 林尘似笑非笑:“乔祭酒,现在嫁接的只是牡丹,若是以后,能将不同的果树也嫁接到一起呢?比如,桃树和杏树,如此一来,一棵树上就能结不同的果实,还能增强抗病能力,通过嫁接的法子,还能创造出新品种,更能适应环境呢?乔祭酒,你觉得这嫁接没用? 可惜,你不是评判,要问司农寺寺卿。” 司农寺寺卿,听到林尘的话,已经是呼吸急促,这嫁接之法,如若能流传开来,对大奉的农业,绝对会大有裨益。 所有人看向司农寺寺卿,他清了清嗓子:“这一场农科比试,由科举培训班胜出。” 方农眼中有着激动。 任天鼎也是开口:“你从科举培训班毕业后,可到司农寺任职。” 听到任天鼎开口,方农也是大喜,连忙跪谢:“多谢陛下。” 现场官员有些艳羡,这小子命好啊。 外围的那些百姓,也是一阵哗然,有艳羡的,有嫉妒的。 最为要命的,则是一些看热闹的士子,尤其是之前从科举培训班退学的士子,他们此刻脸色都变了。 不是,学这些东西,真的能直接跳过科举当官啊? 他们眼睛都瞪大了,有着不甘心,又有着一丝的懊悔,但现在也只能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个例罢了。 现场的官员,则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林尘,这个败家子,弄出的这个嫁接之法,绝对能在全国推行。 太子上台:“现在,还有最后一科,目前双方比分,暂为二比二,一门平手,还有一门医学暂时未出结果,因此,还有最后一科,这一科的名字,叫做新式科学。” 听到太子的话,现场所有人,都是不由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新的学说吗? 他们听过圣人之学,听过农学,但就没听过所谓的科学。 “因为这一门科学,为科举培训班独有的教学内容,因此这一门学科的比试之法有些特殊,将由国子监来出题,在国子监听取科举培训班的学生所讲的科学内容之后,国子监出上一题,若是这一题,科举培训班能答上来,那么,这一科比试,便是科举培训班胜,反之,则为国子监胜!” 乔和光脸色阴沉,现在的比分,看似是双方打成平手,但实际上,已经是国子监劣势了。 因为还有一门医学,万一对方弄出来的那个青霉素,真的能治疗毒疮,将那毒疮患者治好,那就是科举培训班领先,自己这边反而落后了。 所以无论如何,这所谓的新式科学,自己这一边,一定要拿下来! 因此,乔和光直接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所谓的新式科学,我国子监从没听过,也从未教过,因此,臣请求太子殿下,这最后一科,臣要亲自上场!” 听到乔和光这话,下面又是一阵骚动,那些官员表情精彩纷呈,外面的百姓,则更是兴奋。 “连国子监祭酒都要亲自下场了吗?” “是啊,我也没弄懂这所谓的新式科学到底是要教什么。” “国子监祭酒都下场了,林公子岂不是也会亲自下场?” 太子看向林尘,林尘笑着起身:“无妨,既然乔大人上场,那我也上吧。” 两人来到场中,乔和光盯着林尘,而林尘一脸笑容,淡定自若。 “林大人,现在请你介绍一下,这所谓的新式科学,还请林大人,用我能听懂的话语,尽量通俗易懂的解释。” 林尘笑道:“好说,科学包罗万象,圣人之语有言,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而这科学,就是我们帮助认识世界、驾驭世界的物!通过科学,我们可以创造出不需要马匹也能自己跑动的车辆,更能直接如鸟一般飞上天空……” 听着林尘的话,下面的官员一阵哗然。 孔明飞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而乔和光的眼睛却是瞬间亮了起来:“林大人刚才说,科学能让人,飞向天空??” 第492章 不就是将人送上天么,开干!本公子玩的就是真实! 而听到乔和光的话,其余国子监的学生,都是想到了什么。 林尘自然也是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意,不由笑道:“没错。” “好!林大人,也别说我欺负你,我不懂所谓的新式科学,刚才的那些内容,也都是你自己说的,那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说人能通过科学飞向天空,老夫不信,你证明一下,你要是真的能让人飞上天空,那这一科,老夫认输,并且承认科举培训班的地位!” 乔和光说得声如洪钟,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下面那些官员,都是有些按捺不住,后面的普通百姓更不用说,已经是在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我的天,要让人飞上天空?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也不信有什么学说能让人飞上天,这所谓的科学也不行。” “圣人之言都不能让人飞上天,难道科学就行吗?” “难道是想要用爆竹将人送上天?可上天之后,岂不是会落下来摔死?” 乔和光自认为胜券在握了,他不由道:“林大人,你敢接么?” 林尘笑道:“我有什么不敢接的?不就是送人飞上天么?我接了。” 真接了?? 下面无数官员,更是一片哗然。 就连太子都是忍不住有些咋舌,送人上天?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人不可能像鸟一样飞啊。 乔和光微微皱眉,又是补充道:“好,林大人,但是我也有要求,你将人送上天,除此之外,要保证人活着,如果送上天后死了,那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自然了,人上天就死了,还上天做什么?” “好,林大人,我就不信,你真能做到,你需要多久?” “简单,几日功夫就可以。” “好!我可以给你十日!” 乔和光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认为这最后一科的比试可行吗?” 太子看向林尘,林尘道:“乔祭酒,放心,我接了!不需要十日,你只需要在国子监待着就行,你会看到我是怎么送人上天的!” 太子点头:“既然如此,那这最后一科的比试,就如此确定。” 乔和光回到国子监区域,林尘也是退下,太子开始在台上说最后的话语。 任天鼎在沉吟,一旁的皇后有些担心:“陛下,这真能让人飞上天空?” 任天鼎道:“若是别人,朕自然不信,但是林尘说出口,朕倒是相信。无妨,就再等几日。” 这一场比试,暂时落下帷幕,不过胜负还没有分出,白虎营的士兵开始驱散现场那些百姓。 无数百姓有些意犹未尽。 “我现在就好奇,到底能不能送人上天。” “我倒是更加好奇,那什么青霉素,能将那得毒疮的人救活吗,我看是必死无疑了。” “还有这嫁接,那些花商,还有一些达官贵人,肯定想要求这嫁接之术。” “还有那术算,科举培训班的术算,竟然比国子监还厉害啊,如此看起来,好像科举培训班,的确厉害,不是一无是处。” 百姓议论纷纷。 孔明飞离去之前,深深看了一眼林尘方向。 其余官员也是走了,而任天鼎走了过来。 “林尘,十日之内,真能做到送人上天么?” “自然可以,还请陛下稍待。” 任天鼎颔首:“朕自然信你了。” 等到任天鼎走后,林尘看向其余学生。 “行,都散了吧,回学校,都认真学习,还有你们所学的科目,如果能吃透,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大家,等到九月份,我再来给大家进行科举培训,但在这之前,那些老师传授的知识内容,一定要融会贯通,熟练掌握。” 听到林尘给出确切时间,那些学生更是信心满满。 “林校长放心。” 林尘看向程博士,让程博士等人送这些学生回去,当然几个学生,比如研究青霉素的学生,林尘打算直接在学校里面,开设一间实验室。 一旁陈英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林尘笑道:“自然是狠狠打国子监的脸了,不就是将人送上天么,开干!本公子玩的就是真实!” 朱能兴奋起来:“真能做到啊?” “废话,你尘哥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但现在我们需要去做些准备了,朱能陈英,现在我们需要搜集丝绸、亚麻、纸张,然后便是竹篾。再有油脂、松脂、木炭也准备一些,这个不用太多。再便是去将能工巧匠寻来,需要数名裁缝。” “尘哥放心,裁缝直接找商业联盟,这些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放到哪里去?” 林尘想了想:“直接送学校去,咱们圈块地,争取十天之内,将东西做出来。” “好!” 很快,这一次国子监与科举培训班的比试,在京师快速流传开来,甚至就连邸报机构,也是派出了无数人员,朝各地狂奔而去。 京师之内,无数达官贵人,酒楼、客栈,全部都是在讨论这一次的比试。 赌坊甚至也再度推出了新的下注项目。 一时之间,京师之内,好不热闹。 而随着林尘的一声令下,所需要的东西,都是开始送入学校内,更是赵虎让一些白虎营士兵亲自把守。 林如海这一边也有些麻烦,因为自从比试之后,就有京师里的达官贵人登门,纷纷想要求购嫁接技术。 林如海不能做主,又因为林尘此刻在学校,所以只能一一推后,等林尘回来了再说。 送走客人,林如海进入祠堂,亲自点燃了香。 “芸娘,尘儿这一次,真的名动京师了,我真是既高兴,又苦恼,尘儿真成龙了,芸娘你在天之灵有知,也会高兴的。” 林尘这一边,已经是直接画出了蓝图,让这些工匠和裁缝,开始照着做。 送人上天,这有什么难度? 毕竟一个现代人,学过这么多的知识,要送人上天,这可太简单了,这个技术含量真不怎么高。 没错,林尘要制作的,就是一个超大型的,热气球! 而且,制作热气球的一些材料,是有代替性的,现代的热气球,采用的都是尼龙之类的材料,可在古代,丝绸也是极为坚韧,是没问题的。 毕竟,孔明灯用的都是纸张,林尘用丝绸、亚麻,再加上绳索等材料,制作一个球囊是没任何问题的。 而林尘的打算也简单,乔和光不是不信么,他直接开着热气球,直接飞跃京师,一屁股坐落到国子监去,看乔和光信不信! 第493章 以后,我愿为科学门下走狗! 热气球的制作进度非常之快,因为有蓝图,又有如此之多的工匠和裁缝,球囊的制作也很快,各处地方都要密闭缝合起来,甚至再涂抹上防火的桐油,工序方面还算是非常繁琐的。 当然,这对京师的工匠和裁缝来说都不算什么。 而科举培训班的士子也是看着封锁起来的学校东部区域,在探讨之中。 “校长这一次亲自出场,应该能将人送到空中吧?” “若是人真能像鸟一样飞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我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到校长怎么样才能做到。” “听说国子监那边,乔祭酒已经是在准备宴会了。” 所有人密切关注之下,大概九日后,科举培训班的东面场地。 足足数十名白虎营士兵在此,林尘与陈英朱能他们也在这里,旁边还有着不少工匠。 而在他们眼前,则是摆着一个巨大的热气球,这个热气球上方的球囊非常之大,足足有一个宫门上方的城头之大,这个椭圆形的球囊里,似乎是用竹篾作为框架支撑起来的,上面还有不少绳索在外面捆绑。 在热气球旁边,还建立着两个和它一样高的简易木台,热气球上的一些绳子,还连在木台上,甚至紧绷,毕竟要将如此之大的球囊抬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尘哥,这就是热气球?” 朱能抬头看着这个巨大的热气球:“这不就是年夜放的启明灯吗?它真能飞起来?” 林尘微微一笑:“自然,等下我亲自上去,咱们就用这个,飞上一圈,这个竹篮,差不多能站上十几个人,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只站几个人的好。” 竹筐算是有些大,甚至能让一匹马站进去。 一旁的赵虎当即道:“公子,如若此物飞上天空,会太过危险,不若先让其余人上去看看。” “其余人上去,他们知道怎么操纵吗?他们知道怎么利用气流操纵方向吗,放心,大奉没有人比我更懂热气球。” 赵虎拗不过林尘,只能道:“既然如此,我跟公子一块上去,就算公子掉下来,我也给公子垫着。” 林尘眼睛一瞪:“闭上你的乌鸦嘴。” 赵虎嘿嘿笑了起来。 林尘撸起袖子:“好了,让人将那些燃材送入篮筐,本公子要上天了。” 其余工匠将东西送进去,这个篮筐四周由粗大的麻绳连接着上面的球囊,中间则是一个燃烧架,可以看做一个炉子,热气球就是用里面燃烧出来的气体升入球囊里,利用气体的浮力,将热气球升空。 林尘进入之后,便是将燃烧架点燃,往里面开始添加燃料。 朱能道:“尘哥,我也来。” “来,我带你们飞跃京师!” 陈英和朱能也是上来,赵虎上来,林尘道:“其余的人不用上来了,对了,在下面带些人跟着我们。” 赵虎道:“公子放心,白虎营在待命,会跟着热气球。” “好,准备升空!” 所有人都是在等待并且注视,那些工匠也是在看,毕竟这热气球暂时还没动静。 只是过了一会,他们就见到这偌大的热气球,猛然就是往上漂浮了一下。 “真升空了!” “飞起来了!” 那些工匠都是激动起来。 就连一向冷静的白虎营士兵,这一刻也是眼中有着狂热。 在他们眼中,这位一手创建白虎营的年轻大都督,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升空了!” 朱能也是睁大眼睛,然后兴奋起来。 陈英只感觉一阵不真实:人真能飞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热气球逐渐升空,巨大的球囊缓缓升高,然后升高的速度要越来越快。 林尘道:“砍断绳索!” 在旁边木台上的士兵,直接抽出长剑,一下斩断绑着的好几根绳索,而在没有了绳索的束缚之后,整个热气球开始上升! 学校之内,不少学生都是在一起闲聊。 “校长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动静。” “也不让进,只能远远看到那个巨大的鸡蛋壳,这玩意真能飞吗?” 下一刻,有眼尖的学生,见到热气球的球囊好像动了,然后开始上浮。 “动了!那个鸡蛋壳动了!” 这一下,所有学生纷纷抬头看去,那个巨大的球囊,真的升起来了! 这些学生睁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紧接着就是有人兴奋喊道:“快!快去通知程校长他们!” 就连正在教室里授课的老师也被通知,里面的师生全部跑了出来。 程博士跑出来,他们只见到热气球已经升空,他们仰头看着这偌大的热气球,还能见到竹筐里站着的四个人。 “真,真上天了??” 程博士惊呆了,这一刻,他激动得发抖。 “什么圣人之言,什么天理,都比不过科学!” “以后,我愿为科学门下走狗!” 这一刻的程博士,真的头皮发麻。 程博士都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余老师了,一个个都仰着头,目瞪口呆! 下方的那些白虎营士兵,当即就是翻身上马,一个校尉喊道:“跟着热气球,不许跟丢!” 竹筐里的林尘等人,看着下面的学校,此刻距离,就仿佛是到了小山山顶。 “高,高了!” 朱能兴奋无比。 陈英则是一脸震撼:“原来,人真的能飞起来!” 赵虎却是忽然想到:“公子,若是将这个热气球用在军事领域,会不会有效果?” 朱能也是眼睛亮了:“对啊尘哥,如果我们将这个热气球用在战争里,我们大奉军队直接用热气球飞起来,对方根本就打不到我们,弓箭也射不到,而我们就用手榴弹,从热气球里往下面扔手榴弹,直接炸死他们,这岂不是一下就能赢了?” 林尘笑道:“好主意,你这算是大奉空军的前身了。” 实际上,飞行也是如此发展的,地球的一战时期,就有飞艇,只不过飞艇很容易爆,后面才以战机为主,但现在毕竟是冷兵器时代,光是这热气球,就足够降维打击了。 陈英问道:“那这个热气球,要如何转向和降落?” 第494章 飞跃京师! 林尘微微一笑:“这个很简单,在天空中,不同高度的风向风速通常是不同的。局部空气垂直对流,也会影响近地表层局部的不同方向的空气运动,往往每几米或十几米都可能有明显的风向变化,有的甚至风向相反。只需要操纵气球上升或下降到不同高度,找到朝着目标方向的气流层,然后保持在该风层飞行,从而实现改变飞行方向的目的。” 林尘说了一段后,又是道:“当然,还有再简单的法子。” 他从篮筐里拿出一个较大的沙包。 “将这个沙包挂在吊篮的一面,这样我们可以影响热气球的重心,比如挂在左边,整体就会歪向左边,根据离心力原理可能会向左运动,当然这种调控方向有限,还是以第一种为主。” 听到林尘说这么多,陈英在认真在听,可却听不懂。 见到陈英一脸迷茫的样子,朱能哈哈大笑:“英哥,你听懂了吗?” 陈英摇头:“没懂,管他呢,反正多操作几次就懂了。” 林尘微微一笑:“好,现在就让我们,飞跃京师吧!” 热气球开始升空。 与此同时,从大奉京师东面往京师过来的官道上。 江广荣正在马车内,百无聊赖。 他拉开窗帘,见到这些景象,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我江广荣,终于回来了,这活不好干啊,还好只要送一次,要不是大哥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才不去,而且回来就回来吧,还要带上一大堆的孔家小孩,吃力不讨好。” “大哥这次早回来了,听说大哥和国子监比试,也不知道结果出来了没有。” 下一刻,就听到前面赶车的仆人满是惊恐喊道:“公子,天空之中有神物!” 江广荣探出车头,抬头一看,脸上顿时就是完全震惊了,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它是怎么悬停在半空之中的? 就连官道上的其余人,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商人,这一刻,都是纷纷抬头,看着那半空之中的热气球,全部被惊呆了。 下一刻,热气球好像升高到了一个位置之后,忽然悬停下来,然后便是缓缓朝京师的方向飞去! “它飞动了!” 下方白虎营士兵骑马跟上,科举培训班里的士子,也是连忙想要跑出去跟上。 所有人看着那热气球飞向京师,而在城头城楼防守的那些士兵,也是注意到了飞来的热气球。 那两个注意到热气球的士兵,使劲揉了揉眼睛,好像满是不可置信。 下一刻,在注意到这玩意是真实存在之后,连忙喊道:“队正!” 那队正走了过来,皱着眉道:“什么事大呼小叫?” “队正你快看,天上,天上,好大一只蛋!” 蛋? 队正转过头,朝天空看去,只见到那热气球直接飘进京师! 这一刻,队正眼睛直了! 我入你娘,这是什么玩意? 他脑袋也好像直接空白了那么几秒钟,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大声喊道:“快,拿弓箭射下来!” 这么大的玩意莫名其妙飞入京师,这要是不拦下来,陛下怪罪,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队正,打不下来啊,这鸡蛋太高了,弓箭的射程不够,而且往上射,根本没那么大力啊。” 队正急得跺脚:“你们现在,立刻去追上这鸡蛋,我现在去通报,让人快速进宫禀告。” 而在京师里那些大街小巷上的百姓,这个时候也是在喊。 “快看,天空有鸡蛋!” “哈哈,天空还有鸡蛋,你疯了?这哪里……我的个妈呀,好大的鸡蛋!” “娘,快看,天上有鸡蛋在飞!” 做生意的、走路的、挑担的、坐着休息吃饭的,全部都是抬起头来,看着那天空上方的“鸡蛋”,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 这是嘛玩意啊! 而热气球里的朱能,也是兴奋不已。 “哇,真的从天空俯瞰京师了!” “哈哈,那些人全在看着我们。” 赵虎也满是兴奋:“英国公府在哪呢。” 陈英道:“你应该先找红袖招在哪。” 赵虎道:“我又不去那种地方。” 朱能不由拍掌:“这是清明渠,红袖招,沿着清明渠往上,我看到了,应该在那里。” 林尘也是俯瞰了一下整个京师,这一刻,京师的繁华热闹,鳞次栉比,如同跃然纸上,就像是清明上河图,一下子活了过来一般。 陈英不由观察了一下前方:“咱们好像要飞到皇宫去了。” “是吗?” 林尘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前面好像真的飞向宫城区了。 “没关系,飞就飞吧,反正他们也打不到我们。” 热气球逐渐飞向皇宫上方,那些御林军一个个仰着头,甚至大弓都拿出来了,可却仍然打不到。 此刻,六部衙门。 中书省,赵德林和其余官员,也正好聊到了这一次国子监比试。 “距离林尘所说的十日,只剩一日了。” “要让人飞上天,痴人说梦,此前各朝各代的人,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可人如何能飞上天?” 就在这时,一个官员匆匆进来。 “赵大人,快出来,天空有一个极大的鸡蛋,那上面好像还有人。” 嗯? 赵德林和其余官员一愣,赵德林当即放下手中茶杯,朝外走出去。 其余衙门的官员也一样,他们出了房间,抬头一看,就见到天空之中极大的热气球,正在掠过他们的头顶。 这一刻,所有官员,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 “老夫活了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可这个,老夫真没见过啊。” “那上面好像真有人啊。” 视力好的用力在睁眼看,只见到那下面的吊篮里,好像的确有人。 “等等,这不会是那个败家子弄出来的玩意吧?” “啊?真能飞啊?” “快,它好像飞到皇城里去了。” 无数官员伸长脖子在看,这一刻,会飞的“鸡蛋”,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紧接着,就是一群御林军紧跟着热气球的方向跑来。 “快,去保护皇上!” 而任天鼎此刻和太子正在太极殿里,外面的太监匆匆进来,在吕进耳边说了一些。 吕进皱眉道:“莫要说胡话。” “吕公公,小的没说胡话,真,真有鸡蛋在天空飞,那鸡蛋极大。” 吕进微微皱眉,他跟着出来一看,也是睁大眼睛。 啥玩意啊? 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就是冲入房间内通报。 “陛下!陛下!真有人飞上天了!!” 第495章 做了人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 太子在任天鼎身边,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吕进这话,几乎是反射性问道:“可是林师飞上天了?” “太子殿下,奴婢看不清,太高了。” 任天鼎也是眼中有些惊讶:“真能飞上天?这小子,朕要看看。” 他和太子走出房间,一抬头,就是见到热气球飞过上空,从下方看去,这就像是一个竖起来的巨大椭圆形鸡蛋。 “真能飞??” 任天鼎喃喃自语,虽然之前他相信林尘,可现在真的这一幕飞上天的画面,还是深深震撼了他。 要知道在古代,说的可是君权神授,就算是君王,也大不过天,登基的时候都要大祭天地,要说人能飞上天,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这一幕,真的彻彻底底让任天鼎脑海之中的思想松动了,人都能飞上天空,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 任天鼎看着那飞离的热气球,一旁的太子则是满脸兴奋:“父皇,人真能飞上天啊!” “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太子,你跟去看看。” “是。” 皇宫之内,一些正在低着头步行的太监宫女,忽然之间,不知有谁惊呼了一句。 “天上有鸡蛋。” 其余人都是纷纷抬头,然后就见到热气球划过。 “天啊。” 不少太监和宫女惊呼起来。 安乐公主此刻也是正在和宫女玩耍,但思想总是不集中,有些神游物外。 就在这时,旁边的宫女急促道:“公主殿下,快看天上。”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 安乐公主抬起头,下一刻,她漂亮的脸蛋上也是有些懵了,这是什么? “公主殿下,它在飞。” 安乐公主只见到球囊下面的竹筐里,有人影在动。 “一定是小太监,一定是他弄出来的,也只有小太监才能弄出来!” 热气球里的朱能哈哈大笑,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风,俯瞰着京师里的各种人影和建筑,这种感觉,真的难以言喻,就一个字,很爽! 林尘的衣袂翻飞,猎猎作响,他道:“先找国子监的位置。” “尘哥,往西面飞,我记得国子监就在皇宫西面。” 与此同时,国子监。 乔和光今天也是正在讲学,在前方广场,盘坐着无数士子。 “国子监,才是正统,国子学、圣人学,这些才是我们要学的,在这里,我不得不点名林尘,他弄出的什么科举培训班,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正所谓,半部圣人之言治天下,科举培训班能做到吗?” “他所说的科学,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又有何用,归根到底,还不是要到治国理政上面来,治天下,就离不开圣人之学,这是我们士子不能丢掉的根本。” 下面的士子有的在点头,有的在思考,有的则是好奇。 “祭酒,林尘说能让人飞上天,与我们的比试尚未结束呀。” 乔和光淡淡道:“飞上天?老夫与他约定为十日,这已经是第九日了,我怎么还没看到有人能上天?你可知,人要脚踏实地,做了人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好高骛远,难成大器。” 下面的不少士子信服道:“祭酒说得对。” “没错,人又不是鸟,如何能飞?就算能上天,又如何能安然落下来?” 许多人附和。 前面的乔和光道:“肃静。” 现场安静下来。 “大家也不用特意去苛责,等到明日,老夫便入朝,这一次比试,科举培训班败了,以后大奉没有科举培训班,只有国子监。” 这一次赢了,便大书特书,势要将林尘的影响力完全消弭,将科举培训班给直接摁死! 要说这个有没有用,那可是太有用了,为什么古代的士大夫阶层这么厉害,这是因为在一个国家的多个方面,他们最起码占据了两个! 经济、文化,经济方面不断兼并土地,这样拥有剩余的生产资料不断产出,而文化方面,就这么说吧,古代的读书人,要想抄录得到解释的书籍,都必须去有钱人家中,因为地方的乡绅家里才有许多藏书,其余地方你想读你都找不到。 所以,地方的大儒就相当于古代的意见领袖,他们如此一宣传一造势,说国子监大败科举培训班,将科举培训班贬得一无是处,那全天下的大部分百姓,自然而然就认为科举培训班无用了。 这便是文化舆论方面的战争。 乔和光内心有些志得意满,这一次比试,终究是他国子监胜了,飞上天?呵,你飞得上去吗? 都九天了还没动静,还剩下最后一天,你怎么上天? 可就在这时,站在乔和光身后的一些老师和学生,却是不由眼中有着疑惑,他们看向不远处,只见到天空那里,有着一个黑点出现,并且越来越大,还朝着这边飞来。 这是什么玩意? 下一刻,他们脸色大变。 “祭,祭酒!” 乔和光皱眉:“怎么了?” “快看,天空,天空。” 乔和光抬头看去,他的眼中有着疑惑。 前面学生也是抬头看过去,见到那越来越近的黑影,等到逐渐近了,他们才发现,这就像是一个会飞的竖起来的鸡蛋。 这一下,整个现场一片哗然,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一个个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热气球。 “这是什么?” “我的天,这是鸡蛋吗?” “它这是在飞吗?我从没见过。” “不会是上苍特意派来惩罚我们的吧?” 无数人抬着头。 而热气球里,朱能兴奋无比:“尘哥,国子监就在那里,正好有好多人。” “好,咱们降落。” 林尘已经是开始控制燃烧架熄灭,将大炉子下面的通风洞给盖上了,这样一来,热气球就不会上升,并且会下降。 而且此刻的热气球,速度是有些快的,又因为是在下降,就有点类似俯冲,虽然速度没那么快。 下面的那些学生,只看到热气球越来越近,那个黑影越来越大。 “好大。” “等等,它朝我们这边来的!” 有的学生眼中出现惊恐的神情,那热气球越来越大,并且如同俯冲下来一样,直直朝广场这里落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那些学生,包括乔祭酒在内,也终于能看到球囊下面的那个篮筐里的情况! 见到意气风发的林尘,用手比划着兴奋的朱能,冷静的赵虎,还有带着淡淡笑容,俯瞰注视着自己的林尘。 这一刻,乔祭酒瞳孔一缩,他的天塌了! 第496章 热气球骑脸,你告诉我怎么输? 眼看越来越近,林尘道:“抓稳了!” 其余三人都是死死抓着篮筐,而林尘看着下方的乔祭酒,还有那些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四散逃跑的学生,不由喊道:“乔祭酒!热气球骑脸,你告诉我怎么输?” “热气球来咯!硬着陆准备!” 林尘也毕竟是第一次操作热气球,虽然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可毕竟不是现代的热气球,所以在降落之时,速度难免库快了那么一些,又无法控制速度,所以热气球直接如同一座大山,就这么朝广场砸了下来。 “快跑!” 那些士子吓破了胆,看着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如同泰山镇压下来。 一些士子更是被绊倒,但又慌不择路爬起来跑,不远处的乔祭酒更是呆愣无比,直到一旁的老师拉着他跑。 庞大的热气球终于朝下方落下。 没有嘭的一声,只不过热气球的球囊碰到了那些屋檐屋顶,然后篮筐接触地面,哗啦滑行了一下,就如同在地上拖动,看得旁边那些士子心惊胆颤。 巨大的球囊遮住了篮筐,等到热气球完全停下、尘埃落定,所有人惊魂未定看向场中。 就在这时,外面白虎营的士兵也是骑马狂奔而来,还有国子监的那些侍卫也是一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林尘四人狼狈从篮筐里出来,但四人都是脸上意气风发。 见到四周那些国子监的学生鸦雀无声盯着自己,林尘微笑道:“朱能,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从天而降的出场方式?” 朱能道;“之前肯定没有。” “是不是今天就见到了?” “是啊。” 林尘哈哈大笑,看向乔祭酒,见到乔祭酒脸上的肌肉都快控制不住了后,不由道:“乔祭酒,不好意思,第一次操纵热气球,没有把握好方向和力度,你看看,还吓到你们了,不知道你们在开会,本来是想让你开开眼界,毕竟咱们最后一科比试,乔祭酒说的是什么来着?” 陈英微笑道:“乔祭酒说的是,只要我们能让人飞上天空,这最后一科的比试,就是我们赢。” “哦,原来是这个,乔祭酒,那你看,这最后的比试,是我们赢了吗?” 乔祭酒脸色铁青。 周围的国子监学生,真的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乔和光不说话,转头就走。 “乔祭酒,你不说话也没用,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你不会输不起吧?” 乔祭酒站住,头也没回:“林尘,你赢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林尘哈哈一笑:“这一科是我赢了,但最后胜负还未分呢,还有医学科,乔祭酒,不要放弃希望,要相信未来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其余学生,真的是目瞪口呆。 这也太,狂妄了! 那些博士想要训斥,也根本训斥不出来。 这怎么训斥,别人直接坐着热气球从天而降落下来,就是能飞啊。 林尘拍了拍手,心满意足。 朱能转头看着这热气球:“尘哥,这热气球怎么办?” “再飞回去吧。” 就在这时,御林军也是骑马赶到,一见到几人,为首的御林军当即道:“林将军,陛下要见你。” 林尘几人,被请到了太极殿后殿。 任天鼎目中有着惊异看着林尘,太子在一旁满是佩服。 “林尘,刚才那空中的东西,是你们在飞?” 林尘点头:“对啊陛下。” 太子满是欢喜:“真的?林师,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利用了物理里面的气压原理,热胀冷缩,当对热气球内的空气进行加热,空气分子的运动加剧,分子间的距离增大,空气体积膨胀,气体状态方程为压强体积等于物质的量和气体常量和温度。” 任天鼎完全听不懂,一旁的吕进人傻了,倒是太子点点头:“这涉及到了空气密度?” “不错,你学得可以。” 任天鼎道:“好了,不用讨论这个,这一次热气球飞行,也不跟朕打个招呼,弄得全京师都沸腾了。” 林尘道:“陛下,第一次飞行嘛,难免有不安全,等下一次安全后,再让陛下乘坐。” “你现在那个热气球在哪里?” “还留在国子监呢。” 任天鼎道:“这一次比试,应当是你赢了。” “不急,还有一门医科比试没出来,等赢了之后,到时候再让官府宣传宣传,嗯,科举培训班再改名为京师大学堂,这样顺理成章,就能衔接各地官学的那些学生,等到学生人数多了,这一套体系适应了,就直接再推动科举改革,改为现代大学体系。” 任天鼎颔首:“这个你有分寸,朕自然同意,你们先去将热气球弄回来吧。” “是,陛下。” 林尘几人满是高兴走了,而任天鼎负着双手:“这小子,真不简单,朕真怀疑有朝一日,他们是不是能彻底冲上天,看看天外是什么,有没有神仙。” 太子道:“父皇,林师弄出来的其余东西,儿臣看也很有用,包括那嫁接之术,如果嫁接用在果树上,也能改善果树,增加产量。” 任天鼎道:“朕倒是在等太医院的结果,如若这青霉素真有效,这会是一门神药。” 京师彻底沸腾了! 毕竟这一幕飞跃京师,可是京师所有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无数人都在探讨,而随着国子监的消息传出,这个大鸡蛋的名字也被揭晓。 京师的各茶楼酒馆,无数人都在探讨。 “这是林公子弄出来的热气球啊,真能飞!” “我听说林公子直接骑着热气球飞到国子监去了,降落之时还大喊了一声什么神兵天降?” “放屁,明明喊的就是天神降临。” “我在现场,我听到的是飞龙骑脸。” “我也在现场,我是旁边那棵柱子,我听得一清二楚。” 普通百姓疯狂吹牛逼,脸涨得通红。 而那些士子讨论的又不一样了。 “那这一次比试,是不是科举培训班赢了?” “是啊,这最后的一门科学,我本来还不屑一顾,可现在看来,它真能将人送上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我看这科学颇为神秘,应当好好钻研才是。” “太神奇了,可惜科举不考科举,否则我也想学习一二。” 第497章 脱去上衣,陪我们去国子监走一趟 鸿胪寺,外国的那些宾客,也是震惊不已。 播求国的尼玛松赞和高玉国的使者,两人此刻都是愁眉不展。 “大奉人,竟然能弄出飞到天上去的蛋,你说,我们还能打得赢吗?” 尼玛松赞此刻内心有些绝望,这么强的一个大奉,这会让他们播求,坐立不安的。 “尼玛兄,虽然那玩意能飞,但最后的战争,还得看实力,真打起来,他们未必打得赢我们,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尼玛松赞沉吟良久,这才点点头:“好。” 各大府邸里的那些女眷,也是议论纷纷,满是欢喜。 甚至不少待字闺中的黄花小姐,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在聊热气球。 “原来此物叫做热气球。” “当时我抬头看的时候,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此物又是林公子造出来的,没想到林公子竟然如此才华横溢,又如此英俊,若是能嫁给林公子……” 其余那些小姐看着这一脸思春的邹家小姐,不由道:“林公子与徐璃月订婚了,最迟不过下月就要结婚,你还想嫁给他?” “想想嘛,若是林公子愿意,我甚至可以嫁给他做妾。” 其余小姐睁大眼睛,邹小姐道:“你们不想吗?那么帅,那么聪明,又那么强壮。” 其余小姐一阵沉默。 皇宫衙门里,那些官员在忙完政务之后,闲聊的话题,也是会绕到林尘身上。 “这个败家子,真不可思议,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从一个败家子,成长到了今天地步。” “这个热气球造成的轰动,恐怕国子监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乔和光有没有乞骸骨?” “没有,他还在死撑着等太医院那边的结果,若是太医院他能胜,也算是平局。” ……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林尘、陈英朱能等人,看着江广荣在这里唾沫横飞。 “大哥,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这一趟去东山省,你是不知道,那些官员见到我来有多兴奋,尤其是那什么济州城的关宁关知府,他简直喜极而泣,我都想不通为什么有这么夸张。” 林尘问道:“新政在东山省推行得怎么样?” “大哥,很顺利,那些百姓分到田的,满是高兴,而且都不用做佃农了,还有之前孔家的那些田,现在还没分完,还在分,几乎所有百姓都能分到田。” 林尘淡淡颔首,这一次,可真是从大奉的士大夫阶层,给他们放血割肉,来喂养底层的流民。 “大哥,那热气球又是你弄出来的?这么重大的事竟然不带上我?” “等下次开放热气球项目,你第一个上就是。” 江广荣又是道;“还有,关宁让我带了一批小孩过来,说是孔府的小孩,这批小孩我送到礼部去了,大哥要先去看看吗?” “哦?孔家的那些支脉小孩来了?不用,选人这种事,让陛下来就行,反正都是选小孩嘛,选个容易被操纵的,心地善良的就可以了,如果这孩子底色不错,那就可以培养成人才,就算实力平庸,那就当个有名无实的衍圣公。” 林尘说得很随意,其余人也是极为认同。 朱能道:“好不容易老四回来,咱们也去聚聚,我收到的情报是,我爹他们三日之内,就能抵达京师了。” “时间差不多,虞国公他们回来,那陛下的封赏,总算是可以下来了。” “走,去聚聚。” 与此同时,原科举培训班、现京师大学堂的医学院学生丁捷和张东问,他们已经是在实验室里,提取出了一批新的青霉素,小心翼翼带好,然后准备直奔太医院。 他们二人翻身上马,然后朝京师皇宫里方向过去。 现在学校改名,并且相应学院建立,而丁捷与张东,除了日常的学习外,他们所有的实践活动,都改为了对青霉素的提取和培养。 至于医学院,目前也只是初具雏形。 等他们来到皇宫入口,填写名字后,便是跟着太监,一路来到了太医院。 进入太医院,一处房间,汤太医已经是在等着他们。 “两位来了,今日的青霉素带了吗?” “带了。” 他们来到病床边上,只见之前几乎奄奄一息、后背毒疮崩裂、毒液横流的患者,现在却是睁大眼睛,不算生龙活虎,却也是精气十足。 而他的后背,更是逐渐平复,虽然留了不少疤,可那些毒疮,竟然是开始愈合。 丁捷与张东问二人,一人戴上手套,另外一人拿出行医本,准备将病患的情况全部写下来。 一旁汤太医见到这一幕,也是暗自点头,这才是行医的标准。 等到青霉素涂完,丁捷问:“有什么感觉?” 这病患小声道:“大人,草民感觉,后背有些酥痒,还有一些细微的疼痛,除此之外,没有其余感觉。” 丁捷点头:“你的毒疮,差不多也算是好了一半,剩下的时间就是调理,会自然而然痊愈,愈合后会留下一些痘疤,不过和性命比起来,痘痕也算不了什么。” 这病患用力点头:“多谢神医,多谢大人。” “不用谢我,是我家校长救了你,就是此前的科举培训班,现在的京师大学堂。” 汤太医也是颇为激动:“两位放心,我这一定上奏。” 丁捷想了想:“上奏可以,不过还有一事。” “什么?” 丁捷指着这病患:“我们要他,脱去上衣,陪我们去国子监走一趟,让沿途百姓围观,让所有人都得知他的毒疮治好了,毕竟此前的医科比试还没结束,现在他治好了,自然得让所有人知道,医科,也是我们赢了。” 汤太医看向病患:“你意下如何?” 那病患当即道:“我这条命都是神医救的,草民自然全力配合。” “好!那就今日吧,我们去找一辆马车,你到马车顶上去,裸露上身,展现后背,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并且还要说出你的情况。” 病患想了想:“不若准备好幡旗吧,在幡旗上写明情况,我拿在手中。” 张东问笑道:“你还挺聪明,就这么办。” 汤太医道:“我去写奏折为你们请功。” 第498章 我们还没出力呢,你怎么就倒下了? 很快,丁捷与张东问二人便是准备好了。 他们拉着这个病患,直接出了皇宫,进入京师街道。 这一辆马车之上,病患孙大雷站在马车顶部,见到街道两旁的那些百姓,直接就是哗啦一下,将自己的上衣全部撕开! 爆衣! 他露出自己有些肥胖臃肿的身躯,展现自己的后背。 而在马车两边,则是插着幡旗,上面写着的字是:“青霉素救我毒疮”,右边的幡旗是“京师大学堂医科胜过国子监”。 明晃晃的幡旗话语,看得周围的百姓都一愣一愣。 而马车顶上的孙大雷更是主动道:“感谢京师大学堂,感谢两位神医,是他们救了我。” 前面赶马车的丁捷道:“加上林校长。” “对,感谢京师大学堂的林校长!没有他,就没有我孙大雷!” 如此游街示众一般的行为,让周围的百姓,也是瞠目结舌。 国子监与林尘的比试,其实热度并没有过去,大家都还记得,毕竟热气球飞跃京师撞击国子监还沸沸扬扬呢,而现在今日,又是林尘的学生,直接带着这毒疮患者游街展示。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我想起来了,当时医科比试,的确是弄来了一个毒疮患者,那人眼看都快死了,救回来了?” “假的吧?我记得带到太医院去了。” “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作假,你觉得太医院和国子监会放过他们?这肯定是真的,假的没这个胆子。” “嘶!如果是真的,意思就是说,毒疮真的被那什么青霉素给治好了?” “我的天啊,那这可是神药啊!毒疮都能治好?” “看他后背,他后背的确还有一些疮,但没之前那么恐怖。” 百姓们议论纷纷。 马车朝着国子监的方向过去,马车后面,更是跟了不少士子和百姓。 乔和光此刻,正在房间里,靠着椅子,脸色比较灰败。 之前热气球从天而降,对他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这一件事,迅速传遍整个京师,然后要传遍整个大奉,这让他这个国子监祭酒,怎么出去见人? “哎。” 乔祭酒叹了口气:“人真的能飞上天,若不是亲眼见到,老夫必然不信。” 伺候乔祭酒的下人不好说话,只能安慰道:“大人,您是祭酒,就算林尘飞上天又如何,国子监也未必会输啊,还有一门医科呢,国子监赢了两科,天象这一科为平手,剩下的四科,除去医科,三科是林尘赢了,农学、术算、新式学科,若医科赢了,那国子监与这京师大学堂,就是平手。” 听到这下人的话,乔祭酒不由想了想,精神又是振奋起来。 “你说的倒是不错,的确很有道理,倒是老夫钻牛角尖了,若是医科国子监能赢,那便是平手,也不算丢国子监的脸。” 下人继续道:“更何况,毒疮又岂是这么容易被治愈的,古往今来,哪个得了毒疮的能活?都是死路一条,前朝那个姓徐的将领,得了毒疮,最后还不是死了,这么久,这么多的大夫,都治不好毒疮,偏偏就他林尘能治,祭酒大人,您信么?” 乔祭酒精神愈发振奋:“你说得不错,更何况,那毒疮患者,送到太医院已经这么些日子了,想必是救不回来了。如此一来,这一次比试,我国子监没输!” 乔祭酒的精神状态重新如同之前一样,他只感觉到都回来了。 下一刻,有人敲响了门,是一位老师。 “祭酒,您快出来看看吧,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 乔祭酒打开门。 “祭酒,京师大学堂的学生来了,他们开着马车。” “哦?林尘的学生,来便来,这又如何?” “不是,是他们带来了孙大雷。” “孙大雷是谁?” “就是此前医科笔试找的那个毒疮患者,他们说是已经治愈了孙大雷的毒疮,现在孙大雷在展示后背呢,许多国子监的学生都在看,他后背的毒疮,的确是被治愈了!” “什么?!” 乔和光睁大眼睛,他只感觉不可置信,下一刻,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乔和光朝后摔去。 旁边的下人连忙扶住乔和光:“祭酒!祭酒!” 他们手忙脚乱掐人中,过了一会,乔和光脸色煞白醒来,醒来第一件事,他就是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不信,快,带老夫过去,老夫要亲自瞧瞧!” 国子监广场内,上次的热气球已经飞走,若不是屋檐飞角被毁坏,完全找不到热气球来过的痕迹。 此刻一群学生都是围着马车,丁捷与张东问他们站在一旁,孙大雷则是赤裸着上身,他背后的毒疮痕迹展现得清清楚楚。 那些国子监学生,都是一脸震撼。 “这毒疮真没了?” “还有一些,但这些毒疮也是愈合了,超过一大半都消失了,但留下了许多斑点。” “真做到了?这青霉素,如此厉害?” 不少医学院的学生,也是盯着孙大雷的后背,眼前的震撼,完全不亚于热气球冲击过来的震撼! 他们的认知,都是被打破了。 原来毒疮真的能治? 就在这时,乔和光来了。 丁捷与张东问看到乔祭酒,张东问当即道:“祭酒大人,此人便是医科比试的毒疮患者,现在他后背的毒疮,已经被我们治好,还请乔祭酒过目,到时候,林校长会去朝堂找陛下,宣布这一次比试的结果。” 乔祭酒看到孙大雷的后背,又差点头晕目眩,但他强撑着,咬牙道:“老夫要亲自摸一摸,验证一番。” “祭酒大人请。” 乔和光伸出手,抚摸着孙大雷后背的那些毒疮,有些硌手,密密麻麻,但消弭了的,则是平的。 真的是毒疮! 这一刻,乔和光眼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了,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胡祭酒,我现在,才理解了您的想法啊。” 乔和光一晃,身体直接摔倒。 “祭酒!祭酒!” 周围那些学生慌了。 丁捷与张东问两人也是一懵,他们彼此面面相觑,我们还没出力呢,你怎么就倒下了? 第499章 孔大人虽然姓孔,可却没有册封衍圣公的权利 京师再度沸腾了! 毕竟丁捷与张东问二人招摇过市,直奔国子监,这可是被京师百姓看在眼里的。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京师所有百姓就都知晓了,再加上国子监发生的事情,也根本瞒不住。 因此,这件事就在一天之内,成为了京师所有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听说了吗?国子监祭酒晕倒了。” “听说了,好像是林公子的学生带着那毒疮病人去找他,结果那毒疮病人的毒疮真治好了,不可思议啊。” “那什么青霉素,可真是神药,毒疮这种病都能治。” 而此刻,太极殿后殿,乔和光跪在这里。 “陛下,臣乞骸骨,无颜再担任国子监祭酒。” 任天鼎坐在那里:“这又是何必呢,乔爱卿,朕还是信任你的,你与林尘的比试,也是让我大奉的文道兴盛,输赢又有何妨?” 乔和光抬起头:“陛下,臣的脸已经丢尽了,只要提起这一次比试,臣就被反复提起,而且当着那些学生,林尘的热气球从天而降,我还有何面目去执教?” 任天鼎起身:“好了乔爱卿,你若是辞了祭酒之位,谁又能来担任呢?” “陛下,博士里可以选一个,陛下也可以再任命一个,老臣当时看不惯胡祭酒所为,现在看起来,胡祭酒才是聪明。” 乔和光叹了口气:“我输了,本来之前还觉得侥幸,可治好毒疮,真是击碎了老臣心中最后一丝信心。” 任天鼎道:“好了,乔爱卿,你暂且回去吧,等新的国子监祭酒到了,你就再上奏,如何?” “多谢陛下。” 乔和光走了出去,太子在一旁有些脸色古怪。 “父皇,林师这算是让两个国子监祭酒乞骸骨了。” 任天鼎却笑道:“无妨,这与林尘弄出来的那些东西相比,完全不算什么。那治疗毒疮的药,叫什么?” “回父皇,是青霉素。” “没错,这种青霉素,必然大有裨益,朕记得林尘还说过,青霉素能治好许多疾病,还有嫁接,此法过于神奇,更不用说最为引人瞩目的热气球,朕也是在想,这热气球,是否能取代狼烟之用?” 太子笑道:“朱能那边说,直接让神机营的人在热气球上投掷手榴弹,如此一来,就直接从空中打击,而且用热气球攻城,完全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任天鼎眼中有着赞许:“不错,此物用在军事最佳,再有太子,林尘所说的这科学,你要融会贯通,朕看来,科学远远比圣人之言重要得多。” “是。父皇,东山省那边孔家的支脉孩子,已经送来了京师,总计二十二人。” 任天鼎淡淡问道:“孔明飞应当知道,他怎么说?” “孔太师举荐一个名为孔子吉的小孩,十岁,聪慧异常,最为合适作为下一代衍圣公的人选。” “太子,你觉得呢?” 太子当即道:“儿臣认为,衍圣公,必须要我们亲自看过,孔太师所说,不能算数。” 任天鼎道:“将这件事扔给林尘,他鬼点子多,选出来的人选才最为合适。” “是。” 太子离开太极殿,便是往英国公府过去,在东院找到林尘,说明来意。 旁边的朱能不由道:“选小孩当衍圣公?那这不是很好选?” 陈英倒是道;“我倒是认为不好选,他们毕竟是孔家之人,选了衍圣公,又会回到东山省去,那到时候他能成长为什么样,又不是我们可控的。” 林尘一笑:“这个嘛,太简单了,聪明在这一次的选拔里,不是最为重要的,做一个小游戏就行了。” 太子等人附耳过去,林尘说完后,太子微微一怔:“如此简单?” “自然如此,小孩嘛,没那么多心机,更何况,孔明飞肯定会插手,这个小测验,也能让他哑口无言,当然他要是再坚持,太子,陛下派往东山省的大理寺官员,可有回京?” “应当就在近日。” “好,就先测验一番。” 孔明飞这一段时间,整个人显得非常焦虑,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悬在他孔家头上的铡刀,将会随时落下。 而且朝中没有人敢帮忙,毕竟这一件事陛下亲自盯着,谁也不想去触陛下的怒火。 所以,孔明飞只能除了营救孔仲元外,便是将想法和主意打到了这些年轻孔家支脉小孩身上。 而经过他的率先查看,孔子吉是最为聪明的,也是最能领会他意图的。 但很快,他就得到消息,说是陛下将挑选衍圣公的任务,交给了林尘。 “林尘,又是林尘,就连我孔家衍圣公的人选,也要由他来挑,明明是他勾结白莲教,灭了我孔家满门,到现在,孔家未来中兴希望,竟然还要交给他做主!” 孔明飞咬牙切齿。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去找一下林尘,如果他不闻不问,林尘选出一个最愚笨的衍圣公,他们孔家可就真没希望了。 所以,在得知林尘位置后,当即就是赶了过去。 京师一个院落前,孔明飞见到了林尘,旁边还有不少白虎营士兵。 朱能和陈英他们也在。 “林大人。” 孔明飞冷着脸拱手。 “哟,这不是孔太师吗,孔太师,您吃了吗?” 孔明飞差点噎死,现在都是巳时(早上十点),他竟然还问自己吃了没? 故意的是吧? “林大人,我听说陛下委任林大人来挑选衍圣公?” “自然了,孔大人,你来做什么?” “这些孩子,是我孔家的后代,我自然也要来看一眼,他们事关到孔家的未来。” 林尘似笑非笑:“孔大人,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孔家主家,这些都是支脉偏远的孩子,与主家八竿子打不着吧,孔大人还这么上心?” “纵然如此,那他们也姓孔,我孔明飞自然关心,林大人作为挑选衍圣公的负责人,我自然要看着。” 林尘笑道:“无妨,看就看吧,只是孔大人可不要乱说话,毕竟孔大人虽然姓孔,可却没有册封衍圣公的权利,孔大人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第500章 衍圣公之争,向来如此 孔明飞哪里听不出敲打的意思,他只能闷着脸道:“我只看。” “好。” 与此同时,院落之内,足足有二十二个孩童被关在这里,他们有大有小,只不过大的也才十三岁,小的只有七岁。 大部分孩子,都是比较迷茫,眼中有着困惑,他们不知道为何用马车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将他们带到这种地方来。 有一个孩子脸上有着一些迷茫,他比较瘦弱,又有些惊恐看着四周。 下一刻,他只感觉身后被推了一下,踉跄朝前摔倒,摔了一个狗吃屎。 “哈哈哈!孔宣,你真没用,还说你姓孔呢。” 身后另外一个大孩子的声音响起。 其余孔家小孩也是跟着笑了起来,而孔宣默默爬了起来,他的身体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而开口的那个大孩子,见到孔宣站起来没有愤怒,没有话语,不由一皱眉,直接道:“孔宣,你不过是一个侧室所生,也配和我们在一起?” “没错,庶子,我们哪一个不是嫡子?” 孔宣看向孔子吉,也就是那个长得较大的大孩子,有些恼了:“你们说我就说,不要说我娘。” “就说就说,你娘不过是一个小妾,你是一个庶子。” “你知道让我们来是做什么的吗,我娘说了,是要选衍圣公的,要让我们继承孔家之名,只要到时候你们选了我,以后我带领你们吃香喝辣,共享荣华富贵。” 其余小孩更是眼睛亮了,而孔宣只是握着拳头。 孔子吉嗤笑:“一个傻子,你也妄想在这里争衍圣公?孔大人已经来过了,选的是我,衍圣公是我的,小妾的儿子,你知道了吗?” “你给我住嘴!” 八岁的孔宣受不了了,大吼一声直接冲上去,结果直接就被十岁的孔子吉一脚踹出,踹在胸口,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上。 孔子吉比孔宣高,而且面色红润,显然比孔宣好过一些。 孔宣又爬起来,继续冲,然后孔子吉继续踹。 一次,两次,三次地倒下又爬起来,到了最后,孔宣爬不起来了。 孔子吉眼中有着得意,但旁边在门口一个放哨的孔家小孩道:“有人来了。” 孔子吉脸色一变,当即就是抓起孔宣,揪着他的衣领,直接开口道:“孔宣,等下记住说是自己磕的,知道吗?” 孔宣咬牙看着孔子吉,而孔子吉眼睛一瞪:“你敢说,你以后有得受了。” 孔宣沉默,孔子吉道:“以后我不说你娘了。” 孔宣这才嘶哑道:“好。” 孔子吉露出笑容:“很好,大家都姓孔,以后有事,我还是会帮你的。” 他拍了拍孔宣的衣服,帮他将泥土拍掉。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林尘带着朱能陈英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赵虎他们。 “都在这里了?” 林尘问道。 赵虎道:“都在。” “好。” 林尘看向眼前这些孔家小孩,不由折扇一打,微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单名一个尘,乃是平北将军、大奉状元,当然了,你们年龄小,可能不太理解这个含金量,但你们需要理解的是,我,能决定你们当中谁能当上衍圣公。” 孔明飞站在一旁,他面无表情,但内心还是有些担心,怕就怕林尘搞什么幺蛾子,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无妨,孔子吉是这群孩子里最为聪明的,就算林尘选,他也一定能选上。” 孔明飞之前和这群孩子聊过,孔子吉是最像他的,聪明、听话、并且善于变通。 孔子吉目光看向孔明飞,见到他一言不发,又见到林尘,脸上也是不由认真起来。 而林尘道:“你们告诉我,你们知道衍圣公是什么吗?” 孔子吉当即道:“大人,我知道。” “哦?你说说看。” 林尘笑着看向孔子吉。 “衍圣公,就是孔家的爵位,有此爵位,才为大奉正统圣人之后。” “哟,了解还挺清楚的,不错,聪明,那你知道,当了衍圣公后,意味着什么吗?” 孔子吉认真想了起来,而林尘看向其余人:“你们也都可以回答。” 有孩子弱弱道:“意味着,每天都能吃饱饭了。” 林尘哑然失笑:“还有呢?” “意味着,不用受人欺负。” 林尘点头:“那衍圣公,又要做什么呢?” 孔子吉大声道:“大人,给其余人作为榜样。” 林尘颔首:“还有呢?” 孔子吉答不上来了。 “无妨,你们还小,答不上来不要紧,现在,我来告诉你们,针对衍圣公人选的考核标准,你们只有通过考核,才能成为衍圣公,明白吗?” “明白!” 孔子吉的声音最大。 林尘悠悠道:“我的考核很简单,正所谓德智体美劳同步发展,要考核的便是这五个方面,圣人又说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我认为,体魄,是这五门里最重要的一门,所以这第一门,就是考,体魄!” 听到林尘这话,孔子吉眼中有着喜色,体魄?在这群小孩里,他的体魄绝对没问题。 孔明飞则是傻眼了,什么鬼,体魄? 这又不是将士选拔,你考体魄有什么用?而且还是一群小孩啊。 “林大人……” 他刚要说话,林尘就是淡淡道:“孔太师,你要是多嘴,可就要被赶出去了。” 孔明飞只能闭嘴,他脸上有着怒火。 林尘重新看向这群小孩,折扇又是打开:“好,现在我来说一下规则,规则很简单,等午时过后半个时辰,我会给你们每人发上十枚铜钱,你们需要从这里,一直跑到西市南面的平乐街,那里有包子店,你们用铜钱买上包子吃,吃上包子的算获胜,根据先后顺序确定名次。 记住了,这第一关,只取前十,如果谁排在第十一位之外,那就得被淘汰,和衍圣公爵位无缘了。” 孔明飞又惊了,他刚想说什么,却想起刚才的话,只能咬牙切齿,而孔子吉道:“大人,十一名就要被淘汰吗?” “是的,衍圣公之争,向来如此,莫要说我残酷。” 孔子吉信心满满:“大人请放心,我很有信心。” “好,我会安排白虎营的士兵在旁边为你们指引方向,祝你们好运。” 第501章 我的好歹给他留了点脸面 林尘将手中折扇一合,微笑道:“祝你们好运。” 旁边的赵虎让白虎营士兵上前,随后给他们发铜钱。 孔子吉等孩子都是站好排队,伸出手,接住这十枚铜钱。 “记住了,这一次的比试很简单,谁先吃到包子,谁就是第一,第二个吃到包子的,就是第二,那里的包子是三文钱一个,你们先饿一阵,饿得久了,自然三个都能吃下。记住我说的话没?” 孔子吉和其余孔家孩子点头:“记住了。” 林尘已经走了出去,孔明飞跟上,沉声道:“林大人,你这是在胡闹!” 林尘笑道:“哦?狐闹?孔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选衍圣公,不是在选将士,体魄不是要考量的问题!” 林尘笑眯眯道:“孔大人,但很可惜是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我让他们跑,他们就得跑,你要是不服,你去找陛下呀。” “你!” 孔明飞真的差点气死! 林尘慢悠悠道:“当然了,你作为孔家之人,又是太子太师,我还是会给你一个面子,这样吧,这一次考核,你可以随我一同观看,也省得你到时候不服。” 孔明飞冷着脸:“老夫自然会看!” 林尘看向陈英:“陈英,马车准备好了吗?” “放心,准备好了。” 一旁,白虎营的士兵牵了马车出来,林尘看向孔明飞:“孔大人,等午时之后一个时辰,就上马车,比试开始。” 孔明飞不明白林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闷声道:“老夫知道。” 而院落内,每一个孩子都是握着手中的铜钱,握得很紧,瘦弱的孔宣更是如此,想起林尘所说的大肉包,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而孔子吉则是快速在想林尘所说的话。 “他说,要先跑到那条街,然后吃上肉包,谁第一个吃到,那就是第一,十一名之后全部要被淘汰,那我让其余人,都吃不上肉包不就行了?” 孔子吉的目光看向其余小孩手中的铜钱,而那被看着的小孩有些胆怯道:“吉大哥,你不要抢我的铜钱。” 孔子吉哼了一声,而另外一个小孩道:“就算是你抢了也没用。” 孔子吉目光转了转,看向孔宣,反正能先淘汰一个是一个。 可这一次,孔宣后退一步:“你要是敢抢我的,我就直接喊。” 孔子吉只能收起这个想法:“谁抢你们的了,你们没听到吗,这一次的比试是体魄,谁能最先跑到西市南面的街买包子吃,谁就能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巳时到午时,有一个时辰,而且这个时候,基本上是午饭的饭点了,可林尘的要求是,再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要等两个小时。 而这群小孩本来就小,有些人早上都没吃什么饭,再经过这么一饿,肚子已经是咕咕叫了,饥饿的感觉,让他们浑身无力。 “好饿。” 一个小孩喊道:“我快饿死了。” 孔子吉也饿,但他道:“我们先祖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饥饿很正常,只有在饥饿的情况下,才能测试体魄。” 孔宣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话也没说。 不少孩子叫苦连天,外面没人通知,他们就只能等。 而孔子吉眼中有着坚毅,无论如何,这一次,自己必须要拿第一,这样一来自己就是衍圣公了! 衍圣公啊,自己妈妈告诉自己,若是能拿到这个职位,以后几乎就是呼风唤雨、荣华富贵,更能重新成为孔家的主家! “我一定要赢!为了赢!我在所不惜!” 一个时辰,终于是过去了,这群小孩饿得不行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虎营士兵淡淡道:“比试开始了,你们每人都会有我们白虎营一人跟随,告诉你们方向,终点为包子摊,谁先到吃上包子,谁就算第一。” 话音一落,孔子吉便是直接狂奔出去! 后面的孩子一愣,也是连忙跟上。 孔宣比较瘦弱,他只能是跟在队伍身后,开始跑动,这一跑,饥饿感更为浓烈,但也只能咬着牙在跑。 这一群小孩从院落跑出去,每一个小孩身后都跟了一个白虎营士兵,就跟在身后,为他们指明方向。 不远处的茶摊上,林尘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开始了,走吧,咱们准备看热闹。” 孔明飞一直耐着性子在看,他想要看看,林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车。” 林尘他们上了车,孔明飞沉默了一下,也是上了马车。 赵虎驾车,并没有跟随这些小孩的路线,而是直接抄近路,朝西市方向的必经路线上过去。 孔明飞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放下窗帘后皱眉道:“林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朱能忍不住道:“你哪里那么多问题,能让你跟着就很不错了,再叽叽歪歪,我直接把你扔下车!” 陈英哈哈一笑:“三弟,对太子太师,还是要客气一些。” 孔明飞脸色稍微好看一些,没想到陈英又对他说:“孔大人,你安静一些,如若你再问问题,我就要请你下车了。” 朱能不解:“这不一个意思?” 陈英道:“我的好歹给他留了点脸面。” 孔明飞牙齿都快咬碎了,这三人,是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而另外一边,二十二个孔家小孩,已经是在白虎营士兵的指引下,朝前不断跑去。 孔子吉奋力在跑,身后的士兵开口:“前面路口右拐。” 孔子吉到了路口,当即右拐,在拐弯时候,还立刻朝后看了一眼,见到有孔家小孩没甩多远,这让他要继续不断地跑。 街道上的不少百姓,都是看着好奇,这些小娃娃排成一排跑步,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在看到白虎营士兵身上的标志后,都是没有插手。 现在京师,谁人不知白虎营? 古井街。 这是西市东面的一条街道,在这一次的路线规划里,所有小孩,都是必须经过这一条街道,然后再拐两个弯,才能进入终点街道。 当然,这个街道最大的特点,一个是美食许多,第二个嘛,就是今日这里,有许多在乞讨的乞丐。 第502章 孔大人,你觉得他是第一吗? 林尘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然后林尘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孔明飞等人,随意在旁边的茶摊上坐下。 孔明飞紧锁着眉头,说实话,他不知道林尘的用意是什么。 小二上了茶水,林尘看了一眼孔明飞:“孔大人,稍安勿躁,此前你在朝堂之上,屡次弹劾我,知道为什么总是失败吗?” “哼,不过是陛下偏袒于你,否则就你在东山省所作所为,你早就死了八回!” “哦?孔大人,我做了什么,你能否告知一下我?” 林尘似笑非笑看着孔明飞。 “你在东山省,让百姓喊万岁,就这一点,放以往朝代,你就必死无疑,也就陛下偏袒于你。” 林尘哦了一声:“就这?还有吗?” 孔明飞死死盯着林尘:“白莲教是怎么征剿的,为何在你平定后又死灰复燃,还能再连夜袭击灭了四大家满门,你心中应该一清二楚。” 林尘思索片刻,这才道:“孔大人,我又不是白莲教肚子里的虫子,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孔明飞怒道:“此前白莲教从未袭击过四大家族,即使是在他们席卷东山省的时候,为何到了你手里,就忽然袭击了?” 林尘想了想:“可能白莲教在撤回大山深处时回头一看,哟,怎么把这四个祸害给留下了?不行,于是,白莲教就将四大家给灭门了。” “你!林大人,四大家是祸害?” 林尘冷笑:“孔大人,东山省百姓都快没田地了,所有田地都在四大家手里,全都成了佃农,那些地主想要佃农死就让他们死,你猜东山省百姓为什么进白莲教?你说四大家是不是祸害?” 孔明飞冷哼一声:“这是你说的,还是白莲教说的?” “自然是白莲教说的了,我也是偶然听到,孔大人如若不信,你去东山省,找白莲教对峙就是。” 林尘轻描淡写。 孔明飞气坏了:“无耻。” 旁边朱能直乐,这老头根本就不是尘哥的对手。 而陈英看向这一条街两旁,从进这一条街开始,两旁就有不少乞丐在跪着乞讨,除此之外,在他们不远处,还有好几个乞丐坐在这里,也没乞讨,不知在做什么。 赵虎低声道:“公子,还需要等上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才能跑过来。” “嗯,不着急,本公子有的是时间,喝茶。” 林尘端起这个碗,浅浅喝了一口,他现在已经习惯喝茶了,要知道在地球上,哪里会这么喝茶,那只能是各种奶茶! 孔子吉还在跑,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很累,很饿,身体的疲惫和饥饿在一同折磨着他。 但孔子吉在咬牙,他甚至还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其余孔家小孩,这才让他心中稍微安定。 “衍圣公是我的,衍圣公是我的。” 十岁的孔子吉在心中不停自我说话,而后,随着身后白虎营士兵的指引,他一个转弯,来到了古井街道。 “来了,公子。” 赵虎提醒。 林尘他们当即就是看去。 朱能更是站了起来。 赵虎当即为林尘介绍第一个来到古井街的小孩。 “他叫孔子吉,十岁,聪明伶俐,待人接物都很得体。” 林尘嗯了一声,目光也是看着那跑得很慢的孔子吉。 孔明飞也是看着孔子吉,眼中有着期待,若是能选中孔子吉,那他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孔子吉能继承他的衣钵,孔子吉能让孔家再度兴盛。 就在这时,两侧那些乞丐,忽然开始磕头,有的在大声喊。 “行行好,给点钱吧,小公子,您给点钱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小公子,我好饿,您能不能给我点钱,让我买个馒头?我不要多,只要一个铜板就好。” “小公子,求求您了,您行行好吧。” 两旁的乞丐用力哀嚎着,他们一脸悲戚的模样,衣服上全是破洞和补丁,甚至身上都还有臭味,身前摆着一个碗,里面零星有着一些铜钱。 孔子吉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向身边两侧这些乞丐,眼神之中满是厌恶。 “小公子,您贵不可言,能否赏给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就好。” 在孔子吉前面,更是有一个乞丐拦住他的去路,疯狂朝他磕头。 孔子吉满是怒火:“你挡我路了!我现在在比试体魄,你不要挡着我。” 他直接绕开这个乞丐,继续朝前跑,当然跑得很慢。 当来到林尘他们前面街道时,周围一个乞丐,直接冲了上来,一下跪下来,死死抱住他的腿。 “小公子,求求您,赏我一些钱吧,我好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养,下有三岁女儿嗷嗷待哺啊,我穷得只能要饭了啊。” 孔子吉毕竟只有十岁,他被抓住脚,根本动弹不得。 他直接怒骂:“哪里来的臭乞丐?滚开!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看向身后的白虎营士兵。 “他抱着我的腿了,我跑不动,他这是犯规!” 白虎营士兵一脸漠然,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孔子吉气得用另外一只脚,踹在这乞丐身上,这才将乞丐踹开,然后紧紧握着手里的十个铜板,朝前跑去。 见到孔子吉第一个离开古井街,朱能和陈英收回目光。 “尘哥,这个小孩是第一。” 林尘看向孔明飞:“孔大人,你觉得他是第一吗?” 孔明飞眼睛眯了眯:“林大人,按你之前的说法,第一个吃包子就是第一。” “孔大人,我也入朝为官有段时间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规则,我也是很熟的,你猜我选衍圣公,用的是我刚才说的那一套,还是我背地里确定的一套规则?” 孔明飞的内心渐渐沉了下去,他自然知道林尘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林尘悠悠道:“此子,虽说意志坚定,待人有礼,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凡是挡在他前面的,他会毫不犹豫将那些东西摧毁踹开,哪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选出这样的衍圣公出来,对东山省的百姓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孔大人,你是圣人之后,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圣人吗?” 第503章 既然孔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留情面了,你可以滚了 孔明飞看着古井街上转弯消失的孔子吉,他知道,孔子吉已经被第一个淘汰了。 林尘看的不是什么体魄,更不是什么才学,他看重的,是善良。 孔明飞不言语,林尘慢悠悠继续道:“有句话说,不择手段是豪杰,初衷不改真英雄,但很可惜,孔家的体量太大了,如果有一位豪杰上位,那遭殃的可就是东山省百姓,对大奉来说,不需要一位不择手段的豪杰,只需要一位待百姓当人的真英雄。” “你不回答什么是圣人,我来回答,当年你孔家先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为何经过历史的沉淀,他能称为圣人,而其余人不行?那是因为你孔家先祖,有教无类,为广大普通民众开一线天门,著书立言,又游历诸国,遇见不公仗义相助,想要还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宁,这便是天下为公,所以他为圣人。” 孔明飞沙哑道:“天下为公?” “不错,孔家先祖是圣人,可现在,孔家所作所为,算圣人么?孔大人,你是太子太师,个中的道理你自然比我更懂,你若是配合,你还能留一个美名,我只需你在朝中多与我配合,如何?” 林尘一脸微笑,他又是补充:“多个朋友多条路,本公子与孔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孔明飞淡淡道:“孔仲元还在刑部大牢没死呢,林公子,从你从东山省回来,咱们就注定是敌人了。” 林尘随意道:“那行,既然孔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留情面了,你可以滚了。” “你!” 林尘冷笑:“真以为我平白无故给你看选拔衍圣公人选的过程,是我心善?本公子的善意你不接,执意与本公子为敌,那就滚,大奉朝堂,衮衮诸公,我一人荡平便是,真以为少了你就做不成事?” 孔明飞咬牙切齿,而后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旁边赵虎都看呆了,朱能满是兴奋,只是孔明飞走的脚步停住,头也没回道:“林大人,朝堂如此之多的人,天下如此之多的英才,林公子真以为凭一己之力,能斗得过整个天下吗?老夫也奉劝林公子一句,孤臣,是没有好下场的,陛下能保你一世,能保你林家后代吗?岂不闻取棺鞭尸?” 林尘平静道:“放心,本公子只管眼前,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就算本公子的尸体会被取出来鞭打,本公子也会将整个大奉的蛀虫,先犁地三尺再说。孔大人,你先顾好你孔家吧,等大理寺的人从东山省回来,你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话,我都算你是条汉子。” 孔明飞真是气得咬牙切齿,他直接怒气冲冲离去。 陈英道:“这位孔大人,不会还去告状弹劾吧。” “弹劾?等大理寺的人一来,先看看他自己能不能保住命吧。” 与此同时,孔家的其余小孩也是先后来到了古井街,那些林尘安排好的乞丐们,当即就是哭声震天。 “行行好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给我点铜板买馒头吧。” “小公子,你行行好啊,我腿被东家给打瘸了,没钱吃饭啊。” “小公子,我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昨天就连旺财也离我而去啊,你行行好吧,我太惨了。” 几乎所有孔家孩子,都没有停下来,即使是哪怕他们听到了乞丐的话,只要一个铜钱。 等他们跑到古井街的后半部分,那些乞丐就是直接一人抱住一个孩子的腿继续哭。 “小公子,你行行好吧,我家来福死了,我连为它下葬的钱都没有啊,赏我一点铜板吧。” 那些孔家小孩气喘吁吁,又是道:“滚开!” 有一些好奇的,倒是会问你家来福是谁,在得知是一条狗后,也是气得挣脱他们继续跑。 “小公子,只需一个铜板啊,一个铜板就好啊。” 林尘一边淡淡喝茶,一边看着这些孔家小孩无情离开。 朱能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岂不是一个都选不上?” “那也没办法,如果这一批人里面没有,那就再找吧。” “可如果东山省那些支脉小孩,都没有成器的怎么办?” 林尘想了想,不由微微一笑:“简单,我们只不过是需要这个鸡蛋而已,至于谁来当这个鸡,我们是无所谓的,没有孔家小孩,我们自己选一个不就行了,他姓孔不姓孔不重要,直接改姓就是。” 陈英听得目瞪口呆:“这应该不能被其余人知道吧?” “那肯定不能。” 正在说着,后半段的小孩也是过来了。 孔宣差不多在最后,他气喘吁吁,非常疲惫,肚子更是饿得不行。 “这体魄比试,真的好难。” “恐怕我被淘汰了,娘,对不起,我没被选上。” 孔宣内心一边想着,下一刻,就听到了旁边那些乞丐哀嚎的哭声。 “求求小公子,大发善心吧,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我饿得眼冒金星啊。” “小公子,求求你们打发一点吧。” 前面那些孔家小孩几乎没有停留,毕竟在比试之前,林尘就向他们灌输了他们手中的铜钱很重要的想法,只有到终点,用铜钱买包子才有名次。 再一个,林尘又提前让他们挨饿了一段时间,此刻自己都饿着,哪里能将铜板让给别人? 纵然一些小孩有犹豫,可迟疑之后,还是朝前跑去。 朱能看得直摇头:“一个铜板都舍不得给吗?包子三文钱一个,给了一个铜板,他们还能剩九枚铜钱。” 林尘淡淡道:“一共给了十枚,而我并没有说,吃几个包子算合格,吃一个算,吃三个也算,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可以给出七枚铜钱,一枚都不给,这些小孩的心性,都不太行。” 陈英想了想:“可能这也是比试之中,如果不在比试之中,或许这些小孩会给。” “如果不在比试之中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要找的是衍圣公,这个位置,本来就不是寻常位置,如果不是真正的心善之人,坐上这个位置,起来的孔家,还是之前的孔家。” 第504章 有些东西时间一过就没用了 孔宣看着两旁那些凄厉哀嚎的乞丐,他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摊开自己的手掌,里面紧紧攥着十个铜板。 “尘哥,快看。” 朱能指了指孔宣的方向。 林尘看去,陈英道:“这小孩会不会给钱?” “难说。” 而那些乞丐喊得更卖力了。 “小公子,行行好啊,我已经没力气了,我就要饿死了。” 孔宣有些迟疑:“可是,你比我喊得都大声呀。” 那乞丐一愣,随即有气无力喊道:“我这是,这是回光返照,人要死之前,就是这样子的。” “是吗?” 另外一个乞丐也是嚎啕哭道:“小公子,我家来福死了,死得好惨啊。” 旁边的乞丐道:“我家旺财也死了,我也快饿死了。” 孔宣认真道:“你们好像比我还惨,虽然我爹早早去世了,可我娘还能让我每天能吃上稀饭。可我现在在比赛。” “小公子,你都落后这么多了,再比有什么用呢,可你将铜板捐给我们,就是大功一件啊。” 孔宣又看了看自己的铜钱,犹豫道:“可我没有这么多钱呀。” “只要一个铜板!” 孔宣拿出一个铜板,塞到一个乞丐手里:“好吧,给你。” 另外一个乞丐也是连忙道:“小公子,我也有吗?” “也给你一枚吧。” 另外乞丐连忙道:“我也要,我也要。” 孔宣看着剩下的铜板,想了想,留下三枚:“我要留三枚,我也好饿,这些剩下的,都给你们。” “谢谢小公子。” 孔宣虚弱道:“我也不是什么公子,我娘说,我们只是普通人家。” 他继续往前小跑,也跑不动了,结果没想到,前面又是有乞丐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小公子,你心地善良,你大发慈悲,再救救我们吧。” “这……” 孔宣很为难。 “小公子,你还有三个铜板,不如在这买一些馒头与我们分了。” 孔宣看向一旁街道旁边卖馒头的。 他此刻肚子也是很饿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自己的白虎营士兵一言不发。 “小公子,求求你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全家都快饿死了。” 孔宣沉默了一会:“算了,我反正也是最后一名了,就算吃到了包子,也是会被淘汰。” 说完,他排出最后的三枚铜钱,朝那卖馒头的摊位走去。 “我要馒头。” 陈英脸上有着笑容:“林兄,这个可以。” 朱能也是点头:“尘哥,我看他行。” 林尘笑着喝了口茶:“不错,品性还行,能捐钱,还捐了七个铜钱,的确是心地善良,只是这最后三个铜钱都捐出去,就是有些笨了,心肠太软,没有底线,也不算是好事,需要人教。” 朱能道:“尘哥,这总比之前的那些好多了,再说了,教一下就是了,他钱全都拿出来,我觉得就可以了。” 林尘颔首:“赵虎,就他了。” “是。” 孔宣买完馒头,给那些乞丐分了,自己也留了一半,几乎是狼吞虎咽一半,将半个馒头吃下去,吃完后又是看向身后的白虎营士兵,小心问道:“我这算不算违反规则了?” 白虎营士兵,一言不发。 孔宣吃了东西,算是有了一些力气,这才继续朝约定好的地点跑去。 他转过街道,又跑了两条街道,总算来到终点街道,只见到此前的孔家小孩,都是在旁边吃包子,而孔子吉则是神气无比。 “孔宣你竟然还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孔宣来到摊位前,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已经没铜钱了,不由有些尴尬。 孔子吉眼睛一亮:“孔宣没有铜钱了,他不会给了那些乞丐吧?” 周围的孔家小孩也是道:“那孔宣完了,你要被淘汰了。” “是啊,说一定要买上包子才有资格,孔宣连买包子的铜钱都没了,肯定输了。” 孔子吉更是哈哈大笑:“孔宣,你真是笨,将铜钱给那些乞丐做什么,这可是事关到衍圣公的爵位,你竟然还将铜钱交出去?” 孔宣不语,只是一昧盯着其余小孩手中的包子,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吃饱。 “你们有多的包子吗?” 孔宣开口。 “没有没有,三个我们自己都不够吃。” 孔宣又道:“你们有十枚铜钱,最多买三个,身上还剩下一些铜钱,借我一些吧。” 一些孔家小孩要借,却没想到孔子吉直接道:“谁知道接下来,这铜钱还会不会要求用在比试之中,那林大人说了,德智体美劳,这才只考了一门呢。” 听到这话,其余小孩顿时犹豫起来。 孔宣有些失望,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钱我来付。” 其余人看去,只见赵虎走来,直接对那掌柜道:“给他来五个包子。” 孔宣看着他,赵虎微微一笑:“小子,饿了吧,吃吧。” “谢谢。” 孔宣接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混合着羊肉馅的包子进入腹部,这才感受到一股满足。 孔子吉他们都是愣了一下,而赵虎又是道:“吃完了就跟我去见林大人,你小子命不错,被选上了。” 孔子吉一愣,他不由连忙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孔宣被选上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最后一名吗?” 赵虎看了他一眼:“孔宣被列为了衍圣公候选人。” 孔子吉只感觉天塌了,他睁大眼睛:“这怎么回事?我才是第一名呀,我是按照要求跑到了第一名,而且要比五门,这才只比了一门,这不公平!” 赵虎淡淡道:“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什么德智体美劳五门考核,真正的考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是否心地善良,是否将百姓当人,那些乞丐,都是公子安排在路上的,你们这群人里,只有他,给了那些乞丐铜钱,还买了馒头。” 什么? 孔子吉愣住了,他急促道:“我也可以给啊,我也可以买。” “来不及了,时间过了,有些东西时间一过就没用了。” 赵虎看着孔子吉:“你们都被淘汰了。” 第505章 他们要几百万亩,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孔子吉这一刻,只感觉天塌了。 随后,孔子吉怒道:“我不服,这不公平。” 赵虎淡淡道:“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在你踹开那乞丐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看着赵虎带着孔宣离开,其余小孩,也是一脸迷茫。 而孔宣内心有些忐忑,他在赵虎的带领下,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摊这里,见到了之前的林尘。 “大,大人。” 孔宣话语之中有些胆怯。 林尘看向他:“我有话要问你。” “大人请问。” “你在路过刚才那条街道的时候,那些乞丐围着你,你为何要给钱?你不知道在这一次比试里,有钱财能买包子吗?” 孔宣怯生生道:“我知道,可是,他们好可怜,我只饿了两个时辰,他们都饿了好几天了。” 旁边朱能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林尘又问:“那你在给了钱之后,为何在其余乞丐抱住你腿的时候,你还要给钱?” “我当时给了七个铜钱,有一个乞丐说,反正我也被淘汰了,我一想也对,不如就买了馒头分了吃了,他们能吃饱,我也能吃饱。” 陈英也是脸色古怪,这孩子有点耿直,说不好听点就是有些憨,但人的本性是没有问题的。 林尘微微一笑:“好,你想当衍圣公吗?” 孔宣愣了一下,然后道:“想。” “嗯,我写一封奏折,等陛下批过,你就是衍圣公了,不过,要成为一名衍圣公,最少要经过好几年的学习,而且还要成功毕业,你能做到吗?” 孔宣用力道:“我可以做到。” 林尘起身:“行,跟我回英国公府吧。” 孔明飞思来想去还是心有不甘,他又没有其余办法,最终的想法是豁出去了,再度进宫面圣,为孔家求情。 来到太极殿后殿,司礼监的太监黄志便是出来了。 “孔大人,您在外面候着吧。” “好的黄公公,陛下不见我吗?” 黄志道:“大理寺的人在里面呢,陛下在问话。” 孔明飞内心一凛,下一刻,他就听到遏制不住的怒火。 “东山省的田,他们要几百万亩,只分几十万亩给百姓,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孔明飞内心一哆嗦,最后那一丝侥幸也没了。 过了一会,孔明飞只见到大理寺的官员从里面出来,而黄志出来道:“孔大人请。” 孔明飞连忙进去,见到负着手站在案牍边的任天鼎,那些奏折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臣孔明飞,参见陛下。” 孔明飞连忙行礼。 “孔爱卿,你孔家不愧是东山省大家啊,圣人家族,衍圣公,真是让朕开了眼界啊。” 孔明飞连忙跪下:“陛下。” 任天鼎转过身来,脸上似笑半怒:“怎么,是来为你孔家的侄子求情?” 孔明飞不敢答话,帝王的气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刻,孔明飞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登基不过仅仅四年的皇帝,成长速度非常之快。 “不说?那正好,大理寺的建议是秋后处斩,朕看也不用秋后了,直接勾决,孔爱卿,认为如何?” 孔明飞连忙磕首:“陛下开恩,孔家世代都是大奉的臣子。” “不过是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皇帝,孔爱卿,是这个道理吧?” 任天鼎脸色冷了下来:“你要求情么?” 孔明飞低着头,他脸上表情变幻,欲言又止,鼓起勇气抬起头,却见到任天鼎阴冷的目光,又是只能将话语咽下去。 “臣,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你亲自去刑部一趟,告知刑部,三日后,东山省的四家之人,全部问斩。孔太师,你也算是有功于朝廷,朕不杀你,削去你所有爵位官职,贬为庶民。” 孔明飞内心一颤,却也只能道:“谢主隆恩。” 任天鼎冷哼一声,没搭理跪着的孔明飞,直接走了。 孔明飞内心有些拨凉,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拖着没意识的躯体,来到了刑部,说明了情况。 而他又去天牢见孔仲元最后一面,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孔仲元沉默了一会,只是说了一句话:“叔叔,为我报仇。” 三日后,孔仲元、战锐、张烨、马修文四人,被推到了菜市口,直接斩首示众。 人群之中的孔明飞,见到孔仲元人头落地,他这一刻,内心凉透。 而他浑身上下,更是只带着盘缠,身上的官袍也是换成了普通百姓穿的布衣。 孔明飞上了马车,他放下窗帘,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之后,再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冰寒与坚决。 林尘,等着吧,咱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 东山省,济州城。 野外阡陌,原本荒废的田地,此刻已经是被尽数开垦,一眼望去,整个田地都是种满了庄稼,有不少百姓还在田间劳作,旁边道路上,有百姓扛着锄头准备回家。 这一幕看上去烟火气十足,和之前一片荒凉的景象截然不同。 关宁抚了抚胡须,对身边的邬先生道:“这新政是真的落到实处了,清丈土地、摊丁入亩,现在整个东山省进行得都非常顺利。” 邬先生笑道:“也要恭喜大人平步青云了,最迟不过半年,大人绝对会被调到京师。” “还是要多谢邬先生的良言,林大人手腕是真强,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关宁感慨。 …… 草原,乌丸国。 草原包聚在一起,附近是牛羊群,乌丸国士兵,正在巡逻。 草原包内,水月托娅看着派来的芙拉尔部落使者。 此刻,芙拉尔部落使者正在讨要之前水月托娅许诺的草地。 “乌丸可汗,此前你曾说共同发兵,便将三月湖富饶的水草之地分给我们,现在我们如约出兵了,你却派兵驻扎在三月湖,这是何意?” 水月托娅淡淡道:“我此前说的是,发兵并且能成功劫掠攻破大奉,可你们的发兵并没有起到效果,为何我要将三月湖牧场割让给你们?” 那芙拉尔部落使者愤怒道:“你这是想要毁约么?你想要违背长生天的见证吗?” “我没有毁约,是你们芙拉尔部落牵制没成功!想要牧场,很简单,那就与我们乌丸国决一死战!” 第506章 又要回到我的老本行了 芙拉尔部落使者冷冷注视着水月托娅,不由冷笑道:“好,这话我会转交给我们可汗,只是水月可汗,你们乌丸国,现在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大国,只不过是像十几个小部落聚集起来的大一些的部落罢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水月托娅看着对方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汗?” 旁边的侍女有些担忧开口。 水月托娅抬手:“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了,这一次进攻大奉,他们竟然掏出了所谓的黑衣大炮,直接将我们的投石机打得七零八落,根本就破不开城墙,而为了这一次联合进攻,我们乌丸国付出了太多,现在芙拉尔向我们讨要三月湖等地,我们不能给,这是最后的领地,给了就没有崛起之日,被吞并也是时间问题。” 说完之后,水月托娅有些咬牙切齿:“黑衣大炮,大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武器,闻所未闻。” 现在,她不仅要面对芙拉尔部落,还要面对黑水山地区的鞑子部落。 …… 京师大营的军队,回到了京师。 朱照国与信国公、杜国公秦争他们,此刻有说有笑,一起进宫面圣。 “总算回来了,不容易啊。” 齐国公道:“老朱,我听说这一次林尘还先回来,那小子平定东山省这么快?” “那肯定,这小子弄出的黑衣大炮当真好用,没有这黑衣大炮,还未必守得住。” 杜国公也是点点头,之前大同之战,那重力投石机投掷超大石头砸过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好在这一次,利用黑衣大炮,率先轰掉了对方的投石机,没了投石机,这些草原蛮子攻城根本就不行。 他们还没到太极殿,任天鼎便是出来了,一脸笑容。 “朕的几位肝胆回来了。” 朱照国他们当即行礼,任天鼎哈哈大笑,伸出手虚扶:“快起快起,都起来,朕可盼着你们来了,你们不来,给林尘他们的封赏都没办法下发。” 信国公道:“陛下,白虎营这一次平定东山省白莲教,用了多久?” 任天鼎笑道:“倒是没多久,这小子还顺手在东山省清丈土地、摊丁入亩,可算是帮朕彻底稳定东山省,去了朕很大的一块心病。” 信国公睁大眼:“还清丈土地了??” 杜国公也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新政的推行难度,丝毫不亚于他们和草原蛮子打一仗啊。 任天鼎带着他们,往太极殿后殿去,司礼监的太监已经是在里面将座椅准备好。 “今日没有为你们接风洗尘,是因为朕已经安排好了,三日后,直接举办庆功宴,到时候,你们的封赏一并下来,这一次,挫败草原蛮子的进攻,你们居功至伟。” 朱照国当即道:“陛下,并非我等的功劳,是全体将士的功劳,更何况,草原蛮子这一块心腹大患没除,我大奉,边境都不得安宁,甚至接下来几十年都是如此,都要面对这群蛮子。” 杜国公也是担忧道:“这一次只是被动防守,如若不是林尘的黑衣大炮,这一次防守最少会死伤数千人,而且光是调拨的粮草辎重消耗,就是白银数十万两,这对国库的消耗很大。” “陛下,这庆功宴,我们受之有愧,没立寸功……” 任天鼎当即打断:“错了,守住边境,如何不是寸功未立?迟早有一日,大奉会反攻草原,直接扫清这些蛮子,但赏罚分明,这一次守住边境,没让大奉陷入危难,就是功。” 朱照国只好拱手:“但凭陛下安排,陛下,林尘呢?” 任天鼎笑道:“那小子,现在估计在忙自己的婚事呢,放心,三日后的庆功宴,他也一定会来,等庆功宴之后,朕就要为他主持婚礼了。” 朱照国笑道:“挺好,英国公这一次应该能放心了。” 杜国公笑道:“哈哈,此前林如海一直催,倒是希望林尘这一次争点气,多开枝散叶,不要让林家再单传了。” 其余人也是哈哈大笑。 而此刻在京师街道上漫步的林尘,不由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 旁边的徐璃月笑道:“林公子,咱们去哪里玩?” 林尘随意道:“不知道,问问小孩吧。孔宣,你要去哪里玩?” 一旁跟着林尘的孔宣,有些胆怯道:“不如去集市吧,娘亲说,集市最为热闹。” “好,就去集市。” 徐璃月又是道:“林公子,知妍来信了,你知道她在信里怎么说吗?” 林尘好奇问道:“怎么说?” “她说,她非常感谢林公子你的黑衣大炮,如果不是黑衣大炮,恐怕都守不住城池。” “举手之劳嘛。” 徐璃月又道:“她还说,非常惋惜在我大婚之日,她不能亲自到场,所以提前送了我新婚礼物。” “哦?是什么礼物?” 徐璃月羞红着脸:“不告诉你,等大婚之日再告诉你。” 林尘笑道:“结婚之日也没多久了,这也不说?” “不说。” 林尘伸出手,去挠徐璃月的痒,徐璃月羞红着脸,咯咯笑着跑开。 赵虎抱着双手在一旁跟着:“高达,你说这看起来像一家人不?” 高达淡淡道:“我是童子,看不出来。” 赵虎转头看了下高达:“高达,你要不破功好了。” 正在这时,林尘忽然见到前面有两个熟人,抬头看去,赫然是尼玛松赞两人。 “林大人。” 尼玛松赞一脸微笑:“很巧,在这里见面了。” 林尘淡淡道:“不巧,出门没看黄历。” 高玉国的秃发乌乞黑着脸,而尼玛松赞道:“林大人,我们就要返回了,今日一别,希望来日再见。” 林尘颔首:“要走了?那就不送了。” 尼玛松赞不以为意,向林尘告别。 林尘见到他们走了后,不由道:“这两人,在京师待了这么久?” 赵虎笑道:“可不,之前他们好像还威胁要开战来着。” 林尘摩挲了下下巴:“算了,不想了,就算要开战,也不过是炮灰罢了,我现在要想的事情,还是怎么搞钱比较重要。” 之前为东山省百姓花钱,再加上林尘又向任天鼎提出了一个兴修水利的措施,只要有开垦,水利就修到哪里,这是要花大钱的,之前挣的钱,基本上都在往东山省砸。 所以现在,林尘身上其实又没什么钱了。 “哎,又要回到我的老本行了。” 孔宣懵懵懂懂:“大人,你的老本行是什么啊?” 林尘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败家。” 第507章 爹,你对我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 本来林尘的想法,是直接拿这一次的婚礼做文章,他打算让商业联盟向那些商人发出通告,只要交钱,就能来参加他的婚宴。 婚宴名单嘛,价高者得。 要知道这一次大婚,皇帝亲自主持,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国公之流也会来不少,这种场合,全都是权贵,这些商人能进来列席,对他们而言,那就是绝大的机会! 所以,价格方面贵一点理所当然,林尘也能大赚特赚,只是可惜的是,林尘这个想法一说,被林如海知道后,林如海抄着扫帚就追过来了。 “你拿自己的婚礼开玩笑?你是想成为整个大奉的笑柄吗?你败家不要紧,可你不能连脸面都不要了!你这传出去,我们林家还要不要脸?” 没办法,林尘只能被迫取消自己这个想法,至于赚钱嘛,林尘倒是也不着急。 …… 京师一如既往的热闹,肃亲王府,也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 也称不上冷清,只是任正荣习惯了一人待在院落内。 “王爷。” 管家从门外进来,恭敬将一封信交到了任正荣手中。 任正荣拆开看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将信封放在烛火上点燃。 “本王等了这么久,终于算是所有的都筹划好了,若不是那个败家子,将京师漕运收了上去,恐怕我需要的资金和人员,早就能准备妥当。” 任正荣低声道:“你可有被人发现?” “回王爷,没有,我直接让其余人去联系的,断然不会发现。” 任正荣颔首:“皇帝说,三日后摆庆功宴,只是可惜了,这次庆功宴,没有邀请本王,但也无妨,既然都准备好了,不邀请本王,本王亲自前去,也是一样的。” 任正荣转头看向管家,眼神之中仿若有看不清的火焰在跳动。 “发出消息去吧,所有的暗棋,都可以用了,另外告诉他们,除了皇帝之外,林尘,必须死!” “是。” …… 林尘打着哈欠,孔宣他也没有带在身边,而是直接扔到了京师大学堂。 江广荣嘿嘿笑道:“大哥,明天就是庆功宴了,我是不是也有功劳啊?” 林尘看了他一眼:“我让你往草原和高玉国安插的间谍,你安插了没有?那些蛮子有没有买通,若是买通了,就是大功一件。” “这个嘛,商业联盟的商队才刚开始往来草原,虽然说给了极大的优惠,但要培养出蛮子的碟子,还是要些时间的。” 林尘悠悠道:“那你着什么急?功劳也是要些时间的。” 江广荣一脸幽怨,旁边朱能则是兴奋道:“尘哥,明天我们一起去赴宴吗?” 陈英也是有些期待:“听说这一次的宴会,乃是大宴,礼部主持,除了我们大奉的本国人之外,还有其余外国使臣也会来参加,什么南洋东洋西域,都有使者过来。” 江广荣也是接茬道:“没错大哥,而且这种场合,肯定是要作诗的,大哥你作诗这么厉害,肯定又能大出风头,一首诗风靡大江南北,不知多少深闺少女,又要为大哥所倾倒。” 林尘啧啧道:“瞧瞧你那些出息,我跟你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 江广荣感慨:“不愧是大哥,要结婚了就是硬气。” “嘿!” “大哥别打我,你在红袖招和醉春楼不是这么说的。” 林尘:“……” “行了行了,明日我们一起来,然后再去参加庆功宴。” “好嘞。” 朱能和陈英他们欢快走了,而林尘又是一边让人将京师大学堂医学院丁捷与张东问送来的青霉素取来。 林尘看了看这些青霉素,经过多代的培育,这青霉素算是能用,当然主要作用是杀菌防止伤口感染。 “高达,赵虎。” 高达与赵虎在院子门口那边闲聊,听到林尘在喊,也是不由过来。 “这个是青霉素,若是你们受伤了,就直接外敷便是。” 赵虎点头:“好的公子,这种药品若是能给白虎营的兄弟们,那白虎营的死亡率应该会低上不少。” “放心,青霉素供应充足了就都安排上。高达,你的。” 高达接着这些装了青霉素的小药包,将其收了起来。 “再有,火药坊那边的火枪也有不少,你们也可以随身带上一把,时代在发展,火枪有时候能救命的。” 赵虎嘿嘿一笑:“公子,我习惯了长枪,再说了,我有飞刀嘛。”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赵虎,你这个想法该改了。对了,明日赴宴,你们谁与我一起前去?” 赵虎当即道:“让高达去吧,我不习惯那种场合,高达之前在皇宫里待过,他又是个木头不会说话,去这种场合最合适。” 高达道:“这种场合,所有人进去的官员,都会被礼部要求搜身,任何武器暗器都不能带进去。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陛下的大内侍卫,按规矩来说,我是进不去的。” 林尘嗤笑道:“我这个人,最不讲规矩了,都跟着我出生入死,而且你们也立了功,流血你们流,立功你们就不见了?这怎么能行,传出去我还在京师怎么混?放心,你们两个都一起去。” 赵虎嘿嘿直笑。 和二人商量好,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林如海在餐桌上也是问起这件事,而后便是开始了循循教导。 “尘儿,庆功宴可是大事,你千万要稳重一些。” “放心吧爹,再怎么稳重也没用的,你儿子已经将朝中几乎所有大臣都得罪光了,你再稳重,他们照样往死里整你。” 林如海差点噎死。 夏若雪笑道:“还是有人相信公子的,而且公子培育出的学生,也有在朝中任职。” 林尘又是去夹菜,直接被林如海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 “这一次庆功宴,你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最少别当众打人,不然我听到这个消息,又要气死。” 林尘满是惊异:“爹,你对我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 林如海再度噎住,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能闷声道:“吃饭吃饭!” 第508章 炸了她的茅坑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黑夜的京师,街道之上几乎都是关了门,当然红袖招附近倒是流光溢彩,人来人往,而其余街道,则没有那么繁华,也没有人流量,便是早早关门。 毕竟古代夜生活其实不算丰富。 林尘和朱能陈英几人,乘坐着马车,来到了皇宫一座城门处,高达给他们看了皇帝给的金牌令箭,便是直接放行。 等进入皇宫后,马车行到了太极殿前就不能再行了,有太监在那里等候。 林尘他们下来,太监行礼。 “见过林大人,还请林大人随我等前往庆功宴地点。” 林尘随意问道:“在哪里办庆功宴?” “回林大人的话,庆功宴在鱼藻宫。” “哦。” 朱能转头问道:“尘哥,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不知道。” 朱能嘴角一抽:“那你哦什么?” 前面的太监开始带路,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太监宫女排着队,前面的则是打着灯笼,在这黑夜的皇宫里快速穿梭。 而皇宫的御林军,除了巡逻的队伍之外,每隔不远,也的确有人站岗,关键是每一处大殿与大殿的城楼处,都能看到城墙上的士兵。 可以说,皇宫的防守规模,是最为严厉的。 来到鱼藻宫之前,只见到这里靠在湖泊边上,柳树依依,旁边有不少灯笼,站着太监,里面则是灯火通明,还有一些大臣,正在往里面走。 “就是这了。” 林尘一挥手:“走!” 他带头朝里面走去,身后的朱能他们也是跟上,进入鱼藻宫内,在入口处,正站着不少御林军,有礼部的官员正在这里登记人员名单。 林尘他们进去之前,那些御林军开始检查他们身上,从头发一直到脚底,一处地方都不放过。 “哎哎,那里不能摸。” 林尘看到前面这个御林军,竟然将手伸到了下面,当即出言阻止。 那御林军道:“你可有带什么武器?” “没有,我出门时,压根不带武器。” 下一刻,御林军从林尘怀中,摸出了一把火绳枪。 身后的朱能和陈英,都是直接一愣,好家伙,尘哥将这玩意都带在身上? “这是什么?” 那御林军问道。 林尘道:“哦,这个是我爹送给我的,类似于玉佩,起一个好运作用,没什么用。” 御林军也看不明白,只是又将火绳枪还给了林尘。 林尘淡定将火绳枪收回腰间,等到进入鱼藻宫后,旁边的陈英低声道:“林兄,你连火绳枪都带进来?” “淡定,只是出门的时候习惯了,携枪防身,让我有安全感一点。” 而朱能看着鱼藻宫内,宫廷的乐师和那些歌姬,在偌大的鱼藻宫内准备妥当,左右两边分为四处,只是还没有开始。 而鱼藻宫内,修得也是金碧辉煌,在这鱼藻宫内,除了大奉的不少臣子之外,赫然是还有不少外国使臣。 除之前离开的高玉国与播求国使臣外,甚至还有南洋小国,与东面的百济新罗等国。 而有两个外国使臣,发型更是极为独特,他们头顶的头发两边削去,中间留着,后面系着一个辫子,还留着胡须。 其中一人,观察着鱼藻宫内繁华热闹的景象,不由低声道:“木村兄,大奉当真是繁花似锦啊。” “是啊,你说我们这一次来出使大奉,能得到大奉皇帝的帮助吗?” 另外一人有些担忧,他们是真怕人头落地,因为前些年,他们倭国内,有一些地方大名不受控制,直接开始劫掠大奉沿海各省。 而他们,则是代表着倭国的天皇而来,不是地方大名,可大奉皇帝未必知道啊,要是一怒之下,砍了他们,可就不好了。 除了这些使臣和朝廷的臣子之外,剩下的则是在躬身端着御膳房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在其中穿梭的太监与宫女了。 林尘朱能他们进来,不少人的目光,就是看了过去。 而林尘跟个没事人一样,见到有人看他,就朝对方挥挥手,尤其是赵德林等人看过去,林尘热情挥手,恶心得赵德林他们连忙收回目光。 林尘笑眯眯的,学生魏书明见到林尘,满是欢喜过来。 “老师。” “你也来了?” “是的老师,这一次庆功宴,我负责做些记录。” “陛下还没来?” “还没,主要是人还没到齐。” 林尘颔首:“你忙吧,我随便逛逛。” 在大殿两侧,长长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不少瓜果点心,什么胡饼肉夹馍之类,都是应有尽有。 下一刻,林尘就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见前面不远处,穿着美丽的安乐公主和其余一个公主殿下,也是在宴会之中,其余人见到她们二人,都在行礼。 “怎么又是她?” 本来乐呵呵的林尘,当即低着头。 朱能乐了:“尘哥,为什么每次你见了这个公主,都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你懂什么?这位公主殿下可是纠缠死人,这个年纪,她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身份地位又特殊,我能怎么办?” 朱能想了想:“尘哥,你这么想和她保持距离,我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炸了她的茅坑。” 林尘:“……” 陈英一阵侧目:“三弟,你真是人才。” 朱能嘿嘿直笑:“谢谢夸奖。” 身后的赵虎听得差点要笑过气去,而高达不由多看了朱能一眼。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左看右看的安乐公主,不由就是见到了想转头的林尘。 “小太监!本公主又看到你了!” 周围的那些臣子一愣,小太监,这是谁? 他们顺着安乐公主的目光看去,就见到林尘。 安乐公主直接来到林尘面前,林尘当即露脸上切换出笑容:“公主殿下,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 安乐公主盯着林尘:“林尘,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的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来喝我的喜酒。” 安乐公主沉默了一下,她的眼中似乎在这一瞬间,转过震惊、失望、释然,到最后的平和。 她看着林尘:“林尘,你出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就最后一次。” 第509章 有刺客!! 林尘看向一旁,陈英和朱能都是看向别处,这种事情,他们才不想掺和进来呢。 赵虎本来想笑,可见到林尘目光扫来,当即又是硬生生憋住。 林尘见到实在逃脱不了,只能低声道:“公主殿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一次的庆功宴,父皇都还没来,大家可以彼此走动。” “那再出去又得搜查身上的衣物,下次吧,下次一定。” “没有下次了,林尘,就到一旁去吧。” 安乐公主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平静过,就好像是努力了很久,明知道答案是错的,也要最后再验证一次。 林尘不好拒绝:“那好。” 他跟在安乐公主身后,还能见到另外一位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高达本能要跟过去,赵虎却道:“离远一些,别偷听。” 高达没好气道:“我会偷听?” 当然,高达也没有跟多远,一个是这里都是皇宫里的鱼藻宫,非常安全,第二个就是这里乃是皇帝大宴宾客的地方,安保极为严格,又如何可能会有人刺杀? 其余臣子和勋贵国公,也都是目光落在了林尘与安乐公主身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林尘与安乐公主来到了大殿内的一侧,算是靠着窗边。 “好了公主殿下。” 安乐公主看着林尘:“林尘,你看着我。” “我看着呢。” “我就问你一句话,从你认识我开始,你有没有,有没有……” 林尘道:“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喜欢过我?” 安乐公主殿下的声音本来弱了下去,可最后,又是变得坚硬,满是勇敢看着林尘。 这丫头,敢爱敢恨啊。 林尘有些感慨,大爱的另外一面就是大恨,所以有情天恨海一说。 “这个嘛……” “你直说就行了,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现在就只想要一个答案,我也长大了,我不是小姑娘了,之前你总是糊弄我,这一次我要你认真说。” 安乐公主漂亮的眸子里有些倔:“就这最后一次,你给我答案。” 林尘有些头疼,他不太敢回答,见到旁边那些从侧面端着餐盘进来的太监与宫女,不由叫住一个。 那小太监过来,林尘端起里面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挥手让对方走开,一饮而尽。 “好酒。” 安乐公主不说话,只是一昧盯着林尘。 林尘有些泄气,他张嘴,没说出什么。 高达抱着双手,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就哑巴了? 他懒得再看,扭过头去。 与此同时,任天鼎与皇后,也是从后面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是看了过去,还有人喊了起来陛下万岁。 林尘见状内心松了口气:“陛下来了,我们先回座吧。” “不行,今天就算是神仙来了,你也得先给我说清楚!” 林尘一阵牙疼,他本来想走,却直接被安乐公主伸手推了回来。 而另外一边,任天鼎来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人都到齐了吗?” 当即就是有小太监去门口,查看了一下礼部登记的名单,随后又是跑了回来。 吕进得知情况后,这才低声在任天鼎耳边道:“陛下,还有四位都督没来,虞国公、信国公他们都没来。” “还没来?就算是今日五军都督府轮值,也用不着这么慢,去派人催促一下。” “是。” 吕进吩咐了一下,一个司礼监的小太监,当即就是快步跑出鱼藻宫,朝着五军都督府的衙门所在地过去。 太子在旁边,目光搜寻了一下,见到林尘与安乐公主在大殿的边缘处,不由一笑。 “母后,林尘与安乐正在那里呢。” 皇后见状,颇为有些无奈。 任天鼎见到其余人都看着自己,便是在自己的首位上坐下,而后开口道:“诸位爱卿,今日乃是庆功宴,诸位爱卿,朕先与诸位共饮一杯,等这一次的功臣到齐,这庆功宴,就开始。” 下面的人叫好,纷纷举起酒杯。 黄志端着木托过来,上面有着任天鼎专用的酒杯,随后又为任天鼎倒酒。 任天鼎端起酒杯,眼中有着笑容,在他眼中,此刻的鱼藻宫,文臣武将俱在此地,东山省叛乱平定,东北与西青省安宁平定,更有南洋东洋使臣朝贺,与他登基时相比,大奉的确是好了一些。 他将酒杯举起。 无数双眼睛盯着任天鼎。 随后,任天鼎开始饮酒,酒杯送入口中。 其余人也是纷纷喝酒,而林尘这一刻,也是避无可避,只能深吸一口气。 “公主殿下,你要问我喜不喜欢你,我只能说,我拿你当妹妹看,真的。” “喜不喜欢,你回答是或不是就行。” 林尘本想回答是,但想到会给安乐公主带来麻烦,只能心一横:“不是。” 安乐公主还有些期待的眼神,瞬间就化作了浓浓的失望。 鱼藻宫内的乐师开始乐器作响,歌姬开始舞动。 端着盘子的小太监和宫女弯腰穿梭,似乎人数更多了。 安乐公主的眼神,看得林尘有些受不了了,只能拱手道:“公主殿下,我先过去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朝着大殿中间过去。 高达内心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旁边的太监排队鱼贯而入,端着盘子,其中一人,他头微微抬起,眼光瞥着四周,看到了林尘。 任天鼎坐在那,一脸微笑,有一些太监靠近。 乐师的琵琶声愈发急促了起来,纵然在这嘈杂的大殿内,却也清晰无比。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剂突出刀枪鸣。 骤然之间,从林尘身边经过的那些太监里,有一个太监,从托盘下抽出了匕首,瞬间扑向林尘,匕首直接就是朝着林尘刺去! 这一刻的林尘,他的面向是朝着大殿右侧中间,可这太监,是从他的身后左侧出来,高达在前面,因为此前不忍看林尘与安乐,所以他是朝着前面看的。 更是在这一刻,冲向任天鼎所坐位置的那些太监,竟然是纷纷抽出匕首,朝着任天鼎冲去。 吕进瞳孔一缩,什么情况? 但他反应极快,他直接扯着嗓子喊道:“有刺客!!!!” 第510章 小太监,你不用……娶我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但乐师的琵琶声却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惊愕的使臣和臣子。 国公勋贵们,只觉得震惊不已。 任天鼎也是悚然一惊,外面的那些御林军们在听到喊声之后,当即就是朝鱼藻宫内跑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虎变了脸色,当即第一时间看向林尘。 “林尘!” 林尘听到了安乐公主惊呼和急切的喊声,他转头一看,只见到那太监面色狰狞的朝自己扑来,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 林尘懵了,脑袋在这一片刻有瞬间的短路,而高达在不远处也是回过了头,见到有人要刺杀林尘,也是脸色一变,他想要出手,可却也来不及了,头侧过来,身子却还没侧过来。 眼看那太监就要一刀刺中林尘,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林尘只感觉带着一股芳香扑鼻而来的身影,瞬间撞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直接推开。 林尘只看到了安乐公主那纯真姣好、带着担忧和关切的面容与眼睛,下一刻,将自己推开的安乐公主,就是身形一僵。 好像有利物刺入了她的体内。 林尘睁大眼睛,那太监一愣,手中的匕首已经是刺入了安乐公主的背后,沁红的鲜血从里面流出,开始染红她身上穿着的这件蓝色袍子。 安乐公主朝前摔去,林尘伸出手扶住,他的眼睛睁大着,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注意那太监,好像此刻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了安乐公主。 一个身后中刀倒在自己怀里的安乐公主。 她身上的温度好像在急剧褪去,原本那个满是生命活力的娇蛮任性的青春少女,却在此刻好像要变为一具尸体。 “不,不。” 林尘喃喃自语,他呼吸急促,而那太监,又是要抽刀杀来。 高达已经出手,他几乎瞬间隔空一掌拍来,直接将那小太监打飞出去。 而在这太监出手之后,其余人也是不再隐藏,纷纷从托盘下抽出利刃,开始四处行刺。 “啊!!” 尖叫声与慌张声,瞬间取代了鱼藻宫内的那些喜悦欢乐。 林尘看着怀里的安乐公主,他好像整个人没了血色。 安乐公主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小太监,我,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 “小太监,对不起,我,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你不用……娶我了。” 林尘没了冷静:“不,我没说要你死,你就不准死。高达!” 高达当即冲了过来,护卫林尘,而赵虎也是在这一刻冲了过来。 “青霉素,金疮药,然后你按着她的穴位,先止血。” 林尘不敢怠慢,将安乐公主的后背掀起,开始寻找穴位,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将安乐公主救回来! 鱼藻宫内乱做了一团,任天鼎那边还在遭遇刺杀,身边的大内侍卫已经是直接出手,乱作一团,但赫然这群小太监也有高手,而且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甚至一些人的利刃上,都涂了毒素。 林尘这一边很专注,鱼藻宫的吵闹好像影响不到他,他快速撕开之后,涂抹上金疮药,又是涂抹上青霉素,还让高达摁着安乐公主伤口附近的穴道,而后又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开,化作纱巾,给安乐公主包扎好。 “高达,你现在带安乐公主,立刻去太医院,要快!必须趁人活着之前送到,如果她伤到了内脏,让太医先稳住伤情,无论如何,必须要救活她!” “是!” 高达抱着安乐公主,朝外杀去! 与此同时,那些冲进来的御林军,一些御林军,猛然之间也是拔出长刀,对着身边的那些同伙,就这么砍了下去! 噗! 鲜血横流!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本来那些刺杀的太监,就足够让人手忙脚乱,可冲过来护驾的一些御林军,竟然拔刀相向,这让吕进都瞳孔一缩,看着那些冲过来的御林军,当即喝道:“护驾!护驾!” 身边一些大内护卫,护着任天鼎,皇后也是有些花容失色。 任天鼎还算冷静:“护皇后先走,从后门离开鱼藻宫!” “杀敌!杀敌!” 吕进还在大喊! 那些武将也是加入护驾队列,真的就是乱做了一团。 只是几名御林军,的确是御林军,实力非凡,联手之下,直接就是将几名大内高手劈死,然后朝着任天鼎扑去! 足足三人,有两人直接被御林军挡下,还有一人,则是凶猛无比,直接杀向任天鼎! 吕进都急了,那御林军都跳了起来,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道清脆的响声出现。 啪! 清脆无比,响亮无比! 那跳起来的御林军,直接摔在地上。 林尘拿着火绳枪,枪口还在冒烟,他带着赵虎快速冲过来,那些挡在前面的御林军,都是被直接打死。 林尘快速更换子弹,一旁的赵虎直接拿了御林军的武器,护在身旁。 任天鼎在一群人的护卫之下,冷眼看着这现场的一切,而林尘到了身边,直接沉声道:“陛下太子,你们先走。” “朕不走,朕倒要看看,有谁有这般通天的本事,还能买通内侍省,想要刺杀朕。” 前面的御林军在互砍,不过好在反叛的御林军始终是少数,被砍杀之后,鱼藻宫内,已经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本来整洁无比的砖面,都被血污染红。 混乱的鱼藻宫,似乎是短时间之内安静了下来。 “好啊,在庆功宴这一日动手,呵,只是也太小看了朕,朕死不了……” 刚说完一个了字,任天鼎忽然眉头一皱,他开始捂着自己的心脏。 吕进满是慌张:“陛下你怎么了?” 不远处的文臣武将,一个个都脸色惊疑不定,就连那些外国使臣,都是瞠目结舌。 国公勋贵们,也是一愣,陛下这模样,好像是,中毒了? “莫要声张,快,送朕,离开。” 任天鼎强撑着道。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慌张,皇后也是慌了,任何人都可以有事,唯独皇帝不能有事! 林尘反应极快:“陛下身体有恙,暂且离开,赵虎,接任现场御林军队长一职,封锁整个鱼藻宫大门,任何人不得外出进入!” “是!” 第511章 朝中之事,你可摄之 众人护送着任天鼎朝鱼藻宫后殿退去,赵虎当即就是开始指挥剩下的御林军,去将鱼藻宫宫殿其余大门全部堵死,然后到城墙处戒严。 一名名御林军贴着墙壁站好,有的则是组队开始巡逻,剩下的御林军则是在鱼藻宫内,将那些死去的尸体集中起来。 鱼藻宫内所有人都是有些惊魂未定,但很快就是有些嘈杂混乱起来。 赵虎脸色一沉:“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使臣站在一起,臣子站在一起,不许轻举妄动!违者,斩!” 赵虎身上满是煞气,此前就是边军,又跟着林尘征讨蛮子和平定白莲教,别看平时乐呵呵的,可真到了关键时刻,煞气满身。 赵虎手持一柄长枪,站在后殿前方,看着整个鱼藻宫内的人。 “没有林将军的吩咐,所有人,都不许动,也不许离开鱼藻宫,更不许大声喧哗。” “我知道这一次刺杀陛下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等林将军忙完,自然会出来收拾你们。当然,你们要是现在想要跳出来,我也不反对。” 赵虎说得轻描淡写。 他没有披甲,可纵然如此,浑身上下散发的英气也不输御林军。 地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死去的尸体都已经被收拾好堆叠起来,浓郁的血腥味冲击着桌上的美食,让这些山珍海味变得难以下咽,一些人甚至是想要呕吐。 整个皇宫宫殿的设计,分为很多层,内殿外殿,之间又有着围墙与大门。 此刻,后殿之内,护卫任天鼎的大内侍卫和其余太监,手忙脚乱进来了,将任天鼎搀扶到了床上,而任天鼎在喘气,脸色已经青了,嘴唇呈现乌色。 “父皇怎么了?” 太子脸上出现了慌张,他毕竟年龄也不大,虽然跟着林尘学习了较长时间,可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虽然脸色煞白,但却强行镇定,安慰道:“没事,陛下有真龙护体,吕进,速速去请太医。” 吕进手忙脚乱,当即就是想要出去,可却被任天鼎喊住:“停,停住。” 他呼吸急促,头晕目眩:“朕中毒了,但不许去喊太医,刺杀朕,还没结束,这只是先手,还有,后手,咳……” “太子,朕死之后,你,你,立即即位,所有大事,都要听,林尘……” “父皇。” 太子悲戚起来。 “别哭,你是,太子,现在是危难时刻,记,记住了吗?” “记住了。” 皇后心中大惊,而任天鼎闭着眼:“林尘,林尘。” “臣在。” 林尘上前。 “朕没做完的,事,交给你了,朝中之事,你可摄,之。” 任天鼎昏了过去。 “陛下!” 吕进跟死了亲爹一样悲戚,其余人不知所措,皇后道:“快去喊太医。” 林尘却是沉声道:“来不及了,陛下中毒了。”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任天鼎的眼皮和嘴唇,而吕进在一旁着急道:“不可能,所有送过来的食物,都是全部经由司礼监检查过的,食物不可能有毒,咱家亲自检验过的。” “投毒不一定要用食物,只要是能接触,能进入体内,陛下在此之前接触过什么?” “陛下就喝了酒。” 吕进忽然惊醒,而林尘快速道:“酒杯谁负责的?” 唰! 吕进的目光,忽然看向黄志。 也就是司礼监的另外一位太监。 黄志慌张道:“不是我,吕公公,你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 林尘沉声道:“司礼监那些突然多出来刺杀的太监,又是谁负责的,这一次晚宴除了礼部,吕公公,除了你之外,可是黄公公负责?” 吕进喝道:“给咱家拿下!” 林尘看完任天鼎中毒情况,又是快速道:“快去准备大量的水,还有醋、盐,要快!” 顿时有太监去办了,太子抹了抹眼泪,林尘坐在床边上,沉声道:“太子,你没时间哭,刺杀陛下的凶手,肯定会有后手,必须要先撑过今天晚上。” 太子道:“林师,虞国公他们还没来,若是他们发现异样,自然会调兵而来,而且鱼藻宫里的情况被其余御林军发现,想必御林军也会增援过来。” 林尘脸色淡漠:“刚才御林军救驾的时候,为何会彼此互砍?这是幕后之人连御林军都买通了,御林军里你知道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太子,现在你谁都不能信,至于虞国公他们……” 林尘停顿了一下:“鱼藻宫的宴会开始这么久,虞国公他们竟然还没来,这不是轮值的问题,我猜,他们是出了问题来不了了。这一次刺王杀驾,有组织有预谋,而且规模比你想的要大。” 正在说着,有太监端着水盆过来,里面全都是清水,还有太监拿着醋。 林尘当即取了碗舀水,然后给任天鼎灌水,虽然他昏迷喝不下去,可林尘喊来吕进,让吕进将任天鼎的嘴掰开,要强行灌下去。 吕进战战兢兢:“林大人,这是否不妥?” “都生死攸关了还不妥?陛下今晚死在这里,我们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吕进二话不说,掰开任天鼎的嘴,林尘开始强行灌水,又用手挤压他喉咙,让他吞咽下去,然后继续灌,接着倒醋,又取了筷子,直接捅进任天鼎的喉咙里。 呕! 任天鼎迷迷糊糊之间,只感觉喉咙极为不舒服,胃里好像有水晃荡,紧接着就是将刚才的水都吐了出来。 吕进连忙拿毛巾擦拭,林尘又是继续灌水,等到第二次催吐的时候,林尘直接道:“将陛下抱起来,倒过来催!快!时间不等人!” 皇后站在一旁,双手抱在一起很紧张,太子问道:“能有效吗?” “死马当活马医,凶手通过酒杯下毒,这毒性应该不会过强,而且刚才喝下毒也没多久,现在用催吐的法子给他洗胃,有很大可能将毒素逼出来。” 说完,林尘又是亲自在任天鼎头部,将任天鼎倒过来,然后让人抓着任天鼎的腰部倒立着,开始疯狂甩抖动他。 任天鼎此刻迷糊无比,想要抬起眼皮,却抬不起来,只感觉好像在山巅云雾之中,晃晃荡荡,又感觉在大海之中的扁舟上,左摇右晃,胃里翻江倒海,不自觉就是张口呕吐。 “继续!催到陛下醒过来为止!” 第512章 本官也没说,造反的就只我一个啊 有了林尘的指挥,那些太监也不是无头苍蝇,开始有序忙活起来。 林尘来到一旁,看着被双手反绑起来捆得跟个粽子一样的黄志。 “林大人,奴婢是忠臣啊,奴婢是冤枉的啊。” 林尘看向吕进,吕进道:“林大人,这一次鱼藻宫的晚宴,除礼部和御膳房之外,也就咱家和黄志有权过问了。” “不需要问那么多,我就只问一句,陛下喝酒之前的杯子,谁碰的?” 吕进看向黄志,而黄志见到昏迷不醒的任天鼎,脸上恐慌的笑容不由渐渐消失。 “哈哈哈,吕公公,自然是咱家碰的了,除了咱家之外,还有谁能为陛下送来酒杯呢?” 黄志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害怕和求饶,反而满是嗤笑,满是得逞。 太子见状,怒气上涌:“狗奴才,本宫要砍了你!” 太子直接抽剑要砍来。 “太子,我怎么教你的,遇事要冷静,你杀了他,背后的凶手就挖不出来了。” 太子咬牙切齿,扔掉长剑,而黄志看着林尘,不由嗤笑起来:“林大人,我之前一直在默默观察您,不得不说,你的确是少有的天才,天鼎三年之前,你都只不过是一个京师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可在昏迷之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不出世的鬼才,一年时间如流星般崛起,大奉状元、大同之战、开发景山煤矿、平定东山叛乱,在东山省推行新政,很难想象,这些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出自你一人之手。” 林尘平静看着黄志:“谁派你来的?” “林大人,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不会说的,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至于谁派我来的,这重要吗,最迟天明之前,你就能知道了。” 黄志又是继续道:“当然了,林大人,你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你的存在,对大奉都有好处,当今陛下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你又何必再救他呢?不若弃暗投明,也能有一个锦绣前程。” 太子气道:“住口!” 黄志冷笑,眼角好像都是在跳动,他只是看着林尘。 林尘沉声问道:“参与谋反的,还有谁?” “林大人,等下你就知道了,相信没有多久,鱼藻宫就会被攻破了。” 林尘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京师大营就在附近,你们敢这么做?” “林大人,京师大营的掌控,不完全在虞国公他们手中,虞国公他们能调动京师大营,自然也有其余人能调动京师大营,当今陛下为了防止几位大都督在京师大营养出自己的私兵,所以是一年一轮换,分别掌控大营,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该掌控的,还是要掌控,手段可多了去了。” 太子在一旁都快听得气笑了:“还能掌控京师大营?没有虎符,如何调动?” “太子,私兵不需要虎符,你知不知道,当时发下去的军饷,到京师大营士兵手中,可都没多少,你说养不养得出私兵?整个京师内的卫所军户,逃户严重,这些,你们都不知道。” 林尘看着滔滔不绝的黄志:“你一个太监,连这些都一清二楚?” 黄志冷笑:“自然了,谁说太监就是愚笨不知,只要是有心的,自然就知晓。” 林尘又问:“那为何这些情况没有出现在陛下案牍前?兵部有内鬼?” “聪明。” “兵部谁?” 黄志冷笑不说话。 …… 五军都督府。 冯固一路从鱼藻宫小跑而来,气喘吁吁,见到这一路的办公衙门安静无比,他也没在意,毕竟是晚上了,大臣们也都下值了。 进入五军都督府,见到里面的房间灯光亮着,冯固来到房间之外,而后敲了敲门。 “虞国公,信国公、杜国公、齐国公,陛下请你们前去鱼藻宫赴宴。” “进来吧。” 声音不是四位国公里的任何一人,冯固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进来,这才错愕发现,房间里,赫然是有着十几个甲士,手执弓弩,正对准着四位国公! 虞国公他们站在那里,一脸冷然,被弓弩指着,却是盯着坐在那里的那个男子。 冯固惊呆了,坐着的那官员不由笑道:“陛下派来的天使来了,可惜呀,四位国公去不了了。” 冯固只感觉口干舌燥,他隐隐约约知道,要发生大事了。 “陆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掉脑袋的?” 兵部侍郎陆闸笑道:“当然知道了,不仅知道,还知道这是会株连九族的。” 朱照国沉声问道:“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就这么杀了我们?” “杀了你们?不,我是想造反。” “造反?你一个兵部侍郎,造什么反?” “我一个兵部侍郎,是实力不够,可本官也没说,造反的就只我一个啊。” 朱照国几人都是内心一惊,什么人会选在庆功宴这一天动手? 小太监冯固大气不敢出,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悄然在后面摸到了门上,想要趁机出去。 “天使,不要乱动的好,不然你小命就难保了。” 冯固的手僵住了。 “为什么造反?” 朱照国忽然问道。 陆闸冷笑一声:“你说为什么造反?好,本官告诉,本官在东山省的老家,辛辛苦苦十几年来的那些田地,不过一月,竟然就全被没收充公,嘿嘿,说的是什么隐瞒田产,是,本官的家族是少报了一些田产,那又如何,东山省谁人不瞒报?就因为这一点理由,竟然将所有田产都充公了,那本官做这个官,是为了什么?” “再有,那个败家子也是个聪明人物,他此前在朝堂上,提到东山省的四大家,有着望远镜,你可知道,此物流出,就是本官在其中运作,以败家子的聪明程度,肯定会彻查兵部,只是他还没有机会罢了,有了机会,本官这个兵部侍郎,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不若先下手为强,反正有人找到本官,事成之后,本官直接晋为尚书!” 齐国公忽然道:“可你谋反,难道不算一下成功几率吗?就算杀了我们几个,困住我们几个,皇宫里的御林军马上就会来,而且京师之外的京师大营,也会立刻勤王,你们没有任何胜算。” 陆闸冷笑:“可如果,我们能指挥得动京师大营呢?” 第513章 就他败家子一人是忠臣、良臣? 朱照国几人闻言不由表情一凛,因为陆闸说得是对的,兵部侍郎是没有资格调动京师大营的,就算是兵部侍郎也不行,他们几个大都督调动,也需要用到虎符。 除了培养出来的亲兵和私兵。 杜国公沉默了一阵:“说吧,你们还有谁?” 房间里的气氛肃杀无比,陆闸笑道:“四位大都督,你们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多久,就能将自己的同僚,忘得一干二净呢?” 话音一落,朱照国几人同时瞳孔一缩:“难道是……” 下一刻,只听到外面有着脚步声过来,小太监满是紧张,退到一边,而朱照国几人,都是同时看去。 而后,一个脸色平静的五十岁男子,出现在了房间里。 “梁国公!” 齐国公惊得站了起来。 朱照国也是感到不可置信:“梁国公,你竟然谋反?” “什么谋反?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我们赢了,这就不叫谋反,而叫清君侧。” 梁国公脸色淡漠,杜国公沉声道:“梁国公,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老夫此前也是五军大都督,只不过和一个败家子打了个赌,他用训练出的那所谓白虎营,击溃了一次我的军队,然后呢,陛下就直接将我削去官职,赋闲在家,并不过问。这对老夫公平么?” “老夫祖辈,为大奉牺牲如此之多,我为大奉也是尽职尽责,京师大营的弊端,又非我一人之过,陛下要我来担责受罪,呵,就他败家子一人是忠臣、良臣?” 朱照国等人算是明白了,这一次他们所图甚大,甚至就连梁国公都给说动了。 “若是败了,可是株连九族。” “可若是胜了呢?老夫受够了。” 梁国公淡淡道:“朱照国,我与你们也是旧相识了,我不杀你们,只捆你们,你们就留在这里吧,等到明日一早,所有的也就都过去了。” “等等!” 朱照国喊住梁国公:“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能成功的?这皇宫里,到处都是御林军。” “御林军?这里面的御林军,有一部分可不算陛下培养出来的。” 梁国公朝外走去,身后的甲士跟上,而陆闸在后面,微笑道:“几位大人,得罪了,将他们捆起来。”| 朱照国他们想要反抗,可也无济于事,旁边的小太监冯固这一刻也是有些瑟瑟发抖,而陆闸看向他。 “还漏了一个。” 冯固内心刚松一口气,大不了也是捆起来,可下一刻陆闸就是道:“杀了吧。” 旁边的甲士上前,直接就是一刀结果了冯固,鲜血飚射在窗户上。 朱照国他们想要抵抗也没用,陆闸淡淡道:“实际上京师大营不需要调动,梁国公已经写了一封书信给他的亲兵,若是京师大营发现动静想要过来,先简单拦住就可以,反正也就只要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之后,京师就变天了。” “看着他们。” 陆闸吩咐完了之后,也是带着人匆匆离开。 杜国公几人的嘴都被塞了起来,可他们此刻内心都是有着一个疑问:到底是谁在谋反? …… 肃亲王府之外。 就在不远处,还有着一座营地,这一座营地乃是为了肃亲王特意设置,为的就是盯住肃亲王的一举一动。 两个士兵正在站岗,可忽然之间,从不远处的阴影之中,有着箭矢忽然射来! 嗖嗖嗖! 接连不断的箭矢,贯穿了这两个士兵,他们的身体,当即软绵绵摔倒。 下一刻,从阴影之中没有披甲但却拿着武器的各种男子,冲了出来,朝营地里杀去。 战斗没有多久,很快就是被消灭,为首之人,当即返回报告。 在肃亲王府外面,肃亲王站在这里,身前还有不少赶来汇合的人,眼前这些男子,足足有八百人! 但每一个男子,都是有一定功夫在身,而且都是他这些年用钱培育出来的死士,最为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在皇帝眼皮底下做到的。 培养八百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任正荣脸上恢复了冷酷,在前面不远,还有着好几人将一门黑衣大炮拉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又是陆闸运作弄出来的。 “很好,那边应该行动了,是时候出发了。” 就在这时,一道略有紧张的声音响起。 “爹。” 任正荣转头,看着任成平,不由道:“你留在府里,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亮,一切就会如常,你爹我只是将失去的,去拿回来罢了。” 任正荣带着人,就是直奔皇宫,沿途一路上,还有五十套铠甲也分发了下去。 德正门。 已经是深夜,街道之上没有多少人,任正荣骑着马匹,率领着这一支八百人的军队,直奔大门。 等来到大门,城头之上的士兵当即喝道:“皇宫禁地,来者止步!” 任正荣在下方抬头道:“本王收到消息,说是陛下在鱼藻宫遇刺,因此特来勤王,快速速打开城门。” 那士兵还要说话,身后却是传来声音。 “肃亲王说得对,速速打开城门。” 那士兵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的队长,也不敢再说话。 很快,大门打开,任正荣带着人进去。 他内心也是松了口气,只是又是心提了起来,毕竟谋反,进了皇宫,这才算刚开始! 皇宫里他虽然买通了一些御林军,还有之前一些部下也听从自己,可听从皇帝命令的御林军更多,所以必须要快速赶到鱼藻宫才行。 只要确定皇帝死了,那他就胜券在握了。 此刻的鱼藻宫内,却是焦虑、不安、安静,赵虎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盔甲的碰撞声,似乎是有御林军赶到了此地。 “将军,有人来了。” 有人开口。 赵虎道:“让对方通报。” 有一个士兵对外喝道:“来者是谁?” “我乃右殿卫中郎将郑玄,特前来救驾。” 士兵匆匆进鱼藻宫内通报,其余人松了口气的时候,赵虎却是淡淡道:“救驾?鱼藻宫内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还没有透露出去,他救什么驾?让他在鱼藻宫外保护,不许进来。” 士兵去将原话传达,可下一刻,郑玄就是道:“陛下危难,臣子如何能不救驾?乱臣贼子,你竟敢挟持陛下!来人,撞开大门!” 下一刻,外面就是传来了嘭嘭嘭的声音! 第514章 我若不退,谁人敢杀我?谁人能杀我? 鱼藻宫后殿,林尘没心情搭理太监黄志了,而是继续指挥其余人催吐任天鼎。 至于黄志,扔给了朱能和陈英。 朱能已经是撸起袖子,对着黄志左勾拳、右勾拳,疯狂开打。 可黄志纵然嘴角被打出了血,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还嘴硬?要不是这里没有趁手的工具,我保证能一盏茶内撬开你的嘴。” 有人匆匆跑来报告殿外情况,陈英知道后,当即道:“林兄,御林军的叛军在进攻鱼藻宫了。” “赵虎守得住,你们身上带手榴弹了吗?” 陈英摇头:“进宫谁会带这个?” 林尘看着任天鼎迷迷糊糊又是吐了一地,虽然吐出的都是水,但没醒过来就要继续催吐。 林尘道:“对方都布置好了,第一波进攻是那些司礼监的太监,第二波就是御林军,不过,我记得之前曾经做过一手安排。太子。” 太子抹去眼泪,连忙上前:“林师。” “之前我曾经将白虎营的部分将士,直接安插替换了御林军里的人员,这批将士,可在附近?” “林师,这本宫不得而知,父皇应当知道。” 呕! 任天鼎胸口在剧烈起伏,皇后在亲自为他擦拭嘴角的水渍。 林尘在思索,黄志在不远处道:“林大人,别徒劳挣扎了,这一次你们死定了。” 朱能毫不客气一拳过去:“再废话把你脑袋摁粪坑里去!” 黄志挨了一拳,冷笑道:“皇宫太大了,鱼藻宫周围都是皇宫内的山林,短时间之内,其余御林军是过不来的,能来的,都被安排好了。” 林尘看着身边那些将士,不由道:“太子,你留在这里继续催吐陛下,我出去看看,剩下的御林军都跟我一起出去。” 鱼藻宫内那些臣子有些慌张,外面传来的撞门声接连不断。 而后嘭的一声,门似乎被撞开了,宫内那些御林军当即就是在鱼藻宫前保护,看着前面那个中郎将郑玄带人过来。 赵虎本想上前处置,这时林尘却是走了出来。 “都督。” 林尘扫了一眼鱼藻宫内的情况,带着赵虎朝鱼藻宫外走去。 郑玄看着那些御林军,不由沉声道:“你们都是袍泽,我不想杀你们,现在陛下为奸人所害,本将特来救驾清君侧!” 前面那些御林军不为所动,只是盾牌挡在前面。 一道声音响起:“陛下为哪个奸人所害?你又不在鱼藻宫,你怎么清楚?” “哼,我如何不知,我就在附近巡逻,方才看守鱼藻宫的御林军都进去了,本将不管你是谁,速速让开!” 林尘来到前面,淡淡道:“你速速退下,若要护驾,就在鱼藻宫外护驾。” “你没资格指挥本将军,本将军要见陛下!” 林尘冷笑:“就你也想刺王杀驾?谁给你的胆子?” 郑玄提起长剑指着林尘:“你就是奸人!” 林尘淡淡道:“速速退去,否则的话,你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郑玄大笑道:“我若不退,谁人敢杀我?谁人能杀我?” 林尘看着他,开口道:“杀了他!” 郑玄正要开口,可下一刻,他的身后就是一道厉喝声出现:“我敢杀你!” 郑玄回过头,就只见到自己的副将吕纯突兀挥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劈来! 太过突兀,郑玄只来得及瞳孔一缩,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只感觉脖子上一轻,再睁眼,只见到自己的身体没了头,天旋地转一般朝下倒,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郑玄身后其余那些御林军,都是一愣,一些御林军极为紧张:“吕偏将,你这是要谋反吗?” “荒谬!郑玄才要谋反,我是奉了大都督之命斩杀他,何错之有?” 这个动手的偏将直接来到林尘前面不远单膝下跪:“末将吕纯,拜见大都督。” 此人,正是之前林尘让赵虎挑选出来的一批将士,送入宫中替换了御林军,没想到在这里发挥作用了。 林尘点头,看向其余慌张的御林军,不由沉声道:“本官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些人不知情,有一些人则是被裹挟,这些本官都不追究,现在情况紧急,尔等速速守护在鱼藻宫附近。吕纯,你再派些人,即刻去通报其余御林军,让他们立刻前来救驾!” “是!” 吕纯当即是带人去了。 而林尘率领赵虎返回鱼藻宫内,让人直接关闭了鱼藻宫的宫门,这样纵然对方攻破外面的城门,还有一道宫门。 “赵虎,继续看着所有人。” “是。” 林尘匆匆赶回后殿,只见任天鼎还是昏迷不醒,只是此刻的任天鼎,已经是吐不出任何东西,甚至干呕下来,还有自己的胆汁。 皇后满是心疼,朱能则是道:“我就说进皇宫不带手榴弹的规矩不行,如果现在手上有手榴弹,谁来都不怕,如果有一枚信号弹,直接通知白虎营就更好了。” “距离不够,现在白虎营驻扎在煤炭镇,一枚信号弹的可见度范围,连皇宫都超不过,不过一枚信号弹,的确能让其余御林军过来。” 太子深吸一口气:“父皇还能醒来吗?” 林尘道:“听天由命,只要陛下的意志够坚强,醒过来没什么问题。” 林尘取出了火绳枪,调了一下子弹:“估计等下谋反的正主就出现了,运气不好的话会有一场恶战,先去将那些大臣移到侧殿去,不然的话他们死一批,对大奉的政务会是一个麻烦。” 陈英道:“我去。” 鱼藻宫内,御林军指挥着其余臣子武将,都是前往侧殿,赵德林他们此刻也是非常听话。 “赵相,这事,你知道吗?” 有一个大臣直接问道。 赵德林摇头:“我不知。” 他们到了侧殿,恐慌算是散去一些,刑部尚书郑有为开口道:“现在的关键在于,是陛下是否还活着,刚才陛下匆匆退去,显然是中毒了。” “若是陛下出事,恐怕,京师危险了。” 突兀之间,户部尚书蔡诚忽然开口:“诸位,若是叛军杀入鱼藻宫内,且陛下还没现身,那我等,该如何抉择?” 此言一出,其余臣子,都是内心一突! 第515章 他们竟然用黑衣大炮?!我们中间出叛徒了! 古往今来,无论任何时候,选择站队永远都是最为棘手的问题,有的时候站错了队,那就是满盘皆输。 而且现在局势并不明朗,造反的是谁,他们不清楚,陛下是否还活着,他们也不清楚。 再一个,现在这里所在的都是同僚,话也不能乱讲,不然陛下要是没死,这些话传到了陛下耳中,岂不是又会被清算? “陛下龙体安康,想必不会出问题的,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讨论得好。” 赵德林缓缓开口。 只是此时,一道声音响起:“赵相,陛下龙体可安不了康了,这一次难得很,司礼监那个太监下的可是剧毒。” 所有人看向说话之人,赵德林看去,见到开口之人,赫然正是平国公。 “平国公,你这话是何意?” 韩子平淡淡道:“老夫现在不是平国公,是平城伯,赵相莫要抬举我了。” “韩大人,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是司礼监太监下的毒,你又怎么知道他下的是剧毒?” “赵相,我自然有我自己知晓的法子,在座的同僚,一些话你们不说,但也心知肚明,无妨,我来说,等今夜过后,陛下能否活着,还得另说。” 人群有些躁动,一些臣子满是愤怒:“韩子平,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事实,这一次的谋反,蓄谋已久,乃是肃亲王谋划足足四年,不然为何连御林军都能策反?因为一些御林军,原本就是他的麾下。” “什么?!” 其余臣子顿时吃了一惊,有些面面相觑,都能见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之色。 “诸位,你们要考虑的是,等下肃亲王打进来后,是该怎么选。” 赵德林沉默了一会:“韩大人,你这么说,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吧?” “自然,赵相,你是两朝元老,这乃是他们任家自己之间的权力斗争,谁当皇帝,对我们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严格意义上这不叫谋反,您是朝中重臣、百官之首,只要等下肃亲王到来,您说上几句话,自然而然,也就少了一场腥风血雨,其余同僚也就有了台阶,身家性命也都能保全。” 赵德林盯着韩子平:“韩大人,你要老夫舍弃了这一身脸面,请肃亲王登基?” 旁边有臣子当即呵斥道:“平城伯,陛下还没死呢!” “平城伯,你狼子野心,你竟然敢勾结肃亲王,一同谋反!” “平城伯,你可是国公,世代受朝廷荫蔽,可你竟然谋反!” 韩子平哈哈一笑:“各位,老夫纠正一下你们的话语,肃亲王当皇帝对我而言,没有区别,都是他们任家,所以这不算谋反,所以我韩家受朝廷荫蔽,接下来还是为朝廷出力,又有何不可呢?” “再说了,我从国公被降到伯爵,还要我去感谢陛下么?我韩家世代为了大奉,而陛下为了那个败家子,直接就削了我的爵位,这对我公平吗?诸位,这两年你们也都经历了,陛下还听我们的吗,都听那个败家子的了吧,肃亲王登基,我们又能恢复如初。” 赵德林沉声道:“韩大人,你另请高明吧。” 韩子平淡淡笑道:“赵相,您别急,您再考虑考虑,其余同僚,你们也先考虑考虑,时间,所剩不多了。” 陆闸率领着部分士兵,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去接应肃亲王,只要让肃亲王抵达鱼藻宫,那基本上大局已定,而梁国公,则是率领部分士兵,急速赶往鱼藻宫。 肃亲王这一边,也是直奔定远门,从这个门穿过去,便可以直插宫城,抵达皇城,从而再穿过一个门,就可以进入鱼藻宫。 而这个定远门的守将,也被他买通。 很快,到了定远门,那守将开城门放人进来,恭敬对肃亲王道:“都督。” 陆闸率领士兵也是赶来接应,谋反计划前半部分出奇的顺利。 “梁国公呢?” “他已经率先直奔鱼藻宫了。” “好,走!” 肃亲王一夹马肚,率领集合起来的上千士兵,直奔鱼藻宫去! “再前面,我们的人几乎就没有了,要靠我们杀过去才行。” 陆闸低声道。 “不急,我们这一次来,是清君侧,陛下身受重伤,必须要赶往鱼藻宫救驾,若是他们不让,我们再杀过去。” 军队疾行,下一刻,前方就有御林军赶来:“停下!” 肃亲王喝道:“本王乃是肃亲王,特意奉陛下之命前来救驾,现在陛下在鱼藻宫身受重伤,生死未知,尔等速速随我前去鱼藻宫救驾!” 那为首的将领,不由眉头一皱:“我没听到过这个救驾之命,陛下从未说过,而且皇宫安危有我们御林军。” 陆闸挺身而出:“我乃当今兵部右侍郎陆闸!时间紧迫,你随我们一同前去。” “不行!你们就在此等候,我让人前去通报!” 那御林军将军颇为警惕。 肃亲王朝一旁伸手,旁边的随行人员将弓箭递给他,而肃亲王道:“好,就有劳将军速速前去通报了。” 可话音刚说完,肃亲王自己就是猛然拉弓,这把大弓被拉得咯咯响,直接绷紧,而后一发箭矢,几乎是瞬间直接射了出去! 嗖! 箭矢如闪电,那将军瞳孔一缩,想要躲避却来不及了,天色又暗,他们打了火把,可肃亲王他们没打,因此当见到箭矢射来,已经来不及了。 噗! 箭矢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精准无比! 这将军直接倒下,而肃亲王挥手道:“杀到鱼藻宫!” “杀!” 身边那些人朝前扑去,那些御林军瞳孔一缩,有人大喊:“敌情!敌情!” 这些御林军并不后退,而是快速结阵,想要抵挡肃亲王这些士兵的冲击。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叮叮当当,厮杀不断,惨叫连连。 解决这一小拨御林军,肃亲王率人快速赶往鱼藻宫。 此刻鱼藻宫后殿,任天鼎还在被催吐,他的酒并没有喝多少,只喝了一小口,可这催吐却在接连不断。 皇后还在擦拭任天鼎的脸,旁边太监继续灌水的灌水。 林尘坐在那里,握着手中的火绳枪,等待着情况的下一步发展。 陈英道:“就算叛军要进鱼藻宫,也没这么简单,鱼藻宫的城门关闭,就算叛军也休想进来。” 话音一落,就听到嘭的一声,仿若黑夜之中的霹雳! 朱能不由惊得跳了起来:“黑衣大炮!!他们竟然用黑衣大炮?!我们中间出叛徒了!!” 第516章 今日本王定要清君侧! 整个火药坊的火绳枪、手榴弹和黑衣大炮,这三样东西,就从来没有供给过外人。 除了林尘亲自培训出来的白虎营,包括白虎营里又优中选优成立的神机营之外,大奉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没有接触到这些东西。 就算是京师大营都没有,所以在听到这熟悉的黑衣大炮的炮声,朱能都惊呆了! 太子不由脸色有些苍白,他坚强问道:“这是不是意味着,鱼藻宫的城门破了?” “破了就破了!其余御林军在赶来,叛军不可能如此之快调集这么多军队,我们守得住。” 林尘站起身:“火药坊的叛徒等过后再查,朱能陈英,随我出去,等下要组织人冲锋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黑衣大炮再对着鱼藻宫响一次。” 这种木制的大门,根本就挡不住近代大炮,一发炮弹下去,城门都给直接轰出一个洞。 林尘要走之前,看着太子。 “太子,如果陛下醒了,速速让人前来通报。” “是,林师。” 林尘内心也是叹了口气,他做了他所有能做的,虽然用了催吐,甚至是接近洗胃,可是剧毒毕竟是剧毒,陛下能否醒过来,和他喝下的毒素份量有关。 若只有一点点,醒过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林尘他们重新出来,便是听得外面已经有了喊杀声和厮杀声。 “都督,对方有黑衣大炮。” 赵虎的脸色也黑了,这到底是谁造反,连黑衣大炮都能弄到? 说实话,这一瞬间赵虎甚至怀疑是白虎营的兄弟造反了。 “听到了。” “可惜王龙他不在,要是王龙他们或者白虎营的一支军队在就好了。” 林尘看着前面,黑夜中有厮杀声和喊声,之前被收编的御林军,正在和外面冲进来的敌人厮杀。 “赵虎,派人分散开来,先找到对方的黑衣大炮,然后冲阵,将黑衣大炮拿下。” “是。” 林尘拿着火绳枪,开始暗中观察,准备随时放冷枪。 肃亲王此刻也是在大声喊:“本王乃肃亲王!当今陛下亲叔叔,陛下在鱼藻宫遇刺,本王特意前来救驾!” 梁国公低声道:“这样有用吗?” “自然有了。” 地面已经有了不少尸体,甚至就连河边都漂浮起了尸体,刀剑落在地面,鲜血染红草地。 御林军死了一批,还剩赵虎他们鱼藻宫前的一批,肃亲王正要调黑衣大炮继续轰破鱼藻宫的宫门,却只见到旁边不远处,有更多的御林军朝这边赶来。 陆闸内心沉了下来:“怎么办?” 肃亲王低声道:“无妨,河间王在调兵,很快就会支援而来。” 而后,肃亲王看着赶来的那些御林军,当即先声夺人:“速速随本王进鱼藻宫救驾!” 为首的御林军将军看向紧紧关着的鱼藻宫,又看向肃亲王。 “陛下在鱼藻宫内遇刺,身死不明,陛下被忠勇伯林尘与朱照国等党羽,挟持刺杀,现在紧闭大门,不让我等进去!将军与我一同破开这鱼藻宫大门,救出陛下!” “肃亲王,真是荒唐,你好歹也算是一位亲王,这信口开河本领,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张口就来啊你?” 林尘的声音响起。 此刻,双方都停止了攻击,只是地面上有很多尸体,而人数最多的御林军,则是居于中间。 为首的羽林大将军,看了鱼藻宫前的林尘一眼,又是看向肃亲王。 “肃亲王,本将军记得,没有陛下手谕和圣旨,你好像不能擅自进入皇宫吧?” 没想到肃亲王直接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道圣旨。 “你看看这个手谕,此乃陛下写给我的,他让本王速速进入皇宫,为陛下清君侧,铲除身边忤逆小人!只是没想到本王来迟一步,陛下竟在鱼藻宫,被这小人奸臣所害!” 朱能冷笑:“老不死的,你在这颠倒黑白算什么本事,你在这造反还敢说清君侧?你这手谕,必然是伪造!” 有御林军上前将那手谕拿过来,递给羽林大将军看,他看了之后,不由眉头一皱,又是看向林尘。 林尘平静道:“这件事,就是肃亲王谋反,大将军你不信,我自然有其余人证。吕纯、方病虎……” 喊到名字的那些人,一个个从御林军里出来,他们对羽林大将军道:“将军,肃亲王谋反,他买通御林军不少人,造成死伤无数。” 肃亲王冷笑:“如此诬陷本王?手谕本王有,你说伪造就伪造?更为重要的是,你们说来说去,为何本王没见到陛下身影?陛下是不是已经在鱼藻宫遇害?若想要让本王相信,你们让陛下出来,本王就相信这手谕是伪造的,否则,今日本王定要清君侧!” 羽林大将军有些判断不清真假,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两边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不过,肃亲王说的还是在理,他看向林尘。 “林大人,能否进去通报一声?” 林尘眼睛微微眯了眯:“通报不了,陛下现在身体不舒服,正在后殿接受治疗。” 肃亲王喝道:“林尘,你没想到陛下已经堤防你们,所以你们奸计败露,直接杀了陛下,现在就用身体有恙作为借口阻止我等会见陛下!你们最好束手就擒,若是陛下有事,本王绝对轻饶不了你们!” 身边的陆闸都是有些看呆了,这位肃亲王没想到他脑子灵活得很。 羽林大将军也是看向林尘,眼中有了警惕和戒备。 “林大人,还请前去传话。” 林尘沉声道:“不若我喊太子与皇后出来,让他们来与你们说说?“ “太子已经被你挟持,说出来的自然是有利于你的话,林尘,你还是速速让开,只要见到陛下还活着,等下本王负荆请罪就是,若是陛下死了,你们绝对活不了!” 朱能听得咬牙切齿:“这个老匹夫,我们当时在他府上,就应该炸他茅坑!” 陈英脸色凝重:“现在陛下昏迷未醒,御林军将军不信赖我们,怎么办?” 如果真开了鱼藻宫的门,无论陛下是昏迷还是死了,对他们都没有利。 肃亲王的谋划,真是一环扣一环,而这一切,都建立在陛下死了的基础上! 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而且他能率领士兵一路杀到鱼藻宫这里来,路上那些看守城门的好几个将军,显然都是他的人。 现在破局的关键,反而就系在这中立的羽林大将军身上。 林尘沉声道:“不若如此,肃亲王,你选几个人,丢掉武器,和我们一同进入鱼藻宫,自然就知道陛下是死了还是活着,如何?” 肃亲王冷笑道:“败家子,你以退为进,想要吓唬本王?里面伏军有多少,你很清楚,你直接将门打开,请陛下出来,只要见到陛下,我当即请罪,问题是,你能将陛下请出来么?陛下死没死在你手里,你心知肚明!” 第517章 老夫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鱼藻宫前气氛剑拔弩张,地上躺着近乎百人的尸体,血腥味在空中蔓延。 “肃亲王,你想见陛下,可以,扔掉武器,与我进去,你深夜杀入皇宫,趁着庆功宴之日,口口声声前来救驾,却一分都耽误不得,只想见到陛下,你是不是想要确认陛下死了没有?” 林尘看向那羽林大将军:“要证明我在说谎还是肃亲王在说谎,这可太简单了,只需等上一会即可,陛下自会苏醒而来,他不是要救驾么,等陛下醒了,就知道他是来救驾,还是来杀驾。” 肃亲王见到这一幕,他知道拖不得,一个是因为他带的士兵很少,纵然有之前分散在御林军里的老部下,总人数加起来也还没到三千,而御林军在皇宫里的人数,可是足足有上万人之多的。 等其余地方的御林军全赶过来,他要想再突破这道屏障,见到任天鼎,那可就难了。 因此,肃亲王当机立断,直接大声喝道:“大奉柱国将军有令,本王的老部下,现在要你们追随本王,杀入鱼藻宫,斩杀奸贼小人,拯救陛下于水火!” 羽林大将军的脸色沉了下来:“肃亲王,这里是皇宫!你的柱国将军勋位此前已经被撤销!” 但肃亲王不语,只是一挥手中的长剑:“杀!” 身边的梁国公也是喝道:“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要杀进去,见到皇帝,确认他死透了,那一切就都好说,他们的行为就能合法化。 林尘沉声喝道:“赵虎!吕纯!白虎营,拦截叛军!” 所有之前隶属白虎营的士兵,也是朝前方冲杀过去。 羽林大将军眉头一皱:“肃亲王,你敢在皇宫内动手?” 他一挥手,也是让御林军杀上去,拦截肃亲王的人。 没有任何废话,双方就像是黑夜之中的洪流碰撞在一起,带着呻吟和痛苦的闷哼,鲜血飚射如同在黑夜盛开的点点玫瑰。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鱼藻宫内,侧殿的所有人听得真真切切。 “来了!” 韩子平脸上出现笑容:“诸位同僚,你们觉得那个败家子能挡多久?陛下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没出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 不少臣子内心已经是慌了,要知道文官的养气功夫是很厉害的,可外面就是厮杀震天,陛下在后殿生死不明,他们的性命随时不保,大奉江山社稷的命运也如同在风雨中飘摇。 “赵相,您是文武百官之首,此前您奉陛下登基,可现在陛下中了剧毒,太子的表现您也看在眼中,虽然有所成长,可还不过只是一个唯败家子马首是瞻的傀儡,孔明飞是当世大儒,是太子太师,可最后却只是一个虚名,反而还被逐出京师,贬斥为庶人,试问陛下对我等忠心耿耿的老臣,真的好吗?” 赵德林睁开眼:“不必多言了,虽然老夫看不惯林尘,也不喜欢林尘所作所为,可按大奉律例,若陛下身死,大统当由太子继承!” “赵相,肃亲王论贤能,远在陛下之上!” “平城伯,不用多言。” 赵德林不再说话。 而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声音响起。 “平城伯,此前你对封地之事,心怀怨恨,走到今日,勾结肃亲王谋反,在这充当说客,史书上自会记载你乃反复无常小人!” 韩子平转头看向说话之人,赫然是一脸正气凛然的魏书明。 “哼,败家子的门生,也有脸出来?放心,等下肃亲王进来,你再说一遍即可,到时候诛你九族都算少的,很有可能诛十族!” 后殿。 呕! 任天鼎只感觉胃部翻滚,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周围很吵,但那些吵闹的声音如同在九天之外,而他本人好像在漆黑的大海之上飘摇晃荡。 他努力想要抬起眼皮,可却感觉到吃力无比,如同有千钧之力压着眼睛。 “父皇,父皇。” 太子看着任天鼎,又是急切呼唤了一声。 皇后此刻坐在一旁,吕进在紧张伺候。 呕! 任天鼎再吐了一次,他感觉腹部极度饥饿,但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最后直接冲破了自己的耳膜,进入脑海里。 “父皇。” 声音清晰可闻。 任天鼎睁开了眼睛,眼前逐渐聚焦。 “父皇醒了!” 太子眼中满是喜色。 皇后松了口气,连忙关切道:“陛下,您感觉怎么样?” 她又对吕进道:“快去取姜汤来。” “朕感觉,生了一场大病。” 任天鼎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有些苍白。 而他开始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都是逐渐想了起来。 随后,他脸上的威严,重新浮现出来。 “杯子有毒!” “父皇,黄志已经被抓起来了。” 而此刻五花大绑的黄志,跪在地上,眼中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不可能,我下的是砒霜,怎么还会活过来?” 太子冷哼一声:“让他闭嘴!” 旁边的太监当即殴打过去。 姜汤送来,任天鼎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好了不少,听力也逐渐好了一些。 “外面怎么样了?” “父皇,叛军已经攻来了,林师正率御林军在外抵抗,有一些御林军被买通反水,所以林师也不敢让他们进来,所有臣子、使臣,都被安排在偏殿看管。” 任天鼎面无表情:“能杀到鱼藻宫来,还能往司礼监安插太监,朕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一人了,外面的叛军,应当就是朕的三叔了,朕不放心,将他留在京师,没想到他能在朕的眼皮底下反了。扶朕起来。” 皇后劝道:“陛下,现在林尘在外平叛,你刚刚苏醒,毒性可能还没去掉,先暂且休息,等林尘平定叛乱再出去。” “林尘才多大,这大奉的江山社稷,压他一人肩膀上,他难道不累?朕还没死呢,大奉的江山,该压在朕的肩膀上才是。太子。” 太子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搀扶,而任天鼎又是道:“吕进,朕的甲胄取来,给朕披甲。” 而鱼藻宫外,已经是杀了个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赵虎英勇无比,率领着部分御林军杀到了黑衣大炮前,可没想到的是,梁国公直接出手,一柄长剑直接劈来。 铛! 赵虎手中长剑招架住,火星直冒,而梁国公冷哼一声:“老夫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第518章 三叔,朕还没死呢 赵虎接连挥剑,身旁的御林军冲来帮忙,却被对方其余人给捅死。 朱能和陈英本来也想往前冲,可却被林尘让人拦住。 “你们连铠甲都没披,上去找死啊?等着,拿好弓箭,等下咱们阴死那个肃亲王。” 林尘手中的火绳枪还没开枪,一个是现在距离太远,第二个是太黑人太多,第三个是放冷枪只有一枪的机会。 羽林大将军面无表情,只是他身后的御林军源源不断冒出,而且新出现的御林军,并没有冲上前,反而都是拉满了弓箭,瞄准着在厮杀的在场所有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直接乱箭射出! 林尘一看,也是不由眉头一皱,不由喝道:“赵虎,你们速速退回!” 肃亲王也是见到了对方拉弓,当即喝道:“你要射杀本王吗?本王乃是为了清君侧而来!陛下已死在这等奸贼小人手中!” 那羽林大将军只是道:“本将军不管你是谁,本将军的职责就是守护皇宫,保护陛下,你再不停手,不管你是谁,直接当场射杀!” 肃亲王砍死一人,低声道:“兵马还有多久到来?” 梁国公道:“小半个时辰应该能进入皇宫赶来。” “来不及了,御林军比我想的还要多。” 肃亲王内心咬了咬牙,这再硬冲,他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可问题是之前的布防图,好像鱼藻宫这边,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御林军才对啊,更何况,在这里布防的御林军,应当是他此前的麾下武将才对,现在这人,完全不认识。 如果按此前的布防图,赶来的是自己麾下的武将,此刻早已冲破鱼藻宫,那大计就成了! “好,我愿意停手!并且我愿意交出武器,率人进鱼藻宫一看,羽林大将军,你兵多,随本王一同进去,只要进去一看,你就知道陛下是死是活,就知道是本王在说谎,还是这个奸贼小人在说谎!” 羽林大将军淡淡道:“让所有人,都放下武器。” 肃亲王直接出列,将武器一扔:“我出来了。” 他朝梁国公看了一眼,梁国公当即会意,肃亲王这是想要拖时间了,当然,如果确定陛下真死了,那道义在他们这一边,这御林军还是能被争取过来。 赵虎浑身是血后退,陈英道:“现在怎么办,真让他们进去?陛下还没苏醒。” “没别的法子,我跟这羽林大将军不熟,他应该是陛下准备的后手才是。” 毕竟羽林大将军相当于贴身保镖这个职位,就算再怎么信任自己,这个职位也一定是提拔自己完全信赖的人,而且支援速度如此之快,短短时间就率领御林军赶了过来,根本没给肃亲王杀入鱼藻宫的机会,由此可见,他应当一直率领不少御林军在鱼藻宫暗处保护。 所以现在,实际上生杀大权,掌握在了这位羽林大将军手上。 羽林大将军朝前走来,在他身后跟着足足十几个披甲御林军。 “其余人,看着他们,如若有乱动,当场射杀。” “是!” 他又看向林尘:“开门。” 林尘朝赵虎示意,赵虎率人,打开了鱼藻宫的大门。 “进去。” 羽林大将军看向肃亲王,肃亲王和身边的几个士兵,还有陆闸,也是朝鱼藻宫内走去。 御林军走在中间,肃亲王等人走在左侧,而林尘他们在右侧。 一进入鱼藻宫,宫殿内堆叠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引人注目,而肃亲王见状,不由冷笑:“林尘,你说陛下安然无恙,那陛下在哪里?” 偏殿处,不少人都是在朝外张望。 “林尘,你这奸贼小人,杀了陛下,所以你才迟迟不打开鱼藻宫的大门,就是想要拖时间!” 羽林大将军绕过堆叠的尸体,来到后面,偏殿处的不少文臣武将,见到肃亲王他们进来,也是心中逐渐下沉。 这一次谋反,真被他做成了? 历史上的藩王谋反,成功的少之又少啊,尤其还是这种宫廷谋反,难度大了去了,他真能成功? “本王前来救驾,却不料来迟一步,陛下已死啊,但还请诸位大臣放心,有本王在,大奉的天塌不了。” 肃亲王说得义正言辞,魏书明直接呵斥道:“反贼!奸贼!恶贼!” 肃亲王淡淡道:“本王此行乃为清君侧,并非为了谋反,本王知道你们误解我、污蔑我,但都不要紧,一切都是为了大奉。” 当然,只要确认皇帝死了,那接下来登基,就容易许多了。 羽林大将军没说话,肃亲王又看向林尘。 “林尘,你还有什么话说?陛下在哪里?你不是说陛下还活着吗?” “你蒙骗陛下如此之久,还有何话要说?” 朱能受不了了:“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还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明明是你在谋反,你谋反就谋反,还在这扯什么大旗?” 肃亲王沉声道:“谋反?那陛下暗自让人送过来的手谕是怎么回事?羽林大将军,陛下若不是无依无靠,为何又会给本王送手谕?” 肃亲王内心一边说着,也是内心一边在想:黄志用的,应该是最顶级的毒药了,砒霜进了肚,不可能再活过来才是。 而他此刻,所作所为,就是在争取羽林大将军,只要他争取过来,或者说他不参与,他就能直接掌控现场。 当然,前提就是陛下已经死了。 或再等一下,等梁国公从京师大营里调来的亲兵赶到鱼藻宫,那一切就大局已定。 林尘淡淡道:“肃亲王,我现在就是很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做到纠集这么多人的,少说有接近两千号人了,还能直接带到皇宫里来?而且陛下刚发生意外,你就能立刻赶到?这会不会是太巧了一些?” 肃亲王哼了一声:“林尘,不要再东拉西扯了!玩猫腻的话本王用不着回答,本王就只问你一个问题,陛下去哪了?陛下是否还活着!正面回答本王!” 陈英道:“让那些大臣说几句。” 没想到平城伯直接道:“陛下中毒,我看这一件事,极有可能就是林尘做的!” 魏书明睁大眼睛,其余臣子也是有的哗然,有的震惊。 “肃亲王,你要为陛下做主啊!!” 混到朝堂之上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平城伯见到肃亲王他们的情况不太对,当即就为肃亲王开始站队。 林尘平静道:“我看我们可以等上一个时辰。” “哈哈哈哈,怎么,等一个时辰,等两个时辰,难道陛下就可以复活了吗?林尘,你不用拖延时间了。” 肃亲王看着林尘。 可下一刻,一道平稳却有力的声音响起。 “三叔,朕还没死呢。” 第519章 这不就是菜?又菜又嘴硬 此言一出,鱼藻宫之内,所有人都是惊住了,眼睛同时睁大。 肃亲王更是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看向前方,只见到任天鼎身披铠甲,走了出来,他身旁还有着太子。 “你,你……” “三叔,你不辞辛苦深夜跑来鱼藻宫庆贺,朕倒是并不意外,毕竟这个位置,一开始你就想要,你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再将皇位给夺回来,你的野心,朕岂能不知?” 任天鼎话语轻缓,他重新坐在了旁边的龙椅上。 而随着任天鼎的出现,鱼藻宫内,各人的表情也是截然不同。 肃亲王是如遭雷击,脸上有不可置信、有懵了、更有知道失败结局后的凝重。 一旁的兵部侍郎陆闸,此刻脸已经是一脸衰败了,他眼中有着恐惧,想要离肃亲王远一些,可转头一看,这才发现除了御林军之外,他和肃亲王身边,没有其余人。 鱼藻宫里的那些臣子,都在偏殿,就连林尘和朱能他们几人,此刻也都是回到了任天鼎身边。 那些文臣武将,此刻脸上表情,也是精彩纷呈。 赵德林脸上还是松了口气,陛下没事就好,只要陛下没事,大奉就不会倒。 唯独平城伯此刻,眼中满是惊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亲眼看着任天鼎嘴唇碰到了那个杯子,而且也是亲眼看着被送入后殿,怎么现在又完好无损出现? 不少武将倒是松了口气,一些国公之流,心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鱼藻宫内一旁堆积的尸体还在散发着血腥味,本来摆得完好整齐的长桌,也已经凌乱无比,有的被打翻在地,那些山珍海味,也满地都是,和暗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兵部侍郎陆闸颤颤巍巍道:“陛下,臣等是来救驾的。” 岂料肃亲王大手一挥:“救驾?什么救驾?你以为本王这位大侄子他心里不清楚?没错,本王就是来造反逼宫的,只是可惜,棋差一着罢了,但本王不清楚的是,本王算好了一切,你怎么可能,没有中毒?” “朕中毒了,但又被救回来了。太子,让人去将黄志带出来。” 被五花大绑的黄志,如同被扔死狗一般,扔在了鱼藻宫的地上。 他头发凌乱,抬起头,见到一脸淡漠的肃亲王,又看看旁边的那些御林军,心中凉了半截。 但他也是个狠人,直接艰难站了起来,随后对肃亲王道:“王爷,奴婢没有成功,奴婢就先去了。” 话音一落,他朝着一旁的柱子上直接撞去! 嘭! 所有人看得真切,黄志当场就直接倒在地上,额头血流如注。 朱能撇撇嘴:“倒是便宜他了。” 肃亲王冷笑:“可惜,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三叔,朕一直都在等着你反,你反了,朕也就不用念什么旧情了。” “念旧情?大侄子,你所谓的念旧情,就是将我困在这京师里,弄了个笼子像养狗一样将我关起来么?你其余叔叔们,你都让他们去各自封地,而我呢,你连京师都不让我离开,甚至连早朝后来都给我取消了,王府不远就还有士兵看着,我去哪里,你都一清二楚,你这是念旧情?” 其余的臣子,更是大气不敢喘,全部看着肃亲王与当今的陛下。 任天鼎淡淡道:“朕要是不念旧情,在朕登基的时候,就会找法子将你给杀了,哪还用得着今天?” 肃亲王哈哈大笑:“大侄子,这皇位,就不该是你的,当时本王军权在握,本王十万精兵都有,这皇位,是群臣逼宫,本王迫不得已让给你的。” 任天鼎脸色极为平静:“三叔,你知道你打不赢的,纵然你有十万精兵,可京师大营就在旁边,而且京师城墙高厚,你当时要是造反,各省兵备道将会即刻支援过来,就算打下去,你也是输,更何况,你大概还不知道,朕在登基后,第一时间就是令人拿着钱财和圣旨,去了你那些士兵所在的大营,给他们疏散钱财,告诉他们朕已登基,可以回家休养生息。你说,真要是打起来,有多少士兵会真的和你造反?” 肃亲王大怒:“大侄子,你将我困在京师,为的就是故意逼反我,好让你留一个不弑叔的美名罢了,当年我若执意发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不是草原蛮子虎视眈眈,本王顾全大局,你又怎能轻易当上皇帝?”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输了第一次可以归结为运气,输了第二次就要检讨自己了,肃亲王,菜就多练。” 唰! 所有人看向任天鼎侧前方冒然开口的林尘,那些臣子都是眼中有着震惊,陛下和肃亲王说话,你插什么嘴? 肃亲王看着林尘,咬牙切齿:“败家子,也轮得到你来说本王?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京师一个小小的纨绔罢了,若不是你运气好,本王早就弄死你了!” 林尘还是平静无比:“王爷,从你这句话就可以知道,你永远不可能成功,一次是运气,两次是运气,三次,就是实力,你第一次不敢试,第二次又输了,这不就是菜?又菜又嘴硬。” 肃亲王差点气得怒火攻心,身体都在颤抖。 朱能道:“尘哥,这会不会太伤他了?” “伤他妈个头,都谋反了还伤他?” 其余臣子脸色古怪,而任天鼎看着肃亲王。 “三叔,你不是好奇朕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么?就是你口中的败家子,若不是他,你的计划,的确就会得逞了。” “此前林尘与朕说,皇宫有些不安全,漏成了筛子,因此,朕就将部分御林军亲自换了一遍,重新挑选了一批,没想到,倒是真派上用场了。程览。” 羽林大将军当即抱拳:“末将在。” “以后,林尘的话,便是朕的命令,你可以相信他,知道吗?” 程览看了林尘一眼,当即道:“是。” 此话一出,赵德林他们,也是内心又凉了一分,陛下对林尘的信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任天鼎淡淡道:“现在,去将外面所有谋反的人,全部押进来。” “是!” 第520章 朕说话算话,但林尘说得也有些道理 没有多久,梁国公也被押了进来。 见到梁国公,任天鼎倒是略微有些意外。 而梁国公见到事情败露,任天鼎没死,也是内心彻底沉了下去,但很快,他就成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死倔看着任天鼎。 “梁国公,你也反了?” 梁国公冷笑一声:“为什么不反?直接削了我的五军大都督一职,直接将我扔在家中,我为大奉尽心尽力,陛下却如此待我,我为什么不反?臣也不懂,那败家子到底有哪一点,能让陛下如此偏袒他?” 任天鼎面无表情:“朕不偏袒任何一人,只要你能做到林尘这样,别说是五军都督之职,朕直接册封你为上柱国,可是,你有能力么?京师大营贪腐,勋贵子弟挂职历练,普通将士无法晋升,你明明知道,却故意纵容,还怪朕为何削去你的职位?朕再不削你的职位,京师大营要烂完了!京师大营烂了,朕拿什么抵御外族?拿你的脑袋吗?” 梁国公张了张嘴,想要反击,可却不知道说什么。 林尘淡淡道;“行了梁国公,你一个旧时代的残党,眼界狭隘,幸好你造反了,你不造反才是对大奉的拖累,你活着浪费粮食,没事,等下你就死了。” 朱能道:“不对啊尘哥,他死了还得浪费土地呢。” 林尘想了想:“我有一计,直接火化。” 梁国公差点气得吐血。 群臣在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任天鼎道:“三叔,朕还有些东西要问你。” 肃亲王冷笑:“大侄子,你想问的,无非就是我怎么在你眼皮底下凑出这些兵出来的吧?你还想知道,有谁参与了谋反吧?你觉得我会说吗?” 任天鼎淡淡道:“你与河间王见过面。” 肃亲王笑容一凝。 “河间王也有参与,他还没离开京师,而且既然梁国公也有参与,肯定会想从京师大营调兵过来,程览!” “末将在。” “派人通知左右卫,再有,朕的三叔从哪个门进来的,沿途经过的城门,那些守卫全部抓起来,朕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旧部。” 任天鼎说完后,缓缓看向肃亲王:“三叔,朕要的不多,告诉朕你是怎么做到的,朕留你个全尸。” 肃亲王冷声道:“大侄子,别做梦了。” “三叔,你还有一个儿子,告诉朕,朕可以留他一命,流放三千里。” 此言一出,肃亲王顿时面上有些犹豫。 “三叔,你有半盏茶的时间考虑,朕还能叫你一声三叔,是能说到做到的。” 鱼藻宫内有着一股诡异的氛围,肃亲王心中在激烈权衡。 过了一会,肃亲王这才道:“本王让人找了眼线,去京师以外搜寻死士,给了重金,随后再走漕运,让他们以流民身份进入漕运帮派,本来人手很快就能组织好,却没想到这个败家子,将京师漕运给收归朝廷,让本王断了资金来源,谋反一事,这才一拖再拖。” “本王要打点各方环节,再加上黄志还没成功进入司礼监,没什么机会,所以就等到了今天,联系旧部,买通户籍审核的小吏,又联络上梁国公他们,本来这一次,是能成功的。” 任天鼎淡淡道:“原来如此,朕知道了,三叔,你可以上路了,是自己了断,还是让朕处死你?” “哈哈哈,大侄子,本王什么时候让你看扁过我?” 肃亲王冷笑:“用不着你动手,谋反失败,无非一死而已,成王败寇,古往今来尽皆如此。” 他看向一旁的程览,程览将腰间的佩刀扔给了他,肃亲王抽出长刀,这一把长刀寒光闪烁。 林尘忽然开口:“肃亲王,你在朝中还没有其余棋子,也一并说了吧?” 肃亲王看着林尘,冷笑:“败家子,本王最不服的就是你了,就是你屡次坏了本王的好事,你觉得本王会说么?” 林尘想了一下:“肃亲王,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 嗯? 那些群臣有些惊愕看向林尘,而肃亲王也是惊疑不定:“什么意思?陛下已经同意流放本王之子?” “哦,陛下说放了,但我觉得吧,斩草不留根,春风吹又生,陛下放,我可以杀嘛,大不了陛下再责罚我就是,没关系的,我功劳大,可以功过相抵。怎么样肃亲王,你是宁愿我拼了这一身功劳不要杀了你儿子,还是说将你的棋子都透露一下?” 听着林尘赤裸裸的威胁话语,肃亲王气得身体发抖。 “陛下,你说话是否算话?” 任天鼎淡淡道:“朕说话算话,但林尘说得也有些道理。” 肃亲王差点气晕。 而后,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陛下,其实本王从想谋反开始,就没想过本王的儿子会活下来,本王那些棋子,本王不会说的,而且陛下不是不想沾染弑叔的骂名么?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你!” 下一刻,肃亲王大吼着,朝坐在远处的任天鼎冲去! 他提着长刀在大吼,身后的御林军当即想要上前将他摁住,可这一刻的肃亲王手中长刀朝后一个横扫,将他们逼退,又是朝任天鼎冲去。 任天鼎脸色不变,其余群臣也是有些脸色变化,有人喊道:“陛下小心!” 当然,这是正确的废话,如此之长的距离,在任天鼎身边的御林军都能做出反应。 只是任天鼎身前,林尘又是说道:“陛下不想背上骂名,那就让我来吧,反正我没什么压力。” 说完,林尘就是手中火绳枪抬起,对准了冲过来的肃亲王。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火绳枪枪口冒着烟,正提着长刀冲近的肃亲王,顿时就是直接如同被巨锤锤中,一下给掀翻在地上。 他仰着躺在地上,在胸口处,心脏处还有一个洞口,正在涓涓流血。 这也是其余群臣第一次见识到火器的威力,他们不知道林尘拿的是什么,但这一枪,却让他们睁大眼睛。 肃亲王直接就倒了? 兵部侍郎此刻已经慌了,肃亲王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第521章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剑履上殿(二合一)) 陆闸咽了口唾沫,他其实并不想死,原因很简单,纵然东山省他家的田地被充公,可只要他这个职位还在,这个官职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等新政过去,风头过去,他照样可以继续捞钱。 之所以这一次也参与造反,除了怕林尘查兵部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他脑袋一热,被肃亲王给劝动了。 可现在,肃亲王这个正主竟然死在了他的前面。 陆闸看向前方,任天鼎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看着自己。 “陛下,陛下,臣糊涂啊,臣是被肃亲王给蒙骗,这才迫不得已卷入进来啊。” 任天鼎听都不想听:“带下去,斩首示众,枭首后送回东山省老家,至于陆家的族人么……” 陆闸内心一紧,任天鼎道:“流放三千里吧。” 古代所谓的流放几千里,其实也是分等级的,比如八百里,一千里,三千里,其中三千里是最高级别,也就是将他们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灭,当然古代交通和基建并不好,所以在偏远之地,因为气候、生态等原因,往往也会早死。 陆闸双腿颤抖被带了出去,而任天鼎又是看向侧殿,那里有不少群臣。 平城伯正在害怕,可下一刻魏书明就是道:“陛下,平城伯有反心,与肃亲王勾结,刚才正想劝说赵相归降肃亲王。” “是吗,斩了吧,流放三千里。” 说完后,任天鼎起身:“林尘跟我进来,吕进,你让人清扫鱼藻宫,其余人暂且留在此地,让程览带人全审讯一遍,太子,带你母后回去休息。” “是。” 林尘跟着任天鼎回到后殿,后殿的门一关上,任天鼎脸色立刻就是虚弱下来,旁边的太监连忙就是为任天鼎脱去盔甲。 “林尘,这一次,又多亏你了。” 林尘当即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我的荣华富贵可是陛下给的,陛下死了我哪里还有这些?” 任天鼎只是笑了笑,他哪里会分不清林尘说的是虚话。 “在朕刚刚登基的时候,就有人劝过朕,说不如尽早除之,但朕念旧情,只是将他困在京师,放在眼皮底下,没想到他这都能反,朕其实,没想过他会反,殿外那番话,不过是唬人罢了。” 旁边那些太监连忙端来参汤,林尘道:“陛下不用难过,有句话说人在局中,身不由己,陛下已经足够讲情面了,陛下也是明君。” “明君?是吗,朕从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宵衣旰食,而大奉却仍然越来越差,朕也无能为力,还是你出现了,朕才看到些希望,朕不算明君。” “陛下,知人善用,如何不算明君?心胸宽阔而不疑,让臣全力作为,如何不算明君?若换了一般君王,臣在东山省所作所为,恐怕早已被流放,陛下放心,自然就算明君。” 林尘停顿了一下:“臣理解陛下,就如同臣在东山省所做一般,与光同尘固然好,可等来的就是大奉江山的倾覆,到时候没有一人能够逃脱,家国家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的时候,亲情也需要靠边,陛下没主动杀肃亲王已经很好了。” 任天鼎颔首:“你理解朕就好,朕也不能心软了,肃亲王之子流放时,你去让人做成马匪截杀吧。” “是,陛下你先不用说这些,先去看太医把,皇宫之内的安危不用担心,等到明日臣再将白虎营调过来,整个御林军包括左右等十二卫,再全部整顿,包括内侍省,司礼监、御马监,全部要彻查一番。” 任天鼎道:“今日晚上,朕本来要给你赏赐,这赏赐,明日早朝朕再颁发。” 任天鼎闭上眼睛,有太监已经是去太医院将太医喊来,为任天鼎把脉。 林尘退出来之后,朱能和陈英看着他。 “接下来咋办?” “抓人,该杀的杀,先将皇宫之内整顿,程览却拦截京师大营来的兵马,朱能,你去一趟五军都督府,看一下你爹他们是什么情况,如果他们没事,请他们出来主持大局。” 朱能脸色一变:“糟了,我都忘了我爹,我这就去。” 他急匆匆带人去了,而林尘喊道:“魏书明。” “学生在。” “你刚才在群臣里,有谁逢迎了肃亲王的,除了平城伯之外,可还有吗?” 那些臣子内心都是一突,一些臣子也是有些庆幸,幸好刚才没有乱说话,不然现在是真的危险。 “老师,除平城伯之外,其余群臣,都是心系陛下。” 林尘嗯了一声:“那就随我一同出去,整顿皇宫吧。” 五军都督府内,朱能匆匆赶来。 “爹!爹!” 他进入五军都督府,见到一些护卫倒在地上,连忙进去后,发现朱照国他们,都是被五花大绑、嘴巴还塞着东西,但性命无忧,朱能这才松了口气。 “爹,秦叔叔,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朱照国口中的布条被拿开,他当即问道:“陛下如何了?” “爹,陛下没事了,幸好有尘哥在,为陛下解毒,肃亲王杀到鱼藻宫,但没有成功,现在尘哥在指挥御林军清扫整个肃亲王的旧部,但这一块他不熟悉,所以要你们去接手。” 说完后,朱能又是道:“还有从京师大营调过来的兵马,也要出去拦住,那些城门的守将,也要严查。” 朱照国起身:“好。” 杜国公道:“这一次还要你们这些小辈来帮忙,我们真是丢人了。” 信国公道:“你们算是大奉的未来了,老朱,咱们走吧。” 朱照国他们当即出去。 整个皇宫内,御林军抓着之前的那些叛军,让他们指认出行军路线,经过了哪些门,便是将城门守军全部拿下,到时候再一一审讯。 纵然是晚上,可若是从上方俯瞰,就能见到此刻的皇宫里,全部都是打着火把蜿蜒的军队。 除此之外,更有不少御林军集结起来,兵分几路,直接出了城门。 河间王正带着京师大营的兵马过来,就直接撞上了御林军。 下一刻,只见御林军的弓弩全部蓄势待发,程览沉声道:“陛下有令,放下武器,肃亲王谋反失败,已经伏诛!” 听到这话,河间王眼睛睁大,身旁的武将低声问道:“王爷,此话是真是假?” 程览见到对方那些队伍没动静,哼了一声:“河间王,陛下现在安然无恙,你们的计谋已经失败了,还是束手就擒吧,陛下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其余京师大营的兄弟,你们将河间王绑了,此次便能安然无恙。” 河间王刚想嘴硬,但他还没说话,身后的一个武将,当即就是扑了上来,将他拽下马来,然后直接摁住! “大人,我等都是受了他的蛊惑,我们不知前来是谋反,他告诉我们的是救驾,说是陛下遭遇刺杀。” 程览带人来到了河间王身前,看着被摁住还在挣扎的河间王,程览漠视看了他一眼:“带走!” 肃亲王府。 任成平没有睡着,他满是担忧,又期待又担忧,期待的是,若是父亲造反成功,他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太子,担忧的是,若是父亲失败,自己也难逃一死。 “父亲,您一定要成功啊。” 只是下一刻,就有惊慌失措的下人跑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官兵来了,好像是宫里来的,一来王府二话不说就是开始抓人!” “什么?” 任成平一个踉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败了?父亲失败了吗?” “不,不可能。” 任成平有些难以接受,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谋划的,可父亲那种算无遗策、胸有城府的表现,怎么会输呢? “少爷怎么办,要不咱们快逃吧?” “对,逃,快逃。” 反应过来的任成平,当即就是收拾行囊准备逃跑,只是他刚一从房间出来,就只见到外面披甲的御林军。 “带走。” 为首那御林军不带丝毫感情,直接开始抓人。 平城伯府邸也是如此,在黑夜之中,京师大部分人熟睡的情况下,整个平城伯的府邸,全部都被抓了起来,甚至就连一个下人都没放过。 …… 咯咯咯! 公鸡开始打鸣,天要亮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鱼藻宫已经和最初没什么两样,那些血迹已经是被宫女下人擦拭掉了,死去的尸体,若是御林军的,就放回去认领,若不是,集中起来,拉到城外焚烧掩埋。 其余臣子也不好受,这一夜他们也被审讯了一夜,好在相安无事,只是也还不能回去休息,而是要接着开始早朝。 今日是没有早朝的,但肃亲王叛乱,后续的问题该怎么解决,还是要探讨一下的,更何况昨天晚上的晚会,实际上压根就没有开始,连之前的赏赐分封都没有发下去就结束了。 所有臣子,都是来到了太极殿,也没有急着上朝,而是御膳房将早餐送来,这些大臣就在太极殿外,开始吃起早餐。 无论是三省还是六部,还是五监的官员,此刻都是狼吞虎咽。 没办法,饿的,昨天晚上饿了那么久,饭还没吃叛军就杀过来了,现在肯定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了许久,任天鼎上朝了。 任天鼎的面容看上去好了一些,让人将谋反人员带了上来。 左右两边的臣子看着押上来的人员,兵部侍郎陆闸、平城伯韩子平、梁国公、河间王,肃亲王虽然死了,但他儿子任成平也在。 在后面的那些肃亲王旧部的将领,更是有数十人之多。 任天鼎都没什么废话,只是一个字:“念。” 吕进当即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肃亲王任正荣,身居宗室之尊,不思忠孝报国,暗结党羽,蓄谋篡逆,枭獍之心昭然若揭。其党羽陆闸、王高等,附逆为奸,窥伺神器,罪同谋天。国法凛然,不应容悖逆之徒,奈朕垂帘,现令陆闸、王高削去爵位,依刑部依律枭首示众,任正荣、任建德及其家眷削爵除籍,焚毁宗牒,九族之内永禁入仕,流放三千里。逆党家产尽数充公,以儆效尤。 钦此!” 念完之后,朝堂之上也没有臣子出来反对,而且河间王和肃亲王之子没死,只是流放了,这也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 任天鼎又是继续到:“念。” 吕进继续念第二份圣旨。 这一份圣旨,主要是昨天晚上该念的,也就是给林尘、朱照国他们的赏赐,其中朱照国等人的赏赐,主要是一些实物奖励,朱能被册封为了神机将军,封勇决伯,陈英封为白马将军,封果敢伯,并且还都调入五军都督府里任职。 等到林尘的时候,吕进念道:“林尘护驾有功,忠心耿耿,忠于江山社稷,又平定东山省叛乱,现封林尘为,忠勇侯!” 封侯了! 那些臣子睁大眼睛,竟然封侯了! 要知道在大奉的勋贵体系里,从伯爵到侯爵,可是一个极大的跨越,有句诗叫当年万里觅封侯,封侯,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京师勋贵的行列。 可这还没有结束,吕进还在继续念。 “再升林尘从平北将军为,天策将军……” 什么?! 赵德林他们都目瞪口呆,二品的将军了!这! 大奉的二品将军,除了开国时的那些武将之外,后面皇帝在位时期,屈指可数的人才能成为二品将军,可现在,林尘成为二品将军了! 一品,那可是柱国大将军了! 只有开国的八位虎将,才是柱国大将军,而现在,林尘无限接近上柱国了! 但还没有结束。 “林尘久任翰林院侍读,表现出色,现特提为东宫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有参政议政之职。” 正五品的文官之职,但这个大学士之位,可是和太子有关,也就是说,这是坐实了林尘的太子太师之位了,这个官职的实权很大。 “再赐林尘,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剑履上殿。” 听完这一段话,下面的群臣,这一次是真的炸了。 这些特权,可是绝对的大权臣标配啊。 “陛下,这是否……” 有御史出来想要开口。 任天鼎淡淡道:“觉得不妥?若不是林尘,朕这条命都没了,有何不妥?你们这些御史,若是能早些弹劾肃亲王,还会有今日之事吗?纠察百官,纠察了个什么?” 那御史不敢说话了。 吕进念完之后,这才道:“钦此。” 陈英和朱能,都是齐齐道谢,吕进不由一愣:“林尘呢?” 朱能道:“林尘他还在指挥御林军,擒拿反贼。” 任天鼎道:“无妨,这些赏赐一起给他便是,后续让人到英国公府上去。” 第522章 你看错了,我才不会为你这个小太监哭! 刑部。 肃亲王府的所有家奴全部被关押进来,大理寺的官员包括小吏,全部都是开始了审讯工作。 初夏的气温并不显得燥热,反而有些温暖,皇宫之内的所有御林军全部开始核查,内侍省的所有太监,也全部都再查一遍。 负责传旨的太监已经到了英国公府,林如海带着人出来迎接,得知圣旨内容后,林如海一脸懵。 “敢问天使,我儿为何得了这些封赏?这些封赏,就算是平定东山省叛乱,也未必有如此之多。” 那太监笑道:“林大人,您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这可不仅仅是东山省平叛,昨日晚上,肃亲王谋反,带兵杀入皇宫,若不是林将军力挽狂澜,恐怕今日皇宫都要变天了,所以陛下赏赐这些,合情合理。” “昨日皇宫发生政变?” 林如海睁大眼睛:“吾儿如何了?是说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林大人放心,令郎安然无恙,只是他现在还在皇宫帮助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暂时无法回来。” 林如海松了口气,而后这才喜笑颜开:“天使,吾儿封侯,这可是我林家的荣耀,请天使稍等片刻,有些礼物要赠给天使。” 那太监也是喜笑颜开,只是口头却道:“林国公,这如何使得?咱家也只是为陛下做事,传旨罢了,又怎么能收礼呢?” “天使,沾沾喜气嘛,您一定要收下。”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这位太监一边摆着双手抗拒,但脚下确实生根了一般一动不动,就在这推搡抗拒之间,林如海顺利将好几张大额银票塞进了他袖子里。 而后林如海满足道:“还请天使,以后吾儿要是有什么事,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国公客气,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 等这太监走后,林如海满是欢喜,重新来到了祠堂,而后便是亲自点香,再将香插到了林家的牌位面前。 “林家列祖列宗保佑啊,尘儿竟然封侯了,这真是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林如海又是给芸娘上了香:“芸娘,尘儿这一次是真的出息了,尘儿弄不好,要上史书了。” 上完香之后,林如海嘴角露出笑容:“接下来只等尘儿大婚,林家有后,那我也就放心了。” 京师百姓还是一如既往,昨日的皇宫政变虽然凶险,可离百姓太远了。 太医院,此刻的太医院那些太医,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皇后坐在这里,看着不远处病床上躺着的安乐,眼中有着担忧:“安乐可能好?” “回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被利刃刺中后背,但好在没有伤到五脏六腑,止血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当没有多久就能苏醒了。” 皇后点点头,那太医又道:“皇后娘娘,您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直看着公主殿下,用膳也没吃多少,晚上也没怎么休息,您还是先休息一会,不然等公主殿下醒了,您又病倒了。” “你让我如何休息得好。” 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安乐虽然娇蛮了一些,本心却不坏,只是用情太深,本宫没有察觉。” 太医不敢说话。 皇后挥了挥手:“下去吧,本宫亲自在这守着,内心安宁一些。” “是。” 安乐公主只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在和林尘玩游戏,而林尘笑嘻嘻又捉弄自己。 “公主殿下,你倒数,等你数到100,你就开始找我。” 安乐只梦到自己身处皇宫,等她数完一百,再找林尘的时候,却发现皇宫里没了林尘的踪影。 “小太监,你在哪里?” 安乐喊了起来。 “小太监。” 皇宫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 安乐有些害怕了,下一刻,她喊出了口。 “小太监!” 她猛然惊醒,大口喘气,一旁的皇后顿时满是喜色:“熙宁,熙宁。” 皇后连忙坐在床边,用手抚摸着安乐公主。 “母后,我,我这是在哪?” 安乐有些茫然看着周围的情况,自己昏迷之前的记忆突然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她顿时满脸急切道:“母后,有人刺杀小太监,他没事吧,他怎么样了?” 皇后不知说什么好:“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 “哎呀母后,我有没有事不要紧,他没事就行。” 一边说着,安乐想要掀开被子:“我要去找他。” 皇后伸出手,将安乐给按了回去。 “不要乱动,太医说了你才刚醒,不要乱动,接下来还要养伤呢。” “那小太监……” “他没事,那天晚上鱼藻宫的叛乱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安乐公主松了口气,她又想起了什么:“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 “那这两天,他有没有来看过我?” 安乐公主大眼睛期待看着皇后,皇后沉默了一会,不由道:“林尘他要大婚了。” 安乐公主有些失落:“结婚,结婚就结婚吧,他又不喜欢我,我也才想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她说完后,不由道:“母后,我饿。” “你等一下。” 安乐公主躺在床上,闭着眼,想到自己为林尘挡了一剑,可他却来看都不看自己,一时之间,鼻子一酸,竟然开始流泪起来。 “安乐,安乐,你怎么了?” 皇后急了。 安乐公主眼里噙着泪水:“母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痛。” “哪里痛,我去喊太医。” “我心好痛。” 皇后张了张嘴,她是真无语了。 “母后,我就哭着一次,哭完之后,我再也不见小太监了,我去找父皇,让他随便将我嫁出去好了。” 皇后坐在床边上,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安乐的脸颊:“好了,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吧。” 安乐还是在哭,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再到要放声大哭,只感觉要将自己的委屈都倾泻出来,皇后看不下去了,只能侧头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正在哭泣的安乐,不由抽抽搭搭地顺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旁边的柱子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不是林尘又是谁? 正在哭泣的安乐公主瞪大眼睛,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林尘露出了他那标志性贱兮兮的笑容。 “公主殿下,你哭了哎,你竟然为我哭了,我太感动了。” 下一刻,安乐公主手忙脚乱连忙擦眼泪:“我没有,我才没有,你看错了,我才不会为你这个小太监哭!” 第523章 公主殿下,鸡汤来喽 安乐躺在那里,开始抹眼泪,皇后只感觉好笑:“你呀,先将眼泪擦擦。” 林尘的脸上一脸倦容,眼下还有一些黑眼圈,他走到皇后身后,看着病床上的安乐,而安乐抹去眼泪,哼了一声:“谁要你来了?本公主殿下有人陪我玩,不需要你陪我玩。” 林尘笑嘻嘻的:“公主殿下,那我走?” “走走走,我看见你就心烦,快走。” “好嘞,那我就先走了。” 林尘打了个哈欠:“我回去睡觉了,公主殿下好好休息。” 说完,林尘朝外走去。 安乐公主瞪大眼睛,看到林尘走出去消失,只感到不可置信。 “他走了?” 皇后只能道:“林尘解决完鱼藻宫的叛乱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太医院,比本宫来的还早,一直守着你,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睡过了,当时也是他让高达将你第一时间送来太医院,不然的话,你可就真死了。” “这样子啊。” 安乐公主还是感到有些委屈:“可是,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皇后笑道:“你让他走的呀。” “可我也没让他真走啊。” 下一刻,林尘的脑袋突然在外面探出来:“公主殿下, 你没让我走啊?” 安乐公主美眸睁大,她看着探出头的林尘,本来酝酿出来的那点委屈情绪,一下又是烟消云散,她现在只想打林尘。 “小太监,你怎么要走不走?快走!” 林尘笑嘻嘻道:“那我走还是不走呀?” “走,我才不留恋你呢。” 安乐直接扭过头去。 过了一会,没动静了,安乐转过头去,见到门外没了林尘,只是她觉得林尘,还在外面躲着。 皇后无奈道:“你和林尘,还真是一对冤家。” “母后,我才不是呢,他就只知道欺负我,母后你也不为我做主。” 皇后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母后为你做主,那母后让你嫁给他,你看如何?” 安乐心脏猛地一跳,她结结巴巴有些羞涩:“母……后,我,我才不要……嫁给…他。” 皇后点了一下安乐的额头:“口是心非。” 安乐小声道:“可是他不愿意嘛。” “你不问问他,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 “之前我问过了。”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有你母后我出面呢。” 安乐的眼中又是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种名为期待的光芒。 “那,要不将他喊进来?” 皇后笑道:“你喊吧,我可不喊。” 安乐公主道:“小太监,你进来,我不要你走了。” 门外没动静。 “小太监。” 虽然安乐公主还在生病,声音不大,可这房间里是非常安静的,足够外面的人听到。 安乐公主看向一旁的宫女:“你去外面看一下,他是不是还在?” 宫女欠身一下,出去后回来道:“殿下,他人不在外面了。” “走,走了?” 安乐公主美眸里有着不可置信。 皇后起身道:“本宫去看看。” 她来到外面,只见林尘真不在了,她有些不解,只是见到一旁的高达还在,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皇后回来后道;“安乐,林尘是不见了,不过应该还会回来。” 安乐顿时又是委屈起来:“母后,你被骗了,小太监从来说话不算话,之前我与他玩游戏,每玩一次他就骗我一次,我与他捉迷藏,第一次我来捉他藏,可等我数完后,我将太极殿附近都找遍了,才发觉他早就跑了,第二次我来躲他来捉,可我等了小半个时辰,他人又跑了,宫女说他直接走了。” 皇后都一脸懵:“啊?” “算了,走了就走了,我再也不理他了!” 皇后都不知说什么是好,好在这时,有太医端着饭菜进来。 “皇后娘娘,这些是一些药膳,四神健脾鸽子汤,里面有茯苓、薏米、山药、陈皮、鸽子,对养伤有好处。” 皇后接过,用调羹亲自喂安乐,只是安乐吃了一下,当即嚷嚷道:“母后,好难吃。” “药膳,主要是养伤,你现在身上还有伤。” 安乐压着自己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皇后只能是将药膳放到一边。 “小太监还没来?” 皇后只能安慰道:“再等等。” “不等了,他就只会骗人,我才不要嫁给他。” 安乐又是委屈起来:“小太监,臭太监,死太监!” 皇后是真哭笑不得:“好了安乐,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小孩子脾性,你先养好伤,等你养好伤,母后去找你父皇说说。” “不要,才不要,那个小太监他不想娶,谁逼着他也没用,我也不要父皇下旨,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也不嫁给他。” 看着还有些倔的安乐,皇后让那些宫女去打热水过来,为安乐擦拭。 安乐又是委屈得流泪:“我让他走他就走,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听话?” 她又要哭,皇后连忙在劝,结果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鸡汤来喽。” 正在哭的安乐,顿时见到林尘端着一个砂锅进来,还满脸笑容。 “你去哪了?” 安乐板着脸。 “哦,你不是让我走吗,我本来都要走了,结果不知道腿怎么就不听使唤就到了御膳房,到了御膳房,我手就不知道怎么不听使唤做了这个鸡汤,然后在大脑的不听使唤下,又给你送过来了。这个鸡汤不仅有营养,味道还好极了。“ 林尘笑眯眯地将鸡汤放在桌子上。 安乐公主看了一眼鸡汤:“你熬的?” “那是。” “你还会熬鸡汤?不信。” “真是我熬的,你不信尝一口。” 安乐公主道;“那本公主勉为其难吧。” 皇后笑着退到一边,林尘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娘娘,要不您来喂?” “这是你熬的,当然得你来,本宫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皇后直接就走了,而林尘见到皇后走了,他咳嗽了一下,直接在床边上坐下来,安乐当即紧张起来。 “你坐这干嘛?” “废话,我不坐这怎么喂你?呐,公主殿下,张嘴。” 林尘用调羹装了鸡汤:“来公主殿下,鸡汤来喽。” 安乐张着嘴,看着林尘小心用调羹送到自己嘴中,只感觉怪怪的,但又感觉暖暖的,可下一刻,她就美眸睁大,刚送入口中的鸡汤,噗的一下,直接喷在了林尘脸上。 “太难喝了,你放了多少盐啊?你想要咸死我啊?” 看着林尘闭着眼,脸上全是鸡汤,安乐又是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真是你做的啊?” 林尘抹了抹脸:“废话,都这么难喝了难道不是我做的?” 第524章 无非就是苦一苦自己,史书的骂名自己来担罢了 安乐想了想:“你做得真难吃。” “我也没做过呀,你看我需要自己做饭吗?大奉又没有预制菜,又没有科技与狠活,府里都有厨子,我干嘛要自己做菜?” 林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做的鸡汤放在桌上:“吃这个吧,我看这个做得不错。” 安乐美眸里有些困惑,她此刻是靠坐在床上:“什么是科技与狠活?我怎么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就说做汤,有些人根本不用原汁原味熬的,直接一勺三花淡奶,就成了羊汤了。” 安乐想了想:“好喝吗?” 林尘道:“不好喝,喝了对身体不好,来,喝这个。” 林尘又是拿着调羹,将那御膳房的鸽子汤送到安乐嘴里,虽然之前安乐说不好吃,可林尘这么喂,她还是吃了下去。 “小太监,你还别说,吃了你刚才的鸡汤,再吃这个,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谢谢夸奖。” 接下来,林尘不说话了,只是专心在喂安乐,而安乐也感觉肚子没那么饿了,脸色稍微红润后,不由偷偷看了林尘一眼。 只见林尘剑眉星目、模样认真,安乐眼睛眨都不眨。 “别看了,一副花痴的样子。” 安乐略微脸红,但又哼了一声傲娇道:“我救了你的命,看也不能看了?” “好好好,看看看。” 安乐犹豫了一会,又是问道:“你大婚之日是多久?” “没多久了,也就只有七日左右了。” 安乐迟疑了一下:“那你……” 林尘自然知道安乐想说什么,他放下碗筷,想了一下:“我与徐璃月已经订婚,大婚也快了,她也没什么错,我很难做到不娶她,如若我不娶她,她的名声在京师就坏了,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我知道。” 安乐的内心在往下沉。 “当然,你救了我,我也很感激,所以……” “小太监,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母后说我太任性了,但我现在不任性了,我也该长大了,之前你总是骗我,那咱们再玩个游戏吧。” “嗯,你玩什么?” “你之前教我的捉迷藏,我来捉,你来藏。” 安乐公主道:“我数一百下,你去藏好就行了。” 林尘笑道:“好。” 安乐公主闭上眼,开始数数。 “一,二,三,四……” 她一边数,脑海里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不知不觉,她的声音又哽咽了。 “五十,五一……” 等到最后数完,安乐公主有些害怕睁开眼,她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空空荡荡。 安乐公主啪嗒一下,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用力抹眼泪,也没去找,就是靠在床头上哽咽起来。 “呜呜,小太监,你个混蛋,我以后再也再也不见你了。” “不娶就不娶,本公主,本公主,什么如意郎君找不到。”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抽泣哽咽。 毕竟她知道,此刻的林尘,已经是走了,就如同之前她欺骗自己一样。 “等我好了,我就去找父皇,削了这个混蛋的爵位,我要将他家里的蚯蚓都被劈成两半。” 结果话音一落,床后突然响起林尘的声音。 “过分了啊,蚯蚓都劈成两半?那你还不得将我家抢空啊?” 安乐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林尘正在自己床后,这个床是有那种木架子的,所以她没发现。 “你,你怎么没走?” 安乐睁大美眸,泪痕还停留在脸上。 “废话,我就藏在这里,你也没回头啊。” “啊,我,你,你怎么不像之前一样走了?” 林尘笑嘻嘻的:“这么希望我走啊?那我可就真走了。” “走,你赶紧走,你留在这里就是想看我笑话,我不让你看,你走。” “我真走了?” 林尘来到床边上。 安乐干脆直接躺下去,然后将被子盖过头顶。 “走走走,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好一会,安乐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不由小心将被子掀开,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外看去,就见到林尘还坐在床头边上,正饶有趣味盯着自己。 “啊,你怎么还没走啊!不是说好玩捉迷藏吗?” 林尘笑道:“我藏好了啊。” 安乐好奇拉下床被:“你坐在我床头,怎么叫藏好了,你快去藏吧。” 林尘笑道:“我就藏这里,这样你一睁眼就能找到我了。” 安乐又委屈起来:“找到你又有什么用,你说得对,徐姑娘的名声不能受损,你又喜欢她,本公主不能夺人所爱,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烦你了。” 林尘笑眯眯道:“我走哪去?” “你想走哪就走哪。” 林尘想了想:“那我得要找你问路了,我想去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走。” 安乐又好奇道:“你要去哪?” 林尘笑眯眯问道:“公主殿下,请问通往你心房里的路,该怎么走?” 安乐怔怔看着林尘,过了一会,她呀了一声连忙拿起被子遮住自己:“哎哟,你干嘛?” 她有些措手不及,而林尘哈哈一笑掀开被子,拿起安乐的手:“我不躲了,也不走了,我娶你。” 这一下,安乐是真的睁大眼睛,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你娶我?那徐姑娘怎么办?” “我也娶她。” 安乐懵了:“什么?还能这样?” “可以,找陛下下旨就行,我查过,在之前的历史上有这种行为,叫做左右平妻。” 林尘说的一脸认真:“这样就不负你,又不负徐姑娘了,你看我这想法怎么样?” 安乐也是没想到这个法子:“这,那,父皇不会同意吧,再有了,我可是公主哎。” “那你当左夫人,法理上还是你大,但生活中还是平等,这样就解决了。” “那,那徐姑娘……” “我去说便是,你都救了我,她肯定会同意的。” “那父皇……” “我去和陛下说,我立了这么大功劳,让陛下许个平妻怎么了,没事的,主要看你愿不愿意,毕竟你是公主,平妻还是委屈了你。” 安乐公主有些结结巴巴:“那,那我要做大的。” 林尘哈哈一笑:“行,我去说,你好好休息。” 安乐公主又问:“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 “那你之前还说,我平,平胸。” 安乐公主红着脸道。 林尘想了想:“也没关系,在家里不出门都能见到双A级旅游景区,也是蛮不错的。” 安乐公主一脸迷糊,她没太听懂,而林尘哈哈一笑,走了出去。 就算是在《红楼梦》里,林黛玉对贾宝玉纳妾也是接受的,毕竟是古代,不是现代,时代有它的局限性,而林尘身处这个时代,自然也要接受它的局限性,毕竟,不能只有在有利的时候才去拥抱时代。 其实林尘是不愿意平妻的,毕竟会遭遇骂名,但英雄总是这样的,无非就是苦一苦自己,史书的骂名自己来担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525章 陛下,臣吃点亏 走出太医院,林尘不由打了个哈欠,他是实打实的熬了两个夜,真没怎么闭眼。 高达在一旁道:“等下回去先休息,将精气神补回来。” “我还得先去一趟太极殿。” 高达沉默了一会:“平妻这种事,又涉及到公主,其实不是很好处理,再有一个,你要娶公主,你就成了驸马,大奉王朝的驸马,是不允许干政的,这又给了都察院弹劾你的理由,你又会头疼。” 林尘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下:“大奉驸马不能干政?这个简单,让陛下下个旨意,将这个祖宗之法废掉不就行了?如果不能废掉的话,我还有其余法子,要成婚才能算驸马,那我成一半不就行了?” 高达愣了一下:“什么叫成一半?” “简单,大奉的结婚习俗走完才叫成婚礼毕,既然如此,咱们换个流程换种形式,这样一来,我结的是西洋的婚,不是大奉的婚,都察院那帮御史弹劾我的时候,我就说,我和公主殿结的是西洋婚,大奉礼法管不到我。” 高达一脸古怪看着林尘:“你是怎么想出这种愚蠢的法子出来的?你是没睡觉导致脑袋变傻了吗?” “哈哈,开个玩笑,先去见陛下吧。” 林尘来到太极殿,此刻任天鼎坐在椅子上,吕进引林尘进来后,任天鼎有些疲惫。 “林尘来了,安乐怎么样了?” “回陛下,安乐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再休养几日,应当就无大碍了。” 任天鼎松了口气:“这一次行刺,教会朕一个道理,有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不是没道理的,若是朕此前听了计谋,先将三叔除去,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林尘道:“陛下,这正好说明您宅心仁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只选择流放河间王,这也足够证明您的仁慈,这样在接下来推行新政触及到其余亲王的利益时,也更容易推行。” 任天鼎好奇看向林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我看过户部的账册,削藩势在必行,要将良田还给百姓,也就是说,陛下迟早要面对自己的宗室。” “朕知道了,这一次你出了大力,你的封赏朕让人送到你府上去了,你大婚的礼仪,朕也让人交给礼部来办了。” 林尘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林尘酝酿了一会,在任天鼎注视的目光之下,不由道;“算了,还是不说了,要是我说了,陛下说不好会直接将我推出去斩了。” 任天鼎好笑道:“朕不会斩你,这是自毁长城,朕没那么昏庸,而且你刚立大功,何错之有?” 林尘道:“那我可就说了?” “说吧。” “陛下先恕我无罪。” 任天鼎笑道:“你不是婆妈的人,为何今日如此婆妈?” 林尘直接道;“因为我来请陛下下一道圣旨,让臣能拥有平妻。” 任天鼎一愣:“哦,你要娶两个女子为妻?” “是,另外一位,是安乐公主。” 任天鼎睁大眼睛,他古怪看着林尘,林尘也是道:“陛下,你是知道臣的,安乐公主为了救我,以身抵命,臣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但你又不能休掉徐家女子,所以便将想法打到朕这里来了?” 林尘讪笑道:“陛下,臣吃点亏。” “朕看你不叫吃亏,叫想尽好事。” 任天鼎起身,林尘连忙道:“陛下,龙体要紧,你还是坐着吧,以后你就是我老丈人了,身体要紧啊。” 任天鼎好气又好笑:“少油嘴滑舌,朕还没答应。” 一旁的吕进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行了,陪朕出去走走,从你入朝之后,就没有陪朕走过。” “是。” 林尘跟在任天鼎身后,走出了太极殿,漫步于皇宫之内,假山花草,看起来花团锦簇。 “朕登基以来,是战战兢兢,整整三年朕都不知如何下手,许多下达的旨意,却始终没什么效果,到了天鼎三年,朕发现了你还算好一些。” 林尘道:“陛下,臣懂,美利坚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美利坚?” “哦,臣梦中神仙经常说的一个国家,也是病入膏肓呢。” 任天鼎道:“东山省平定后,接下来该如何做?直接削藩?” “不,陛下,应当休养一段时间,厉兵秣马,还有整顿京师大营,再整顿京师的军户,还有各地的军户,现在军户早已名存实亡,就连白虎营招的兵,都是从寻常百姓招的。” “再一个,刚打完,国库也空了,粮草也跟不上,这段时间,最好是先去掉一些脓疮,比如说,哪里的赋税收不上来,哪里不太听话,圣旨下了,收效甚微,这些就是要急于处理的事情,大奉的情况,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大奉暂时还有手段将外族抵御在国门之外,所以内政显得尤其重要,内政的阶级矛盾才是主要矛盾。 任天鼎沉吟起来,林尘在一旁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任天鼎道:“江南的赋税,收不起来,前些年收取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少,朕亲自派人去,仍然收不上来,后来朕派了巡抚带兵过去,这才收上来一些。” 林尘道:“商人的税是多少?” “太祖时期是三十税一,现在是二十税一。” “低了,陛下,商业税太低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江南地区,算是大奉经济最好的地区之一,连赋税都收不上来,就有很大的猫腻了,臣看,趁着今年休养生息的时间段,应当直接从江南下手,之前在朝堂施行的查账,先到江南查一遍,有谁偷税漏税,就杀鸡儆猴,先将税给收起来,再改商人税收。” 任天鼎负手道:“林尘,非朕不想,实朕不能,天鼎二年,朕想查账,可抗议反抗的奏折却一封接一封送到朕的案牍这里来,你说朕怎么做?之前朕派巡抚过去,这账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出来。” 他转头看向林尘。 “林尘,朕相信你,不若等你大婚之后,你到江南走一趟?” 林尘睁大眼睛:“陛下,你在这等着我呢?” 任天鼎微微一笑:“你说的平妻旨意么,不是不行,只要安乐她自己愿意。” 林尘当即道:“陛下,那等我忙完,我就去江南走一遭吧。“ 任天鼎哈哈一笑:“好!” 第526章 这个,就叫站着把钱挣了 林尘又兴致冲冲回到太医院,此刻的安乐,正躺在床上,倒是有了一些精神,有太医正在诊断,同时又有新的药膳端进来。 一见到林尘,安乐便是眼睛亮了,满是兴奋:“小太监,小太监,父皇怎么说?” “陛下嘛,自然是……” 林尘一脸愁眉坐在了床边,安乐顿时急了:“父皇没同意吗,那我去找父皇说。” “陛下说了,要想他同意,你得答应他几件事。” “父皇要我答应什么?” 林尘道:“第一件事,以后要听我的;第二件事,不许再刁蛮任性;第三件事,不许再喊我小太监,第四件事……” 安乐越听越不对劲,她有些狐疑:“这是你说的吧,不是父皇说的。” 林尘咳嗽了一下:“总而言之,你能做到的话,陛下他就能答应了。” 说完后,林尘笑嘻嘻的:“你先养伤,我还要回去一趟,然后去一趟徐府。” 紧接着,林尘又是带着高达出宫,来到皇宫之外,只见赵虎已经是将马车停在这里了。 “公子。” 林尘道:“先回去。” 赵虎开始赶车,林尘又问:“皇宫里的御林军查得怎么样了?” “查出来不少,然后御林军有些位置空缺,一些知道情况的勋贵,已经是跑程览那边去,想要往里面塞人了。” 林尘淡淡道:“御林军这个职位嘛,大体上没什么危险,而且又是一个晋升的好机会,现在有空缺肯定得往里面塞,毕竟祖宗的荣耀要重现可不简单,不过嘛,这个事,不能这么玩。” 高达有些不解:“你想阻止?觉得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我觉得挺合适,勋贵子弟当御林军最好不过,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与大奉江山绑定的,我的意思是说,本公子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让本公子在里面抽点油水,那怎么能行,这规矩不合适,我过几天去找陛下,将这件事的审核权给我,我再弄个拍卖会。” 赵虎一边驾车,一边问:“公子,这也能扯上拍卖会?” “那是自然了,御林军空缺职位,只要合格的,价高者得,你是不知道京师里的那些勋贵子弟,有多游手好闲,有这么一个机会,他们肯定会抓住的。” 高达想了想:“这好像不太好,若是那些勋贵子弟进入了御林军,发生了一些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岂不是要找你?而且御林军毕竟是用来保护皇宫和陛下的,就好比这一次,御林军的战力如果不行,可就要出篓子的。” “简单,等回头让程览办一次体测,他觉得合格的就留下,不合格的筛掉就行了。“ 高达楞了:“这……” 林尘慢悠悠道:“那些勋贵就算要找我,我也有理,我收了钱办事,将人送进去了,可人是否能留下来,那就不是我负责了,程览作为羽林大将军,要进行考核,这很合情合理吧?你看,这样一进一出,那些勋贵的钱就进了我们口袋,而御林军也能选拔到合适的人员,岂不是一箭双雕? 这个,就叫站着把钱挣了。” 高达沉默不语,赵虎则是兴奋道:“公子,还得是你啊,这个法子好,这叫什么,毛的艺术来着?” “拔毛的艺术。” “对,拔毛的艺术。”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缓缓停在了英国公府后门,等到后门打开,马车进入,林尘下了马车,便是去找林如海。 林如海这一边,见到林尘来了,当即满是欢喜。 “尘儿回来了,尘儿真是出息了,光宗耀祖啊。” 林尘有些好奇:“爹你怎么了?” 林如海笑道:“尘儿,你封侯了啊,忠勇侯,年纪轻轻就能封侯,我林家可算是光宗耀祖了,我要大摆流水席。” 林尘道:“不着急爹,等大婚之日一起摆就是,而且流水席时间,恐怕要延长十日。” “为何?” “你儿子我要当驸马了。” 林如海点点头:“哦,驸马好,驸马得当……等等!你说什么?!” 林如海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看着林尘。 “不对啊尘儿,你不是和徐璃月结婚么,怎么突然你要成驸马了?那你和徐姑娘怎么办?” 林尘道:“爹,说来话长啊。” 林如海当即对身旁的仆人道:“去倒茶上点心。” 他又看向林尘:“不急尘儿,有的是时间,你慢点说,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林尘嘴角抽了抽,他突然发现自己爹,竟然还如此八卦? 于是,在客厅内,林尘便是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爹,安乐公主为了救我,自己身受重伤,当时如果不是她挡下来,恐怕我就死在当场了,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而且安乐公主,确实是喜欢我,我娶了她,也没什么。” 林如海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好啊,林家真的要光荣起来了,可是,徐府怎么办?” “自然是我去说了,我去找璃月,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平妻,要么就……” 林尘停顿了一下:“有的时候,人生总是难以抉择。” 林如海乐呵呵笑道:“尘儿啊,爹是过来人,这件事嘛,是有斡旋余地的,但你如此直接去,可就没斡旋空间了,这样吧,爹给你出个主意,这件事,你别插手,爹来为你处理。” 林尘睁大眼睛,他满是怀疑看着林如海:“爹,你能处理?你能有这么厉害?” “自然了,真以为你爹这个国公白当的?你爹我只是要保全自身、保全林家,所以才选了一个最为简单的法子,这个事嘛,简单,爹来处理,让徐姑娘同意你的要求。” 林尘一脸怀疑,林如海道:“现在,你去床上装病就行了,赵虎。” 赵虎当即道:“老爷,我在。” “你去增城候府上,告诉徐璃月一件事,就说尘儿重伤,想要见她一面,望她速来。” 赵虎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看了一眼林尘,毕竟他是林尘的护卫,这件事得林尘点头才行。 林尘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相信林如海,毕竟他是自己的老爹,不会害自己的。 “去吧。“ “是。” 赵虎当即去了,而林如海笑眯眯道:“尘儿,你这个护卫,很不错。” 第527章 爹,你是这个 徐府。 徐璃月此刻在院子内,坐在那里看书。 旁边的丫鬟絮絮叨叨:“小姐,林公子为什么总是不来看你,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还有听说皇宫好像发生叛乱了?他有没有个事,也不给你消息。” 徐璃月合上书道:“林公子他身负重担,自然会忙,那些政务的处理,还有国策的应对,哪一件事,不是让人心力交瘁?我最少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丫鬟嘟着嘴:“小姐,你就偏着他吧。” 徐璃月笑道:“我不偏着他,谁还偏着他呢?”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在一旁行礼之后道:“小姐,英国公府来人了,说是有事要与你说,来人是林公子身边的护卫赵虎。” 徐璃月起身:“他人呢?” “我这就带他进来。” 很快,赵虎走了进来,一抱拳之后当即道:“徐姑娘,我家公子出事了。” 徐璃月心一沉:“出什么事?” “肃亲王谋反发动政变,我公子在那个晚上受了点伤,现在在家中养伤,希望您能过去一趟。” 徐璃月当即就是变了脸色:“我现在就过去。” 她匆匆跑进屋,一旁的丫鬟连忙拿起书进去:“小姐,你的书。” 徐璃月快速换好衣服,又是让丫鬟去准备了一些点心,甚至连家中的一些金疮药也是带上,然后就跟着赵虎,匆匆赶往英国公府。 马车停好后,徐璃月跳下马车,也不等赵虎,直接就是从大门进去,要去见林尘。 有仆人快速通报,然后带着徐璃月往里面走,来到客厅位置,林如海开口:“徐姑娘。” 徐璃月行礼:“璃月见过林国公,林国公,林公子他受伤了,伤得重吗?” 林如海喟然一叹:“徐姑娘,你与我来吧。” 徐璃月跟着林如海到了客厅,她一脸着急,而林如海道:“徐姑娘,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尘儿他,的确是受了伤,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 徐璃月一个踉跄,她连忙撑在桌子上,满是不可置信。 “让赵虎去喊你,不是尘儿说的,是我说的,我喊你来,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恐怕,你尚未过门,尘儿就要撒手人寰。” 林如海一脸悲戚,而赵虎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心里还在吐槽:果然是公子的爹啊,这骗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 而隔着门听着林如海的话的林尘,也是一愣一愣,不是,我爹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喊你来,徐姑娘,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尘儿他现在还在太医院,人都还没回来,徐姑娘,我来代表尘儿与你探讨婚事,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你让你爹,来林家协商退婚一事吧。” 徐璃月她站在桌子边上,没有说话,林如海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命运总是这样,徐姑娘,幸好你还没有与尘儿结婚,不然年纪轻轻,你就成了,哎。” 徐璃月抬起头,她深吸一口气:“林国公,这个婚我不退!” 林如海一愣:“为什么不退?” “就算是林公子他病重,我也要嫁给他!” “这这,徐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徐璃月能看上的男人不多,林公子算一个,林国公,我知道你家中只有林公子一人,若林公子死后,我便是您的第二个儿子,徐璃月愿担林府之责,林公子没完成的心愿我来完成。” 隔着门窗的林尘有些赞叹,瞧瞧,这就是我选中的女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种局限的古代,还能有这么一位大女主一般的女人。 林如海又叹了口气:“徐姑娘坐吧。” 他率先坐了下来,徐璃月道:“我想见见林公子。” “徐姑娘,我,算了,我就实话实说吧,尘儿他虽然受了伤,但是,并无大碍。” 徐璃月一愣,林如海继续道:“可是,又比受伤更要命的事,他为此头疼不已,所以,老夫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林公子真的没事吗?” 徐璃月不由问道。 “他遇到的事,比这个严重得多。” 徐璃月道:“林国公,您别与璃月卖关子了。” “前几天的宫廷政变,尘儿本来是要死的,可结果,当朝公主,安乐公主殿下,为尘儿挡了一剑,用她自己的命,换了尘儿的一条命。” 徐璃月吃了一惊。 “好在这位公主殿下捡回一条命,可是安乐公主殿下,又喜欢尘儿,所以在苏醒后,尘儿又因为救命之恩,无法回绝,又不想对不起你,所以百般煎熬啊,他不能放弃你,因为与你又婚约,又爱你,可他又不能不娶安乐公主,因为安乐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再者有陛下在,陛下对这个公主,宠爱有加……” 林如海说了一半,剩下的就不说了,只是长吁短叹,看得林尘一愣一愣的,不是,我爹还有这种演技? 我的天啊! 徐璃月沉思起来,她也是脸上左右为难,林如海悄悄看了她一眼,而后道:“徐姑娘,你也不要怪我,我毕竟是尘儿的爹,我喊你回来,我做这一切,尘儿并不知道,但我这个当爹的,又不能让儿子这么痛苦,所以,我查了一下,这件事,是有解决之法的。” “什么?” “平妻,这是我想出的,两全其美之策,一方面,对安乐公主来说,她能嫁给尘儿,也让陛下放心,毕竟尘儿现在在朝中如日中天,若是得罪了陛下,也是极为危险; 对尘儿来说,他不想负你,又不想负公主,都娶了,就没这个问题了; 只是对你来说,却委屈了你,徐姑娘,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想看你受委屈,可是,哎,如之奈何啊。” 林尘看着手背拍手摊开的林如海,都看呆了,他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爹,你是这个。 赵虎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徐璃月在思考,但只是简单几秒钟,她就果断道:“林国公,平妻就平妻,林公子他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看上他的女子自然极多,只要林公子真心待我即可。” 林如海愣了一下:“这,徐姑娘,你真的同意?” “同意,只要林公子没事就好。” 林如海松了口气:“那这样吧,你先回去,等尘儿回来之后,我让他去找你,提出这件事,你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如何?” “嗯。” “徐姑娘,你放心,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林家的正室,你聪慧,又能持家,安乐公主娇蛮一些,你的地位,还是无法取代的。” 林尘看呆了,到现在,他终于看懂了林如海的一系列整个操作! 第528章 江南这一趟浑水,还是少碰的好 简而言之,林如海就是先以退为进,一步一步降低徐璃月内心的门槛,最后又借力打力,将主要原因推到了陛下和公主身上,就由不得徐璃月不得不仔细考量了。 因为徐家只是一个没落的勋贵,又怎么能和皇家比呢? 到了最后,便是再给予一定的甜枣,帮她分析利弊,不得不说,自己这个老爹,也是个人精。 很快,徐璃月就是被林如海让人送走,他回到客厅,坐下喝了口茶,林尘从后面走了出来。 “爹,你厉害啊。” “你爹当了这么久的国公,这点基础本事没有?不过你也别欺负这徐姑娘,她玲珑剔透,更重要的是的确喜欢你,不然这种话语,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了,是知道你受了伤自乱阵脚。” “我明白。” “你明天就到徐府走一趟,记住装受伤,还有接下来的大婚怎么安排?你自己去想。” 毕竟在大奉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同时娶两个妻子的,婚礼流程怎么安排,是先去哪一家娶亲,尤其还涉及到公主,的确是让人头大。 林尘道:“这个就让礼部去头疼吧,我只负责走流程,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对这些礼仪也不懂。” “那你做什么?” 林尘道:“爹,我要忙的可多,第一个是重新调整御林军的巡逻方案,确保做到没有任何漏洞,第二是京师的军户乃至大奉的军户体系,要重新完善建立,第三个就是国库空虚,东山省那边也是在兴修水利,还在不断投钱,目前钱是不够用的,所以我还要先赚钱。” 林尘掰着手指:“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陛下让我下江南一趟,说是江南的赋税收不上来,让我去查查。” 林如海顿时脸色凝重起来:“你不会答应了吧?” “答应了。” “你疯了??” 林如海有些恨铁不成钢:“江南省可是一个浑水,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陛下派下去的巡抚都将钱收不上来,你去了能做什么?再有,江南省那边的江南士族,可比东山省的那些世家有钱多了,我就说一点,当朝宰相赵德林、户部右侍郎陈文辉都是江南省的,其余朝中大大小小官员,也或多或少收了江南那些士族的钱财,你要去收税,你等着吧,估计还没等你下江南,只要这件事透露出去,就会有情况发生。” 林尘道:“那如此看起来,这就是一颗肿瘤了啊。” “之前陛下要加征商税,尤其是江南省那边新兴的纺织业,丝绸、陶瓷、造纸,都要加税,可消息刚出去,无数抵抗的呼声、奏折,就是如雪花一般飞到宫中,说加征商税,就是与民夺利,商人子孙后代无法参加科举,再加征商税,势必引起民怨。” 林如海说完后,郑重对林尘道:“尘儿,你目前的所作所为,步子太大了,尤其是在东山省,新政虽然要快,但很多时候更多的是需要徐徐图之,不要贸然出击,等弄清楚了有应对方案了,再用雷霆之势推行,只要木已成舟,那就算打开了局面,就算是打开了局面,你还要防止其余人的反扑。” 林尘沉吟后点了点头:“爹,我知道了。” “行,多余的我就不说了,江南这一趟浑水,还是少碰的好,就算是要碰,你也让陛下先下一道圣旨,先让江南士族将矛头对准陛下,你不要冲在前面,陛下居住皇宫,自然安全,你若是冲在前面,身家性命可难保,任何时候都要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爹,我懂。” 林如海起身:“好了,你好好思量一番。” 林如海走了出去,而林尘还在想,其实他爹说的极为正确,江南省的情况他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倒不是很害怕,毕竟是一个现代人,脑海之中的各种知识,足够降维打击了。 “当然以防万一,得要带些白虎营的人过去,白虎营还又要扩招了,再有兵部,也要一并查一查,望远镜、黑衣大炮,这些都能流出去?” 审讯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而林尘沉吟了一番后,让赵虎去镇抚司一趟,将王龙喊过来。 没有多久,王龙匆匆赶来。 “公子。” 林尘道:“王龙,你锦衣卫都成立这么久了,结果肃亲王发动宫廷政变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火药坊、玻璃坊的黑衣大炮和望远镜都流出去了,你也不知道,你镇抚司在干什么?” 王龙当即低头:“公子恕罪。” “行了,在接下来半年内,锦衣卫要完全掌控京师,我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一个官员在自己家里与第几房小妾在床上做了什么,这种事我也要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龙小心翼翼抬起头:“公子,可以是可以,可是,没钱。” 林尘一愣:“没钱?” “对啊,您要掌控整个京师,可是如此一来,镇抚司就要养一大帮人,之前白虎营的兄弟们还好,可新招进来的,也要发俸禄,现在镇抚司这个衙门的俸禄,不是朝廷发的,还是公子你的钱里扣的。” 林尘一拍脑门:“将莺儿与若雪喊来。” 夏若雪与莺儿来了,林尘直接开始查账,看了一下账册上的钱后,他也一愣一愣的。 “也就是说,我现在全部身家上下,竟然只有不到二十万两了?” 莺儿也很无奈:“公子,就算煤炭厂、京师漕运赚钱,可也架不住您花钱呀,我给您算算,火药坊的拨款、京师大学堂的拨款,白虎营将士的俸禄、京师漕运、商业联盟的俸禄与拨款、镇抚司的俸禄,这些是京师的,还有东山省,你最少送了上百万两过去,还有其余要花钱的地方,各种杂七杂八,公子,能剩下二十万两都是很不错了。” 林尘都懵了,看向夏若雪:“是这样吗?” 夏若雪点头:“是这样的,公子,你花钱太快了。” “弄了半天,原来本公子又成穷人了。” 夏若雪又道:“公子,还有这一次的大婚,你迎娶璃月姑娘,少说花费,保守也要个十万两银子。” “要这么多?” “是的,老爷说了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排场要大,流水席摆一个月。” 林尘头疼:“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我来想办法。” 第529章 一百两银子,买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贵吗? 让莺儿她们下去,林尘看着王龙,而王龙道:“公子,卑职认为,这些钱其实不应该公子你出,你承担了不属于你的义务,衙门的钱,就应该朝廷出。” “你以为我不想,你也不看看国库空虚成什么样,三场仗刚打完,东山省又在重建,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还让国库出钱?你觉得户部能拿出来吗?他们还不得将我给撕了?” 王龙不说话了。 “果然啊,经济是政治的基础,经济是一切的基础,没有钱,就让人头疼。” 王龙低声道:“公子,锦衣卫其实掌握了一些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不如直接抄家吧,抄家能收获颇丰的。” “不是巨贪抄了也赚不了多少,这赚钱之法,我要先想想。” 之前的白糖、蜂窝煤这些东西,带来的利润已经稳定下来,尤其白糖带来的利润,在不断下降,蜂窝煤主要的市场也是在京师,其余地方因为交通的原因,只能到其余地方去建厂,可这方面,京师大学堂的学生还没有毕业,林尘手头还没多少人可用。 要等今年的科举结束,第一批考上科举的学生有了,那林尘手中就有人可用了。 林尘摩挲了一下下巴:“王龙,你带人去大理寺和刑部,对陆闸等人的审讯,你们要参与进去,还有肃亲王府的抄家,我写一封信,你带着去找太子,由你们锦衣卫来负责,我要知道兵部和我的火药坊,是哪几个人出了问题,私自倒卖黑衣大炮和望远镜。” “是。” 王龙匆匆去了,林尘又道:“赵虎,我现在写一封信,你让人送到京师大学堂去,一些东西该炒出天价、就炒出天价。” “是。” 林尘又是开始思忖起来,他在脑海里搜索能赚钱的法子。 “要不要打教坊司的主意?” 青楼绝对是古代的暴利行业,当然在林尘的眼中,青楼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毕竟古代青楼,和现代的洗浴K歌会所,压根没得比,玩法可花了。 还有外在的服装,林尘更是觉得,那些布料极少的内衣,绝对能大卖,现在大奉的女子所穿,仍然只是肚兜,这些都是可以赚钱的点。 当然,林尘之所以没推出这些措施,主要还是考虑到名声。 “可惜,不是天鼎三年了,不然的话趁着纨绔名声在外,直接就开青楼,大不了被老爹打一顿算逑。” 国公之子开青楼,这传出去,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有些钱是不能赚的。 但林尘脑子还在想,青楼这个产业他放弃后,那女人的胭脂水粉化妆品,也是有利可图的,比如说肥皂。 “肥皂倒是可行,不过利润比较小。” 正在想着,林尘不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下一刻,他看着空了的茶杯一愣。 “对啊,我怎么将这个法子给忘了,这个法子赚钱,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林尘眼睛亮了:“用这个法子,最少能赚波大的,现在缺钱的口子也能堵上,就这样。” 很快,林尘就是忙活起来。 …… 刑部。 王龙带着锦衣卫在这里,直接审讯陆闸等人。 陆闸本来还想嘴硬:“杀了我吧,无非就是一死。” 王龙淡淡道;“让你如此轻易死了,就是我的不是了,不急,我们锦衣卫刚刚发明了一些刑具,想必这些刑具,能撬开阁下的嘴。” 陆闸冷笑:“什么刑具都没用。” 于是,在几分钟之后,牢房内传来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凄厉叫声,听得外面那些刑部的狱卒都是内心一哆嗦。 很快,王龙就拿着一份供词出来了,他准备带人去根据供词抓人。 京师一处酒楼内,空旷包场,江广荣站在前方,唾沫横飞。 “诸位大人,现在御林军职位空缺,大家都想往里塞人,可是,这御林军职位毕竟有限啊,虽然陛下将御林军成员审核一职交给我大哥忠勇侯林尘,我大哥又将这件事交给我,但不意味着我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得站好这班岗让我大哥放心。所以,一个职位起拍价,一百两银子,价高者得!” 前面那些坐着的勋贵们气得不轻。 “你将我们当傻子?” “御林军职位都要收钱了?你这是想要卖官吗?” “我等要去陛下面前弹劾你!” 江广荣道:“御林军哎!这一次宫廷政变平定,皇宫内被大清洗,接下来一定安全至极,进了御林军,就是积累资历,以后就能直接以御林军做跳板,进入军队,成为将军!重振你们祖上荣光,飞黄腾达有出息啊!一百两银子,买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贵吗?一百两,对大家来说,难道不是毛毛雨吗?” 那些勋贵,都是有些沉默了。 过了一会,有人开口:“一百一十两。” …… 京师大学堂。 孔宣一大早就醒了,起得很早,随后便是拿着自己的牙刷和杯子,到淋浴院去。 淋浴院有不少士子,见到小小的孔宣来了,都是这笑着道:“孔宣来了。” “孔宣,来这里刷牙。” “谢谢哥哥。” 孔宣乖巧说后,便是用牙刷沾了一些粗盐,开始刷牙,然后喝水,咕噜噜吐掉。 刷完牙洗完脸,他回到自己的寝室,将被子折叠好,上课的老师说,一屋不少何以扫天下,内勤最能训练一个人,自己是未来的衍圣公,不能让娘失望。 孔宣给自己打气完后,便是去食堂吃饭,食堂程博士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孔宣来了,微微一笑:“孔宣。” “先生好。” “孔宣,先吃饭,然后早读,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背书,是最为容易记住的。” “是。” 孔宣在窗口抬头道:“我要三个包子,豆腐脑,加点糖。” “好,给你。” 食堂后面的厨子乐呵呵的,将一份豆腐脑端出,然后又洒了一些白糖,白糖算是稀有物资,不过谁让京师大学堂是林尘开的呢,一些物资肯定是优先供应。 程博士看着孔宣将早餐端到自己面前,他笑道:“孔宣,还习惯吗?” “嗯。” 孔宣用力点头,一口吃下包子:“先生,我不用挨饿了,我娘肯定很高兴的。” 程博士悠悠道:“那就好,不过这豆腐脑,还是加芝麻酱、蒜汁好吃一些,咸的更好。” 孔宣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我记下了先生。” 原来吃豆腐脑,要吃咸的呀。 旁边一些士子也是给程博士问好,而孔宣吃下一个包子问道:“先生,等下早读完,我上什么课,是语文还是数学?” “不,今天不上课,今天带你去了解一下,你的师兄们研究的是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是。” 第530章 只不过是去林府学习了几天,这说话就林里林气的? 孔宣哐哐就吃完了,自从来了科举培训班,并且拜程校长为师后,他就能吃饱饭了。 他很珍惜这种日子,而且程校长还教他许多知识,包括学校里,还要上许多课程,政治课、物理化学生物地理,还有每个月都必须要有的实践课程。 当然,孔宣现在毕竟小,他还是比较懵懵懂懂,学习方面也算是比较慢。 等到吃完饭,程博士带着孔宣走出了食堂,校园之内,绿树成荫,不少士子正在大声朗诵,还有一些学生,脚步匆匆前往自习室。 所谓的自习室,就是学校单独兴修的一栋图书馆,虽然算是刚刚修建,可就收集了不少藏书,比如圣人之言,就有许多注释版,并且这些书籍,若是学生想要借阅都可以,甚至想要誊写都行。 孔宣看着不少师兄拿着书囊去了图书馆,又是穿过走廊,还能听到那些师兄的探讨。 “刘兄,这一次的实践课程你选了什么?还是去体验耕种吗?” “耕种?不不,那太苦太累了,百姓能吃苦,我还是难以承受,我想选去花店帮助嫁接花苗,练练这个,你选什么?” “我打算去医学实验室,好像要做的实践很简单,只需要将数据进行简单记录。” “这个太考验耐心了。” 孔宣听得懵懵懂懂,而那些士子在向程博士行礼之后,孔宣又听到第三个士子插话。 “别讨论这个了,等下上完课去京师杏花桥吧,听说物理学院的那帮人,直接将热气球拿出来了,在杏花桥那里弄了一个热气球,向整个京师百姓开放。” “不知道林校长为什么将这种东西交给物理学院,他们和医学也是新成立的啊。” “那你可以加入物理学院啊,程校长不是说开始分学院了吗?要长期选修一道专业。” “算了吧,我还是想要专心学圣人之言,科举才是大头,如果我没有科举的担忧,我学这些倒是没问题,如果进了这些新成立的学院,还得花时间认真去学习这些知识,我比较笨,圣人之言都学不过来。” 对于这些对话,孔宣听得似懂非懂。 等来到学校的马厩区域,负责看管马匹的人员道:“程校长。” “准备马车,我等要去一趟杏花桥。” “是。” 程博士带着孔宣上了马车,紧接着,马车就是朝杏花桥的方向过去。 京师城池是非常大的,在京师城南,有一座杏花桥,这一座杏花桥,在当下的月份,极为热闹,只要天气好,这段时间来杏花桥踏春出游的百姓、公子女子,络绎不绝。 因为杏花桥附近栽满了杏花,现在虽然那是初夏,可左右两边栽满了杏花,杏花盛开,美轮美奂。 孔宣跟着下车的时候,只见前面杏花桥浸在粉白烟霞里,两岸垂枝如雪瀑坠入青石河,花影与波纹撞碎满河银鳞。穿蓝布衫的老者带着孙子在游玩,十七孔桥洞镶着十七重花帘。 有姑娘提着裙裾小跑,鬓边绢花险些与真杏花混淆。对岸茶楼支开了雕花窗,老板娘抓了把杏仁撒向河面,碎金似的阳光里,整座桥忽然活了——风卷着十万片香雪穿过人群衣袂,有人伸手接住初夏,有人衣袋已盛满零落的胭脂云。 当然,现在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杏花桥不远处,穿着京师大学堂校服的那些物理学院学生,直接将热气球给弄了起来。 这里是一个热气球观景台,硕大无比的热气球,顿时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 孔宣跟着程博士走近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些师兄在喊。 “忠勇侯、天策将军、右春坊大学士林校长的最新发明,这便是热气球,想必大家都知晓了,当日林校长飞跃京师,用的就是这热气球!” 下面不少百姓,也是眼中有着惊异:“这就是热气球啊?” “林校长说了,发明科技,都是要为百姓服务,因此,京师大学堂特此推出服务,热气球乘坐体验,一次只需要一百文钱,就能上热气球俯瞰京师风景,能在天空以另外一个视角,看看京师!” 下面一些百姓道:“一百文,这是不是太贵了?” 顿时旁边就有人道:“一百文还贵啊?这热气球造出来肯定是极为困难,而且这可是林公子发明的热气球,之前我还仰头看着林公子飞跃京师呢,这说什么我也得上去一下。” 高台上物理学院的一个学生极为聪慧,他当即道:“对,一百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一百文,你就能获得和林校长一样的体验!” 程博士他捋了捋胡须,怎么这帮学生,只不过是去林府跟林尘学习了几天,这说话就林里林气的? 他之前去找林尘汇报时,就见到他在教农学专业的那些学生,就是这么说的,不要九万八,不要九千八,只要九十八,这味道可太熟悉了。 孔宣懵懵懂懂,而那些围过来的百姓,满是期待。 程博士笑道:“孔宣,想不想上去看看?” “想。” “好,我们先坐。” 程博士带孔宣过去了。 没有多久,热气球的竹筐里,站着八个人,而后负责烧火的物理学院学生,开始燃烧中间的炉子。 随着热气加注,热气球逐渐升空,只不过这一次热气球顶部的粗壮麻绳,是绑在下方左右两边的高台上,纵然升空,也不会升到太高,最多也就二十米左右的高度。 纵然是二十米,可那些在竹筐里的公子,都是瞪大眼睛,一个个兴奋无比。 “原来在天上,竟然是这种感觉!”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人竟然真的能飞起来,林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孔宣看着竹筐外的那些景色,京师就像是卧在远处地面上的庞然大物,下方那些人与物都在缩小。 “娘,我上天了。“ 等到热气球逐渐下来后,那些体验过热气球的公子哥,都是兴奋无比。 其余京师百姓,更是在喊:“到我了,到我了。” 前面物理学院的学生道:“诸位。还请先交钱!” 第531章 林公子,喊我璃月 热气球这个项目,便是就直接火了。 与此同时,京师某处街道,在神仙醉附近的店铺,这里新开了一家店,牌匾名为“嫁接花店”已经开业。 穿着京师大学堂校服的农学专业学生,他们也是在店铺里忙活。 一部分人是在后面,嫁接培育店铺弄出来的花朵,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在负责嫁接京师客户送来的两盆花。 一个学生口中默念嫁接的技巧,手中的剪刀直接就开始动了起来。 “吕培文,你干嘛选这一次的项目作为实践课程?” 一人一边盯着眼前的两盆花,一边思考从哪里下手,一边说道:“政治课上不是说过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最好方式,林校长开设这个花店,也是为了让我们学做相结合。” “你们倒好,不像我,分专业学院的时候,我直接选了这个农学专业,你们是来上实践课程,我是为了能否得到今年九月林校长的培训机会。” 其余人道:“哪个不是,真是奇怪,林校长只是让我们跟国子监的老师学圣人之言、学经史子集,可他主教的却是这些,而且还说九月份开设的科举培训班,必须学分合格,测验合格,才有资格进入。” 另外一人道:“我倒是觉得林校长挺好的,现在我也适应这种方式了,实践分还能换取银钱。” “进了科举培训班,就能一定考上科举吗?” 有一人满是担忧。 吕培文道:“不要着急,相信林校长,就科举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他是大奉状元,他的门生里,有两人直接考上二甲,进了翰林院。” “是啊,林校长真乃圣人转世,几乎什么都懂。” 前堂的一个学生走进来:“大家快一些,边又多了三十单。” 一个学生抱怨:“京师哪里来的这么多养花的?” 前堂学生道:“废什么话,一单九十八两银子,你们在这做实践,还能有额外的俸禄拿。” 玻璃坊,因为天文望远镜的出现,玻璃坊内,新开了一家专门打磨玻璃的区域,这些工匠什么也不做,就是专门打磨玻璃。 之前造出来的那些镜子,也是主要通过打磨,因为用的造镜之法是林尘告诉他们的清朝时期造镜的法子,镜面的平整度还是不太够的,所以需要进一步打磨。 而望远镜、天文望远镜也是如此。 火药坊,一些工匠正在忙活,下一刻,王龙带着锦衣卫进来了。 “谁是宋归鸿?” 听到这个名字,那些工匠一愣:“大人,您找宋副坊主?” “嗯,锦衣卫办案,他人呢?” “在里面呢。” 很快,这些工匠就是见到锦衣卫,直接冲入工坊内的房间,将宋归鸿给抓了起来。 宋归鸿还在挣扎:“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林公子的工坊,附近就有白虎营,你们还敢抓我?” 王龙冷笑:“你背叛公子,吃里扒外,你倒是有本事,火药坊都建在白虎营边上,你竟然都能将黑衣大炮卖出去,兵部侍郎陆闸都招了,在下面等着你过去呢。” 宋归鸿一下脸色就是惨白起来。 而其余工匠见到宋归鸿被抓走,也都是面面相觑。 …… 徐府。 林尘坐在马车内,他深呼吸了一下。 “江广荣说过,撒谎不要紧张,重要的是真切,自然而然就能过去。” 林尘给自己打气了一下:“行,准备好了。” 他直接下马,赵虎在一旁提醒:“公子,别忘了你身上的伤,之前我说让我给你来一剑,保证不痛又能留伤,公子你不愿意。” “废话,傻子才愿意。” 林尘来到了徐府大门,敲门之后,那小厮见到是林尘到来,先是一愣,随后满是欢喜:“林公子请进。” 林尘一愣:“不用通报了吗?” “不用,小姐说了,林公子来了,尽管请进去。” 林尘看向赵虎:“将礼物一并带进来吧。” 赵虎看向身后那些林家仆人,他们挑着各种礼物,跟在后面就是进来了。 增城候徐木青见到林尘,不由笑道:“林公子来了?” 林尘有些尴尬,但还是道:“徐伯伯好。” “哎,不要这么生分嘛,以后你就是我贤婿了,不用这般拘束。” 林尘小心翼翼问道:“伯父,你可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 徐木青笑道:“知道,当然知道了,此前肃亲王叛乱,发动宫廷政变,你在其中力挽狂澜,这件事,京师的那些勋贵,又有哪个不知呢?” “伯父,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那你说的,是公主要嫁给你这件事?” 林尘顿时精神绷紧:“是的。” 没办法,他毕竟还是一个现代灵魂,同时娶两个,还是第一次,难免紧张,以后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徐木青哈哈大笑:“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你情我愿,这又有何妨呢?更何况对方是公主,你能拒绝吗?更不用说,你现在在朝中平步青云,以后位极人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为何要拒绝?璃月也同意了,你就不用担心,说实话,该担心的是我才对,若是从身份上来说,以后我岂不是与陛下是一家人,大婚之日,我也不敢与陛下坐在同主座上。” 林尘内心松了口气,却是道:“伯父没事的,以后你与陛下,可以各论各的。” 正说着,后面的那些仆人挑着礼物进来了。 “这是?” 林尘道:“伯父,这是我为了弥补璃月送的礼物,礼轻情意重。” 徐木青笑道:“贤婿真是客气,以后不要这么生分了,只要贤婿不拿我当外人,以后贤婿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徐家,必然鼎力相助。” 林尘点头:“多谢伯父。” “好了,璃月还在后面等你,你快去吧。” “是。” 林尘朝后院过去,来到院落,只见徐璃月正对着湖泊围炉煮茶,见到自己来了,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满是欢喜跑了过来。 “林公子!” 她紧紧抱住自己,林尘内心大为感动:“徐姑娘。”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林尘道:“没有,我还好,徐姑娘……” “林公子,喊我璃月。” 感受着娇躯的温软,林尘反手抱住了她:“好的,璃月。” 徐璃月脸上闪过幸福的笑容,她看着自己丫鬟呆站在那里,当即看了过去,丫鬟会意,当即就是蹑手蹑脚离开。 第532章 简单呀皇兄,他喊你兄长,你喊他林师,各论各的嘛 林尘抱着徐璃月,而徐璃月一脸笑容。 “你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吗?” 林尘犹豫了一下:“这个,璃月,我对不起你,在肃亲王谋反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那些不重要,你受伤了吗?” 林尘道:“只受了轻伤,已经好了,主要是这件事,我不知如何开口。” 他按照之前江广荣所教之法,拧着眉头,略带担忧。 “我已经知晓了,你要迎娶安乐公主。” 徐璃月看着林尘:“林国公已经与我说了,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大婚的流程与安排,包括大婚之后居住在何处,你想好了没有?” 听到徐璃月的问题,林尘也是心中微微吃了一惊,他试探性问道:“你真不生气?” “不生气,我只希望你平安。” 林尘真的是大为感动,然后他拉着徐璃月坐在了院内的椅子上开口道:“大婚已经交由礼部去办,按皇室的流程,是应该与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我再去下聘礼,整个流程走完,势必是在我与你的婚礼之后,居住之地,自然还是我爹府上,我爹府邸那么大,多住一些人也无妨,如若你想住出去,那我买一座宅院也可以,陛下修一座公主府也行,实在不行,我看肃亲王的府邸也不错,直接改个名字就行。” 徐璃月嗔道:“公子,我对这些倒是也不太看重,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怎能如此怠慢,如若我们先成婚,那公主在外人看来,你后迎娶她,岂不是就成了她是小的,这传出去,对皇家名声不好,会为你惹上麻烦,不若再将我们的婚约往后推迟,推到与公主殿下同一日,你再一并迎娶我们,如此一来,外人也就挑不出毛病了。” “有道理,还得是璃月。” 林尘握着徐璃月的小手,一边揉捏,一边道:“只是委屈了你。”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只要公子不负我即可。”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番,林尘又是拿出了一根簪子。 “这是我在京师坊市买的,我看这簪子很漂亮,就给你买了,来,我帮你插上。” 林尘帮徐璃月插上后,越看越满意,本想拉着徐璃月进屋做些坏事,可却被徐璃月红着脸推开。 “公子,就要大婚了,大婚再说。” “行,那就大婚再说。” 没有多久,林尘告辞,等到林尘走了,徐璃月重新坐下,将书本翻开,而之前离开的丫鬟,又是过来伺候。 “小姐,姑爷他走了,你没问他为什么要迎娶公主吗?” 徐璃月道:“知道什么要问,什么不该问,这件事我们反抗有意义吗?林公子看中我的,便是聪明理智,他又如此优秀,只要心中有我便可以了,其余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丫鬟嘀咕道:“反正我做不到。” …… 林尘要迎娶公主的圣旨出了后,整个京师,再度沸腾了! 无数百姓,包括那些各府的勋贵还有商人,全部化身吃瓜群众,茶余饭后,都是在探讨这件事。 “天啊,这个败家子竟然要迎娶公主了!不可思议,他竟然能迎娶公主??” “不过我听说的是,迎娶公主殿下,那就成了驸马,大奉的驸马,好像是不能当官的吧,那这个败家子,之前又是封侯又是提为东宫大学士,那这些官职怎么办?全部撤掉吗?” “照我说,都察院那帮御史的弹劾奏折,恐怕日夜不停了,但我认为,这无济于事,败家子不仅会迎娶公主,而且他在朝中的职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要忘了,你我在鱼藻宫,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这个败家子,陛下恐怕都会殒命,败家子的圣眷太隆了,陛下会为了他,打破祖制的。” 京师各阶层人员,都在探讨这件事。 皇宫里,皇后坐在安乐公主窗前,而安乐公主在撒娇:“母后,儿臣已经好了,你就让我下床走走嘛。” “先养伤,你这伤多养养是好事,你也不希望你嫁给林尘那一天,身体受伤表现不佳吧?” 安乐想了想,不由吐了吐舌头:“母后说得对。”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太子:“皇兄,我要嫁人了。” 太子哭笑不得:“你最终还是嫁给了林师,只是我在想,以后我到底与林师该如何称呼?他是否要喊我兄长?” 安乐想了想:“简单呀皇兄,他喊你兄长,你喊他林师,各论各的嘛,这又有什么要紧。” 太子服气:“你和林师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皇后笑道:“礼部那边日期定下了没有?” “回母后,定下了,与钦天监重看了黄道吉日,另外林师与徐姑娘的婚礼推后,与安乐放在同一天,所以礼部要重新设计一下流程,大婚当天,这路线该怎么走。” 毕竟大婚,是有一个流程的,那就是男方要去娶亲,可安乐和徐璃月在同一天,那究竟是林尘去哪家先娶,还是说一起娶,这里面肯定要有讲究的。 与此同时,礼部,礼部司。 这些官员头都大了,围着桌上的地图,在不断探讨。 “林大人啊林大人,你干嘛要放在同一天啊,你这让我们怎么安排啊?” “不安排在同一天,你让宗人府愿意啊?林大人与徐家的婚事一推再推,好不容易推到同一天了,你总不可能让林大人先娶公主殿下吧,那到时候林大人背上骂名,林大人还不得将我们礼部司给拆了?” 另外一个官员愁眉苦脸:“按以往习俗,迎娶公主,是要直接到皇宫这边来,徐府却在城西,林府又在城南,路线不同啊。” 一个官员冥思苦想,他直接道:“有一个法子,但可能会打破礼数,这样,咱们直接让徐府先上轿,送到这里来,林大人迎娶公主殿下,从皇宫出发,控制下速度,刚好走到这里,就能遇上,便能一起迎娶了,诸位以为如何?” “这个倒是好,只是有些委屈徐姑娘了。” “没有办法,毕竟这边是公主殿下。” 第533章 你锻炼就为这个? “我看可行,就这么办吧,交由陛下看看。” 这些官员当即忙活起来。 而随着吉日接近,林府这一次,终于是上上下下忙活了起来。 仆人们喜气洋洋直接开始挂大红灯笼,地面在各处打扫,莺儿她们也加入进来,林如海站在院落里,看着仆人在忙活。 “都扫干净点,过几日就要大婚了,东西厢房都腾出来了吗?” “会老爷,都腾出来了。” 林如海满意点头:“尘儿这一次,直接为我带来两个儿媳妇,这终身大事,不用我再操心了。” 院子里的喜棚已经搭建了起来,整个前院都是,喜棚用红布、彩绸装饰,到时候里面会摆上桌椅。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花卉,甚至还有嫁接起来的牡丹,从正门到后院,花卉盆栽都摆满了。 大门处的灯笼和喜联也是贴上,有仆人搭着梯子在贴对联,下面还有人在看。 “歪了歪了,左边一点,再上面一点。” 林如海笑眯眯的,又是重新走回客厅里去,这里已经摆上了天地桌,只要等到大婚之日这一天,再摆上香烛贡品即可。 莺儿和夏若雪忙完后,又是和管家开始算账起来。 “公子大婚,来的人肯定很多,皇室、朝中大臣、公子的好友,再有京师勋贵,还有白虎营、京师大学堂……” 这些人都要排位置,而且还只能选一些代表性的人物,不够分量不够资格的人,连进入院落的机会都没有。 而林尘这一边,则是在院落内,正在辛辛苦苦扎马步。 高达抱着手在前面指点:“不错,有进步了。” 林尘道:“我还行,我还能再坚持。” 高达道:“你为何最近又突然找我锻炼了,此前我要教你,你都不学?” 赵虎在一旁笑嘻嘻道:“许是过几天大婚,公子有危机感了。” 高达不解:“什么危机感?” 林尘道:“赵虎,闭上你的鸟嘴,本公子没有一点危机感,经历过这些年,本公子早已经是枪出如龙了懂不懂,只是说,需要让她们见识到本公子的雄风!” 高达一脸黑线:“你锻炼就为这个?” “要不然呢?高达啊,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我就要占两个了。” 高达沉默不语,林尘笑嘻嘻道:“没事高达,等结完婚之后,你要是想结,我随时帮你找一个。” 高达淡淡道:“加砖。” 旁边的白虎营士兵拿起一块青砖,又顶在林尘脑袋上。 林尘吐出一口气,双手平放在前方:“我还行!赵虎。” “我在。” “让你去查京师里军户的情况,你查了没有?” “回公子,查过了,军户基本上是十室九空,至于操练,根本就没去过,别说打仗了,能否会用兵器都是一个问题。” 林尘道:“那兵部要先查一下了,而且现在的卫所,要重建了。” 所谓的卫所,实际上也就是府兵制,这两者其实是极为相似的,因为府兵制,在古代就是最优解,毕竟古代的战争损耗太大了,休养生息二三十年,才能支撑打上一仗,而府兵制,闲时耕种,战时打仗,能很大程度缓解养兵的经济压力。 为什么现在白虎营人数无法突破一万,那是因为林尘现在也没那么多钱,专业军队是要钱来支撑的,哪怕是到了现代,在边疆地区,也有生产建设兵团,和府兵制是一个道理。 但府兵制的重建,又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土地!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古代最为重要的因素。 林尘脑海里闪过这些想法,只有东山省算是完成了土地清丈和摊丁入亩,其余省份还没开始呢。 思考的林尘,终于是感觉到马步动作所带来的酸胀。 “赵虎,我让你去拿出资金,大量买硝石,你买了多少了?” “已经在行动了,目前还没有被其余人知晓,公子,你买这么多的硝石做什么?” “废话,自然是为了赚钱了。” “可是,硝石也能赚钱?” 赵虎满是不解。 林尘额头上有着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一次本公子要大赚一笔,如果钱不够的话,让江广荣的商会出面,先赊账,硝石买的越多越好,最少在大婚当天,必须要有足够的硝石。” “是!” …… 时间弹指而逝。 转眼之间,便是到了林尘的大婚之日。 而天气,也从之前的初夏,逐渐热了起来,所以为了天气,又因为林尘要同一天迎娶两人,所以礼部将时间改到了上午。 本来按正常时间,应该是傍晚时分,可谁让林尘特殊呢。 而林尘迷迷糊糊之间,便是感受到了推搡。 “公子,快醒醒,快醒醒。” “别吵,我再睡会。” “公子,今天是你大婚之日,要起床穿衣了。” 林尘无奈睁开眼睛,结果刚一睁开,就只见到林如海站在床前,还有其余丫鬟也在房内。 “爹,你这是干什么?” 林尘吓了一跳,林如海道:“怕你睡过头,今天不许出岔子,快换衣。” 林尘生无可恋从床上被拉了起来,然后便是开始洗漱,紧接着就是化妆换衣。 在林府之外,王龙已经是带着锦衣卫他们就位了,毕竟林尘身份特殊,今日大婚,整个迎亲的路线,全部都布置好守卫。 白虎营自然也准备好了,高达和赵虎,仍然担任林尘的贴身护卫。 林尘打着哈欠,他身上换上了红色的礼服,还有新郎帽,而他看了一下窗外,天色都还没亮。 “有必要这么早吗?” “早点好,大婚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嘛。” 林尘内心真是一阵吐槽,罢了罢了,他也能理解自己老爹。 等到了天一亮,换装完成的赵虎与高达,在林尘身后,身后更是有同样穿着红色喜装的足足十六名仆人,他们负责抬两个轿子。 大门前,林如海与夏若雪等人站在那里。 “尘儿,去,将我的两个儿媳妇带来。” 夏若雪道:“公子加油。” 林尘翻身上马:“行,我去去就来。” 第534章 迎亲 见到林尘走了,前后穿着红色喜庆服装的仆人也在跟着,抬着两个轿子,而林尘骑在白马上,朝前过去。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好了,快去后厨看看,菜准备得怎么样了,附近的酒楼都布置好了没?” 这一次林府大婚,自然是极为重大的事情,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大摆流水席,让京师里的其余人也参与进来,无论是谁,都能进来免费吃席,而且这一次的流水席,足足持续二十天! 林府内的那些宴席桌,普通百姓自然是上不了桌,可林如海又让人将附近的酒楼全包了下来,足足二十天,光是这一笔就是不小的花费。 但不能省。 林尘这一边的队伍,赵虎和高达走在旁边,他们还警惕看着两边,在沿途已经有不少百姓在看着,前面还有林府仆人,正举着牌子,在敲锣打鼓,还有专门的舞狮跟在后面跳舞。 “好!” 旁边那些百姓满是兴奋热烈鼓掌,不知道的就小声问旁边的人。 “这又是哪家的少爷娶亲啊?” “英国公府的林公子呀。” “原来是林公子,我知道,他是好人,他是保护了大奉的英雄。” 那些百姓热烈鼓掌,而林尘笑着朝两边拱手,还有心情喊:“左边的朋友,你们好,右边的朋友,你们好。” 高达嘴角一抽,除此之外,跟在林尘身旁的那些小厮,则是开始撒钱,沿途将准备好的那些碎银,开始往街道两旁抛。 细碎的白银混着无数铜钱一起抛出,那些百姓眼睛亮了,连忙伸手去接,落在地上的也是有人在哄抢。 “不愧是林家公子呀,这出手真是阔绰!” “没错,林家公子当真是人中龙凤,早在多年前我就说过了。” 旁边一百姓道:“你?我记得很清楚,你当时不是说林公子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 “放屁,我没说过,你别冤枉我。” 林尘乐呵呵的。 而除了在身边的仆人和赵虎外,还有礼部的小吏。 他对林尘道:“林大人,按照礼部行程,需要先去皇宫,将公主殿下接来。” 定下的宴席是十二点开宴,现在时间也来得及,接到两位新娘,再走个流程,差不多只剩半个时辰就能开席了。 再一个,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勋贵,也都要时间往英国公府去,这段时间也能将宴席坐满才是。 林尘道:“那璃月呢?” 他可是准备了两队接亲人员,一队去接安乐公主,一队去接徐璃月。 那小吏道:“林大人,先将安乐公主接到永乐坊这里,这里是徐府与出了皇宫的朱雀街的汇合点,算了下时间,到时候林大人派一队去徐府接亲,徐姑娘的队伍送过来,时间就差不多了。” 林尘一皱眉:“这就是你们礼部的主意,你们的意思是,我去接了安乐,然后徐姑娘要自己上轿到永乐坊这里来?” “是的,林大人,您也知道,从大奉开国以来,您还是第一个同时迎娶两位新娘的人,一些东西很难兼顾,所以必须要有所舍弃,分轻轻重。” “那你的意思是,因为徐姑娘不是皇室,所以她就是轻了?” 这小吏感受到林尘话语里没有丝毫情绪,也能察觉到林尘的不快,可却也只能咬牙道:“是的。” 林尘拍了拍他:“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不抽你,不过怎么接,得我说了算。” 那小吏张了张嘴,而林尘道:“先去皇宫。” 迎亲队伍到了皇宫这里,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安乐去过了宗人府,也就是宗正寺,在皇家礼仪方面的程序算是走过了。 而皇宫朱雀街通往皇宫的乾定门这里,便是迎亲的地点了。 与此同时,安乐公主已经是戴九翚四凤冠,上面用绣着五爪龙纹的鎏金头帕,穿正红色蹙金绣鸾凤嫁衣,乘坐在十六人抬着的鎏金銮舆上,正朝着乾定门过去。 在她身后,还跟着内务府准备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里面是皇帝赏赐的田产、金丝楠木家具,还有一些如西域的珍宝之类物品。 她内心还有些忐忑,自从说了要出嫁之后,婚事被父皇直接一道诏书定下,紧接着就是宫内的宫女教她一些夫妻之礼,现在想起宫女教的那些春宫图,安乐公主脸上就是不由有些泛着红晕。 “还要和小太监做,做那个吗?” 除此之外,宫女还告诉她,公主是不需要跪拜的。 当然,母后也教了她许多,告诉她嫁给林尘后,不要太任性,不要太刁蛮了。 “熙宁,林尘对你父皇很重要,你一定要维系好与他的关系。” “我会的。” 安乐公主内心给自己打气。 而且,因为林尘的身份特殊,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林尘不算上门女婿,要知道驸马算上门女婿的,可林尘和安乐公主去宗人府走流程,名字没有进宗人府,相反,安乐公主的名字是要进林尘的族谱的。 所以,林尘是娶亲。 也就是林尘现在身份地位特殊,所以任天鼎给了很多特权。 等来到乾定门这里,安乐公主什么也见不到,只是她的鎏金銮舆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吕进道:“忠勇侯林尘接旨。” 早就在等候的林尘当即跪了下来,本来任天鼎之前是许了他以后不用跪,可毕竟这一次特殊嘛,娶妻相当于给老丈人跪了。 而后便是一连串的话语,等到最后钦此二字后,林尘身后有一队仆人,抬着装扮得极为喜庆华丽的轿子,便是停在了安乐公主面前,而安乐被其余宫女搀扶,小心钻进了前面的轿子,当然,整个流程脚是没有触地的。 等到流程完了后,吕进笑盈盈道:“林公子,快些吧,莫要耽误了良辰吉时,陛下等下就过去。” 林尘点头:“好。” 他又是熟练掏出银票,不动声色塞入了吕进的袖子里。 随后,他就是让人起轿,带着人朝林府过去。 而后前面的乐师们,开始敲锣打鼓吹唢呐,坐在轿子里的安乐公主,此刻内心也是噗通跳了起来。 那今天开始,她和小太监,就是夫妻了吗? 第535章 我与公主殿下一同嫁过去,这夫妻之法,该如何施展? 而林尘已经是低声道:“赵虎。” “公子。” “你来带队,控制一下速度,我现在带人去一趟徐府接亲。” “是。” 林尘直接抽了下马:“驾!” 另外一队接亲人员,当即抬着轿子跟上,甚至就连乐师也还有一部分跟上。 当然,高达始终是跟在林尘身边,林尘转头看了一眼,他竟然狂奔的速度,和马匹不相上下。 徐府这里,徐璃月她也是做好了准备,此刻妆容化好,身上也是穿着红色的新娘服,戴着红色的头帕,在徐府里,徐木青已经是将所有的都给布置好了。 丫鬟在一旁道:“小姐,等下你就要嫁给林公子了。” “嗯。” “小姐,你在想什么?” 徐璃月似乎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日,我也习了夫妻之法,只是,今日我与公主殿下一同嫁过去,今日晚上,这夫妻之法,该如何施展?” “啊?” 丫鬟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道:“或许是分床吧?” 徐璃月不说话了,就在这时,她听到府邸外有人敲锣打鼓,毫无疑问,是姑爷来了。 林尘此刻翻身下马,徐木青就是带人在外面等着,见到林尘到来,满是高兴:“贤婿,你来了。” “岳父大人,我来迎璃月了。” “好。” 徐木青笑着朝里面走,等来到客厅里,徐木青道:“本来也该走些流程,但你还要迎娶公主,看你骑马匆匆赶来,肯定时间紧迫,其余流程就省了,我让璃月出来。” 林尘却二话没说,直接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他跪了下来,直接磕头就拜,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哪能对方说取消就取消? 徐木青眼中有着喜色,连忙上前将林尘搀扶起来。 “贤婿快快请起。” 林尘起来,而披着红头帕的徐璃月,被人牵了出来。 林尘直接蹲在她前面:“上来。” 徐璃月趴在林尘后背上,被林尘背着,朝停在徐府外面的轿子过去。 徐木青和徐府其余人跟着,等来到外面,林尘将徐璃月送入轿内,徐木青才道:“贤婿快快走吧。” “岳父大人告辞,等过几日我再来。” 毕竟婚礼里面过几日是还有一道回门宴的。 很快,起轿,唢呐吹起,林尘带着人,快速朝永乐坊过去。 沿途仍然有许多百姓在围观喝彩,而林尘让人直接撒钱,毕竟没有什么撒钱更能让人开心的。 等来到永乐坊和朱雀街的交汇处这里,林尘朝皇宫方向的街道看去,见到另外的轿子也是过来了,刚好赶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算是汇合了,实际上,无论任何事,要做到一碗水端平,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 林尘这边放慢速度,安乐公主的队伍上来,很快,两个红轿子便是齐平,一同朝林府过去。 街道两旁的百姓,真是人山人海,甚至一旁酒楼的二楼都是站满了百姓,喧闹喝彩声不绝于耳,而林尘身边的那些小厮好在带的碎银和铜钱够,不停撒钱。 前面举牌的仆人,还有舞狮的在不停跳,林尘坐在白马上,跟在队伍后方。 “这就是驸马吗?” “总算见到了林公子,百闻不如一见,竟然长得如此英俊,怪不得能同时迎娶两个新娘。” “是啊,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位公主,陛下竟然也同意了,不可思议,这绝对是大奉历史上破天荒的头一遭。” 毕竟,大奉施行的婚姻制度,并不是多妻制,而是一妻多妾制,这是有本质区别的,妾就相当于财产,作为正妻,甚至有权处置小妾,想卖就卖,小妾生的孩子有时候还要过继给正妻。 可现在,林尘竟然能同时迎娶两个妻子,这怎能不让大奉其余男人羡慕。 与此同时,林府这里,陆陆续续有人已经来了。 “虞国公到!” 写簿的文书当即喊了起来。 朱照国带着朱能从大门进去,随行的仆人挑着足足十几担礼品,在林府外的那些百姓都看呆了。 “虞国公来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礼物?” “废话,谁不知道虞国公之子朱能和这位林公子穿一条裤子的?” 下一刻,又是一辆马车到来,一道人影从马车上下来。 “信国公到!!” 而后,如同报菜名一样,一个个名字从写簿的口中人念出。 “户部右侍郎陈文辉到!” “齐国公到!” “户部侍郎蔡诚到!” “中书令赵德林到!” 一道道声音响起,听得林府外面的那些百姓,一个个睁大眼睛,不由直咽唾沫。 “天啊,这些朝廷的重臣都来了啊!” “这一场婚礼,要是能进去就好了。” “进去?你以为你进得去?入朝为官只不过是进去的门槛罢了,你想要进去,先将官做到正四品再说吧,最好是正三品,当然,你要是像林公子那样一年就能在朝廷快速崛起,那我也无话可说。” 其余百姓满是艳羡,但让他们去做,他们也做不到啊,光是科举状元,这就没有人能做到! 更不用说林尘之前做的那些事。 林如海此刻也是在前院迎接,见到那些人过来,当即就是笑容满脸,亲自迎来送往。 “哎呀,虞国公,你来了。” 朱照国笑着走过来:“英国公,你气色看上去很不错呀,看样子要林家有后了?” 林如海哈哈大笑:“虞国公,你看你说的,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不过得借你的吉言。” “会的,要知道在一年前,一个小小的侯爵之流,也敢对林兄你叫嚣,而现在呢?现在令郎可是炙手可热。” 京师里的勋爵们,的确太多了,大奉早期定下的纯看爵位那一套,其实已经名存实亡,现在看的,还是朝中的实力,也就是后代有龙凤,就能再度振兴家族,可如果没有后,这爵位自然会被朝廷收回去。 林如海笑道:“等下一定要多喝几杯。” 朱能也是插话:“会的林伯伯,我还要闹尘哥的洞房呢。” 林如海哈哈一笑,而朱能又是问道:“陈二哥来了吗?” “陈英他还没来,你先去坐着,他等下就来。” 正在这时,林如海见到又有人来了,当即道:“虞国公,你快些去坐,我还要去接其余人。” “嗯。” 第536章 大婚 不管来的是什么客人,林如海始终是笑脸相迎。 “赵相,您也赏脸来了?” 虽然知道赵德林与自己儿子不太对付,可这毕竟是大喜,再加上赵德林又是两朝元老,能来参加酒席,林如海自然不会赶他出去,一个是赵德林的影响力很大,第二个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政治这玩意没人能说清楚的,往往上一秒打生打死下一秒就能联合起来。 赵德林淡淡道:“不敢,英国公你有一个好儿子。” “赵相,您看您说的,年轻人年轻气盛嘛,赵相宰相肚里能撑船,都是为了大奉。” 看着赵德林笑盈盈的样子,说话滴水不漏,赵德林淡淡道:“礼部要求的,放心,老夫不会在这种日子找麻烦,朝堂上的事情朝堂解决。” 林如海笑道:“好,赵相请。” 赵德林进去了,紧接着又是有人来了,几乎是不到一会就有人来,而且还都是重量级的人物。 正三品的官员,什么朝中的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这些监正和尚书,基本上都是来了,就连御史台的左右御史都是来了。 他们也不想来,可要是不来,朝中就他们没来,这岂不是说,他们都被孤立了? 所以,这一趟还是必须得来的。 林如海也是一一请他们进去。 紧接着,陈英来了。 “伯父。” 陈英来到他面前,拱手行礼,随后道:“我爹虽然人没来,但却托我送了礼。” “快进快进,你和尘儿是好友,心意来了就行,朱能在等你,和朱能坐一桌。” 陈英点头:“好的伯父。” 不知不觉,府上那些布置好的喜棚里,都是坐满了人,而在府邸后面,则是摆满了桌子,一个桌子差不多能坐上十个人,而这里的桌子,足足有二十张之多。 后厨早就忙翻了天,但好在早早准备,一些饭菜其实早已经好了,就等上菜。 朱能见到陈英,当即招手:“陈二哥,这这。” 陈英走了过来,向朱照国等人问好行礼后,也是在朱能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桌子边上的人,不由有些惊讶。 “这么多人?我还以为凭林兄在朝堂得罪的人,能来参加婚礼的,基本没多少?” 朱照国哈哈一笑:“你说得有道理,但可惜,陛下下旨了嘛。” 陈英心中了然,另外一旁的信国公道:“别管他们愿不愿意,但都是朝廷命官,低头不见抬头见,陛下又下旨,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当然了,这一顿饭就算吃了,回去该弹劾,还是得弹劾。” 陈英撇撇嘴。 就在这时,林尘也是到了林府大门,他直接翻身下马,不远处的百姓都是在欢呼。 “林公子迎亲回来了!” “真是两个轿子呀。” 林如海在大门处,满是欣喜,让准备好的人,便是快速上去。 吹唢呐、敲锣打鼓的乐师们,顿时就是忙活起来,林尘来到两个轿子中间,道:“娘子,该进去了。” 徐璃月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走了出来,安乐公主也是一样,两个披着红色头帕的新娘同时出现,顿时就引得外面的百姓欢呼。 在前面地面上,已经有人摆上了火盆,徐璃月与安乐两女来到各自的火盆前,在旁边搀扶的丫鬟提醒下,直接跨过火盆。 林尘紧随其后,等到穿过院中,那些坐在宴桌上的宾客们,纷纷投来目光。 虽然知道林尘同时娶两个妻子,其中一个还是安乐公主,但他们眼中还都是有不小的震撼。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就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这种在大奉历史上都是第一次的事。 “林尘这小子,艳福不浅。” 一个官员小声感慨了一句。 御史台的人没说话,赵德林也没说话,但这些官员对此倒是不艳羡,毕竟他们都身居高位了,娶的小妾也多,所以震撼更多来自于政治层面。 等到进入院落,林如海满是乐呵呵的赶紧在前面主座上坐好,等待着林尘的到来。 朱能和陈英他们二人起身也是去看,而江广荣呼呼跑来。 “怎么才来?” 朱能不满道。 江广荣道:“商会那边出了点事,临时去处理了。怎么样,我来得及不?” “刚刚好,正要拜堂成亲呢。” 江广荣眼睛就亮了:“是吗?我瞧瞧。” 而林尘左手牵着徐璃月,右手牵着安乐公主,带着两女,直接就是缓缓进了客厅。 林如海嘴都快笑歪了,心中默默想着:“芸娘啊,没想到尘儿还有今天啊。” 一旁礼部的小吏开始道:“一拜天地。” 三人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林尘特意调了一下两女的朝向,都对着林如海,这才拜。 “好好。” 林如海激动得不行。 “夫妻对拜。” 朱能和陈英他们只见着,林尘先是和徐璃月彼此一拜,紧接着又和安乐公主一拜,当然他们分不清谁是谁。 “送入洞房。” 两女都被带着送到布置好的婚房去了,当然仪式还没结束,等到洞房的时候,还有交杯酒之类,到时候再挑盖头,而在此前,林尘自然还要给各桌敬酒。 林如海看了看时辰,不由笑道:“好了,可以上菜了,尘儿,等下敬酒的时候,可要克制一些,这一次来的人很多,赵相还有御史台的人都来了。” 林尘点头:“知道。” 很快,开始上菜,林尘端着酒杯开始敬酒,而第一桌就是朱能他们这里。 “几位伯父,放开了喝。” 朱照国笑道:“这一次你应该可以早生贵子了,你爹可是愁坏了。” 林如海也是笑着抚摸胡须,朱能挤眉弄眼:“尘哥,厉害啊,肯定能一年抱两。” 陈英笑着举杯:“林兄,新婚快乐。” 接着,便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来到赵德林这一桌,林尘也是道:“赵相,方大人,周大人,感谢诸位大人的到来,我敬你们。” “嗯。” 赵德林淡淡嗯了一声,其余官员淡淡道:“林大人人生得意,只是在这朝堂之上,又何必对我等赶尽杀绝?” 林尘笑道:“非也非也,我和诸位大人当官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大奉百姓,既然如此,又何来赶尽杀绝一说?除非有人背离了初心,做出了有损江山社稷一事。好了诸位,今日不说这个,就冲诸位今日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若是朝堂角力,你们输了,我也保你们平安下野。” 赵德林没说话,只是颔首,而林尘一饮而尽,又到了下一桌。 第537章 洞房 敬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人通报。 “陛下驾到!” 这一下,正在吃席的众人,当即起身:“陛下万岁。” 任天鼎换着常服来了,他身后跟着太子。 “诸位爱卿都起来吧,朕也只是来与诸位爱卿同乐。” 林如海早就安排好了任天鼎的位置,连忙将他引到朱能他们这一桌来。 任天鼎笑道:“朕知道,你们其中一些人,和林尘在朝堂上不对付,不过嘛,在朕眼中,都是为了大奉江山,出发点都是好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奸臣一说,所以,朕才下了这一道圣旨。” 其余臣子都是应道:“是。” “更何况,前些日子在鱼藻宫,林尘不仅救了朕,也救了你们,若是当晚肃亲王真攻进了鱼藻宫,按朕这三叔的性格,恐怕朝堂紧接着就是一场清洗,毕竟常年带兵,铁石心肠。” 没有人说话。 任天鼎又是慢悠悠道:“当然了,朕登基也才四年,朕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够好,可时间还长,朕相信,只要君臣一心,这大奉还是能变得更好的。” 没有人敢说话。 见到没人说话,任天鼎一笑:“很多时候朕久居皇宫,不能外出瞧瞧,朕听说江南繁花似锦,热闹无比,朕是真想下江南瞧瞧啊。说远了,今日林尘大婚,当是大喜之日。” 吕进在一旁为任天鼎斟酒,任天鼎喝完之后,看向林尘:“林尘,好生对待安乐。” “是。” 而后,任天鼎带着太子走了。 等任天鼎走后,朝中的其余臣子,虽然脸色平静,可内心却又是翻江倒海起来。 陛下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方大人的目光看向赵德林,赵德林低声道:“陛下,恐怕又想要查江南了。” 之前天鼎二年查过一次,可却没查到什么,现在竟然又想要查江南? 毕竟,皇帝的话不是无的放矢,而其余臣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一下,都是面面相觑。 户部右侍郎陈文辉也是有些沉思,陛下想要查江南的账,那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库仍然空虚,朝廷急需银子来回血! 只是这江南,不是那么好查的呀,除非,除非陛下要将林尘派到江南! 陈文辉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按林尘的个性和不怕事的行为,可能真要将江南查个底朝天。 如果有了江南的赋税,朝廷的确能缓一大口气,毕竟他自己就是户部侍郎,国库的情况他是清楚的,虽然还没到卯吃寅粮的地步,却也是很危险的地步了,毕竟国家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林如海道:“好了诸位大人,继续吃菜。” 吃了没有多久,赵德林他便是起身准备离开。 “英国公,老夫吃饱了,中书省尚还有些事需要老夫去处理,老夫就先告辞一步了。” 有了第一个,之前与林尘不太对付的朝中官员,也是先后起身离开。 陈英他们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之前和林尘都斗到这种地步,还能来,还是陛下的圣旨。 陈英低声问道:“伯父,为何陛下会下这一道圣旨?” 朱照国道:“陛下的心思你别猜,也不用猜。“ 朱能道:“管那个做什么,等下闹洞房就是了。” 杜国公哑然失笑。 林尘这一边也是坐下来休息,忙活了一上午,不过好在所有流程都走得差不多了,当然,晚上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流程没走。 想到徐璃月和安乐两女估计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林尘喊来莺儿。 “莺儿,去看看她们吃饭没有,先拿些点心过去。“ 毕竟根据习俗,她们头上的红色头帕是不能摘的,必须要自己亲自去摘,而这一次又因为是上午就迎亲,距离到晚上,还有一个半时辰。 林如海笑呵呵的:“尘儿你总算是成家了。” 林尘道:“爹,我才二十,你就这么盼着我成家?” “废话,哪家男子不是十八九就成家,拖那么大有意义吗?” 林尘想了一下:“那有一些人,他们三十好几了,没有成家,也没有妻妾,只能远居在类似京师的城池打工赚取一些银两,你觉得他们活得有意义吗?” 林如海愣了一下,他想了一下然后问道:“尘儿,这些人有病啊?” 林尘哑然失笑:“因为没钱,没法购置房产。” 林如海抚了一下胡须:“这不是问题关键,这是他们自己将自己限制住了,用佛家的话语来说,自己着相了。” “好了,等下洞房这个流程,你自己去走,闹洞房的,爹会帮你拦下来,你呢,就只负责给你爹生几个白胖小子。” “爹,万一都是女儿呢?” “那就继续生,不然的话,你爹我这个爵位,还有你这个爵位,岂不是没人继承?” 林尘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终于,等到了傍晚时分,朱能本来摩拳擦掌,准备开始闹洞房,结果下一刻,他头就被朱照国给敲了一下。 “闹洞房?这也是你能闹的?又想去国子监进修了?” 朱能头一缩。 朱照国看向林如海,拱手道:“林兄,我等也先告辞了。” 林如海拱手。 他们走了后,林府的仆人开始收拾东西,林尘身旁,则是跟着两位丫鬟,准确来说,是一位丫鬟,一个宫女。 “姑爷,您打算先去哪个房间?” 丫鬟眼睛问道,她是徐璃月的丫鬟。 林尘想了想:“先去璃月房间。” “好,公子跟我来。” 等来到房间这里,林尘先敲了敲门,而后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婚床上,戴着红色头帕的徐璃月端坐在那里。 “姑爷,请挑开红布。” 林尘将托盘上的一杆秤拿了起来,挑开红色头帕,就见到戴着头饰美轮美奂的徐璃月。 徐璃月抬头,见到看着自己的林尘,不由脸上有着羞涩,正要唤公子,想起了什么,当即道:“夫君。” 林尘笑道:“好,接下来是不是交杯酒?” 旁边的丫鬟准备好了两个酒杯,为两人倒上酒,而后两人开始交杯酒,等到喝完之后,丫鬟告退。 门重新关上了,林尘眼睛亮晶晶的,徐璃月虽然那羞涩,却也大大方方。 “夫君,你怎么先到我这里来了,你应该先去殿下那里,她毕竟是公主,你要照顾她点。” 林尘哈哈一笑:“有道理,你暂且先等我一下。” 第538章 忘记你是个文盲,回头要送你上扫盲班了 见到林尘走出房间,徐璃月只是默默坐在那里,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林尘妻子,说话做事,都要为了整个林家的利益来考量了。 包括这一次让林尘先去安乐那里,毕竟安乐还小,而且又是皇室,这个身份自然要受宠了。 与此同时,安乐公主房间。 她坐在这里,头上的红色头帕戴了好几个小时了,内心也是一直在嘀咕。 “小太监怎么还没来?结婚要等这么久吗?好累呀,早知道不结了。” 正在想着,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安乐内心一紧,林尘笑道:“久等了,公主殿下。” 一旁的宫女端着托盘,林尘用里面的秤将安乐的头帕挑掉,看到安乐大眼睛看着自己,林尘端详了一下:“的确是漂亮。” “那当然。” 安乐傲娇道,只是一想起母后的教诲,又只能低声道:“夫君喜欢就好。” 林尘一愣,凑近一看,安乐一愣,两人的眼睛只有几寸,安乐顿时眼睛睁大:“你干嘛?” “我看你是不是被人上身了,怎么一下子这样了?” “混蛋,你才被上身了呢,是母后说结了婚要听你的,要温柔,我在学嘛。” 安乐嘟着嘴,有些委屈。 林尘笑嘻嘻道:“原来如此,没事,这个东西不用学,相处久了你就温柔了。” 他拿起一旁的酒杯递给安乐,又是交杯酒流程,等到喝完之后,那宫女出去后,房间就只剩下了林尘与安乐两人。 安乐顿时感觉到房中古代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她红着脸道:“接,接下来,干嘛?” “接下来,你说干什么,安乐,你出嫁之前,难道宫内没有人教过你吗?” 林尘话语里有些促狭,安乐想起之前看的那些春宫图,顿时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那,那个,我忘了,看得不清楚。” 林尘笑道:“忘了?忘了也没关系,来,我教你,先脱衣服。” 安乐脸色瞬间唰一下就红了,她浑身一下就绷紧僵硬了。 她脑袋一团浆糊,只不过在这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徐姐姐那边,你还没去吗,你先过去吧。” “这还能推辞?再推辞我就生气了。” 林尘故意道。 安乐扭扭捏捏:“夫,夫君,我,我没脱过嘛。” 软糯撒娇。 林尘嘿嘿一笑凑近:“不用紧张害羞,我有一计,保准你不害羞。” “什么?” 安乐好奇抬起头。 而林尘来到她身边,直接在安乐的惊呼声中,将她抱起。 “走,我带你过去。” “去哪?” 安乐有些迷迷糊糊,可下一刻,她就知道林尘要带她去哪里了,这一下,安乐慌张不已:“不不,小太监,这种事,怎么能,两个人一起呢?不要不要。” 她是被林尘横抱起来,想挣扎也没办法,而林尘哈哈一笑:“这有什么,这个世上本没有路,只不过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走吧。” 来到门前,林尘道:“开门。” 安乐心跳得跟小鹿一样,却也是只能顺从着开门,毕竟古代的女子再怎么作,到了婚后还是会服服帖帖的。 在一些事情上,该听从夫君,就是听从夫君的,这个在圣人之言里,叫做夫为妻纲。 而林尘抱着安乐,没有多久,便是来到了徐璃月的房间,在徐璃月的注视下,林尘抱着安乐走来。 而安乐头都埋到了林尘怀里,如同一只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徐璃月笑道:“公主殿下,不要紧张。” 林尘将安乐放在徐璃月身边:“对,有什么好紧张的,都是一家人嘛,关上门,外人又不知道。” 林尘说着,又是过去关门,将门关上后,他就是拉着一把椅子,在两人身前坐下。 安乐脸蛋红扑扑的,她看了看徐璃月,怯生生道:“徐姐姐,还是不要喊我公主殿下吧,太生分了。” 此前她从没与徐璃月见过面,只是秉持着母后教她的,要听话,不要让林尘操心家中关系。 徐璃月当即道:“那好,安乐妹妹,夫君他也是有些唐突了。” 林尘笑意盈盈看着两女,而后又是道:“时间好像不多了,二位夫人,你们看,咱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听着林尘促狭的话语,安乐羞红着脸不说话,徐璃月虽然内心也是在跳,却还是大方道:“夫君,下一步是洞房。” “洞房,好,那哪位夫人先来呀?” 林尘哈哈一笑。 徐璃月笑道:“自然是安乐妹妹先来,她是公主殿下,这个自然还是要照顾她的。” 安乐惊了,连忙抬头,慌张摆手:“不不不,姐姐,这个你先来吧,不用客气的。” “妹妹,没事的,你先来。” “这个真不用客气,我可以慢一点。” 见到两女推辞来推辞去,林尘不由哈哈大笑。 “不用谦让,人人有份。” “呀,夫君,蜡烛,蜡烛。” ……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日,林尘精神饱满地从房间出来,很快就是有丫鬟来伺候,林尘又道:“早餐送入房中即可。” “是。” 林尘走出院落,见到赵虎在外面等着,一见到自己,赵虎就是挤眉弄眼。 “公子,感受如何?” 林尘道:“我给你念首诗你就知道了。” “什么诗?”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林尘说得意气风发,再转头一看,见到赵虎懵逼的样子,不由扫兴道:“忘记你是个文盲,回头要送你上扫盲班了。” 赵虎乐呵呵道:“没事公子,我能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你的满意。” 林尘拍了拍赵虎肩膀:“以后有空多去补习班,现在大学开了,小学开了,到时候再开个夜班,专门的扫盲班,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 “夜班推广的是简体字,你觉得现在简体字推广可能吗?我要是说推广简体字,很快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当然我是不怕,只是事业有先后嘛。” 见到赵虎似懂非懂,林尘一拍手:“好,接下来先休息几日,然后进宫面圣,再开始搞钱。” 第539章 我们是来求林大人通融一下 大婚之后,林尘自然是要开始紧张搞钱了。 与此同时,京师之中发生的一切,也是由各地的邸报院,直接快速发到各地。 林尘的大婚在这邸报里,不算是很重要的消息,因为这和各地的那些乡绅世家无关,林尘结婚,他们又不随份子,关他们屁事。 而这一次的邸报头条,是陛下在林尘婚宴上说的那番话。 除此之外,也有一封封信,快速送往江南,顺着江河,直到江南省。 江南某处府邸,书房内,正有人密谋。 “陛下这是又要下江南?” “下江南是假,查赋税是真,之前查过一次,没查出个所以然出来,可这一次,我看陛下会派林尘来查,他在林尘婚宴上讲那番话,毫无疑问是这个想法。” “林尘要是来了,他会不会乱来?” “一定会,你想想这个败家子从天鼎三年以来的所作所为,有不乱来过吗?如果陛下真让林尘下江南,咱们得要早做准备了,最起码,我认为可以先主动出击。” “有什么法子?” 对方那人低声说了一些话,跳动的烛火之中,照映出听话之人惊骇的神色。 “这……” “早做打算的好,东山省的事情,你们也听闻过,东山省四大家,现在还在么?” 听到这话,另外一人脸上阴晴不定,随后他咬了咬牙:“我先想想,这件事要权衡一番,这个计划还有不少纰漏。” 京师。 林尘神清气爽的进宫了,现在他的职位是东宫詹士府的大学士,自然是要进宫去的,当然了,这段时间,他让赵虎等人收购硝石一直没有停止。 来到太极殿,林尘行礼之后,任天鼎笑道:“如何了,结了婚可还适应?” “回陛下,还适应。” 任天鼎道:“安乐性子急了些,你多忍让一些。” “是,陛下。” 一旁太子道:“父皇已令魏书明调任东山省,负责兴修水利一事,你此前说的济州知府关宁,父皇也让户部将其调入京师。” “多谢陛下。” 任天鼎道:“这些都是小事,现在的大事是,国库空虚啊,之前的三战,耗银近百万,天鼎三年的一些存余全部用光,各地的赋税要么收不上来,要么没有,林尘,朕看你下江南的事,要尽早提上议程了。” 林尘笑道:“陛下,先不着急,等过几日,臣先赚些钱,进账的话,少说能有百万两。” 任天鼎一愣:“会有这么多?” “是。” 任天鼎想了一下:“是什么,莫非与你采购的硝石有关?” “不错。” 任天鼎笑了起来:“虽然朕不知道你采购这么多硝石做什么,但朕还是相信你的能耐,不过要快。” “陛下放心,就在近日。” 太子对此,自然满是兴趣,等林尘从太极殿出来,他也是直接跟了出来。 “林师,这用硝石如何赚钱?” 林尘抬头看了看天气,现在是初夏转向盛夏的时间点,又因为大奉的京师,其实是偏北方一些,所以到了现在,温度已经算是高了起来。 “太子,你说在夏日,大奉百姓如何消暑?” “消暑,自然是进入山中,或扇风,若是达官贵人,就用冰块。” “没错,夏日最好的,莫过于冰块了,若是能在夏日,大量卖出冰块,这岂不是能大赚特赚?” 太子沉吟了一下:“若是夏日卖冰块,那简直不愁销路,而且冰块价格不菲,只是这夏日制冰,不太现实吧,大部分达官贵人,都是冬日的时候,令人去河流取冰,然后全部存入冰窖之中,如此一来,等到了夏日再使用,夏日又如何制冰?” 林尘笑道:“太子,物理学的内容,这么快就忘了?” 太子一愣,顿时开始仔细搜索起来,过了一会,他眼睛睁大:“林师,物理学里说,冰是在水的温度到零度以下就能结冰,您意思是说,您有法子将这水变成零度?” “没错。” “和硝石有关?” “会举一反三了啊?”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林师教得好,林师,何时开始制作冰块,我想要看看。” “再过几日,这天气还不太热,不过升温很快,过几日就热了。” 与此同时,林尘派人大量收购硝石的消息,也是在京师不胫而走。 那些商人,纷纷皱眉。 “收购硝石?这有什么用?” “不会是他又要败家吧?” “败家?还败家呢,从天鼎三年,这位林公子出手的哪一次是败家了?我看他收购硝石,我们要不要也跟着收购?” “这,我们收购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用呀,万一亏钱怎么办?” “算了,时刻关注一下林尘的动向吧,若是发现赚钱机会,及时跟进就是。” 消息沸沸扬扬之时,却有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倭国?” 林尘看着来报的仆人,又是问了一遍:“确定是倭国?” “是的公子,他们说是来自倭国,居住在鸿胪馆内,一直想要见公子一面。” “呵,倭国之人,见了又有何用?” 仆人道:“那我去将他们赶走。” 林尘却又站了起来:“等等,还是见一见吧。” 总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然后才好做出对应手段。 很快,林尘就是在侧殿,见到了两个来自倭国的使者。 见到其中一人经典的武士发型,林尘眼睛眯了眯,原来在大奉旁边也还有倭国。 “倭国使臣,根本一郎,参见林大人。” 林尘笑眯眯道:“哦,原来是根本一郎,我之前还没见过倭国人,你们这发型,很别致啊,不错不错。” “谢谢林大人夸赞,林大人的夸赞,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 “还会大奉成语?行了,找我什么事,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时间很宝贵,一盏茶的功夫就是上千两,你们却能在我喝茶的时候,直接通过仆人来到我的茶位这里,有些厉害啊。” 根本一郎当即低头:“打扰了林大人,很抱歉,我们来找林大人,也是迫不得已。” 另外一人道:“我们是来求林大人通融一下,给我们卖一些装备。” 第540章 简单,得加钱 “卖你们装备?” 林尘笑眯眯道:“根本一郎,你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军械装备,这些我根本管不了,我又不是兵部的人,你不知道在大奉,这种情况,是需要兵部探讨的吗,最后还要呈交给陛下过目?而且我和你们不熟呀。” 根本一郎跪坐在那里,当即道:“我们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们才来找您,之前鸿胪寺官员也是对我们这么说的,然后说为我们去通知兵部,我们足足等了半个多月,就在前几日,这才与兵部的大人见了面。” 林尘自己开始自顾自的斟茶:“然后呢?兵部怎么说?” “兵部一听说,我们需要买一批铠甲、刀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来找您。” “找我也没用啊,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官职吗?” 根本一郎正色道:“知道,林大人现在是忠勇侯、天策将军、东宫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 林尘有些诧异,这鬼子还真一清二楚,看来的确对大奉有些了解。 “既然知道,那你们更应该清楚,这方面我说了不算,天策上将是虚名知道嘛,管兵部的最终权,还是在目前的几位国公手中。” 说完,林尘自己喝了一杯。 “大人,我们知道您能帮上忙,只要你愿意帮我们,钱不是问题。” 根本一郎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人忽然开口道。 林尘看过去:“你又是谁?” “回大人,我是副使,柳生信长。” “一个副的,轮得到你来说话?” 柳生信长差点噎死,他眼神深处有股怒气,跪坐着的手直接握成了拳头,但他很快就是松开,直接道:“林大人教训得是,我这就抽自己。” 他直接一巴掌抽在自己脸颊上。 林尘眼睛眯了眯:“先说说吧,为什么要装备?在此之前,你们倭国还有倭寇,到我大奉沿海来劫掠,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大奉卖了装备给你们,然后你们拿着大奉的装备,来劫掠我们?” “不,林大人误会了,侵犯大奉的,不是我们。” 林尘笑了:“不是你们,难道是我们自己?” “大人,我们倭国,各地大名割据,我们不是大名,而是隶属于天皇,此前往大奉进行劫掠,不是天皇,而是那些各地的大名,因此,我恳请林大人,帮我们一下,卖了这些装备给我们,我们也好将装备运回去,对付那些大名,也能确保大奉的安危。” 林尘看着他,心中却是在快速思考根本一郎所说是真是假,当然目前来看,不像是假的。 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根本一郎内心忐忑不安,一旁的柳生信长也不敢乱说话,而根本一郎又是鼓起勇气道:“林大人,您是大奉陛下眼前的红人,您说话肯定有用。” 林尘又喝了一杯茶:“你们虽然是倭国人,但打探的消息的确有用,我能说上话,可是,我并不认为你们付得起钱,倭国有的,大奉都有,倭国没有的,大奉也都有。” “这……” 根本一郎说不出话来了,估计这也是他们在鸿胪寺始终碰壁的原因,他们虽然是隶属于天皇,可目前在倭国,天皇没有实力,没有兵马,根本就说了不算,能说了算的,应该算那些大名。 林尘瞟了他一眼,而后又是道:“你也不用着急,你们倭国,有没有白银?有没有银矿?” “回林大人,有的,只是那些银矿,都掌握在大名手中,这也是他们强盛的原因,他们用白银,和大奉做了交易,从大奉民间买了许多强大的兵器。” 林尘忽然眼睛一亮,当即就热情了起来:“哎呀根本一郎兄,不就是说句话嘛,多大点事,只要你们有钱,一切都好说,不就是要兵器么,有!” “真的?” 根本一郎眼睛也亮了。 “当然是真的,你们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和兵部很熟,皇帝我也能说上话,你们想要多少装备,目前能出多少钱?” “我们想要五百套铠甲和刀剑,至于钱,我们带来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总共带了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 这倭国的银矿是真富有啊,这要是能将倭国打下来,以后大奉就不缺银矿了。 目前国库缺钱,一个原因是的确赋税收不上来,第二个就是这么多年,在白银作为货币的情况下,交易流通过程之中,白银其实是有不少损耗的,比如掉在了山中,掉在了水里,又被一些贪官埋在了土里找不到了,它的总量是不断减小的,而大奉的银矿又比较匮乏,没有足够的白银来铸币。 可如果有了银矿,那这银两,想怎么铸就怎么铸了,短时间根本就不会缺钱! 林尘脑海里飞速转过这些,却是故意叹了口气:“根本一郎兄,这钱,怕是少了啊,你不知道,我们大奉的铠甲工艺,那绝对是最好的,一套铠甲,又分为护心镜、臂铠、上身铠、肩铠等等,更由多个工匠打造,打造一套铠甲出来,费时费力啊,这二十万两,恐怕吃不下五百套。” “这,这怎么办?” 根本一郎顿时脸上有着难色。 林尘道:“简单,得加钱。” 旁边的柳生信长道:“加钱?我们这一次就只带了这么点银子,更多的银子都在大名那。” 林尘笑道:“别着急嘛,这加钱加多少,都是有讲究的,我们大奉官场,讲究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人情世故这一块,我在行啊。我不是说了,我在兵部能说上话吗?我在陛下面前是红人吗,多大点事对不对?” 根本一郎眼睛亮了:“林大人,劳烦您了。” “应该的,我和根本兄一见如故啊,你的事,那就是我的事,你天皇有事,那就是我有事,这样根本兄,你这个事,包在我身上,等下我就进宫一趟,帮你打听打听,然后我来运作,你看如何?” 根本一郎大喜:“多谢林大人。” “客气了。” 他们二人起身,林尘也道;“赵虎,派人送送他们,一定要确保我的两位朋友安然无恙回到鸿胪会馆。” “是。” 等到根本一郎二人上了马车走远后,柳生信长当即道:“这个林尘,能信吗?我觉得他很狡猾。” 第541章 白花花的银子,竟然给了那些大名,造孽啊 根本一郎脸色平静道:“不管他狡猾不狡猾,现在他是整个大奉唯一一个愿意帮我们的,不然我们就算是再在鸿胪会馆待上三年五年,大奉那些大人们,也不愿意帮我们。” 柳生信长道:“他真的能做到吗?” “肯定可以,那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他,大奉皇帝都死了,他说的话,肯定有用。我们先回鸿胪会馆等着吧。” “但我们现在身上钱,没有二十万两呀。” 根本一郎道:“先拿了装备再说,这钱,大不了先欠着,他们总不可能漂洋过海来找我们吧?” 这一边,等他们走了后,林尘也满是兴奋起身。 “发财了发财了,正缺钱的时候,天降财神爷啊!” 赵虎刚好走进来,他道:“公子,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人悄无声息做掉他们。” “你没乱来吧?这可是本公子的财神爷,漂洋过海送白银来的,两头肥羊啊!” 赵虎笑道:“肯定没有,只是公子,他们只是倭国人,他们能有什么钱?” “他们身上有二十万两白银,这可不算少了,而且这二十万白银,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头在倭国的银矿,那些银矿才算是大头!这两个蠢货,说话也不知道藏下信息,他们说那些大名霸占了银矿,而且还和大奉民间做了交易,这不就是在告诉我,倭国就是一块肥肉吗?” 赵虎愣了一下:“公子,您是想要打倭国?” “废话,这种银矿,怎么能白白的让给他人呢,白花花的银子,竟然给了那些大名,造孽啊。” 赵虎嘴角一抽:“只是公子,师出无名呀,而且目前大奉也抽不出兵力,再有倭国毕竟远在海外,如果要去倭国,还要飘摇过海,目前大奉好像也没船。” 林尘沉吟了一下:“没船倒也是个问题,看样子还要再造船才行,如此看来,本公子的银矿,只能暂时再寄存在他们手里了。” 赵虎无奈,而林尘又是兴匆匆道:“进宫,我要去一趟军器监,再去一趟鸿胪寺找下鸿胪寺卿,本公子记得倭国旁边,还有一些国家来着,去找鸿胪寺卿问问他们来了没有,要是来了,这一次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林尘带着赵虎,直接上了马车,然后直奔皇宫。 等来到兵部之后,林尘就是直接要去兵部的军械库,也叫武库或兵器库,军器监生产出来的一些装备,基本上都是存放在这里。 吱呀一声,门打开之后,一个小吏道:“林大人,这就是存放的军械,此前打仗,基本清空了不少,目前又存放了一些。” 虽然说是一些,可眼前这偌大占地足足十几亩的仓库,却是几乎装满。 林尘直接道:“我要看看铠甲。” “好的,林大人跟我来。” 林尘跟着他,来到存放铠甲的仓库,打开一看,只见这些铠甲,都是用此前林尘的锻钢法锻造出来的明光铠。 “有没有之前比较老旧的?天鼎二年、天鼎一年,甚至更久一些的铠甲都行。” 小吏愣了一下:“大人,自从军器监改革之后,军械库存放的,都是最新的装备,那些旧装备,早就分到各地兵备道去了。” “散到兵备道去了?行,我自己想想办法。” 等出了军械库,林尘又是直接进了兵部。 兵部尚书叫做赵玄素,他见到林尘,不由道:“林大人,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林尘笑道:“张大人,我来这里找你要道命令,我要京畿道区域附近兵备道的那些旧式装备,最好是天鼎一年之前的,铠甲、刀枪,要五百套。” 赵玄素沉吟了一下:“有点难办啊。” 林尘淡淡道:“赵大人,这有什么难办的。” “林大人,你不懂,他们的旧式装备调回来,那要补新式装备吧?” “你不给令,我就去找陛下了。” 赵玄素无奈:“好好好,我给就是了。” 他摇头叹气,开始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道:“林大人啊,你要了这五百旧铠甲有什么用?” 林尘乐呵呵道:“自然是赚钱。” “赚钱?你要卖给谁?” “鸿胪寺来了两个倭国人。” 赵玄素一笑:“根本一郎?我听下面人说过,他们是穷鬼,根本出不起这个钱。” 林尘一愣:“不对呀,他们说有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没有,他们来大奉,连一万两都凑不出来。” 林尘睁大眼睛:“我尼玛,终日打雁,差点被雁啄了眼?好好好,这帮鬼子我还没玩他们,他们敢玩到我头上来?” 赵玄素见到林尘气得在那冷着脸踱步,不由道:“要真有二十万,五百套铠甲,兵部又不傻,自然会卖,自然是仔细问过,知道他们没钱,想要在这里空手套白狼,我们才没卖。林大人,这调旧式铠甲的命令,你还要吗?” 林尘沉吟了一下:“要!” “还要?” 赵玄素愣了一下:“这要了有什么用?” “他们敢耍我?我什么时候被人耍过?他们想要空手套白狼,我倒是盯上他们的银矿了,要是抢了他们的银矿,国库可就充盈了。” 赵玄素不信道:“倭国那个地方,还有银矿?不是弹丸之地?” “有!” 赵玄素眼睛也亮了起来,直接将一纸命令递过去:“那你看着办,到时候这银矿,兵部也是要一些的。” 林尘接过纸张:“行,到时候兵部出人我出船,兵部就能吃肉。” 紧接着,林尘又是去了鸿胪寺,鸿胪寺卿见到林尘来,自然是不敢怠慢,亲自会见。 “廖大人,我听说倭国附近有几个国家的使者也来大奉了?” 鸿胪寺卿道:“有两个小国的使臣的确来了,一个是百济,一个是新罗,想要面见陛下。” “他们诉求是什么?” “回林大人,新罗与百济的诉求是,都希望大奉能发兵,彼此灭了对方,除此之外,新罗的诉求是,希望大奉还能发兵倭国,因为倭国也侵扰他们。” 林尘开始沉思起来,随后问道:“除了倭国外,他们都见到陛下了吗?见到兵部了吗?” “此前早朝陛下见过他们一次,不过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现在大奉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发兵保护他们。” 鸿胪寺卿说完后问道:“林大人,您问这些,是有什么想法吗?” “哦,我想要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榨点油水出来。” 廖大人笑道:“林大人,这些小国,都是穷鬼,哪里有油水。” “廖大人,这你就不懂了,穷鬼的钱,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 第542章 该死的!林大人,你真的是一个天才! 廖大人道:“那你看着办,林大人你聪慧无比。” 林尘颔首:“我现在需要知道新罗百济还有倭国,这三个国家的关系,与大奉之间又是如何。” 半个时辰后,林尘沉吟起来,他在思考如何利益最大化。 “如何林大人,知道这其中的棘手了吧,倭国远在海外,而百济与新罗,这两个小国彼此敌视,要说关系呢,倒是新罗与我大奉好一些,可陛下又说了,目前大奉的情况,难以给予什么帮助,发兵更不可能。” 廖大人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林大人,你想要卖给倭国旧式武器,这些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能否收到钱?” 见到林尘没说话,廖大人摇摇头,或许林尘也算是放弃了。 “林大人,其实鸿胪寺不好干啊,要接待外宾,接待使者,还要协调他们的诉求,去为他们联系各部,安排上朝时间,鸿胪寺别说是赚钱了,能节省些钱都是有利于国库,天鼎三年,鸿胪寺接待外宾,就足足花了接近四十万两白银,各种赏赐、花费……” “有了!” 忽然之间,林尘眼睛一亮,不由直接站了起来,满是惊喜。 廖大人愣了一下:“有什么了?” “廖大人,赚钱呀,这些武器卖给倭国未必赚钱,可如果卖给其余国家呢?廖大人,你可有听过珠海双十一?” “珠海双十一?” 廖大人直接懵了。 林尘满是兴奋:“简单来说,就是让鸿胪寺举办一个展会,然后让兵部将大奉的各种可以展出的武器进行展出,比如各种刀具、长剑、锤子等等,还有攻城器械、守城器械,当然,我说的是落后一代的军械,将这些军械展出出来,卖给这些国家! 他们不是说与其余国家在敌视么,不是说其余国家要吞并他们么,那好,大奉出于大国雅量和风度,不能亲自派兵,但是,你们可以买大奉的军火啊,那些之前的铠甲,比如打造需要二十两,那我们就直接卖一百两,那些长枪长剑,直接就卖五十两,翻倍地卖,买的多直接打折! 如此一来,既帮大奉消化了库存,又给大奉增加了收入,还能解决鸿胪寺这些使者的要求,岂不是一箭三雕?” 廖大人惊呆了,他眼睛睁得很大,就是呆坐在那里。 “廖大人?廖大人?” 林尘见到对方没反应,不由伸出手,在廖大人眼前晃了晃,结果下一刻,廖大人神情激动地猛然拍了下桌子。 “该死的!林大人,你真的是一个天才!妙,妙啊,本官怎么就没想到呢,如若举办这军械展,鸿胪寺那发挥的作用可就大了,林大人,本官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完,廖大人直接起身,朝林尘一鞠躬:“还请林大人赐教,这个军械展该怎么展,流程该怎么弄,能否请林大人写个章程出来?” “廖大人客气,小意思,我回去写个折子交上去给陛下过目,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军器监的人,也派人到场,作为军械的讲解,还有后续的快递护送,这些我们也可以考量收费,如若他们不需要大奉的护送,我们可以不收快递护送费。” “快,快递?” 廖大人有些迷糊。 “就是民间的押镖商队,官方的驿站,毕竟是军械嘛,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道理。” 林尘起身:“我这就回去写奏折,廖大人,你去负责联系整个国外使臣,看下有哪些国家使臣,西域的、南洋的,全部都可以弄来参展。” “好。” 林尘起身离开,廖大人起身相送,等林尘走了后,廖大人抚着胡须:“林大人可真是有生意头脑,军械展这种法子也能想出来?如若真能卖掉一些旧式装备,对大奉来说,再好不过。” 林尘离开鸿胪寺,干脆也不写折子了,反正又还没离开皇宫,便是直接赶到太极殿,与任天鼎详细说了一下军械展的计划。 任天鼎自然是全力支持,这个军械展有利而无害,让林尘全权去办。 林尘的效率自然是快,去了兵部,又去了五军都督府,再去了军器监,带到圣旨后,这几个机构部门自然那是全力配合运转。 而军械展的地点,就定在了靠近鸿胪寺的政通宫,士兵将各种武器铠甲装备,纷纷搬运到政通宫,并且分门别类放好,精通各国语言的鸿胪寺官吏,则是在和那些军器监的工匠、官员,学习各种武器的介绍。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有条不紊进行。 林尘回到府邸后,也是有些兴奋和期待。 “总算是能大赚一波了,最近花钱是花得真快,府兵卫所要在东山省重新开设,东山省水利修建,光是这两项砸钱就要砸不少,不知道这一波军械展,能不能赚个几百万两?” 进入林府,林如海乐呵呵的坐在那里,逍遥自在。 “爹。” “尘儿回来了,你两个妻子在院子呢。” 林尘来到东院一看,只见夏若雪、徐璃月和安乐公主三女,正在那里打扑克。 这扑克是林尘最新教的,用纸做牌,没想到三女上手很快。 “34567。” “管上!910JQK。” “不要。” “一对K,我就两张牌了。” 看着徐璃月笑盈盈的说斗地主的话语,林尘抚了下额,早知道自己当时就不多嘴说这些了,弄得她们直接模仿自己。 当然,这个游戏林尘改了个名叫斗恶霸。 安乐公主嘟着嘴:“姐姐,你这两张牌,不会是大王与小王吧?” 徐璃月笑盈盈道:“你猜。” 夏若雪在一旁捂嘴笑。 “我猜不是,我炸。” 徐璃月将剩下两张大小王扔出来,对夏若雪笑道:“安乐妹妹输了。” 安乐道:“姐姐你太厉害了,下一把我不要当恶霸了,还是当百姓容易赢一些。” 徐璃月这时见到林尘在看,当即起身行礼:“夫君。” 安乐也是起来,眼中有着喜色:“小……夫君,你回来了?” 夏若雪也是行礼道:“公子。” 见到这三个女子,林尘哈哈一笑走了过去。 “斗恶霸呢,这样,我再教你们一种好玩的游戏,叫做打麻将。” “麻将?” “嗯,搓麻将,俗称打马吊,不过比打马吊好玩,等下我带你们去京师里的玉器坊一趟,做些麻将牌出来,这样一来,咱们四人就可以打麻将了,不过输了得有惩罚哦。” 安乐当即道:“什么惩罚呀,我好笨,总是输。” 林尘笑眯眯道:“不输钱,只要输了,脱一件衣服就行。” “呀!!” 第543章 算账的事情,离开我们户部能行吗? 徐璃月她们都是咯咯咯地笑。 很快,林尘就带着三女一起出去游街了,京师里自然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就跟长沙的五一广场一样,而林尘手中有钱,自然那也不吝啬,买买买,只要是三女喜欢,就直接买。 然后又去了玉器坊,林尘给那些工匠说了一下情况,主要是雕刻成的麻将,要小长方体,一面不能透,另外一面要雕刻出各种符号,难度还是不小的。 坊主在听了之后,当即道:“公子,您这个要求挺高的,而且用料都还是要这上好的玉石,能做是能做,可是就怕做出来后,成品率并不高,会损耗一部分。” “无妨,不差钱,做完之后直接送到英国公府去,直接说一个订金钱,我让人交订金。” “好的公子。” 下了订单后,林尘又带她们去神仙酿吃饭。 而后林尘又问道:“璃月,你现在应该和若雪在掌管神仙酿和京师漕运的账册吧?” “是的夫君,若雪将账册都与我看了。” “你比较聪明,这些项目的经营我都交给你,再有,我需要批量培养账房,自己培养出来的终归是放心一些,还有开连锁店这些。” “好的夫君。” 一旁的安乐见到自己说不上话,不由道:“我也想帮忙。” 林尘看向安乐,见到她眼中的迫切,沉吟了一下,也是笑道:“行,安乐也可以帮忙,这样吧,我打算再新开一条产业链,就让安乐你做代言人,如何?” “代言人?什么是代言人?” “就是你的形象名字就成为一个产品的代号,比如说胭脂,由安乐你来代言,到时候你的外貌名字,就出现在画卷上、墙壁彩绘上,大奉都会家喻户晓。” 安乐倒是眼睛放光:“好呀好呀。” 徐璃月在一旁担忧道:“夫君,安乐妹妹毕竟是公主,让她抛头露面,不太妥吧?陛下会不会怪罪?” “无妨,先干了再说,以安乐的名声,绝对能将这个产品品牌,直接拉升起来,正好现在赚钱不多,化妆品、美容美发,这些市场打开后,可是能赚大钱的。” 徐璃月不解:“这很赚钱吗?” “当然,女人的消费力,永远都是排第一,不容小觑。” 很快,神仙酿上菜,上的都是炒菜,这些是林尘研发的,直接在神仙酿推广,这也是神仙酿生意经久不衰的一个原因。 等到陪三女吃完,到了晚上,又是逛了一圈,这才回到林府。 而一回来,自然又是要到办正事的环节了,其中细节经过,暂且按下不表。 …… 根本一郎和柳生信长一直都在等,也就只过去了区区两日,就有鸿胪寺的小吏过来敲他们的房门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后,那小吏直接拱手,随后道:“两位使者,近日大奉准备举办一场军械展览会,由兵部、军器监、五军都督府共同主办,鸿胪寺协办,于明日上午在政通宫举行,若是两位有需求,可以前往一观。” 根本一郎一愣,不由迫切问道:“敢问忠勇侯天策将军东宫左春坊大学士林尘林大人有没有去?” 那小吏愣了一下,而后道:“林大人自然会去了,这一次的军械展会,就是林大人发起,在此之前,大奉从来没弄过。” 说完之后,小吏走了,而根本一郎眼中有着喜色:“这说不定,是林大人在帮助我们的法子。” 柳生信长也是精神一振:“好,等到明日,我们就一同去看看。” 另外一个房间,等到小吏说完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将军关上了门,他转头看向身后,那里坐着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 “金将军,是大奉皇帝同意我们的要求了吗?” 女子满脸急切,她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了,大奉是她们新罗最后的希望。 新罗毕竟是小国,小国唯一的生存途径,就是依存大国,她们没有选择。 这位将军金成勇有些拧着眉头:“这倒是没有,但大奉说,他们会举办一个军械展,就在明天,邀请我们过去。” “军械展?” “就是一些铠甲、武器的展览。真顺,你觉得需要过去吗?” 朴真顺想了一下:“过去吧,毕竟是个机会。” 另外一个房间,百济的使者团也是在这里。 “军械展会?我们听都没听过。” “应当去看看,新罗那个臭娘们应该也会去,只要大奉不答应新罗出兵,那一切都好说。” 除了这三个小国之外,还有西域的一些国家使者,除了高玉国和播求国之外,西域的一些其余小国使者,也都收到了通知,在鸿胪会馆的所有外国使者,都收到了通知。 皇宫之内的各个衙门机构里,那些大臣也是在探讨这件事。 中书省。 “赵相,那个败家子又弄出了一个军械展会,在政通宫举行。” 另外一人道:“说是要卖过时的军械,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大奉竟然要沦落到卖将士的装备赚钱的地步了吗?” “都察院已经是上奏折弹劾了,完全是乱弹琴。” 赵德林头都没抬:“结果怎么样?” “没结果,赵相,你也知道这个败家子目前如日中天,对他的许多意见,陛下都是直接应允,哎。” 赵德林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们也去瞧瞧,看看这军械展会,到底如何。” 户部。 “过分了,太过分了,林尘办军械展会,邀请兵部、军器监和五军都督府主办,不邀请我们户部?算账的事情,离开我们户部能行吗?” “就是,这种大事,肯定要我们户部来。” “不过话说这败家子真是有头脑,卖装备这种事都能想得出来?” 户部右侍郎陈文辉一言不发,只是若有所思。 其余衙门也是如此,对林尘的这种行为,议论纷纷。 当然了,兵部、军器监和五军都督府,自然是高兴坏了,他们主办,那他们能拿大头呀,到时候找陛下要经费也底气十足,所以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准备明日好生推销,争取卖出一大波装备! 第544章 这些弓最少五百把起卖,一百把太少了,卖不了 第二日,政通宫。 倭国两个使者根本一郎和柳生信长,已经是在鸿胪寺小吏的带领下,朝着前面偌大的宫殿走过去,沿途还能见到不少披甲带着佩剑的御林军,规格可见一斑。 根本一郎看着这些御林军的盔甲,眼中也是有着艳羡之意,这种盔甲,才能抵挡倭刀! 目前倭国,他们侍奉的天皇势力岌岌可危,虽然那些大名没有说要推翻天皇,但已经是各自割据,甚至还收到消息说这些大名要联合起来进攻。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二人会被如此急切派到大奉来的原因,天皇没有什么兵马,地方大名兵强马壮,手中更有倭刀,所以天皇自然只能借助外力。 当然,倭国盔甲极为稀少,缺少铁矿石,这些铁矿石主要用来优先打造倭刀,能披甲的都是将军级别。 根本一郎心中默默想着,进入了这一座宫殿。 而在进来之后,眼前的景象,不由就是让根本一郎一呆。 扑面而来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喧哗,不少鸿胪寺的各国使者,都在沿途官吏的陪同下,驻足在各个展台前面。 而那些展台上,摆着的则是各种武器,什么刀枪斧锤,再到各种铠甲,看起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柳生信长也是惊呆了:“这,之前我们见大奉兵部时,他们不是说根本不卖吗?” 根本一郎很激动:“肯定是林大人在其中的运转起了作用,这一次我们的生意能做成了!” 而在入口处,则是还有着鸿胪寺的官员在核查他们的身份,让他们签字登记,等到记完了之后,那官员道:“丁三,你带他们二人逛一下。” “是。” 那小吏来到根本一郎二人面前,一脸微笑:“两位使者,想要先从哪里看起?” “我们先都看一遍。” “好的。” 丁三带着二人,便是开始参观起来。 前面的展台上,摆着一个武器架,上面则是各种寒光闪闪的武器,长枪、陌刀,不一而足。 “两位使者,这些乃是大奉军队常用的武器,对于骑兵来说,长枪往往是我们所用的,而陌刀则更为沉重也长一些,要使用它,需要更大的力量。这两位是工匠,如果想要详细了解,可以让他们给你们讲解。” 在根本一郎旁边,还有好几个使者,也是看着这个武器。 “好长的刀,这和我们的弯刀比,简直要长太多。” “但如果这些军械,能带回国的话,配合之前看的铠甲,绝对能打造出一支很强的军队!” 有一个西域小国的使者又是看向一旁官员:“大人,大奉真的愿意卖这些武器吗?” “当然,眼前见到的这些,都能进行售卖,价格等下可以去询问那些案牍前的文书,买的越多优惠越多,最高可以打八折。” 那小国使者看得咋舌:“很可惜,我们只是一个小国,用不上这些。” 根本一郎也是一路看过去,还有长弓,箭矢,长弓都有好几种,箭矢也有好几种。 “两位使者,这些弓箭的价位是不太一样的,当然最好的弓箭配合起来,能射出一百多步,价格方面,也会略贵一些。” 柳生信长问道:“多少钱?” “这个最贵的箭,是五两银子一根,弓是五十两银子一把,请问两位使者,要多少把弓,多少支箭?” 柳生信长不由算了起来,他感觉脑袋有些浆糊,只勉强知道很贵。 根本一郎道:“一百把弓,箭我们可以自己造,怎么样?” 谁料那官员摇头:“这位使者,兵部的规定是,这些弓最少五百把起卖,一百把太少了,卖不了。” 太,太少了? 根本一郎和柳生信长瞠目结舌,不是,一百把还少吗? 他们有些沉默,似乎是被给震晕了。 “算了,再看看其余的吧。” “好的,两位使者跟我来。” 丁三带着两人,继续往其余展台看去,只见其余展台,摆着的,则是各种器械。 “这个区域呢,主要是攻城器械,那个区域是守城器械,因为攻城器械都比较大,宫殿比较小,所以对于一些过大的物品,在这里摆的是用木匠制造出来的模型,如若有需要,再带你们去城外观看。” 一旁的工匠见到根本一郎二人在看井栏,便是开始为他们解释:“这井栏大概有三丈高,底部装有木轮滚动,遇到护城河时,最下层的士兵可以将准备好的木板递出去,如若被卡住,井栏上防御的木板,可以如同云梯一般朝城墙挂去……” 工匠在努力解释,根本一郎二人,在对方的解释之下,有些头晕目眩。 “这个所谓的井栏,足足有三丈高?” “是的。” 他们两人换算了一下,顿时发现,好像自己的皇都城墙都没这么高吧? 他们顿时摇头,这种攻城器械根本用不到。 再看其余展台,又是其余攻城器械,什么撞锤、云梯、重力投石机,而在守城区域,什么三床车弩,鞭箭等等,不一而足。 好不容易到了铠甲区域,只见这里的铠甲,样式也比较多,不过却没有最新的明光铠。 根本一郎二人见到铠甲,脸上出现喜色,当即问道:“这铠甲多少钱?” 丁三道:“这个铠甲名为寒风铠,售价是二百两银子一副,一百副铠甲起卖。” 根本一郎二人算了一下,也是不由咋舌,铠甲也要这么贵吗? 柳生信长看向丁三:“我们二人可以自主逛一下吗?” “当然可以,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找我们鸿胪寺的文书,如若想要沟通下单,可以到兵部那里协商,兵部的办事处设在入口不远处,有竖着的牌子。” 等到丁三走开了,柳生信长看着这政通殿里,围着展台的那些其余国家使臣,眼中也是有些迷茫,怎么就他们倭国这么穷? “根本一郎,如果去和兵部协商,我们带的钱,根本就买不起。” 根本一郎点头:“还是要找林大人,找林大人通融,这肯定没有问题。” “没错,而且这位林大人他必然贪婪,只要我们多给他塞些钱,按这位林大人的本事,自然能办到。” 第545章 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政通殿里,新罗国的金成勇将军一行人,也是在这些展台面前,看得震惊且眼花缭乱。 尤其是那些守城器械和攻城器械,金成勇都看呆了。 “不愧是大国,就连这些武器都能造出来。” 金成勇赞叹。 朴真顺低声道:“将军,大奉办了军械展,足以证明大奉的实力,如果大奉肯出兵的话,我们新罗就安全了。” 金成勇沉吟了一下:“但大奉之前都拒绝了我们,说是新罗与百济,大奉要一碗水端平,不过,我觉得大奉办这个军械展另有深意。” 他走向不远处的这桌子,这里有其余鸿胪寺的官员,金成勇直接问道:“这些展出来的装备武器,是能卖的吗?” “当然,这些展出的所有装备,全部可以买。” “就这样卖装备,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那官员笑道:“影响?不,我大奉兵力的确不多,也就几十万罢了,如果加上各地的兵备道,也能勉强算个百万兵力,再一个,这些装备也要与士兵的强弱挂钩,行军打仗,可不是凭装备就能分胜负的,天时地利,缺一不可,所以卖这些装备,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 说完后,这官员道:“你们看中什么装备了,可以尽管开口,然后下订,我们大奉兵部军器监,就开始为你们打造装备,等到时候再直接交割,数量质量都有保证。” 金成勇道:“我再看看。” 他走了回来,脸上有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我猜对了,大奉办这个军械展,就是想要卖装备,真顺,大奉既然不出兵,那我们买他们的装备也是一样的,这样一来,在与百济的斗争中,我们也能占据上风。” 旁边另外一个成员道:“没错,我们可以买些这个守城器械。” 朴真顺有些担忧:“可是,我们没多少钱。” “无妨,先谈嘛,价钱都是谈出来的。” 另外一边,百济的代表团使者,看着这让人眼花缭乱的展台,也是惊呆了。 “不愧是大奉啊,这些武器装备,比我们百济的好太多了。” 一个代表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长剑,那剑刃看起来,真的比他们百济的武器要好太多。 “大奉将这些拿出来卖,这倒是帮了我们大忙,若是买了这些装备,要拿下新罗,可就易如反掌了。” 还有一些西域小国,甚至南洋的一些小国使者,看着这些军械,也都是看呆了。 一些使者也是心思活络起来,如果有了这些武器,就能让自己的国家组建一支厉害的军队,说不定也能扩张地盘。 再不济,再转手卖出去也行。 当然,现在他们是做不了主的,他们回去后,要第一时间将信息传回国内,然后等候回信,有了指示他们才能买。 毕竟这个军械展比较仓促,这些使者也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初步的军火成交量可能会低一些,但只要有国家同意成交,那带来的利润是非常丰厚的! 古往今来,军火贸易都是最赚钱的生意,比如现代,一个煤气罐厂倒闭,硬是靠着卖煤气罐当导弹起死回生,又比如一个叫白银市的地级市,一次军火贸易,直接相当于好几年的财政收入。 此刻,朱照国几位国公还有兵部的赵玄素和兵部侍郎,他们也是看着政通殿里的人群。 “林尘这个法子,当真不错,我看这些国外使者,要下订的可不在少数。” 赵玄素笑道:“林大人的法子,的确好用,尤其是他说的售卖一代,使用一代,研发一代,这个理念,当真是太契合大奉的武器装备了。” 杜国公道:“我看了一下,卖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之前那小子弄出来的明光铠,还有什么火绳枪和黑衣大炮,可是一样都没有。” “那是自然了,这种东西,怎么能卖给国外呢,林小子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而朝中的其余大臣,他们此刻也是在政通殿里逛。 赵德林沉默不语,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们,看着兵部和军器监真的将武器拿出来卖,一个个气得不轻。 “连军队的装备都能卖,还有什么是不能卖的?他林尘下一步,是不是要向陛下建议,拿爵位和官职出来卖啊?” “多好的装备啊,竟然还要卖给其余蛮夷,就不怕这些蛮夷拿着武器来攻打我大奉?” “眼见太肤浅了,老夫一定要继续弹劾林尘!” 任天鼎也是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太子在这政通殿里逛。 见到不少使者对展台里的军械感兴趣,任天鼎嘴角也是有着笑容。 “林尘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若是能填充下国库就好了。” 太子道:“父皇,儿臣倒是觉得,这个军械展对大奉有好处,其一是让这些小国知道我大奉的实力,其二是卖出的是落后的军械,而且换来的银子,能填补国库,更能将银子拨款给军器监,让他们继续研发新的武器,让大奉的武器装备不断进步,始终让我大奉的武器装备处于领先,这是拿其余国家的钱,再养我们大奉的装备。” “哈哈哈,太子倒是愈发聪明了,朕看这个军械展,以后每年都要办一次。” 政通殿里,熙熙攘攘,兵部的官员们在和一些使者交谈。 等到一天过后,根本一郎他们是坐不住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林尘的身影,当即就是离开政通殿,而后直奔英国公府。 随后让仆人通报,他们在外等候,没有多久,他们进入了上次的侧殿。 “哟,我的两位老朋友,什么风将你们吹来了啊?” 林尘人没到,声音就到了,根本一郎二人抬头看去,只见到满脸笑容的林尘带着赵虎和高达走了进来。 “哎呀,我真是想死你们了,一天不见你们,我就跟丢了二十万两白银一样。你们上次的提议,我仔细想了后,就在朝中各部门斡旋,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出力,办了这一场军械展,怎么样,有看中的没有?你们要多少都行,我保证能让他们按时交付!” 林尘笑眯眯的,根本一郎想要说话,却又被林尘打断:“根本兄,这次可别说是兵部不肯卖了,除了铠甲,什么刀枪剑攻城守城装备,大奉全拿出来了,保证你满意。你看,我付出了这么多,就为了能让你们买上全新装备,是不是,该表示一下,犒劳一下我的劳苦功高?” 林尘一边说着,一边直勾勾盯着二人。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打钱! 第546章 我他妈要等你一年? 见到林尘如此赤裸裸的话,柳生信长内心嗤笑一声,有些不屑,这位林大人果然是一个贪婪之人。 而根本一郎道:“林大人,您斡旋有功,我等都记在心中。” 林尘笑眯眯的:“记在心中?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来点实在的,总得给我点钱吧?你们是不知道,京师居,大不易啊,到处都要花钱,衣食住行要花钱,而且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林府这么多人,都要我养,没钱啊。” 根本一郎道:“林大人要多少?” “不多,来个一万两吧。” 两人吓了一跳,开口就一万两,他们现在身上总共就只一万两。 柳生信长当即道:“大人,能否商量一下?” “商量?商量什么,我出了这么多力,你们不让我赚钱,这不合适吧?还是说,你们想要赖账?真不怕我弄死你们?” 见到林尘翻脸跟翻书一样,瞬间就是目露凶光,身后的赵虎更是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出鞘,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劈死柳生信长二人。 “大人大人,您先冷静,不是不让您赚钱,是,是……” 根本一郎开口说了好几句话,却始终没说出来。 “不是什么,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们两个,就做好横着出去的准备吧,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整个京师,谁不知道本官是朝堂扛把子?两朝元老赵德林都不敢这么耍我?你们活腻了?” 根本一郎连忙就是来到一旁跪了下来:“请林大人恕罪,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实在是,我们没钱。” “没钱?” 林尘眼睛眯了眯。 “是的林大人,我们倭国的形势比您想的严重,那些地方大名已经想要逼宫了,赚钱的银矿都在他们手中,他们有船有人,兵强马壮,我们这一次来,最多就只带了一万两白银啊。” “都还有一万,这一万给本公子不就行了?” “大人,可是,这一万我们还要购买铠甲。” “一万买铠甲,能买多少?也就不过五十副罢了。” 林尘鼻子里吐出一个冷哼:“这一万两给本公子。” “大人,一万两白银给您可以,可是,我们也想买铠甲回去,能否请林大人,帮我们想个法子?” 林尘淡淡道:“老虎不发威,你们真拿我当病猫啊?本公子告诉你们两个,本公子平生最恨两种人,第一种,不让本公子白嫖的,第二种,竟然想要白嫖本公子的。你们两个竟然都占了,找死!” 赵虎嘿嘿冷笑:“公子,要不要喊白虎营进来。” 柳生信长也是吓到了,他连忙道:“有钱有钱!” “钱在哪里?” “钱在倭国!到倭国就有钱!” 林尘似笑非笑:“到倭国就有钱?接着往下说。” “我们拿着铠甲回去,打败大名,然后控制那些银矿,这样就能赚钱了。” “多长时间?” “一年。” “我他妈要等你一年?” 林尘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柳生信长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反抗,根本一郎接着道:“半年!只要能剿灭那些大名,恢复天皇荣光!” “本公子管你什么荣光,本公子只认钱!” 林尘脸色变得冷酷,拍着根本一郎的脸:“根本兄,我拿你当肥羊,你拿我当凯子?信不信我让你没了男人的根本?” 根本一郎道:“请林大人饶命!” 他们也没辙了,只能跪在那里。 赵虎道:“公子,直接杀了吧,杀两个外国使臣,不碍事。” 林尘想了想:“这样,我来提要求。” “林大人请说。” “一万两白银归我,你们要的五百套铠甲,我可以给你们,但这不是走的朝廷公账,而是走的我的私账。” “谢谢林大人,谢谢……” “不用着急谢我,我有要求的,第一,我直接派一队人跟你们回去,去看看情况,是不是如你们所说;第二,到时候倭国的银矿,我要三座,剩下的我不要。” “三座?!” 柳生信长睁大眼:“林大人,这太不公平……” “公平?哼,本公子现在这叫做风险投资懂不懂,这五百套铠甲,如果你们没成功,被大名给灭了呢?那本公子的这五百套铠甲,是不是打水漂了?” “可是,三座银矿,真的太多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办法做主。” “两座,不能再少了,再少我不干,要知道你们这个买卖,本公子赔本的概率达到了八成,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敢接。” “这,好吧。” 林尘露出笑容:“这才对嘛,两位都是贵客,这跪在地上像什么话,赶紧起来。赵虎,去喊文书过来拟合同。” “是。” 赵虎出去了,根本一郎见到笑容和煦的林尘,惊魂未定,这个年轻的侯爵,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啊? “两位贵客,刚才让两位受惊了,跟你们开玩笑呢,我怎么会真的宰了你们呢,宰了你们,我向谁要银矿谁去对不对?放心,这一次我还派一队兵力过去,他们不参与战事,但却能保证你们的天皇不会败。” 根本一郎道:“谢谢林大人。” 很快,有文书进来,直接开始拟合同,而林尘一边笑眯眯的一边喝茶,等到合同拟好,林尘看了一下,点点头,将一份合同递过去。 “来,签字画押,写上名字,然后摁手印。” 根本一郎和柳生信长两人,只能乖乖照做。 等到做完了之后,林尘郑重将这一份合同收起。 “两位贵客,这合同可是有效应的,本公子这人吧,一向讲诚信,只要你们照做,一切相安无事,可你们如果敢耍我,我这人吧,报复心重,仇家的蚯蚓都要劈成两半,到时候别说是隔海,就算你们上了天,本公子也要将你们抓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林大人放心。” 林尘又是露出笑容:“好,果然是贵客,来,共饮此杯,合作愉快!” 柳生信长二人喝了酒,这才被林尘赶走,说是准备好的人马,到时候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先让他们回去等等。 第547章 你如果能活着回来,少说也能封个伯爵 柳生信长二人走出林府,脸色顿时极为不好看。 “这个林大人,变脸怎么如此之快?” “五百套铠甲,外加大奉的一队精兵,如此看来,我倒是觉得这买卖不亏。” 柳生信长道:“更何况,到时候在倭国,只要将那些大名给灭了,力量掌握在天皇手里,再让天皇反手灭了他们,这样就完美了。” “可是……” 根本一郎有些担忧。 “没什么可是的,没错,这里是大奉,这位林大人强横,可我们倭国远在海外,难道他真的跨海过来?就算他们过来,只要倭国完成统一,就直接沿海布防,将他们拦下即可。” “有道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极为高兴,旁边赵虎道:“公子,您还要资助他们?” “自然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可惜了,这一份合同,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俗话说,打仗最怕出师无名,这个合同,就是名。” 林尘笑眯眯的:“有了这份合同,本公子想发兵就发兵,怎么会亏呢?” 赵虎愣了一下:“公子您认为倭国不会履行承诺?” “履行又如何?履行也照样打,才两座银矿,看不起谁呢?倭国所有银矿,我都要!” 林尘伸出手,握住一个拳头,看得赵虎瞠目结舌。 而林尘又道:“不过这派人到倭国去,人选比较麻烦,要自愿,而且少说要呆上一年,弄不好要两年。” 赵虎又问:“公子,为什么要派一队兵过去?” “不仅要有兵,还要有水手和工匠,主要是跟着这两人先去一趟倭国,将洋流航行路线先摸清楚,这样下次大奉海军就直接压过去就行,不然气候洋流没摸清楚,遇到暴风天气,那就不妙了。” 古代航海遇到暴风天气,那是真的要命,毕竟成吉思汗的海军就是完全葬身在暴风雨天。 “你去白虎营,挑一百人出来,然后再找水手和能工巧匠,要懂绘航海图的,剩下的九百人,我找太子去要,直接从京师大营里选人,工匠和水手,去了之后,让那两人再来大奉朝贡一次,这样工匠水手就能跟着回来,咱们也就有了向导。” 听到林尘的计划,赵虎也是不由咋舌,这可真是,有点牛。 赵虎立刻是去办了。 政通殿的军械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咨询价格的使者倒是挺多,但最终下订单的,却是没有多少。 兵部,其余兵部侍郎和一些官员,也是在探讨。 “林大人的这个法子,好像没什么用啊。” “是啊, 目前为止,下订单的还没什么国家,可惜了。” 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兴冲冲回来。 “诸位,有人下订了!” “哦?是哪个国家?” “新罗和百济。” 赵玄素笑道:“好开头啊,也不要着急,其余国家使者的信还没有送到,少说要个几月,而且鸿胪寺那边不是说,有不少西域商人,也想要购买我们的军械吗?” “西域商人?这个钱,不如我们自己赚。” “赚?怎么赚?西域路线被高玉国堵死。” 眼看着这些下属又要吵起来,赵玄素道:“好了,林尘发过来的折子,你们看了没有?” “看了,不得不说,林大人这个想法,是真够毒的,不过我喜欢,很合我们兵部胃口。” “这么多的银矿,流落他人之手,真是让人痛心啊。” “顺便再开疆拓土,那倭国一个岛国,银矿资源如此丰富,少说还有其余资源,说不定有金矿。” 赵玄素沉吟了一下:“太子也说了,从京师大营里挑选九百人,我看有点少,这样吧,去挑三千人。” “三千?大人,那倭国的船也塞不下呀。” “我们出船呢?” “也不太行,都是小船。” “那就九百人吧。” 这么敲定了之后,没想到又进来了一个官员,直接道:“他娘的,都察院那帮御史,这一次竟然连我们兵部一起弹劾了。” “都察院都是一群疯狗,见人就咬,他们这一次为何又弹劾?” “说是举办的军械展,费时费力,浪费了人力物力,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落下,钱的影子都没见到,属于开支浪费,户部也在骂。” “一群腐儒,他们知道个屁。” “还是林尘对我们胃口。” …… 军械展逐渐落下了帷幕,要出发前往倭国的队伍也选好了。 为首的负责人叫做孟常,林尘给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主要是在倭国该如何行事。 “你就记住一点,你们过去,什么都不要管,如果那什么天皇要你们插手,你们也绝不插手,保全自身力量为主,顺便摸清楚倭国地形,然后等第二年,让天皇再派根本一郎二人出访大奉,你们趁机将水手送回来。再有,万事要小心,大名没除掉,你们都是安全的,也不要让天皇被除,你们的战力,过去了就是降维打击。” 孟常用力点头:“林大人,我记下了。” “你如果能活着回来,我在陛下面前保举你,少说也能封个伯爵。” 孟常当即单膝跪地:“请林大人放心,绝不辱没使命!” 很快,这批人就是到了城外水路码头附近,等候的根本一郎二人,见到来人,都是不由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 孟常上前:“我等负责护送你们回去。” 柳生信长大喜过望:“好好,有劳你们了。” 等到他们上船离开,林尘在远处看着,内心也是默默在想:这一颗埋在倭国的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 “要进攻倭国,就必须有海军,而要有海军,就必须造船,而造船,又是一大笔花费。正好,也算是夏日了,明日就上朝,将我这制冰术拿出,先笼络一批人入股,再开始售卖,这一波必然能赚到大钱,有了钱,后续就好规划了。” 林尘内心默默想着。 第二日,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而林尘已经是在太极殿里。 吕进在龙椅旁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道声音,标志着早朝拉开序幕! 第548章 臣愿意捐出一百万两给国库,以此兼任户部侍郎 早朝开始后,便是政务处理,林尘对前面的政务,自然是不太上心,什么水患、各地需要赈灾,獠人动乱,南岸有洋人占据大奉岛屿,还有希望请求开启沿海海禁,江南省盐场收入有所减少等一系列事情。 林尘昏昏欲睡,终于,不知多久,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陛下!” 林尘一个激灵,甚至不需要朱照国他们喊,就已经是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可不嘛,正是都察院那些老熟人。 “陛下,臣有沥血上奏!” 好家伙,还沥血上奏? 任天鼎淡淡道;“念。” “回陛下,此次朝廷弄出来的军械展,收效甚微,尤其是调用了军器监、兵部和户部,来为这些外国使臣展览,这是浪费人力物力,更不用说举办军械展耗费的银钱,因此,臣要弹劾林尘,这军械展为他所提,由他主办,耗费朝廷钱财,此为罪一。” “罪二呢?” 林尘懒洋洋的问。 “罪二,大奉的装备,又岂能落入他国手中?甚至臣听闻,已经有不少西域商人,想要求购大奉军械展的那些装备,敢问林大人可否想过,这些装备,有朝一日落入高玉国手中,这岂不是增加大奉边防压力?老夫不懂军事,但老夫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户部也是有人出列:“陛下,臣附议!此次军械展,所用银两从户部调拨,可最终呢,成交订单,却没有户部官员审核,那还要我们户部做什么?不如让朝廷将户部给裁撤算了。” 朱照国和杜国公几人,都是皱了皱眉,只感到一阵头疼,这帮文官,真是烦死了。 兵部尚书赵玄素没说话,他脸色都没变,弹劾林尘?这件事陛下都点头了,你们弹劾,能有用吗? 林尘倒是看了那几个臣子一眼,也懒得开口。 那都察院御史看着林尘:“大学士,你有何话要说?” “我没话说。” “既然如此,那你是认了?” “认?我为何要认?” 那御史怒道:“既然不认,又不说话?” “因为此言,不值一驳。” 那御史差点气死,林尘看了他一眼:“算了,看在你这么卖力摇舌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驳斥一下你,让你知道,为何我是大学士,而你只是一个御史。” 那御史咬牙切齿,而林尘这才慢悠悠道:“方才这位同僚所列出的三条罪状,我先说其一,认为此次军械展收效甚微,这位大人,你种过树吗?” 那御史冷冷道:“这与种树何干?” “因为种一棵树,不是一朝一夕能得到的,种一棵树最好是现在,它不能一蹴而就,就像这军械展,现在第一次办,自然没有多少国家下订,但同样的,名声也打出去了,下订的国家自然就多了,这就跟种树一样,你连一点水都舍不得浇,却希望它长成参天大树,你觉得可能吗?更何况,我从赵大人那里得知,已经有两个国家的使者,下了订单。” 兵部尚书赵玄素道:“正是,乃是新罗与百济两国,购买了一批铠甲与刀剑,还有攻城器械。” 林尘看向那御史:“你听到了?东西是有卖出去的,在第一次就能有这种效果,更何况其余使者的信都还没有传回,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指责我,你是何居心?” “至于罪二,更是臭不可闻,这位大人,你可知道此前在大同之战,草原蛮子能拿出重力投石机,就足以证明除了大奉之外,还有其余国家也能造出不错的军械,你抱着这堆旧的军械不卖,难道其余国家就不会有新的更好的军械吗?难道你能说,大奉的军械,就一直领先于其余国家吗?若是如此,为何大奉骑兵,不是草原蛮子对手?” 那御史脸色难看,而林尘淡淡道:“没有人能永远处于领先,可现在我们将旧的军械卖出去,收了他们的钱,我们再研发新的装备,这样大奉才能永远保持领先。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朱照国点头,这些话,还是林尘说出来有信服力。 林尘又是看向户部官员:“至于户部那几位同僚,觉得户部没有办法从其中插手,不如裁撤户部,依本官所见,不如直接将这两人裁撤即可。” “林大人!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我也是在就事论事,你们户部这也要管,那也要管,怎么,你们是大奉的联邦储备系统啊?” 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没听懂,那官员道:“举办军械展的钱从国库里拨,是户部官员审核下发,难道户部不该过问,不该查账?林大人,你若是如此有实力,这军械展的钱,不若你出?” 任天鼎淡淡道:“蔡爱卿,你为何不言语?” 户部尚书蔡诚内心一惊,连忙道:“陛下,一切以陛下圣裁为准。” 林尘又道:“陛下,既然这位大人认为这军械展,不该户部出钱,那臣认为也可以,这钱臣来出,军械展的钱,臣来补上,但臣认为,既然臣都出钱了,那不若让臣来兼任户部侍郎,户部的工作臣也能干。”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赵德林看着那出列的官员,内心摇了摇头,当即道:“陛下,此言不妥,林大人已经身兼数职,又为武将又为文官,现在又任户部侍郎,朝廷流程会紊乱的,而且林大人也一心忙不过来。” 户部右侍郎陈文辉默默不语,任天鼎看向蔡诚:“蔡爱卿,你的意思呢?” 蔡诚也是不得不说,毕竟林尘来了,他就被架空了。 “陛下,臣认为林大人这个要求,有些不妥,户部毕竟是六部之一,岂能儿戏,军械展我们可以不插手,但林尘,也不能进户部!” 之前的时候,林尘弄出来的那些煤炭、漕运等机构,那些钱全部都没有走户部,全部都是走的林尘的私人账册,现在户部没有去管他,他倒要来插手户部,蔡诚自然也不会答应,户部其余人,也不会答应。 林尘却不搭理他们,而是对任天鼎道:“陛下,臣知国库空虚,用钱紧张,因此,臣愿意捐出一百万两给国库,以此兼任户部侍郎。” 此言一出,朝堂又是哗然一片! 第549章 这,就是臣所说的聚宝盆! “林尘这是铁了心要兼任户部侍郎?” “这从大奉开国以来,前所未有啊,已经是天策将军、左春坊大学士,现在又要兼任户部侍郎,我看这朝堂都可以给他一个人干了。” “我看更离谱的是,林尘竟然能随口捐一百万两?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吧,他那些蜂窝煤赚钱,可林尘最近往东山省砸了不少钱,还有他办的学堂、白虎营扩编,难道他还有钱?不可能呀。” 任天鼎倒是眼睛亮了:“林尘,你当真有一百万两?” 这一百万两,能缓解不少事情了。 林尘笑道:“陛下,现在臣身上没有,可等下,臣就能有了。” 一个官员忍不住道:“贼学士,少吹牛!难道你还有聚宝盆啊?” 林尘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聚宝盆?” 此言一出,周围其余人也是笑了起来。 “林大人,你怕不是疯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聚宝盆?” “林大人要是有聚宝盆,那印钱岂不是易如反掌?我看林大人不如自己搞一个新朝廷算了。” 就连蔡诚也是道:“林大人,你若是有聚宝盆,让你进户部又何妨?你将聚宝盆拿出来,与我们瞧瞧。” “对,没错,与我们瞧瞧。” 杜国公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越来越玄乎了?老朱,林小子他有聚宝盆吗?” “我怎么知道?聚宝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会有?” 信国公也是点点头,可是林尘又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眼中满是期待,毫无疑问,林师绝对能拿出聚宝盆! 林尘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是看向蔡诚:“聚宝盆嘛,自然会拿出来,不过不是现在,还要蔡大人再多等上一等。” “等多久?” “不急,等两个时辰就行。” 蔡诚道:“好,就两个时辰,我要看看你如何拿出聚宝盆出来。” 林尘自动退回了队列,任天鼎道:“还有其余要奏的吗?” 也还有一些臣子出列,这些事务主要是六部的一些事情,大奉的政务的处理流程是这样的,地方送来的政务,先由六部挑选一番,重要的交给中书省审核,然后再转交给陛下,由陛下来批阅,而不太重要的就由六部自行处理。 毕竟一个国家这么大,不可能每一件事都经过天子的手中。 而朝堂之上的政务,则是一些六部觉得棘手无法定夺的事情,这才在朝堂之上请示陛下。 林尘回到队列后,朱照国当即低声问:“你真有聚宝盆?” “差不多是聚宝盆的效果,等同于聚宝盆。” 朱照国道:“你稳妥一点,别翻船了,等同于可不是真的聚宝盆。” “放心吧世伯,你知道我最近收购了一大批的硝石。” “知道,你收购硝石,不是要送到火药坊去么?” 林尘笑道:“不,这就是我的聚宝盆。” 朱照国一脸懵逼。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御膳房那边也是送来了早点,为了等林尘,任天鼎也没让退朝,让所有臣子在外面直接吃早餐。 很快,时间也是逐渐接近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晒射,太极殿内的温度开始升高,一些官员只感觉到开始流汗,不少官员开始频频擦汗。 太极殿又比较高大,太阳几乎是直射进来,挡都挡不住。 这一刻,不少人脑海想起当时被林尘用祖制惩罚的恐惧。 “林大人,时间到了,你的聚宝盆呢?” 蔡诚直接发问。 所有人看向林尘,而林尘走出队列,直接道:“陛下,我的聚宝盆来了,还请陛下取来一个木桶,还有一个铜罐,还有装满水。” 顿时有太监去取,等到东西取来,所有人只见到林尘又是让人在太极殿外停着的马车上,取来了一些麻袋。 “好了,诸位,聚宝盆准备好了,不过这聚宝盆隶属我独家技术,所以还请诸位同僚,不要观看,陛下,臣请求御林军来遮挡。” 任天鼎点头。 那些臣子见到御林军将林尘围成一个圆,面朝外面,谁也看不到林尘在里面做些什么,只能听到哗啦啦的响声,似乎是林尘在往水里倒东西。 “他在做什么?” 一些官员满是疑惑。 “好了。” 随着林尘的话语,那些御林军撤去,林尘一脸笑容:“这就是我的聚宝盆。” 户部尚书蔡诚急步走了过来,只是见到这里面还是水,不由嗤笑:“林大人,这就是你的聚宝盆,我看,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其余官员过来,见到里面都是清水,也是笑了出来。 “林大人,你疯了不成?这哪里有聚宝盆?难道这水还能生钱?” “我们在这等了你两个时辰,结果却是这个,我要请求陛下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林尘一脸淡然:“急什么,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那些官员本来还想说话,却没想到这放在木桶水里的铜罐,里面装着的清水,竟然是开始冒出丝丝寒气。 “咦?” 那些官员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看向这铜罐。 紧接着,这些寒气越来越多,他们都感觉眼前温度也下降了不少。 “这,怎么回事?” “好像,结冰了??” “什么,结冰了?” 顿时之间,惊呼声响起,那些官员连忙看去,只见铜罐里的清水,有一部分,的确是变成了冰! “不可能!这,这可是炎炎夏日,怎么会变成冰??” 有官员直接伸出手去触碰,摸到那冰块,不由就是缩了回来。 “的确是冰!”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 “水变冰了!” 而随着时间推移,这铜罐里越发明显,里面的水快速结冰,就连铜罐内部的铜壁上,都有水滴凝结,而后形成了冰壁。 此刻,朝堂上的官员真的是惊呆了。 朱照国他们也看呆了,后面的官员忍不住都是想要垫脚看,他们眼睛瞪大。 “真结冰了吗?” 就在这时,吕进道:“陛下,结冰了。” 那些围观的群臣让开,只见任天鼎走了过来。 林尘道:“陛下。” 任天鼎看去,见到这铜罐里,清水变成了冰,也是睁大眼睛:“真结冰了?” 林尘点头:“是的陛下,这,就是臣所说的聚宝盆!” 第550章 不要玩什么苦一苦百姓,骂名你们来担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其余大臣,也是瞬间明悟过来。 要知道冰块有多难得,唯有大户人家修建冰窖,然后在冬日去结冰的湖泊割下取出冰块,然后藏在冰窖里,才能在夏日用,可纵然如此,一般的寻常有钱人也根本用不起,唯有真正的勋贵才能用得起。 可林尘这个制冰术一出,根本不需要到冬日,就算是在夏日,也能直接获得冰块,而冰块在夏日有多紧俏不用想都知道,供不应求,一些有冰窖的大户人家,根本就不会往外卖,至于普通百姓,夏日能吃到冰块、用到冰块,那都不可能,想都别想。 在夏日卖冰,这个生意火爆毋庸置疑,就算不会做生意,也能赚得盆满钵满,称它为聚宝盆,一点都不为过。 但现在的问题关键在于,成本。 任天鼎眼中也有着不可思议:“林尘,这是现场制冰?” “不错。” 朱照国这些武将都惊呆了:“仙法呀。” 林尘笑而不语,一旁的那些臣子,也是使劲揉了揉眼睛,户部尚书蔡诚也惊呆了,这个法子一出,林尘要赚一百万两,的确有可能。 “那成本呢?” “会陛下,成本并不高,甚至一个铜钱都不要。” 毕竟硝石这种东西,是可以反复利用的,只要采用日光蒸发法,杂将溶液置于陶盆暴晒,硝石结晶温度阈值达到38℃,就可以回收八成以上,这样成本就会大大摊低。 而听到林尘的话,周围不由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什么?一个铜板都不到?冰块在夏日,少说再怎么便宜,也要几十文啊,那种大型的冰块,更是能卖到几两银子!” “这!怎么可能,真能在夏日制冰?” “成本如此之低,那这个制冰,岂不是等同于蜂窝煤?” 那些臣子此起彼伏,林尘笑而不语,户部官员只感觉天塌了。 任天鼎脸上有着喜色:“好好,林尘,你果然是朕的肝胆,这制冰术,你打算怎么做?” “回陛下,这制冰术虽然好,可臣却也力不从心,无法将这冰块及时推到大奉各地,让大奉的百姓在夏日也能用上便宜的冰块,因此,臣想将这制冰术献给陛下,同时再请有实力、并且想要参与到冰块推广里的诸位同僚,共同推广冰块。” 听到林尘的话,赵德林瞳孔一缩,这就相当于将钱拿出来一部分,开始收买人心了。 任天鼎看向其余臣子:“林尘,朕不要你的制冰术,这制冰术是你弄出来的,自然归你所有,此前你推行春耕礼时,不是说了什么版权保护?朕要鼓励和保护大奉子民的积极性,因此,这制冰术,朕不要。” 林尘又道:“陛下,既然如此,那就不若成立一个工坊,但这个工坊,由朝廷出资,臣来负责管理。” “可以。” 见到任天鼎同意,其余官员都是内心活络起来,赵德林他们知道林尘这是在分化他们,可却也无能为力。 因为林尘拿出来的,是真金白银,冰块在夏天就是暴利! 任天鼎回到龙椅上,林尘弄出来的木桶里的铜罐,还在冒着寒气。 “蔡爱卿。” 蔡诚只能道:“臣在。” “既然林尘拿出了聚宝盆,那你们户部,也就退让一步,让林尘进了户部,如何啊?” 蔡诚当即低头:“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蔡爱卿,林尘精通术算,又聪明无比,他进户部,自然能帮你分担些担子,大奉的国库空虚得厉害,钱不禁花,朕也想要知道,林尘进了户部之后,这钱是否容易经花一些。” 蔡诚也无奈,林尘进户部,那户部的一些账册要动手脚是很难的,一些拨下来的款项,也别想再乱来了。 “陛下,林尘是任左侍郎还是右侍郎呢?” “任右侍郎。” 林尘也是道谢,都察院的那几个御史,也是有些郁郁寡欢。 他娘的,又弹劾失败了! 本来这一次想要借助军械展的失败弹劾林尘,可没想到不仅没有劾倒林尘,反而让他进了户部,成为了户部侍郎,反而是更加一家独大。 这可如何是好啊。 照这样下去,大奉可就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在退朝时,任天鼎又是淡淡道:“诸位爱卿,大奉现在民生凋敝,赋税也收不上来,眼睛不要只看着京师,去看看京师以外的地方,看看百姓过得怎么样,不要玩什么苦一苦百姓,骂名你们来担,也不要一天到晚盯着林尘,他是在做事,你们是在动嘴,朕要的是做事的人。” “再有,朕已经决定,再拟派林尘任江南省巡抚,替朕下江南,择日实行。” 听到这话,朝堂之上那些本来还没从制冰术中回过神来的臣子,这一刻更是愕然瞪大眼睛。 陛下又要下江南了! 一些臣子蠢蠢欲动,大部分的臣子是满脸担忧,要知道大奉全国,就是江南省的士子是经济实力最强,所以自然而然,朝堂之上江南出身的官员就最多。 当朝宰相赵德林是江南出身,目前的礼部、吏部尚书也是江南出身,再下江南,简直就是往他们心中扔了一枚重磅炸弹。 谁都知道,这下江南,就是奔着江南的赋税去的,可江南的赋税,不是那么好收的。 “行了,退朝吧。” 任天鼎走了,群臣行礼之后,往衙门方向走,也是在聊。 “陛下这一次下江南,直接派林尘去,这是想要整顿江南的赋税吗?” “江南那边商贸繁荣,收上来的赋税却一年比一年少,之前陛下还派人去查了两次,什么也没查出来,陛下心中肯定芥蒂,这一次派林尘去,估计是想彻查江南。” “不是那么好查的,小心自己折在里面。” “但必须爱还没说是什么时候,只是说择日,这就是悬了一把刀。” 而林尘这一边,哼着小曲,与太子一同到后殿去了。 “林师。” 太子恭敬行礼,随后道:“这制冰之术,方才我一直在看,思索半天,应该是用的物理学里的溶解吸热,林师是往里面添加了一些东西,如此一来,这种物质需要在水里吸收热量,这就导致周围温度降低,水的温度降到零度,就能凝结成冰。林师,我说得对嘛?” 第551章 本官见人还要预约? 林尘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聪明,不错,我用的是硝石,硝石溶解在水中,硝石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钾,把硝石放入水中时,硝酸钾会在水分子的作用下发生解离,由固态的硝酸钾晶体变成自由移动的钾离子和硝酸根离子,这个过程就要吸收水来破坏两个离子间的相互作用力。” 太子又听得似懂非懂,林尘笑道:“不着急,以后你就明白了。” “林师,这冰块售卖,你打算怎么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这要赚的第一步,是加盟钱,朝中那些臣子如果有想法,自然会来找我,如此就能弄一个工坊,他们出钱加盟,我占主导,如此一来就是朝廷实控,隶属于朝廷所有,这种官府所有的工匠,就叫国家工坊。” 太子点头。 “和之前的盐铁专营一样,国家工坊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如此一来,朝廷就能通过掌控工坊,将产品影响到整个大奉,间接掌控了大奉的经济,也就是掌握了大奉的经济命脉,这个就叫国有经济占主导,知道么?若是以后你登基了,我不在了,这一点绝对不能动摇,可以适当削弱,但底线主动权,一定要在朝廷手中。” 太子郑重道:“林师,我记住了。” 而后林尘又道:“这第二步嘛,加盟钱赚到了,我再赚京师的勋贵、富豪商人的钱,这冰块如果只是冰块,它的溢价不会太高,可如果做成刨冰,再加上羊奶水果,这可就值钱了,最好是再做一些冰棍,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比如伯牙绝弦,白桃惊梦、北野花雾,再做个好点的包装,一根冰棍,我收他们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太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而林尘哈哈一笑。 等给太子上完课,林尘便是离开东宫。 他目前的官职是左春坊大学士,正好教导太子,等到讲完之后,林尘这一边,也不急着离开皇宫,因为任天鼎的圣旨到了,直接任命为户部右侍郎。 侍郎这个官职也是很大的,可以说是尚书的左右手,左侍郎一般是一个,右侍郎也是一个,不过可以到两个。 “官职到了,那这咱不得去一趟户部?” 林尘哈哈一笑,朝堂那帮老登看自己不顺眼,那自己就要恶心死他们。 于是,林尘轻车熟路穿过几道宫门,来到办公区,三省六部的衙门,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而林尘很快,就找到了户部的衙门。 于是,林尘大摇大摆朝户部衙门过去。 在户部衙门门口,还有着几个小官在门口的桌子后坐着,见到林尘到来,当即就道:“这位大人,您有预约吗?” “预约?本官见人还要预约?那本官这忠勇侯、左春坊大学士、天策将军兼户部右侍郎的身份,不白拿了吗?” 那小官一愣一愣的。 林尘道:“要不我再给你讲一遍?” “记不住……啊不不,林大人,您里面请。” 那小官点头哈腰,林尘负着双手直接进入户部衙门,还没进来,就听到里面的户部官员在闲聊。 “陛下真让这个败家子进咱们户部了,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谁能想到他真能拿出聚宝盆啊。” “是啊,这真不可思议,冰块竟然在夏日能被制造出来,太颠覆了。” 有一个官员酸溜溜道:“这个败家子虽然败家,却也着实厉害,他做什么好像都轻而易举,想要赚钱轻轻松松,就能将钱给赚了,咱们这一年到头的俸禄,也不过就几十两上百两银子,都还没他一天花的多,哎。” 林尘心里听得暗爽,有时候最好的赞美来自于对手的夸奖。 “算了,方大人,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还不饿,蔡大人呢?” “尚书大人在生闷气呢,毕竟败家子一来,别管他什么官,可只要他一开口,蔡大人就得被架空。” “是啊,败家子太受宠了。” 正好这时,蔡诚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见到外面这些官员窃窃私语,不由沉声道:“念什么念?还不处理政务?” 这些官员分开,蔡诚冷着脸,结果他刚要走出去,就发现外面林尘笑眯眯走了进来。 “林尘?” “蔡大人,从今天开始,咱们可就是同一个衙门的同僚了。” “谁跟你是同僚?” 蔡诚真恶心坏了。 “怎么不是呢?来,蔡大人,好好瞧瞧,这是圣旨,还热乎着呢,需要我找人给念一下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户部右侍郎,对了,我的办公桌在哪?本官已经迫不及待要体验一把户部侍郎是什么感受了。” 蔡诚黑着脸,转头对一个官员道:“带他去空桌前。” 林尘笑嘻嘻道:“蔡大人,多多照顾,我也先研究研究户部的政务,包括流程,看能不能为户部做出改进提供一点贡献,都是为了大奉江山嘛。” 听到林尘这话,蔡诚就是内心一突,不是,你小子刚来户部就想作妖啊? 户部衙门里,其余官员都不敢说话,另外一位右侍郎陈文辉,则是默默看着林尘,只见他开始左看右看,查看文书资料,又是查看账册。 蔡诚淡淡道:“林大人慢慢看,其余人都不得打扰林大人!” “是。” 其余户部官员应了一声,这话里的潜台词就是,不要搭理林尘,直接孤立他。 林尘也不在乎,等到蔡诚重新回到自己房间,林尘倒是也安安心心查看起这些账册来。 只是可惜,账册太多了,而且里面五花八门,林尘看得低估了一下。 “可惜,要是在现代就好了,直接学马斯克用AI来查账,保证一查一个准,哪里贪污、钱花在哪里,数据一目了然,不过嘛,国库钱花得太快,是得想个法子,将户部整顿一下,该想什么法子呢?” 林尘琢磨起来。 他进了户部,为的就是这个。 除此之外,林尘还要再让兵部整顿一下军户,再完善府兵制,林尘招募的那些白虎营士兵,也是给了土地,在往府兵方面转。 想了一会,林尘不由眼睛亮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要想减少贪污腐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第552章 也不知道是朝堂上,哪十几个同僚 “直接设立单独的审计部门,同时要求户部所有拨款去向、使用耗费,全部公开透明,户部还能再贪?” 林尘又是琢磨了一下,觉得审计这方面,应该由锦衣卫来担任,如此一来,锦衣卫的重要性也能直线上升。 在户部看了一些账册之后,林尘也没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其余户部官员,在背后议论纷纷。 离开皇宫,林尘上了马车,等回到林府,当即就是开始在房间准备撰写流程。 当然,执笔人是徐璃月,林尘的字比较丑,他只负责念。 “夫君,要户部拨款动向流程公开透明,账册可查,那些朝中大臣,未必会同意。” “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这可由不得他们。” 徐璃月点头:“可是,户部拨下来的银子,会涉及到其余部门,比如拨给兵部,那兵部的花费,也不好查。” “不要紧,让兵部也做账,然后沿着这一条线查下去,只要账本对不上,或者账本有缺口消失,直接连株,让锦衣卫拿人。” 徐璃月开始写,林尘又道:“第三条,锦衣卫有权随时调阅六部所有账册。” “第四条,锦衣卫查阅期间,自首者刑罚减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供出其余人,反而有功可奖。” 之前林尘其实整顿过一次户部,户部尚书都换了几轮了,可户部下来的钱仍然是花得太快,账册虽然没问题,这其中的流程就有问题。 等到念完,林尘又是细细看了一下,不由道:“璃月,你这字是真不错,好,就这样。” 这些建议措施弄好,林尘又是让赵虎去派人将朱能与陈英喊来。 “对了,再去我岳父那里,将岳父请来一趟。” 这种招经销商的法子,林尘自然是要照顾自己人了,而且徐家起来,自己也有助力,包括江广荣那边也要拉过来。 没有多久,几人都是赶来。 “尘哥。” 朱能一进门就是喊了起来。 陈英也是紧随其后,等到坐下没多久,江去疾、江广荣两父子也来了。 徐木青来了后,当即就是拱手:“贤婿。” “岳父,里面请。” 徐木青进入客厅,这才发现桌子边上,已经是坐满了人。 “诸位好,朱公子、陈公子。” “世伯,别客气,你是尘哥的岳父,那也是我的岳父嘛。” 徐木青一愣,江广荣哈哈一笑。 林尘笑道:“岳父坐吧,这一次喊你们来呢,主要是我要新开一条产业,这一条产业,无本万利,我自然也要照顾自己人了。” 江去疾内心一动:“林大人,可是今日上午朝堂上展示的制冰术?” “不错。” 徐木青一愣:“制冰术?” 江去疾道:“增城侯有所不知,林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在这夏日,直接将一个铜罐里的水,变成了冰块。” “什么?!” 徐木青惊呆了,这简直就是超出常理呀。 林尘谦虚道:“都是梦中神仙所传,没什么大不了,今日喊你们来,便是要开设工坊,在大奉各地售卖冰块,等到咱们将地区都划分好了,剩下的,再留给朝中愿意加入进来的人。” 徐木青有些激动,却又有些忐忑:“贤婿,我参与进来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岳父,举贤不避亲,这种事我交给外人难道放心吗?就说朝堂上那些臣子,我交给他们,我能放心?” 江去疾问道:“林大人,我们要怎么做,要拿出什么出来?” “你们只需要派出商队,到大奉各地去,然后这卖冰块出来的银子,你们只能留两成,剩下八成要直接上交,再有,这制冰术的配方,你们是不能告诉其余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徐木青他们郑重点头:“这是自然。” 接下来,林尘简单将制冰流程说了一下,等到说完后,一个个都懵了。 “制冰这么简单?” 江去疾惊愕无比,他总算理解所说的无本万利是什么意思了,这制冰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林尘继续道:“这京师我来卖,你们换个其余地方,最好能铺开到全省,一方占据一个省就可以,不要卖过界了,等下我再教你们怎么卖,冰块可以卖,但还有另外一种卖法,便是冰淇淋冰棍刨冰等食物,比如最低级的刨冰,卖便宜一些,十个铜板,若是洒上什么瓜果点心,就要加钱,还有辅助的小吃,要什么就加什么。 再下面的冰淇淋冰棍和奶茶,这几样东西,就可以专门针对有钱人,最贵的就是奶茶,当然这些要特殊制作……” 林尘开始侃侃而谈,听得江去疾他们,都是一愣一愣的。 徐木青是听得眼睛放光,林尘只不过这么一讲,赚钱的思路就豁然开朗。 说完之后,陈英也道:“这冰淇淋奶茶等生意,绝对会爆火。” “好了,冰棍、冰淇淋、奶茶之类的配方,我捣鼓出来后,就再给你们,然后你们就安排人去开卖,什么时候卖,钱就什么时候结算。” 徐木青道:“贤婿,这,我不知说什么好。” “岳父,我也会有求于你们的,比如我就需要一批忠心并且术算很强的账房。” 徐木青当即道:“没有问题贤婿,日后若是徐家还有较为出众的年轻人,我也让他们跟着你。” 他们又是围着大奉的地图,进行了简单的市场划分,陈英自然是要西南,林尘要京师,其余几人也是围着省开始分。 等到初步划分完,却还剩下足足十几个省。 徐木青他们离开之后,林尘又是去让仆人准备一些材料,比如说上好的红茶,还有新鲜的羊奶,同时又是用制冰法,在院落房间里再度弄出了冰块。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整理新型奶茶果茶配方,还有冰棍配方。 正在忙活之间,有仆人来报。 “公子,来了不少人,说是要见您。” “都有谁?” “公子,这里是拜帖。” 那仆人递上来了不少拜帖,足足有十几份。 林尘微微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也不知道是朝堂上,哪十几个同僚。让他们到侧室去,我稍后就来。” 第553章 你要是觉得太过苛刻,你可以不来嘛 林尘来到房间,只发现这房间里,已经是坐了不少人。 “林大人。” 林尘看过去,三省六部都有人来,一些国公级的勋贵,也是坐在这里。 “诸位这都是说好的,一起来了?” 林尘笑着坐下。 “林大人,是我等下值后,商量了一下,认为林大人提出的共同出资成立工坊售卖冰块,很有可行性,所以我等便一起过来了。” 林尘看向对方:“阁下是?” “哦,林大人不认识我很正常,下关只不过是太常寺少卿,我姓王,名传峰。” 太常寺也就是主管宗庙礼仪的机构,和林尘之前也没什么冲突。 “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失敬。” 另外一人拱手道:“林大人,老夫是海国公,此前听闻林大人大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林尘笑道:“海国公好,海国公目前任何职?” “林大人,老夫虽然目前是个文散官闲职,可朝中也还是有不少关系的,林大人请放心,在制冰与售卖这一块,老夫不会拖后腿。” 林尘笑笑,他目光看向其余人,那些人也是一个个做了自我介绍,里面三省六部都有,还有九寺五监,几乎都来了。 等到大体走了一遍,林尘这才道:“诸位,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制冰术来的,那我也就将话说明白点,制冰术,一本万利,陛下需要用它来为亏空的国库输血,所以初始时利润有限,这个请大家要注意。” “林大人放心,我等自然知晓。” 林尘又笑笑:“诸位这么多人,朝堂之中也还有其余人,那本官为何要选你们呢?” “林大人需要什么?” “钱,很多很多的钱,所以这参与当经销商的资格,你们只能出钱,价高者得,如此吧,等过些日子,我直接弄一场拍卖会,你们想要拿到资格,就来拍卖会,一个名额的起拍价,是三十万两。” 听到林尘这话,在座的臣子都是睁大眼睛,只感觉不可置信。 “三十万两?林大人,你怕不是在说笑?” “三十万,这也太多了,我们上哪去筹集三十万?” 林尘淡定自若:“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制冰术的前景大家都知道,而且现在是为陛下做事,朝廷要用钱,区区三十万两都不肯出,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 说完之后,林尘起身:“好了,都请回吧,这方面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林大人。” 有人喊住了他,林尘转身看过去,只见是户部右侍郎陈文辉,也就是另外一位右侍郎。 “林大人,敢问交了这三十万两,后续又是如何盈利,我等又怎么分?” “简单,你选市场,比如你选江南省,那么我派人到江南省去,修建制冰工坊,你们就负责售卖,赚多少那就是你们的本事了。” “这冰块,是我们还要购买吗?” “那是当然了,你们还想白嫖啊?三十万两,只不过是买了一个资格。” 听到林尘这话,其余人差点噎死,你这还不如去明抢! 而林尘悠悠道:“当然,我能保证的是,你选的市场里,我这制冰工坊,只卖给你这一家,其余人没有资格,是买不了的。” 林尘给他们的待遇和给陈英他们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陈英他们是自己就直接建厂,而这些人,林尘还是直接防着他们,制冰术自然不可能给他们。 在座其余臣子,纷纷皱眉,之前的海国公忍不住怒道:“林大人,老夫年龄比你大,喊你一声大人,可这制冰术,你开价太过苛刻,明明是对百姓有利、对天下有利的事情,你竟然直接开价三十万?” 林尘呵呵冷笑:“我需要你给面子?本公子纵横京师,靠的从来不是他人的面子,你要是觉得太过苛刻,你可以不来买嘛,没人逼着你来。” “你!” 海国公气得要死。 其余臣子也是道:“林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少废话,出得起钱,咱们就再聊后续,出不起钱,也不用聊了。” 林尘朝外走去,又是停顿了一下:“你们若是没钱,不如回去商量商量,虽然本官的条件苛刻,但我也从不亏待盟友,我讲究的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我再给你们算笔账,一块冰块,寻常一些的,足足要四百文,而我给你们的售卖价,最多不超过一百文,也就是说,你们一块冰块,就能赚到三百文的利润! 而且,冰块是消耗品,夏日如此炎热,一块冰块,能坚持多久?一个省,有多少个州县,有多少商贾乡绅,买冰块,基本上都是按几十块来买。” 林尘的话说完,本来有些愤怒的海国公等人,都是沉默了起来,内心在快速权衡,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林尘说的是对的。 虽然林尘收他们三十万两,可如果真拿到这独家垄断权,他们绝对赚大了。 “好了,想必诸位都明白,我话就不多说了,想要冰块售卖权的,准备好银子便是,本官会在七日后开始拍卖,价高者得,记住,三十万只是起拍价。赵虎,送客。” 赵虎走了出来:“诸位大人,请吧。” 这些大人神色各异地走出了房门,走出林府,但还有几人没走。 林尘看过去,陈文辉拱手道:“林大人。” 林尘有些诧异:“你还没走?” 陈文辉笑道:“自然,先恭贺林大人成为户部右侍郎,今日下朝后你来衙门,我本该与你道贺,不过当时人多,我也不好多言,但林大人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此前天鼎三年冬日的善人榜,我陈家就跟随林大人,捐了数十万两。” 陈文辉这话都说出来了,林尘自然也不可能赶人。 他笑着道:“哦,原来是陈大人,刚才没认出来,失敬失敬,来,随我来。” 他带着陈文辉到了另外的房间坐下,让仆人重新看茶,这才道:“陈大人,你留下来,是想要制冰术的名额?” “林大人是爽快人,我也不说假话,不错,我就是为了林大人这制冰术的名额而来。” 第554章 苏大人竟然有我三分之一的颜值,不愧是江南大家 看着陈文辉笑盈盈的样子,林尘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将茶推给陈文辉。 “陈大人,你我既是同僚,又此前大力支持过我,我自然也是非常感激,这制冰术的名额嘛,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只是陈大人你也知道,江南省算是大奉最为繁华的省份之一,在江南省卖冰块,那简直是坐着数钱。还有一点,我听闻江南士族之多,有些骇人,我若是给了你陈家,江南其余士族找上我,我又该如何呢?” 陈文辉笑道:“林大人,我们陈家愿意再出五十万两银子,至于江南省的售卖冰块名额,不如这样,江南省有足足十三个州,林大人只需看看,将哪几个州县匀给我们即可,我们陈家并不贪心。” 林尘不由高看了陈文辉一眼,这是个好主意,相当于经销商的售卖权,直接下到了地级市,这就相当于一鱼拿出来,可以多吃,除了分给陈英他们的省份之外,那其余省份也完全可以这样干啊。 如此一来,利润就能最大化! 见到林尘在沉吟,陈文辉也不着急,又是将话题一转:“林大人,陛下又下了旨意,让你下江南,这下江南,自然也是希望你能收取赋税,可江南士族远离京师,关系错综复杂,如若林大人愿意聆听,我愿意将我所了解的江南士族关系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林大人。” 这是又追加筹码了,当然这个筹码对林尘来说,非常心动。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只是几个州县,似乎也不值五十万两。” 陈文辉道:“林大人,就算不值,只值二十万两,可你也值剩下的三十万两。” 咦? 林尘看着陈文辉:“陈大人的意思是?” “如若林大人不弃,我江南陈家,愿意鼎力支持林大人。” 林尘脸色古怪,而陈文辉一脸郑重地作揖。 “陈大人,为何?” “这和江南士族的关系网有关,林大人,容我慢慢道来。” 陈文辉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始道:“江南士族,因为靠近大海,地理位置优越,所以纵然大奉施行海禁,但江南也是大奉少有的几个,有市舶司的省份,能够与洋人做生意,我们将大奉的物品卖给洋人,也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如此,包括我陈家在内,虽然没有直接做生意,也就逐渐成为了江南省的大家。” 林尘点头,这种占据贸易便利的优越性,的确是来钱最快的法子。 “陈大人,可是我记得大奉的的祖训是,商人不得干政。” 陈文辉笑了笑:“也算不上商人,林大人,很多时候祖训是祖训,但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做,就有其余人做,你弱小,你就会被别人吃了,很多时候,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然后呢?” “然后,我们陈家纵然如此,也却比不上在江南省盘踞的世家,那些世家在江南省耕耘多年,他们除了涉及丝绸、瓷器等商业之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项。” 陈文辉凑近,压低声音道:“那就是盐。” 林尘点点头:“盐比这些还要暴利,这我是知道的,江南省也有官盐场地,但这毕竟是官盐。” “大人,江南省的官盐几乎没人买,大部分百姓买的是私盐,虽然这些世家不好明着参与进盐业,可暗地里的法子就多的是呢,这些拿了盐引的大家,几乎就是参与到其中,能分一杯羹。” 林尘沉吟起来,陈文辉所讲的这些,的确给了他一些头绪。 “那为何陛下派去的人,屡屡收不起赋税?” 陈文辉道:“林大人,这我就不知晓,但我之前听闻一些,那就是下江南的巡抚,看到的都是表面,江南世家通过层层手段,将真相给包了起来。” “江南的士族,以哪几家为最?” “苏家,祝家,沈家,这三家为最,除此之外,江南省还是琅琊王的封地,林大人去了江南省,还是要见见琅琊王。” “好,你们陈家呢?” 陈文辉摇头:“不入流,十名开外。” 林尘点头:“好,我知道了,你给的这些信息很有帮助,这制冰术的席位,有你一个。” 陈文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直接拱手道:“多谢林大人,那五十万两银子,过些日子陈家筹集好,便会将银票送过来。” 说完之后,陈文辉便是起身,然后起身告辞,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陈文辉走了后,林尘喝了口茶,江南士族的情况,他倒是不怕,因为这一次,他打算直接调白虎营一同过去。 什么地方世家,是想要领教领教黑衣大炮的威力吗? 紧接着,林尘又是让仆人,告诉其余留在这里的大臣,一个个来见自己,为的都是制冰术,林尘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问了下他们出得起什么价,而后就让他们拍卖会那天再来。 毕竟,这些人都没有陈文辉的诚心,陈文辉一开口就是五十万两,又给了江南省如此重要的情报,林尘自然要投桃报李了。 而且,这也意味着,陈家也会支持自己,和自己绑定,自己要在江南省做一些事,那就简单多了。 陈家,就成了自己的抓手。 等到见完之后,所有人林尘都见完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可下一刻,又有仆人来通报。 “少爷,又有人递交了拜名帖。” “谁啊,这都快傍晚了还来?如果不是重要的,就让他们明天再来好了。” “投拜名帖的,是苏鸿名。” 姓苏? 林尘拿过拜帖看了一下,这苏鸿名,目前官职乃是尚书省右丞。 正四品,而且正是江南苏家! “有意思,陛下才刚下了让我下江南的旨意,这江南苏家就登门了?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子,看上去有些儒雅,走进了客厅,见到坐着的林尘,当即便是拱手:“下官苏鸿名,见过林大人。” 林尘笑道:“苏大人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竟然足足有我三分之一的颜值,不愧是江南大家之后,有大家风范。” 苏鸿名一愣,而林尘笑盈盈上前,拉着他的手坐下。 “苏大人,你我真是一见如故啊,快坐快坐。” 第555章 你最少有三件事要说 苏鸿名很快就恢复冷静,他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 “不敢,林大人客气了,下官只不过一名普通的右丞。” 林尘让苏鸿名坐下,这才道:“这还普通?不过是你们苏家没发力罢了,说吧,苏大人,你来见我,最起码有三件事要说。” 苏鸿名斟酌了一下措辞:“林大人捣鼓出来的制冰术,乃是无本万利,同时这制冰术,又能为朝廷增加赋税,增加收入,补足国库空虚,因此,苏某这才前来,想要向林大人请教这制冰术,有什么资格才能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 林尘笑眯眯的:“不是这句。” 苏鸿名一愣,不是这句还是哪一句? 林尘端起茶杯:“苏大人不着急,你还有两句话,苏大人是聪明人。” 苏鸿名沉思片刻,而后试探道:“林大人,我苏家备了一些薄礼,只要林大人有需要,我苏家就会让人献上,价值,不低于一百万两。” 好家伙,不愧是苏家,财大气粗啊,或者说,不愧是江南的士族,这这也太有钱了。 林尘放下茶杯:“你还剩下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苏鸿名变了脸色,这也不是,那林大人到底要什么? 房间之内陷入安静,本来有丫鬟要上来续水,林尘只是一挥手,就让她下去了。 苏鸿名这一次沉思的时间有点长,过了好一会,他这才鼓起勇气道:“林大人,请恕苏某愚钝,苏家并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大人看得上。” 林尘似笑非笑:“怎么没有?陛下让我下江南,而你苏家又是江南大家,这不得,表示表示?本官听说,前两任巡抚,第一任连赋税都没收上来,第二任虽然收上来了,可却也没有多少,苏大人,你是苏家的人,这不得有所表示?” 听到林尘的话,苏鸿名当即果断道:“林大人您放心,只要您下江南,我这就传信回去,与家主商谈一下,必然给您最好的帮助。” 林尘点头:“这还差不多,但还少了一样。” “少了什么?” 林尘慢条斯理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听说,你们苏家拥有江南官盐的盐引?” 此言一出,苏鸿名变了脸色,这这是谁告诉林尘的? 苏鸿名脸色略微难看,但还是拱手道:“是,此前苏家先祖为朝廷捐献了大量钱款,朝廷可怜我苏家,这才将盐引资格给了一份给我们苏家。” 能将行贿说得这么好听,也的确是头一份。 林尘又道:“我要的也很简单,苏大人,这盐引的利润,我也需要一点点。” 这一下,苏鸿名脸色犯难起来,他们苏家是想要林尘的制冰术售卖资格,可林尘竟然是盯上了他们的盐引利润。 这简直就是丢了大的。 林尘看着苏鸿名的脸色:“苏家不肯也就算了,我林尘不是巧取豪夺之人,到时候,我再找祝家沈家问问,总有一家会愿意的。苏大人,政治交换嘛,对不对?” 苏鸿名挤出笑容:“林大人说得对,但兹事体大,我无法作答,我得修书一封,送给苏家,让苏家家主定夺,您看如何。” “自然可行,毕竟是大事嘛,如果愿意的话,我去了江南省,苏家可以亲自跟我谈。” “好的林大人。” 简单谈完,苏鸿名这才起身告辞,等到苏鸿名走了后,林尘又喝了一口茶。 “哎,这下江南,看来不好处置啊,不知道苏家上不上当。” 等到了晚上,也没有人来拜访了,林家的庖厨做好了晚饭,林尘便是去吃饭,围着一个桌,安乐公主与徐璃月两女虽然在,却没有乱做,更不用说夏若雪。 等到林如海来了,笑道:“大家都坐便是。” 徐璃月这才坐下,而夏若雪没有坐,林尘道:“若雪,你也坐。” “这,公子,我只是妾……” “妾又如何,在我这里一视同仁。” 夏若雪颇为感动,但却谨慎看了一眼安乐公主与徐璃月,徐璃月笑道:“若雪姑娘,你也坐便是,公子又不会吃人,安乐妹妹虽然贵为公主,也是不拘小节。” 安乐点头:“对啊,一起吃又有何妨。” 夏若雪这才道谢坐下来。 一边吃饭,话题从闲谈,又是到了制冰术上面。 “尘儿,这制冰术,算是一个烫手山芋,你打算怎么处置?” “简单,自然是转嫁风险了,制冰术参与的家族越多,其余人想要扳倒我,自然也就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有陛下为我挡着,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徐璃月道:“夫君,那下江南呢?” “下江南也不着急,还有一段时间,而且我还要先弄好制冰术这件事,等到奶茶冰棍刨冰这些东西弄好,我先将饮品店开出来再说。” 饮品店林尘并没有将它放在卖冰块的资格里,这一门,可就是他与陈英他们独享的生意了。 …… 接下来,林尘的生活一如既往,当然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臣子登门,林尘除了捣鼓饮品店,还将大奉这些省份的售卖范围,划分了出来。 他最终采用按照州县来卖的法子,一个州县十万两,远远比包省划算。 而奶茶和冰棍这些,林尘也做出了简单的,便是直接开始买下京师里的好位置商铺,抓紧开店中。 终于,等到了制冰术售卖资格拍卖会的一天,那些臣子,这一次也是学乖了,戴了面具,赶往拍卖会地点。 这一场拍卖会,任天鼎自然要来,制冰术关系到国库收入,他如何能不来? 而且任天鼎也想看看,林尘是如何拍卖制冰术售卖资格的。 太子自然也跟着任天鼎,他们微服私访出来后,只见到拍卖会所在的坊市,当真是人流爆炸,白虎营已经是在现场维护秩序,哪怕是三条街之外,也是开始盘查起来。 “父皇,这一次林师拍卖,不知能卖多少?” 任天鼎道:“朕倒是更关心,他将这制冰术卖出去了,又如何挣钱,总不可能一锤子买卖吧?走,进去看看。” 第556章 要让一个王朝不发生病变,最好一开始就掠之于官 任天鼎与太子来到坊市内,还没进入房屋,却是见到在坊市两旁,摆满了柜台,在柜台上面的木质牌匾写着“光明饮品店”,在柜台后面,还有不少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年轻男子。 “光明饮品店?” 任天鼎一阵困惑,他还能看到有不少来参加拍卖的臣子,正在这些柜台前购买,另外一些人,有的是坐在那里,身前茶碗里是淡红色的饮品,闻起来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 还有一些人,则是手中拿着冻结起来的白色雪糕。 “想必又是林师弄出来的新玩意。” 任天鼎点头,对太子道:“我们也买上一些。” 很快,任天鼎与太子便是买了奶茶与雪糕,他们顺着专人的带领,直接来到了拍卖场里的二楼包厢。 太子坐下之后,不由咬了一口这雪糕,眼中顿时一亮。 “好吃,父皇,此物吃起来有点像是羊奶,一口下去,比那西瓜还能让人解渴。” 任天鼎也是尝了一下奶茶,他微微拧着眉头:“此物,尝起来像是羊奶,又有些红茶的味道,两者混合在一起,倒是颇为另类,味道倒是可以,关键还是冰的。” “没错父皇,这冰的奶茶,还有冰的冰棍,在夏日肯定会大卖,价格方面从几十铜钱到数百铜钱的都有,最贵的甚至还有一两银子以上。” 任天鼎放下奶茶:“这个光明饮品店,也是来钱的法子,如果能开遍大奉,收入也不算少了。” 与此同时,拍卖会场里,这一次因为大家都戴了面具,所以彼此谁也不认识,当然,凭借外形声音,也是能很容易辨认出来,纵然如此,彼此也是互不相认,以免尴尬。 林尘在舞台旁边很淡定,这段时间他已经是将大奉各省的州县全部拆解,一个州的售卖权就是十万两银子,如果有人想要吃下更多的州,那就翻倍,两个州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陈英和朱能、江广荣,甚至还有徐木青也亲自来了,这种场合,让他都有些紧张。 “贤婿,这种场合,我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只能主持第一场,后续还得你来,这拍卖会一时半会,是拍不完的。” 毕竟大奉这么多省,足足上百个州,短时间内又怎么拍得完? 见到下方那些群臣勋贵也是坐定了,林尘一脸笑容:“好了,该我上台了。” 他从一旁拿起一把扇子,直接走上舞台,下方所有群臣,直接就是安静了下来。 “好了,各位来宾,各位同僚,大家既然来参加这一次的拍卖会,流程什么也都清楚,我就不多废话,只是此前登门拜访的人太多了,我最初准备的按照省来划分,似乎不太够用。因此,我重新拟定了制冰术售卖资格的范围,缩小到了州,也就是说,接下来拍卖的售卖范围,全部都是州为单位,各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一阵躁动。 “林大人,你这直接将一个省的售卖权, 压缩到了一个州,我们岂不是亏太多了?” “这我倒是觉得有些接受,现场如此之多的人,若是按省来划分,是绝对不够分的,如若按州的话,倒是可分。” “只是按州,难道还是按之前的三十万两?” 等到下方那些人嘈杂了片刻后,林尘这才继续悠悠开口:“诸位,既然冰块售卖权从省降到州,理所当然这起拍资格也会相应降低,一个州,起拍价为十万两! 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售卖权,意思是你花了十万两买下这制冰术售卖资格后,你所在的州县,就只有你能售卖冰块,市面上不允许有其余人售卖冰块,若是有,可让官府驱逐,和一州县之人比起来,这十万两算多吗,也不过三五年就能回本,剩下的时间,都是纯赚,而且冰块每年夏日,都是不愁销量。” “接下来,就是我选到一个州县,大家感兴趣的就直接开拍,如若都没人感兴趣,那就直接流拍,这样效率最高。” 下方有人问:“林大人,若是我等想要多买一些州县呢?” “那也简单,你就再拍即可,只要你有钱,想拍多少个就拍多少个。” 听到林尘这话,下方那些人又是躁动。 而包厢里,太子听得瞠目结舌。 “父皇,一个州县就十万两,就算大奉只有一百个州县,那少说也能卖出一千万两啊!嘶!” 太子真的倒吸凉气,本来以为赚钱很难,之前多少人为了国库空虚而抓破脑袋,可到了林尘这里,轻轻松松一招,就能入账千万两! 任天鼎道:“不会有千万两,一些州县会流拍,但在短时间内几百万两是有的,林尘这小子真是厉害。” 拍卖会现场,又有人问:“林大人,我们买了制冰术售卖资格,敢问是能直接得到制冰术的配方吗?” 林尘笑道:“自然不是,制冰术配方本官已经献给朝廷,献给陛下,这制冰术的配方乃是朝廷资产,大奉资产,如何能卖给你们?你们买的不过是冰块售卖权,你们买了一个州县,我会让人去该州县开设一个制冰坊,再以一百文一块的低价卖给你们,你们再拿去销售。” 听到林尘这话,不少人都是咋舌,掏了十万两,还要再花钱,真黑啊,没有见过比林尘还要黑的! 这些人在内心里吐槽,而林尘淡淡道:“好了,那各位就废话少说,咱们就先开始拍卖,流拍的就跳过。这第一拍,咱们就先从江南省十三个州开始。第一个州,湖州,起拍价,十万两!” 江南省? 几乎是瞬间,就有人开始喊价。 “十万两五千!” “十一万!” “十二万!” 听着此起彼伏的加价声,包厢里的任天鼎颇为满意。 “朕的这些爱卿们,比朕想的有钱。” 太子在一旁道:“父皇,林师说,此前的王朝,是朝廷没钱时,就掠之于民,百姓没钱,就掠之于商,商人也没钱了,这才掠之于官。可要让一个王朝不发生病变,那最好是一开始就掠之于官。” “林尘这小子的掠夺手段,比朕想得高明多了,朕的这些臣子,都是迫不及待高兴送钱。” 第557章 盐场惊变 任天鼎还在与太子闲聊,而下面的竞价已经是极为火热起来。 因为江南省很富裕,它是少有的十三个州都极为富饶的州县,无论吃下哪一个州,赚得盆满钵满,只是时间问题。 “十八万!” “二十万!” 最终的价格,甚至是逐渐逼近了三十万两,林尘笑眯眯的,满是高兴。 因为这笔生意,他怎么做都是不会亏的,先赚的第一波钱,是卖给这些世家的卖冰资格,第二波钱是他们采购的冰块成本。除此之外的第三笔钱,则是自己单独开的光明饮品店,这个钱,就是自己纯赚了,配合制冰坊的开设,可以开到大奉各地去。 旁边的文书在快速记录,而林尘道:“二十九万八第一次!二十九万八第二次!第三次,成交!这位大人,湖州的制冰贩卖权是你的了,在你将钱上交给户部之后,我这边就会安排人一同跟随你的人前往湖州,建立制冰坊。” 那官员起身上前,接过林尘手里特制的证书。 接下来,拍卖继续。 太子好奇道:“奇怪,林师怎么会同意让他们将钱直接上交给户部?” 任天鼎笑道:“太子,这你就不懂了,林尘这小子是想要趁机整顿一下户部,不然他进户部做什么?这之前那些蜂窝煤的账册,是绝不会进户部的,他还向朕提交了一份关于户部项目审核公开透明流程图,恐怕到时候,他会给户部来沉重一击。” 很快,拍卖会火热进行,而这第一天,也就只拍了两个省,江南省的十二个州全部被拍出,其中沈家、祝家和苏家,这三家也都是各自出手,拿下了一个州。同样的,江南省还剩下一个苏州没有被拍出,被林尘留了下来。 他要用这苏州当筹码,下江南的时候,拿它当诱饵。 等到第一天拍完,剩下没拍掉的,接下来会继续举行。 那些参加拍卖的勋贵臣子各自退散,林尘下了舞台,江广荣满是兴奋:“光是一个江南省,就足足有两百八十万的收入!” 陈英也是道:“不愧是林兄,这还是第一笔收入,后续只要他们卖冰块,制冰坊也能稳定赚取收入。” 林尘笑了笑,看向徐木青。 “岳父,这拍卖会接下来就由你负责了。” “啊?我?” 徐木青都愣了,用手指了一下自己。 “嗯,你最合适,流程都与你说过了,不用担心,卖不出去的就先留着。” “这,好吧。” 林尘又想到了什么,又是直接上楼,到了任天鼎的包厢。 “陛下。” 任天鼎笑道:“林尘,你真是有一个聚宝盆,朕真没见过赚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的,挥手之间,就是数百万两。” 林尘道:“这是因为他们没见过,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罢了,如果他们知道了配方,自然就不会上套了。” 说完之后,林尘又道:“陛下,两个省卖出四百二十万两,国库够用了吗?” “够用,如何不够?那些各地的赈灾、拨款、救济,哪怕是东山省的赋税全免,还有你所说的恢复军户,全都可以实行了。” 任天鼎笑着起身:“还有你那光明饮品店,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让朕入股。” 林尘一阵惊愕:“这可不行陛下,这是我赚私房钱的地方,陛下你也不希望我养不起安乐,被她跑到你这里告状吧?” 任天鼎哈哈大笑:“你小子。” …… 林尘的制冰术拍卖会,持续了几日,虽然后几日几乎是以十万两一个州的价格拍出去,但林尘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售卖冰块资格能赚这么多钱,实际上也不稀奇,比如在现代八十年代,那个时候开出租车这个职业非常吃香,而想要开出租车,就还要弄上一块运营证,而这一块证明,有的地方还要花上十万块! 林尘弄出这种售卖冰块资格的拍卖会,与出租车的运营证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林尘割韭菜的镰刀狠了一些罢了。 京师里百姓自然是议论纷纷。 “听说林公子的拍卖会,一天就进账几百万两?” “好像是卖的冰块?” “真羡慕啊,我哪怕是一个月有个十两银子我都很舒服了。” “你呀,别想了,参加拍卖会的是什么人?都是京师里最顶尖的那一批,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几百万两对他们来说跟玩一样。”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开始让徐璃月大规模招聘仆人,制冰这种配方,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除此之外,便是徐府、江去疾和朱能陈英他们,能出多少人,就尽量出多少人,这一次要一口气建二十几个制冰坊,压力还是有些大的。 除此之外,保密条例和保密方法也要施行,配方是不能泄露的,这些林尘都教给了徐璃月,让她来培训。 与此同时,江南省。 江南省境内,有一座盐场。 整个大奉境内的食盐供应,第一个主要的是天府省那边的井盐和矿盐,第二个主要的便是江南省境内的海盐。 此刻,正是夜晚时分,盐场之内,接连在一起的木屋内倒是灯火通明,那些盐匠们也还没休息,而是聚在一起赌博。 “大大大!” “小,小!” “哎呀,四五六,大。”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喜笑颜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提着灯笼的盐匠道:“周老三,该你们去巡视盐场了。” “嗨,有什么好巡视的,都是官方盐场。” 那盐匠一边拍打着身上一边道:“就因为是官盐,才更要巡视,你忘了此前还有一些百姓来盐场偷盐?更不用说那些私盐贩子也虎视眈眈。” “那些卖私盐的敢来吗?盐政大人都在我们县,他们敢来就回不去了。” 周老三虽然如此说着,却也是起身,拿起灯笼,又喊了两个人,准备一同出去。 “算了走一圈再说吧。” 他们走出木屋,只见到盐场外一片漆黑,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哪里有人?真是的。” 周老三抱怨着,他和其余二人朝前走去。 下一刻,从黑暗之中,仿若有马匹冲过来,周老三提起灯笼:“什么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周老三内心提了起来,下一刻,周老三瞳孔一缩,接连十几骑出现,都是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直接举起,朝着自己劈下! 噗! 周老三想喊,却喊不出口了,他直接被一剑劈中,而后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灯笼散在一旁,照映出他满是鲜血的脸庞。 血花四溅,没于这片黑暗。 第558章 请户部项目流程公开透明书 周老三倒在地上,另外两个一同出来的盐匠也没好到哪里去,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斩杀。 等来到盐场里居住的木屋,马背上的黑衣人都是翻身下马,提着武器进入各个房中。 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厮杀打斗声,还有求饶、大骂,紧接着微弱的烛光下,窗户上溅射上一道血液。 没有多久,房间内归于平静,这些黑衣人从房间里出来。 其中有一名黑衣人沉声道:“没找到账册吗?” “没有,会不会是被盐政拿去了?” “先不管盐政,烧了吧。” “是。” 很快,黑衣人拿着火把,将盐场里的房屋全部点燃,那些死在房屋里的盐匠,也与大火融为一体。 西南,禹州奉剑县,这里在大奉倒是算一个很出名的州县,原因无他,这里是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一处采盐之地,这里有着一座超大的得天独厚的井盐场。 这里的盐井,在每日运作,从地下数百米的深处,将井盐给采上来,然后通过一道道工序,将井盐提炼成可以食用的粗盐,再经过民间那些拿了盐引的商人,运到全国各地。 此刻,一队有盐引的商人,正在县城里等候,也是坐在一起闲聊。 “厚德兄,京师那边又有什么动静呀?” “还真有,不过都和英国公家的那儿子有关,啧啧,真不得了,挫败了肃亲王的谋反,娶了陛下的女儿,还同时娶了京师才女,同时娶两个,不可思议。” 旁边的那些盐商都凑了过来:“这败家子真是个人物啊,短短一年时间,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 “可不是嘛,我前不久才从东山省回来,那边大变样喽,百姓都能分到土地,真是硬生生从那些世家手里抠出来的。” “啊?他真敢这么做啊?那东山省孔家他们能同意?” “传冀你没看邸报吧,孔家都没了,据说啊,是白莲教顺势给灭了,但谁知道呢,反正背后的真相谁也猜不出来,但在林尘回京后,当朝大儒孔明飞,不知为何就被陛下裁撤,离开了京师,去向不知。” 一个盐商感慨:“生子当如林尘啊,他今年还没二十吧,连字都没有。” “字肯定是当今皇帝给取了。” “别说他了,他呀,离我们太遥远了,他再怎么动也未必能动到我们头上来,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像江南省的那些盐商一样,那就轻松了。” “想得美呢,我们这种小盐商拿了盐引,就是劳碌的命,不过我觉得,江南省那帮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怎么说?” “陛下下旨了,让林尘下江南!” 其余盐商都是一脸恍然,又下江南啊。 一直充当话痨的那个盐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道:“好了,暂且不聊了,矿井那边想必新盐出炉,我还得去领,送到京师去,下次咱们京师见。” 这个盐商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就见到自己养的家丁急匆匆跑来,一脸慌乱。 “老爷,不好了,盐井那边出问题了。” “出什么问题?” “说是盐井忽然被炸了,挖盐的通道给直接堵死了,现在矿井那边乱成了一锅粥,说是新盐暂时没办法发了。” 这一下,这个盐商脸色一变。 “那可不行,我拿了盐引,要及时将盐送到京师,完不成任务要杀头的,走走,快去盐场。” 而其余盐商,见到他急匆匆离开,此刻也是眼中有着惊疑不定。 西南这边的井盐都上百年的时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今天就被炸了? 什么情况? …… 京师皇宫,太极殿。 此刻是早朝,政务讨论得差不多了,在被太监吕进问到还有要奏时,林尘当即出列,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奏疏。 “陛下,臣自从进入户部之后,虽然不算太懂经济,但对于户部的办事流程,倒是弄了个清楚,臣认为,户部作为六部之首,掌管大奉钱财,如此重要的部门,却在拨款钱财花费去向流程上,如此粗糙,甚为不妥,因此,臣重新拟定了一份《请户部项目流程公开透明书》,请陛下过目。”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蔡诚、户部右侍郎陈文辉,还有其余朝廷百官,都是一个个愕然睁大眼睛,看向林尘。 蔡诚站不住了,当即出列道:“敢问林大人你这是何意?从陛下下了圣旨,随后户部按照圣旨将钱财从国库拨款,再经审到执行圣旨的各衙门去,你现在却说要请户部公开透明项目流程,难道中书省、司礼监没有随时调阅户部的账册吗?林大人,你这是在杀人诛心,还是在故意泼脏水?” 户部其余人也是坐不住了:“林大人,你也是户部右侍郎,你这是何意?” 吏部的官员也是出列:“陛下,臣虽然是吏部侍郎,但臣认为,林尘此言不妥,这一道奏疏,更为不妥。” 任天鼎对这个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其余武将更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毕竟林尘和这帮文官斗法,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尘也是不慌不忙道:“陛下,正因为臣进了户部,成为了户部右侍郎,臣这才清楚,项目的不公开透明,对财政的损耗有多大,这里巧立名目损耗一些,那里又损耗一些,那最终从国库落到真切百姓身上的银子,又能有多少呢?天鼎三年修河堤时,不是正有过这样例子,国库拨款三十万两白银,可落到那最终的两个县,竟然只有不足区区十万两!这其中的二十万两去了哪里?” “正是因为不公开透明,所以才滋生了腐败,腐败见不得光,只能在黑暗之中生长,只要流程公开透明,那么自然而然,便一目了然了。” 任天鼎道:“那就念念你的奏疏,看看有什么不同。” “是。” 林尘开始在大殿上简单说了起来。 也就是之前说的几点,第一,户部的任何一道项目,银两花费去处、经手人员需要完全记载清楚,每一个环节都要负责人签字,损耗多少、盈余多少,全部要签字画押,并且这个环节,还要进行公示。 听着林尘的话,户部尚书蔡诚,只感觉心惊肉跳。 狠,太狠了,这是一点余地都没给他们留啊! 第559章 都察院都忙着弹劾我,哪里有空纠察你们? “陛下,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只有将权利从黑暗之中拿到阳光下暴晒,才能晒干里面的腐败,而有了这个项目流程的公示,如果最终出了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直接根据签字人,根据项目的公示书,直接开始追查,一直查到出问题的环节,若是贪了,便直接斩首抄家。” 朝中百官有些哗然。 一些官员很不理解:你又不是皇室宗族,这又不是你林氏江山,你那么拼命做什么?拼命还怎么赚钱啊? 而且这么玩,真的就是将朝堂之中的所有官员都给得罪了,户部这么玩了,其余部门是不是也要跟进? 大家都公开透明流程了,这还怎么拿? 你不拿,怎么进步? 朱照国也是有些惊到了:“真敢说啊,也就林尘敢提了。” 杜国公低声道:“是啊,这恐怕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措施,比之前的查贪腐更狠。” 而在林尘说出这话之后,其余几位尚书,虽然没说话,却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中书令赵德林岿然不动,但他看到陛下看来的目光时,还是只能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影响过大,应当慎重,户部乃六部之首,许多政务有机密性,如果在政务还没公开就直接公示,那岂不是给了一些人可趁之机?此前肃亲王谋反,不就是因为他在朝中安插了自己的棋羽吗?” 任天鼎沉吟起来,吏部尚书陈枢见状,也是不由出列。 “陛下,臣认为也应当慎重一些,林大人所说这个措施可以施行,签字画押都没问题,可这公示,是不是应该推后一些?比如等圣旨所下的项目完成,再进行所谓的公示,这样岂不是更好?” 林尘心中冷笑,这些老狐狸,等到事情都成了尘埃落定后,再来公示,那还有个屁用? “陛下,臣认为这并不用担心,相反,反而是吏部在用人、或者其余衙门在用人时存在一些缺陷,这才导致肃亲王往朝堂塞了太多的党羽,若是完全公开透明,按照大奉流程走,又岂能塞那么多人?更何况,臣还有第二条。” “第二条是什么?” “那就是成立一个专门的组织,这个组织里的人员,可以随时对户部的账册进行审阅,不仅仅是户部,只要是牵扯到的部门,都可以查阅账册,并且进行调查人员,贪腐与否,一查便知。” 蔡诚冷声道:“林大人,难道有都察院还不够?” “自然不够,都察院都忙着弹劾我,哪里有空纠察你们?” 听到林尘这话,都察院的那帮御史气得二佛升天、三佛出窍。 “败家子!安敢如此羞辱于我?” “弹劾你怎么了?弹劾你能肃清朝野!” 这一句话,真的是让御史破防了大半。 林尘不理他们,户部尚书蔡诚问道:“是什么衙门?” “简单,这个机构的名字叫,锦衣卫。” 太子微微有些错愕,锦衣卫这个名字,他之前听林师说过,主要是监察百官,起到同样的效果,因为现在的都察院就是一个摆设,甚至沦落到成为那些文臣的刀。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间太短的原因,锦衣卫并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最少之前肃亲王谋反的那一次,锦衣卫没有探查出来,这也是因为,肃亲王府已经安插不进人员了。 林尘继续道:“陛下,锦衣卫,必须要由陛下亲自册封,亲自成立,并且锦衣卫只听命于陛下,不受任何衙门差遣,负责监察百官,明察暗访,只需听陛下之命行事,如此一来,他们查阅朝廷各衙门的账册,想必没人会不同意,对吧,蔡大人?” 听到这话,蔡诚的脸都绿了:“陛下,此事更加不妥,大奉从立国以来,还从未听过如此机构,凌驾于六部之上,那这朝廷还要了做什么?” 又是有臣子出列:“陛下,臣认为不妥,从林大人的描述看,这锦衣卫并不是一个正经的衙门,而是一个鹰犬机构,陛下,您乃是天子,行王道,怎能培养鹰犬?” 林尘淡淡道:“这位大人,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文官官袍上,绣的是禽,武将官袍上,绣的是兽,满朝文武可都是飞禽走兽,说白了,大家都是陛下的鹰犬,那陛下再重新设立一个鹰犬组织,又有何不妥啊?只要是为大奉做事,为了肃清朝野,为了公道,又有何不可呢?” “你!” 那官员气得不行,这败家子当真伶牙俐齿,朝堂之上的人,似乎都说不过他! 任天鼎道;“朕认为可行,林尘说得有道理,而且从朕登基以来,朕下的圣旨,总是与朕所想有些出入,都察院虽然纠察百官,但也有察不到的地方,锦衣卫在暗,自然能查到其余的。行,锦衣卫乃是由林尘你之前白虎营的将士班底成立,那林尘你就顺便负责。陈枢。” “臣在。” “吏部开个会,看看锦衣卫设置什么样的官衔,什么样的地位,几品,弄好了给朕上个折子。” 陈枢也很无奈,陛下都如此说了,又点名了,他还能拒绝吗? “是。” 见到任天鼎同意,而且这同意第二条,实际上就是同意了第一条,那些臣子愈发不满,毫无疑问,这一点必须要抵抗,就算下了圣旨,也要消极怠工! 本来早朝还要继续上,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声音。 “三百里急报!三百里急报!” 听到这个消息,满朝文武百官顿时没了再和林尘斗法的心思,反而一些人是朝后看去。 三百里急报?哪来的? 虽然三百里急报不如八百里,但能用上急报这个词,那也算是大事了。 很快,那传信兵进入了大殿,当即单膝跪地,从自己的信筒里取出了信。 “陛下,江南省急报,江南十个官盐场被毁,短期内无法产出食盐,盐政遇害,盐场被焚烧一空。” 听到这消息,任天鼎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而大殿之上的那些臣子,眼中也有着讶异! 任天鼎沉声道:“好,好啊,朕刚要让人下江南,转头就告诉朕,江南的盐场都被毁了?好好,很好!” 第560章 京师盐荒危机? 大殿之上,那些文官也都是纷纷皱着眉头,也没有心思再和林尘斗法。 赵德林也是在快速思索,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好端端的敢将江南盐场都给捣毁,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们为官多年,自然对其中的缘由一清二楚,江南盐场的盐,有一部分是用来供应京畿区的,你将江南盐场捣毁,自然会让陛下大怒,从而朝廷派出巡抚调查,不查清楚,绝不誓不罢休。 到时候,无论是谁动了江南盐场,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会被朝廷大军剿灭,这也是为何江南地区那些私盐贩子,都尽力避免将这些事送到朝廷来的原因,无论什么原因,这也是那些江南士族遮遮掩掩的原因,真让陛下查起来,全都得遭殃。 那为什么是他们还敢对盐场下手? 赵德林想不通,他又是看向林尘。 任天鼎沉声道:“林尘,准备下江南,你要什么,朕给你什么,朕就一个要求,查清楚缘由,还有江南那些赋税,为何收不上来。” “是,陛下,臣绝不辱命,臣其余的不要,就要将白虎营调过去。” “准。” 可话音刚落,外面又有站岗的御林军接力喊道:“三百里加急!” 又有三百里加急? 朝堂之上的群臣有些不解,但也只能等着第二名士兵进来。 等到这士兵进来,他拿出信封,快速说道:“陛下,天府省禹州奉剑县,矿井发生爆炸,通道被埋,短时间内无法再产盐,运往京师的食盐数量将会大打折扣。” 听闻此话,朝堂之上群臣,也是有些忍不住道。 “前脚江南省的盐场被袭击,后脚天府省的盐井就发生爆炸?” “这两地都有向京师供盐的任务,如果没了,京师的食盐,会不会不够?” “不仅仅是京师,其余地区呢,没有食盐,百姓怎么办?” 应天府尹侯兆云这个时候也是当场出列:“陛下,事态紧急,江南盐场与天府的井盐出问题,务必要先想办法满足京师的食盐供应,除此之外还有边军的食盐供应,军需物资是每月都要供应,将士们可以没有肉,但绝不能没有盐,而边军的食盐供应,又是从京师再度分拨过去。” 另外一位臣子道:“但问题是,现在没盐了,又该如何是好?” “当立即收购市面上所有剩余的盐,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出去,立即执行,否则京师盐价上涨,百姓买不到,恐怕有哗变。” 任天鼎道:“赵相,着中书省、户部与应天府,一同处置此事,先稳住京师。” “是。” “林尘,你去做好下江南的准备,越快越好。” “是。” “退朝。” 早朝便是如此退却,所有臣子行礼说完万岁后,一个个皱着眉头,边回衙门边闲聊。 “方大人,我看这两起事件,怎的如此之怪?” “我也感觉如此,会不会是针对林尘下江南?” “不一定吧,这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知幕后黑手是谁,竟然敢如此做,这被查出来,可就小命不保了。” “陛下动怒了,不知道这一次这个败家子在江南,能否查出一些东西来。” 林尘也没走,朱照国过来问道:“还需要增加兵力么?” “不用,白虎营又招了一些人员,更何况下江南又不是去平叛,甚至不需要带这么多兵,带个两千人就够了。” 太子也是走了过来:“林师,你对此怎么看?” 林尘沉思了一下:“这件事有点古怪,当然现在的主要重点,还是保障京师的食盐供应。” “朝廷储备的食盐也不多,谁能想到还会闹盐荒?” 太子微微蹙眉,要知道上百年京师都没闹过盐荒,这两件事竟然同时发生,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太子,你且先等过一段时间,如果京师内真的闹了盐荒,并且短时间内没有其余新盐过来,你就让陛下陛下召见一下江南的几个臣子,一个苏鸿名,还有祝家、沈家的臣子,他们在江南省,也参与了盐运的流程,想必多多少少应该还有一些盐,你让他们将这些盐捐出来。” 太子道:“若是还不够呢?还要满足边关将士的食盐需求。” 林尘沉思了一下,当即道:“还有一个法子。” 太子眼睛一亮:“什么?” “你有空的话,跟我出去一趟,我将这个法子传给你,然后再给你一条计策,如此一来,京师的盐荒,应当能够缓解。” 很快,太子就是跟着林尘出了皇宫,直奔英国公府。 而发到朝堂的消息,并没有遮掩住,几乎是瞬间就在京师之中传播开来。 京师的百姓,听闻之后,顿时就是瞪大眼睛,人慌了。 “什么?江南省的食盐和天府省的食盐都没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几个月内,京师的盐都买不到?” “糟了,我家里没多收盐了,我得赶快去买。” “快快,快去买盐。” 各大府邸里,那些老爷们当即就是让仆人去西市区买盐,甚至是要直接大批量采购。 百姓们得知消息后,也是蜂拥赶往西市,来到盐铺,只是刚刚一到,只见整个盐铺面前人山人海,全部都是人,无数人拿着器皿却根本进不去。 “我要买盐!我要买盐!” 人群很嘈杂,而前面的那些店铺小二,却是将代表食盐价格的木牌进行了更换,价格一换,只听到后面百姓在尖叫。 “什么?竟然要五百文一斗了?这这,直接涨了五倍啊!” “怎么会突然贵这么多?” “奸商!” 盐铺的掌柜道:“诸位,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才刚收到消息,江南省那边,还有天府省那边的食盐供应,跟不上了,要晚上多久还不知道,这价格自然要涨了。” “可这也太贵了。” “没有办法,现在这情况,就是这价。” 本来京师的盐价,大概是一百文一斗,可现在直接一口气涨五倍,也真的是惊到这些百姓了,如果要简单换算,那大奉的一斗,差不多就是现在的两斤多一点,也就是说,一斤盐,就要最少两百多文! 这也算是天价了! 那些百姓真没了法子,但好在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事,那些勋贵、富商派来的仆人,当即就是开始采购食盐。 第561章 制盐术 应天府尹侯兆云速度也很快,几乎是在从皇宫出来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应天府,然后就让人去收购食盐。 可没有多久,衙役回来后便是道:“大人,京师的盐价,已经涨起来了,短短时间就翻了五倍,现在差不多要五百文一斗。” “什么?” 侯兆云吃了一惊:“怎么会涨的这么快?消息才刚到朝廷,那些商家是怎么知道的?” 他脸色惊疑不定,而衙役又是道:“现在西市人满为患,府丞已经派人过去维持秩序,大人,是不是要将这些百姓驱赶回去。” “先驱赶,这样下去会出事,再有,本官亲自去一趟西市,看一看那些盐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侯兆云带着一群衙役,便是当即赶往了西市,来到这里,果然人满为患。 西市主要都是卖一些原材料为主,比如蔬菜肉类、盐、瓜果等等,东市则主要是一些纺织品和比较昂贵的奢侈品。 西市虽然人流量较多,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爆满过,前面的衙役在开路,呵斥道:“让开让开!府尹大人到了。” 侯兆云在后面走着,周围百姓看着他,有人在喊:“大人,我们买不到盐了!” 侯兆云没说话,来到了那些盐铺面前,掌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出来。 “草民参见大人。” 侯兆云淡淡道:“西市,盐商就你们最大,这盐价,你们是不是涨得太快了?” “回大人,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说江南省和天府省那边的食盐供应接不上了,我们没有法子呀,这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我们没有盐卖,赚不到钱,那在京师的租房、雇佣小二的钱、吃饭钱,我们也没地方出啊,我们只有卖贵一点,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听到这话,侯兆云沉声道:“你去通知下西市其余盐商,都到衙门里来见本官。” 他又是转向其余百姓,开口道:“诸位不要慌,这几十年来,京师什么时候发生过盐荒?没错,江南省的盐场的确是被袭击了,可修好它,也不过是短时间内的事,有本官在,有朝廷在,京师不会发生盐荒!大家也不要在这里抢,都先回去!” 那些百姓没动。 “相信本官!本官不会拿自己的乌纱帽来开玩笑!” 这一下,有百姓问道:“大人,什么时候能稳定供应盐。” “放心,朝廷已经是在商讨了,陛下今日就派了人准备南下江南,务必尽快解决食盐供应的问题。” 百姓这才逐渐散去。 林尘和太子回到了府邸。 “太子,如果京师短时间内盐荒不能解决,一定会发生动乱,这是因为人们的信心被影响了,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让京师百姓重新树立信心。” “可这怎么做?” “简单,我这里有一道制盐术,可以制盐。” 太子只觉得不可思议:“制盐?可是在京师怎么制盐?京师没有天然的盐场啊。” “制盐有很多种法子,比如井盐、海盐,这些都可以生产食盐,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种盐,一种叫湖盐。” 太子想了一下:“大奉境内好像没有多少湖盐。” “高原地区会有,还有一种盐,叫做毒盐,这种盐也算盐矿,不过它不在地下,而是在山上,因为与其余岩石矿物混合在一起,所以往往有毒而不能食用,便叫毒盐。” 林尘开始耐心为太子解释:“而这种毒盐,其实是可以通过一些步骤,将它进行提纯,去除里面的杂质物,从而将其变成可食用的食盐,虽然步骤会繁琐一些,并且最终的食盐纯度比不上井盐,但只要能食用,就能缓解目前的问题。” 太子呼吸急促:“那如此一来,京师盐荒的局不就破了吗?” “不。” 林尘摇头:“破局的关键,不在这点,毒盐制成食盐,步骤繁琐且产量比较小,是满足不了京师这么多百姓的需求,所以,如何用这种盐,钓出京师里盐商的那些盐,这点才是关键,只有将那些盐商的盐都钓出来,盐荒才能缓解。” 太子一愣:“林师,我不太明白,京师盐商还有盐?” “自然,你没做过生意不懂,任何行当,其实都是有备货的,盐这种东西乃是硬通货,京师盐商肯定有备货,只不过他们收到消息后,肯定会待价而沽或者卖高价,这是很简单的市场行为,如果光凭陛下下令,他们也会百般藏匿食盐,解决不了问题。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让百姓相信京师有充足的食盐供应,那百姓也就不急着抢购食盐了,这种局面,自然也就可以缓解,只要后续江南省或天府省的食盐供应能跟上,这个局自然就能破了。” 太子点头。 林尘道:“现在,太子,我带你去城外找盐岩,然后我带你走一遍流程,你自己记好,再按我说的做。” “是。” “赵虎!” “末将在!” “去将王龙喊来,这一次下江南,也用得上他们,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让王龙带一些人跟着我。” “是!” “再有,去让人告诉陈英和朱能,他们有空的话一起来,愿意下江南的话,就来我府上等我。” “是。” “去吧。” 赵虎当即就是去了,林尘又是走了出去,找到了林如海。 “爹。” 林如海见到林尘一脸严肃,当即也猜到了什么:“要下江南了?” “嗯,今天江南省那边官方盐场被毁,陛下勃然大怒,所以我下江南的时间提前了。” 林如海没说什么,只是道:“尘儿,你也长大了,爹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你平安归来。” “我会的爹。” “去见见你妻子吧,和她们道个别。” 林尘又是进入厢房,找到了安乐公主与徐璃月。 “璃月,安乐。” 两人正在玩五子棋,当然徐璃月总是放水,此刻听到林尘喊她们,都是起身。 “呀,夫君,你下朝这么早?” 安乐满是高兴。 “不是,是我要下江南了,时间比较紧迫,我今天要去安排一些事,快的话今天下午就出发,晚的话明天就出发。” “啊?又要走啊?” 安乐嘟着嘴:“你才回来多久呀,又走。” 第562章 真的将盐给提炼出来了? “形势不等人。” 林尘好生安慰了一下,随后笑着道:“等我从江南省回来,带你们二人再好好玩一玩。” 徐璃月道:“夫君,政务要紧,你这一次去江南省万事小心,安全回来。” “会的。” 与两女告别完,林尘等赵虎来了,就是带着高达和太子,还有太子身边的那些护卫,直奔城外。 “驾!” 马匹出了城门,便是在往西的水泥路上狂奔,林尘现在去的就是蜂窝煤镇,现在这个小镇已经完全发展了起来,有不少工匠,他们要找盐岩,就还得是上山。 等来到煤炭镇,眼前已经是一个生机勃勃满是人烟的城镇,外围赫然是有工匠开始修建城墙,准备将这城镇变作城池。 还有白虎营的士兵在站岗,在路边甚至还有了箭塔的存在。 吁! 林尘直接翻身下马,赵虎道:“白虎营已经准备好了。” “嗯,去召集懂得制盐的工匠,找几人过来即可,再有找一些上山打过猎的猎人。” “是。” 白虎营的士兵当即就是去了,小镇里到处都是人,那些百姓见到林尘到来,满眼都是崇拜。 很快,赵虎就将人找来了。 “林大人。” 林尘快速道:“现在,我带太子跟你们一起上山,你是猎户,你对附近山上熟悉,你来当向导。” “是。” 那猎户又是问道:“大人,我们要找什么?” “找盐岩。” 猎户不懂,林尘道:“我懂,走吧。” 很快,赵虎与高达又是带着一部分白虎营士兵,与这些工匠和猎户,直接上山。 太子紧紧跟随着林尘,而林尘则是搜索起来。 他主要是搜索蕴含盐的岩石,也就是裸露在外的盐岩。 林尘根据地理知识,直接搜寻裸露在外的盐矿,足足找了半天,很快就是找到了盐岩。 “就是这些了。” 林尘沉声道:“敲碎它们,然后装在竹篓里带回去,将这个位置记住,再有将这些岩石记住。” “是。” 白虎营士兵当即行动,用镐子将这些岩石敲碎放在竹篓里背着,等装得差不多了,又是跟着林尘下山。 等重新回到煤炭镇,林尘进入了白虎营内,让人准备了相应的工具。 “太子,这些盐在岩石里,有各种各样的金属物质,一般情况下,它是有毒的,但只需要用物理化学手段,将它过滤出来即可。 第一步,需要将这些盐块放到水中浸泡,让盐里的可溶物质溶解到水里,形成卤水。” 在林尘的指挥下,很快就架设起了好几个大锅,这些石头在大锅里被熬煮,而这个环节需要重复多次。 林尘看着这些正在被提炼的毒盐,又是说道:“其实本来应该找点其余地方的样本,但我没什么时间,所以只能找这一次,接下来你要自己找,如果运气不好,这些盐岩可能要换。” “为什么?” “因为提纯手段很粗糙,里面的汞、铅、砷,这些可能无法完全阻隔。” 太子在让人快速记录,林尘又是道:“接下来,咱们再用草木灰开始提纯,加入桑木灰或芦苇灰浸泡,利用碱性物质沉淀部分重金属离子。” 白虎营的士兵当即去做,林尘又是道:“当然,布竹帘或泥土这些材料,也可以将卤水中的杂质滤掉。” 而后,林尘又是让人再将过滤了杂质的卤水再度倒入大锅里开始熬煮,这一次便是通过蒸发。里面的水分逐渐减少,这些大锅里表层开始结晶,而底层沉淀层都是黑色,这些黑色的,就是重金属。 太子睁大眼睛,见到这些大锅上的结晶:“林师,真的将盐给提炼出来了?” 林尘又道:“不急,这种盐还只是初步的提纯,能否可食还得测试一番,找些狗来,在饭菜里加入这种盐。” “是。” 一些狗被驱赶来,伙夫用这种盐将饭菜做好,放在了这些狗面前。 这些狗当即开始狼吞虎咽,太子满是紧张看着狗,如果狗没事,那这盐自然也就可行,林师接下来的计划也能施行,如果这些狗死了,那这些盐就不行! 等到一条大黄将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它开始舔自己的爪子,生龙活虎在那又蹦又跳,林尘让人足足观察了半个时辰,基本确定这盐是能食用的。 “太子,这些盐,短时间内食用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按计划行事吧,我走之后,一些人肯定会扰乱京师的市场,按我说的做,京师盐荒能够缓解。” “是!” 林尘点头,看向赵虎:“军队都集结好了吗?” “都集结好了。” “行,走!” 林尘带着赵虎高达直接上马,身后的其余将领与准备妥当的部分白虎营士兵,直接化作烟尘,朝着京师方向狂奔而去! 猎猎作响的白虎营旗帜在前面飘扬,不少百姓都是看着那一字长蛇队伍,眼中都是有着敬佩。 “林大人和白虎营又要去保家卫国了。” “希望林大人和白虎营的兄弟,平安归来。” 太子这一边,又是查看了一下通过这种法子,获得的食盐数量,看了一下,的确是不多,上百人背回来的盐岩,最后提炼出来的食盐,也才只不过二斗左右,也就是接近五斤。 “这的确是太少了,不过林师的法子完全可行。” 太子有了主意,他只需要召集工匠,并且直接将这提炼食盐做成一个工坊,那么每日也能得到数十斗的食盐,累计几日,林尘之谋,就完全可行了。 太子也不怠慢,纵然现在也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他还是带着护卫,一路上往京师皇宫赶。 官道上有马车外已经打着灯笼,太子记得林尘说过,如果能发明出电力,那么纵然是距离京师之外的官道,也能完全进行照明。 等太子回到东宫,那伺候太子的太监,满是欣喜。 “殿下,您去哪了,天啊,这一天时间您都消失不见,老奴是急的团团转啊。” “好了,就是与林师出去了一趟,先去让人做些吃的,然后我要去父皇那一趟。” 等到吃完晚饭,在太监打着灯笼的带领下,太子又是到了太极殿。 第563章 我赌它的盐铺里没有盐! “父皇。” 任天鼎开口道:“这么晚了不休息,还来朕这里?” “父皇,京师的盐荒如何了?” “应天府尹来报,说是他去西市收购盐之前,盐荒的消息就泄露出去了,百姓在哄抢食盐,但他已经先将百姓给安抚住了,但也安抚不了多久。” 任天鼎说完,他也叹了口气,治国就是这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冒出来,本以为解决一样,可紧接着又是另外一样。 太子笑道:“父皇,盐荒一事,儿臣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任天鼎吃了一惊:“哦?什么办法?” “还请父皇谅解,这个法子,等过些日子父皇自然知晓了,这皇宫里隔墙有耳,而保密性关系到这个法子的成败。” 任天鼎点点头:“林尘教的?” “正是。” “好,朕就放心多了。” …… 接下来的京师,盐荒的言论,也是开始甚嚣尘上,纵然侯兆云派了人去看守西市,但也没什么用,想要抢盐的百姓仍然很多。 甚至到了后面,盐价又是开始暴涨! 本来京师正常的盐价格,是一百文一斗,当然,这个价格还是算偏高,不过京师百姓也能接受,可现在直接就是五百文,而且还在暴涨,直接到了六百文,这价格,差不多就算是天价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盐价,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一下,京师之内的那些百姓,顿时惶恐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的盐价竟然要六百五十文一斗!” “照这样下去,恐怕盐价都会到一两银子一斗。” “哎,京师居,大不易啊。” “还是赶紧去抢盐吧,晚了就来不及了,现在买贵点,总比买不到好。” 这处小巷的百姓,都聚在一起讨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犹疑不定,他们是京师的底层人,高价钱买盐对他们的成本负担太大了。 但也就是这时,有另外一个孩童兴奋跑来。 “娘,官府发告示了!” 这群人一听,都是精神一震。 “官府告示怎么说?” “是啊,有说盐价什么时候下降吗?” “有,官府上说了,最迟不过十日后,朝廷就开始放盐,食盐管够,让所有百姓再安心等等。” “真的吗?十日后就放盐?” “连朝廷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错的。” “那咱们,就再等十日。” 应天府,侯兆云正在和府丞聊天。 “大人,朝廷突然说十日后放盐,这可能吗?” 侯兆云摸了摸胡须:“不太可能,现在天府省和江南省那边的食盐,除了之前已经上路的,都断了,要放盐,那得有盐才行,没有盐怎么放?我看陛下这是想要先稳定京师内的百姓,不要让他们过于慌张。” “是啊,可是这拖延也不是长久之计,没有盐,十日后反而会放大盐荒,到时候百姓也不相信朝廷,可就麻烦了。” 侯兆云沉吟了一下:“你说,陛下会不会是想要直接对这些盐商动手?盐商在疯狂加价,现在京师都没盐,直接杀一批,倒是能解决。” “有这个可能,但陛下不是嗜杀之人,而且杀人乃下策,那些盐商拿了盐引,将盐送到京师来,又还给盐政司交了税,陛下平白无故杀人抢盐,让其余盐商怎么想?还有人给朝廷运盐吗?” 侯兆云叹了口气:“也是,我是真想不出来了。” 府丞忽然道:“会不会是,林大人为陛下出的计策?” “林尘?” 侯兆云一愣,他想了一下:“我还记得这小子在天鼎三年来见我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略施小计就将漕运抓在了自己手里,如果是林尘的法子,那还真有些转机。” “中书省和户部都没想出法子,兵部出的法子是斩了盐商,陛下都没选,本官倒也好奇,十日后到底如何做。” 京师里的盐商,晚上也是聚在一起。 “真是泼天的富贵啊。” “这一次盐荒,反而让我们赚了不少,只不过朝廷已经发了告示,说是十日后就放盐,这可信吗?” “放盐?那他们也得有盐才行,没盐怎么放?” 另外一个盐商有些犹豫,而说话的那盐商道:“老弟,将心放肚子里去,那些盐也卖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大头都是盐政司吃下去了,真要追查起来,我们不卖了不就是了,盐都没了,想要杀我们也没用。” 第三名盐商道:“放心吧,不过十日而已,朝廷还在西市开了一家皇家盐铺,我赌它的盐铺里没有盐。” 其余人哈哈大笑:“就是就是,天府与江南盐场都不知道被谁毁了,又哪里还来的盐,供应京师的盐,主要就是这两个地方。” 这些盐商笑容满面,他们并不担心十日后,朝廷能拿出盐来。 能供应整个京师的盐,甚至还有转运到边防的盐,能有这么多吗? 不可能的事。 东宫。 太子从奏折上抬起头来,他轻轻问道:“距离奏皇家盐铺开门,还有几日?” “回殿下,只有三日了。” “只有三日了啊……” 太子喃喃自语,这段时间,盐坊已经是开始运转起来,积累了不少食盐,为的就是三日之后。 那太监小心道:“殿下,您这一次开了皇家盐铺,三日后卖盐,可是,盐从哪里出呀。” 太子淡淡道:“不着急,到时候就有了。”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西市这里,百姓是熙熙攘攘,那些盐商也是紧紧盯着这里,各大官员、勋贵也都派出了仆人盯着现场。 “还没开门吗?” “会不会不开门了?” “皇家两个字都在牌匾上,这可是朝廷下了公告,能不开门?” 百姓议论纷纷。 一些盐店门口,掌柜们也是看着那大门紧闭的皇家盐铺。 小二道:“掌柜,您说这盐铺真能卖盐吗?西南和江南送来的盐,不都在我们这里吗?我们也都给盐使交过钱了。” “等等再看,我也不信朝廷有盐。” 大奉的盐政体系,是官督商运、官督商卖,并没有专门的官卖,因为这是最节省成本的方式,所以京师里的盐政司,主要也是起监督、运转、统筹、收税的作用,它们是没有盐的。 不少百姓翘首以盼、掌柜们都在探讨时,忽然有人喊道:“来了!朝廷的运盐队来了!!” 第564章 只要按本宫说的去做,他们必然会降价 随着这一道声音出现,顿时之间,西市两边,还有旁边酒楼里的百姓,都是纷纷看向主道。 只见到不远处的官道,赫然是有白虎营的士兵,押送着一辆辆马车而来,那些马车后面拉的不是车厢,而是一个个板车,在板车上面,则是一个个用盖子盖好的瓷器,这些瓷器都很大,一个瓷器里,少说能装上好几斗的盐。 毫无疑问,食盐就装在这些器皿里。 嘎吱嘎吱! 马车的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声响,两边的那些百姓眼睛都满是热烈。 “真的是食盐!” “食盐来了,朝廷没有食言。” “太好了,我等了如此之久,就为了买盐。” 而在这些板车队伍的最前方,则是太子亲自坐在马背上,周围那些百姓更是能一睹太子的容貌。 一些盐商惊疑不定:“这是,太子殿下?” “连太子殿下都亲自来了吗?难道说真的有盐?这不可能啊,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变出盐来。” 两旁认出太子的百姓,有些欢呼起来。 而太子微微一笑。 前面挡在盐铺前的百姓,全部让开,太子身后的白虎营士兵,当即就是站岗,分出一条道路。 太子的马匹停住,他没有急着下马,而是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殷切的百姓,这才开口道:“诸位,是朝廷让诸位受苦了,这些天京师盐价疯涨,是朝廷没有做到位。” 什么?! 那些百姓听到太子的话语,一个个都是瞪大眼睛。 天啊,竟然还有一位太子将这些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太子继续道:“在得知京师即将发生盐荒时,本宫已经让人去想办法,最终得到一个秘密制盐之法,因此本宫才让京师百姓,等上十日,这十日本宫让制盐坊日以继夜。在本宫身后的马车上,这些陶罐器皿里,便是这十几日来,工坊里所生产的食盐!” 不远处的盐商都是瞪大眼睛:“秘密制盐之法?除了井盐、海盐,难道还有其余方法?不可能啊,京师附近没有盐矿。” “没事,先等等看,我总感觉这里面有诈。” 而太子道:“今日,本宫开设这皇家盐铺,今日起就开始售卖食盐,当然,因为京师人多,为了让所有百姓都能买到盐,一人只能限制购买一斗食盐。等到一个月后,想必江南与天府的盐场已经修好,到时限购自然解除。” 有百姓忍不住喊起来:“多谢太子殿下!” “有太子殿下在,是草民的福分,是大奉的福分。” “多谢太子殿下!” 周围那些百姓,甚至是齐齐跪下。 “真得民心啊。” 不远处一些勋贵看到这一幕,也是喃喃自语,太子这手段很高超,有了民心,以后登基肯定稳了。 “诸位快快请起,本宫只是尽了本宫该做的,本宫的老师经常跟本宫说,百姓是水,君是舟,而本宫这艘舟,能到什么地方,到什么高度,都是要大家的托举。” 太子说完,直接朝那些百姓作揖鞠躬。 这一下,是真的吓到那些百姓,但那些百姓也都是愈发感动。 “太子您尊贵无比,可别如此。” “从古至今哪有向百姓行礼的太子?太子殿下,以后我胡三刀必定拥护您!” 太子笑了笑:“好,放盐。” 身后的白虎营士兵,当即就是抬着那些比较大的陶罐,进入到盐铺里,在周围百姓的注视下,将陶罐盖子打开后,便是直接摆在了店铺外面。 靠得近的百姓一看,只见这瓷器里,满满当当都是盐! “是盐!真是盐!” 后面的白虎营士兵,也是将瓷器的盖子去掉,一起搬运,两旁的百姓看着瓷器里的盐,也是一个个瞪大眼睛。 “盐!” “好多盐!而且这些盐的精细度,怎么看起来比那些盐商的盐更好?” “嘶!不会是细盐吧?” 一个个百姓瞪大眼睛,争先恐后伸长脖子想要看陶罐里的盐。 很快,盐铺开张,而太子又是道:“这些盐,乃是为了让所有百姓都能吃得起,所以这盐价,本宫不需要定一百文,本宫直接定五十文一斗。” 听到这话,那些百姓都是一阵欢呼! 盐商一个个如丧考妣,五十文?那他们的盐还卖得出去吗? 很快,随着盐铺开张,买盐的百姓就排成了长队,也没有人敢哗然,因为白虎营的士兵就在这里站岗。 周围那些盐商,内心拨凉,他们回到各自的盐铺后。 “掌柜,这可如何是好?” “不急,先看看,我就不信朝廷真有这么多盐,他一家卖,又能卖多少?京师这么多百姓,关键还是要我们放盐才行。” 这个盐商倒是算冷静:“我去一趟其余盐行。” 太子开卖食盐的消息,如风一样席卷了整个京师。 任天鼎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由笑道:“太子倒是长大了,玉不琢不成器,朕这个太子,总算有点储君的样子了。” 一旁的太监吕进也是道:“今日在西市,那些百姓拥护太子的场面,陛下您若是看到了便好,太子民心所向。” 任天鼎笑道:“不过这次京师盐荒还没过去,先再看看再说。” 之前任天鼎详细问了太子这个制盐术的产量,发现产量其实并不多,它的产量是根据挖到的露天盐岩决定的,而这些露天的,因为混合了其余金属,又有毒,盐的含量不算多。 所以,这个盐铺并不能支撑多久,那么太子打算怎么做呢? 东宫,太子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听取侍卫的报告。 “那些盐行盐铺,他们有开始降价吗?” “回殿下,还没有,那些盐行今日没有售卖,有的也是维持原价。” 太子微微皱眉,这些老狐狸,果然和林师所说一模一样。 “我们的盐还能卖多久?” “如果按今天的速度,最多也就能支撑六日,制盐坊那边纵然再加班加点,可产量也着实有限。” “无妨,你附耳过来,本宫告诉你怎么做,只要按本宫说的去做,他们必然会降价。” 第565章 怎么还多了??! 其余盐商此刻也都是坐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是愁眉不展。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朝廷哪里来的盐?这不合理啊,我在盐政司有人,盐政司的人说,盐政司并没有储备食盐,运到京师来的盐,基本上都在我们几大盐行手里了。” “但今天的事又不是假的,那么多百姓买盐,而且还是太子亲自在场,这盐要是作假,这对太子的名誉影响是巨大的。” “老何,你怎么看?”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坐着的一位掌柜,他沉吟片刻后道:“我觉得,太子可能是找了这样的法子,那就是从京师以外的县或者村,收购了一些食盐,而后集中售卖,这样一来,就造成食盐供不应求的景象,可实际上这些食盐并没有多少,坚持不了几日。等到皇家盐铺的盐没了,那我们这些盐,自然也就能继续卖得出去。当然了诸位,还是先将价格降一些吧,降到一百多文即可。” “可是还是卖不出去啊,一百多文,太子卖五十文,这是真不给我们活路呀,我们的人工、店面、上下打点,还要交税,他卖五十文,我们怎么跟?这不是要将我们逼死吗?” “那怎么办?难道你还想杀了他?他可是太子,他这么做了,我们无可奈何。” 另外一个掌柜道:“按老何的意思办吧,我们再等几日,若是朝廷这食盐,真的有不少,那咱们就降价,降到几十文,不然卖不出去,亏损的还是我们。” 其余掌柜也没法子:“我们派人盯着太子的盐铺。” 老何又道:“主要盯着每天来送盐的白虎营军队,看一下他们送的盐多不多,这才是关键。” 很快,这些掌柜就有了决定,第二日天不亮,就有人盯着皇家盐铺。 第二日的前来买盐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运送食盐的盐队,也是如第一日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到来。 百姓欢呼雀跃的同时,那些盐商的人,则是在数马车上有多少个大瓷器。 “四、五、六……” “十五、十六。” 等到数完,差不多有二十个大瓷器,随后便是回去禀告。 “二十个陶罐,按那个陶罐的容量,一个陶罐,少说能有五斗,二十个便是一百斗,两百多斤盐。” 这些掌柜推算出来后,一个掌柜松了口气。 “一天也就不过两百多斤盐,怪不得要限制购买量,我看最多不过几日,这朝廷的盐就没盐了。” “没错,再多等上几日。” 于是,他们又是开始等。 第三日,白虎营运送的大陶罐的数量并没有变,还是二十个。 第四日,仍然是二十个。 结果到了第五日,竟然变成了三十个! 那些街道不远处坐在茶摊上数装盐陶罐数量的小二,一个个瞪大眼睛。 “是不是数错了?” “没错,三十个,怎么还多了??” “快,快去禀告给掌柜。” 何掌柜这边与其余人也是在等,他还信誓旦旦。 “诸位放心,按我的推算,朝廷纵然有制盐术,可每日所得食盐,数量也绝对不多,连续每日都是二十个陶罐,这已经是朝廷的极限了,说不定过几日,就只有几个陶罐,不足百斗食盐。” 话音刚说完,那些小二就是慌慌张张跑来。 “如何,今天朝廷运了多少个陶罐?” 何掌柜淡定自若,拿起茶碗开始喝。 其余掌柜也是看向这些小二,一个小二道:“三十个。” 噗! 正在喝茶水的何掌柜,突然就喷了出来,他抬起头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三十个,今天白虎营运了三十个陶罐。” “这不可能!” 何掌柜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旁边的几个掌柜,也是一脸懵逼。 “老何,怎么你推断错了?你不是说越往后面,他们运输的食盐就越少吗?怎么反而还多了?” 何掌柜抓着那小二的肩膀:“你看清楚了?那些装食盐的陶罐,真的都一样高,一样大?” 小二有些被吓到,但还是点头:“嗯,一样高,一样大。” 这一下,何掌柜只感觉真的懵了,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不对啊。” “老何,还是降价吧,这下咱们不降到五十文左右,这盐可就真卖不出去了。” 如果皇家盐铺真的吃下去了京师大部分百姓,那以后百姓都到他们那里去买盐怎么办? 何掌柜猛然抬头:“不,这不合理,再等等,再看看明日,如果明日还是有这么多的陶罐,那再降价。” 其余掌柜,也是点点头,毕竟老何是他们这群人里最聪明的一个,还考上了秀才。 何掌柜道:“明天,我亲自去看。” 下一天,何掌柜和其余掌柜,也是来到了西市这里,在左右两边等着。 一起等着的还有许多百姓,他们翘首以盼。 终于,白虎营再次到来,板车在青石板上嘎吱作响,板车上的陶罐显得极大。 “一,二……” 何掌柜他们也是开始数。 结果越往后数,何掌柜他们就是跟见鬼了一样,因为今天,不仅仅是有三十个陶罐,数量,更是一口气窜到了三十五个! “还,越来越多了?” 何掌柜和其余盐商掌柜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前面负责经营皇家盐铺的掌柜道:“诸位,产盐量稳定下来了,大家尽管购买,没有买到的不要着急,可以明日再来。” 何掌柜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何掌柜怎么办?” “卖吧,朝廷真有法子,这盐再不降价,就真没人买了,快降价吧。” 何掌柜如丧考妣。 很快,这些掌柜的盐行,盐旁边的木牌,直接进行了更换,上面的价格也是从一百多文,快速下跌,直接就跌到了五十文一斗。 这个价格,和皇家盐铺持平,可这还是没有优势,一些掌柜一咬牙,直接让小二将价格改到了四十五文一斗。 如今之计,只有打价格战,才能抢回顾客。 在皇家盐铺这里排队的百姓,忽然听到旁边有人道:“其余盐铺降价了!” 第566章 江南丽州 “降价?降了就降了呗,一百多文降了有什么用。” “不是,我听说,只要四十五文了。” “什么?四十五文?” 听到这话,排队的百姓都是愣住了,下一刻有反应过来的百姓,当即就是拿着自己的麻袋,朝远处的盐行跑去。 甚至就连盐铺的小二也是道:“如果其余盐行价格比我们这里更低,你们可以去他们那里买,都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在排队的百姓,有不少四散分开。 太极殿,太子正在与任天鼎讨论政务。 有小太监快步进来,将消息告诉给了吕进,吕进这又是上前,在任天鼎耳边说了一些。 任天鼎一听,脸上出现喜色:“当真?好好好,太子,京师的那些盐商,调低盐价了。” 太子道:“降到多少了?” “四十五文,比你的盐铺要低,整个京师的盐价都被逼低,如此一来,京师这盐荒,算是暂时缓解了。” 任天鼎有些赞叹:“太子,你怎么做到的?朕之前听了林尘给你的制盐术,但这制盐术的缺点很明显,那就是产量不高,所以必须要依靠京师里的其余盐商,你怎么让他们做到自愿降价的?” 太子微微一笑:“父皇简单,我只是让每日送盐去盐铺的队伍里,在增加的陶罐里,放上一些泥土,每日送的食盐数量其实是不变的,但装盐的陶罐,数量却是不断增加,如此一来,就给了他们朝廷食盐产量增加的错觉,他们自然慌张就要降价了。” 任天鼎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好,好。” 太子道:“当市场上只有他们手里有货,一家独大时,就是卖家市场;可当一个市场上有超过两方的卖家,那就成了买家市场,这个法子一出,京师的食盐市场,完成了这样一个反转,盐商自然要慌张降价。” 任天鼎起身:“算算时间,林尘那小子,应该也到了江南境内了,不知道这一次他的江南行,能不能查出一些东西出来。” 太子点头:“父皇放心,林师聪慧,做事又极为谨慎,肯定能查出来,倒是天府省那边需要追查,儿臣认为,江南省与天府省的食盐同时出问题,必然是人为。” “嗯,朕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在这幕后,兴风作浪。” …… 林尘率领白虎营的部分军队,已经是抵达了江南省境内。 江南省,这个省在大奉也算是重点省份,它的左边是淮左省,北面是江北省,而这三个省,又以江南省为最,里面的水系非常发达,四通八达,船运便利。 林尘骑在马匹上,看着沿河的那些船只:“早知道我就选船运了。” 旁边的陈英道:“还是没有大船,如果有大船的话,直接从京师那边上船一路顺流而下即可,马匹也能上船。” 林尘颔首,朱能看着两旁那些江南水乡的风格,低矮的建筑,远处如水墨画一般的山水田园景象,他不由道:“好像和京师,还是有些差别。” “那是自然了,现在咱们算是进入江南境内,这第一个要经过的州是什么来着?赵虎。” 赵虎当即道:“回都督,第一个州是丽州。” 林尘沉吟了片刻:“陛下让我们来得及,可我们还是一摸黑,这江南省的情况,我也只从陈文辉那里了解了一些。” 正在这时,前面探路的斥候返回禀告。 “大都督,丽州知府于顺在前面等候。” 他们现在的路线要经过丽州县,所以这丽州知府在前面等候也算情有可原,林尘这一次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行,走。” 林尘带着朱能他们,直接顺着官道朝前过去,等来到丽州城前不远,知府和州县的其余属官,都是在这迎接。 “丽州知府携全体官员,参见林大人。” 于顺郑重行礼。 林尘翻身下马:“于大人客气了,本官这一次也是奉了陛下之命,正好路过你这里。” “林大人,如若您不着急,下官在城内设宴,也正好看看这江南省的繁花似锦。” “这……” 林尘故作迟疑,于顺笑道:“林大人,此次您下江南,也是兼着巡抚之名,江南省又不像东山省,流寇四起,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也没有叛乱可平,在丽州待上一天,也不会影响林大人您的事情。” “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于顺脸上满是笑容:“好,林大人请。” 他在前面引路,身后的白虎营一些将领当即就是开始在附近扎营,赵虎与高达率领了十几名身手不错的士兵跟上。 进入这丽州县,林尘左右环顾,也是发现这城池内的热闹,并不比京师要差,地面是平整的青砖,右边是一条极为宽阔穿城而过的河流,沿途就有码头,许多穿着草鞋的力工在这卸货,船只上有人在吆喝,附近的百姓摆着摊,还有不少小孩在打闹。 林尘看得暗自点头,于顺笑道:“林大人,丽州虽然算是江南省较为偏的一个州县,可得益于此前纺织业发展,这丽州也算是江南省的纺织重镇,每年所产的丝绸、布匹,有不少都会通过市舶司,运到那些洋人的船只上去。” 正说着,林尘就见到前面还有一个红头发的洋人,似乎是在买东西。 “真有洋鬼子哎,尘哥,这洋人和我们大奉人,有什么不同?” 朱能满是好奇。 林尘淡淡道:“没什么不同,无非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陈英倒是极为干脆说道:“你记住一句话就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长得如此难看,也只能当洋人了。” 小心在前面引路的于顺,都是内心一愣一愣的,他看了陈英二人一眼,内心也不由吐槽:不愧是国公之后,这说话都是带着一股子武夫味。 林尘倒是问道:“于知府,你怎么看这些洋人?” 于顺笑道:“林大人,我哪里有什么看法,无非就是他们能来财,能为丽州带来赋税,本官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林尘嗯了一声,从古至今,无论是中国古代还是大奉,哪怕是现代,评价一个官员的优先级,都是赋税,也叫经济,官员一旦到了秋收赋税时,那就会想方设法满足朝廷定下的赋税标准,没到标准,这官帽就会一撸到底。 第567章 应当连鱼带盘,直接扔出去才是 林尘又是问道:“江南省这边的赋税重么?” 于顺道:“林大人,得赖于朝廷政策,大奉的商税并不重,这也是江南省的商业,能如此发达的原因。” 一边说着,于顺便是在前面到了一处庄园,只见前面这庄园进去之后,里面是如同在湖泊上建了回廊和建筑,景色美轮美奂,朱能一边穿过还一边看旁边的莲花。 沿途都站着不少丫鬟,统一行礼:“欢迎客人。” 朱能啧啧道:“这在京师都没这待遇。” 陈英也是看了一眼那些丫鬟,吴侬软语,果不其然。 “林大人,请,朱大人,陈大人,你们也请。” 于顺一脸笑容,他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自然是对陈英他们的资料也极为清楚,这两人,无论是谁他都得罪不起。 场中摆着一张极大的桌子,于顺让林尘坐了首席,陈英他们也是坐下,随后于顺让人上菜。 在一旁,更有好几个美艳女子,开始弹琴奏乐,从坐着的位置往下看去,前方的湖泊里是一朵朵莲花。 林尘道:“于大人,你选的这位置很不错。” “林大人满意就好。” 于顺见林尘他们坐下,这才笑着坐下。 “于大人,这一次我下江南的目的,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本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林大人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林尘点头:“江南省的官盐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在前些日子,突然连盐政都被杀了,整个江南省的盐运体系直接瘫痪?” 于顺欲言又止,旁边朱能道:“有话就说,尘哥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说完,朱能用筷子拿起丫鬟放下的一道鸡腿,送入口中。 而于顺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道:“林大人,其实,江南省的盐运体系,比较复杂,应该算是大奉盐运体系里,最为复杂的一部分。” “哦?怎么说?” “一开始大奉的盐运,在江南省这一块,是官办,但此前时间久了,俸禄发不出来,那一段时间大奉就进行了改革,恰好当时江南的一些士族,给朝廷捐献银子,缓解了国库的危机,从而就拿到了江南省的盐引。 这里面,以沈家、祝家、苏家为最,后来又有一段时间,朝廷废了盐政,直接将盐运工作交给了当地总知府掌管,由总知府全权负责。 到了当今皇上,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管理方法,朝廷还是在江南设了一套独立的盐运体系,由盐政司选人,上报陛下,搭建了新的盐政、盐运使。” 朱能听了一阵,有些云里雾里:“你怎么不从大奉太祖开国开始讲?” 于顺讪讪笑道:“下官要说的是,虽然现在苏家、祝家他们,没有再直接参与到盐运里来,但或多或少,还是脱不了干系的。” 林尘平静道:“你的回答,和我问的没什么联系,还是说前些日子盐政被杀,盐场被毁坏,其实是苏家他们干的?” 于顺一激灵,连忙摇头:“不不,林大人,下官的意思是,这一件事比较复杂,下官也不是很清楚。” 林尘似笑非笑:“于大人,你要么说明白,你话说一半,让我很难办啊。” “林大人,我就明说了吧,江南地区的官盐,价格比较高,品质也不算好,所以江南地区的私盐,是非常发达的,许多百姓不买官盐,就只爱买私盐。” 林尘若有所思,陈英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盐政被杀,和江南省的私盐有关?” “八九不离十,下官此前也在关注,总知府大人在当日就直接派人开始追查,说是似乎看到了私盐帮派的影子。” 朱能吞下鸡肉:“那你是说,是这些私盐帮派动的手?是你没脑子还是他们没脑子,他们敢对官盐动手?借他们十个胆子,你看他们敢这么玩吗?现在朝廷派尘哥下来,我们带了白虎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于顺讪讪道:“朱大人,下官不是很懂,但这不仅是下官的推测,也是其余人的推测,下官远离江南省的权利中心,所以知道的不算多。” “没事,于大人能告诉我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于大人,你知道江南省的私盐帮派吗?” “很多,大大小小有几十个,不过其中最大的一个私盐帮派,叫漕帮,比较神秘,成立这个漕帮的人好像叫王巢,只不过只听过他的消息,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王巢?” 林尘脸色古怪。 于顺问:“林大人,可是听过此人?”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林尘紧接着再问一些,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毕竟丽州只能算江南省的偏远州,这位知府知道的的确不多。 因此,林尘也改变了话题,转而聊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于大人,本官对江南省的印象极为不错,于大人你是不知道,此前本官前往东山省平叛,荒无人烟,那些百姓面有菜色,甚至在村子里吃的都是树皮,还有一些百姓卖儿卖女,与东山省比起来,江南省真是繁花似锦。” 于顺脸上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是笑道:“林大人说得对,江南省因为商业发达嘛,各州官府也有些钱,也就会救助下百姓,收取的赋税,也不算重,所以百姓安家乐业。” 林尘拿起筷子:“于大人,这些菜是丽州的特色菜吗?” “当然,林大人请,这是一道有名的丽州醋鱼。” 林尘用筷子尝了一口,他脸色怪异,于顺关心问道:“林大人,您感觉如何?” “我感觉,应当连鱼带盘,直接扔出去才是。” 于顺一愣,旁边的朱能和陈英哈哈大笑,而于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而除了这一道丽州醋鱼,其余的菜味道倒是不错,等到吃饱喝足,于顺又是主动说,愿意提供一些干粮,让白虎营的士兵饱餐一顿。 林尘自然同意。 “林大人,下官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还请林大人下榻,等养精蓄锐,明日再行出发。” 林尘点点头。 很快,于顺亲自带领下,林尘他们便是到了一处水边的宅院,天色也不算晚了,于顺便是告辞。 等到林尘在房间坐下来,并没有多久,赵虎敲门。 “公子,那于大人又派人来了,说是送马儿来了。” “马,什么马?” 林尘有些疑惑,这么晚还送战马? 第568章 江南瘦马 赵虎在那嘿嘿直笑:“公子,这马儿倒是不错,你一看便知。” 林尘瞬间醒悟过来:“瘦马?” 赵虎一愣:“公子你知道?” 一直沉默的高达也是开口:“京师什么没有,林大人自然见多识广。” “少阴阳怪气,只是听过,但我真没见过,赵虎,让她进来吧,我先与她聊聊。” “是。” 很快,赵虎就是领着一个看上柔柔弱弱、皮肤吹弹可破、看上去也不过才十六七八的模样,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进来之后当即便是行礼。 “见过大人。” 声音好听极了,而且身段苗条,看上去柔情似水,眼眸之中,更是如同一泓秋水。 赵虎和高达出去了,林尘看了一眼这姑娘,经过安乐公主与徐璃月后,林尘的眼界的确是高了不少,而且关键是他的道心极为稳固。 其实这件事也就那样,没有必要一直沉迷。 “你叫什么?” “回大人,妾身叫莲儿。” “你多大了?” “回大人,莲儿今年十六了。” 她回话娇滴滴的,有些嗲。 林尘眼皮一跳:“你才十六?” “回大人,莲儿不小了。” 林尘脸色平静:“是于大人让你来的?” “是,不不,不是。” 林尘似笑非笑:“于大人教你怎么说的?” “他说,就是城中富商听闻林大人您的威名,便将我送来。” 这女子倒是实诚,但说完之后,就是惊慌捂住嘴。 林尘笑了:“你是几岁被培养?” “回大人,我,我八岁就被买走,然后开始培养,现在已经八年了。” 林尘微微皱眉:“你爹娘呢?” “爹娘活不下去,只能迫不得已将我给卖了。” “你们是此前逃难来丽州的吗?” 莲儿摇头:“不是的大人,我爹娘就是江南省人士。” “这就奇了怪了,你既然是江南人,还能被饿死?这种事难道很多?” 林尘只觉得不太可思议,如果说东山省白莲教起义,战乱席卷,那百姓活不下去也是理所当然,可这江南省,商业如此发达,光是这偏远的丽州,也是繁花似锦,自己一路上过来,也没见到多少困苦情景。 莲儿张了张嘴,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头道:“大人,莲儿什么也不知道,莲儿是来伺候您的。” 林尘坐在椅子上,他在沉思,而莲儿还以为哪里得罪林尘了,不由有些惊慌。 “大人,您不要赶我出去,我若是被赶出去,肯定会受罚的。” 林尘很平静:“放心,本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担心受罚,本官自会为你解决,有本官在,你受不了罚。” “是。” 莲儿忐忑不安,而林尘又是问道:“说说你爹娘情况。” “我,我爹娘本来是有地,但不知道为什么,说是要收地,然后种桑树,再到了后面那一年就没粮食了,钱也没拿到多少,迫不得已只能将我卖了。” 莲儿的声音有些惊恐,纵然这件事过去八年,但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林尘则是问道:“这种事现在还多吗?” 江南瘦马,其实在古代王朝非常普遍,那些江南的士族乡绅,会购买穷人家的小女孩,然后从小开始培养,就为了在这种场合拿出来,然后成功拿下官员,与官员建立联系。 也仍然是美色开路,只不过江南瘦马,被调教得更加苛刻。 莲儿道:“我不太清楚。” “你被训练的地方,每个月进来的姑娘有多少?” 莲儿回想了一下:“每个月,能有好几人,多的,也有十几人。” “如此之多??” 林尘都惊了,只是一家养瘦马就有这么多姑娘,那江南省还了得? 果然,富人最值钱的资产永远都是穷人。 林尘沉声道:“那其余姑娘呢?” “有的被送到京师去了,我此前听过,说是京师的醉春楼,会收我们,还有的一些送到其余老爷家里去了,再有的比如我,就会伺候您这种大人,如若,如若在伺候完之后,大人不要,莲儿,莲儿……” 莲儿忽然泫然欲泣,林尘问:“会怎样?” “会,会被卖到青楼。” 毕竟江南瘦马,主打的就是一个处子,在第一次失去后,会被彻底榨干价值。 林尘倒吸凉气,这还真他妈的是吃人不吐骨头啊,这真做得出来? 现在林尘真觉得,他去青楼、打茶围,但他仍然是一个好人了。 说实话林尘支持女权解放,妇女运动,但他对青楼这种事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江南瘦马这件事上,他又是坚决反对。 而莲儿的话语里,有很多信息,一个就是,江南省境内,土地兼并、或者说富人欺压的事情仍有发生,比如为何要良田改种桑树? 每个月都有这么多姑娘被卖,哪来的这么多走投无路的百姓卖女? 林尘突然道:“我从京师来,自踏入江南境内,沿途所见,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繁花似锦,并没有看到百姓穷困过不下去,这又是为何?” 莲儿低声道:“大人,我不太清楚,但此前训练琴艺时,曾听闻管家提及过,说是已经算好您来丽州的时间了。“ 林尘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他从京师出来后一路来江南,都是被江南的那些士族盯在眼里,走哪条路,都被算过了,随后在前行路上,进行一个简单的清扫,穷人自然就赶走,那他就看不到了。 林尘记得很清楚,就跟现代一些在小巷的菜市场里一样,只要到了一些重大节日,菜市场里所有小贩都不允许再卖菜,并且要清扫保持菜市场整洁。 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一次下江南,什么都看不到啊。 “怪不得之前两次下江南,那些巡抚什么都没查出来,这还能查出来个屁?得要暗访才行。” 林尘这一边心里有了主意,而莲儿紧张道:“大人,我,我为您弹琴好不好?” 林尘抬起头来,见到莲儿紧张不已,不由道:“如若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伺候,你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莲儿的脸一下就是煞白:“老爷会认为,我没有完成任务,我会挨打,再被关起来不给吃饭,很有可能再卖到青楼去。” 她眼眶一下就红了:“大人,您,带莲儿走吧,莲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说完,莲儿一下就是跪了下来。 第569章 一年下来还欠地主一两银子 “你先起来。” 莲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大人,您带我走好嘛,您要什么我都满足您。” 林尘哭笑不得,他道:“本官没说不带你走。” 莲儿脸上一喜:“真的吗大人?” “嗯,另外不要喊大人,喊老了,喊公子,正好我京师也缺人手,将你们训练出来,倒是也能帮着打理产业,日后再为你们找个夫家。” 莲儿如同被幸福砸晕了,而林尘起身打开门:“赵虎。” 赵虎进来,不由笑嘻嘻道:“公子。” “给她安排一个房间,然后你去做一件事。” 林尘在赵虎耳边附耳说了一下,赵虎当即道:“是。” 他匆匆去了,而林尘又是在思索。 与此同时,于顺也是在府邸内,只是此刻府邸内有另外一人。 “于大人,瘦马送过去了么?” 于顺笑道:“自然是送过去了,此前曾听闻这位林公子,在京师时最喜欢去红袖招,而且敢为了一个清倌人,逼着朝廷百官改先皇遗旨,我亲自挑选的这位瘦马,聪慧无比,长相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林尘自然不会拒绝了,如此一来,他就能慢慢被拉下水。” 另外一名男子,不由嗯了一声。 “林尘离开京师后,我们就一直派人盯着他,现在到了丽州,只要让他不看出什么异常来,那这一次江南之行,我等自然高枕无忧。” “是。” …… 一夜无话。 等到早日,于顺便是带人穿好官服,到了林尘所住的宅子这里,在院子里站定后,直接道:“林大人。” 房门没有直接打开,反而是林尘在房间里虚弱道:“于大人,请恕本官不能接见,吃了你昨日的宴席,本官今日一大早起来,这肚子便是翻江倒海,本官今日要先缓缓。” 于顺吃了一惊:“那林大人,下官为您寻丽州城内的名医。” “不用,就是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下就好了,于大人你先回吧,等休息好了,我自行回白虎营继续南下。” “这,好吧,林大人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下官。” “等等,昨日你送来的那名婢女,本官要了,多少钱,本官为她赎身。” 于顺脸上出现笑容,而后道:“林大人客气,这乃是下官送给您的一份礼物,不要钱。” “就一万两吧,于大人,银票我让人一个月后送来。” 等到于顺离开宅院,他返回府邸,那神秘年轻男子开口:“这位败家子起床了吗?” “没,说是昨天吃坏了肚子,要休息一日,等下自行返回军中大营。” “我继续派人盯着。” 林尘似乎又是在丽州城内蹉跎了一日,而后有人找来轿子,在白虎营士兵的护送下,轿子返回了大营。 而后,白虎营在第二日开拔,朝江南省中心过去。 军队仍然走的是官道,也是骑马,只是与此同时,在距离丽州不远,改头换面的林尘,还有改头换面的赵虎高达二人,外加几名白虎营士兵,已经是出现在了一条船上,准备坐船前往湖州,再抵达苏州。 船只上,赵虎问道:“公子,让白虎营分开进军,这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的,陈英带兵也是好手,只是行军没什么问题,再有朱能也在军队里,这样分开,我才能更好探查江南省的情况。” 船只顺着河流一路南下,沿途林尘到了一处码头,便是跟着下船,又是专门往那些村落里去逛。 要想知道最真实的情况,那还是得看大奉王朝的普通百姓过得怎么样,而村落里的百姓,又是重中之重,他们虽然无法在朝堂上发声,但他们人数最多,是沉默的大多数。 来到一处村落后,只见到这处村落,却没有什么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正在洗衣的大妈。 “大妈,我们路过村子,想要讨口水喝。” 那大妈在河流边上用木槌打衣服,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我现在没空。” “没事,我陪您聊聊天,等下您洗完衣服再给我们一口水喝。” 大妈笑道:“你们是外地人?” “对啊大妈,我们是做生意路过这里,我们想要做丝绸生意,听说江南丝绸最好,自然也就过来看看。对了大妈,我为什么看到村里没什么人了?不种田了吗?” 大妈的话匣子打开了:“种田?有田的不多了,大部分人的田,都被那些工坊收走了,然后种桑树,很多人都没田了。” 林尘问道:“为何要改种桑树?” “自然是织丝绸,那些工坊招了工匠,集中起来织丝绸,每人一天,能有不少钱呢,如果不是我年龄大了,我也想去,一天能有八个铜板。” “村里人是不是都去工坊里了?” “是,还有给那些老爷种田养蚕种桑树,一年到头下来,也算是能攒些钱。” 林尘又问道:“那这样,能活得下去吗?” “也难,去买粮,粮食又贵了一些,本来赚得多了,一买粮又没多少了,如果能有自己的田就好了。” 大妈将衣服拧干,然后放在木盆里,起身往外走,林尘自然是当即跟上。 “我听说有一些乡绅士族,他们直接买贫穷人家的女儿回去,有这回事吗?” 那大妈叹了口气:“不卖也没办法,就我们村里的那个老王头,他们一年到头来累了半死,给地主种田,借了点钱买苗,却没想到收成不好,没有达到收成约定,一年下来还欠地主一两银子,利滚利之下,最后只能将女儿卖掉。” 高达听得放下了手,大妈又是往前走:“这还算好的了,听说是朝廷下了个什么圣旨,那些老爷这才没有乱杀人,不然之前老王头能否活着还很难说。” 林尘沉默了一会,封建阶级的残酷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幸好他穿越过来是个国公之子,如果是个普通人,估计反了的心都有。 大妈进屋后,用那些缺了口的瓷碗给林尘他们倒水。 林尘道了声谢谢,又是想起了什么。 “大妈,你们平常吃什么盐?” 第570章 扒了他们的衣服,扔到水里去! “盐?我们怎么吃得起呀。” 林尘一阵愕然:“怎么可能,竟然连盐都吃不起吗?江南省盐场多,本来就盛产食盐,又不是其余省份,连盐都吃不起?大妈,您莫非是在诓我?” 那大妈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到了一个破旧的木柜面前,将里面打开,拿出一个缺口瓷碗,只见里面摆着一块脏兮兮的布。 “这就是我们的盐了,之前有盐的时候,我们就拿着这块布浸泡在盐里,等到吃饭的时候,就拿它在菜里沾一下。” 跟在林尘身边的赵虎和高达,都是一阵沉默,这不就是醋布? 林尘看着那醋布,一半黑一半褐,脏兮兮的,胃部都是忍不住翻滚。 “大妈,为何你不去买盐?” 大妈一阵无奈:“这位客人,我哪里有钱?我们一年到头下来,赚的钱,要买米买布,再有江南省的盐价,昂贵无比,我们根本买不起。” “多少钱一斗?” “官盐足足要一百文一斗,而且官盐又难吃。” 一百文一斗? 这岂不是和京师一样? 林尘一阵不解,不是,这怎么不合常理?产盐地的盐都要一百文一斗,运到京师还要一百文一斗? 按理来说,产盐地的盐,应该便宜一些才是,正常价格,应该是三十文一斗,哪怕五十文一斗也行。 那大妈又道:“你们来江南省做生意,如若是要买盐,千万不要去买官盐,又贵又难吃,可以去买一些私盐,私盐比官盐便宜一些,而且品质也还好。” “我知道了,谢谢大妈。赵虎。” 赵虎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了灶台上。 见到林尘他们转身离开,大妈愣了一下,在见到那张银票之后,不由眼睛睁大,而后竟然是跪下连连磕头。 “谢谢财神爷,谢谢财神爷。” 而林尘走出村落,脸色并不好看。 “真是大开眼界,本公子一直以为,东山省因为战乱原因,百姓生活水平差一些也就算了,可为何都到了江南省,这里的经济水平在大奉都算前三甲,为何百姓还是过成这样?” 一直沉默的高达忽然道:“因为,在一些人眼中,他们不能算人。” 赵虎也是不知说什么,如果是一个敌人,他可以直接操刀杀上去,可百姓过得困苦,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江南省这些农村的普通百姓,当真是连骨头都要被士族给磨碎了施肥! 林尘抬起头:“看来这一趟下江南,要做的事情很多,第一件事,就是盐政!盐政被拿在苏家沈家这些士族手中太久了,导致整个食盐无法照顾到基础百姓,而且私盐泛滥,所以第一件事,要铲除私盐,重建盐政! 第二件事,便是土地兼并,江南省的土地兼并,比东山省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江南省虽然有部分资本化,成立的丝绸工坊有招募百姓,但开的工资太低,并且我怀疑物价方面,也被他们所操纵,收入竟然只能堪堪买得起粗米,连大米都买不起。 第三件事,那就是整顿江南省的这帮商人了,大奉的祖训有时候,还是要重新拿出来的,商人赚钱,用经济绑架政治,商业方面,必须要改革,增加商税,控制商人!” 赵虎听不太懂,但是林尘所做的,他自然会支持。 “走,咱们继续坐船,前往湖州。” 一行人重新回到船上,沿着江流继续往湖州的方向过去。 因为走的是水路,比陆路还是要快一些的,不过林尘走走停停,四处走访实地调查,不仅仅是城中,去的主要是各地的村落,所以速度又是慢了一些。 没有几日,船只又是来到了一处水域前,前方的水域有不少官船,两边是码头。 “都停下不要乱动,接受官府检查!” 前面一艘小船上有人喝道,他们穿着捕快的衙役服装。 林尘和赵虎他们坐在船里,只见还有其余船也是被迫停了下来,那些衙役上了其余人的船。 船家皱眉:“怎么又被这群吸血鬼给缠上了?” 林尘不由问道:“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官府审查,客官你有所不知,这江南省的水域河流,都有官府的人要审查。” “审查?难道还要收钱?” 船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衙役踏上了甲板。 “停船,搜查私盐!” 船家连忙挤出笑容:“大人,小人这船就运了一些客人和货物,哪里有私盐?” “私盐不私盐,不是你说了算,查。” 那为首的衙役一挥手,另外两个衙役便是开始在船上到处翻找,那些麻袋都是想要打开,打不开也简单,直接抽出佩刀,对着绑着的麻袋来上一下。 两个衙役看了一眼林尘他们,为首的衙役冷笑:“我看你们几个,倒是很像私盐贩子。” 林尘一直没开口,赵虎冷笑:“私盐贩子?” 几个白虎营士兵都是眼睛眯了眯,冷冷看着三个捕快。 或许是上过战场,周身的气场带着杀气,那捕快本来想要呵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后面那为首的捕快,直接上来:“怎么?想要闹事?” 赵虎起身:“你们找不到私盐贩子,就想随便抓些人去交差?” 船家有些慌了,好在林尘开口:“赵虎。” 为首的那捕快看向林尘,林尘这才道:“想要钱这还不简单?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那捕快头子脸上肥肉都抖动了一下:“我回答你问题?小子,有没有搞错情况?” 身后高达起身,直接上前,那捕快头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被直接摁住。 他本来想要抽刀,可却被直接摁住一只手,动弹不得,另外两名捕快还没来得及,赵虎直接踹倒他们。 那为首捕快睁大眼睛,他的余光能看到林尘不慌不忙来到他身前,还拿出了银票。 “这里是一百两银票,我的问题你回答好了,这银票就给你,要是回答不好,你留下一只手。” 咕咚! 这个捕快顿时意识到,这是踢到铁板了。 “您问,您问。” “抓私盐贩子是怎么回事?” “江南的几个官盐盐场被毁,总知府下令所有州县要严查私盐走私,抓捕那些私盐贩子。” “你们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是想捞油水?” “有那么点想法。” “有抓到私盐贩子吗?” “还没呢。” 林尘冷笑:“赵虎,扒了他们的衣服,扔到水里去!” 第571章 如果我给不了陛下一个交代,那你们可就要给我一个交代了 那船家吓了一跳,随着噗通三声,三个捕快全被扔到了河里。 捕快还想大骂,赵虎蹲在船前,掏出了一枚令牌。 “刚才发生的事,烂在肚子里,传出去一分,你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你们县令也保不住,知道吗?” 很快,船只继续出发。 一路上,船夫对林尘多了一丝敬畏。 终于,到了湖州。 等踏到湖州城的码头上,只见这湖州比丽州更为繁华,光是码头上的力工人数,就要多出足足两倍! 整个码头也极大,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公子,接下来去哪?” “直奔盐场。” 林尘快速道:“江南省境内官盐盐场,湖州附近就有一座,咱们先去盐场看看,这一次咱们的行踪还没有暴露,应当能查到一些东西。” “是。” 于是,一行人快速直奔盐场。 等来到盐场,这才发觉这里已经是被官府拉了一个封禁条,不允许外人进去。 林尘直接无视封禁条,走入盐场内,赵虎他们紧随其后。 这个盐场距离湖州其实较远,足足有十几里的路,盐场内大片都是盐地,少部分则是木屋建筑,里面则是一道道制盐的工序与流程。 当然,此刻的建筑已经只剩下残骸,到处都是大火燃烧后的残垣断壁。 林尘进入这烧毁的木屋,只发现里面已经是被处理了一遍,根本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 “这次下江南,难啊,没有半点线索。” 林尘拧着眉头,如果他不避开沿途州县,动态都被江南士族掌握,看不到真相,可独自行动,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赵虎问道:“公子,我觉得,咱们不如先去县衙,直接去找仵作,查看一下验尸报告,当时是否搜到什么东西,也可以问一下湖州的衙役。” 林尘点头:“只有如此。” 很快,一行人再度返回湖州城,再回到湖州城,差不多也是傍晚时分了,林尘带赵虎他们吃了饭后,便是直奔县衙所在。 县衙这里,有着两名捕快正在站岗,见到来人,当即呵斥道:“什么人?” 林尘取出令牌:“陛下金牌令箭在此。” 那两个衙役一惊,林尘直接道:“你们大牢在哪,之前官盐盐场被毁后,谁去调查的,有查到什么东西,立刻带那些衙役还有仵作来见我。” 这两个衙役有些懵,一人小心翼翼道:“请问您是?” 林尘淡淡道:“我叫林尘,京师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两个衙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听到京师来的,不由眼睛直了,脑袋当即就是快速搜索。 林尘,林尘,那个名动京师的败家子?? 这一下,两个衙役睁大眼睛,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在前面带路。 “林大人,您这边请,我去喊人。” “先不着急喊人,本官要先查点东西。” 很快,林尘他们就是来到大牢,身前就是站了一排衙役。 “那一天官盐盐场被毁,你们赶到现场后,查到了什么?” 这些人在犹豫,赵虎冷酷道:“我家大人问你们话,你们就直接回答,敢有隐瞒不报者,斩,奉旨查案!你说!” 那被指到的捕快一激灵:“大人,那天我们去查盐场,盐场所有的盐匠几乎都死了,仵作说是,都先被杀了,然后房屋才被放火烧毁,就连新制好的盐,也一并毁了。” 林尘干脆道:“盐场有没有账册?” “账册,这,好像不记得了。” “仔细想想,谁想出来了,本官这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林尘拿出银票。 那些衙役眼睛亮了,忽然一人道:“有的,记得当时好像的确是在一人尸体的胸前找到了账册,但账册已经是被老爷收走了。” “没错,我也想起来了,是张捕头,直接上交,而后被县丞,就直接上交给了高大人。” 这些衙役你一言我一语,林尘道:“高大人,就是湖州县的县令吗?” “是,整个湖州高大人都在管辖。”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林尘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帽的男子,带着人急匆匆过来,身后还有人打着火把。 对方一过来,排队的衙役连忙让开位置:“高大人。” 这位高大人没搭理,来到林尘身前,见到林尘后,连忙行礼:“下官高汉文,参见林大人。” “来得够快呀。” 高汉文有些心惊,他连忙道:“下官一直在翘首以盼,只是听说大人的白虎营还在路上,距离湖州暂时还有两日路程,因此下官并没有前去迎接。” “无妨,我先来的湖州,高汉文,你知道本官为何而来,江南省官盐盐场,全部被毁,陛下动怒,因此本官这一次下江南,势必要给陛下一个交代,如果我给不了陛下一个交代,那你们可就要给我一个交代了。” 林尘慢悠悠说道:“我不介意让整个江南官场都来一次地震。” 高汉文内心紧张,连忙道:“启禀大人,盐场的卷宗正在县衙,请林大人随我而来,盐场的账册,也在下官手中。” “好,高大人尽心尽责,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速速带本官前去查阅。” 总算要有些眉目了。 林尘跟着高汉文,出了大牢,就是来到县衙公文库,让那些小吏开始搜寻卷宗和账册。 很快,林尘要的东西就是找到了。 回到房间,高汉文亲自将卷宗在林尘面前展开,还有那账册也是打开。 林尘看了起来,卷宗上记录的是这些盐匠死亡的情况,都是被利刃快速杀死,有一少部分则是没死透,而后被烟给熏死。 高汉文见林尘在仔细看,在一旁小心道;“大人,您既然来了湖州,要不通知一下苏家、沈家、祝家?” “哦?他们都在湖州?” “三家的老家都在湖州,后来苏州经济更好,又派人去了苏州建分行。” 林尘嗯了一声,又看了一下这些账册,翻开账册一看,林尘当即道:“这账册记录的数据,不对!” 第572章 三家宴请 高汉文当即问道:“哪里不对?” “这里面的账册,生产出的食盐,和最终交付的食盐,差额太大,比如三月,三月生产食盐,足足有八千多斗,可交付给运盐使的食盐,竟然只有四千斗,那剩下的四千多斗呢,难道放在仓库?可本官去实地看过,那些建筑并没有仓库,而且食盐乃是紧俏之物,生产出来,就能卖掉。所以这账册里,有问题。” 林尘说完后,看向高汉文:“高大人知道原因吗?” 高汉文有些语滞:“这我如何得知,林大人你也知道,大奉的盐政是独立出来的,是由盐政司负责,江南省的盐政自成体系。” 林尘合上账册:“说得好,其余那些盐场分别在哪,可有派人去查过?再有,本官听说盐政此前被杀,盐政的房间可有搜查过?另外,本官听闻,江南省的私盐泛滥,尤其是其中的漕帮,无法无天,为何不派兵剿灭?” “大人,这些我哪知道,恐怕大人,要去一趟苏州,找总知府才行。” 林尘淡淡道:“本官暂时不想去苏州,先在湖州待几日。”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高大人,这江南省的盐政,本官只感觉到混乱,都这么多年了,朝廷就没有出手厘清过?” “林大人,下官实在不知。” 林尘点点头,深深看了高汉文一眼,也没说什么。 并没有多久,外面有衙役来敲门。 “大人。” 高汉文小心看了一眼林尘,见林尘没反应,这才打开门,那衙役快速道:“苏家祝家沈家,在听闻林大人来了湖州后,立刻派人前来邀请,请林大人去赴宴,说是要好好招待一下。” 高汉文看向林尘,林尘淡淡道:“那就去吧,来了不见见这三家,也说不过去。” 高汉文内心松了口气,连忙就是在前面带路。 林尘出来后,只见到院子里,正有着一群人,正前方有着三名打着灯笼的管家。 灯笼上有着不同的三个字,这三人齐齐道:“江南苏家、祝家、沈家,恭迎林大人。” 而后最左边的那管家道:“大人,我们三家已经备下宴席,特意邀请林大人出席。” “走吧。” 很快,这一队人在前面打着灯笼,本来是想要邀请林尘上轿,林尘道:“不用,本官乃武将,习惯骑马,不坐轿子。” “请大人稍等。” 很快,又是有马匹牵来,林尘翻身上马,跟随这群人而去。 纵然是到了晚上,可湖州城内因为没有宵禁,也是显得灯火通明,等来到一处大酒楼,有足足好些穿着丝绸的富贵男子,出门迎接。 “林大人林大人,我等听闻林大人来江南省,真是翘首以盼,可算将林大人盼来了。” 林尘翻身下马,看着最主要的三人,这三人都是满脸笑容,只不过年龄不一。 最左边的那白发老者当即道:“林大人,我乃苏家当代家主苏文东,此前族中小辈苏鸿名曾经发来书信,老朽也看了,是要好生招待林大人。” 中间那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道:“林大人好,我乃祝家家主祝由风,林大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实乃大奉之幸。” 第三人也是拱手笑道:“林大人,在下便是沈家家主沈一水,刚刚听闻林大人来了湖州,因此特意与另外两家做东,还有湖州城内的其余士族,在此联合宴请林尘。” 在这三人之后,还有足足五六人,他们也是朝林尘行礼拱手。 虽然林尘比他们小,甚至可以当他们的孙子,但在官场之上,不看年龄,只看权利大小,现在林尘就是他们的爷爷。 林尘嗯了一声:“那就进去坐吧。” “林大人请。” 林尘走在前面,赵虎与高达还有白虎营的士兵也是跟着进来,小心戒备,等进入中间的大厅,摆着一张极大的桌子,林尘直接坐在了首位上。 其余人依次坐下,包括湖州知府高汉文也是坐下,一张桌子坐了十几人。 “林大人,我们收到的消息是白虎营还在路上,为何林大人就先亲自来了?” 林尘淡淡道:“哦,陛下让本官查江南盐政,本官因此就分开去查了一会。正好,沈家、祝家、苏家,你们三家都在,本官也有话要问你们。” “林大人请问,我等知无不言。” “好,江南盐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发的苏文东叹了口气:“林大人,其实这一件事很简单,您应该也知道,江南省的私盐非常泛滥,盐帮不知多少,其中最大的一个盐帮名为漕帮,首领名为王巢。” 林尘慢慢喝了一杯酒,继续听他说。 旁边的祝由风接过话茬:“江南省的官盐定价比较贵,百姓也买不起,那些私盐贩子便走私私盐,赚得盆满钵满,因此日益坐大。” 沈一水道:“此前总知府大人派出的衙役查盐政大人的房间,也查过那些被毁盐场的踪迹,说是发现了这王巢,竟然勾结了官盐盐场里的人,给他们塞钱,收买他们,从而沆瀣一气,官盐生产的盐,直接就被低价卖给了王巢,而王巢再转去卖私盐,纵然如此,价格也比转运的官盐要便宜不少。” 林尘酒杯停留在手中,目光闪烁:“然后呢?” “再然后,总知府大人推断,盐政大人复查的时候,估计是查到了一些东西,顿时勃然大怒,想要直接联合总知府派兵清剿漕帮,扫荡这些私盐贩子,只是没想到的是,漕帮王巢发现事情败露之后,直接选择杀人灭口,直接将整个盐场全部毁坏,甚至是杀了盐政,如此一来,漕帮与盐场勾结的事情,自然就没有办法泄露了。” 白发的苏文东叹了口气:“事情估计大致就是这么回事,等林大人您见到总知府大人,想必就一清二楚了。” 林尘笑了笑:“原来如此,只要事情能解决,那本官也是高兴,给陛下一个交代就行,只要这就是事情真相,那本官就放心了。” 祝由风笑道:“林大人您放心,这些都是我们从总知府那里得到的消息,毕竟我们三家,也算是拿到了江南盐政的盐引,负责转运这一块,我们也是希望官盐不要出问题,这样损失的,也是我们的利益。” 沈一水点头:“是啊林大人,我们对那些私盐贩子,对那漕帮,可是深恶痛绝,只是可惜,那王巢似乎是嗅到了危险,早已逃遁不知所踪。” 第573章 林大人又高又硬! 赵虎与高达站在林尘身后不远处,他听着这三人的说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这三人说的好像是对的? 他看了一眼高达,高达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思考。 算了,这种事我们这种泥腿子也想不来,交给公子吧,他擅长这个。 林尘笑道:“放心,这一次陛下信得过我,派我前来下江南,那别管这王巢躲到哪里,哪怕是入地三尺,本官都要将他给掘出来。毁了盐场,毁了送给京师的盐,想要这么躲起来当王八,本官不答应,陛下更不会答应。” “好!不愧是林大人!” 苏文东当即附和道:“我等唯林大人,马首是瞻!” “对,唯林大人马首是瞻!” 林尘笑道:“好,虽然三位与本官有些年龄,但本官认为,年龄不是问题,既然立场一致,那就一切好说,以后本官在朝廷,都需要三位的鼎力相助啊。我敬三位一杯。” 见到林尘如此上道,祝由风三人也是笑着举起酒杯。 林尘喝了一口后,沈一水当即道:“林大人,我此前听闻你在京师,直接同时迎娶了两位女子为妻,还有陛下之女安乐公主,可谓是人生得意,刚好,我沈一水也有一女,长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芳龄二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林大人可愿见见?” 旁边的苏文东也是道:“林大人,老朽苏家也有一女,名为苏珍珍,正是待字闺中,花容月貌。” 林尘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但本官才刚大婚,虽然南下江南,可无法再娶妻了,不然回京师后,可要被追着打。” 沈一水也是笑道:“林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不需要林大人娶我女为妻,能给林大人做妾,乃是她们修来的福分,林大人少年英雄,外貌俊朗,才华横溢,哪个女子不爱?” “哎呀,夸不得夸不得,本官哪有那么好。” 林尘哈哈大笑。 高达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还夸不得,你嘴角都快上天了。 酒桌上的其余那些人也是赞叹附和。 “林大人自然值得,林大人英明神武啊。” “是啊,此前我等只在邸报里听过林大人的事迹,林大人北定蛮子,东定白莲叛乱,真乃大奉定海神针。” “林大人纳她们为妾,自然是她们的福分,只要林大人愿意,我也愿将小女送到林大人府上。” 林尘哈哈大笑,举起酒杯:“来来来,喝喝喝。” 酒桌上的众人又是举起酒杯,一杯酒下肚,红光满面的沈一水开始为林尘倒酒。 “林大人,相信您在江南省待不了多久,王巢就会被抓到,等回到京师,又是大功一件,不知到时陛下又会封赏什么。” “林大人已经封侯了,难道又要封国公了吗?” “哈哈,一门两国公,简直闻所未闻。” 林尘也是笑眯眯问道:“对了,沈家主,我听闻你们三家,拿了江南盐政的盐引,每年赚了也不少吧,上交的赋税有多少?” 这个问题一出,这三人微微一怔,苏文东当即笑道:“林大人,该交的赋税,我们一分没少啊,只是确实没赚到什么钱,盐场的盐都不怎么好卖。” 林尘似乎有了醉意:“是啊,盐场的盐不好卖,江南省的百姓,甚至连盐都买不起,还在用那脏兮兮的醋布当盐,本官就感到奇怪了,盐场赚不到钱,卖的盐又贵,你们有盐引负责转运,也说赚不到钱,普通百姓却连盐都买不起,那这些盐是谁在卖?钱都被谁赚走了?” 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气氛,似乎略微凝重了那么一丝。 赵虎眼睛眯了眯,他手中握住了刀鞘,若是这帮盐商有丝毫乱动,他会第一时间砍了这帮人。 下一刻,苏文东当即怒道:“林大人,一定是那帮私盐贩子,一定是那该死的漕帮,他们简直就是蛀虫,他们和盐场勾结,赚走了绝大多数的钱,竟然让普通百姓都吃不起盐!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旁边的祝由风和沈一水他们,也都是当即附和:“没错!私盐贩子吃得满嘴流油,却让百姓买不起盐,真是该死!” 林尘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私盐贩子将钱赚走了,可他们都卖私盐了,价钱自然不高,老百姓更应该买得起才是,可老百姓还是买不起。” 酒桌上几人,彼此看了一下,快速进行了眼神交换,一个家族的族长,试探性道:“林大人,可能是这位百姓,也有些问题,在江南省,若是努力种田,努力打工,又怎么可能连盐都买不起呢?” “就是,林大人,您不要被蒙骗了,一些老百姓简直就是无恶不作,好吃懒做还赌,林大人不要被蒙骗了。” 林尘猛然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将苏文东他们给吓了一跳,脸上全都愣住了。 而林尘站起来,神情激愤:“原来如此,如若不是你们说,本官还真就被蒙在鼓里了,这种百姓,竟然还敢骗本官,这帮无恶不作的蛀虫,简直就是禽兽、王八蛋、畜生!” 苏文东他们目瞪口呆。 而林尘看向他们:“怎么,你们不跟本官一起骂?” 沈一水一激灵,当即道:“对,他们就是禽兽、王八蛋、畜生!” 其余那些族长也是跟着骂:“禽兽、王八蛋、畜生!” 林尘身后的赵虎与高达,脸色古怪,不是,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骂自己啊? 林尘骂完之后,重新坐下,拱手道:“本官这一口气,算是发泄了,多谢几位啊,不是你们说,本官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百姓给骗了,终日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 沈一水道:“林大人,您不经常出来,其实这种事常有。” 林尘点头:“为了感谢大家,大家也都知道,本官之前弄了一个小小的制冰术,按照州县来进行贩卖,这江南省的贩卖权,还有苏州没有卖出去,大家如此热情,那本官就将苏州的贩卖权拿出来好了,有钱大家一起赚。” 听到林尘这话,祝由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林大人高!” 林尘哈哈一笑:“还得是诸位族长硬。” 苏文东道:“林大人又高又硬!” 酒桌上又重新恢复成快活的气氛,林尘又道:“诸位,现在这王巢躲起来了,那诸位有什么办法,能让着王巢引蛇出洞吗?” 第574章 这个败家子,简直就是一只笑面虎 白发的苏文东道:“林大人,江南省太大了,又多丘陵,水系发达,纵然总知府已经下令,在让整个江南省各州县全力缉捕,但目前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林大人不要着急,一旦有任何消息,总知府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是啊,林大人您都到湖州来了,其实湖州距离苏州也并不算远,总知府必然会第一时间来见您。” 祝由风三人一唱一和,其余陪酒的家族族长也是附和。 林尘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三位此前,是拿了江南省盐政的盐引?负责转运食盐,同时还兼着贩卖食盐?” “是的林大人。” 林尘当即拉起祝由风的手:“祝家主,那可真是太好了。” 三人一愣一愣的,祝由风略带小心问道:“林大人,这有什么可好的?” “那是自然好了,三位大人,你们也知道,王巢那厮毁了官方盐场,现在京师、京师以北、还有边防的边军,都等着食盐呢,没有粮食还勉强可以应付,没有盐,那官兵就没有力气,还怎么抵御蛮子?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再凑出一些食盐来,即刻运到京师去,解了大奉的燃眉之急再说。” 沈一水道:“林大人放心,此事我等责无旁贷,为大奉尽心尽力,乃是我等的义务,只是林大人您也知道,官方盐场产了盐后,再交给我们进行转运,可进了天鼎四年以来,江南省的盐场其实并没有多少食盐,我们转运的比以往少了,而且,之前交给我们转运的,我们基本上也都转运了,并没有多少食盐啊。” “是啊林大人,但林大人您放心,我们等下回去后,就让下人开始查,看看还有多少食盐,一并都交出来,献给林大人。” 苏文东也是看向其余在座的那些族长:“诸位都是江南省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承蒙朝廷照顾庇佑,现在朝廷缺了食盐,是不是该拿出来,做个表率,莫让林大人看了笑话。虽然我苏家比较困难,但我苏家,也能率先捐出八百斗食盐。” 其余那些族长当即道:“我等也能捐个一两百斗。” 林尘脸上笑盈盈的,只是却将酒桌上所有人的表情神态尽收眼底。 等他们一番话说完,林尘看向苏文东:“苏家主,你是这里年龄最大最有威望的人,既然你们每人都能凑八百斗,这里又足足有九人,意味着九个士族,那便凑个七千斗吧,这甚至不及一个盐场一个月的产盐量,三日后交给本官,如何?” 听到林尘这话,苏文东有些为难:“林大人,七千斗,这……” 林尘似笑非笑:“苏家主,苏家乃江南名门,难道这点小小的困难都完不成,那到时候朝廷怎么对你们委以重任?” 沈一水当即道:“林大人放心,我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凑齐这七千斗食盐。” 林尘又是看向高汉文:“高大人为湖州知府,就由你来督办吧,行了,本官也不胜酒力,要先去睡了,诸位慢饮,高大人,本官的住所在哪里?” 酒桌上的其余人纷纷起身,沈一水当即道:“林大人,我等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湖州城内最好的住所。” “好,带路。” 当即有仆人站出来,沈一水他们还想送,林尘抬起手:“诸位,不必送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睡觉,总不可能你们帮我睡吧,明日回见。” 说完后,林尘离开此地。 等到林尘确实是走了,苏文东他们,又是重新坐了下来,只不过是酒桌间的氛围,没有那么热络,反而有些冷清。 “宴请了这位林大人,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诸位也都回去吧。” 苏文东他们起身,各自离开。 苏文东回到苏府,立即有苏家之人迎了上来。 “家主,今日之宴如何了?” 苏文东进入书房,其余苏家晚辈坐好,还有一房二房的子孙也在。 苏文东沉吟了片刻,将酒桌上的情况一说,一个苏家晚辈当即道:“家主,这个败家子也不过如此嘛,只会耍威风。” “耍威风?这位林大人,可是来者不善啊。” 甚至就连一位中年男子也是问道:“家主,但这次宴会的目的不是达到了么?林尘也很乐意出席,只要这一次抓住王巢,就能交差了。” 苏文东叹了口气:“若是他真能如此好对付,要的只是这个,那他自然就会接受我等的建议,将女儿许给他做妾,如此一来,也就皆大欢喜了,可他并未同意。不过总知府的推测,他应该是接受了,趁着这一次宴会,他又是敲诈了我们七千斗食盐。” “家主,给他便是,七千斗我们还是拿得起的。” 苏文东沉吟片刻:“先小心伺候这个林尘,老夫总感觉他潜藏了许多目的。” 另外一人道:“这一次盐场被毁、盐政被杀,也和我们苏家没啥关系,他林尘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苏文东看了一眼那开口之人,只是道:“行了,都各自去休息吧。” 祝由风和沈一水,他们也是回到了各自的府邸。 沈一水一回来,就是往椅子上一靠,吐出一口浊气。 “老爷,为何如此疲惫?” “能不疲惫吗,这个败家子,简直就是一只笑面虎,还偷偷来到湖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丫鬟端来铜盆,女子亲自帮沈一水擦拭洗脸。 沈一水道:“他首先要查的是盐场的真相,还有漕帮王巢,这要查起来,难度可不小啊。” 与此同时,林尘也是回到了房间。 白虎营士兵在房间外站岗,确保房间外没人偷听。 赵虎见到林尘一到房间,就是在思索,不由道:“公子,这一次是不是只要抓住那私盐贩子王巢,就算能解决了?” 林尘回过神:“谁说他们在酒桌上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从逻辑来推,我并不是很相信他们的话。” “啊?” 赵虎都愣住了,林尘淡淡道:“我来给你分析一下……” 第575章 这是什么运气? “我悄然来到湖州,先去查了盐场,然后找知府要了盐场账册,后脚他们就收到消息宴请本官,在宴席上,就直接说出私盐贩子勾结盐场赚取差价,这个理由,确实不错,但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他们是湖州本地人,高汉文说不定将我查账册的消息,传给了他们。再有,如果这王巢勾结盐场被盐政发现,然后被盐政发现,被逼毁了盐场,还杀了盐政,这不就是自己将自己往死路上推么?” 赵虎一脸迷茫:“好像,没什么不不合理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私盐贩子赚取差价,被发现后如果不做什么,若是等盐政上奏朝廷,朝廷追究起来,私盐贩子也是死啊,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 林尘道:“不合理,因为私盐不是一年两年,你记得之前我们问那丽州知府于顺,交谈之中他透露过,江南省的私盐早就蔚然成风,少说有十几年的时间,盐政没有发现私盐贩子勾结盐场的情况?要知道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盐政换人了,而盐政在换人之前,基本上每年都会查账。” 赵虎一愣,旁边的高达若有所思。 “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们觉得制盐难吗?” 赵虎想了一下:“应该难吧?当然对公子你来说,肯定不难。” 林尘点头:“如果我是私盐贩子,勾结盐场掉脑袋这么大风险的事,我是不会干的,我不如找些会制盐的工匠,直接自己做一个私人盐场制作私盐,江南省食盐丰富,建一个私人盐场,这样岂不是更好?” 赵虎拍了拍脑袋:“不想了,感觉要长脑子了。” 林尘也是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具体如何,还是要先找到王巢这个人,这是当务之急的第一件事,查明整个真相,第二件事,就是先缓解盐荒的问题,等陈英他们来,先将盐场清扫干净,从新开始制盐,先将盐场开起来。” …… 两日后,白虎营也是到了湖州。 陈英翻身下马,一旁的朱能嘀咕:“我屁股都快颠坏了,尘哥说就是在这湖州城会合是吧?” 陈英道:“这次下江南的任务不好处置。” “为什么?” “我爹说过,对付异族,远远比对付自己人容易。” 朱能跳下马来:“我说都一样,那些蛮子和白莲贼子也都是一个嘴巴、一条命,在黑衣大炮的炮口面前,都挡不住一炮。” “这一次咱们可没带黑衣大炮。” 朱能又是回头看了一眼,在那里有白虎营士兵,还带着几个双手反绑、嘴里塞着布条的男子。 “这几个私盐贩子,说不定对尘哥有帮助。” 正聊着,前面就是有人来迎接了。 湖州知府高汉文当即行礼:“见过两位副都督,林大人正在和总知府大人会谈,我这就带两位过去。” 陈英点头。 白虎营士兵驻扎在城外,陈英和朱能他们带了十几个士兵和那些被抓的私盐贩子,直奔县衙。 此刻县衙后堂客厅,之前的苏文东、祝由风他们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仪表堂堂、国字脸稳重的男子。 此人便是正三品官员江南省总知府,司徒元。 司徒元正开口道:“林大人,这些便是事情原委,是仵作和捕头根据盐场情况,做出的推断,不过不管事情如何,只要找到王巢,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林尘嗯了一声:“司徒大人,你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毕竟是封疆大吏嘛,江南省其余盐场,虽然被毁了,但重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有派人重建?” “目前已派人重建,预计十天后就能重新开始生产。” “其余盐场的账册有吗?” 司徒元摇了摇头:“林大人,只在两个盐场发现了账册,其余盐场都没发现。” 苏文东他们彼此看了看,又是开口道:“林大人,此前您要求我们筹集的七千斗食盐,我们已经筹集好了,您看,这食盐转运一事?” “你们来吧,你们这么多年就干的是转运,你们自然最适合。” “是。” 司徒元道:“只是这七千斗,也远远不够。” “无妨,等盐场建立后,我派我的人去一趟盐场,改良一下制盐法,相信一个月产量翻倍不成问题,如此一来,京师与边防的盐荒就能缓解了。” 听到林尘的话,苏文东他们瞪大眼睛:“翻一番?” “是啊。” 祝由风有些结结巴巴:“这,轻而易举就能翻一番吗?” 林尘笑眯眯道:“自然如此了,诸位,本官在京师时,随手捣鼓的一些小发明,可是为大奉带来不少的赋税。” 司徒元点头:“林大人之能,我等都有所耳闻,只是可惜这一次的盐场案,至今没有任何线索,本官已经让各州县所有捕头全力缉捕,若是能找到一些私盐贩子,说不定就能寻到线索。” 沈一水同意:“司徒大人说得对,只要能找到漕帮的私盐贩子,那就能迎刃而解了,只是可惜,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苏文东笑道:“来来来,先喝茶,这件事不急,慢慢来。” 正说着,一道声音响起。 “尘哥!” 朱能和陈英满是欢喜走进来,司徒元微微皱眉,却是见到林尘哈哈大笑起身相迎。 “你们可算是来了,怎么样,路上没什么意外吧?“ “放心尘哥,这哪能有意外,对了尘哥,你看看我们给你带什么了?” 林尘看去,就见到被五花大绑的几人。 “他们是谁?” 朱能哈哈一笑:“尘哥,你说这不巧了吗,我们来的时候,白虎营随便扎营时,刚好在附近湖泊中心发现了船只,一检查,发现他们就是私盐贩子,我想着这一次尘哥你下江南,正好查盐案,说不定会派上用场,就将他们给抓了。” 噗! 听到这话,苏文东他们口中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大眼瞪小眼,满是惊愕。 不是,怎么说抓到私盐贩子就能抓到私盐贩子? 这…… 就连司徒元也是微微一愣,这是什么运气? 林尘眼睛一亮:“朱能,你做得好,先将他们押下去,等下咱们再亲自去审。” 朱能点头,一挥手让白虎营士兵押了下去。 而林尘笑着坐下来:“司徒大人,这两位便是本官的结义兄弟,不介意让他们也坐下吧?” “不介意,早就有所耳闻,一位是镇国公之子,一位是虞国公之子,都是未来的大奉顶梁。” 司徒元笑道:“看茶。” 第576章 尘哥,你要收他们的税? 陈英与朱能二人坐下之后,司徒元当即道:“林大人,针对漕帮王巢的缉捕,整个江南省已经展开,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抓捕归案。” 林尘颔首:“司徒大人办事本官是放心的,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忙另外两件事,朱能与陈英他们来了,湖州这边的几个盐场,可以开始修复,再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本官现在要开始查账了。” “查账?” “自然了,本官这一次下江南,除了查明盐政,陛下派我来,自然也是为了查账来的,司徒大人,本官一路从京师出来,进了江南省后,发现江南省是繁花似锦,比其余省份不知好了多少,可是呢,往年的赋税,江南省的赋税,也不过区区两三百万两,司徒大人,不说东山省,就算是山原省,一年也有三四百万两的赋税。你说,我该不该查账?” 司徒元沉吟了一下,当即道:“是该查账,过去的账册林大人想查就查。” “今年的呢?” “今年的自然也可以查,只是今年的,本官也看过了,可能赋税收不上来了。” “为什么?” 一旁的苏文东当即出列,向林尘作揖行礼后道:“林大人,还不是漕帮,这帮私盐贩子,可不仅仅是攻击了盐场,毁坏了盐场,更是劫掠拿了盐引的商船,直接抢劫,江南省最大的赋税来源,便是盐政,现在我苏家、祝家、沈家,包括江南省其余依靠盐运的世家,今年收入,比去年还是倒贴。” 刚来的朱能自顾自的在喝茶,可能觉得茶不好喝,不由朝旁边吐了一口,陈英没说话,只是在看戏。 林尘哦了一声:“苏家主,意思是你没钱?” “林大人,我等真没钱,您若不信,我们愿意献出账册让您查阅。” 沈一水也是连忙道:“林大人,此言属实啊。” 林尘嗯了一声:“本官没说不属实,但是吧,你们拿不出钱来,那让本官找谁去要钱?不着急,三位,这江南省并不仅仅只有盐政,食盐运营的收入,是归盐政管辖查阅,但司徒大人说盐场的账册只找到了两本,总账册丢了没找到,但除了盐政之外,本官所见,江南省的丝绸布匹倒是挺发达,赚的钱也不少了。” 听到林尘的话,苏文东他们内心一愣。 场面之中有些平静下来,苏文东他们几个都是不敢接话,平静里面蕴含着一股尴尬。 “行了,三位家主,不要那么紧张,只要你们诚实经营,不与民争利,该缴税便缴税,本官又不会抄没你们的家产,难道本官像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是是是,林大人公正无私,口碑远近闻名。” 司徒元终于发话:“林大人,沈家他们准备的七千斗食盐,明天就能装船,到时直接从湖州发出,你看要不要举行一个仪式?” “不用,到时直接发船就行,京师收到了盐,本官自然会收到信。”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林尘这才起身离开。 司徒元他们起身相送。 等到从县衙出来,朱能这才开口:“尘哥,你要收他们的税?” “自然了,这几家这么多年,趴在大奉的盐运体系上吸血,家产自然极多。” 朱能不解:“可是那司徒大人不是说,私盐贩子劫掠了他们,让他们损失惨重吗?” 林尘冷笑一声:“损失惨重?这种鬼话你也信?湖州这么多的丝绸工坊,我让人问过,几乎都属于苏家沈家,然后却没收到多少税。一个盐,一个丝绸,这么赚钱的东西,江南省只收上来三百万两赋税?” 陈英道:“接下来怎么办?” “以静制动,先去审一下那两个私盐贩子吧,看看能审出什么东西来不。” “走。” 林尘他们一行人,当即就是去城外的白虎营驻地,将这两个私盐贩子带到营帐之内,直接开审。 “跪下!” 身后白虎营士兵一脚踹在他们后膝盖上,这两人跌倒在地。 “你们贩私盐?” 林尘开口。 两人都满是惶恐,其中一人道:“大人,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孩呀,大人,我们铤而走险也是没有办法。” “少废话,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便是。” “是是。” 林尘直接问:“你们的私盐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有人发给我们的,每一次接头的地点都不一样。” 林尘看了他们一眼,见到他们畏缩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说谎。 “朱能,将他们都关小黑屋去,先关个一天,到时候他们就愿意说实话了。” “好。” 这两人被拉了下去,陈英问道:“林兄,有线索吗?” “没有,等下让朱能审讯,你跟我去一趟苏州,再找一些专业的账房,去府衙查账去。” “是。” 很快,林尘就和陈英带着人出发了,直接到了苏州,就是进了府衙的库房,开始查账起来。 他们招募的七个账房,直接开始查账,但林尘所要求查的,除了往年交上来的赋税账册之外,着重还查了各城工坊收取的商税,还有市舶司交易丝绸收取的赋税,要进行对账。 湖州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说是沈家他们准备好的食盐已经开始装船了,足足二十几艘船只,直接走水路,往京师的方向运去。 除了这些之外,林尘又是让朱能在湖州,准备招募盐匠,要将盐场重新修复并且开始产盐。 林尘在运筹帷幄时,一个府衙的文书小心进来。 “林大人。” 林尘坐在案牍后面,抬头道:“什么事?” “林大人,有人求见。” “本官现在正忙着,如若不是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就不见了。” 那文书小心翼翼道:“这人,来头比较大,林大人您最好还是见见。” “谁?” “他是琅琊王派来的人。” 林尘一怔,之前陈文辉说过,江南省也算是琅琊王的封地,所以来江南省,这位王爷还是要见一见的。 当然,因为来了江南省,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林尘现在也还没去找过琅琊王,却没想到这位琅琊王,派人找上门了。 既然是王爷,又是皇室宗亲,那林尘自然那还是要见见的。 第577章 琅琊王 很快,一个太监到来。 “林大人。” 他声音比较阴柔,林尘上前:“这位公公,本官盼星星盼月亮算是把您盼来了啊。” 说着,林尘直接拿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塞到对方手中。 这位公公本来是板着脸的,感觉到手里被塞东西,他不由悄然低头一看,见到手中的银票之后,绷着的脸顿时放松下来。 林尘又是继续塞了一张:“公公辛苦,之前我本来想去的,但你也知道,我这肩上担着陛下的担子,一来江南省就忙晕了,光是盐政的事情,就还在追查中,没来得及去看望琅琊王,真是见谅。” 这位公公开口:“林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家王爷,早就听闻过您,您名动京师,这才想要宴请您。” 林尘笑道:“好说,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对了,还没请教公公大名。” “林大人,叫咱家洪公公就好了。” “好的洪公公。” 林尘和这位洪公公拉近了距离,谈笑风生,带着高达赵虎二人,就是上马跟着洪公公,直奔琅琊王所在的王府。 要说这位琅琊王,也算是世袭封地了,毕竟都这么多代了,大奉的皇室宗亲数量还是不容小觑的,虽然任天鼎这一代比较少,但这并不代表着之前的叔叔伯伯,没生多少,王爷嘛,这种生物除了吃喝,剩下的就是造人。 比如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这位中山靖王,足足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比母鸡还能生。 很快,林尘跟着洪公公来到城池东北,这里几乎没什么百姓,而且宅院极大,四周有河水环绕,景色秀丽。 整个王府前面,牌匾磅礴大气,前面两只石狮子威武霸气,台阶都比林尘之前见到的府衙要多。 “林大人,就是这了。” 洪公公笑容满面。 林尘下马,前面的王府大门忽然打开,林尘就是见到有一排妙龄女子穿着薄纱走了出来,站在两边,齐齐恭迎道:“林大人请。” 好家伙,这场景,让林尘不由想起了之前看短视频里会所选妃的情景,真想忍不住说上一句:换一批。 林尘跟着洪公公往里走,等到进入这王府,才知道什么叫做九步一廊、十步一亭,假山造景,桃花朵朵。 比之前肃亲王的王府还要气派。 林尘沿途还能见到不少那些丫鬟,排队走过,每一个都是颇为漂亮。 “洪公公。” 洪公公在前面带路,听到林尘喊他,不由低声道:“林大人,什么事?在王府内,不要大声喧哗。” “哦,洪公公,我是想问,在这王府内,没有男人吗?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些女子之外,下人没有男性?” “没有,王爷不喜欢男人,除了王爷亲自培养的鹞兵外,王府没有别的男人。” 林尘满是诧异:“鹞兵?” “嗯,不违反朝廷的规定,王府可以拥有不超过五百人的私兵。” 终于,走到了王府的正殿,两边都有甲士,洪公公通报,里面有其余的太监走出来,让林尘进去。 等到进入大殿,林尘这才发现,左右两边都是在翩翩起舞的女子,还有道道丝巾系在大殿里,前后大门打开,风吹拂起来,配合这些曼妙的身姿,着实美轮美奂。 在前方主席上,有着一个袒胸露乳的男子,披着长发,豪放不羁,手中还拿着一个酒杯,怀中还有着一个靠在他怀里的女子。 开幕雷击! 林尘被雷得外焦里嫩,真有这么豪放不羁的人? 不过这位琅琊王,看起来挺年轻的。 洪公公见到林尘没行礼,也是有些急,连忙在后面用手推林尘。 “快行礼。” 林尘反应过来,直接拱手:“忠勇侯、天策将军、东宫左春坊大学士林尘,见过琅琊王。” 琅琊王微微一愣,然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有意思,要不是你在本王面前,本王还以为站在这里的,是足足有三个人呢。” 林尘也并不觉得尴尬,只是道:“第一次见王爷,还以为王爷之前没听过我,所以我就自报家门,这样王爷也能更快一步了解我。” “好,坐。” 旁边有着准备好的一个酒座,林尘坐下,琅琊王一个眼神示意,立即就是有一个绝色女子上来陪酒。 林尘坐定,琅琊王道:“本王之前经常听到你,尤其是邸报里,每次必定有你,本王还记得,说你入职军器监,就敢和大都督梁国公比试,锻造的武器,还比军器监更好。” “王爷谬赞。” “到了后来,你写的诗词,本王也很喜欢,再后来,你去大同,击溃草原蛮子,又到了天鼎四年,考上科举状元,又是一系列手段增加朝廷赋税,你,有大才。” “多谢王爷夸奖。” 琅琊王起身:“本王虽然久居江南,但对你这种聪明人,是仰慕得紧。” 他来到了林尘面前,直接蹲坐下来,与林尘面对面。 “林尘,与本王作为结义兄弟如何?” 林尘一怔,他心里还在盘算着,这位王爷要见他是为何,万万没想到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做兄弟? “王爷说笑,我现在娶了公主,也算是驸马,身份敏感,若是再与王爷结义,那这关系,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琅琊王颔首:“那你来江南省,是所为何事?本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听到这话,林尘内心动了一下,琅琊王久居江南,对江南省的事情应该算是门清。 “王爷,我这第一件事,乃是为了江南省盐政而来,盐政被杀,盐场被毁,王爷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那王爷知道什么线索吗?” 琅琊王起身,朝着那些跳舞的女子走去。 “江南省有一个私盐贩子,叫做王巢,此人胆大包天,本王也略有耳闻,这起事件,必然与他有关。” 林尘点头:“那王爷,我还想问问,您养了这么多的美姬,每月耗费几何啊?” 琅琊王微微一愣,转过身来:“你想要?本王送你一些便是。” “不是,只是我去肃亲王府邸,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姬妾。” 琅琊王似笑非笑:“那是自然了,肃亲王他被陛下软禁,哪能比得了我,逍遥自在?只要本王这逍遥自在的日子仍然有,那本王愿意做一辈子琅琊王。” 第578章 七千斗食盐,全沉了! 林尘没说话。 而琅琊王笑完后,又是道:“林尘,江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是影响了本王,盐政的赋税,其中有一部分可是本王的,所以你要尽快查明真相,知道么?” “是。” “另外本王怕你在江南省受阻,本王给你派一人跟着,只要你想要调谁,有他在,自然都能调动,谁敢不给本王一个面子?” 林尘笑道:“王爷,下官乃是陛下下旨,带着圣旨来江南省查案的,您再派人倒是用不上了,凭着圣旨,江南省内,下官想要调谁就调谁。” “哦?也包括本王吗?” 琅琊王似笑非笑。 怀中那女子想要攀附到林尘身上,林尘却是抽身而起,看着琅琊王,认真道:“王爷,如果有需要,也是会包括王爷您的。” 琅琊王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一个林尘,连本王都敢调动?” “王爷,这是事实。不过王爷逍遥自在,又与王爷何干?” “哈哈哈,本王真是愈发喜欢你了,行,那你遇到任何事情,想要找人帮忙,随时找本王,本王很欢迎你。” “多谢王爷。” 没有多久,林尘便是告退,从这大殿之中转身走出去,在外面等着的赵虎与高达当即跟上,之前的洪公公这个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林大人,还好您没得罪王爷。” 林尘问道:“这位琅琊王的脾性怎么样?我感觉有些古怪。” “王爷脾性,神秘莫测,只不过对咱家下人都挺好。” 林尘点点头:“行,洪公公,若是王爷下次有事找我,直接派人过来即可。” 洪公公笑道:“林大人,王爷送您一名美婢,为何不要?” 林尘哈哈一笑:“无功不受禄呀。” 林尘正要走出王府时,经过一处庭院,赫然是见到了正在操练训练的士兵。 这群士兵穿戴整齐,手中拿着长枪,正在操练。 林尘不由多看了一眼,洪公公解释道:“这就是王爷的鹞兵。” “鹞兵?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或许是王爷希望他们机灵一点吧。” 等到走出王府,林尘拱手告别,而后翻身上马,带着赵虎他们离去。 “公子,您觉得这个王爷怎么样?” 林尘在马背上颠簸:“看似浪荡不羁,不过有着一股疯劲,像是一个疯批。” “疯批?” 赵虎有些不解。 “就是有点神经质,做事不太讲逻辑,不过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回去查案吧,他一个闲散王爷,和这起案子没什么关系。” 高达道:“他养了许多女婢。” “自然,闲散王爷还能干嘛?除了造人自然还是造人了。” “我的意思是,这开销岂不是很大?” 林尘嗯了一声:“王室宗亲,开销自然大,江南省的赋税,估计有一成都给了这位王爷,等回去之后,我就向陛下进言,是时候该削减王室宗亲的开支了,有必要的话,削藩也该削了,这些藩王财政支出太大。” 重新回到府衙,结果刚一下马,就见到一个士兵满是急切等在那里,见到自己到来,当即小跑过来。 “都督,不好了,湖州苏家、沈家祝家他们筹集起来的七千斗食盐,用商船运输之中,被人给捣毁了,现在连船带盐,全部沉到江里去了。” 林尘也是眉头一皱:“这些船全部沉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商船死里逃生的船员快马加鞭回来报信,朱将军那边不敢耽误,让我过来通报。” “有没有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总知府大人知道了吗?沈家苏家他们三家什么反应?” “这,属下不知。” “赵虎,进去告诉一下陈英,让他带人继续查账,我先回湖州,账册情况汇总后给我。” “是。” 很快,没有多久林尘就是带人骑马直奔湖州,这种情况下,还是骑马最快。 也就两个时辰后,林尘他们重新回到了湖州,来到县衙。 此刻,县衙里人已经都在了,苏文东他们也在,见到林尘进来,众人连忙行礼。 “见过巡抚大人。” 司徒元直接开口:“林大人,你来得正好。” 林尘直接道:“事情经过原委是什么?” “漕帮干的。” 林尘愣了一下,司徒元继续道:“那逃回来的水手乃是沈家的仆人,说是今天早上运盐船到了茶江附近,茶江支流很多,水域比较复杂,江面广阔,又起了大雾,漕帮的人就乘船出现在水面上,直接将所有船只给劫了!” 林尘微微皱眉:“其余人呢?” “都被杀了,船只也被捣毁沉到江流里去了。” 说完之后,司徒元沉声道:“王巢真是胆大包天,林大人你放心,本官已经让湖州、苏州等地派出衙役,多个县共同搜捕!沿着茶江方向搜捕!” 林尘倒是没什么反应,苏文东紧张道:“林大人,这盐不会再要我们凑吧,我们是真拿不出来了。” “不用,这是出了意外。” 苏文东他们松了口气:“多谢林大人。” “这样,司徒大人,本官亲自带人过去瞧瞧,要些水性好的人跟着。” “好。” 很快,林尘就是带着人出发了,到了城外的白虎营,点了五百人跟随,让那逃出来的沈家家丁带路,赶到了茶江。 眼前这一片赫然是宽阔的江流,水流湍急,更远处还有着江中岛屿,江流九曲十八弯,又有多个岔流。 林尘沉声道:“带本官去你们与漕帮发生遭遇的地点。” 那沈家家丁点点头:“好的大人,您跟我来。” 他们换了乘船,直接往茶江方向划去,终于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湖泊,两边都是浓郁的树林。 “大人,他们就是埋藏在左右两边,又起雾。” 林尘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那些水性好的汉子。 “潜下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 船上的那些汉子身上绑了绳子,直接一个猛子扎入进去。 噗! 没有多久,那些汉子在水面露头。 “大人,下面有沉船,有不少尸体。” 林尘微微皱了皱眉,所有人看着他,他道:“这茶江要搜寻的话,要多少人手?” “回大人,茶江四通八达,上可进入螺河,下可进入进入芊水,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湖泊,要搜寻的话,恐怕人手要上万才能短时间搜索到。” 林尘沉吟片刻:“天色不早了,先上岸吧,回去再说。” 第579章 敢问阁下就是吴大疤瘌? 晚上,林尘在房间中踱步。 朱能也在,赵虎与高达他们和其余白虎营士兵,在外面守着。 “尘哥,你走了这么久了,送来的饭菜也不吃,这是怎么了?” 林尘拧着眉头:“我感觉,有人在做我局。” 朱能一愣:“做局?” “没错,我刚到苏州,刚来得及查库房,就告诉我送去京师的盐船全部被劫,就跟我之前到了湖州,然后沈家苏家他们出现,就告诉我事情原委,我总感觉,太巧合了。” “而且,这里面逻辑是不通顺的,朱能你想一想,如果你是漕帮的首领王巢,在得知朝廷派我来,还带了白虎营的人马过来,你现在还敢露面,就为了抢掉这七千斗食盐?” 朱能也是在想,他想了一会道:“好像露面也没什么。” 林尘摇头:“现在官府让整个江南省在缉捕他,各州县在附近水域都在查私盐贩子,他敢露头?还明目张胆直接将盐船又抢了一遍,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所以,我觉得他这突然出现抢劫盐船,说不通。” 林尘拧着眉头,在走来走去。 “任何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王巢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有那七千斗食盐啊。” 朱能插话。 林尘摇头:“不,食盐有命重要吗?更何况之前他与盐场合作,肯定有不少食盐的,炼制食盐也不算难,他都贩私盐了,肯定也会炼,就为了这七千斗食盐,再突然现身,告诉所有人他的藏身之处,吸引官府围剿,怎么看,都不合理。” 林尘坐在椅子上:“这一趟下江南,还真是浑水,我到现在为止,都有些没太看清。” 朱能道:“尘哥别想那么多,反正直接干就完了,这次白虎营都拉来了,黑衣大炮也有,谁敢挡我们?” 林尘没回答,只是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打,他在思考。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入了一个棋局,整个江南省就成了一个棋盘。 林尘闭上眼,让在江南省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 “如果这一切不是王巢干的,他不会出来的,如果是他干的,那他更不会出来,他这是在挑衅朝廷,死得只会更快。王巢的动机与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还有盐政的住所,盐政的尸体还没检查,可以让人去告诉一下陈英,先查一下盐政那边。” 林尘思虑了片刻,不由道:“朱能,之前让你审那两个私盐贩子,有什么线索了吗?他们招了吗?” “尘哥,你不说我还忘了,招了,关了一个晚上,出来的时候哭爹喊娘,头都磕烂了,然后我按照你教的法子,将他们分开,让他们说,再一对照,就八九不离十了。” 朱能一边笑着,一边将两份供词拿了出来。 林尘看了一下,这两人竟然是隶属于一个小型私盐帮派,这一次运了点盐,本来想要铤而走险,没想到意外被白虎营发现。 这份供词,就连鬼灶的位置在哪里,都标记了出来,整个帮派,就是收了私盐,然后再卖出去。 “有点意思,朱能,去喊点懂地图的人来,不要被别人知晓,再让赵虎去清点五十人,不要穿铠甲,伪装成船夫或者水手,听我等候。” “好。” 朱能立即出去了,林尘这才坐在凉了的饭菜面前,开始吃饭。 这一次下江南,感觉一来,就是波谲云诡,处处都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等到吃完饭,朱能将一个人喊来了,林尘看着他。 “烟霞县,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就在湖州不远。” “嗯,明天你做导游,带我去一趟。” 第二日。 林尘来到城外码头处,五十名白虎营士兵已经是穿上了水手船夫的服装。 赵虎笑道:“公子,怎么样?” “可以啊,走,上船。” 林尘带着他们租了几条船,在码头上上了船,而后在那男子的带领下,朝烟霞县过去。 大概一个时辰后,船只在一处河流码头靠岸了,林尘看去,这一处县城不算繁华,但人来人往,也算是不错。 上了岸,林尘带着人,就是在县城内搜寻,没有多久,一家较大的店铺出现在面前,上面还挂着一块牌匾“陈记鱼铺”。 林尘轻轻打了个手势,赵虎当即让身后那些伪装成水手的士兵散开,悄然将这一栋房屋包围起来。 林尘朝里面走入进去,一进来便是一股刺鼻的鱼腥味,有好几人正在对那死去的大鱼开膛破肚,鱼的内脏流了一地。 有人直接将处理好的鱼用挂钩挂了起来,朱能捂着鼻子,觉得腥味直冲胃部。 “客官,想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各种鱼,鲤鱼、草鱼,全都是肉质肥美。” 林尘微微一笑,对着那掌柜道:“可有鳜鱼?” “鳜鱼?那玩意很难捕捉,客人还是换点其他的吧。” 林尘道:“我酿了桃花酒,正要鳜鱼下酒,换了其余的,影响口感和雅兴。” 听到林尘说这话,那掌柜当即道:“我想起来了,后面好像有一些,二狗,带这位客人到后面去看看鳜鱼。” 林尘不知不觉中和这个掌柜完成了一次黑话交流,这些都在供词上有交代。 很快,林尘就跟着那小二,来到庭院,庭院到处都是挂着鱼,腥味冲天,但等到进入后院的房间后,整个画风又是一变。 没有那些鱼,有的是摆着熬煮的大锅,十几个正在忙活的盐匠,瓦罐里装满了各种白花花的食盐。 跟着进来的赵虎都愣了一下,明面上是卖鱼的,实际上却是卖盐的? 而在林尘他们一进来,就是有四个汉子从左右两边围上来,前面不远处,有着一个光头,脸上有着一条愈合的伤口如同蜈蚣一般扭曲,他抬头道:“你是来买盐的?” “是,敢问阁下就是吴大疤瘌?” 吴大疤瘌打量着林尘:“你小子面生得很啊,之前没见过你啊。” 此话一出,之前坐着的那些汉子都站起来了,目光冰冷不善地看着林尘他们。 第580章 我在湖广那边有条路,风险是大了点,不过利润很高 林尘面色从容:“吴大疤瘌,本公子是来买盐的,听人说你这里有盐,我自然就来了。” “谁介绍你来的?” “孟达与陈闲。” 那光头微微皱眉:“原来是他们两个,没错,他们两个的确是我吴大疤瘌的人,但是一般外人,他们不会将这个鬼灶地点透露给外人,你是怎么和他们两个搭上线的,他们怎么会将这个地点和接头暗语告诉你?” 林尘笑道:“吴帮主,何必刨根问底呢,我只是来买盐的,你也知道,最近江南省并不太平,官盐的盐场被毁了,盐都没多少了,我这进账也少了。” 两旁的几个大汉都是盯着林尘,赵虎和高达两人,立于林尘身后,虽然高达始终抱着双手,但若是有需要,他只需一招,就能制住周围的这些大汉。 吴大疤瘌看着林尘:“你叫什么?” “回吴帮主,我姓林。” “你之前卖的是哪边的路线?” “我没有在江南省内卖盐,你们的规矩我是懂的,我是卖到其余省去了。” 吴大疤瘌这才点点头,挥挥手,让那些汉子散开。 “我这里的食盐,有两种,第一种是粗盐,当然这种品质和盐场的官盐也差不多,价格最为便宜,第二种嘛,就是我们再稍微炼制了一番的盐,比粗盐品质好上一些,当然价格也会稍微贵上一些。另外,我这里的盐,最少也是一百斗起卖,我们只负责将盐给你送出烟霞县,交割之后,概不负责,另外嘴要硬一些,不许透露我们所在。” “放心,吴帮主,这些自然是没问题,钱都不是问题。” “好,是个爽快人,选吧。” 林尘上前,看着那些盐,他仔细看了一下,这些盐的确是比盐场的盐要好上一些,当然,和自己炼制出来的那些盐,就要差远了,毕竟自己多重过滤之法,提出来的,纵然比不上现代的精盐,但也能算得上是细盐了。 林尘一边查看这些盐,一边问道:“吴帮主,我还有几个问题,现在江南省官府查这么严,各地都在缉捕你们,你们还敢做买卖?” 吴大疤瘌哼了一声:“被缉捕就不做了?我们还要不要吃饭?他娘的,官府没一个好东西,官盐卖那么贵,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林尘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继续套话:“吴帮主,我在湖广那边有条路,风险是大了点,不过利润很高,所谓富贵险中求,吴帮主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 吴大疤瘌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简单,我能每个月给你们消化数千斗的食盐,就问吴帮主,能不能生产这么多食盐了。” 吴大疤瘌眼中透露着兴奋:“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吴帮主,你看我像是说假话的人吗?” 说着,林尘随身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扔给了吴大疤瘌。 他接过玉佩,仔细查看了一下,纵然不懂玉,却也能知道这是一块品相极好的玉佩,价值不菲。 “好好,食盐方面嘛,我可以想办法。” 吴大疤瘌将玉佩还给林尘,嘴都咧到后根了,满是笑容,亲自起身:“来来来,这位兄弟坐,咱们好好聊聊。” 林尘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吴大疤瘌亲自倒酒,然后道:“现在风头紧,等到时候风头过去,盐会更多。” “吴帮主,就是风头大,利润才高,风头过去了,利润也少了,不过吴帮主,你这些食盐是怎么产的,你得告诉我,不然你这产量,我不放心。” 吴大疤瘌当即道:“兄弟你放心,我这里不是产盐地,漕帮听过吧,我们都是直接从漕帮拿盐,漕帮负责生产,我们负责运输。” “哦?” 林尘目光深处闪烁,终于是套出点东西了。 “漕帮?是被官府在缉捕的那个漕帮,我听说王巢都在官府通缉名单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漕帮经营十几年了,就算在通缉名单上又如何,你担心产量问题,实话告诉你,漕帮都有自己的产盐盐场。” 林尘笑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是怎么取货的?将食盐包裹好放到鱼肚子里吗?” 吴大疤瘌点头:“没错,那些官兵想要查验的时候,鱼是最讨厌查的货物之一,因为腥臭,我们往往会将塞了食盐的鱼放在最下面,然后又倒上一层鱼,等盐卖掉,鱼也能卖掉。” “吴帮主果真聪明过人,你们怎么取盐的?漕帮怎么将盐交到你们手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大疤瘌忽然警惕起来。 林尘笑道:“吴帮主,我和你做生意,我肯定得问清楚一点。” “这个没必要问,我将盐卖给你就行了,行了,快选吧,选好了我让人直接装盐。” 林尘思忖了一下,这才抬头道:“我看了一下这些盐,觉得你的盐品质不好,不太想要了。” 这一下,吴大疤瘌勃然大怒:“你他娘的耍我?” “吴帮主,你说对了,我就是在耍你。” 吴大疤瘌勃然大怒:“你找死!” 他直接就是要一拳朝林尘砸去,可林尘身后冷哼一声,他的拳头还没到林尘,另外一只手已经横了过来,一把抓住吴大疤瘌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旁边那些汉子都是一惊,直接起身,就要冲过来动手,赵虎冷笑一声,并不畏惧。 “给我弄死他们!” 吴大疤瘌神情狰狞。 可下一刻,林尘脸色从容、轻描淡写地掏出了火铳,对着一个要冲过来的汉子,直接就是一枪。 砰! 枪口冒着烟,林尘吹了一下硝烟,那汉子直接倒下惨叫,肩膀处出现鲜血。 吴大疤瘌愣了一下,下一刻,林尘的鸟铳就对准了吴大疤瘌的脑袋。 “吴帮主,你不用知道这是什么,但你需要知道,只要一枪,你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炸开。” 吴大疤瘌咽了口唾沫,林尘一脸微笑:“让你的人都跪下,双手抱头。” 听到这话,吴大疤瘌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是让所有人都照做。 房间内的其余人都跪下抱头,林尘这才淡淡道:“现在我问你答,你们取货是怎么取的,卖货又卖给谁了?” “取货,之前是集中在塘口村,那里是一处产盐地点,但自从官府缉捕之后,取货地点就变到了小淮山附近,那里有河流,我们都在那里完成交易。” 林尘问道:“下一次取货是什么时候?” “五日后。” 第581章 杀人的是个高手 林尘淡淡道:“盐都卖给谁了,你们运盐,有没有和苏家、沈家勾结?” “这怎么会呢,他们是大家族,怎么看得起我们这些私盐贩子。” “官府盐场被毁,和漕帮有关系吗?盐政被杀,是不是王巢干的?” 吴大疤瘌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啊,你问的这些,远远不是一个私盐贩子能问出来的。” 高达微微用力,直接将吴大疤瘌的手朝后掰去。 “啊!!痛痛痛。” 林尘淡淡问道:“回答问题,不然我让你横着出去!” 吴大疤瘌只能道:“盐场被毁,好像还真是漕帮干的,我记得之前和帮派里另外一个人聊过,其中湖州一个盐场,就是帮主亲自带人去干的,将整个盐场都给烧掉了,那些弄好的食盐全都毁掉了。” 林尘微微皱眉,这不太对啊,真是王巢干的?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是沈家、苏家他们嫁祸给这个私盐贩子,没想到他来真的? 这也就是说,这个私盐贩子,也想来一出起义? 但问题是,现在江南省的私盐贩子,还没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吧? “为什么要破坏盐场?” “这我不知道。” “盐政呢?” “盐政?盐政不是我们杀的,盐政的所在,都有官兵把守,我们漕帮只是江湖帮派,怎么可能进得去呢?当然也不排除帮主神通广大,能找到关系杀死盐政。” 林尘在快速思索,这个吴大疤瘌说的倒是不假,漕帮可以毁掉盐场,但没办法杀死盐政啊。 盐政可是正三品的官啊,和丞相一个等级,这种官身边都有人保护,而且在县衙内,怎么派人杀? 这里是一个疑点,漕帮干了毁坏盐场的事,却没干杀死盐政的事,那盐政是谁杀的? 林尘将脑袋里的疑惑压下去,又是问道:“你们负责卖盐?” “不仅仅是我,我这样的鬼灶,还有好几个呢。” “都卖给谁过,有没有账册?” “有有。” 吴大疤瘌连忙让人将账册拿出来,一个瘦弱的书生连忙将账册取出,小心递给林尘。 林尘翻开看了起来,这里的每一笔账册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买家之人的姓名也有,不过都是化名。 翻了几页,林尘发现在最后面,还有单独列出来的一页,上面有好几个人名。 “这里的买家,为何要单独放在后面?” 吴大疤瘌道:“这是帮主的规定,他说了,漕帮生产出来的盐,必须要优先卖给他们。” 林尘默默看了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其中有几个买家备注里的交易地点,写了市舶司。 “市舶司?你们还将盐卖给洋人了?” 吴大疤瘌道:“我也不懂,反正帮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林尘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江南省产的食盐,本来应该是要优先供给京师与其余省份,可这么大量的食盐,却卖给洋人,这不太合理,一个是食盐长途不好运输,除非那个国家很近,并且还缺盐,第二个是食盐卖给国外利润并不高。” 林尘思考完毕,重新看向吴大疤瘌,露出微笑,这个微笑,却让吴大疤瘌打了个寒颤。 “吴帮主,认得我吗?” 吴大疤瘌摇头。 “我叫林尘,忠勇侯、东宫左春坊大学士、二品天策将军,目前是江南省巡抚,督察盐场被毁一事。” 吴大疤瘌睁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堂堂巡抚,竟然跑到他这个卖私盐的鬼灶来了。 “本官对你的所作所为,可以既往不咎,本官的原则是只诛首恶,我只抓王巢,但前提是,你要戴罪立功。” 吴大疤瘌当即跪了下来:“感谢林大人不杀之恩。” “嗯,若是事情办得漂亮,本官还会嘉奖你,你也不希望以后你天天干私盐贩子、以后你儿子还接着干私盐贩子吧?你就不想你儿子能与其余大奉百姓一样,考上科举,有了官身?” 吴大疤瘌激动起来:“想,做梦都想。” “行,那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五日后去接取粮食,提前通知本官,本官带人一同前去,再有,给账册这后面几个人卖盐的时候,带本官的人一同前去,本官要看看,能让王巢亲自点名出来的买家,是什么人。” 林尘给高达赵虎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纷纷放开那些汉子。 “再有,今天我没来过,这房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许透露出去,知道吗?” 林尘神色严肃。 “大人放心。” 林尘颔首:“赵虎,你等下到外面点几个人,跟在吴帮主身边,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我汇报。” “是。” 林尘起身,他看着吴大疤瘌,又沉吟了一番:“你一切照旧,本官会派人与你联系,该怎么做,本官会提前告知你。” “是!” 没有多久,林尘和高达赵虎他们走了出来,有几个白虎营士兵被安插了进去,就跟在吴大疤瘌身边。 “我感觉,这一趟没白来,越来越接近真相了,不过目前又有几个疑点。” 赵虎问道:“公子,哪些疑点?” “第一,王巢的漕帮,既然毁了盐场,却没杀盐政,这里是逻辑不太相符的地方,他也不可能派人潜入县衙去杀人,他没那个本事;第二,盐政最终却死在自己的县衙,这就很奇怪了。走,回去问问司徒大人。” 林尘故意在烟霞县逛了一圈,而后这才带人重新朝湖州过去。 等来到湖州,当即就是直奔县衙,找到了司徒元,司徒元虽然府衙在苏州,可因为林尘在湖州的缘故,所以也是跟着暂时来到了湖州。 “司徒大人。” 林尘开口。 司徒元正在案牍之后办公,见到林尘来了,当即起身:“林大人来了,请坐,来人,看茶。” 林尘笑道:“司徒大人,我近日一直在思考案子,现在想要重新再捋一遍。当时盐政死亡的场景是在哪里,谁先发现的他?” 司徒元道:“林大人,盐政是死在他的书房,当时是日上三竿之后,管家喊了多次,发现没人应,这才带人闯入房间,这才发现盐政死在房间里,据仵作所说,盐政是直接被一刀割喉,两刀捅穿心脏,杀人的是个高手。” 第582章 高达!要活的! 林尘听完之后,又是道:“我要问下仵作。” “自然可以,不过要稍等片刻,容本官将仵作从苏州调过来。” 林尘点头,而后拱手起身:“如此,那就先不打扰司徒大人。” “林大人说的哪里话,林大人查案辛苦了。” 等到走出来后,林尘回到房间,朱能问道:“尘哥,有头绪了吗?” “能潜入府衙,直接杀死盐政,高达!” 高达抬起头。 “你能做得到吗?” 高达淡淡道:“自然。” 林尘道:“那杀手是一个和高达类似身手的高手,如此一来,搜捕范围就能缩小了,赵虎,给吴大疤瘌传个信息,让他在盐帮里多问一下,看下有没有这么厉害的人。” “是。” 林尘揉了揉额头:“接下来,就等吴大疤瘌那边吧,看下能不能趁他们交易的时候,抓到王巢。对了,再派些人,去市舶司盯着,看下有没有异样。” …… 江南省,一处亭台,夜色当空,两人正在对弈。 “你这一手,当真是妙,这位京师来的败家子,可真是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乱撞。” “不要掉以轻心,这个败家子,精明得很,嗅觉非常敏锐。” “嗯,如若不是出了意外,他应该不会这么早查到烟霞县去,不过查到也无妨,本来也打算让他查到,只要到时候,我将棋子往这里一下,他就死棋了。” 另外一人道:“要抓紧才是,迟则生变。” “这是自然,另外他说,最迟不过几日,产盐就能翻倍,这话可信吗?” “官方盐场最快也需要十日才能产盐,这败家子纵然有通天之能,五日就能产盐,这也是不可能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尘也是为了抓捕王巢,做了多手准备。 “尘哥,盐场修复好了,按照你所说的,都是白虎营的将士们看守,不会有外人捣乱。” “好,放出消息去,就说江南盐场五日后,恢复供应,先将京师的盐荒解决了再说,如若王巢再派人劫掠官盐,被我抓住一次,他就死定了。” 朱能点头:“英哥那边发来了信息,说是从账册来看,沈家、苏家这些士族的工坊丝绸进账很大,尤其是每隔一个月,在市舶司交易收取的赋税量,一下就是大了起来。” “又是市舶司,还有呢?” “吴大疤瘌那边的兄弟也是传信息过来了,说明天晚上要进行食盐采购。” “好,告诉白虎营的将士,明天晚上咱们就出发。” 朱能也满是兴奋:“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动手了,这王巢跟个乌龟一样,藏得太深了,需要让湖州官府派兵一起围剿吗?” 林尘沉吟了片刻:“不,我谁也信不过,让他们参与,水搅浑了可不好,就我们去。” 很快,白虎营的所有将士,便是脱了铠甲,更换了衣物,赶到烟霞县,在吴大疤瘌的带领下,上了小船,在天黑之前,划了出去。 林尘在船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吴大疤瘌在旁边道:“林大人,交接流程是这样的,咱们去小淮山附近湖泊,趁着夜色进行交易,等到了白天,咱们再将船开回去,这样盐就到手里了。” “王巢会亲自出来交易吗?” “这,我不得而知,但应该不会,只是能派出来的,也应该都是帮主信赖的人,林大人您可以抓住他们,然后逼问一下他们,看下帮主下落。” 林尘颔首。 十几条船只一路向前,除了船只前方幽幽的灯笼,船身包括船舱之内,都是一片漆黑。 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淮山附近的湖泊,远处月光之下,能依稀看到耸立着的山峰虚影,此刻湖泊中心,已经是停留着十几艘船。 “出货交易地点有很多个,其余人在其余地方交易,帮主的盐场也不止一个。” 吴大疤瘌解释。 林尘点头:“去交易吧。” 他又是对赵虎道:“等下都分散开,等我口令。” “是。” 船只逐渐移了上去,吴大疤瘌喊道:“是我。” 双方船只靠近,对方船上也是站满了人,基本都是小船,一条船上有两三个人。 “上个月的钱都带了吗?” “放心吧,都在这了,老张,这一次多少盐?” “不多,官府查得严,能有个一千斗吧。” 吴大疤瘌又是道:“老张,能不能产更多一些,我这里有个客人,他说有条去湖广的路,能吃下三千多斗的盐。” “哦?每个月?” “嗯。” “这么大的订单,可惜了,如果是之前,接了也就接了,现在不行,你也知道,漕帮产出来的盐,必须要优先供应,让他下次再找你吧。” 林尘忽然开口:“这位兄台,也别等下次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合适。动手。” 随着林尘话音一落,旁边那些早就散开,并且与对方船只挨近的盐船上,白虎营的士兵纷纷动手,直接操着长刀,就是直接劈了过去! 噗! 鲜血四溅,惨叫声、喊杀声响起! 林尘所在的船只不远处,那老张瞳孔一缩。 “吴大疤瘌,你敢带官兵来!你找死!” 说完后,他直接扯着嗓子喊:“跑!盐全部扔湖里去!” 旁边船只上在混战,随着一声惨叫,一道人影噗通一声落入湖里。 吴大疤瘌一哆嗦,而林尘沉声道:“高达!要活的!” 高达脚下一踩,隔着三四米远,如同在水中蜻蜓点水一样,竟然是跳到了对方船只上,在吴大疤瘌的目瞪口呆中,三下五除二,就将船只上除了那叫老张的盐贩外,全部打落湖中! 双方的战力天壤之别,不过片刻,林尘这边的白虎营,就控制了所有船只。 林尘跨入船只上,看着那被控制的盐贩,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不杀你们,本官只要王巢的下落。” 那人冷笑:“休想。” 林尘颔首:“知道你会嘴硬,无妨,这里其余人总有知道的,想要撬开你的嘴,方法太多了,都带走,朱能,他们都交给你了,尽快从他们嘴里审出我要的东西。” 朱能兴奋道:“尘哥放心!” 第583章 不过区区几日,难道这盐场,就能运作了? 第二日,那些人已经是投入到了军营里,朱能直接开审。 与此同时,另外一批消息也来了。 “我们跟着去交货,但对方的船只进了市舶司,我们进不去。” 林尘又略微皱眉,他只感觉现在所掌握的所有线索,都是断的,只差一个点,就能将这些线索全部汇总在一起,从而揭开真相。 “市舶司必须要查了,你们之前看到对方是什么船吗,认得对方吗?” 身前的士兵道:“都督,天太暗了,没看清。” 林尘皱了皱眉,但那士兵又是道:“不过,那群人里,有在说夷语的。” 林尘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市舶司里有多少艘船?” “这,预计有上千条。” 林尘打消了自己的想法,本来他是想要通过搜寻船舱里的盐,寻找到交易的人员,可这么多船,而且市舶司里的都是大船,与其余货物混在一起,鱼腥味很快就没了。 “倒是还有一个方法,你去派人到苏州,给陈英一封信,让他直接去市舶司查每艘船的货物,只找有食盐的船,看下有多少。” “是。” 等到他走了之后,林尘吐出一口浊气,只差一点,再差一点,自己就能知道真相了。 就在这时,有人来通报。 “都督,有人求见。” “谁?” “他说他姓陈,乃是江南陈家之人。” 林尘眼睛一亮;“来得正是时候,快请。” 很快,一个年轻人便是走了进来,直接对林尘行礼。 “草民陈知问,拜见林大人。” 林尘笑道:“何必如此自谦,本官也是听闻你们陈家许久,之前天鼎三年善人榜,你们陈家鼎力相助,比苏家沈家他们,都让人印象深刻。” 陈知问笑道:“林大人客气,苏家沈家,自然不需要善人榜再增添名声了,名声对他们而言,反而是一种负担。” 林尘让他坐下,让人端来茶水,亲自为陈知问泡茶。 陈知问有些惶恐,林尘笑眯眯道:“坐着别动,本官这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你有资格。” 陈知问这才道谢,双手恭敬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林尘笑盈盈看着他,等着陈知问的话,他知道,陈家在这个时候登门,那肯定是有东西要透露,而且透露出来的东西,对自己会很有帮助。 陈知问放下茶杯后,这才开口道:“林大人来江南省,也有些时日了,陛下让大人来江南省巡查,为的是什么?” “首要为的便是食盐,盐场被毁,私盐泛滥,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漕帮王巢,本官现在自然而然,最想做的便是抓住他,但是很多线索,都是零碎的,甚至都是断的。” 陈知问点点头:“大人,我们陈家有什么能够帮您?” “有。” 林尘直接将之前让人誊写了一遍的吴大疤瘌卖货账册拿了出来。 “请看,这账册上记录的人物,能够查到吗,本官只确定一点,他们的这些船只,进了市舶司,因为天色太晚,我的人跟丢了,也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只知道对方说夷语,再有,卖的货物主要是私盐。” 陈知问仔细看了一下账册,这才道:“林大人放心,有了这份账册,给我一些时日,必然能为林大人查个水落石出。” 林尘笑着颔首:“你们陈家,和沈家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陈家,哪里能和沈家他们比,他们都是庞然大物,若是知府大人举办晚宴,我们陈家,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林尘嗯了一声:“苏家、沈家祝家他们,在盐引这一块,就没出过什么错吗?” 陈知问低声道:“大人,这我们并不知晓,但淮州那边的盐场,我们陈家去找了知府,然后花钱,将盐场里找到的账册,誊写出来了一份。这一次,特地带来给大人过目。” 林尘精神一震,陈知问从袖子里掏出账册,林尘快速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林尘看着账册上不对的数字道:“果然啊,淮州盐场的账册,和湖州盐场的账册,基本如出一辙,官盐的生产和售出,根本对不上。生产了许多,可最终售出的,却远远小于生产,就算是损耗,也没这么多。王巢真勾结了官盐盐场?” 那如此说来,祝由风、沈一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可这也解释不通啊,那他们为何又最终要毁掉盐场,直接拿钱打点不就行了吗? 见到林尘思考,陈知问也不敢打扰,等到林尘回神,陈知问这才道:“大人,我这就回去,让陈家全力调查,务必尽快给您一个结果。” “嗯,你们陈家有心了,对了,着重查一下沈家、祝家苏家这三家的船只,看下运载的货物是什么。” 等到陈知问走了后,林尘喝了口水,现在陈英在明查市舶司,陈家在暗处查市舶司,就不信这还查不出什么问题出来。 朱能也是走了进来:“尘哥。” “那些人招供了吗?” “没呢,嘴真硬。” “这是自然,做私盐的,给的都多,自然忠诚度也就更高一些。最近湖州苏州,有什么言论没有,沈家祝家他们,有什么动静?” 朱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倒是尘哥你说的盐场恢复运作就在明天,城内倒是有不少人在讨论,我骑马进城的时候,茶馆边上都有商人在说。” 林尘颔首:“明天就应该是晒盐法出炉的第一批盐了,我要举行一个盐场恢复的仪式,让沈家和江南省其余士族都过去,本官还有大事要宣布。” “好!” 朱能兴匆匆去了。 林尘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这个巡抚真不好干,之前两任巡抚,怪不得赋税都收不上来,这表面上,就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赋税怎么收? 如果要查,又是千难万阻,而且这阻力根本看不见,就如同雾里看花一样。 “我还就不信了,区区一个江南省私盐案,还能拦住我,不论如何,先重建盐政再说。” 而林尘的邀请,很快就是送到了沈家、祝家等人的府邸上。 沈一水坐在客厅,他沉吟了片刻,率先问道:“林大人邀请我们明日前往盐场观礼,从林大人宣布盐场恢复产盐,才不过区区几日,难道这盐场,就能运作了吗?” 第584章 王巢的地点供出来了! 沈家其余人笑道:“族长,估计也是这位林大人没法子了,现在京师的盐荒加上边防的盐荒,都还没缓解,他不修复盐场,又能怎么办?之所以将我们喊去,恐怕也是打的像之前一样的主意,想要让我们免费转运。” 沈一水颔首:“不错,正常的盐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产盐。” 不仅仅是沈一水,苏家、祝家,还有其余家族,也是在探讨,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尘修复盐场,也只不过是为了供给京师食盐。 第二日。 湖州附近的官盐盐场,这一片盐场里,已经有不少盐匠在忙活,还有白虎营的士兵在站岗,而在盐场入口处,已经是围了一大群人。 沈家家主沈一水、苏家家主苏文东,祝家家主祝由风,这三人作为江南省士族的领头羊,自然也来了。 后方无数人翘首以盼,而林尘一脸笑容地从盐场内走了出来。 他看着前方这么多的士族名流,不由清了清嗓子。 “诸位。” 众人安静下来。 “陛下派本官来江南巡查,这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盐政,虽然说私盐漕帮泛滥,但总知府已经下令,全省追绞王巢,本官认为,抓到王巢,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对于这一点,本官并不担心,本官担心的,是京师与边防的食盐供给。 因此,漕帮要剿,但食盐也要产,今日这官盐盐场重新恢复,接下来陆续其余盐场也会恢复,并且从今日开始就能产出食盐,本官还希望诸位,组建运盐队,往京师调运食盐。” 林尘话一说完,苏文东当即道:“林大人放心,我等作为大奉子民,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上一次运转的食盐,在半路却被漕帮给劫了,若是再运转食盐,我等担心漕帮还会卷土重来。” “无妨,就怕他们不来,本官等的就是他们来,现在本官在江南,白虎营为你们撑腰,只要发现漕帮私盐贩子的踪迹,论功行赏,大功者,本官奏请陛下,直接赐下爵位!” 现场顿时躁动起来,那些士族都是眼中放光。 沈一水内心感慨:不愧是林尘,好大的手笔。 而林尘道:“好了,从今日开始,盐场就开始转运,先按照此前转运之法,你们该拿多少,就拿多少,食盐管够。” 祝由风不由问道:“林大人,敢问这盐场产了多少盐了?” “若稳定下来,日产千斗,不成问题。” 什么?! 沈一水他们都是吃了一惊,产盐这么多? 林尘又是拍拍手,后面盐场里,有盐匠拿出了瓦罐,摆在前面。 “这里面,装着的是最新的食盐,大家可以看一看品质。” 祝由风他们小心捏起一些盐看了起来,这盐的精细度,甚至比之前的私盐还要高。 “这……” 祝由风眼中满是震惊,而林尘继续悠悠道:“江南省私盐泛滥,最大原因就是官盐品质不行,价格高昂,从今日起,官盐价格,在江南省内,降到三十文一斗,本官就不信,这种品质的盐,还有人会去买私盐。” 场中又是一片哗然。 “若是盐场的盐都是这种,那私盐就真没了。” “这,不是好事啊。” “官盐价格如此之低,那我等,还怎么赚钱?” 一些人眼中有了担忧,因为官盐价格高,所以他们转运,也能得到更高利润,可现在林尘将官盐价格定到这么低,他们能赚的,可就没多少了。 苏文东不由向前一步,拱手道:“大人,这,是不是不太妥当,江南省的盐价,乃是朝廷定下,要修改,也应该先奏请朝廷。” “不用,本官有圣旨,便宜行事,等先将私盐贩子的根拔起,盐价再另做讨论。” 苏文东有些犹豫,林尘看了他一眼:“现在如果有谁敢阻扰,那就是伙同漕帮,祸乱江南,本官不答应,陛下也不会答应。” 苏文东只能道:“大人高明。” 沈一水皱起了眉头,其余人也是嘀嘀咕咕。 但无论如何,事情成了定局,林尘大手一挥:“今日起,正式开始运盐。” 盐政死了,林尘现在也担起了盐政的职责。 很快,盐场重新运转,食盐价格直接暴跌到三十文一斗的消息,在飞速传开。 湖州知府高汉文,这段时间都是在为司徒元打下手,知道这个消息后,摇了摇头。 “林大人此举,是想要修正江南省的盐场,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难。” 旁边的府丞道:“大人,现在林大人借剿漕帮私盐,重定盐价,以后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他这是双管齐下,若是盐价跌了,百姓都买得起盐,哪里还有盐贩的活路?加上今天他还放出话来,有功者可得爵位,我看漕帮是没有几日可活了。” 高汉文顿了一下:“放心,急的不是本官,自然有人急。” 苏文东他们也是再聚了一会,可也无奈。 “罢了,等林大人剿灭完王巢再说。” 两日后,林尘重新靠在了椅子上,盐场生产的食盐,已经是再开始了运输,而且没有出现岔子,漕帮没有敢再露面抢盐。 “不管如何,京师的盐荒能先缓解了。” 这是林尘找不到王巢,所以先着手修复江南的盐场,让整个江南盐政恢复稳定。 正要休息一会,忽然之间,赵虎进来,他身后跟了一名白虎营士兵。 “都督,朱将军让我过来带话,说是那些漕帮的私盐贩子招了,王巢的地点供出来了!” 腾地一下,林尘就站了起来,他来江南省已经足足半个多月,一直没有头绪,现在终于知道王巢的所在。 只要抓住王巢,所有的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好好,走!” 林尘当即急匆匆去了,翻身上马,直奔城外的白虎营。 赵虎和高达跟随,等进入大营后,林尘来到营帐,见到朱能。 “他们招了?” 朱能也满是兴奋:“招了,直接关了小黑屋,他们撑不住说了。” “可靠吗?” “可靠,都是直接分开问的,对比了他们的供词,能对得上,王巢藏匿地点,就在荡云山。” 朱能拿出一份记录的供词:“漕帮的私人盐场并不多,之前主要是与官盐盐场合作,直接从官盐盐场拿了食盐,再进行简单的凝练,低价卖出去。只是等到这一次官方盐场毁了后,才全力运转那些私人盐场。” “荡云山他有盐场?” “不,尘哥,荡云山是在江流处的大山,他在这里负责调度,而且因为官府抓捕,藏在这里,根本很难被发现。” 林尘沉吟了片刻,当即道:“清点人数,今天就直接杀过去,迟则生变,不管如何,先抓住王巢再说!” 第585章 我就是王巢! 白虎营军队开始调动起来,林尘又看了一下地图,荡云山三面环水,一面距官道不远,最近的县城也在十里开外。 “将那几个盐贩带上,让他们带路。” “尘哥,是否通知一下司徒元他们?也好找他们借调一下人手。” 林尘沉吟了一下:“行,去让人通知一下司徒元。” “行,我现在去安排人手。” 很快,朱能开始清点白虎营人马,所有人员开拔。 林尘也是换上了铠甲,没有多久,司徒元带着一些官员,还有一队兵备道的士兵过来了。 “林大人。” 林尘看向司徒元,司徒元拱手。 “林大人,王巢惹得江南人神共愤,本官愿意与林大人一同抓捕,这些都是兵备道的士兵,供林大人指挥,只要能抓住王巢,诛杀此獠,还江南省一个太清,本官也算是尽到总知府的责任了。” 林尘点头:“司徒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王巢逃脱。” “多谢!” 林尘让赵虎安排人去带领兵备道的士兵,而后带着数千人,直接出发。 白虎营士兵开始行军,司徒元和身后的官员,骑马留在原地,看着林尘的队伍远去。 “大人,林巡抚真发现漕帮所在地了?” 身边的属下忍不住问道。 司徒元淡淡道:“不像是假的。” 下属挠了挠头:“大人,那王巢会被抓吗?” “王巢此人,人神共愤,杀了他,才能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 林尘带着人马,很快就赶到了荡云山。 正是上午,林尘也不含糊,让赵虎高达各自率领人马,准备围攻上去。 那被抓了俘虏的私盐贩子,此刻被反绑着,刚从小黑屋出来,有些生不如死。 “就在荡云山上,荡云山上有一个山谷,山谷里便是漕帮的总部,有不少人看守,足足有数百人。” 林尘看了一下山上,不由问道:“王巢就躲在这里?” “嗯,帮主很少出去,除了出去劫掠后,几乎就一直留在山谷。” “之前官府应当也搜查了,没搜查到?” “我们在官府里有眼线,要搜查的时候就会换地方,荡云山去哪都方便。” 林尘将他交给朱能:“杀上去,找到王巢,我要活的。” 朱能满是兴奋:“放心吧,冲!” 数百名打头阵的白虎营士兵,在高达他们带领下,朝山上过去。 此刻荡云山内,一处山谷,里面有足足数十个木屋,甚至还有围栏,里面有牛羊猪,在旁边还开垦了一些田地。 一个汉子此刻还在嘀咕:“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现在是非常时期,没看到官府在抓我们,等过了风头,自然去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了,赚的那些钱,还不能带上山来。” 还有一些盐贩,正在站岗,这个山谷除了正面能进来,其余地方都是峭壁。 这几个盐贩藏匿起来,看着下方山路没有任何动静。 “哎,这日子都快淡出鸟出来了。” “少废话,你不要命了?” “话说,为什么帮主自从上次劫掠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只是偶尔指挥一下我们?” “谁知道呢,可能帮主察觉到什么危险了吧,帮主的脑子太好使了,相信帮主没错。” 正在这时,另外一个汉子低声道:“有人来了。” 他们当即警惕起来,却是只见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朝这边走。 一个盐贩拿起了自制的弩箭,瞄准对方。 可下一刻,那走过来的人影道:“是我,是我。” “是张豹,这家伙不是之前奉命给堂口送盐去了吗?送完盐,也应该先回盐场看着才对啊。” 张豹喊道:“快跑,官兵打上来了!” 此言一出,那些私盐贩子吃了一惊,连忙是从树上下来,有的是在隐蔽之中有了动作,想要朝后退。 嗖嗖嗖! 几乎是瞬间,一枚枚箭矢,从隐藏之中的丛林里射出,直接精准射在那些汉子的身上。 噗! 他们直接倒下。 而朱能看着高达弯弓射箭,他都惊呆了。 “这么远的距离,你都能射中?” 高达不语,只是一昧射箭。 在射杀他们之后,高达沉声道:“冲,我去抓王巢。” 另外一人赵虎也是带人冲杀上去,白虎营的士兵,直接就是如猛虎一般朝前冲去。 高达速度极快,他直接就是看到了前面山谷里的寨子,有人呵斥道:“谁?” 而迎接他的,是高达手中投掷出去的长枪! 长枪射进他的身体,高达开始狂奔,几乎是飞离地面了一般,跃过木制的围墙,开始大杀四方! 赵虎在后面道:“高达,你这家伙。” 山谷之内,顿时一片惊慌。 “官兵发现我们了!” “快逃!快逃!” “跑什么,跟他们拼了!” 那些私盐贩子,纷纷拿起家伙,和白虎营的士兵厮杀在一起,只不过可惜是一面倒的屠杀。 林尘此刻也是在后面走进了寨子,他看着这个山谷里的寨子,完美藏匿在山谷里,而且这处山谷要经过一段崎岖绕弯的路线,不是有人带路,的确很难发现。 “这里,真的就是王巢藏身之地么?” 林尘目光开始搜寻,那些木屋里,还有不少人冲出来,悍不畏死。 一名名私盐贩子死在白虎营士兵的刀下,就在这时,最远处的木屋门打开,走出来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见到眼前这一幕,似乎极为吃惊,又有些惊恐,而后他毫不犹豫,竟然是转身就跑,朝着身后那悬崖跑去。 “帮主快跑!” 有人在喊。 高达耳朵一动,抬起头见到远处逃跑的男子,当即朝对方冲去。 高达本来想直接用长枪投掷刺死对方,可想到林尘要求抓活的,又只能停下手来。 此刻,其余私盐贩子死得都差不多了,就只剩下那逃到悬崖边上的男子。 他手中拿着一把佩剑,又看了一下下面的湖面,少说也有上百米之高。 高达正要冲过去,男子赫然是抽出长剑,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们要抓的是我,你敢过来,我就敢自杀!” 高达停了下来。 男子是个中年男子,眼中还有着一定的恐惧,身体都在抖,胸口在起伏。 高达不语,站在不远处,因为他速度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的人。 林尘从身后缓缓走来。 他旁边跟着朱能和其余白虎营士兵。 林尘打量着站在边上的男子,开口问道:“你就是王巢?” 那男子看向林尘:“你是何人?” 林尘淡淡道:“我叫林尘,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男子盯着林尘,看了一会,不由惨然一笑:“原来你就是名动京师的林尘,大同一战,痛击草原蛮子,我佩服你。不错,我就是王巢,只是可惜,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也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他的剑滑动,鲜血从他的脖子处顺着剑刃流下。 “我纵然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林尘,你就活在疑惑与糊涂之中吧!哈哈哈!” 下一刻,他的身体朝后一仰,整个人就是朝下方的江面坠落下去! 第586章 王巢死了,江南省就太平了 高达本想上前抓住对方,却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巢掉下江里。 噗! 溅射起的水花可以忽略不计。 “死了。” 高达转过身,看向林尘,脸上还有些歉意,因为对林尘而言,王巢活着的价值是最大的,他还有很多东西没问清楚,比如和官盐盐场合作的细节,为什么要袭击官盐盐场。 林尘沉声道:“派些人,到江流里去,搜一下他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了,之前那个张豹呢,死了没,没死的话等让他来辨认一下。” 身边的白虎营士兵当即去忙,没有一会,就有士兵跑来。 “都督,张豹死了,刚才死在了乱箭之中。” “这里还有活口吗?” “没有。” 高达走过来:“我刚才闯入寨子里的时候,亲耳听到有人喊帮主快跑,此人应该就是王巢。” 朱能也是走了过来:“尘哥,这个王巢估计是眼看快要落入我们手中,知道会牵涉很多,干脆就自杀了。” 林尘拧着眉头,他才刚来得及见王巢一面,王巢就当着他的面自杀了? 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一颗棋子,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而且,随着王巢一死,所有线索都再度断了。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啊。” 林尘看向朱能:“朱能,带人搜一下,看下有没有账册之类的东西,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好。” 所有人开始搜索起来,兵备道的将士也是上来了,那将军道:“恭喜林大人,平叛王巢,此次回去之后,总知府大人必然会为林大人请功。” 林尘嗯了一声:“功劳不功劳,对本官没什么意义,这王巢死得太快了,本官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弄懂。” “大人,这也没有办法,他一心求死,你也抓不住他,人有死志,是没有办法的。” “好,让兄弟们都搜寻一下吧,然后下山集合。” 并没有多久,便是有一些账本放在了林尘面前。 “尘哥,找到了这些。” 林尘精神一震,开始打开查看,却发现这账册,记录的不过是漕帮各处的盐场,这些盐场,有的是藏在村落里,有的是藏在岛上。 除此之外,还有类似烟霞县的鬼灶,还有十几个地点。 林尘将所有账册看完,他抬起头来:“朱能,没有其余账册了吗?” “没了啊,就这些。” 林尘合上账册:“我感觉还少了一本最重要的账册,你想想,之前我们在鬼灶吴大疤瘌那里,他都有准备账册,那些来买私盐的买家,都会记录,更何况,吴大疤瘌说过,账册上最后一页的买家,必须要优先供应。不可能鬼灶有账册,偏偏王巢这里,没有账册。” 朱能挠挠头:“那我再找一下吧,看看有没有暗格之类的地方。” 朱能带人又找了一遍,这一次几乎算是犁地三尺,可纵然如此,也没有找到任何其余有用的信息。 见到天色已晚,林尘也只能带人撤,而去江流搜索的士兵,也是无功而返,这里的江流有些深,又在流动,搜寻起来,的确有些困难。 从荡云山返回湖州的路上,林尘骑在马背上,有些心不在焉。 朱能在一旁道:“尘哥,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吗,船到桥头有码头。” “那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朱能哈哈一笑:“都一样,一个意思。” 林尘心情也好了不少:“我是感觉,他就好像是在故意等着我,然后死我面前,这样一来,其余线索都中断,盐政案子,也就不了了之,盐场的贪污情况,我也根本就查不出来。” “那怎么办?” 林尘思忖了一下:“如今之际,只有另立炉灶,走吧,先回去。” 很快,林尘率人回到了湖州城。 刚到湖州城,就见到司徒元率领苏文东、沈一水与祝由风他们,还有湖州其余士族的族长,正在这里等候。 “林大人,恭贺林大人,凯旋归来!” 司徒元哈哈大笑,上前迎接:“林大人,这一次成功斩杀此獠,为江南省百姓除去一大害,王巢死了,江南省就太平了。” 苏文东也是道:“林大人,我等感激不尽,特在城中设下酒楼,还请林大人赏脸。另外我等愿意捐献物资,为林大人犒军所用。” 林尘道:“行,正好本官也有些饿了,等本官更换了衣服,再前往。” 司徒元笑道:“好,我等恭迎林大人。” 赵虎朝身后那些将士打了个手势,其余人去城外驻扎,少部分士兵跟随林尘,前往休息的府邸。 等换了衣服,林尘带朱能来到酒楼,灯火通明,江南歌姬也都准备好了。 “林大人,请。” 司徒元他们聚在两旁,这偌大的酒楼内,竟然也显得有些拥挤。 林尘上了座位,司徒元他们这才坐下,苏文东这些人,自然也是在座。 “林大人,江南省盐场,今日就能恢复安宁了,林大人功不可没。” 林尘把玩着酒杯:“司徒大人,本官下江南,铲除私盐,不过是其中一件事,重建江南省的盐政,才是重中之重,诸位以为呢?” “自然如此,现在朝廷还没有派盐政下来,林大人希望,怎么作?” 司徒元问道。 苏文东他们也都是竖起了耳朵,林尘的决定,自然就和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林尘扫了他们一眼:“诸位认为呢?” 祝由风满是笑容:“林大人,我认为,一切照旧即可,此前江南省的盐政,保证了京师食盐供应,还有边防将士的食盐供应,没有出过岔子,这一次也是私盐贩子王巢想要造反,这才扰乱了转运,接下来,肯定不会出错。” 其余人也是道:“是啊是啊,林大人,这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林尘看向司徒元:“司徒大人认为呢?” 司徒元服抚了抚胡须:“林大人决断即可,不过老夫认为,他们言之有理。” 在座其余人,都是殷切看着林尘,唯独湖州知府高汉文没有。 “高大人认为呢?” 高汉文一愣,他当即道:“林大人,下官不清楚。” 林尘随意道:“诸位,本官想要照旧,可是,照旧的话,赋税收不上来啊,此前朝廷还派了两任巡抚,可结果呢,一年比一年收上来的银子少,钱粮钱粮,没了钱,国库哪里有钱去支撑朝廷?按之前的盐政,盐税都没多少,不行。” 第587章 尘哥,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见到林尘拒绝,苏文东不由道:“林大人,此前私盐泛滥,所以盐税特别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这一次不一样,王巢死了啊,江南省境内的私盐贩子,接下来肯定会闻风而倒,藏匿起来,官盐自然就能卖出去了,那盐税就多了呀。” “是啊林大人,维持旧法,乃是最为稳妥,现在江南盐场还在修复,也能省去伤筋动骨。” 林尘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哎,可惜本官说了不算,我是巡抚,不是陛下派来的盐政,这件事还是要朝廷定夺,要盐政司执行。” “林大人,您是巡抚,而且您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您的一句话,可比盐政司好使多了。” “对啊对啊,林大人,您如此英明神武,轻而易举就将漕帮给灭了,还了江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您是大青天啊,以后您一定会为百姓所传颂。” 朱能在一旁不语,只是一昧地干饭,疯狂吃鸡腿,一边吃一边看着这些人拍马屁,心里也是在嘀咕:这些人拍马屁的功夫,简直比京师里的人还要厉害。 林尘似笑非笑:“行,那诸位,本官就说点实在的,这一次下江南,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就是收赋税,那这一次收取赋税,本官能收多少呢?” “这……” 祝由风有些哑口无言,他看向沈一水。 沈一水道:“大人,我等全力配合,甚至愿意再多缴一些给林大人。” 苏文东也是道:“林大人,只要你有需要,我们多出点无妨,我们愿意鼎力支持林大人,保管林大人收上来的赋税,能让陛下满意,也能让百官满意。” 这话外的意思,自然就是变相谈条件了。 林尘道:“我本次能收到多少赋税?本官需要一个准确数字。” 苏文东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苏文东道:“我们在座的,也都算是江南省的名流士族,加在一起,彼此出一点,应当能凑出个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你搁这糊弄鬼呢? 林尘心中冷笑,之前再差都有三百万两,而且整个江南省他一路过来,商业如此发达,最终只能收上五百万两的赋税,林尘是不信的。 林尘沉吟了片刻:“这件事,过后再议吧。” 苏文东有些急了:“林大人,现在官盐盐场都在开工,若是不早早定下来,恐怕会为后面的盐政带来困难啊。” 司徒元也是劝道:“林大人,你是江南省巡抚,你一言能顶万两金,咱们在这里拿个章程出来,后面也好同仇敌忾,共同进退,日后在座诸位,都是你的后盾,在朝中推行新政,自然也是鼎力支持。” 林尘笑道:“多谢司徒大人,但本官有几个问题。” “你问。” “若是按照旧制,官盐盐场的食盐价格,还是如此高昂,那也不过区区几年,私盐帮派就会死灰复燃,今天死了一个王巢,明天就会有一个黄巢,后天就会有一个周巢,那到时候不过几年,又跟现在一样,官盐卖不出去,钱全被私盐贩子赚了过去,大家都没钱,朝廷怎么收税?” 在座其余士族族长,都是小心翼翼:“到时候,我们再行打击私盐盐贩。” 司徒元道:“林大人,江南省各州县绝对会吸取这一次的教训,本官也一样,断然不会让江南省再出现第二个漕帮。” 林尘笑道:“司徒大人,你已经出现了第一个,所以你说的话,本官不是很相信。” 林尘又是靠在椅子上:“本官还有第二个问题,江南省繁华富庶,在座诸位,都是家中钱财万贯,但本官不太明白,为何在江南省,还有百姓连食盐都买不起,一日三餐,就用那醋布当盐,各位,知道醋布是什么吗?” 司徒元看了一眼其余人,沈一水道:“林大人,百姓有富裕的,也有贫穷的,任何朝代,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但如果不止一家百姓如此呢?” 沈一水话噎住了。 林尘看了他一眼:“本官在来之前,特意去了各州县的村子转转,你们猜本官见到了什么,州县城池,湖州、苏州这些城池,自然那繁华,人口多,可在远离城池的村落,那些百姓穷得家中连盐都没有,一年到头在城中工坊里织丝绸,但织的丝绸工钱,连买盐都做不到。这是谁的问题?” 桌子上有些沉默下来,苏文东当即道:“林大人,我真万万没想到,江南省还有这种事,林大人您放心,我回去之后,就让管家拿出十万两银子出来,去到这些村落,资助这些百姓。” 沈一水也是点头:“我也如此。” 其余士族族长都是附和:“我等都会如此。” 林尘淡淡道:“是吗?可惜一年后、两年后呢,你们能帮他们多久,更何况,江南省城池有多少百姓,村落有多少百姓?” 这一个问题,再度将他们给问懵了。 而湖州知府高汉文道:“回大人,湖州共有百姓六十三万户,湖州内的所有百姓,除去湖州和另外五个县,一共还有百姓三百多万户。” 林尘诧异看了一眼高汉文,微微点了点头:“村落这么多的百姓,你们怎么帮?所以,目前这个盐政转运体系,是行不通的,它让百姓都买不起盐,这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结果。江南省的盐场,是百姓的盐场,百姓要买得起盐,盐场才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司徒元缓缓开口:“林大人,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如果真按照你想法,盐场的官盐定价如此之低,那盐税势必大打折扣,朝廷的赋税又该如何?” 苏文东也是道:“是啊林大人,赋税与百姓,总要有一个取舍。” 林尘淡淡道:“不,这其中有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朱能此刻已经吃饱了,他打了个一个饱嗝,见到苏文东等人目光看向自己,朱能道:“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 司徒元无奈,只能道:“林大人,今日太晚,不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聊?” 林尘点头:“好。” 司徒元起身告辞,苏文东他们也是起身告退,等到酒楼里其余人都走了,林尘这才拿起筷子吃东西。 朱能问道:“尘哥,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他们说,他们想通过这个盐政转运体系,一动不动就能继续吸血。” 第588章 看是我们急,还是林大人急! 与此同时,某处房间之内,两道身影坐在这里。 “湖州传来消息,说是林尘已经绞杀了王巢。” 一人抚了抚胡须:“败家子入瓮了而不自知,如此他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对面那人笑道:“还是先生聪明。” “不,并非我聪明,这败家子比我更聪明,但只不过我比他早些谋划罢了,王巢一死,很多东西也就查不出来了。” 对面那人道:“接下来高枕无忧?” “不,接下来看看这位败家子,想在江南省怎么玩,这一次下江南,陛下派给他的任务,他还没完成,而且,也不能让他完成!” …… 第二日。 林尘已经早早醒来,并且拿出了之前朱能搜索出来的那些账册地图。 “赵虎,接下来的时间,你去和兵备道那边的人联系,将这些地点漕帮的私盐盐场,全部捣毁,一个不留。” “是。” 朱能道:“尘哥,是不是可以让英哥回来了?他在苏州那边一直没回来,现在又跑去市舶司了。” 林尘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不,让他继续查,赵虎,你再派些人去市舶司,现在我手里还有一条线索没断掉,说不定这一条线索,还能查出一些东西出来。” “啊?尘哥,王巢不是死了吗,还查?” “查!他是故意死给我看的,但我不要他死,他的死隐藏了很多东西,我一定要弄懂隐藏了什么,直觉告诉我,隐藏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一个惊天大案。” “好吧。” 林尘想了想:“我也住到兵营里去,这一段时间,总知府和苏家、祝家沈家,他们肯定会来游说我,我先拖着,再让所有盐场的食盐价格,全部下调到三十文一斗。” “是。” 赵虎他们就是直接去办。 这一边,司徒元派去请林尘的文书回来了。 “大人,林大人说,王巢的事情还没忙完,他留下的那些私盐盐场,还没清剿干净,所以这段时间要先清剿私盐盐场,有什么事,过后再议。” 司徒元微微皱眉:“林大人这是想要拖延时间啊。也罢,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传令下去,让兵备道那边,助林大人一臂之力,江南省内所有州县捕快衙役,也全部出动。” “是!” 接下来几日,林尘倒是悠哉了起来,白虎营也是分散行动,毕竟清剿私盐盐场,根本没有任何挑战难度,披着铠甲往前一冲,那些私盐盐场的贩子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同时,江南省内的所有盐场,出盐价格,统统都是三十文一斗,这价格,让那些想要转运的盐商们,全部心惊肉跳。 “这官盐价格,为何还不上调?” “是啊,现在这官盐价格,我们若是接了转运,我们能活下去吗?” 大奉的盐政转运体系,是商人拿了盐引后,直接将盐运到相应地点去售卖,卖的钱,除了缴税部分,基本上都归商人所有,但卖盐的价格上限,在当地也是有官府规定,不可能卖到天价上去。 而因为之前,盐场出来的官盐价格高,所以这些盐商们,定的价格也高,直接翻倍卖,还有操作空间,一斗一百文,那可以分成两来卖啊,每一两的价格,再稍微那么调一些,自然利润也就更高了。 可现在盐场食盐价格低,其余地方官府自然规定售卖的食盐价格上限也就低了,比如江南省盐场一斗三十文,那到了京师,最多也就一斗五十文,原来江南省盐场一斗六十文,京师一斗一百文,一相对比,中间的差价少了大半,他们自然赚的少了,还有运输成本,也是他们自己承担,这还如何划算? 比之前少赚一大笔,这如何让人接受? “这是那位巡抚林大人弄出来的!” “可林大人之前不是说,等剿了漕帮王巢,食盐价格就会回调么?为何现在没回调?” “这,我们去找苏家吧,苏家主他们应该能拿个主意。” “走。” 这群盐商,当即就是去了苏家。 苏文东这一边,也是将沈一水、祝由风他们给请了过来,偌大客厅里,此刻也算是人满为患。 “苏家主,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江南这么多人,都等着靠盐吃饭,现在这位林大人,将食盐价格砍了一大半,我们到时候卖的也不多,赚得可少了。” “是啊,盐场出的盐,现在三十文一斗,据说以后还会降,那我将它们运到京师,最高也超不过五十文一斗,我这运过去,光是花费,就是足足上百两银子,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还有水驿的过路费,上下打点,林大人不让我们挣钱,我们还怎么转运?” “没错!必须要抵制!” “抵制!” 客厅内的盐商们,一个个群情激奋,挥舞着拳头,满是怒气。 沈一水淡淡道:“你们要抵制,那谁去林大人面前说?别忘了这位林大人可不是吃素的,前不久才将王巢给斩了,他从京师带来的白虎营还就驻扎在湖州不远处,白虎营你们知道吧?之前在大同杀过蛮子,又在东山省平定白莲教,你们敢去吗?” 此言一出,那些叫嚣的盐商,偃旗息鼓,一个小家族的族长笑道:“沈家主,您聪明,我们都以您和祝家主、苏家主为尊,这种事情,自然是你们出面。” “我们出面?我们在林大人回来那天晚上就出面了,说维持旧有盐政体系,可奈何这位林大人不愿,说什么盐场属于百姓,让百姓吃不起盐的盐场,没有存在的意义。这你让我们怎么说?我怕再说,林大人的剑就指着我的脖子了。” 祝由风想了一下:“不若如此,我等想一个法子,其实这件事吧,如果要斡旋,还是有斡旋的余地,你们想想,转运食盐的,是我们,是在座的诸位,可如果,大家都抗议,都不转运了呢?” 听到此话,其余盐商瞪大眼睛,一个族长道:“苏家主,这意思是,我们联合起来,罢工不干?” “没错,他林大人不是要让盐场食盐降价么,那我们干脆不转运了,大奉的盐政转运,本身就是商人自愿去接转运,我们不接,也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接?” 此言一出,客厅内的所有人,都是兴奋起来。 “对!我们就不接了,看是我们急,还是林大人急!” 第589章 本官打算废掉现有的盐引,改为票盐制 沈一水道:“那就从明日开始吧,大家互相奔走传告,不要再去官盐盐场接转运了。” “好。” 很快,这些盐商就是散去,剩下沈一水他们三人坐在这里。 祝由风喝了一杯水,这才道:“本以为王巢死了,能消停一些,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不能消停。” “你们说,这位林大人,他图什么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可在他这里,却说了不?” “呵,此前京师里有个流传的说法,说是这位败家子,想要当圣人,我现在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如此。” “在江南省当圣人?呵,这圣人,可不好当。” “等着吧,这一次直接暂停接转运,他败家子又能如何应对?到时候还不是得回来找我们。” 林尘这一边,正坐在河流边上,闭目养神。 这几日他算是来江南省最悠闲的时候,而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到来,赵虎当即拦下了他。 听完之后,赵虎让他下去,而后来到林尘身边。 “公子,几个盐场都出事了。” 林尘睁开眼,抖动了一下鱼竿:“出什么事了?” “今日盐场没有盐商来接转运,盐场产的食盐,囤在了盐场内。” “哦?” 林尘眼睛眯了眯:“好胆子,敢跟本公子玩这套?想要逼宫?” 朱能坐在一旁:“尘哥,照我说,直接吊死一批人算了。” “不,他们不接,没有犯法,盐政转运体系的确有漏洞,想要逼着我恢复旧制,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然后一切再照旧,有什么意义呢?拿着盐引不转运盐,就为了那碎银几两,哎。” 朱能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自然有法子,为什么他们能赚钱,因为他们有盐引,这盐引被苏家、沈家、祝家,这些家族把持得太久了,要打破一样垄断的事物,最好的法子是多放点人进来。” 正说着,林尘的鱼竿动了,林尘继续不疾不徐道:“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他们太高看自己了,这食盐,既然他们不想转运,那就都别运了。赵虎,去找文书过来,我来拟一道告示。” 赵虎当即去了,文书来的时候,林尘正在开始收线,河流里面的那条鱼在奋力挣扎。 “你看,江南省的这些家族,就像是河流里的鱼,他们现在奋力挣扎,可最终还是会被我拉到岸上来。” 旁边文书已经准备开始写,林尘念道:“三日后,持有盐引者,不转运食盐,朝廷将收回盐引。本官为江南省巡抚,有权代行天子之令,此事本官会写成奏折,呈交朝廷。” 那文书写完后,林尘道:“派人去送给司徒大人,他是总知府,让他将这份告示,张贴到江南省每一个州县,以告示张贴之日开始计算,三日后不转运食盐的盐商,官府将收回盐引票据。” “是。” 林尘将这一条两斤左右的鱼抓在手中,而后又是将它扔回河里。 朱能问道:“尘哥,这样就能解决了吗?” “不,还缺一步,不过我还需要等个人。” 正说着,外面又有士兵过来通报。 “都督,有一个自称陈知问的人求见。” “带进来。” 很快,陈知问进入军营,朝林尘行礼。 “草民陈知问,参见林大人。” 林尘笑着看向他:“本官还猜你陈家多久会来,没想到来得挺快。” 陈知问道:“陈家在得知盐场没有盐商转运之后,就得知会出事,因此特派草民过来,看看陈家是否帮得上什么忙。” “不是帮忙,是本官打算改革一下江南省的盐政,这盐政自从大奉开国以来,已经几百年没改过了,是时候再改一下了。本官打算废掉现有的盐引,改为票盐制。” 陈知问一愣,而后拱手:“还请大人详解。” “简单,现在江南省沈家祝家,他们之所以一家独大,就是因为早些年拿到了江南省独有的盐引,这食盐转运,只能他们来做,可现在既然不转运,拿了盐引,也并没有多少用,而本官这票盐制,原则就是,不问新商、旧商,只要交足盐课,即可领票运盐。票商既无限制,亦不固定。” 听到林尘这话,陈知问不由睁大眼睛,这,林尘的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就是,之前卖盐的资格,是沈家那些家族给朝廷交了钱换来的,而现在林尘却要直接废掉这个门槛,任何人都有资格卖盐,只要交赋税,每个人都可以买卖。 如此一来,江南省盐商的垄断就会被打破,整个盐场将会陷入到短暂的动荡期。 而这,对陈家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尤其是陈家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只要他们准备得当,前期先购买大量的食盐,进行转运,那就能赚大钱了。 甚至以后,还能通过自身实力,占据一些州县的销量,如此一来,陈家想要不富贵都难! 陈知问压下心中震惊:“林大人,如此做,可能会引起江南省动荡,朝野会有不少人弹劾。” “弹劾?那对本官来说,不过是废纸罢了,此前对本官的弹劾,从天鼎三年开始,在陛下的案牍前就没断过,堆起来都能有几丈高,本官现在不一点事都没有?” 陈知问继续问:“可是,这新的票盐制,该如何施行?” “简单,新的票据,由运司印刷三联票据,一留作存根,一存分司,一给民贩行运。各州县民贩,由州县给照赴盐场买盐,纳税后运盐出场,分赴指定口岸销售。盐票有大小之别,小票每张可运盐十引,每引为四百斤,大票每张五百引。” 听到林尘轻而易举说出这些具体的措施,陈知问就知道,这个势在必行了,林尘肯定是蓄谋良久。 陈知问当即行礼:“林大人,您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陈家,若是有时间,还请林大人登门拜访,陈家,势必恭迎。” “嗯,有时间就过去,陈知问,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们按规矩办事,你们陈家,富甲一方,应该不算问题。” “多谢林大人!” 陈知问又是再度道谢,而后匆匆离开。 一旁的朱能问:“尘哥,这下一步,就是这个?” “自然,沈家他们想要拿捏我,呵,想多了。” 第590章 他们不懂的话,黑衣大炮会帮他们懂的 司徒元这一边,看着将林尘文书送过来的那士兵,有些愣。 “这是林大人写的?” “是,这是都督写的,让你在江南省内各州县张贴。” 司徒元有些惊愕道:“这是要将那些盐商的盐引都给收走?可这都收走了谁还来运盐?” 士兵道:“我不管那些,我只管将文书送到,文书送到,我便走了。” 司徒元气得半死,他沉着脸:“去将苏文东、沈一水、祝由风三人给本官请来。” 旁边的府丞当即去了,没有多久,沈一水三人来了。 “你们自己看吧,这是你们弄出来的好事。” 司徒元将纸张扔给他们,沈一水接过一看,也是不由脸色一变。 “这败家子好大的胆子,他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将盐引收回去?凭什么,朝廷都没发话!” 苏文东这一下也是急了,他们能发家,靠的就是盐引,可现在若是盐引没了,那岂不是家族就要走向没落了? 虽然现在运盐,的确没之前赚得多,可还算是有得赚啊,如果被取消盐引,那就真没得赚了。 祝由风看向司徒元:“司徒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你们鼓动那些盐商罢工的时候,想过没有?” “不如去请林大人,将这个撤掉?” “撤掉?别忘了,他是陛下钦点的巡抚,都察院和御史台弹劾了他整整一年,他一点事都没有,你觉得你去和他说,有用?” 沈一水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们接就是了,但这一次林尘来江南省的最终目的,还是为朝廷收税,我们没什么钱,这赋税他收不上去。” 苏文东也是道:“没错,大不了我们少赚一点,但今年江南省的赋税,我苏家,是不打算交多少了,最多交个几十万两,反正今年所有的转运生意,都被漕帮抢走了。” “对,都被漕帮抢走了,我们没赚到什么钱,这盐税我们也交不出。” 司徒元沉声道:“先去派人,将食盐开始转运,不要耽误了正事。” “也罢。” 而江南省其余盐商,在看到告示,知道这个情况后,都只感觉天塌了。 “什么?不接转运,竟然还要被收走盐引?” “他林尘凭什么?这让我们盐商怎么活啊?” “是啊,盐商都赚不到钱了,以后谁来转运啊。” “罢了罢了,少接一些吧。” 林尘这一边,也没闲着,又是派人准备装载食盐,沿途运到京师去看看,看看成本几何,这样一来,就可以重新确定食盐出盐场的价格,以及京师各省州县的食盐定价。 关键是,要将食盐便宜卖到百姓手中,这个才是关键。 与此同时,也有人不断来报。 “都督,湖州那些盐商,重新去盐场转运食盐了。” “总知府将告示传到各州县,苏州那边的盐商,也是不敢怠慢。” 朱能听到都感觉好笑:“这些盐商还想要罢工,可结果尘哥你只用一招,就让他们不攻自破。” 林尘淡淡道:“不着急,趁着这一次,重新整顿盐政体系,票盐制的推出,才是改变盐政体系的开始。” 中国历史上,票盐制是清朝道光年推行的,后来一直推行到清朝灭亡,也都没有改变过,这个票盐制能改善很长时间。 当然,林尘最为完善的想法,还是直接照抄现代的国企机制,直接食盐官营官卖,可毕竟古代不比现代,现代的物流运输体系成本是非常低的,放到古代,这成本可就飙到天际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尘暂时没有推行的原因,因为官营民运,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方式。 很多时候,政策的推行与否,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 朱能又是道:“尘哥,你这样做,那江南省的盐商,岂不是恨死你了?” “那是肯定,所以为什么说改革就是触动利益,而触动利益,比触及人的灵魂还难。” 朱能似懂非懂:“没关系,他们不懂的话,黑衣大炮会帮他们懂的。” 林尘哈哈一笑。 又是几日后,那些盐商纵然在抱怨,可转运食盐也不得不接,不然真丢掉这个饭碗,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但紧接着,林尘又是写了一封文书,让人直接送给司徒元。 这一次司徒元看到上面的内容,当即惊得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那士兵。 “不行!绝对不行!这简直就是在乱搞!整个江南盐场,都会被搞乱掉的!” 那士兵不为所动:“总知府大人,我只负责传令。” 司徒元气得直跺脚,如果说林尘的第一道文书,只不过是逼迫那些盐商重新开始运盐,那这一道文书,简直就是要砸了所有盐商的碗,甚至是放无数人进来抢饭吃! 见到那士兵走了,司徒元气得一拍桌子。 “这个败家子就是在胡作非为,他要干嘛?江南省的盐政体系好好的,他非要来这一出?” “漕帮王巢已经死了,江南省的私盐贩子也都肃清了,他到底还要干嘛?” 司徒元发泄完了后,沉着脸对府丞道:“去将沈一水他们都喊过来。” 府丞第二次匆匆去让人喊沈一水他们,没有多久,有头有脸的家族族长,都是来到了府衙。 司徒元背手站在那里,沈一水他们有些疑惑进来,就见到桌子上放着的文书。 “司徒大人这么急喊我们过来,难道又出事了?” “不应该吧,我们都已经重新开始运盐了,那败家子又想玩什么幺蛾子?” 苏文东走到桌子附近,见到桌子上纸里的内容,不由脸色一变。 “这!败家子竟然要放开盐引准入门槛!” “什么?!” 沈一水也是连忙看去,当见到上面说,到时任何一人,不论新商旧商,皆可自行购买食盐,并且进行转运时,沈一水只感觉天旋地转。 “不公平!” 有盐商大喊道! “我们为大奉任劳任怨,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为朝廷捐献筹集了如此之多的银两,到了现在,为什么他林尘一句话,就要将我们的盐引分给他人?凭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 第591章 陛下,终究是变了啊 这些盐商就跟疯了一样,一个个激动无比。 沈一水和祝由风他们三人,算是冷静的,脑子里已经是在想法子了。 有人问道:“总知府大人,这可怎么办?” 司徒元转过身来,扫了他们一眼:“这是林大人最新送到本官这里来的,本官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让各州县官府发告示,但本官知道,这要是发出去,江南省,恐怕是要地震了。” 沈一水沉声道:“如果放开盐引,任何人都能购买并且转运,那就会完全混乱了,此前我们积累的优势荡然无存。” “这个败家子,是真要砸了我们的饭碗!”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有人道:“上书吧,动用朝廷力量,还有江南道御史,必须要请朝廷大人们为我等说话。” 沈一水内心一动,不由道:“司徒大人,要不,去请示一下琅琊王?琅琊王应当是能说上话的。” 司徒元淡淡道:“这点你不用操心,本官喊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做个准备,另外虽然林尘放开了盐引,采取重新发票,但本官认为,你们仍然有优势,你们浸淫转运这么多年,航道、打点,还有船多人多,这些多事优势,如此一来,你们就可以转运更多的食盐。” “但赚得没之前多。” 司徒元道:“这也没有法子,能有得赚就不错了,本官也去走动走动,看看能否上书,向朝廷奏明情况,不然真让这败家子弄下去,江南省也要被像东山省一样,弄得乱七八糟。” …… 林尘这第二道文书,简直就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告示出现在各州县时,每一处告示面前,几乎都是站满了百姓。 “这告示上说的是什么?” 一旁识字的捕快道:“告示内容很简单,从今日起,江南省任何人,只要是有户籍在册的,都可以到官府购买票据,你们拿着票据到盐场买盐,等纳税之后,就可以运盐出场,再将这些盐运到指定的口岸销售即可。” 一个百姓睁大眼睛:“什么?我们也能卖盐了?” “这,这不可能吧。” “我记得此前,只有那些大家族沈家、苏家他们,才能卖盐,说什么朝廷的盐引只有他们才有,现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能卖了?” “天啊,若是我等也能卖盐,那岂不是能赚更多?” 无数百姓顿时就是沸腾起来,而最为激动的,则是江南省那些中小型家族,他们发展比较晚,没有拿到盐引,而现在林尘这个政策,相当于让江南盐场重新洗牌,他们自然也就有上桌的资格了。 叶家。 叶家所有人都激动无比。 “查过了吗?告示属实吗?” “属实,我看到曾家、常家他们都开始行动了,在采购船只,招募人手,并且筹集资金,去盐场买盐。” “我们叶家也不能落下,抓住这一次机会,未必不能像苏家沈家他们那般。” 不过短短几日,江南省各处盐场,就是排满了人。 湖州城外的盐场,原本是较为荒凉,可官道因为这几日来的人多,都硬生生给拓宽了,盐场之外还修建起了不少客栈,还配备了专门的文书人员,在负责登记、记录。 江南省的印刷坊,也是开足了马力,都快刷冒烟了,那些票据在不断生产出来,然后交给官府。 实际上,纵然司徒元内心不愿按照林尘所说的做,可他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因为林尘是巡抚,就是江南省权利最大之人。 很快,从江南省,便是有无数封信,送往京师。 京师。 皇宫之内,太子最近的生活,倒是丰富无比,他经常往返京师大学堂,如饥似渴在学习。 当然,每天也会前往太极殿和任天鼎一起处理政务。 御书房,任天鼎沉声道:“林尘还没发书信过来,江南省的弹劾倒是先来了。” 太子笑道:“父皇,又有弹劾?” “他哪一次的弹劾还少了?在京师有弹劾,去了东山省有弹劾,现在下江南,又是弹劾。” 太子道:“这弹劾信,是都察院提交的吧?” “嗯,上面所写,是林尘在江南省,胡作非为,改变此前的盐政转运体系,取消盐引制,从而推动所谓的票盐制,不再局限于此前的那些盐商,而是任何人,都能转运食盐。” 太子道:“是好事啊。” “可这弹劾信里,是将林尘说得十恶不赦,若是此前,朕还真就被唬住了。果然啊,朕当时就没看错他,唯有林尘,能一往无前。” 任天鼎感慨完了之后:“你去英国公府上,看看安乐,陪他们去说说话,也陪英国公说说话。” “是。” 等太子走后,任天鼎自言自语:“盐政改革,这阻力看起来,可不小啊。” 太监吕进也是碎步走了过来:“陛下,外面赵相求见。” “不见,朕知道他要说什么,告诉他,江南省的事情,都是朕授意的,林尘下江南,所作所为,皆代表朕意,先斩后奏。” 吕进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应了一声是,出去转告去了。 赵德林站在外面,等到吕进出来。 “吕公公,陛下怎么说?” 吕进叹了口气:“赵相,陛下有些生气,您还是别为江南说话了,陛下说了,林尘所作所为,都是陛下授意,这盐政改革,也是如此。” 赵相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赵相,你回去吧。” 等到大门关上,赵德林看着这紧闭的御书房,不由叹了口气,作揖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陛下,终究是变了啊。 而在江南省,随着林尘的的告示,就是完全变了天。 陈家这一边,因为林尘早早告知,所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人手与船只,所以在票盐放开的第一天,他们就是准备了资金,一口气采购了足足上千斗的食盐进行转运,这样就能在各地建立自家的转运队伍和体系。 司徒元见到不是办法,也是只能去找琅琊王了。 王府之内,司徒元见到琅琊王,而后行礼。 “下官司徒元,见过琅琊王。” 第592章 本官不喜欢刮穷鬼的钱 琅琊王嗯了一声,自顾自饮酒。 “王爷,林大人在江南省所作所为,你有听说过吗?” 琅琊王放下酒杯,让怀中美婢到一旁去。 “本王,自然听过一些。他现在是想要,挖了江南盐商的根,呵,好一个林尘,果真聪明,有意思。” “能否恳请王爷出面?” “本王出面有什么用?本王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本王只管拿钱,享受,懂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林大人重整了盐政体系,江南省新任的盐政,暂时朝廷还未任命,最终大概率还是林大人向朝廷进言,派下来的盐政自然是林大人的人,整个江南盐场收上来的赋税,将会独立在本官之外,本官估计很难插手了。” 琅琊王收敛笑容,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本王记得他下江南,最重要的目的,好像是收取赋税吧,你且先等等看,如若再不行,本王再宴请他好了。” …… 林尘在江南省盐场的新政,已经是轰轰烈烈推行开来了。 随着无数新盐商的涌入,食盐的转运有了保障,而且江南各地的盐场,由于晒盐法的推行,产量大大提高。 总知府司徒元,还有沈一水他们都想要来拜访,却都被自己给拒绝。 反正林尘不着急。 沈一水他们一开始本来还想沉住气,可见到林尘迟迟没动静,终于是坐不住了,再度联合起来,再度宴请林尘。 这一次,林尘算是来了。 走入熟悉的酒楼,这空旷的大楼没有其余人,只有司徒元等人。 “哟,司徒大人,沈家主,你们都在等着本官呢?” 林尘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司徒元站起身:“林大人,你总算是有空了。” “那可不,大家都知道,当巡抚的,都是忙啊,今天要处理这个,明天要处理那个,你们也知道,漕帮留下的私盐盐场比较多,本官派人去剿灭,总要些时间的,再有各地的盐场,实在是运盐的人太多了,呐,你像陈家,他们就直接运了上千斤,这种魄力,简直与沈家住你们有得一比呀。” 沈一水强行挤出笑容:“林大人说的是。” 林尘落座,笑着道:“苏家主,你们的生意还好吧?” “托林大人的福,还勉强过得去。” “那就行,说吧,今天找我来,为了什么?” 沈一水他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看向司徒元,毕竟这种事,还是要司徒元来说,现在他们,是真的开不了口,因为他们发现,好像拿捏不了林尘。 现在就只剩最后一点,这个问题,就是赋税问题! 这也是林尘下江南要解决的终极问题,历年江南省的赋税收不上来,这个便是核心。 司徒元为林尘倒了酒,这才斟酌着开口:“林大人,你真是少年英雄,我们现在设宴,主要就是想再问问林大人,这江南省的赋税,您打算怎么办?” “哦,赋税啊,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一水当即哭穷:“林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今年真没赚到什么钱,哪里还有钱来交赋税?” “是啊林大人,我们此前交过一次盐税,现在又要交赋税,真没钱了。” 林尘也不恼,只是笑意盈盈看向还没说话的祝由风。 “祝家主,你是聪明人,你家里,是有钱,还是没钱啊?” 祝由风赔笑道:“林大人,我们家里也没钱呀,更何况,缴赋税,你不要总是盯着我们啊,江南百姓这么多,缴赋税,是每一位百姓的义务。” 林尘道:“可百姓已经很苦了。” 苏文东道:“林大人,再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便是,江南省有百姓数百万之众,大家共同缴一些,自然就能筹出今年的赋税了。” 林尘看向没说话的司徒元:“司徒大人,以为如何呢?” 司徒元沉吟了一下:“本官觉得,也可行。” 林尘笑道:“不,本官不喜欢刮穷鬼的钱。” 司徒元不解:“那林大人你要找谁收赋税?” “谁有钱,就收谁的税。” “那谁有钱?” 林尘手指向司徒元:“你有钱。” 司徒元一阵愕然,随即哈哈大笑:“林大人,您忘了本官是江南省总知府?官身不纳粮不缴税,乃是大奉的祖制规定。” 林尘哦了一声,手指向苏文东:“你有钱。” 苏文东脸上的笑都快尬住了:“林大人,我真没钱。” 林尘又指向沈一水、祝由风:“你们也有钱,不止你们有钱,我看江南的盐商们,都很有钱,江南的士族,也有不少钱。” 苏文东见状,干脆道:“林大人,您要是不信,您直接派人去我们府里去搜,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缴的赋税也都缴了,您要是为了朝廷的赋税,强行征收我们,我们也认,谁让您林大人乃是巡抚呢。” 林尘似笑非笑:“不服?放心吧,本官可是有备而来。朱能,将东西拿出来。” 朱能坐在一旁没说话,也没干饭,因为桌上除了一些下酒菜,硬菜都还没上,只能坐在这里听他们聊。 如今听到林尘喊他,朱能当即精神一振,从自己身旁拿出了一个书囊,再将书囊里的东西拿出来。 “给你们看看。” 朱能将账册丢在他们面前。 苏文东好奇拿起来:“这是何物?” 林尘笑道:“简单,这是我让人在苏州的库房,查了整个江南省的工坊缴税情况,沈家主,苏家主,祝家主,这里面,你们三人,又是典型了啊。” 听到林尘这话,沈一水三人只感觉,有些隐隐约约不妙。 这位阎王又盯上什么了? “林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懂。” 林尘抚掌一笑:“不懂不要紧,本官这就给你们解释解释,江南省,除了盐政是赋税大课之外,丝绸、外贸这一块,也是不容小觑,江南省就有一处极大的市舶司,虽然大奉施行了海禁,可市舶司所在的省,还是能和外国人做生意的,这也是江南省,为什么丝绸生意这么好的缘故之一。” 第593章 无妨,苦一苦江南省的盐商,骂名我来担 “这些账册,记录了苏州、湖州等江南省内的工坊,所缴纳的赋税,诸位可以看到,这上面的赋税,当真是非常低了,要知道如此巨大的交易金额,一笔金额高达几十万两的生意,竟然只缴纳了数百两的赋税?这合理吗?” “每一处工坊都是如此,那如此看起来,仅仅是通过丝绸,你们就赚得盆满钵满,你们说你们没钱,你们觉得本官会相信么?” 苏文东他们睁大眼睛,林尘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这个上面! “林大人!” 沈一水咽了口唾沫:“您要增加商税?” 司徒元也是瞳孔一缩,林尘又要玩一个大的吗? “林大人,增加商税,这可是重中之重啊,这关系到国策,理应谨慎行之。更何况商税在大奉开国以来,就是定了下来,林大人,您要增加商税,可是违反了祖制啊。” “对啊林大人,这必然会引起江南省的民怨沸腾。” 林尘似笑非笑:“你们说的民怨沸腾,是指在农田里耕种的农民,还是在城池里卖丝绸的商人,或者是在工坊里上工一日,最终却只能得到几个铜板的织丝绸工人?” 司徒元看了沈一水他们一眼,这才缓缓道:“林大人,增加商税这件事,本官要奏请朝廷,请朝廷定夺。” 林尘淡淡道:“不用奏请朝廷,本官查过,大奉开国以来的商税,是三十税一,甚至一些物品,都不需要缴税,如车、船运载的丝帛及不上市的书籍、农具,到了中期,因为朝廷财务繁重,想要增加商税,又是反对一片,经过数十年的拉扯,商税增加到了二十税一,而这二十税一的税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而这,已经是过了足足一百年了。” 三十税一的税率,大概是3.33%左右,二十税一的税率,是5%。 这种税收的比例,放到现代,当真是非常之低了,尤其是这种大宗商品的税收,上10%才是正常。 听到林尘的话,沈一水他们有些躁动。 “林大人,您想要税多少?” “简单,本官只要十一税就行,这也并不算高。” “林大人,商业税的提高,是要到朝廷去讨论、去定夺,您一个人在江南这里定下来,到时候到了朝廷,又要被推翻,最终受苦的只有我们啊,这其中出了纰漏,我们就会被来回收税。” “林大人,您考虑考虑江南省其余盐商的死活吧。” 林尘微微笑道:“无妨,苦一苦江南省的盐商,骂名我来担。” 苏文东睁大眼睛,我尼玛! 司徒元犹豫了一下:“林大人,可是祖制……” “司徒大人,你想必应该很清楚,祖制这一套在本官这里是不管用的,更何况,如果论祖制,商人不许从政,商人出身的后代,是不允许考取进士、入朝为官,这也是大奉对商税如此宽松的原因,可现在呢,沈家主、祝家主、苏家主,你们家族里,有哪些人,在京师为官?又有哪些人,在大奉其余地方为官?还需要本官来说吗?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这一条祖制,你们遵守了吗?想要本官不加商税,可以,先将你们所有为官的族人,全部退回来。” 听到林尘这么说,苏文东他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们是真体会到了那些都察院御史的憋屈心情,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这可怎么是好。 见到其余人沉默,林尘看向司徒元。 “司徒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等下要回去写文书,这商税增加的时间点,看下定个什么时候比较好。” 司徒元挤出笑容:“好,林大人慢走。” 林尘又道:“不急,先上菜,本官饿了。” 沈一水内心叹了口气,转头对仆人道:“让酒楼上菜。” 菜肴上来了,沈一水他们没胃口,可林尘和朱能有胃口啊,两个人就跟饿死鬼一样,风卷残云。 林尘一边吃,看着没有动筷子的苏文东三人,还道:“你们也吃,不要客气,浪费了多可惜。” 苏文东他们三人只能挤出笑容:“林大人你吃。” 林尘正要去夹鸡腿,结果朱能却是伸手直接拿走啃了起来,气得林尘拍了一下他脑袋:“你给我留点!” 司徒元嘴角抽搐,只能等着他们吃完。 好一会,林尘这才起身,笑眯眯道:“司徒大人,谢谢你的款待,我很满意。” 朱能也是道:“味道是真的好。” 见到两人带着白虎营的士兵,大摇大摆离开,沈一水他们的脸都黑了。 这一次宴请,林尘是真没给他们留任何路。 “司徒大人,怎么办,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败家子来江南省,就压根没想过和我们合作,他就是奔着弄死我们来的。” “盐政不让我们赚钱,现在又要在我们的丝绸上砍一刀,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个败家子,真的太过分了,我们好吃好喝伺候,陪着他在这里抓王巢,解决私盐泛滥的问题,结果他倒好,反手就把我们给卖了。” 司徒元脸色也不好看:“上奏,另外再将这个消息,快速传到其余地方去。” “他竟然想要十一税,这是真不让我们盐商活呀。” 司徒元道:“只能将这个消息,去告诉琅琊王了,或许王爷有办法。” 而林尘这一边,回到住处之后,朱能道:“尘哥,今天吃得真过瘾。” 林尘也是哈哈一笑:“可不,他们几个心里打的主意,我一清二楚,不就是想要通过赋税的问题拿捏我么,现在我一刀砍在他们大动脉上,我看他们怎么办。他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同意增加商税,这样赋税就能收上来;第二个,直接凑钱补上赋税,不过等到来年,赋税收不上来,就再开商业税,这样一来,以后江南地区的赋税,自然就能收上来了。” 朱能嘿嘿道:“尘哥厉害。” 正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外面一个白虎营士兵,匆匆从马匹上下来,然后狂奔进府邸,来到房间外,见到了赵虎。 “怎么了?” 赵虎问道。 “赵将军,陈副都督让我将这封信,交给大都督。” 第594章 登船检查! 赵虎也不敢怠慢,直接拿着信就敲门,很快进了房间。 “公子,陈英的来信。” 林尘接过,直接拆开,信上的内容,他快速看了起来,等到看完之后,他却是微微皱眉。 朱能凑了过来:“尘哥,陈英哥说了什么?” “他说,日夜蹲守排查市舶司,发现有一艘市舶司的倭人船,说是要开出市舶司,想要开到江南省境内,采购一批货物,然后排查了一下那艘船,发现了大量的食盐。” 朱能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林尘合上信:“意思是,这一艘倭人的船,很有可能就是漕帮王巢提到的优先供应食盐的客户之一,如果是真的,这也完全对得上,倭国那边的食盐,是比较短缺,茶盐之类的,都要从国外进口,而且,这倭国船要违反市舶司的规定,必有猫腻,他们都给那些市舶司的官吏塞钱了。” 朱能挠了挠头:“所以呢?” “所以,陈英的意思是,直接让我们过去,拦下检查一下这一艘船,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说不定就能解开王巢留下的谜团。” 朱能兴奋起来:“那我们去不?” “肯定得去,我此前也一直好奇,为何王巢见到了我,第一件事不是求饶,不是先想方设法活下来,反而是想要直接死在我面前,我总觉得蹊跷,越想越不对劲,这不符合常理。” 说完后,林尘直接道:“走,朱能,清点部分人马,我们直接赶往苏州,和陈英汇合,然后搜查一下这艘船,赵虎,你留在湖州,率领部分兵马不动,高达,你随我一同前去。” “是。” 朱能摩拳擦掌:“不容易啊,来到江南省,终于能有一次派上用武之地了,不然感觉手里的剑都生锈了。” 林尘他们开始行动起来,林尘要开始披甲,当然也不是全部披上,只穿内甲。 在林尘打开房门,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府丞小跑过来。 “林大人,林大人。” “何事?” 那府丞来到面前站定,双手恭敬递上一份邀请函。 “琅琊王发来了邀请,想要邀请您过几日,前去一叙。” “哦,又是琅琊王?行,朱能,收着,等有空我们就去。” 那府丞小心问道:“大人,都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 “出去办点事。” 说完,林尘带着高达朱能他们,匆匆离开。 …… 江南省,曲眉河,这算是一条分支,不过水面宽阔,一条小船,正开在江面上,朝着不远处停泊在岸边的船只靠去。 “帮主,船真的开出来了。” 船上,有人压抑着兴奋之色。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噤声。” 站在船头的一个男子,脸色平静,目光锐利,负着双手,他虽然戴着斗笠,可整个人的气质不俗。 “没有上船之前,甚至船没有开出江南省之前,都不要掉以轻心。” “是。” 很快,好几艘小船停在了大船边上,大船那边直接甩下绳子,他们几人,顺着绳子往上爬,身手极为敏捷,很快就是上了甲板。 而后,这一行人,直接到了船舱内,一个个都是脱去外衣,全都是水手的衣服。 一个倭人,身高倒是正常,他来到了那群人身前,说着一口蹩脚的大奉语。 “你会制盐?” 男子道:“没错,我会制盐,按照约定,你们将我们送出去,我就教你们制盐之术。” “好好,放心,我们已经将船开进来了,现在就是收购一些其余货物,再开回去,用你们大奉人的话来说,这叫掩人耳目,不过这其中,交给那些市舶司的费用,还有这出来的费用,可都得你来出。” “放心,我会付钱。” “很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那倭人又是道:“你们就待在船舱内,不用下船,会有吃的送给你们,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回市舶司,等到市舶司检查完,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放心。” 那倭人走了之后,这群人便是待在了船舱内,里面满是闷热和夹杂的各种味道,有臭味、有发酵的味道,很不好闻。 不过,这总好过命留在江南省。 “爹,我们活下来了吗?” 一个小男孩,来到了身边,那男子摸了摸头:“放心,都活下来了,风波已经过去了。” 这群人放松下来,这船舱内部,还有容纳他们躲藏的位置,在这第二层甲板下面,还有一个入口,可以进入到最下层躲藏。 也就是说,这个船,其实是三层。 就在这时,之前去而复返的那倭人,又是匆匆来了,脸色慌张。 “快,你们快躲起来,官兵来了。” 这群人连忙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将那个入口打开,而后一个个进去,随后木盖重新盖上,最下面一层,陷入完全的黑暗。 “都安静。” 与此同时,岸边上,林尘坐在马背上,陈英也在一旁。 “就是这艘船?” 林尘问道。 “正是,你让我盯着市舶司,我就派了人去市舶司管出入的官吏那里,派人看着,正好就见到倭人来这里行贿,说是想要出去采购一批货物,想要将船开进来。按照市舶司的规定,洋人的船只,只能停留在市舶司内,要什么货物,自己下船去看,买好了,再由人搬上船,他这想要将船开进来,很显然不符常理。” 林尘沉吟了一下:“他们怎么进来的?” “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故意让那些管理出入的小吏,收了贿赂,放他们进来,派人盯着这一艘船,现在这一艘船停在这里没动过。” 林尘眼睛眯了眯:“这期间有什么异常吗?” “有,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好几艘小船靠近了这艘大船,有人上去了。” “有意思,倭人的船,来到江南省内,不是为了采购货物,而是为了接应一些人,陈英,你说接应的是谁?” 陈英笑道:“不用猜,直接围住,然后搜查一遍就知道。” 林尘点头:“高达,派人搜,先将这艘船给围起来,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从船上下来,然后直接登船检查!” “是!” 第595章 都督,找到了一个隐藏入口! 大船上,这帮倭国人已经是慌了,在岸边,已经是有白虎营的士兵,举着火把,让他们停下。 在旁边不远,还有几艘小船上,也是站满了人,将他们这艘大船给围了起来,都是举着火把,在举着火把的士兵边上,还有人拿着弩箭,随时准备瞄准。 岸边上的那些士兵,也是杀气腾腾,甚至有人拉来了一门大口径的长方形的大炮,对准着自己的船只。 此刻,渡边一郎满是慌张,他认识这大炮,在其余西洋人的船只上见过,这玩意威力很大,射出的实心炮弹,能将船砸出一个大洞。 渡边一郎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冒险外出,还是被人盯上了。 但很快,他就打起精神,在船头喊道:“大人,我们是市舶司的洋人,是来贸易的。” 林尘淡淡道:“登船检查。” “大人,我们这艘船上都是货物。” “准备。” 林尘根本不和他废话,一句话,神机营的士兵,直接就是唰唰抬起枪口,拿着弩箭的士兵,也是对准了大船,下一刻,就会直接将这艘船,打得稀巴烂! 现在这年头,用木头做的船,是根本经不起大炮的。 渡边一郎慌了:“别,我愿意接受登船检查。” 很快,白虎营的士兵上了船,高达也是上去,林尘和陈英,这才走了上来。 踏上船只的甲板,林尘看着那群眼中有着慌乱的倭国人,目光又是落在渡边一郎身上。 “你是主事的?” “对对对,大人。” “倭国人?” “是大人,我们千辛万苦从倭国来的,想要买一些东西回去。” “按照市舶司的规矩,外国人的船只,不允许离开市舶司,你们想要逛江南省,也完全没问题,但船只是不允许进来的。” “大人,我们不懂,就是我们想要来采购丝绸,可我们觉得,市舶司里的丝绸太贵了,就想要亲自来工坊选一些,大人,我不该贪心。” 林尘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本官等下让人搜查,要是找出什么不应该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东西,你知道后果,到时候,你们全部打入大牢,船上的东西,全部充公。” 渡边一郎眼中闪过慌乱,可现在他骑虎难下,只能强硬道:“大人,尽管检查,我的船上,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林尘点头:“将你船上的所有船员都喊出来,集中在一起。” 渡边一郎只能转头对那倭人喊话,那些身形矮小的倭人,当即就是来到了甲板上,集中起来。 白虎营的士兵站在两旁,冷冷注视着这群人。 林尘这才道:“都出来了?” “都在这了。” “很好,看住他们,高达,再带些人随我进来,一层一层的搜,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就算是一面墙,都给我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层!” “是!” 白虎营士兵,打着灯笼就直接进去了,林尘和陈英,也是直接进入船舱里,开始搜查起来。 只见这第一层船舱,里面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货物,而林尘检查了一下,发现主要的都是盐,还有茶,除此,便是一些瓷器。 茶这种东西,是大奉外贸中最为赚钱的一种物品,它可以说是暴利。 林尘继续道:“就算是这些陶罐,这些袋子,箱子,全部都给我打开检查,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见到白虎营的士兵在下面翻箱倒柜,渡边一郎也是心中慌张,可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只要有任何异动,旁边那些枪口对准自己的白虎营士兵,就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而船舱之内,第一层过道和好几个房间内,全部堆满了货物,没有查出什么来。 紧接着就是第二层,第二层也一样,密密麻麻全是货物,可林尘有耐心,这一次不找到东西,誓不罢休。 林尘负手站在那里,其余白虎营的士兵在疯狂搜查。 第三层,黑暗之中,这一帮人听着上方凌乱的脚步声,每一个人都是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帮主……” “没事,安静。” “爹,我害怕。” “没事的,有爹在,不会有事。” 这一群人见不到一点光,只能是靠在一起,彼此安慰,毕竟他们所在的地方如此隐秘,而且入口处,又是用货物挡了起来,入口和船板的木头,也是没有什么区别,很难发现的。 他们只是安静听着,又过了一会,他们听到有脚步声到了上方的房间内,开始搜查。 这一下,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提了起来。 好在一番搜查之后,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虽然东西也挪开了,可能因为船舱内光线不足,入口又和地面其余木头严丝合缝,看不出来异常,那士兵就离开了。 三层的众人在黑暗之中松了口气。 而林尘负手站在这里,等着那些士兵的汇报。 “都督,没查出来。” 林尘挑了挑眉,陈英沉声道:“没找到?我看着他们上船的。” 林尘沉吟了片刻,他忽然道:“陈英,你带几个人,到船外,去测量一下船高,然后拿着工具,从甲板开始,咱们直接往下测,看看这连带船舱,高度有多少,有没有夹层。” “是!” 很快,白虎营的士兵,就是开始行动起来。 本来甲板上的那些倭人,渡边一郎内心忐忑不安,在见到他们没找到后,不由内心松了口气,可下一刻,见到这帮人竟然开始测船高,渡边一郎就是变了脸色。 这,迟早会暴露! “都督,这一艘船,中部船深一丈半。” “嗯,你们再从甲板上往下,测一下高度,到第三层看下高度有多少。” 很快,高度再度测完,随行工匠报出的数据,是一丈。 林尘道:“还有半丈呢,底部就算再高,也要不了半丈,最下面必然有夹层,再搜。” “是!” 那些士兵再度在第三层搜了起来,这一次并没有多久,那些士兵一个个搜,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里,将那个入口,找到了。 那士兵也很聪明,没有声张,而是来到了林尘身前。 “都督,找到一个隐藏入口了!” 第596章 王巢,我们见面了 此刻,船舱最下方,听着上方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都是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那些脚步声消失,一道声音在上面响起。 “我知道你们躲在里面,出来吧。” 此言一出,黑暗之中的那些人,更为惊慌,一些人更是不由抓紧了手中的长刀。 “本官并不为难你们,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更何况,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这船没有其余出口了。” 说完,林尘跺了跺脚。 咚咚咚! 下方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毫无疑问,他们知道,自己暴露了。 “怎么办帮主?” 有人低声问道。 “对方是不是在诈我们?” 为首男人道:“没有,这官是个聪明官,我们现在退无可退,我先上去。” “帮主,我们先上去吧,万一对方想要弄死我们。” “不,对方未必是奔着我们来的,倭国人的船离开市舶司,必定引起官兵怀疑,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林尘在外面耐心等着,身边的白虎营士兵,都是看着那地板的入口。 过了一会,吱呀一声,一块正方形大小的木板被掀开,一道人影踩着楼梯上来。 他一上来,目光就是在四周的白虎营士兵身上打量,而后落在了林尘身上。 林尘淡淡道:“双手捆住,先带出去,用不着反抗,本官不想取你们性命。” 那男子也没多说,倒是爽快将双手伸出来。 很快,下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爬上来,林尘甚至发现还有几岁的小孩,甚至还有女眷。 等从船舱之内出来后,这一群人,足足有十四人。 “你们藏得够深的,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子淡淡道:“大人,我们就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联系倭国人,还要让倭国人开船出来接你们,为了什么呢?大奉百姓都有乡土情结,为什么要千方百计逃出去?” 林尘似笑非笑:“你们是漕帮的人,甚至还是漕帮的核心人员,不过漕帮人员,在本官上一次突袭荡云山,都死伤不少,可你们却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为首男子倒是气度从容平静:“什么可能?” “王巢,我们见面了。” 听到这句话,那男子背后的那些男子,都是脸色一变,目光盯着林尘。 而身旁的白虎营士兵,也是不由微微一愣,朱能更是瞪大眼睛。 “啊?尘哥,你在说什么,王巢不是我们在抓捕他的时候,他直接在我们眼前,自杀掉下江了吗,如果他是王巢,那死在我们眼前的是谁?” 高达也是不由看着那男子,那男子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看着林尘。 “不愧是名动京师的状元郎。” “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林大人,王巢,可否为本官解惑了?” 王巢倒是哈哈大笑:“时也,命也,没想到百般算计,最后却还是落在你手里,林大人,能否帮我去除手铐?” 他将双手伸出来,林尘朝旁边的士兵一个示意,有人上前将他的手铐取下。 王巢朝船尾道:“林大人,可敢与我一同到船尾去聊?” “行。” 高达眼睛眯了眯,在林尘迈脚的时候就跟了上去。 王巢来到船尾,他目光看向旁边站着的那些士兵,林尘一挥手,这些士兵全部退下,船尾就只他和王巢两人,当然也包括不远处的高达。 “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猜的,本官找到了漕帮的一处鬼灶,拿了账册,根据上面的名单锁定到了市舶司,派人日夜盯守,这才发现了这一艘异常的倭人船。而能和倭人搭上关系,甚至让他们千方百计也要从市舶司出来接你们,那就和漕帮的关系极大。而你,气度从容,见惯风浪,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漕帮的首领王巢有这份气度了。至于之前死在我面前的王巢,我当时就觉得可疑,回去之后一想,始终怀疑他是不是王巢,因为没有人确认,所以本官就留了个心眼,回去后喊了画师,将画像画了出来,让赵虎带人去剿灭你的盐场时,抓住那些漕帮的人问,从而确认,死的不是王巢。” “林大人不过是光凭蛛丝马迹就能猜到是我,王某佩服。” “该轮到本官问你问题了,第一个问题,当时荡云山是你们漕帮的总部么?死在本官面前的人是谁?” 王巢淡淡道:“是我的兄弟,为了布这个局,漕帮上下百十号兄弟,几乎都成了陪葬。” 林尘平静道:“第二个问题,布的什么局?” “自然是为林大人您布的局了,这可是请君入瓮,只要我死在林大人面前,林大人要查的一切,自然就查不到了。” 见到王巢嘴角的讥讽,林尘淡淡道:“谁布的局?” “林大人,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之前江南官盐盐场,是你们带人去毁的?” “自然。” “为何要毁掉这些盐场?” 王巢淡淡道:“因为利益,还能为了什么?” “不对,你们漕帮和官盐盐场有勾结,低价买入食盐,再高价卖出,盐场的盐就卖不出去,这样江南盐场明账上没有收入,真正的收入都到了你们漕帮。所以不是为了利益,你们的利益没有冲突。” “林大人,你真聪明,但我不能告诉你。” 林尘继续思考:“而要让漕帮主动毁掉盐场,毁掉这么大的一份利益,那只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另外一个更大的危险给覆盖了,所以你们不得不放弃。” 说完,林尘猛然抬头:“这个危险就是我,要下江南的我,对不对?” 王巢眼中有些佩服:“不错。” 林尘继续推理:“因为本官要下江南,而且下江南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赋税,可本官一来江南,就赶上了你漕帮破坏官盐盐场,所以本官的目光就被你给吸引了,不知不觉,变成了调查你,认为你才是盐税收不上来的源头。” “可现在本官回想,的确疑问太多了,为何本官会注意到你头上,那是因为那些盐商家族在席间透露,包括总知府司徒元,还有丽州知府,也就是说,是他们布的局,而这个局,必然跟赋税有关。你毁坏盐场的目的是什么?” 王巢已经不说话了,他的眼神深处有些忌惮,这个名动京师的状元郎,真的名不虚传,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竟然就能猜得七七八八。 不能再让他猜了,再让他猜下去,真的要被他猜中了! 第597章 林大人,我相信这是你要的东西 见到王巢不说话,林尘继续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江南省这几个官盐盐场,最后丢失了账册,只有两个盐场的账册侥幸被留了下来,而账册上记载的,都是官盐盐场私自卖盐的记录,如果只是你漕帮一个人干的,那完全没有抢账册的必要,因为这样会让你暴露得更快,毕竟你贩卖私盐,已经是众所周知。 也就是说,账册里记录的,其实不仅仅是你漕帮的记录,必然还有和江南省官场的记录。本官猜得对不对?不然没有理由,你们去毁掉盐场,然后拿走账册。” 王巢一阵沉默,只是过了一会道:“林大人,你要杀我么?” “本官并不想杀你,你应该是在局中,一枚棋子罢了,本官要找的是,背后的下棋人。” 林尘看着王巢:“王巢,本官猜得对还是不对?” 王巢没有回答,只是道:“你来江南省后,筹集了七千斗食盐运往京师,而后食盐半路被劫持,是我干的,但在干了之后,我知道我迟早会被抓,因此就是布了这么一个局,我知道你迟早会查到荡云山去,只是可怜那些死去的兄弟了。 在荡云山被你扫平,我漕帮的所有一切都被你掌握,替死的兄弟也死了,我原本以为,我重新隐匿在了暗处,并且能够脱身离开,于是我冷眼旁观,静静看着你在江南省的所作所为,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我猜得果然不错,在解决了我之后,林大人你马不停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整顿盐场盐价,废除盐引制,改为票盐制,现在整个江南省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而我原本以为,时机成熟了,你的主要目光已经集中在盐政改革之上,而我等也能从江南省抽身离开。” 林尘平静看着王巢:“为何会选择倭国人的船?是什么危险想要让你离开大奉?” “林大人,你说我犯下这种罪行,还有的活吗?你说有,我都不敢相信,思来想去,带着剩下的兄弟离开大奉,便是最好的选择,而选择倭国人的船,你也猜得没错,是因为我之前和他们交易过,所以成交的概率最大。本来我们是想要进入市舶司的,可市舶司看守极严,除了挑选的商贩之外,根本无法进入,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 林尘仔细听着,而王巢又是自嘲笑了一下:“却没想到,刚上船,就被你给抓了,本来我还以为,不会落入你的手中,真是时也命也。” 林尘问道:“王巢,之前的盐政是谁杀的?他死在自家的府衙里。” 王巢淡淡道:“自然是我找杀手所杀,他发现了漕帮与盐场的猫腻,所以必须要杀。” 林尘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王巢,见到他面不改色,无法分辨出他是否在说谎。 “不对,从逻辑出发,你没有杀盐政的理由,杀了他,只会引来朝廷的围剿,引来更大的麻烦,最正常的做法应该是直接行贿。你漕帮走私私盐这么久,按道理来说,积蓄应该颇为丰厚,为何没有行贿?另外,之前你们走私私盐的钱,都藏哪里去了?” 王巢淡淡道:“林大人,您知道我不可能说的。” 林尘负着双手,看着不远处的江面,纵然是夜色,江水翻涌,黑色阴沉卷着浪花。 “王巢,船头甲板上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兄弟,那个小孩,应该是你的儿子。” 王巢脸色一沉:“林大人,祸不及家人,你是想要用我的家眷威胁我么?” 林尘淡淡道:“不,王巢,本官的意思是,你将你的家眷送出去,倒不如留在大奉,毕竟都是大奉人,你应该知道本官的口碑,在京师,本官的白虎营,在封地之内都有房有田,子女都能免费进入学堂,日后若是成绩好,也能考入京师大学堂,而只要进了京师大学堂,也算是无限接近仕途了,不说仕途,日后吃上良家饭,平平安安的生活一辈子,岂不是比离开大奉,在外东躲西藏要好? 更何况,你知道去了海外,又会发生什么呢?很有可能在大海遇上暴风雨,很有可能到了当地语言不通,气候闷热,你的家眷,又能适应多少呢?” 王巢沉默不语。 林尘又道:“你那些兄弟,本官的白虎营也缺人,可以招入进来,以后就是本官士卒,不再是打家劫舍的私盐水贼。你考虑考虑。” 王巢在沉默,高达在不远处并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王巢才道:“林大人你知道吗,我每次看邸报的时候,好像都能看到你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你去东山省荡平四大家族,让百姓得到田,用我们混江湖人的话来说,您是侠义之士,我也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不能说。” 林尘平静问道:“为什么?” “个中原因我也无法告诉你,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王巢道:“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我想喝酒。” 林尘看向高达,高达没动,只是喊了一句:“来人。” 林尘挑了挑眉,高达闷闷道:“防止有诈。” 王巢哈哈大笑:“林大人,您这位贴身护卫很尽责。” 有士兵跑来,林尘让他去弄些酒来。 并没有多久,就有士兵抱着酒坛来到了船尾,王巢直接扛着酒坛痛饮。 喝完之后,他抹了抹嘴巴:“可惜,没有尝过林大人你酿的神仙酿,也想知道神仙酿是什么味道。” “跟我去京师,你可以尝到,我保你不死。” “多谢林大人了,林大人,我相信这是你要的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账册。 “这账册里,记载了漕帮贩卖私盐之后,部分的利润走向,你之前不是好奇我为何不行贿吗,看完这个,你就知道了。” 林尘上前接过账册,而王巢,第一次近距离看着林尘。 “林大人,履行你的约定,照顾好我的家眷和剩下的兄弟,就说我王巢,对不住他们。” 说完,王巢猛然从怀中抽出了匕首。 高达正要出手,结果却见到王巢直接暴退,然后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下捅进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598章 如果这个流传出去,整个江南省都要肃清和血洗 沁红的鲜血从王巢的脖子上流了下来,他如同被勒住的鱼,瞳孔睁大,想要大口喘气,身形踉跄后退,靠在船头上,脚下无意识的用力,然后靠墙坐了下去。 “嗬!嗬!” 他想要呼吸,可喉咙已经被自己捅了一刀,只能张开嘴,发出如同孤狼的喘息。 “你这是何必?” 林尘皱眉问道。 王巢惨笑一声,艰难道:“我,我知道……我活不了……而且,有些东西,我……不能说。” “所以,我死……是最好的……结局。” 林尘沉默了一阵,他的确还有很多东西没问清楚,但王巢这坚决的态度,也问不出来了。 之前林尘所说,保下王巢,也的确只是缓兵之计,他是想要从王巢这里,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问个清清楚楚,毕竟王巢所做,必须得杀。 或许是见到林尘脸上的表情,王巢艰难笑了出来,他张开的嘴里,全都是鲜血。 “林……大人,你是……聪明人,但,我,也是……” 说完,他用力一搅,王巢脸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疯狂往下滴落。 “高达,送他一程吧。” 高达嗯了一声,上前之后,看了王巢一眼,而后一掌直接打在他的天灵盖上,瞬间王巢暴毙。 高达起身,看向林尘:“他死了。” “先带着他的尸体交给他家眷,等下找个地方厚葬吧。” 林尘朝着甲板上走去,漕帮剩下的那些人站在那,仍然心中忐忑不安,包括王巢的妻子也是,她紧紧搂着怀中的儿子,掩盖内心的恐惧。 很快,他们就是见到林尘走了回去。 但王巢没回来。 “我,我夫君呢?” 女子颤颤巍巍问道。 “自杀了。” 此言一出,漕帮的其余汉子,虽然心中有所猜测,可还是脸上有着懊恼之色。 林尘淡淡道:“王巢是条汉子,他自杀来保你们,本官答应了王巢,放你们一条生路,现在本官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按照你们之前所想,坐上这条倭国人的船离开大奉,本官并不追究,第二条,本官的白虎营招人,你们可以加入白虎营,从此以后,不再是漕帮的水贼。” 林尘看向王巢家眷:“等本官处理完江南的事情,可以带你回京师,本官答应王巢,让你可以加入本官封地,到时候孩子可以加入学堂,改变出身,就看你是否愿意。” 说完之后,林尘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又是道:“你们好好想想,想清楚之后,想来的,直接到湖州城外的白虎营大营找我,到时候会有人收留你们。放人。” 周围的那些白虎营士兵朝后退了一步,林尘又是看向那倭国人。 “你叫什么?” “大,大人,我叫渡边一郎。” “渡边一郎,本官记得大奉施行了海禁,与你们倭国之间,好像并没有贸易往来吧?” 林尘淡淡说道。 因为之前倭国经常有倭寇袭扰大奉,所以大奉王朝,是拒绝与倭国进行贸易的,主要的贸易对象,都是洋人。 渡边一郎紧张起来:“大人,我们遵守大奉法律。” “行了,本官不找你麻烦,毕竟刚才本官也检查了船舱内的物品,没有什么违禁品。” 林尘说完这话,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好像遗漏了一个重点。 本来刚才想要问王巢来着,可王巢太过果断,直接自杀也不给自己问的机会,现在想要问,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林尘也没为难渡边一郎,直接下了船,其余白虎营的众人,也是纷纷下船。 趁着士兵整顿队列的时候,林尘也是翻开了王巢给自己的账册。 这账册有些厚,而且上面颇为破旧,有褶皱,一看就是经常翻阅。 等林尘翻开账册后,只见账册上面的记载内容,脸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看完第一页内容,不可置信又翻了几页,上面的内容,几乎大同小异,不同的,只是时间不同。 林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朱能问道:“尘哥,你怎么了?” 陈英也是注意到了:“账册上记载了很惊人的东西?” “岂止是惊人,如果这个流传出去,整个江南省都要地震,江南省都要肃清和血洗。” 林尘脸色都铁青了下来:“这账册还只记录了从天鼎三年到现在,漕帮贩卖了私盐,赚取的财富都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林尘将账册递过去。 陈英接过来一看,朱能也是凑了过来,随便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天鼎三年四月二十一日:总知府司徒元:三万三千六十两; 沈家,两万八千两; 丽州知府于顺,三千两; 淮州知府曹江,四千两……” 见到这上面的记载,陈英也是惊呆了。 朱能忍不住惊呼起来:“这上面记载的,是大半个江南省的官府了吧?那些州县的官府,都被卷进来了?” “还有沈家、苏家、祝家,这些家族,全部都被卷进来了,嘿嘿,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从进入丽州开始,丽州知府就有意无意提起这漕王巢,甚至到了湖州,他们在宴会上,也是将我的思路引到王巢身上,现在我想通了,这王巢,就是替死鬼!如若不是我阴差阳错找到王巢,他给我账本,我还真不知道,江南省烂成了这样! 怪不得之前陛下派巡抚来江南省,收不上来赋税,他们直接架空了整个江南盐政体系,还能将赋税收上来,那才真见鬼了。” 这就像是一张蜘蛛网,将整个江南省的官员、盐商、士族,全部统统卷了进来! 漕帮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棋子,他们架空了盐场,然后将官盐生产的盐,低价卖给了漕帮,漕帮再用比明面上官盐低一些的价格售卖,如此赚取大量利润,而后这些利润,就被这张蜘蛛网上的所有人,全部分而食之! 林尘忍不住想到了狂飙里的高启强,他后面玩的养老院收买人心那一套,就是将整个市都给笼络了进来,从内部很难再被攻破。 等到危险之后,江南省的这帮人,再将王巢给推了出来当替死鬼。 第599章 抓你又如何? 林尘在这一刻想得飞快,其中一些东西,他直接就想通了。 王巢劫掠烧毁官盐盐场,自然也是受了指示,原因是自己要下江南,那些人怕自己查出什么异常来,干脆先下手为强,顺便误导自己的调查方向。 后来王巢劫掠沈家他们的七千斗食盐,估计也是演戏,为的就是让自己继续往这个方向查。 但王巢自然也不想死,因为这一次的棋局,很明显就是用完棋子就扔,他知道他的下场,肯定是必死,所以王巢也玩了一个局,那就是他用漕帮的大部分兄弟,还有漕帮的盐场作为替死鬼,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带人杀到荡云山,那假扮王巢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抹了自己脖子。 各种想法在林尘的脑海里闪过,中间的很多东西都被串联了起来。 朱能也是看得一阵震惊:“按这上面的名单,江南官场,不都得杀完?” 陈英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现在怎么办?” 两人都是看向林尘。 虽然林尘手握生杀大权,可如果真要杀,那就是要杀翻天,而且江南士族必然激烈反抗。 林尘收回思绪,他沉声道:“陛下派我来,是为了查明真相,整顿江南,收缴赋税,该干的自然得干,而且,他们如此紧密连接,可能我的行为,也被他们在暗中盯梢,王巢这一次也是瞒天过海,他们必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王巢死了,可如果知道我现在见到了王巢,拿了账册,他们会怎么办?” “肯定容不下尘哥你。” “嗯,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朱能,你立刻带领五百人马,赶往兵备道总营,让所有人听从调遣。” “是!” “陈英,先安排人写一封书信,然后加盖我的大印,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送到陛下手中,而后,你立刻接管湖州的城防,城防内的所有人,不许外出!再告诉赵虎,将苏家、沈家、祝家,先给我围起来,还有,按照账册上,只要是出现了名字的家族,也都围起来,一个都不放过。” “是!” 陈英他们也是立刻去办,直接清点人马,打着火把离开。 “高达,你随我去一趟苏州,先将这位总知府大人控制了再说。” “好。” 很快兵分三路,林尘率领高达,还有一千白虎营士兵,匆匆赶往苏州。 倭国船上,看着岸边上那些打着火把的白虎营士兵离开,渡边一郎松了口气。 他看向旁边的那些漕帮人员:“你们继续躲好,等明天就回到市舶司,送你们出去。” 王巢的妻子,看着王巢的尸体,忍不住在哭泣,旁边那些汉子,也是沉声道:“怎么办?” “嫂子,现在帮主死了,你拿主意吧,咱们是继续去倭国,还是相信那个官?” 王巢妻子抹去眼泪:“留下来吧,夫君都死了,再离开大奉又有什么意义呢。” …… 林尘这一边,火速赶往苏州。 拦截倭船的地点,距离苏州其实并不远,因为市舶司距离苏州城最近。 等来到苏州城外,城墙上的守军,一下就是发现了赶来的白虎营士兵,因为他们都打着火把。 “来者何人?!” 那守城士兵大喊! “本官乃江南巡抚林尘。” 林尘喝道:“此乃本官腰牌,可以证明身份,放下竹篮来。” 守城的小队长点点头,让人放下竹篮,林尘将腰牌放进去,等到上面那些人看到腰牌后,确认身份,当即就是打开了城门。 吱呀吱呀! 上方的吊门重新拉起来,守城队长连忙就是下了城墙,亲自迎接。 “林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来苏州府?” “自然,事态紧急,你是兵备道的人,还是苏州城卫兵的人?” “回林大人,我是城卫兵。” “很好,从此刻开始,苏州城北本官接管了,你负责辅助接管。” 那人愣了一下,分出的白虎营士兵,已经是直接上城墙,而林尘带着人,直奔府衙所在。 来到府衙之后,林尘直接开始敲门。 府衙大门紧闭,但随着敲门之后,门也是被打开了,里面打着哈欠的男子道:“大晚上的,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尘身前的白虎营士兵推开。 “白虎营办案,让开。” 冲入府衙之后,林尘带人,直接就是杀向司徒元所住的后堂。 “快,都围起来。” 打着火把,一路前进,动静有些大。 司徒元从床上醒来,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不由有些不悦。 “都这么晚了,为何还如此吵闹?” “大人,大人,不好了,白虎营来了,不对,林大人来了!” 外面那府丞的声音满是惊慌:“带着人来的。” 司徒元一个激灵:“林大人来了,他怎么会现在这个时间点来?他白天不是还在湖州吗?” 司徒元起身,旁边床上的女子也是揉着眼睛醒来,司徒元还想穿官服迎接,可下一刻,门就是被狠狠一脚踹开! 嘭! 烟尘四溅! 司徒元内心一颤。 高达让开,林尘淡漠走了进来。 “司徒大人。” “林大人,这么晚了,你来本官府衙,所为何事?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吗?” 林尘淡淡道:“司徒大人,深夜来访,也是迫不得已,有些事情,迟则生变,司徒大人,本官问你,按照大奉律法,身为一省总知府,却收受贿赂,包庇盐贩走私,勾结其余官吏、盐商,掏空盐场,该当何罪?” 司徒元内心顿时就沉了下去,但他还是道:“大人,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本官是正三品的总知府。” “司徒元,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本官不需要你承认,从现在开始,你被捕了。带走!” 林尘一声喝,身边的白虎营士兵,顿时如狼似虎冲了上去,直接将司徒元给摁住! 旁边的府丞他们都看傻了,这可是总知府啊,你竟然说抓就抓了? 见到林尘直接撕破脸皮,司徒元也是怒道:“林尘!本官是总知府,你无权抓我!你也只是巡抚,和我同级!最多平起平坐!” 林尘冷笑:“同级?本官不知道什么是同级,摆明了告诉你,除了陛下之外,本官最大,抓你又如何?带走!” 第600章 京师白虎营神机将军朱能在此! 司徒元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他大喊道:“来人!来人!” 但赶来的府丞动都不敢动,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口阻止,可见到林尘的目光时,又是很识趣的闭嘴。 虽然不知道林尘为何抓人,但身为江南巡抚,到了这个级别,如果敢乱来,第二天弹劾的奏折就到了朝廷。 而且,司徒元纵然被抓,林尘也是不能杀人的,只要是到了正五品以上,那么司法程序就是缺一不可,都要经过兵部和大理寺的审讯,然后再签字画押,整个流程走下来还是要很长时间,他们仍然有操作斡旋的余地。 “放开本官!放开本官!” 司徒元大喊着被押出外面,那些衙役匆匆赶来, 见到还穿着睡衣狼狈被押着的司徒元,一时之间都是傻眼了。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快放开本官,这位巡抚大人疯了,他竟然敢抓总知府!” 林尘从后面走了出来,司徒元大喊:“你没有权利抓人,你抓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林尘!不要以为你是陛下委任就可以胡来!” 林尘淡淡道:“司徒元,你好歹也是总知府,如果本官没掌握证据,会抓你吗?为什么抓你,你应该心知肚明,漕帮王巢贩卖的私盐,赚的那些钱去了哪里,真以为本官不知道?需要本官给你念念账册上的数字吗?天鼎三年四月二十一日,你司徒元,可是收了两万多两的白银啊。” 听到这话,司徒元满是吃惊,更是瞳孔很明显一缩,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布了这么久的局,为的就是将这个账册给遮盖起来,而且王巢不是已经死了吗,这账册也都随之消失不见,他是怎么找到的? 见到一直叫唤的司徒元不喊了,周围的那些衙役更是不敢动,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林尘的确是掌握了证据。 “都督,没有囚车。” 林尘淡淡道:“要什么囚车,直接将他绑了,然后横着放在马背后面即可。” 林尘又是看向高达:“我现在将在苏州的那些家族名单给你,给你留一千精兵,抄完了之后全部押到湖州来。” “是。” 随队的文书过来,林尘让他直接开始誊写,这个名单并不算多,也就只有八家,剩下的都分布在江南省其余各州,当然,抄家部分,人手不够,而且要抄的对象,还有不少州县知府、县令,所以清洗江南省官场,还要等朱能那边将兵备道的官兵调过来。 很快,等到高达记下名单后,林尘沉声道:“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速度要快,迟则生变。” 毕竟,王巢的这个账册里,几乎将整个江南省的官场都卷了进来,如果动作不快,势必激起他们的反弹,林尘可不想在朝堂上和这帮人打口水仗。 “是。” 林尘又是翻身上马,带着人马,匆匆朝城外赶去,然后就是朝湖州方向过去。 另外一边,江南兵备道所在的大营,兵备道大营在苏州北面,因为是深夜,大营除了负责看守的士兵,其余士兵都已经睡了。 就在这时,看守的士兵见到远处有一条打着火把的长龙队伍出现。 “谁!” 有人喊道。 朱能率领骑兵冲来,直接喝道:“京师白虎营神机将军朱能在此!奉江南巡抚林尘之命,前来调遣江南兵备道所有士兵!“ 一番大喝,军营里的士兵也是醒了,管事的将军也是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 骑在马背上的朱能喝道:“兵备道总兵将军何在?” 一人直接道:“末将在。” “这是林大人的腰牌和白虎营的虎符,现在征调你们兵备道所有人,立即赶往湖州。” 那总兵将军接过朱能扔过来的腰牌和虎符,仔细查看了一下,当即道:“朱将军放心,末将这就集结所有士兵,听候调遣。” 整个大营有些混乱,各营帐的士兵都是被喊醒,而在总兵将军不远,一个算是军队文官的男子,他眼神之中有着深深的担忧之色。 白虎营隶属林尘,如此深夜赶过来,还要直接调集兵备道的所有士兵,难道是出大事了? 他趁着总兵将军整顿那些士兵的空隙,不由低声道:“将军,他们过来直接调人,这不符合流程,总得通知一下总知府大人。” “他是白虎营的副都督,而且巡抚是有调兵权的,本将军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也总得问清楚调兵是为何吧?总不能贸然跟着一起去。” “这倒也是。” 总兵将军想了一下,又是转身对在不远处马背上的朱能喊道:“朱将军,敢问一句,调遣我等,是有战事?” “没有,不过是整顿江南省官场罢了,其余的你不用知晓,责任由本将军和林大人一起扛,若是有功,你们领赏,有过,也落不到你们头上。” 听到这话,总兵将军拱手道:“朱将军,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请朱将军稍等。” 在身后那文书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话,他当即就是慌了。 这可是大事,不行,必须要通知。 他咬了咬牙,趁乱牵了一匹马,然后想要趁乱溜出大营,只是他忽略了白虎营,白虎营从防守到放哨,都是军事化训练,因此在他靠近大门口的那一刻,就被人发现了。 “停下!从马上下来!” 有人直接喝道! 那文书见到被发现,也顾不得其余,当即就是要一夹马肚:“驾!” 朱能道:“神机营,打下来!” 神机营的士兵,直接拿出了火绳枪,对着刚刚起步的那人,直接扣动扳机。 啪! 清脆的枪声出现,那文书应声而落,从马背上直接摔下! 有白虎营的士兵将他带了回来,而此刻对方身上有血洞,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总兵将军也是变了脸色,朱能看着他:“他是谁?可是谍子?” “将军,此人乃是我总帐下的随军文书。” 朱能淡淡道;“看来你这兵备道也被人渗透了,这江南官场,更得要查了。” 第601章 在这之前,你还是先给本官一个交代 林尘回到了湖州,只见被绑在马背后面横放的司徒元,此刻已经是脸色乌青。 毕竟是晚上,他又什么都没穿,骑马这种高速运动之中,吹来的狂风直接将他吹得寒冷无比。 “带我们的司徒大人进去烤烤火,别让他死了,审讯还没开始呢,死不得。” 司徒元看向林尘,他直接道:“林尘,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既然看了账册,就应该知道,整个江南省已经盘根错节了,你一个人拔不起来的。” 林尘淡淡道:“错了,论种树本官不太在行,但毁一棵树,本官可太在行了,所谓的官场,大不了打碎了重建,吏部在册的那些官员,有多少没有官职?少说也有几百号人,江南才多少个州县,完全足够了。” 司徒元被带了进去,林尘进城后,再看天色,已经是从之前的乌黑,逐渐露出了白肚皮。 天要亮了。 林尘匆匆来到府衙,湖州知府高汉文也是被控制住了,虽然账册上没有他的名字,但现在林尘谁也不相信,整个江南省官场,都烂透了。 陈英见到林尘到来,当即起身:“沈家、祝家、苏家,全部都控制住了,密信已经写好,只等天一亮就启程送往京师。” “嗯,走吧,先去抄家。” 陈英跟在身后,赵虎也是过来:“都督。” “走,先去苏家。” 林尘带着人马,来到了苏家大门之外,此刻苏府之外,全部都是站着的白虎营士兵,确保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 林尘一个示意,赵虎直接上去敲门。 咚咚咚! 过了一会,吱呀一声,一个提着灯笼的下人打开了门。 他还没说话,就是直接被推到了一边,赵虎带着人将大门打开,而后林尘他们,直接踏入进来。 “你们敢擅闯苏府?” 赵虎直接一手刀过去,将他给打晕。 随着进入苏府,那些下人,无论是丫鬟还是仆人家丁,在见到一队士兵进来,一个个都是愣住了。 林尘淡淡道:“苏家之人,全部抓起来,然后关押起来,任何房间都不要放过,所有人,全部集中在一起。” “是!” 白虎营的士兵当即就是行动起来,那些紧闭着大门的房间,直接被粗暴撞开,里面顿时响起了惊叫声。 “你们是谁?” “放开本公子!本公子可是苏家公子!你敢拉拽我?”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外面都能听见,然后按苏家公子不说话了。 有的还在被窝里,那女子惊恐叫着,都直接被勒令起床。 顿时之间,整个苏府之内,鸡飞狗跳,叫声不断。 苏府东院,管家慌张赶来。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苏文东迷糊醒来,听到外面管家在用力拍门,还在大喊,他不由道:“这一大早的,能出什么事?” “老爷,白虎营的士兵进我们宅子了,现在在开始抄家。” “什么?!他一个败家子敢!” 苏文东又惊又怒,这好端端的,败家子发什么疯? 这要是敢胡乱抄家,直接弹劾他一本,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苏文东怒气冲冲起床穿衣服,床上的一房小妾满是担忧看着苏文东。 “无妨,老爷我去解决就是。” 穿好衣服,打开门,管家就是一脸慌张,苏文东淡淡道:“别慌,我去会会他。” 苏文东也是快速在脑海里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但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过错,总不能因为自己不交赋税吧? 苏文东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就见到一队白虎营士兵进来了。 “带走!” 苏文东直接喝道:“老夫自己会走,老夫是苏家家主!” 话音一落,他就直接被两个白虎营士兵上手反剪住。 他还在挣扎:“放开老夫!” 下一刻,他直接就是被一嘴巴子抽了过去! 啪! “你!” 苏文东还想要说话,愤怒看过去,可看到的是冷漠无比的士兵目光。 那士兵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这一刻苏文东不由醒悟了,这些士兵,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他们只负责听从命令,只听林尘的命令,别说是抄他们的家,哪怕林尘让他们将自己给杀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执行! 这是一群精兵。 苏文东闭嘴了,任由他们带着自己来到苏家的客厅。 他一过来,就见到院落内,到处都是绑着的苏家之人,无论是男女老少,全部都在,密密麻麻,而在院落旁边,全部都是站满了白虎营的士兵,一些士兵长刀都抽了出来。 苏文东越看越是心惊,这个败家子要做什么? “哟,苏家主来了,快来快来,本官等你多时了。” 苏文东抬头,就见到在门口,林尘笑盈盈坐在他的太师椅上,还在喝茶,旁边陈英也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 赵虎和高达两人,站在侧旁,都是看向他。 苏文东心中觉得不妙,但还是冷声道:“林大人,不知道苏家哪里有得罪你的地方,从你下江南,老夫可是让苏家好生伺候,来的时候接风洗尘,在围剿私盐漕帮的时候,老夫也跟着出力,而现在,你竟然带白虎营抄了老夫的家?林尘,你不给老夫一个说法,明日陛下的案牍前就会有弹劾你的奏折,并且苏家的人会去京师告御状,一命换一命!不雅搜以为你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林尘看向陈英:“这茶好喝吗?” 陈英咽下茶水:“还行,有点苦。” 苏文东更是愤怒,而林尘笑盈盈看向他:“苏家主,别激动嘛,你看到这院子里你那些苏家的人吗?都跪着呢,这里少说也有好几十号人,不算分家的,也有近百号了,不愧是苏家主啊,人真多,到时候想必也能砍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了。” 苏文东冷冷看着林尘:“林大人!你不打算给老夫一个解释吗?” “哈哈,苏家主,你要本官给你一个解释,在这之前,你还是先给本官一个交代吧。” 林尘拿出账册,直接翻开账册一页,就是开始念了起来。 “天鼎三年六月十八日:苏家,收受白银一万一千六百两; 天鼎三年八月五日:苏家,收受白银一万三千两……” 林尘只念了两段,然后合上账册,看着不远处的苏文东。 “苏家主,说吧,你最少要给本官三个交代。” 第602章 沈家主,你看看,都闹得血流成河了,多难看啊 院落之内,其余跪在地上的苏家之人,有人不由道:“林大人,你在说什么,什么苏家收受了白银?” “就是,林大人,你肯定弄错了,我们苏家虽然有盐引,可从没收过钱啊,这一定是诬陷。” “我们苏家是良人啊!” 林尘冷笑,只是看着站在那里的苏文东,看着他脸上的冷汗已经是开始往下落。 “苏家主,你们苏家凭借一百多年前给朝廷筹集的资金,得到了江南省的盐引,过了一百多年的滋润日子,也算是不错了,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虽然你们没到三世,可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没事,全部上断头台,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苏文东嘴唇嗡动了一下:“林大人,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份账册的。” “你猜。” 苏文东开口道:“林大人,我们如此也罪不至死啊。”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苏家主,你之前不是说,为了本官下江南,接风洗尘,还在本官围剿漕帮时出力,苏家主,你出了什么力?” 林尘淡淡道:“王巢不过是你们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本官一下江南,你们就开始做局,让本官往里面套,而本官一开始还真没察觉,真就顺着你们的想法往陷阱里面走,你们的想法的确不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然后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王巢身上,而且只要王巢一死,就死无对证,再销毁账册,最好是连带盐场的账册一起销毁,本官就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对吗?” 苏文东抬起头:“林大人真聪明,不错,王巢是替死鬼,他本来就是为我们做事,有用的时候自然用得上他,没用的时候,他来当这最后的挡箭牌,也是最后的价值了。” 林尘看向一旁的那些文书:“记。” 那些文书开始飞快记录起来,苏文东瞳孔一缩:“林大人,老夫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苏家许多人,都并不清楚这件事,甚至也没有参与,是否能够网开一面?” 苏文东直接跪了下来。 林尘嗤笑:“苏家主,您这话说的,本官只是巡抚,只负责抓人,审讯不是本官的事,这么大的事,再怎么说也会上报朝廷吧,怎么处置你们,是陛下的事,不过呢我建议,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歹还能留个后。说吧,苏家主,之前漕帮分给你们的钱,都去哪里了,就这账册上,整个天鼎三年,你们就分了差不多十一万两白银,怪不得朝廷收不上盐税呢,钱都到你们那里去了,怎么收得到?” 苏文东一言不发。 “不说?不说也没关系,你就等着苏家所有人人头落地吧,赵虎,让人将苏家宅子完全查封,等下咱们再去沈家、祝家走一趟。” “是。” 那些白虎营士兵上去,将苏文东等人全部押了下去,湖州衙门的监狱里,自然还能关得下。 林尘看着那些苏家年轻一辈在鬼哭狼嚎,又是淡淡道:“对了,你们要是知道的,可以在审讯时上报,这样说不定能留一条命,举报有奖。” 苏家之人被押了下去,林尘起身:“走,陈英,下一家。” 此刻,鱼肚白的天色已经是逐渐白了,林尘直接带人就是赶往下一家。 沈家。 此刻沈一水脸色凝重,他已经召集了沈家全部人。 “家主,外面那些士兵做什么的,为什么将我们宅邸全部围住了?” “家主,有人竟然敢在湖州围住我们?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直接找总知府大人,给他好看!” “都给我闭嘴!” 沈一水喝道! 现场其余沈家之人,都是不敢再说话。 而沈一水沉声道:“围住我们的,是江南巡抚林尘,他既然动手围住我们,很有可能是真的出事了,甚至他很有可能对苏家动手了,但苏文东是个聪明人,他肯定还没有说。” “而败家子他既然对我们动手,肯定是知道了真相,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个败家子做事是有章法,他不知道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家主,究竟什么事啊?” “抄家灭族的大事,你们也不用多问,不知道对你们有好处,等下我给你们说,如果林尘带人进了沈府,你们立刻第一时间分散,然后想办法逃离出去……” 话音还没说完,就是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沈一水急促道:“都走,分散开来,活着就行!” “沈家主,着什么急啊?本官亲临,你不设宴款待,倒是着急想逃?” 沈一水瞳孔一缩,就见到林尘带人进来了。 那些沈家众人反应过来,当即就是要四散而逃。 林尘淡淡道:“赵虎,乱逃者,当场射杀。” “杀!” 旁边白虎营士兵弯弓搭箭,部分神机营的士兵,直接就是举起了火绳枪。 嗖嗖嗖! 啪啪啪! 枪与箭矢射出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些四散逃跑的沈家之人,就是道道惨叫! 箭矢破空,直接贯穿了一个在奔跑沈家之人的脸颊,从左边脸射进去,一直从右边脸贯穿出来。 “啊!!” 还有沈家之人直接就是当场倒下。 还有的白虎营士兵,直接抽出了长刀,面无表情冲了上去,对着那些还要逃跑的沈家男女,挥刀就劈! 那些沈家公子哥,瞳孔一缩,见到白虎营士兵劈刀过来,本能想要抬起手臂格挡,结果下一刻,长刀就是落下,一道寒光闪过,那公子哥的手臂直接掉了下来! 那公子哥愣了片刻,而后见到自己的断臂鲜血喷涌,直接一脸惊慌地叫了出来! “啊!!” 下一刻长刀劈下,这公子哥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尘负着双手,站在院中,平静看着不远处的沈一水,旁边是纷乱的景象,沈家之人四处逃窜,而白虎营的士兵大开杀戒! 鲜血在弥漫,一具具尸体倒下。 沈一水此刻身体颤抖,他想喊什么,可来不及了。 林尘道:“别杀完了,留几个还要送到京师去审讯。” “是。” 很快,惨叫戛然而止。 有士兵端来椅子,林尘直接坐下,左右四周都是倒地的尸体。 “沈家主,你看看,设宴款待不就没事了吗,这闹得都血流成河了,多难看啊,不过没关系,反正死的不是我的人。” 第603章 王爷邀请您前去上王府一叙 沈一水有种无力感,但他知道,还有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只要他活着就行。 “沈家主,不想说话吗?” 沈一水笑了出来:“林大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在我沈府大开杀戒,沈某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了,比如漕帮王巢给你们沈家送的白银去哪了,还有与苏家他们是怎么勾结谋划的,为什么要杀了盐政,盐政发现了你们什么秘密?” 沈一水淡淡道:“抱歉林大人,我不知道。” 林尘点头:“不知道不要紧,反正你沈家这一次应该诛九族了,本官记得你们沈家,还有在朝廷当官的后代,等下本官就拿了你沈家的族谱,一个个杀,只要是在大奉境内,全部都抓到你面前来,砍他个人头滚滚。” 沈一水眼中如同要喷出火来:“林尘!你如此恶毒!” “本官恶毒?你们几个培养私盐盐帮,联合官盐盐场,低买高卖,避开了所有流程,将食盐收入全部收入囊中,趴在江南省的盐政体系上吸血,赚的盆满钵满,甚至让江南百姓连盐都买不起!更加完美的是,你们这样做,更有借口说,这一年没赚到什么钱,所以在赋税上就没有办法出太多钱,真是完美,吸盐税的血,又能避开缴纳赋税,怎么会有你们这么精明的人?” 林尘说完后,冷笑道:“等到时候,行刑你们的时候,本官一定要现场见证。赵虎,把这个狗东西绑起来,先给我吊起来吊个一两天再说。” “是。” 此刻的时间,天色已经是亮了,湖州城内的百姓,不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大街上多出了许多白虎营的士兵,他们几乎把守了各个街道。 林尘抄了沈家之后,让人上封条,又是带人赶到祝家。 来到祝家,祝由风此刻却是率人在等待。 “林大人。” 祝由风鞠了一躬。 “你倒是个聪明人,嗅觉够敏锐的。” 祝由风淡淡道:“林大人,你让人在半夜打着火把围住祝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很好,给本官一个交代,钱去哪了,参与谋划的都有谁。” “抱歉林大人,我不能说。” “那就不用客气了,赵虎。” 一声令下,赵虎带着白虎营的士兵如狼群扑出,将祝家所有人,全部抓起,和之前一样,就连仆人都没放过。 抄家行动轰轰烈烈,而三大家被围起来的消息,也是在湖州城内传播。 那些百姓都是大眼瞪小眼。 “我的天,沈家祝家苏家,他们竟然都被围起来了,苏家和沈家,竟然还贴上封条了。” “怎么可能,在这湖州城,还有谁敢动他们?” “是真的,湖州要变天了,全都是兵。” “我刚才想要出城,结果都被盘查。” 就在这时,城外朱能率领兵备道的士兵赶了过来,他直接就是带着几个白虎营的士兵,直接冲入城中,找到林尘。 “尘哥,江南省的兵备道士兵都带来了,就在城外,人数方面,总共有一万五千人。” 林尘点头:“好,朱能陈英,你们去让白虎营里的校尉他们分出来一批,融到兵备道里去,让他们带队,全部分散,先一次性将江南省这些州县的官府全部控制,在账册上的名单,那些家族,也全部抓起来。” “是!” “赵虎,这湖州城内还有一些家族,也是有关联,一个也别放过,全部抓起来。” “是。” 白虎营的士兵匆匆行动起来。 没有多久,湖州城的士兵,就能见到一些家族的大门处,那些人都是在哭爹喊娘,被人直接拖拽着走,身上还牵着绳子。 不仅是湖州,还有苏州,上午,苏州总知府被直接抓走的消息,瞬间就是传遍开来。 某个房间,一道身影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由豁然起身。 “不好,败家子出手了!” 他紧紧拧着眉头:“可他下手怎么会这么快,不应该啊,他已经进入死局了才对,王巢死了,账册不知所踪,他不应该查出任何线索才对,哪里出错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局,却突然变成这样,败家子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动手之快,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司徒元给抓走了? “不行,必须要快点行动,不然再拖下去,局面控制不住了。” 他匆匆离开房间。 …… 湖州府衙大牢,此刻已经是关满了人,沈家、苏家、祝家,还有其余账册上有名的家族,塞得满满当当,甚至都关不下。 白虎营的士兵同时开始了审讯,他们并不太懂审讯,但是会懂抽鞭子,用刑具,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 林尘在府衙之内,看着面前坐着的湖州知府高汉文。 “高大人,现在局面你也看到了。” 高汉文点头:“林大人,我看到了,您是巡抚,您想要怎样做,我配合便是。” “本官查了账册,发现你是难得的在账册里没有出现过的人名,本官不知道能否信任你,所以本官要问你,苏家、沈家、祝家,他们所作所为,你是否知情?” 高汉文叹了口气:“林大人,下官也只隐约感觉到不太对劲,盐政自成体系,更何况还有总知府,下官如何知道?” 林尘似笑非笑:“但漕帮没找上过你送钱?” “没有,但苏家沈家,他们经常找本官吃饭,要送本官东西,本官没要,银子也没要,只是那些河道,本官也让他们走。” “你这东西都给别人了,自然也不需要送钱了。” 林尘淡淡道:“本官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湖州城给我守好,大牢里的人,一个都别放。” “是。” 正在这时,外面有士兵过来通报。 “都督,琅琊王的洪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之前见过一面的洪公公带人走了进来,本来脸上云淡风轻的林尘,就是瞬间出现笑容。 “哎呀,洪公公,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洪公公笑道:“林大人您客气,咱家也是奉命来的,您在这江南,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今天才知道,江南省要被您闹翻天了。” “嗨,本官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有一位叫哪吒的,他才厉害呢。” 洪公公好奇问道:“这位哪吒大人如何厉害了?” “他不仅是搅乱一番天地,更是大闹东海,连龙都给剥皮抽筋了,天元鼎都给冲破了,我这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洪公公脸色不太好看:“林大人,您这拿咱家打趣呢?” 虽然不知道林尘说的哪吒是谁,但绝不是人。 “哪有哪有,洪公公这次来,所为何事啊?” 洪公公正色道:“林大人,王爷邀请您前去上王府一叙。” 第604章 敢问林大人在何处? 林尘挑了挑眉:“洪公公,现在这关头,邀请我前往王府一叙?王爷不知道我很忙吗?” 洪公公笑道:“林大人,您昨日直接派兵抓了总知府,苏州那边乱套了,现在又在湖州这边抓人,虽然说咱家王爷是闲散王爷,可这毕竟是王爷的封地,您在江南省这么乱抓人,王爷不过问一声,说不过去吧?” 林尘道:“的确,也是该和王爷打个招呼,这样,洪公公,你就回去告诉一下王爷,等我处理完盐政的事情,我再去登门拜访。” “林大人,您还是今天跟我去的好,王爷有点不高兴。” 林尘打了个哈哈:“走不动,湖州城的盐商还没抓完呢,现在本官在让人直奔其余州县抓人呢,王爷还请他担待一下,我现在分身乏术。” 洪公公见到林尘冥顽不灵,不由低声道:“林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用,在场的都是本官的心腹,让他们听到也无妨。洪公公,琅琊王在担心什么呢?” 洪公公道:“林大人,还是去一趟吧,和王爷解释一番,很多事情当面说才能说个明白,而说明白这件事也就能过去了。” 林尘摇头:“洪公公,不是本官不愿意去,是这几天的确没时间,这样吧,本官明日再登门拜访如何?” “甚好,对了林大人,还请将总知府大人,一并带上。” “这个不行,他只能关押在湖州的大牢,本官已经写明奏折,让人送往朝廷。” 见到林尘软硬不吃,洪公公也是无奈,只能拱手道:“既然如此,明日还请林大人准时赴宴。” “自然。” 洪公公离开后,林尘重新坐下,陈英忍不住问道:“这位琅琊王,又邀请你赴宴做什么?” “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要为司徒元说情了,这位闲散王爷,能养那么多歌姬,这么大的花销,他承担得起?而且整个王府修建得美轮美奂,他操练的鹞兵也有不少,这可是很花钱的。照我看,司徒元他们为了拉上一座靠山,平日的时候,自然没少给琅琊王送钱,现在司徒元出了事,琅琊王自然要保了。” 陈英点点头:“他想要插手?” “我猜大概率不会,他只想保人,江南盐政体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要插手也插不上,这件事谁也插不了,但他想进来保几个人的话,这其中自然有斡旋的余地了。” 陈英问道:“那你会让他保吗?若是不保,岂不是与他起冲突了?” 林尘哈哈一笑:“陈英,你知道在衙门里当一个小吏或者小官,最重要的有哪几招吗?” 陈英摇头。 “第一招名为推,就是将责任往他人身上推,有人找你办事,你就直接推出去,说这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第二招嘛叫做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满口答应,但对方实际问起来,就全是困难,拖到对方没耐心了,这件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林兄,这你也懂?” “自然了,衙门里面都是这样的,所以这位王爷问起来,我也有话说啊,这件事真不是我的问题,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啊,现在陛下让我查江南省,我要是不查,对不起陛下,所以要找,就去找陛下的麻烦。 如果琅琊王再要求,我就满口答应下来,让他放心,然后就开始拖,反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英一阵感慨:“林兄你这法子,有些钝刀子割肉。” 林尘哈哈一笑:“没有办法,琅琊王一定要见我,我也只能猜到这个原因了,当然琅琊王的腐败问题,我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没必要和他发生冲突,等到时候推行削藩,削减宗室俸禄,自然就能砍掉他的收受贿赂等行为。” 陈英点点头:“那沈家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先在江南省杀一批了,到时候一起砍头,杀鸡儆猴,杀了这一批人,今年的赋税想必也有了,主要是将他们收的白银,再全部让他们吐出来。” 洪公公带人重新回到了苏州,而后就是见到了琅琊王。 “人呢?” 琅琊王见到洪公公没将人带回来,不由脸上满是不悦。 “王爷恕罪,林大人说他在查案,时间比较忙,不过奴婢已经与林大人说好,他明日就会登门拜访。” 琅琊王这才脸上表情缓和:“只要愿意来就行,这个败家子,本王还真是小看他了,一个晚上就将司徒元给抓了,江南省的盐商是抓的抓,杀的杀,果真是迅速。”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杯,旁边的美婢连忙斟酒。 琅琊王挥挥手:“下去吧,再让岳举到我这里来一趟。” “是。” 洪公公走出房间,去到王府的一片空地,见到了正在操练鹞兵的将领。 “岳都头。” 岳举回过头,不由拱手:“洪公公。” “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岳举点头:“有劳洪公公了。” 他转头对那些鹞兵道:“继续操练。” 随后,他就是前往大殿。 …… 第二日。 林尘已经是醒来,白虎营大部分都派了出去,联通兵备道的士兵一起,去抓捕各州县的官员,只要是账册上出现了的名单,一个都不放过。 赵虎在一旁道:“都督,今天要去王府,需要我也去吗?” “不用,我和陈英一起去,高达陪着就行,湖州还需要人看守坐镇,我率领一百骑过去就行。” 林尘拿起一旁的鸟铳,插入到腰间的枪套里。 赵虎点点头:“好的。” 重新走出府邸,外面的白虎营士兵已经准备完毕,林尘翻身上马,和陈英他们,朝着苏州的方向过去。 “驾!” 林尘一行人走了没多久,赵虎在府衙之内,倒是也没什么事做,就开始练武,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有一个白虎营士兵进来通报。 “赵将军,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想要求见大都督。” 赵虎问道:“谁?” “他说他是陈知问。” 赵虎点点头:“这人我知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赵虎就是见到陈知问匆匆进来,等进来之后,陈知问没见到林尘,不由脸色一变。 “敢问林大人在何处?” 第605章 本官是江南巡抚,本官就是特殊情况 “都督的行踪,外人不能透露。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转告给我,我会代为转达。” 赵虎淡淡道。 陈知问急了:“这位将军,先容我问一句,林大人,不会是去琅琊王府了吧?” 赵虎一皱眉:“你怎么知道?” “什么?!真去了?什么时候去的!快,快说!” 见到陈知问如此着急,赵虎也是不隐瞒:“昨日都督受到琅琊王邀请,今日要登门拜访,所以已经带领部分人马今日出发,算算时间,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 嘶! 陈知问倒吸一口凉气,他脸色剧变。 “完了!将军,长话短说,你快速带人前去苏州府,将林大人追回来,千万不能让他踏入王府半步,否则他必死无疑!” 赵虎皱眉:“你在说什么?” 陈知问快速道:“此前林大人让我陈家去追查市舶司的情况,查那些漕帮账册上的客户,我们找到了倭国人的船,然后查阅了倭国船只的账册,发现倭国人售卖的货物,交易的对象根本找不到,而按照市舶司的记录,任何交易,都是要记录的,可倭国人的船,只有购买记录,并无交易记录,但我问过,倭国人船只,是载了货物来的。” 陈知问见到赵虎没听懂,直接干脆明了道:“要在市舶司没有交易记录,还有第二种情况,那就是琅琊王的船只,琅琊王的船只拥有特权,它可以自由进出市舶司,并且不用报备,不用检查,所有货物上了琅琊王的船只,其余人都不知晓。 漕帮的私盐,卖给了倭国人的船只,倭国人的船只上货物,又是卖给了琅琊王,而那些货物,我陈家派人日夜蹲点查询,查到了都是一些铠甲、刀剑。 琅琊王很有可能要造反,他设宴请林大人过去,没安好心,甚至可能设的是鸿门宴!” 陈知问一口气说完,赵虎已经是脸色变了:“你的意思是都督会有危险?” “很大的危险,如果真踏入王府,九死一生,琅琊王很有可能才是背后真正的推手,整个江南省的私盐由他一手操纵,不然怎么会与漕帮有关系?” 赵虎神色已经变了,他直接扯着嗓子喊:“白虎营集合!快!!吹号角!” 赵虎的咆哮声迅速回荡开来,通信士兵当即吹响号角。 嘟———— 沉闷的号角声响彻了府衙,在湖州城内回荡。 湖州城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满是诧异看向府衙那边。 要知道号角这种声音不是乱吹的,都是在战场上出现,难道湖州城要发生战争了? 陈知问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朝外出去的赵虎追去。 “将军,这是我陈家千辛万苦查到的琅琊王船只的货物信息,还有一些落脚的地点,你将这个账册拿给林大人看,林大人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 赵虎接过账册,直接塞入自己的腰间,在前面府衙空地上,所有还在湖州的白虎营士兵,已经是迅速集合,全部都是牵着马匹过来。 赵虎沉声道:“所有人立即上马,随我直奔苏州,再来百人,一人准备两匹马,马不能停,必须要快速赶到苏州,就算是跑死战马,也在所不惜!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所有白虎营士兵吼道。 “走!” 赵虎翻身上马,他的表情严肃,只拿了一杆长枪,甚至为了赶时间,连甲胄都没穿,为的就是能让马匹跑出最快的速度! 时间就是生命! “驾!” 赵虎的马匹开始朝前狂冲过去,大街上的百姓连忙让开,身后的白虎营骑兵紧随其后。 除了看守城墙的白虎营士兵之外,湖州城内的所有白虎营士兵,几乎全部被调走。 陈知问喃喃道:“林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希望我陈家的猜测,是错误的。” 现在陈家已经押注林尘,林尘若是死了,陈家就前功尽弃了,而且如果被其余人清算的时候,发现陈家与林尘有染,那陈家就是堕入万劫深渊。 这就是站队的后果,赢了可以说是得道飞仙,输了就万劫不复。 林尘这一边,也是率领人马,来到了苏州。 到了苏州之后,马匹的行进速度,也是慢了下来,毕竟苏州城内,不能再奔跑。 出乎意料的是,洪公公就在城门口等候。 “林大人,您总算是来了。” 林尘有些意外,翻身下马道:“洪公公,您这是早就在等我了?” “是呀,王爷为了表明对林大人你的重视,谁不知道你林大人,乃是大奉状元、忠勇侯、二品的天策将军、江南巡抚呢?” 林尘笑道:“还少了一个,本官目前也兼任太子左春坊大学士。” “对对对,不愧是林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古往今来,少年英雄,非林大人莫属。” 洪公公一记马匹送上。 林尘哈哈一笑:“洪公公也不赖,这说话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洪公公笑道:“林大人请,对了,这些白虎营的士兵,就先驻扎在城外吧。” 林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的一百多名白虎营士兵,不由到:“也没带多少,等下让他们在王府附近找个茶馆休息一下,我与你家王爷的谈话,应该也没多久。” “这,林大人,这是规定,士兵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进城的。” 林尘笑道:“无妨,本官目前是江南巡抚,本官就是特殊情况,洪公公,带路吧。” 洪公公也无奈:“那好,林大人请。” 林尘和陈英,外加高达与身后的白虎营士兵,跟在洪公公身后,马背上的洪公公,也是开始与林尘闲谈。 “林大人,这几日的事情,咱家也听说了,林大人您真是厉害,官盐盐场被毁一事,这么早便查了出来,完全查明,佩服佩服。” 林尘道:“洪公公过奖,其实这件案子,本官还有好几个疑点没想清楚。” “哦?是吗,还有什么疑点?” 洪公公有些不解。 “比如,本官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盐政,甚至还要毁掉盐场的账册,司徒元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掩盖他们勾结漕帮贩卖私盐?再有,盐政是在自己府衙书房被杀,这非一般人所能做到,可本官此前去抓司徒元,他身边也没有如此能人。” 林尘又是开始习惯性思索起来:“再有,本官之前与王巢对话的时候,本官当时想要问一些问题,他没有回答,而且在本官要继续问的时候,他却宁死不说。他想要隐藏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林尘忽然内心一动,抬头看向洪公公,而洪公公笑道:“林大人,事情过去了就别想了。” 第606章 你没听过就对了,本官就是吃了这些食品,才拉肚子 “嗯,是不想了,现在既然查清楚了,本官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对了洪公公,我身边这位,乃是陛下御赐大内侍卫,身手惊人,但他是个武痴,一天到晚都烦本官找人跟他比武。本官被他念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等下洪公公到府上,找一些高手与他,让这个武痴比个够。” 洪公公一愣,他看向高达,林尘也是看向高达:“高达,你不是说要比武么?” 高达眼角微动,淡淡道:“没有高手比什么?高手寂寞。” “高达,你就是个装逼犯。” 林尘看向洪公公,直接马匹并排,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洪公公,你可要给我找些人来,本官都想教训一下这个装逼犯了。” “林大人,这装逼是什么意思?” “就是炫耀,本官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炫耀。” 洪公公笑道:“这,恐怕王府也找不出来高手啊。” “洪公公,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我吗?” 说着,林尘直接掏钱,掏出了一百两银票,塞进洪公公手中。 “这……” “一点小忙,不让琅琊王知道就行,主要满足下他的武痴心愿。” 林尘继续加钱,一口气拿出两百两银票。 “好吧,林大人,等下进入王府后,安顿好您,我再为他寻一些练手之人来,虽然身手没这位大人好,但想必也能过几招的。” 林尘笑着道:“多谢洪公公了。” 一行人骑马来到了苏州城内的街道上,前方的那些百姓都被驱散到两边,而林尘却是忽然捂着肚子,拧着眉头。 “怎么了林大人?” “本官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痛,许是今天上午吃坏了肚子,要出恭。” 洪公公道:“王府有茅厕。” “来不及了,肚子在叫,高达,快找下附近有没有茅厕。” 高达从后方到来:“旁边就有。” “好,你送我去。” 林尘捂着肚子翻身下马,高达带着几个白虎营士兵跟上,朝着一旁的酒楼过去。 洪公公看得目瞪口呆,他伸手想要喊住林尘:“林大人,这……” 陈英道:“洪公公不用着急,稍作等待。” 而林尘在进入酒楼的后院,当即就是痛苦神色消失,脸色严肃飞快说道:“高达,这是一场鸿门宴,等下你在后方让一人迅速返回湖州,调赵虎和所有的白虎营过来,等下进府之后,让所有兄弟保持戒严,不许脱甲,保持阵型。” 高达神色也是脸色一变:“琅琊王要反?” “不确定,但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何王巢宁死不说,当时我问他幕后主使,他并没有回答我,反而顺着我当时抛出的回答推断往下说,而且还直接拿出了账册,当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加上他直接自刎,有些东西要问都给忘了,在有了账册之后又忙着抄家抓人,现在才回想起来,王巢为何会如此轻易将账册拿出?如果真的只是和沈家、司徒元他们勾结,那这账册应该留着保命才对,所以他是将账册拿出来,为的是再度故意误导我,将我的思路引导到沈家他们身上去! 而这位琅琊王,很有可能就是王巢的幕后主使,所以王巢选择用他的死,再保住琅琊王。” 林尘飞速说道:“虽然只是猜测,可我刚才想到的,也只有琅琊王是主谋才说得通,现在江南省几乎所有人都被我抓了,司徒元也被抓了,可唯独琅琊王置身事外,再有,之前盐政死在自己的府衙内,唯有高手才能杀了他,但司徒元身边和沈家他们,都没有所谓的高手,整个江南省,最有高手的地方,便是琅琊王府! 他是王爷,身边有家丁,有仆人,有太监,有高手保护也说得过去,刚才我也试探了一下洪公公,王府之内的确有高手,而如果他是幕后主使的话,现在邀请我过去,就是鸿门宴了。” 高达也是脸色变了,又一位王爷谋反,这可是大事。 “但这些都是猜测,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因为还有一个疑点我没想通,那就是为何要杀盐政,只是无论怎么说,这一次我都不得不防,你立即派人去湖州调赵虎过来,我等下借出恭拖时间,等赵虎来了,里应外合,如果琅琊王真对我动手,那就直接当场斩杀!” 高达点头:“好。” “速去,我现在进茅厕。” 林尘进了茅厕,高达安排下去,而在外面的大街上,洪公公也是无奈,只能是在这里等着。 只是这一等,就是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林尘出来。 “哎呀林大人,怎么这个关头要上茅厕呀,咱家去催催他。” 洪公公翻身下马,走入酒楼,来到后院茅房,不由喊道:“林大人,您结束了吗?” 林尘用力道:“没……许是本官在江南水土不服拉肚子,劳烦洪公公,再多多等待。” 洪公公无奈:“好吧林大人,我在外面等着。” 陈英也是下了马,结果高达过来,悄然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陈英也是脸色一变,看向高达。 “林尘说的。” 陈英这才点头,脸色也是逐渐凝重起来。 如果林尘猜测都是真的,那他们是真危险了,因为这里是苏州,城卫兵就极多,而且琅琊王肯定还藏了其余军队。 洪公公出来了,他来回踱步:“这都一炷香功夫了,林大人还没出来?” 陈英道:“洪公公见谅,这拉肚子,也是不受控制。” “哎,就怕王爷怪罪。” “无妨,琅琊王会通情达理的,洪公公,您是自小就跟着琅琊王吗?” 陈英开始跟洪公公拉扯。 如此,竟然是拖了足足两炷香的功夫。 洪公公又是进入客栈后院。 “林大人,林大人?” 林尘有气无力道:“洪公公,感觉没拉干净,再稍待片刻。” 洪公公有些着急:“林大人,您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啊?” 林尘道:“黄焖鸡、梅菜扣肉、酸菜泡面、激素海参、骨泥淀粉肠。” 洪公公一头雾水:“林大人,这些是什么,为何咱家从未听过。” “你没听过就对了,洪公公,本官就是吃了这些没听过的食品,这才拉肚子。” 第607章 你在京师树敌无数,又屠了千年世家,你说还有谁? 洪公公无奈,他总不可能直接破开茅厕,强行将林尘请出来吧。 而且旁边还有白虎营的士兵站岗呢。 “那林大人您快一些。” “好,没问题,我有一个百毒不侵的胃,再等一会,我就能清空肠胃了。” 洪公公只能出来。 而没有多久,高达返回。 “都督,赵虎带白虎营来了,在城外没进城,但他说陈家陈知问来了,并且拿来了账册,说只要你看过这账册,就一目了然了。” 吱呀一声,茅厕门被推开,林尘走了出来,他接过账册,飞快看了起来。 当看完账册上的内容,林尘瞬间变了脸色。 “我猜得不错,最后一个疑惑也被解开了,倭国人运的东西,都是武器装备,这位琅琊王,还真要反。盐政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杀。高达,准备一下,随我进王府,再告诉赵虎,只要这边拉开信号弹,他就直接冲进王府,擒住琅琊王,若是抵抗,直接斩杀!” 高达稍微犹豫了一下:“琅琊王毕竟是宗室……” “高达,我从不浪费自己的士兵性命,区区一个王爷,杀了就杀了,出了问题也是我扛。” 见到林尘平静的脸色,高达只是道:“是,都督。” 他转身去了。 而林尘活动了一下腿:“在里面腿都蹲麻了,浑身臭味。” 等身上味道散去,林尘这才走了出来。 洪公公一脸幽怨:“林大人,您总算出来了。” “那是,本官肠胃清空了,现在很好,走吧,咱们是时候去赴宴了,不要让王爷等急了。” “是是是,该走了。” 洪公公翻身上马。 一行人继续朝前出发,等再度来到王府门口,洪公公笑容满面。 “林大人,您还有陈将军随我来,其余人就在王府外面等候。” “那怎么能行,我这帮白虎营的兄弟留在外面,让他们喝西北风啊?王爷宴请本官,可本官带着这一百个兄弟来的,怎么不让他们进去呢,让他们也吃点。” 洪公公一愣,林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高达,带人进去开路。” “是。” 高达率领着士兵直接进入大门,身后的白虎营士兵下马鱼贯而入。 “哎哎哎。” “洪公公,别急,赴宴而已,死不了人的。” 林尘笑眯眯的:“洪公公,带路吧。” 林尘朝陈英看去,陈英几乎是瞬间,一把匕首已经抵住了洪公公的腰间。 洪公公神色变了:“林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洪公公,只是王爷布下鸿门宴,本官不得不防啊,放心洪公公,本官不杀你,带路就行。” 洪公公当即道:“林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王爷是好人。” 林尘笑眯眯的:“我也是好人,但在政治利益面前,不分好坏,也没有对错,只有立场问题。带路。” 洪公公这一下真是脸色变了,他盯着林尘:“林大人,你是要跟咱家撕破脸皮?” “洪公公,你还不够资格。” 洪公公只能朝前过去。 王府之内,那些迎接的婢女都是吓坏了,白虎营的士兵超前而行,全部披甲,根本不怕乱箭,更何况高达走在最前方,目光锐利,扫量着任何一个可能藏有弓箭手的地方。 很快,洪公公就将林尘带到了一处宫殿面前,这宫殿与皇宫里的宫殿也不遑多让,外围是城墙,假山景色,但这城墙上方,还有一些二层三层的城楼,而且四周都是围起来的。 高达道:“我先上去看看?” 林尘道:“不用,带些人我进去,拿好盾牌,趁着琅琊王还没反应过来,你直接带人绕后上城楼,先控制制高点,再看琅琊王在哪,先抓活的,抓不了活的再杀。陈英你不进去,负责指挥。” 高达:“那我跟你一起进去。” 林尘身边跟着一队士兵,全副武装,跟在林尘身边,进入其中。 只见宫殿里的院落,摆着一张酒桌,但并没有看到琅琊王的身影。 等到林尘进入其中,前方不远的城楼二楼,忽然就是出现一道大笑声。 “林大人,你带白虎营的将士来赴宴,本王还是头一次看到,是不是谨慎过了头?” 前面城楼二楼,琅琊王出现,他挥了挥手,在身后顿时有无数士兵出现,全部拉满弓弦,对准林尘。 “本来本王还打算好心与你聊天说地,敞开心扉,可结果你呢,本王邀请你来,你却不给本王面子,带这么多白虎营士兵来,这么急想抓我?” 琅琊王话语里有些玩味。 林尘倒是也不慌:“琅琊王,那看来本官猜得都是对的,整个江南省盐政案,就是你在背后搞鬼,私盐漕帮就是你一手养起来的,为什么江南官盐盐场和天府省的矿盐盐场同时被毁,想必也是你出手了。” “不不,这些可不是本王的手笔,本王还想不到,是有人告诉本王,要先下手为强,不然等你来江南省,本王可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是谁?” “你猜。” 琅琊王似笑非笑:“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了。” 林尘紧紧拧着眉头,而就在这时,宫殿外面忽然出现了厮杀的声音,冷兵器碰撞,还有惨叫闷哼。 “林尘,你想要让人趁机偷袭,真以为本王没准备?知不知道本王训练了五百名精锐鹞兵,可不比你的白虎营要差,全部披甲。” 林尘脸色冷了下来。 “你都猜到本王了,还敢进王府,本王不知道是说你胆子大呢,还是你蠢呢,不过无妨,反正你会死在这里。” 林尘忽然道:“我没想清楚,你这样做的目的,据我所知,你当个琅琊王,闲散逍遥,岂不是也很好?” “是很好,可林尘你在京师的所作所为,为本王打了个样,肃亲王、河间王,全部被你逼死,就算你不逼死他们,你要推行所谓的新政,肯定也会对他们下手,到时候也会对本王下手,那本王这日子,还会有吗?倒不如我先当了这皇帝,逍遥自在,更为快活。哈哈哈。” 他张开双臂,满是君临天下的掌控快感。 林尘眼睛眯了眯:“谁在为你出谋划策?” “还没猜到吗?林尘,你在京师树敌无数,又屠了东山省千年的世家,这份大仇,你说还有谁?” 随着琅琊王话语一落,在后面城楼房间内,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林尘。 “林大人,好久不见。” 第608章 听信这老狗之言,就是身死族灭,为天下所笑 当见到琅琊王身边那人时,林尘是的确没想到。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原来的太子太师、当世大儒孔明飞孔大人,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流落江南,然后怂恿琅琊王造反。怎么,是京师朝堂不好吗,不愿意留在京师?反而来这江南省。” 孔明飞脸上的冷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狠。 “林尘!老夫现在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冲撞老夫也就算了,可你在东山省,狠辣无比,我孔家没有招你惹你,你竟然就直接将孔家全给屠了,甚至到了后面,就算是孔家支脉送来的小孩,衍圣公人选,你都要横插一手,林尘,你先赶尽杀绝,又何必怪老夫无情?” 林尘嗤笑:“孔大人,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不要脸,你来江南省,怎么就拜我所赐了?你在京师什么样你心里没数?为了维护你孔家利益,维护那些士大夫的利益,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本官在东山省,可没有说要灭你孔家,本官不过是奉旨在东山省推行摊丁入亩,而你孔家呢,百般阻扰,东山省百姓无立锥之地,而你孔家田地纵横阡陌,更是勾结其余士族,想要对本官痛下杀手。 纵然如此,本官也没有对你孔家下手,是白莲教突兀杀回来,灭了你孔家满门,和本官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衍圣公人选,那也不是本官定的,是陛下定夺,你将所有事情都赖在本官身上,是不是太过无耻了?” 孔明飞气得胸口起伏:“林尘,你果然是巧言令色。” “孔明飞,你果然是老奸巨猾,现在已经落得如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当时大理寺已经派人去了东山省,查明你孔家所作所为,否则为何陛下还下旨斩了你孔家的小辈?那是因为他们该斩,更何况,本来你也该杀,不过是陛下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放你一条生命,不过是剥夺你的官职,你非但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怂恿琅琊王造反,孔大人,这件事传出去,你觉得你孔家还有面目称为圣人之后吗?恐怕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孔明飞气得身体发抖,这个败家子,牙尖嘴利,自己真不是他对手。 索性孔明飞也不想和林尘废话:“林尘,这件事传不出去,你现在已经落入包围,你还觉得你能活着出去?” “琅琊王,你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你当一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有何不可?听信这老狗之言,就是身死族灭,为天下所笑。” 琅琊王淡淡道:“林尘,孔先生已经为本王分析过了利弊,其实本王还是很欣赏你的,不若如此,你投效本王,等本王当了皇帝之后,许你做丞相,如何?” 林尘笑了:“好说,王爷,要我投效你,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将这孔明飞老狗的头给砍了!” 孔明飞勃然大怒:“林尘,你不得好死!王爷,他死到临头还在离间!” “老狗,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我可以投效王爷,前提是你要死。” 林尘看着孔明飞:“我就说我下江南后,为何总感觉被人在算计,原来是你在背后布局,本官最讨厌有人算计我,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哪来的别人算计我?王爷,杀了他,我现在就投降。” 琅琊王深深看了林尘一眼:“林大人,你这真是狡猾,到了这份上了,还在用计,不过本王也可以答应你,你先脱去铠甲,让身边白虎营的士兵都脱去铠甲投诚,我这就相信你是真心投效,如何?” 林尘笑道:“王爷,那就是没得玩了?” “话已至此,林大人,你就好好上路吧。” “等一等!” 本来要后退的琅琊王,淡淡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有!本官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清楚,想要问个明白。” “说。” “王巢是你何人?江南省盐场案是你所为?还有沈家、苏家,包括总知府这些江南省的官员,和你有什么关系?” 琅琊王笑了笑:“林大人,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猜到了才对,告诉你也无妨,王巢是本王扶持起来的一枚棋子,本王在暗,他在明,沈家苏家他们,也不过是本王手中的线,他们赚了钱,便将钱分给本王,其实这样多好,但坏就坏在,你要下江南,你太聪明了,不先布局,你肯定会查得一清二楚。” “为何要杀盐政?” “简单,第一嘛,就是他去了一趟市舶司,意外发现了本王船只与倭国人的交易,第二吗嘛,孔先生的计策里,必须要将这件事闹大,才能让王巢成为替罪羊,成为一枚弃子。” 琅琊王说完了,抬起手,这么轻轻朝前一挥。 “再见了林大人。” 院落里的白虎营士兵,当即是将盾牌抬起,直接围着林尘,组成了一个盾阵,下一刻不远处城楼上那些箭矢,就是嗖嗖嗖射了过来。 叮叮当当! 箭矢射在盾阵上,加上白虎营士兵都是披了铠甲,根本没怎么受伤。 “准备手榴弹。” 琅琊王见到变成乌龟壳一般的阵型,他不由皱了皱眉。 孔明飞沉声道:“白虎营是精锐,必须要近身肉搏斩杀。” “好。” 箭矢压制短暂一停,可就是这停下的间歇,十几名白虎营士兵陡然散开,手中抓着木质手榴弹,朝着上方用力扔去! 琅琊王有些不解,这投过来的是什么玩意,但下一刻,那些手榴弹发出了轰轰轰的爆炸声! 前方城墙上的那些鹞兵,不由就是闷哼一声,有的当场被炸断一条腿,血肉横飞,有的则是被轰飞出去,从二层楼高的城楼上摔下来,挥舞着手,落在地上,瞬间没了动静! 木质的城楼更是被直接炸断,木屑横飞,整个城楼上的雕梁画栋直接被毁! 琅琊王瞪大眼睛:“白虎营怎么会有洋人才有的炮弹?快,给本王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孔明飞看着这一波死伤惨重的鹞兵,但后面的鹞兵又是冲了出来,开始下楼,要朝院落里冲去! 但下一刻,白虎营的士兵,又是齐齐扔出木质手榴弹! 孔明飞脸色变了:“王爷,先跑!” 就连那些想要冲锋的精锐鹞兵,这一刻也是当即寻找掩体躲避。 轰轰轰! 爆炸声再度出现! 第609章 本王要他死,他必须死 嗖! 一枚信号弹发射上天空,这是白虎营的营救信号弹。 城外,赵虎在等候,当他见到不远处天空上方的信号时,脸色一沉。 “全部都有,杀入琅琊王府,救出都督!” “驾!” 白虎营骑兵直接朝城门冲去,城楼上的城卫兵顿时紧张道:“你们是何人?” “京师白虎营!” 白虎营的大旗猎猎作响,城卫兵自然也不敢拦,此前白虎营进城的时候,他们也看在眼中。 与此同时,孔明飞神色一变,怪不得这个败家子敢直接带着一百士兵就来王府,他早就将白虎营调来了。 “王爷,速战速决不能等太久,否则白虎营围府就糟了。” 琅琊王喝道:“杀了林尘!本王重重有赏!” 轰轰轰! 爆炸声不绝于耳,前面的宫殿的飞檐楼阁都炸烂了,刺鼻的硝烟散发出来。 院落外面也是白虎营与鹞兵在厮杀,因为这群鹞兵冲得太过迅猛,瞬间就进入到冷兵器的血肉搏杀之中,根本没给白虎营将士用手榴弹的机会。 不过白虎营将士的阵型没散,都是悍勇无比劈砍。 而院落之内,连续三轮手榴弹的轰炸之后,那些鹞兵也是从硝烟之中冲了出来,每人身上都披了甲,眼中有着冰冷与无情。 “来十人随我杀过去,都督你先撤。” 高达沉声道,那些白虎营士兵也根本没有丝毫畏惧,抽出了长刀,跟随高达,踩着残木裂石朝前杀去! 高达魁梧如铁塔的身躯率先撞入敌群,直接抓住两柄刺来的长枪,暴喝声中竟将两名鹞兵连人带枪抡成圆弧,骨裂声混着惨嚎炸开! 前面的鹞兵也没想到高达这么生猛,而且在后面大门处,紧闭的大门被直接撞开,陈英那边在稳住局势后,当即又派了一部分白虎营士兵支援林尘,他们也是紧随而后加入战场。 原本风景无限好的王府之内,此刻变成了血肉绞杀战场,血腥味弥漫。 高达反手拔出插在一名鹞兵身上的长刀,刃口在火光中划出赤红弧线,迈动大腿之间,铁甲相撞铿然有声,他化作一柄尖刀直插过去,战刀劈砍处鹞兵盾牌飞出,他左肩硬扛斜刺而来的钩镰枪,任枪尖在甲胄上擦出火星,右手刀刃已将那偷袭者拦腰斩断。 琅琊王瞳孔一缩:“怪不得林尘明知道这是鸿门宴,他还敢来,这白虎营的战力如此不俗,本王这鹞兵可是重金培养出来的。” 在琅琊王身边,有两个护卫沉声道:“王爷,此人不除,恐怕不能短时间内杀了林尘,我们去将他杀了。” “好。” 城楼之上,琅琊王亲卫自檐角飞扑而下,手中出现匕首,直取高达咽喉。 高达正劈退一名鹞兵,不由耳朵一动,却见这巨汉身形骤转,长刀一扫,寒光闪过,偷袭者手腕已随血雨坠落。 城楼木梁忽然震颤,五名鹞兵借绳索荡至,链枷铁锤兜头砸来。高达战靴猛踏地面,震起满地碎木,大刀横抡竟将三条铁链绞作一团,臂上青筋暴起,生生将三人拽得离地飞起。 血色浸透砖缝,高达瞳中映着城楼上的琅琊王,满是杀意。 白虎营士兵也是在收拾那些鹞兵,虽然这些鹞兵很强,可毕竟是比不上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士兵,彼此之间的配合极为娴熟。 眼见高达和白虎营的士兵,竟然能顶着鹞兵的人流,逐渐朝城楼上方移动,琅琊王有些坐不住了。 “战力怎会如此可怕?” “此人就是陛下赏给林尘的大内护卫。” 孔明飞也是目光盯着高达,又看向远处的林尘,难道辛辛苦苦、苦心孤诣布下的局,又要被这个败家子给掀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这时,琅琊王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王爷,防线要被对方攻破了,王爷你先撤吧。” 琅琊王转过头,见到说话之人正是训练鹞兵的都头岳举。 “岳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本王撤?本王什么时候输过?” “王爷,再拖下去,对方的白虎营就全赶来了,虽然现在府内鹞兵数量远在对方之上,可只要对方拖下去,那就是局势反转。” “不,本王要他死,他必须死。” “我知道。” 岳举将腰间的凤嘴刀抽出,刀刃上细密的狼牙锯齿泛着幽蓝寒光。 “我去带人杀了他,我尽力而为,王爷先走。” 琅琊王点头:“好,若你活着回来,本王给你加官进爵。” 他带着身边的亲兵,还有孔明飞朝后退去,除了府内的精兵之外,他自然还有其余手段,毕竟这可是造反。 见到琅琊王退了,岳举倒拖长柄,朝楼下走去,而后直接一个翻越来到院内,趁乱直接猱身而上,刀锋自下而上撩向高达膝盖! 铛! 高达的长刀挡住了他,岳举抬头看去,与高达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是个高手! 高达瞬间想到了林尘此前说的话,神不知鬼不觉杀死盐政的,必然是位高手,而这位高手,就在琅琊王府之内。 “原来是你!” 高达眼睛微微眯了眯,手中长刀逼退对方,而后一个跨步上前,长刀一个上撩! 岳举顺势腾空翻过长刀,同时更是右手一甩,袖中暗藏的飞针如毒蛇般窜出,直取高达左眼。 高达头一歪,脸颊上出现血痕,但他也是长刀跟上去在天空上方划过一道弧圆,在对方落地不稳时,横扫过去。 岳举头向后仰,脸颊刮出三道血槽。 两人在院落楼梯附近,杀得难分难解,附近的白虎营士兵和鹞兵都不敢靠近。 “破阵十三斩!" 岳举抹去鲜血厉喝,凤嘴刀忽然拆作两截短刃,脚下踩出奇怪步伐,以刁钻的角度朝高达刺去! 高达不由连连后退,退到木柱上,直接被逼得弃刀,但他擒住半截断裂旗杆,直接挥舞横扫,卷住了岳举的双刀,而后一拉,将他往自己这一边以扯,趁他失控瞬间,高达一拳朝他胸口轰了过去! 砰! 岳举胸口护心镜镜面蛛网般裂开的脆响中,但他也是另外一只手,抬掌狠狠拍在高达胸口上。 岳举沉声道:“好俊的功夫,阁下练过武?” “你也不错,只是可惜,跟错了人。” 高达淡淡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的目的,不是杀你。” 下一刻,岳举猛然转变方向,朝院落靠近大门位置的林尘冲去! 第610章 谁抓住琅琊王,本官赏银万两! 岳举的眼中闪烁着寒芒,只要直接杀了林尘,那接下来一切就都好说了。 后面的高达猛然一惊,他想要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岳举也是练武的,走的还是灵敏路线,速度比他还快上一些,再追根本就追不上,因此高达直接就是从一旁抓住了一把长刀,直接朝岳举投掷过去! 呼! 长刀划破硝烟,从厮杀的人群之中穿过,直奔岳举的身后,岳举自然也察觉到了高达的这一刀,但他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只要杀了林尘,哪怕自己这一条命不要,也算是完成了王爷的任务! 因此,岳举根本没想着要躲,他现在距离林尘,并没有多远了。 林尘身旁的那几名白虎营士兵,正要上前,却传来林尘的声音。 “不用动。” 林尘脸色平静,鸟铳不知道被他什么时候握在了手中,枪口已经对准了直射而来的岳举。 所谓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啪! 清脆的枪声出现,鸟铳枪口冒着硝烟,直冲而来还没来得及动刀的岳举,只感觉自己胸口一痛,好像是打在心脏部位,子弹的贯穿力,让他身体一滞。 怎么可能?! 岳举眼中有着不可置信,身后的长刀追来,直接刺在他身上。 “咳咳……” 岳举吐血,他看向林尘,而林尘神色平静从容,不慌不忙继续换弹。 “你这是什么暗器?” 岳举开口问道。 “火枪,你身手不错,本来本官还想着劝降你,为我所用,只是刚才本官那一枪打得太准了,你没救了。” 林尘的弹药也已经换好,脸色平静,再度抬起:“或许你能告诉我,琅琊王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这么轻易造反。” 毕竟江南省不是京师,肃亲王的造反,是因为他经营多年,而且在宫内还安插了他的自己人,御林军里都有他的部下,还在司礼监安插了太监,给任天鼎下毒,而后又提前让那些守城将领开门,这才一路顺利杀到鱼藻宫。 可琅琊王的造反难度,和肃亲王就不一样了,最起码难了好几个级别,因为他在江南省,要想造反,直接打到京师,最起码兵马有多少?少于十万人可能都不够看,而且人吃马嚼的,粮草又藏在哪里? 之前漕帮弄了那么多的银两,虽然王巢给自己的账册上,那些银两是流到了江南省各地官员、士族手中,可王巢是琅琊王的人,那琅琊王一定是拿了大头,这么多的银两,要招兵买马,不可能只有王府里这五百名鹞兵。 虽然说鹞兵的确强悍,每一个都披甲,可要剿灭起来,也不是难事。 不远处白虎营士兵还在和鹞兵厮杀,地面上已经是躺了一地的尸体,前面的人死了后面补上,高达见到林尘没事,也是直接继续带头厮杀。 岳举吐血,看着林尘,沙哑道:“我不知道。” 林尘点头:“不愧是练武的,忠勇,但可惜是愚忠。” 说完,林尘的扳机再度扣下。 啪! 清脆的枪声出现,子弹直接射进了他的喉咙里,涓涓的鲜血从他喉咙里的洞孔之中流出来,而后岳举倒下。 林尘道:“平推过去,别让琅琊王跑了,谁抓住琅琊王,本官赏银万两!” 那些白虎营的士兵,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愈发勇猛。 苏州城内,街道上的百姓惊慌失措退到两旁,赵虎率领的白虎营,直接朝王府冲去! 来到王府附近,赵虎直接沉声道:“冲进去,分散开,先搜寻都督。” 王府内不好骑马,因此白虎营士兵都是翻身下马,直接冲入王府之内。 王府里的厮杀倒是持续了好一会,完全就是生硬的厮杀对砍,那些鹞兵也是悍不畏死,整个庭院鲜血弥漫,对抗之中,鲜血飙射。 赵虎的白虎营士兵支援来了后,就好了很多,那些鹞兵也没有兵力补充,随着数量减少,终于是被完全绞杀殆尽。 见到林尘没事,赵虎松了口气:“都督。” “追,别让琅琊王跑了。” “是!” “陈英,你带人先将这整个王府查封起来,看下有什么密道,还有密室。” “好。” 王府开始被翻了一个底朝天,而琅琊王人却是直接逃离了苏州,出现在了苏州城外。 “可恨,就差一步。” 琅琊王脸色阴沉,他身边还跟着数百人。 如果林尘没有发现,那这一次鸿门宴,林尘必死无疑,林尘一死,那江南省的秘密就不会暴露出去,他还能再发育个好几年,可现在林尘没死,反而自己还暴露了。 孔明飞道:“王爷,现在既然暴露,就直接发动清君侧吧。” “按你计谋,若是司徒元还有江南省其余官员没被抓,本王到时候直接起兵,各官府配合,有沈家、苏家这些盐商和士族作为后盾,那本王迅速就能掌握江南省地区,兵力也能直接拉到十万人以上!” 琅琊王咬牙切齿:“这个林尘,将司徒元他们都给抓了,本王这个计划就不能再施行了,现在又被发现,只能仓促起兵。” “王爷,事情还没糟到这个地步,现在王爷你起兵,之前招揽的精兵也有一万多人,那些私盐的钱砸进去,这一万人也算是正规兵马,战力不俗,除此之外,王爷现在应该直接写书信,寄给福远省、淮左省等几个省的王爷,让他们一同起兵,如此一来,江南省等地就能连成一片。” 孔明飞快速说完之后,又是道:“林尘势必不会放过我们,还会派人来抓,咱们直接前往定康县起事。” “好,但本王之前让那些士兵,都扮作了漕运盐帮的船夫,现在让他们赶来,还是要些时间。” 孔明飞沉吟了一下:“如此,王爷,咱们分开而行,你朝北去定康县,我往南行,我来发散消息,吸引林尘注意。” 琅琊王道:“孔先生,这如何能行?” “王爷,你要起事,就不要婆婆妈妈了,这个败家子很难缠,务必要快,聚拢士兵后,发动之前埋的棋子,然后直接发兵攻打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杀了林尘!” “好。” 第611章 你不要以为你是太监,本官就没有办法治你 琅琊王府。 这个庭院之内,全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残肢断骸四处可见。 现场有白虎营士兵在打扫,赵虎与高达,已经带人去追琅琊王。 林尘和陈英,率领剩下的士兵,在疯狂搜查琅琊王府,任何地方都不放过,还有王府之内的那些所有美婢和下人,也是全部被抓了起来,要问出琅琊王藏的钱在哪里。 洪公公此刻也是被双手反捆绑,跪在地上,在他身边还有其余王府之人。 林尘走入院子:“规矩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本官的原则一向是只诛首恶,只要你们没有参与过造反,没有为琅琊王助纣为虐,本官都不会杀你们。而且,你们若是举报有功,比如知道琅琊王做了什么,埋了哪些宝贝,那本官还有奖。” 一些下人小心抬起头,只见到不远处那些站着的白虎营士兵,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去。 林尘看向洪公公:“洪公公,你先说吧。” 洪公公抬起头,冷笑道:“林大人,你要咱家说什么?” “洪公公,有什么就说什么,话说要不是本官提前察觉到异样,现在可能就被你诓骗进王府成一具尸体了。” 洪公公淡淡道:“林大人聪明,咱家也没要说的。” “哦,想死是吧?洪公公,本官现在火气很大,你不要以为你是太监,本官就没有办法治你,想死?本官让你死得没那么容易,你要是不讲,本官让人把你扒光了,然后绑起来在苏州城游街,让所有百姓都看看,你这个太监那话是什么样,再给你安插个琅琊王旗下走狗,让你体验下被砸鸡蛋、砸石头是什么感觉。” “林大人!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了,何必为难咱家一个太监?” 洪公公咬牙切齿。 林尘似笑非笑:“谁让本官来江南省,是你来为琅琊王喊本官呢?你又和琅琊王从小玩到大,你肯定知道什么。” “林大人,咱家不知道。” “不知道,那也就不勉强了,拉下去,扒光了游街。” “是。” 洪公公脸色狂变,直接骂道:“林尘,你个败家子,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咱家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一个士卒冷哼一声,直接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啪! 洪公公的牙齿直接飞出来了好几颗,半边脸直接就肿了起来,说话都说不清。 林尘看向其余那些仆人:“洪公公的前车之鉴你们看到了,现在想清楚了和本官说话,琅琊王在这么大的府里,藏了哪些东西,那些白银都在哪?” 没有多久,终于有人顶不住了,颤颤巍巍道:“大人,在池塘里,琅琊王放了一些金子,小的一天晚上看到过。” 林尘颔首:“很好,你可以领赏银十两。” 见到林尘不仅没治他们的罪,还真的赏钱,这一下,其余仆人也是坐不住了,纷纷开始绞尽脑汁在想。 一直到了傍晚,赵虎和高达率领骑兵回来了。 “都督,没追到琅琊王,他不知所踪了。” 林尘沉声道:“江南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江南省州县都在本官控制手里,他还能躲到哪里去。让各州县府衙、全部出动,对了,再直接发布告示,张贴到全江南省去,让所有百姓都知道琅琊王是反贼。” “再有,将文书喊来,本官要写奏折了。” 琅琊王造反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是要怎么处置,就怕一些别有用心的利用它来小题大做。 …… 京师,皇宫太极殿,早朝。 “陛下,都察院接到了江南道监察御史的弹劾奏折,弹劾林尘在江南省胡作非为,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抓捕江南省总知府,江南士族苏家,也全部被抓,沈家被抓,祝家被抓,江南省大大小小的士族都被林尘抓了起来。现在江南省完全乱了起来。陛下,林尘这一次下江南,不像是去查盐政和查赋税的,反而像是去大肆破坏的。” 又有臣子道:“陛下,江南省是大奉最重要的钱粮之地,林大人这么闹下去,江南省人心惶惶啊。” 苏鸿名直接出列,满是泣泪,跪下道:“陛下!臣苏家在江南省勤勤恳恳,从未出错过,为朝廷尽心尽责,没有半点怨言,可林大人下了江南,抓了我苏家所有人,恳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他一边哭一边说,然后直接磕头,嘭嘭嘭的声音其余臣子都能听到。 任天鼎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自从之前好几次连续反转,他已经不相信这些臣子所说了。 本来任天鼎想要开口说话,可没想到的是,一位大臣出列道:“陛下,臣户部郎中关宁,有话要说。” 任天鼎不由看向关宁,此人是林尘从东山省调过来的。 “说。” “陛下,林大生性谨慎,并不是胡来之人,若是他没有相应证据,怎么会敢胡乱抓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总知府,若是误抓,等这位总知府押送回京一问,自然可知,到时候再惩罚林大人也不迟,现在林大人奉命查盐政、查赋税,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林大人肯定要便宜行事,诸位大人的弹劾,臣没看懂。” 太子回头看了关宁一眼,眼中有着赞赏,不容易啊,朝堂这么久,总算又多出了一位为林师说话的臣子。 本来林尘培养的学生,比如魏书明他们,因为东山省要兴修水利,所以都将他们调过去了,也是为了锻炼他们。 沈兼如出列:“这位大人,那是林尘没杀你全家!江南监察御史奏折里,他直接杀了我沈家上下几十余口,他去江南省,就是为了大开杀戒吗?我沈家有什么错?” 关宁平静看了他一眼:“这位大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凭一面之词,东山省前车之鉴。” 任天鼎也是开口:“好了诸位爱卿,等尘埃落定,朕自然会有决断,现在林尘在江南省所作所为,朕全都应允,别忘了,京师的盐荒危机,还是林尘在江南省重修了盐场,这才算解除。退朝。” 等回到太极殿后殿,任天鼎脱去龙袍,直接道:“林尘去了江南省,连个奏折书信都没有寄过来,这也快两个月了,结果监察御史弹劾他在江南省大杀四方,朕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太子道:“父皇放心,林师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就在这时,吕进在外面见到了一个小太监,出去接过那小太监手里的信。 “公公,江南省林大人来的密信。” 第612章 锦衣卫奉旨拿人,谁是尚书省右丞苏鸿名? 吕进不敢怠慢,接过书信后,快步来到任天鼎身前。 “陛下,江南省密信,林大人送来。” 任天鼎精神一震:“正说到他呢,没想到就寄信来了。” 任天鼎接过书信,一边拆开一边道:“其实朕倒是不怕他在江南闹出动静,朕怕的是他不闹出动静,之前朕派到江南省的那些巡抚,什么都没查出来,朕就知道,江南省快成铁桶一块了。” 只是下一刻,本来还有些期待的任天鼎,见到书信上的内容后,脸色直接就僵住了。 太子有些好奇:“父皇,如何了?” 任天鼎感到不可置信,又再看了一遍,气得脸色铁青。 “想不到啊,真想不到,朕看这一次林尘在江南省闹出的动静还小了!是说此前两次朕让人下江南,为何什么都查不出来,江南省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难收,官商勾结,倒卖私盐,掌控官盐,好好好。” 任天鼎是真快气笑了,怪不得林尘要当场抓人,连总知府都给抓了,然后派人去抓江南省其余州县的知府或县令,还有那些盐商,那些卷进来的士族,全部带人抓了起来。 太子有些不解,任天鼎将书信递给他,太子在看完之后,也是神色一变。 “他们胆子竟敢如此之大?” “哼,能不大吗,江南省远离京师,朕管不到,更何况京师都有人敢在朕眼皮底下大肆敛财,利用皇庄收受挂靠,更别说江南省了。" 任天鼎负着手:“林尘反应还算快,知道立刻抓人,还将所有人都给拿了。” 太子又将这书信内容再看了一遍,他也是越看,越感到瞠目结舌,这些盐商真是不要命了,连官盐盐场都敢勾结,然后倒卖私盐,赚取差价,那些盐税全部进了他们的口袋。 “父皇,这些人怎么处置?” “杀!” 任天鼎牙缝里吐出了一个字:“不用押回京师,等下朕让派人送封信给林尘,这些盐商、士族,卷进来的,全部都杀了,当着百姓的面,杀他个人头滚滚,朕就不信了,江南省还杀不出一个安宁出来。” 太子沉吟了一会:“父皇,林师说,这一次私盐案牵扯到江南省数十个州县的官,大半个江南省的官员都牵扯进来了,这要是都杀了,江南省官场可就空缺大半。” “无妨,都杀了,再让吏部点人,前往江南省赴任即可,再有,宣旨让锦衣卫,即刻捉拿沈家、苏家、祝家,在京官员,全部抓起来,下狱审讯。” 太子有些犹豫:“父皇,是不是该走刑部和大理寺?按以往的规矩,应该走司法衙门。” “不了,朕现在算是看出来了,无论是江南省,还是京师,这些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为了自己那点利益,勾心斗角,此次走司法衙门,让大理寺和刑部去处理,你信不信第二天求情的奏折就能堆满案牍?里面一些官员被人替罪换掉,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林尘说了,要让锦衣卫成为所有文武百官畏惧的存在,要成为最锋利的刀,那朕就得给他们权利,让他们做事,这样才能培养出来他们的权威。” 本来之前林尘下江南时,还出了一个请户部项目流程公开透明书,还有一个将锦衣卫机构设为朝廷常设机构,但因为江南盐场惊变,所以林尘也没来得及继续推进,就匆匆下江南了。 任天鼎倒是推进了户部流程公开透明这个措施,但锦衣卫衙门,虽然也同意了,但还没有让他们立威。 太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去办。 很快,圣旨就到了镇抚司衙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锦衣卫,即刻按吏部名册,捉拿江南沈家、苏家、祝家、丁家、江家在京所有人员,所有官员全部免职,抓入诏狱,家产抄没。” 王龙不在,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当即接旨。 等天使走后,他沉声道:“诸位兄弟,现在是锦衣卫立威的时候到了,走,去抓人抄家!” 镇抚司衙门所有锦衣卫,全部出动。 此刻,尚书省。 大奉的官职体系是三省六部,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核,尚书省负责执行,其中尚书省下面有六部,尚书省则是负责协调六部的执行。 此刻,尚书省衙门之内,这些官员都在闲聊。 “哎,陛下是真愈发一意孤行了,江南省那边闹得沸反盈天,而陛下却还安然不动。” “苏大人,你可有收到家书?” 正在发呆的苏鸿名摇头:“本官没有收到,本官恨不得现在辞去尚书省右丞的职位,回江南一趟,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陛下也不为我等伸冤,任由林尘在江南省胡来。” “是啊,江南省乃是大奉的赋税重地,如何能乱来?” 正在闲聊之时,忽然之间,从衙门之外,闯进来一群身穿黑色披风的卫士。 他们进来之后,直接就将现场所有人,都给围住。 一个官员当即起身,沉着脸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皇宫衙门,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为首的锦衣卫并没有搭理他,只是面无表情取出圣旨。 “锦衣卫奉旨拿人,谁是尚书省右丞苏鸿名?” 其余官员内心一惊,陛下要拿人了? 苏鸿名也是内心感觉到不妙,但还是站了起来:“我就是。” “带走!” “且慢!” 苏鸿名直接喊道:“要拿人,必须要大理寺和刑部出面,要有正式的公文行书,你们锦衣卫,听都没听过,没有这个权利。” “皇权特许,你没听过,现在就听过了,拿人!” 身边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冲上去,其余官员目瞪口呆,因为这帮锦衣卫是真暴力啊。 “解除他的官服,去除他的官帽,今日起,他只是阶下囚!” 锦衣卫对着苏鸿名一阵殴打,苏鸿名不敢再反抗,只能大声惨叫,然后被除去官袍,在其余官员目瞪口呆的见证之下,只剩下了白衣,蓬头垢面带走。 为首锦衣卫看着其余官员,冷漠抱拳:“诸位,多有打扰,我还要赶下一场,再会。” 见到锦衣卫雷厉风行离开,剩下的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懵了,就算是锦衣卫走了,还没反应过来。 “这,陛下为何绕过了大理寺和刑部?这,不妙啊!” 第613章 朕刚说完惊喜,林尘又给了朕一个惊喜 不仅仅是大理寺,只要是沈家、苏家这些江南士族、盐商,在京师的人员,全部被锦衣卫开始大肆搜捕。 而且他们在京师所购买的家产、宅邸,也是被锦衣卫进入,在那些仆人惊恐的眼神之中,直接开始封查。 一时之间,锦衣卫在京师的名声大噪。 但同样的,朝野文武百官,全部惶恐不安,六部和三省,更是直接开会。 房间内,中书令赵德林和其余大官,坐在这里,一个个脸色凝重。 “赵相,您说句话啊,现在陛下是愈发糊涂了,他要拿人,他竟然不走大理寺和刑部,这是大奉多年里的规矩啊,就让锦衣卫去拿人,这是将大理寺和刑部的权利,给了锦衣卫!” “对啊,而且这锦衣卫,还不受其余部门管辖,只有陛下才能管理,如此一个单独的机构,岂不是扰乱朝政平衡?” “尚书省右丞苏鸿名被抓了,还有沈兼如也被抓了,其余被抓的也不计其数,全部投入到了诏狱里。” “可怕的是陛下这种行为,他已经有点独断专行了,既然如此,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做什么?” “好了。” 赵德林开口,他声音沙哑:“诸位,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都察院已经开始写弹劾奏折了,可你们认为陛下会改吗?” 其余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人道:“赵相,最少我们得要反抗,不然从此以后,人心惶恐,锦衣卫大白天的,在官员还在办公,就直接闯入衙门拿人,嚣张跋扈,闻所未闻啊!” “这个锦衣卫,又是那个败家子提出来的,这败家子真该死啊。” 赵德林道:“若是天鼎三年,可能我们还有一些机会,现在,很难了。” 赵德林内心也叹了口气,从天鼎三年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陛下也经历了许多,人是会成长的,更何况是皇帝,皇帝现在让锦衣卫拿人,一方面是为锦衣卫立威,另外一方面则是要将锦衣卫设置为一个常驻机构了。 从这一刻开始,锦衣卫将会真的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刀。 如果有程序,他们这帮文官还不害怕,可没有程序,进了诏狱也没人说,那就真的惨了。 说白一点,皇权在重新集中,任天鼎重新掌握生杀大权,原本朝堂之上文官集团压制皇权的局面,开始崩塌了。 兵部尚书赵玄素则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种事和他们兵部没什么关系,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也不好怎么说话,虽然那锦衣卫分权,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御书房。 任天鼎坐在那里,查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拿人抄家情况,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办事还是很利索的。 “不错,让他们在诏狱里审一下,朕要知道,他们到底对自己家族在江南省的所作所为,清不清楚。” “是。” 那锦衣卫下去了,任天鼎又是随手拿起案牍上的一份奏折,又是都察院发来的,里面长篇大论,弹劾抨击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任天鼎嗤笑一声,随手就是将这封弹劾奏折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到现在,他也变得和林尘一样,都察院的这些弹劾奏折,真的拿来擦屁股都嫌硬。 太子道:“父皇,京师都在议论锦衣卫,沈家他们在京师的宅邸,都被查封了。” “不急,等林尘在江南省的情况,这帮人,全杀了朕都不心疼。” 太子想了想:“杀是杀了,江南省杀光了,重建倒是一个问题,如何收取赋税,林师弄出来的票盐制,是否真切实可行,并且是否能推广,这些都是要考量的。” 任天鼎很欣慰:“不错,太子,你成长得不错,想问题越来越全面,这个票盐制朕看了,比之前的盐引制要好,朕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群臣,就是希望票盐制在江南省稳定之后,朕再直接推到大奉各地,这样也能打破那些盐商的垄断,降低盐价。” 停顿了一下,任天鼎又接着道:“朕比较关心的,还是江南省的赋税问题,今年林尘在江南省抄家,赋税肯定能收上来,但以往呢,如何在江南省建立起一个有效的赋税机制,朕一直在想这个,希望林尘能给朕一些惊喜。” 正说着,吕进又是见到外面有一个小太监来了。 “公公,江南省林大人的密信。” 吕进再度来到任天鼎面前:“陛下,林大人密信。” “咦?前日不是送了密信,今日又有密信?” 任天鼎接过密信,直接拆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都差点气笑了。 “朕刚说完惊喜,林尘又给了朕一个惊喜,又是造反,啧啧,看样子,今年大奉是风雨飘摇啊,是个王爷,就想造朕的反。” 太子接过一看,见到琅琊王造反,并且江南省私盐赚的白银,大部分都落入琅琊王口袋后,也是吃了一惊。 “琅琊王也要反?他有什么反的理由?” “不管什么理由,他都得死了。”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林尘已经击溃琅琊王,想必抓住他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林尘带过去了白虎营,数千精兵,琅琊王成不了气候。” …… 江南省。 林尘这一段时间,也的确是非常忙。 在忙什么?忙着抄家。 任天鼎已经派人送来了书信,还有嘉奖,大致意思就是,除了总知府这些官员要押到京师审讯外,像其余沈家、苏家之类的,可以自行处置,不需送到京师。 “都不用送京师了,林兄,那咱们就直接杀了好了,在苏州开个断头台,让全城百姓围观,全部砍了,也能震慑一下江南省其余蠢蠢欲动的士族。” 林尘点头:“不急,在砍头之前,总得将这些人的油水都榨出来才行,那么久的经营,没有财富积累我肯定不信,这次下江南的赋税指标还没完成,得找他们吐出来。对了,琅琊王有下落了吗?孔明飞抓到了没?” “没有,孔明飞追丢了,也不知他跑哪里去了,他就孤身一人,比较好躲。” 林尘沉声道:“全城搜捕,孔明飞也必须死,他的破坏力太大了。” 从踏入江南省的那一刻,林尘就被牵着鼻子走,还好是后面运气好一些,发现了王巢,这才瞬间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不然就真的着了道了。 这也是古代士大夫的可怕之处,他们如果真要对着干,对一个朝廷而言,真是元气大伤,比如宋朝,宋朝宁愿都录取下来养着这些书生,也不愿意放他们出去,就是因为有读书人叛宋投夏,给宋朝造成不小麻烦。 而这给林尘的教训就更简单了,下次面对这些世家出来的人,就直接全杀了,一个都不放过,真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走,咱们去大牢里看看,看看这一次苏家沈家祝家他们,能给我们爆出多少金币出来。” 第614章 苏家主好福气,还能死在自己的故乡,这也算落叶归根了 湖州大牢。 此刻的大牢,早就关满了被抄家的人,除了总知府和其余官员之外,沈家、苏家、祝家,还有其余盐商士族,都被关押在这里。 可以说,牢房都关押不下,每一个牢房,都超额塞满了二十多个人,远远看去,左右两边的牢房,简直就像是沙丁鱼罐头。 如此之多的人,每日的如厕就成了大难题,看守牢房的白虎营士兵,也不会允许他们到外面茅厕去拉,所以不过短短几日,如此之多的人,就让整个大牢,变得臭气熏天。 “呕!” 一些人不由自主呕了出来,甚至一些人被臭晕了过去,等醒了之后,又吸了口气,又被臭晕。 毕竟都是在家族里的公子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突然就沦落到大牢里来了,自然受不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我不想死,我说,我什么都说。” “苏志杰,你敢!难道苏家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吗?” 更多的大部分人,则是双眼无光,眼神涣散,再关下去,他们就感觉自己要快死在这里了。 好在总知府司徒元,还有沈一水、苏文东、祝由风,加上其余家族的族长,都关押在同一个牢房里。 “司徒大人,我们还有机会么?” 苏文东开口问道。 司徒元沙哑道:“别急,现在事情还未定,我们自然有翻盘的机会,琅琊王必然会出手,因为他不出手,林尘就将他精心谋划的布局给毁了,所以他必然出手,而且琅琊王还没有暴露,只要来一招鸿门宴,林尘就必死无疑了。” 沈一水沉默了一会:“或许吧,但我总觉得机会渺茫,这个败家子,下手太快了,根本不给我们反应的机会,他必然是知道事情原委后,第一时间就查抄了我们。” 祝由风道:“再等等,拖下去就行,监察御史还有江南省的其余人,必然会上奏。” 他们正在聊着,结果下一刻,几个士兵过来,将牢门打开。 司徒元几人一愣,为首的士兵淡淡道:“都督要见你们,出来。” “呵,林大人要见我们,为何不让林大人进来呢?” 沈一水冷笑,阴阳怪气。 回应沈一水的很简单,士兵直接就是拿起鞭子,对着他狠狠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出现,让沈一水不由惨叫起来。 “啊!” 苏文东他们,也都是内心一沉,这些白虎营的士兵,压根不跟他们废话。 “走吧,既然林大人想要见我们,那就见见,本官也想知道,他林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徒元率先走了出去,苏文东他们起身,紧随其后。 其余牢房里的那些人,则是在大喊。 “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别只放他们啊,放我!” 司徒元几人被从大牢带出来,走出大牢的瞬间,只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让他们有一种重活了的感觉,之前在牢房里那种暗无天日缠身的感觉,瞬间被洗涤一空。 “活着真好。” 祝由风感慨了一下。 “走。” 后面的士兵冷冷道。 他们朝前走去,只见到这湖州县衙内,到处都有白虎营士兵的站岗,他们想逃都逃不出去。 很快,就是来到了县衙后院,这后院里,假山流水,景色别致,而此刻院中则是摆了一张极大的圆桌,桌上有着不少酒菜。 见到这个情景,沈一水他们都是一愣,彼此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惊疑不定。 这个败家子,是想要宴请他们? “哟,几位来了?来来,坐。” 林尘从一旁带着陈英走了过来,就好像他们不是阶下囚,还是和第一次接风洗尘的宴会一般。 司徒元开口:“林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元,本官只是在想,你们也没多少机会吃顿好的了,这才请你们好好吃上一顿,怎么,不想吃啊?” 林尘似笑非笑。 听到林尘说这话,沈一水他们内心都是一沉,但很快,沈一水就道:“既然林大人要送我们上路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多谢林大人的款待。” 或许是林尘当着沈一水的面,屠了他大部分的族人,因此沈一水显得特别光棍,直接就是坐了下来。 见到沈一水坐了,苏文东他们也是都只好跟着坐下来,林尘和陈英也是坐了下来。 “诸位,之前你们宴请本官,现在本官也宴请你们,差不多就是诸位的断头饭了,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文东沉声道:“林大人,按照朝廷律法,我们需要押送京师,走司法流程。” “哦,不用,那太麻烦了,本官上书给了陛下,陛下已经回信了,江南省的盐商士族,不用押送京师,直接就地处死。” 说完后,林尘笑眯眯看向苏文东:“苏家主好福气啊,还能死在自己的故乡,这便是落叶归根了。” 祝由风皱着眉:“林大人,我不信,这是你动用私刑,江南省的监察御史对你的弹劾肯定到了朝廷。” “到了也没用,你们可能对本官在朝廷的地位没什么概念,这么说吧,东山省你们知道吧,孔家这个千年世家,本官让人屠的,陛下也知晓,而现在,本官仍然活蹦乱跳。” “什么?!” 司徒元大吃一惊,正在不停吃菜的沈一水,也是震惊抬起头。 林尘似笑非笑:“所以,想要用弹劾这种手段,就别想了,玩舆论、玩民意,本官早就玩腻了,那些奏折到了陛下案牍面前,也不过是进入废纸篓罢了。” “我不信,我要见圣旨!” 苏文东激动起来。 他们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林尘将他们的一线生机完全堵死,这如何能不激动? “别急,圣旨有,陈英。” 陈英将圣旨拿了出来,直接展开在他们面前,司徒元几人飞快看了起来,当见到圣旨上的内容后,苏文东顿时只感觉被抽光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圣旨,并不说话。 林尘笑眯眯道:“苏家主,这回死心了吗?” 第615章 本官能给朝廷一个交代,你们能死得痛快,这是双赢啊 苏文东失去了力气,一旁祝由风忽然道:“琅琊王呢?琅琊王难道没对你动手,这不可能?” 林尘淡淡道:“琅琊王就是你们最后的底牌吧,琅琊王不是没对本官动手,而是本官先下手为强,先对他动手,他想要在王府给本官摆鸿门宴,本官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带人杀了进去,只是可惜他反应快,先跑了,现在本官已经让人在江南省通缉他。” 说到这里,林尘一停顿,目光扫过这四人:“诸位,你们和琅琊王如此熟悉,想必也知道琅琊王的一些情况,他具体隐匿藏在哪里,你们应该是清楚的。” “不清楚,林大人,我们虽然与琅琊王合作,可他的一些东西,我们是并不过问的,只不过是和他在盐场方面进行分割,我们运送食盐,利润和他分罢了。” 林尘道:“所以漕帮和官盐盐场合作,将盐全部带走,再进行贩卖兜售,但这运盐是你们在帮忙?” “自然,没我们的帮忙,漕帮能将盐运出去?” 林尘点头:“本官还是小看了你们。” 苏文东沉声道:“林大人,你找我们来所为何事,还是直说吧,我不喜欢弯弯绕绕。” “好,爽快,本官要的很简单,你们这些年赚的银子都去哪里了?别给本官说,都给琅琊王了,这么多年,你们赚的也不少了,银子呢?” 司徒元突然哈哈大笑:“林大人,问来问去,你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朝廷要征收的赋税是吧?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找我们要银子?怎么,抄家没抄出银子来?” 见到司徒元嘲讽的话语,林尘看了他一眼:“司徒元,你倒是不用死,只不过你命运更惨,他们最多也只是在这里砍头,而你要被送回京师,然后在午门凌迟,一刀刀割下你的肉,要足足割够一千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司徒元一个哆嗦,而林尘看向其余人。 “苏家主,你能告诉本官,你苏家的银子在哪里么?” 苏文东叹了口气:“林大人,我苏家的财富给了你,我们苏家还能得到什么呢?我们苏家都要被你灭族了,难道还要将钱给你吗?” 旁边的祝由风和沈一水,也是看着林尘。 林尘略一思忖,便是道:“钱给本官还是有好处的,本官最起码能保证你们死得痛快一些,死得干脆一些,不然在砍头之前,先扒光了游街,再有,男的全部处死,女的全部打入教坊司,日夜为奴为婢,而后再请大儒写文章,将你们钉在耻辱柱上,日后大奉百姓提起你们,都要唾骂你们一声。” 苏文东他们一呆,没想到林尘竟然这么说。 而后,林尘很认真道:“所以你们看,你们将银子给本官,本官能给朝廷一个交代,你们能死得痛快,死得瞑目,这是双赢啊。” 陈英差点笑出声,明明是歪理,可为什么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苏文东他们都给干沉默了。 司徒元沉声道:“林大人,你真无耻!” “知我者,司徒元也,等到京师后,司徒大人你可以到处问问,你就会知道,无耻不过是我最不起眼的一个品质罢了。” “你!” 司徒元差点噎死。 沈一水忽然问道:“我们沈家的小孩,能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苏文东二人也是看向林尘。 林尘开始思忖起来。 林尘仔细想了一下,这才开口:“八岁以下,比车轮小者,可以放过,但也要打入贱籍。” 沈一水松了口气:“如此,多谢林大人了。” 林尘嗯了一声:“纵然你们恶贯满盈,本官也是有仁心之人,用佛教话语来说,本官有大慧根,做人还是会留一线的。” 你这哪里叫留一线,差一点就赶尽杀绝了! 沈一水此刻也不想计较了,直接道:“林大人取纸笔来,我这就将东西写出来,你按照我写的地址去取,自然就能找到需要的银两了。” “好!沈家主果然开明,放心,沈家主,等过几日本官解决了琅琊王,轮到你们问斩的时候,我给你们沈家之人,省去游街一项,最大程度保留你们江南沈家的颜面。” 见到林尘一脸严肃认真,陈英脸色古怪,他们都要身死族灭了,还要颜面有什么用? 沈一水没说什么,只是开始写了起来。 林尘见到成功爆出沈家的金币,又是笑眯眯看向苏文东和祝由风。 “苏家主,祝家主,你们呢?” 祝由风道:“林大人,能否给我们一线生机。” “不能,本官给了你们一线生机,那本官这巡抚也就当到头了,我也很难办,为了本官的乌纱帽,只能请你们去死了。” 林尘说得认真。 祝由风闭上眼:“既然如此,我与沈家主的要求也是一样的,我祝家的孩子,若是八岁以下,还希望林大人开恩。” “没有问题,本官一向是喜欢小孩的,你们祝家的血脉,还是能够保存的。” 解决完祝由风,林尘看向苏文东。 苏文东沉默了一会:“希望林大人说话算话。” “那自然,本官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钉,本官绝对不会杀他们,本官赌上名誉和爵位发誓。” 见到林尘如此郑重严肃,苏文东也是默默开始写地点。 搞定这三人,林尘也是笑眯眯的,剩下那些小家族其实就很好解决了,只要将苏文东三人写的东西给他们一看,他们心理防线自然也就崩溃,招供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还剩下一个司徒元,司徒元见到林尘看过来。 “林大人,本官没钱。” “司徒元,何必呢,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都要被凌迟了,还留着干嘛?这样吧,你将钱财给本官,本官帮你朝大理寺争取一下,将凌迟改为砍头,这样你也能死得痛快,要是你的反应够快,你脑袋飞出去时,还能看到你那整齐的脖颈切面。” 陈英惊了,转头看向林尘:“林兄,你这也懂?” “略懂,略懂。” 司徒元差点噎死! 第616章 我是许了诺不杀,可不代表你们不能动手啊 司徒元脸色很难看,林尘也不急:“司徒元,不急,你还有时间思考,最好是在本官没有搜出你藏的那些银两之前坦白,不然就算你要再交代也没用了。” “行了,本官还有些事,就不和你们在这里玩了,这一餐饭,你们好好吃,或许是人生里的最后一顿如此美味的饭菜了。” 林尘起身,带着陈英离开,旁边的白虎营士兵,看着坐在桌子边上的司徒元等人。 沈一水他们看向司徒元。 司徒元颓然叹了口气:“连琅琊王都没奈何得了他吗?” 如果琅琊王成功杀了林尘,那他们自然能被放出来,可现在江南省的局势,完全掌控在林尘手中,他们就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本来司徒元内心想着,还想再拖一拖,毕竟林尘手里掌握的证据,估计也就是账册,可那账册,司徒元完全能够否认,但随着现在沈一水他们一签,自己是想否认也没用了。 “罢了罢了,本官签就是了。” 等到司徒元写好后,就有人拿着他写下的纸张去送给林尘,林尘看了下四人写的内容。 “倒是狡猾呀,这些家伙,竟然没有将银两藏在自己宅邸里,陈英,你猜猜看,他们藏在哪里?” 陈英随口道:“莫非是在地里?” “不错,但这个藏匿的地点,你想不到,这三家,一部分是将银两,藏在了他们开设的丝绸工坊里,工坊有人日夜看守,怪不得在他们宅子里,都掘地三尺了还找不到。 再有一部分,他们竟然是藏在假山的水池下面,要想找到这银子,还得将假山给搬开,真能藏。” “司徒元呢?” 林尘看了一下司徒元写的纸上内容:“哼,他倒是狡猾,直接是找了远房亲戚,在江南钱庄里造了一个户头,然后将钱全存了进去,如此一来,身上没有一分钱,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狡猾。” 林尘将这四张纸收起来,直接喊道:“赵虎。” 赵虎当即过来了:“都督。” “带些人,去这纸上所说的内容,即刻开始搜查,看看能找出多少银两。” “是。” 林尘又唤来另外一名校尉;“你在大牢里,提审一下沈家祝家苏家其余人,看看还能撬出什么东西没有,再有那些八岁以下的小孩,都送出来,单独关押在一起。其余家族士族,他们若是有想要认罪的,都收集好他们的供词和罪状,私藏的银两有供出来的,立即交给我。” “是。” 陈英不由问道:“林兄,那些小孩,真放了他们?” 林尘沉吟了一下:“再看吧,如果这些小孩不记仇,那自然能放,如果记仇的话,那就都杀了吧,按陛下的意思,这件事,必然会诛九族,一个都不放过。” “可是你不是许诺过了吗?” 林尘满是怪异:“陈兄,我是许了诺不杀,可不代表你们不能动手啊,你动手,他们照样死,我也信守了我的诺言啊。” “啊?” 陈英都懵了。 林尘哈哈一笑:“走,带人去看看,沈家他们三家藏的银两,到底有多少。” 很快,白虎营的士兵就是在率领之下,直接朝着湖州城的丝绸工坊过去。 湖州城街道上,不少百姓都是在看,见到他们进了丝绸工坊,还将那些在做工的工人赶了出来后,都是议论纷纷。 “这是在干嘛?要查封苏家他们的工坊吗?” “不会吧?” “这有什么不会,苏家都没了,人都进县衙大牢了,啧啧,这位京师来的巡抚,可真是强横啊,江南省几乎所有大家族、士族,全被他给抓了,现在江南省那些士族,是风声鹤唳。” “苏州那边有消息,说是好像这位大人还率兵进了琅琊王府,现在琅琊王不知所踪。” 百姓议论纷纷,远远的在看热闹,而工坊之内,白虎营士兵已经是直接开挖! 林尘和陈英翻身下马,看着士兵在院落里挖,很快,四周就是堆满了土,有人将土运到一边,而挖的深度,也足足有一人高。 林尘很有耐心在等,下一刻,就有人在喊。 “挖到了!挖到了!” 林尘一看,只见下面,挖出来了好几口大箱子。 “抬上来。” 这箱子是属于极大的那种,于是白虎营的士兵,直接用绳子套在一个大箱子上,又弄了一根大木头,足足十几人一起发力,才将这箱子给抬上来。 “喝!” 箱子被放在了一边,林尘走上前,直接取出鸟铳,对着锁一枪打出。 啪! 锁被直接打烂,而后林尘抓住那沉重的箱盖,就这么一掀! 一瞬间,整整齐齐的银锭,出现在眼前! 这银锭没有丝毫损耗,规规整整的长方形银锭,甚至还有些反光,每一根银锭,少说足足有一百两之多! 陈英也是惊呆了,这一个大箱子,全都是整齐的银锭,一整箱啊。 “这一箱银子,估计有三十万两,看看还有多少箱子。” 其余士兵继续挖,很快,下面的箱子,就是一个个出现,只见足足有十二个大箱子,抬上来之后,全部都是银锭。 陈英也是惊叹连连:“一个箱子差不多三十万两,这里竟然有十二个箱子,那岂不是三百六十万两。” 林尘将箱子盖上:“三个家族,差不多就是一千万两,还有其余盐商士族,也能凑个几百万两,而且这还只是他们透露出来的部分,司徒元那里估计也有个几百万两,也就是说,这一次,一个江南省,相当于抵得上接近两年的大奉财政收入!” 林尘深吸一口气,怪不得清朝时期有句话,叫做“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真的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有多夸张。 “陈英,我觉得沈家苏家他们写下来的,远不止这些,他们很有可能将剩下的钱留了一部分没说,然后告诉给了小孩,等下回去之后,将那些小孩分开,一个个再逼问一遍。” “好。” 林尘看着这些箱子,大手一挥:“全部关上,贴上封条,送到县衙里去!” 第617章 王爷,城门破了! 林尘风风火火的抄家行动,吸引了全湖州百姓的观看。 同时,有士兵匆匆来报。 “都督,河州那边查到了琅琊王的踪迹,有不少漕帮人员大规模朝定康县集中。” 林尘眼睛一亮:“好,既然找到位置就好办了,先回去。” 林尘带着陈英回去,而后开始飞快下达指令,使除了少部分负责在湖州的兵马之外,几乎白虎营所有兵马,全被林尘调动,甚至是神机营。 纵然调起来的兵马,只有四千左右,可全都是精锐,因为有一千兵马被朱能带着去抓捕各个州县的那些县令,还有一部分要驻守湖州和苏州,所以能跟着林尘出去的兵马并不多。 很快,白虎营大军就是朝河州出发,这一次也算是急行军,当然必要的辎重还是带着,有军队后勤队伍在后面跟着。 定康县。 琅琊王有些烦躁,他在客厅内走来走去。 “来了多少人马了?” “回王爷,现在时间过短,才只来了五千人马,另外粮草辎重,也是正在朝这边运,如果要全部运来的话,还需要半个月左右时间,到时候粮草都有,并且兵马方面,应该能到一万人以上。” “太慢了,到时候林尘绝对发现本王了。有孔先生的信息了吗?” “没有。” 琅琊王愈发烦躁,他发现这造反好像和他预想之中的不一样,预想之中的,就是他振臂一呼,整个江南省都能迅速沦陷,然后又因为皇帝杀了肃亲王,想必在淮左省和福远省的那些亲王,也能与自己呼应,如此一来,自己就少说能占据大奉五分之一的地盘。 可现实却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尘就将作为自己经济后盾的那些盐商士族,几乎一网打尽。 然后又是带兵来攻打自己,导致自己仓皇出逃,现在不得已筹集兵马,仓促起事。 琅琊王在不停地想,下一刻没有多久,就收到了报告。 “王爷,不好了,城外十里处发现了白虎营的兵马。” “怎么会这么快?” 琅琊王有些心惊,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当即大喊:“去防守!他人马不多,而且没有攻城器械,守城优势在我!” 那士兵急匆匆去了。 很快,林尘就是率领着白虎营的将士,出现在了定康县城墙之外。 定康县作为一个县城,其实城墙并不算高,此刻城墙吊桥拉起,城墙之上全是士兵。 陈英问到:“是这里吗?” 林尘放下望远镜:“错不了,我看到琅琊王了。” 陈英眼中一亮:“好,这一次必然擒住他,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林尘道:“高达,去喊话,让琅琊王投降,不用做无谓的抵抗,他现在投降,押送京师后,说不定陛下念其旧情,还能饶他一命。” 高达驱马上前,运转内力,直接喊道:“琅琊王,此刻不投降,还待何时?不用再抵抗了,我们要攻城破墙,不过一个时辰之内,你现在投降,减少损伤,到时候押送京师,陛下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琅琊王冷哼一声:“放屁!真以为本王不清楚,肃亲王为什么会死?本王可太清楚了,林尘弄出来的那些新政,迟早要将刀子动到我们这些亲王身上,更何况以林尘狡诈性格,本王如何能信他?本王一投降,他就要杀了本王!” 林尘道:“高达,告诉他,本官不会杀他,本官没这个权利,他是皇室宗亲,只有陛下有审判他的权利。” 高达照说,而琅琊王道:“本王不信你,林尘,此前本王第一次见你,你就敢顶撞本王,更何况孔先生都与本王说了,东山省你一己之力,屠了四大家族,难道孔家没有遵守大奉法度吗,而你却仍然如此做了,你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大仁大义,肯定会杀本王。” 陈英道:“不用跟他废话了,直接调黑衣大炮攻城,一个时辰之内,拿下定康县,我押着这位琅琊王到你面前来,再看他如何叫嚣。” 林尘点头:“那就攻城吧,冥顽不灵。” 见到白虎营那边准备攻城,士兵推着后面的辎重出来,琅琊王也是吼道:“所有人守卫城墙,他们攻不破的,不到一万人也想攻城?此战,就是本王起事清君侧的第一战!” 城墙上的那些士兵,也是拉满了手中的弓弦,只要对方进入到一定范围之内,就直接用箭雨伺候! 这些士兵也有着信心,守城战是最为简单的一种战争,他们占据绝对优势,往往攻城战损伤会达到一百比一。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前面白虎营的士兵并没有进攻,只是分作了两面,然后有人推着黑衣大炮往前,对准着城门,在一定距离就停了下来,而这个距离,远远没到他们箭雨覆盖的地步。 琅琊王瞳孔一缩:“他们怎么还有这玩意?” 琅琊王与洋人进行了几次贸易,尤其是从西洋来的洋人,这玩意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上一次王府庭院战斗之中,白虎营用了类似的火炮,可这一次,是完完整整一模一样的东西啊。 琅琊王觉得有些不妙,下一刻,黑衣大炮直接开炮! 轰! 如同平地惊雷,黑衣大炮的炮口都是一震,而后就是轰的一声,城墙上的那些士兵,尤其是在城门上方区域的士兵,都只感觉到一阵摇晃,好像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琅琊王瞪大眼睛,在见到对方又是推出来好几尊黑衣大炮,琅琊王知道,这一战,他败了。 “该死该死该死!” 琅琊王非常着急,他内心却是在快速想着法子。 轰轰轰! 黑衣大炮不断开轰,主要轰的就是城门,这城门虽然厚重,可它是用木质材料做的,根本就难以挡住大炮的轰击! 城墙上的那些士兵,也是瞪大眼睛,只觉得有些不妙,什么时候攻城战,攻城方能完全在守城方的射程范围之外,直接轰击城门了? 难道不用撞木吗? 琅琊王内心着急,他本来还想抵抗,可下一刻,下方一个士兵急促跑上来。 “王爷,城门破了!” 第618章 该死的,连一匹畜生也跟我作对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琅琊王此刻是真的慌了,本来在他的认知之中,自己据城而守,少说也能坚持半个月,如此等到自己其余兵马到来,足足上万人,面对林尘的白虎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现在,这才只不过是一个照面,对方赶到定康县还没有一个时辰,城就破了? “难道这个林尘,也和西洋人交易了,采购了西洋的火炮?该死的,可明明是本王才最先接触西洋人,才知道有火炮这种东西啊。” 琅琊王内心满是不甘,而白虎营还没有发动攻城,而是两面继续炮轰,再这样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王爷,怎么办?” 琅琊王咬牙道:“誓死抵抗!” 说完后,他便是匆匆下楼了,除了身边的亲兵之外,琅琊王其余士兵都没通知。 他回到县衙,让那些亲兵也是带上马匹,还有一些必要携带的金银,便是直接朝北城城门狂奔出去! 现在白虎营只围了南面和东面,北面没人,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逃亡,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至于所谓的起事清君侧,造反当皇帝,这些想法虽然在孔明飞劝他的时候,热血上涌,但现在琅琊王只想活下去。 在真正的火力面前,他滋生出来的野心,直接就是被一炮轰灭。 而林尘这一边,见到随着大炮齐发,大概十几轮炮轰之后,那城门已经被彻底轰烂,城墙之上也是坑坑洼洼,城墙上灰尘簌簌往下落。 “攻城。” 一声令下,其余白虎营士兵,都是直接开始策马狂奔,朝着轰破的城墙位置冲去! 赵虎和高达一马当先,那城头上的士兵,已经是完全慌了,他们虽然是琅琊王招兵买马而来,可战争经验,完全没有白虎营充足。 更何况,白虎营的士兵全部披甲! 那些箭矢冷箭,根本没用。 随着最前面的士兵骑马冲锋冲入城内,城内的将领,就知道大势已去。 “王爷呢,快去喊王爷!” 那守城将领还在喊。 “将军,找不到王爷,到处都找不到!” 这将军反应过来:“该死的,王爷不会将我们卖了吧,扔下我们直接跑了?” 与此同时,城中已经是有着厮杀声出现,冷兵器不断碰撞,神机营的士兵进入城内后,直接就是扣动扳机。 啪啪啪! 城墙上那些士兵,便是闷哼惨叫,有的直接倒在城墙上,有的则是一头栽落下来。 “杀!” 白虎营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城墙上那将军抽出长剑:“先随我冲杀下去。” 这种情况了,也由不得他多想,若是现在投降,那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死,这可是造反,跟随王爷造反的,古往今来,都是全杀!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喊道:“投降不杀!” 高达更是骁勇无比,从马背上一拍,直接在城内朝着城墙上方跳去,在半空之中墙面上借力,直接跳上城墙! 那些士兵满是震撼,而高达一拳打出,前面穿着简陋盔甲的士兵,噗的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连带着后面的士兵和也是被压倒在地上。 “投降不杀。” 高达冷冷道。 赵虎在下面见到这一幕,不由喊道:“先夺旗!夺旗!” 赵虎毕竟是边军出身,这种混乱的局面,只有先夺旗,才能震慑地方军心。 高达二话不说,朝着城头区域冲去,那里有着琅琊王的大旗。 那名将军要下楼的瞬间,见到高达冲过来,简直如同人形战车,他还没来得挥剑,就被高达双臂一抡,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这么倒了下来。 下一刻,高达一把抓住那大旗,直接拔掉。 “投降不杀!” 这一刻,高达的声音传遍四周。 那些士兵在被大炮轰了十几轮,又见到琅琊王不在,白虎营作战如此凶猛,气质也被拔掉,这一下再也没有负隅顽抗的想法,纷纷扔掉兵器,选择投降。 而高达则是率领着部分骑兵,赶到了县衙,进入县衙之后发现空无一物,琅琊王的影子都没见到,抓住一个文书询问一番,才知道琅琊王跑了。 “跑了?往哪里跑了?” 赵虎沉声问道。 那文书颤颤巍巍朝北城方向一指:“从北城门出去的。” 赵虎松掉那人的衣襟,急匆匆再度翻身上马,让一人去通报给林尘,而后便是带着人,朝北城门方向狂奔。 定康县城外,林尘见到白虎营势如破竹,不过短短时间,就攻破城池,他也算是放下心来。 很快,一名士兵就是来通报。 “都督,琅琊王跑了,朝北面逃窜。” “又跑了?传令全部追击,谁追到琅琊王,本都督赏银万两!” 其余白虎营士兵,满是兴奋,当即策马,朝着北面狂奔而去! 陈英沉声道:“这一次不能让他跑了。” “跑不了。” 林尘淡淡道:“他往北,北面整个江南省各州县都在我掌控中,他没地方躲了。” “是啊,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前前后后,这江南省的盐场案,总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陈英有些感慨,他怎么也没想到,琅琊王会是最后的幕后黑手。 定康县城破了,白虎营控制了局面,林尘和陈英进城,查看了一下情况。 “高达,你在这里,将这些投降的士兵都集中起来关押,再有安抚好百姓。” “是。” 吩咐完后,林尘和陈英,又是带着跟随在身边的亲兵,朝北面追去。 与此同时,琅琊王和少量士兵,也是朝着北面不要命狂奔。 他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不知道走岔路,不知道前往山林,只知道闷头跑。 “驾!” 琅琊王还在狂奔,可他身下的马匹,不由吁吁吁叫了起来,很显然,马儿受不了了。 这毕比不了精挑细选的马匹,琅琊王见到马匹不跑了,气得扬起马鞭,狠狠抽下去。 “跑!你快跑!” 马匹一动不动。 “该死的,连一匹畜生也跟我作对。” 琅琊王愤愤然下马,看向另外一名亲兵:“你下来。” 那亲兵下了马,琅琊王换了马匹,可就在这时,身后白虎营的士兵追了上来。 “琅琊王在那!” 有士兵喊道! 那声音之嘹亮,让琅琊王一哆嗦。 他转头一看,只见到那些士兵为了擒住自己,身上的铠甲竟然都脱了,就为跑得快一些。 “跑,快跑!” 琅琊王亡魂大冒! 第619章 你输不是运气原因,而是你实力不够,懂么 琅琊王拼命朝前跑,只是他已经被白虎营士兵追上,自然难以逃脱。 见到逃了这么久,身后白虎营的士兵非但没有被甩掉,反而越来越多,这一刻琅琊王内心有些破防了。 “王爷,跑不掉了。” 身边的亲兵道。 而此刻,他们却来到了一处指示牌位置,再朝前跑,就是一处村落了。 琅琊王状若疯狂:“他林尘不过一个小小的败家子,也想要本王的命?” 马匹扬起烟尘,琅琊王的马匹和身后白虎营的马匹,一前一后经过。 在后面追逐的赵虎沉声道:“有神机营的人吗?瞄准琅琊王,给我打下马来!” 身边跟着的一个骑兵,当即道:“将军,骑马太晃动了,瞄不准。” “你们没学过骑射?算了,我来,弓箭给我。” 赵虎接过弓箭,直接双手松开缰绳,直接拉弓搭箭,瞄准起来! 因为林尘说要抓活的,所以赵虎第一想法,还是生擒比较好,射马这个角度不行,因为只能射到马屁股,不能将马射倒,只有射人了,最好是射肩膀,将人射下马来! 赵虎脸色严肃,马匹在颠簸,他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屏住呼吸,双手平稳无比,弓弦如满月,而后,嗖的一声,箭矢直接破空射去! 前面正在逃窜的琅琊王,不由感觉肩膀上一痛,那贯穿的力道让他失去平衡,朝着地上栽去。 “王爷!” 旁边那些亲兵都慌了,连忙勒马。 “本王没事。” 琅琊王艰难起身,而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一处村落,他见到后面的白虎营士兵朝自己冲来。 跑不掉了。 琅琊王一咬牙,他目光看向这村落附近满是惶恐的百姓,当即朝着一个百姓扑去,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瞬间抓住那妇女,将她控制住! “抓住其余百姓!将他们当做人质!” 琅琊王在喊! 其余亲兵犹豫了一下,而其余村民,都是惶恐朝远处跑去。 赵虎哼了一声,率领骑兵冲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王爷,还是束手就擒吧,这又何苦呢?” 赵虎淡淡道。 “哈哈哈,束手就擒,本王是皇室宗亲,他林尘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京师里的一个二世祖,一个混吃等死的败家子,老天无眼,让他风光无限,老天不垂怜本王,再给本王一点点时间,本王就能成功起事!” 见到琅琊王这疯狂的样子,赵虎只是在马背上,冷冷看着他。 其余亲兵还想负隅顽抗,但此刻被围,也是没有法子,只能是下马,护在琅琊王身旁。 “让林尘过来!你不配与本王说话!” 赵虎淡淡道:“都督等下就来。” 只要琅琊王想说话,赵虎求之不得,反正拖到林尘过来就行。 并没有多久,后方的白虎营骑兵大部队也是赶来,黑压压一片。 琅琊王见到这一幕,更是放声冷笑,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终于又隔了一段时间,林尘和陈英来了。 前面的骑兵让开位置,林尘问道:“如何,人抓住了吗?” “启禀都督,琅琊王被我们围住了,不过他抓了一个百姓当人质,还想要见你。” 林尘挑了挑眉:“抓百姓当人质?” 他带陈英朝村落中心过去,来到被围住的琅琊王面前。 “林尘!” 琅琊王喊道。 “王爷,又见面了。” 林尘笑道。 “呵,林尘,你毁了本王的一切,你若是不下江南,本王逍遥自在,老天站在你那边,若是你没发现账册,没有发现最后的真相,那本王也能瞒天过海,到时候按照计划起事,本王瞬间就能占领江南省。” 林尘笑了:“王爷,你知道吗,我经常做梦。” “听说过,你在京师,就是靠着梦中神仙点拨,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本王不服,若你没有神仙帮助,也只不过是京师一个败家子而已,什么狗屁国公之子,现在大奉有多少国公?林尘,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林尘哈哈一笑:“王爷,行,就跟你说些心里话,其实我也经常计划,我在做梦的时候,计划能考上清华北大,我计划能年薪百万,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嘛,我从没成功过。” 琅琊王皱眉:“你在说什么东西?” “王爷,我要说的是,天道五十,大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你以为是命,但实际上,那遁去的一就是变数,这变数是和个人努力息息相关的。罢了,你也听不懂,我说点你能听懂的,放下武器,放了她,束手就擒,我送你回京师,任由陛下发落,陛下心善,还是会饶你一命的,充其量只不过是发配的结局。” “不,林尘,本王还没与你聊完,本王想要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林尘淡淡道:“为了什么?简单,我只为三件事,第一是公平,第二是公平,第三,还是他妈的公平。明白么?” “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林尘,本王听不懂。” 林尘叹了口气:“你听不懂就算了,现在放人,我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你不放人,你去不了京师,等下你就会躺在地上。” “是吗,林尘,本王不信,你之前运气好,那你这一次,运气还能这么好吗?你要是能成功将她从本王手中救出,那本王就承认你的运气好。” 林尘脸色古井无波:“王爷,最好不要这么尝试。” “不,本王与你赌。” 林尘颔首道:“琅琊王,本官还是善心大发来的,希望你能把握住,不然等下你就没机会了。” “哈哈哈哈,你不赌,那她可就要死了……” 啪! 一道清脆的枪声出现,琅琊王忽然感觉额头一痛,他的笑容戛然而止,摸了摸额头的洞口,鲜血在流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琅琊王的目光看向林尘,只见到马背上的林尘,手中拿着一个鸟铳,鸟铳冒着硝烟。 林尘淡淡道:“都跟你说了不要赌了,你看,你输不是运气原因,而是你实力不够,懂么。” 扑通。 琅琊王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第620章 三日后行刑,你想当主砍人吗? 旁边那些亲兵喊道:“王爷。” “放下武器投降,本官不杀你们。” 林尘淡淡道。 那些琅琊王的亲兵见状,自然也不敢反抗,纷纷扔下武器,选择投降,毕竟琅琊王都死了。 那被琅琊王控制的妇女,也是慌张朝外跑去,惊魂未定。 陈英见到倒在地上死去的琅琊王,也是有些一愣:“林兄,琅琊王死了,这会不会有些不良后果?” “不良后果?无非就是京师那帮都察院弹劾我罢了,弹劾本官没有走司法程序,没有将琅琊王押到京师,交给宗人府,没有经大理寺刑部审查,但这些,都不重要,没有琅琊王,对我很重要。” 林尘勒了勒缰绳,调转马头:“走吧,将琅琊王的尸体带回去,先整顿江南省,奏折我来写,然后再完成我之前所说的目标。” 很快,琅琊王身死的消息,传遍苏州、湖州。 那些还没被林尘所抓的小型士族和盐商,一个个都是惊疑不定。 “这位林大人真的这么大的胆子,琅琊王说杀就杀了?” “虽然琅琊王造反,可也没有哪个臣子敢说直接就杀,现在大奉还有这么多的王爷,林尘如此做,会不会引发其余亲王的嫉恨?” “这位林大人,别的不说,真的是太狠了,说杀就杀,毫不含糊,就连苏家、祝家,这些家族盛极一时,他说抓也就全抓了。” “现在其余士族,真的是人人自危,唯恐林大人将下一把铡刀,就落到他们的身上。” “林大人这可真是心狠手辣。” 而林尘也没停下,接下来就是继续抄家,再让人审讯这一次琅琊王谋反卷进来的所有人,再有江南省被拿下的知府县令名单,也要整理出来,交给朝廷。 林尘之所以敢直接拿下这些州县的知府县令,原因很简单,古代的地方衙门体系,那些处理政务的小吏文书,其实都是当地人,知府和县令都是调过去的,甚至为了组建自己的行政班底,还得从其余地方招募其余幕僚文人,所以就算没了知府县令,衙门也能继续运行一段时间,那些琐碎的事情,自然有小吏他们来处理。 而江南省其余士族在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噤若寒蝉,他们倒是想要弹劾,可都知道,这种弹劾没什么用了,江南私盐案,这么大的动静,陛下是绝对会支持林尘的。 奏折很快就是送往了京师,林尘写完奏折之后,也并不关心京师方面的动静,陛下那边看了奏折,自然那会派官吏来补上江南省的空缺。 说实话,如果林尘的京师大学堂,这一批学生参加了科举,成功考上,那这一次林尘绝对会优先让他们补缺,这样一来,也能得到历练,最重要的是自己设计出来的现代教育体系,或多或少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朱能也是回到了湖州,一回来就是在抱怨。 “尘哥,你打琅琊王都不喊我。” “那不是你在外地么,放心,还有更刺激的事情,你要不要做?” 林尘坐在案牍后面笑道。 “是吗?什么事?刺激吗?” 朱能眼睛亮了。 “绝对刺激。” 林尘将旁边摆着的一份名单拿了出来:“这份名单,是这一次要集体处死的名单,这上面牵涉到苏家、沈家、祝家,还有多个士族,甚至江南省一些知府官吏,也在这份名单之上。三日后行刑,你想当主砍人吗?” 朱能拿过名单一看,只见这名单不断展开,甚至都能掉到地上去。 “这么长?” 朱能有些惊讶。 “嗯,这十几个家族加起来,少说数百人吧。” “这不得全杀光了?” “不会,江南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富商,而官也不缺。” 说完后,林尘又是看向陈英:“陈英,等下你让人,按照我拟出来的名单,将江南省其余还残存的盐商士族,请到湖州来观礼。” “好。” 林尘淡淡道:“三日后,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清洗一遍整个江南省!” 陈家,陈知问他们也是收到了邀请。 看着林尘发来的请柬,陈知问拿着它,连忙去问族长。 陈家族长和其余人,也是聚在一起。 “族长,林大人发来的请柬,三日后邀请族长您前往湖州观礼。” 有人问道:“观的什么礼?我没听说过湖州三日后会有节日。” 族长淡淡道:“这不是节日,是林大人要在湖州,对那些盐商斩立决了,林大人,这是在杀鸡儆猴,我们就是被邀请过去的那群猴。” “啊?他林尘,真的要将这么多人全给杀了?不押送京师?” “林大人受到圣上恩宠,大权在握,又何必送到京师,就地处决。” 族长说完后,又是道:“不过这和我们陈家无关,现在看来,我们陈家上了林大人这条船,真是赌对了,苏家沈家他们倒了之后,这江南省大家族的位置,就空缺了出来,朝廷在江南省没有支点,林大人在朝廷也没有支点,你们说,林大人会怎么做呢?” 陈知问当即道:“林大人,会选择一些家族出来,作为他在江南省的支点。” “不错,所以三日后的观礼,对我们来说,也必然会是机会,只要跟紧林大人的步伐,自然就能飞黄腾达。三日后,知问,还有知礼、知书,你们几个,都随我一同前去观礼。” “是。” 不仅仅是陈家,还有其余小型家族,包括没有上名单的一些州县的县令知府,也都是受到了邀请,湖州县令高汉文也在观礼名单之中。 林尘现在抓了之前在账册上的所有人,然后统统都审了一遍,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掉高汉文的嫌疑。 当然,三日后的砍头礼,也并不仅仅是砍头,林尘要借助这个机会,顺势开始推行自己的第二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是整顿江南省的盐政,这一步目前来说,已经完成,整个官盐变私盐的走私案牵涉人员,被连根拔起,林尘又改进了制盐法,将晒盐法推广,现在食盐产量也上去了,又加上票盐制的推行,任何人都可以贩卖食盐。 如此一来,基本上江南省的盐政体系,已经算是被重新整顿了一遍。 只需要再确立盐政使的人选,来管理江南省盐政,这盐政改革就算完成了,江南省以后贡献的盐税收入,最起码能翻好几倍。 而第二个目标,就是和东山省一样的问题,土地兼并。 第621章 排队砍头 只是,在表现形式上江南省又有所不同,江南省百姓的土地被收购之后,改种桑树,百姓进入到工坊之中做工赚钱,可赚的钱又太少。 所以,这也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还有第三个目标,这个目标则最为困难,林尘打算先完成前面两个目标后再进行,因为第三个目标,势必会激起无数人的反弹,要落地的难度,可想而知。 …… 三日后。 在湖州最宽阔的城内广场附近,甚至是在河面附近,已经搭建起了一个极大、极高的木质行刑台,行刑台上一共有五个砍头台,就在江水边上。 行刑台上,站着五名赤膊大汉,头戴红头巾,圆脸络腮,满脸横肉,正手持一柄大砍刀站在木墩砍头台边上。 有士兵维持秩序,空地之外,则是人山人海,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伸长脖子。 街道上、附近的酒楼二楼三楼,全部都是人,甚至在河流不远处,都有无数船只停留,船只上全是人。 湖州城内有些嘈杂,那些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林大人是在今天要砍头吗?” “天啊,那些苏家、沈家的老爷,真的要砍了他们的头吗?” “我听说大半个江南省的那些士族都给抓了。” “这算什么,我听说林大人连琅琊王都给杀了。” “什么?!” 百姓很热闹。 而在行刑台对面,则是有着搭建起来的高台,这片区域,则是林尘专门设计邀请其余士族知府县令观礼的地方。 那些来到此地的小家族族长,也是内心忐忑不安。 而白虎营的士兵在维持秩序,引导他们入座。 林尘坐在首位上,见到坐着的高汉文,高汉文脸上还有些惊惧,而林尘笑道:“高大人没见过这种场景?别着急,多看看就适应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最起码往后再推几十年,你也难得一见。” 高汉文脸色不太好看:“林大人,下官可否不看?” “不看?高大人啊,还是看看吧,对你的为官之道有帮助,你性子比较胆小,这救了你一命,看过之后,说不定能让你的胆子大上一些。” 高汉文分不清林尘话里的意思是在调侃还是在奚落,他只能保持沉默,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年轻人,不仅官大一级,也是真的这狠,最起码高汉文没见过,对一个王爷,敢说杀就杀,江南省这么多士族、盐商,说抓就抓。 林尘又是看向身旁其余那些士族,笑道:“诸位,这一次观礼,大家都好好看。” 那些家族族长只能应道;“是,林大人。” 这观礼台,已经是坐了不少人,朱能和陈英坐在左右两边。 “尘哥,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林尘看了一下时间,此刻时间也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要来到午时。 “差不多了,赵虎,派人去大牢,将那第一批问斩囚犯都押出来吧,带到此地,排队砍头。” “是。” 赵虎当即就是带人赶去大牢。 林尘淡定拿起一杯茶,浅浅品了一口。 没有多久,路上左右两边的那些百姓,就是见到囚车上,那囚车简直都装满了,足足装了十几个人,塞得满满当当,而这第一轮,有足足五辆囚车。 道路两边的百姓都是指指点点,有的眼中有着好奇,有的则是期待,有的是愤怒。 等这些囚车抵达行刑台附近,白虎营士兵打开第一辆囚车,将里面的囚犯,先押送五个上行刑台,然后将他们的脑袋按在木墩上。 等白虎营士兵退下之后,下方四周的那些文书,则是开始念了起来。 “各位百姓,沈家、苏家、祝家等家族,勾结琅琊王,勾结江南省总知府、丽州知府…… 贩卖私盐、谋杀盐政官员,罪应当诛! 朝廷有命,不押送京师,即刻行刑。行刑官员,林尘!” 那些文书念完后,周围的百姓这才彻底清楚。 “我的天,他们竟然敢贩卖私盐?” “那什么私盐竟然是他们在卖?直接从官盐盐场运出来,再卖私盐?怪不得都赚得盆满钵满。” “好死!杀得好!” 负责砍头的壮汉,拿起酒碗朝着大砍刀上喷了一口酒,来到了木墩边上。 所有人都是看着,而后,只见他们齐齐举起了大砍刀,然后就是朝着脑袋躺在木墩上的犯人们落下! 噗!!! 鲜血飞溅,那些脑袋就是圆滚滚地朝前落下,落在地上,而后滚到了河流里,沁红的鲜血开始流淌。 四周响起了一阵哗然和欢呼声。 不少百姓睁大眼睛,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太过冲击! 观礼台上的那些家族族长,都是内心跟着一跳。 这一下,就是五颗人头落地! 而这还并不是结束,那些白虎营的士兵极为熟练地将无头尸体扔到一边,后面排队的五个囚犯,又是被押到了断头台上。 一些囚犯已经是吓得尿裤子,还有一些人在大喊。 “别杀我,别杀我。” 奈何他们的双手都被反绑,根本无力动弹。 紧接着,第二轮砍头开始! 手起刀落! 噗! 寒光闪过,又是五颗人头落了下去。 周围又是一片声浪,而林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见到观礼台上的这些人,都是脸上表情不太好看。 林尘倒是很平静,这砍头,才刚刚开始呢。 接下来,就是一轮接一轮的砍头,一辆辆囚车接连不断,后面囚车上下来的那些囚犯,看到行刑台旁边堆积的尸体,有的是直接脸色苍白,有的直接呕了起来。 呕! 一些人双腿打摆,看着前面的那些人人头落地,一个个都吓坏了,甚至见到一些失去头颅的身躯,竟然还在抖动,手在无意识地抽搐。 行刑现场哭爹喊娘,但也不过片刻,那五个壮汉又是手起刀落。 五个人头落地! 一轮接一轮! 从午时开始砍头,一直砍了小半个时辰,竟然囚车还络绎不绝。 观礼台上,陈家家主和陈知问,都看呆了。 陈知问转头看了一下观礼台中心的林尘,眼中满是惊骇。 这位林大人,真是狠啊,这砍起来都不带停的! 尤其是陈知问还看到,那些负责砍头的壮汉,此刻有的开始抹汗,这都直接砍累了! 第622章 莫伸手,伸手必备砍 周围百姓,包括那些旁边酒楼二三层的百姓,也是看得震惊连连。 这位江南巡抚林大人,竟然真的是将他们全杀了! “天啊,这都杀了一炷香的时间了,还在杀。” “这些沈家、苏家,他们之前都是高高在上,没想到林大人说杀就杀,嘶。” “我还看到了沈公子,是在怡红院看到的,当时沈公子可真是挥金如土,鼻孔里看人,没想到今天就被砍了,造化弄人。” “砍得好,这帮人竟然走私私盐。” 被林尘请过来观礼的那些官员还有士族、盐商,一个个都是脸色有些煞白。 这一场砍头,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在尾声的时候,最后几辆囚车押送过来,两边那些百姓见到囚车里的人物时,都有些惊呼。 “是苏文东啊,没想到苏家主也被推上断头台了。” “还有沈一水,沈家主。” “祝家主也被推上去了,天啊。” “林大人真的是要肃清江南省,真的全杀了。” 而此刻,沈一水三人,也是披头散发,浑身臭味,蓬头垢面。 在牢房里都待了十多天了,不见天日,能不臭吗? 苏文东眼中有着不甘,他看着左右两边人山人海的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只感觉一阵悲凉。 苏家苦心经营如此之久,没想到竟然一朝之间,就全被连根拔起。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答应琅琊王,卷入进来啊。” 苏文东心中满是悔恨,尤其是越往前,人越来越多,那搭建起来的行刑台附近,堆积起来的尸体,竟然如同一座小山,刺鼻的鲜血味道直冲鼻子。 在那堆尸体里,就有他苏文东的儿子、儿媳妇,孙子,现在全被砍了。 沈一水也是双眸里有些无神:“两位,看来咱们今天是真要死了。” 祝由风道:“等下砍头,闭上眼睛,不要再看了,不然会痛的。” 沈一水仰头:“可恨啊,竟然栽在一个败家子手中。” 这三辆囚车,还有其余诸如丽州知府的官员,也是抵达行刑台,白虎营士兵上前打开囚车,所有人见证着他们,被反绑双手,然后准备排队押到行刑台上,来上这么一刀。 陈知问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苏家主他们,真要被砍了。” 虽然陈知问他们早就知道,苏文东他们会被砍,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高汉文等官员,见到其余同僚,都是被狼狈押上去,也是心惊肉跳,仿佛下一刻,被押送上断头台的就是自己。 听着周围百姓的谩骂议论,苏文东三人脸色凄凉来到了木墩附近,被直接按住脑袋趴好。 前面的河水已经是被染红,后面还有不少士兵在捞人头,一颗颗人头都捡起来,堆在一旁。 那些百姓都是盯着的,苏文东闭上了眼睛。 “还好,苏家子嗣还没绝后。” 只是他苏文东不知道的是,林尘已经让人又审了一遍那些小孩,他苏文东告诉给他们的另外藏宝地点,也被透露出来,透露得一干二净。 毕竟都是小孩,又哪里能应对白虎营的审讯。 至于这些小孩,林尘思前想后,倒是也没杀他们,而是决定将他们,全部打入贱籍,然后送到京师,都在净身房上来上一刀,女的就是送到教坊司去。 也不怪林尘这么做,毕竟这些小孩,有的已经八九岁,是有记忆的,按圣旨,都是该诛杀,放他们一命,也算林尘仁慈了。 随着刽子手的大刀举起,唰唰唰,苏文东三人的头颅就是这么飞了出去。 苏文东闭着眼,他只感觉身体一轻,似乎也没有痛觉,他睁开眼,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等见到自己的尸体无头抽搐倒下,苏文东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死了。 而后,他失去了意识,头颅滚在地上,落入河里。 周围的百姓都是沸腾了。 “真杀了,苏家主也杀了!” “青天大老爷!” 观礼台上,其余家族族长,内心都是这么一抽,实力最强的江南家族,就这么被林尘一刀给剁了? 林尘放下茶杯:“好了诸位,觉得这一场观礼如何?” 林尘似笑非笑,目光在观礼台上其余人打量,被林尘看到的家族族长,都是一个哆嗦,比如向家族长,就是连忙道:“林大人,这一场观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必会轰动整个江南省。” “林大人,为大奉除去一害,当真是大快人心。” “林大人公正无私,在下佩服。” 都是一些客套的马屁话,林尘又是看向高汉文。 高汉文一哆嗦:“林大人,下官也是看得真切。” “看得真切就好,高大人,还有在座的其余官员,本官让你们看这一场观礼,主要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如若像他们一样,有朝一日,你们也会在这行刑台上走上一遭,希望你们能记住,莫伸手,伸手必备砍。” “是,大人,我等记住了。” 其余官员此刻都是身体紧绷,如芒刺背,面对林尘根本不敢懈怠,哪怕眼前的林尘,也才不过接近二十岁,差不多和他们儿子一样大,但也没有一人敢有所不满。 这位京师的败家子,可是一位笑面虎呢。 林尘又是看向其余家族族长:“还有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江南省有头有脸的人物,财富在握,手里捏着几千上万亩良田,更还有不少织丝绸的工坊,和洋人做买卖,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进账了,都这么有钱了,一些触犯红线的东西,能不干就不干,不然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啊。” “林大人教训得是。” 林尘笑道:“什么教训,不过是请你们观礼了,本官可不敢教训你们,本官还要宴请你们呢,苏家祝家他们一倒,江南省就是你们最大了,本官还得仰仗你们呢。” 一个家族族长小心翼翼问道:“林大人,您要仰仗我们什么?” 林尘一笑:“你们是最为杰出的民营企业家嘛,搞活江南省经济,没有你们怎么能行?而且你们也是江南省商人的代表,朝廷要收税,百姓要吃饭,地方要发展,离不开你们嘛。赵虎,请诸位族长,到庆春园一叙。” 第623章 若是有朝一日,你们成了苏家呢 此言一出,那些家族族长都是内心一个咯噔。 不是,这林大人怎么一环套一环啊,这接下来的酒席,是不是鸿门宴啊? 刚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转头就要请他们吃饭,换你,这饭你敢吃啊? 一个家族族长连忙道:“林大人,老夫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不适,刚才又观了这么久的礼,能否先行回去?” 林尘淡淡道:“本官很少请人吃饭的。” 朱能在一旁直接道:“是不是不给我尘哥面子?我尘哥都二品的天策将军了,你不给面子?” “不不不,林大人,这,我还是去吧。” 林尘似笑非笑,看向其余人:“你们呢?” “林大人,我等都有时间。” “好,那就都去庆春园吧,本官已经让人备下酒席,咱们边吃边聊,也算得上第一次江南省民营经济企业家座谈会嘛,雅俗共赏,好事啊。” 听着林尘口中蹦出那些不知名的词,在座的那些家族族长,都是内心有些担忧,完了,来者不善啊。 林尘起身:“走吧,本官先去等着诸位,赵虎,去让百姓都散了吧,再让人清理一下现场,尸体都找个地方,直接焚烧,陈英,你请这些观礼台上的所有族长,都去庆春园,一个都不能少。” “是。” 林尘率先离开,剩下那些族长,都是面面相觑,可也无可奈何。 陈英起身道:“诸位,请吧。” 他们只能内心叹了口气,跟着陈英走了。 朱能跟在林尘身边,啧啧道:“一帮四五十岁都成精的老狐狸,全被尘哥给拿捏了。” 林尘一笑:“杀鸡儆猴嘛,杀了这么多只鸡,这群猴要是再不怕那就怪了。” 庆春园。 庆春园算是湖州比较知名的一个庄园,这庄园内景色繁花似锦,还可泛舟湖上,当然酒楼也大。 酒楼之内,宴席摆好,足足九张桌子,一张桌子能坐六人,这人数也有五十多人。 高汉文也是落座,他倒是将心放在肚子里了,毕竟这一次,林尘不是针对的他们,而是针对的剩下的其余家族。 “高大人,你说林大人,这一次宴请其余士族、盐商,又是所为何事?” “我哪里知道,这位林大人虽然年龄不大,可杀气腾腾啊,这么多人头落地,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刚才看了一下,那河面都染红了。” “是啊,真是血手人屠,等消息传遍江南省,恐怕林大人之名,能让小儿止啼了。” 其余桌,各家家族之人,也是分别坐好,陈知问等人也跟着族长坐在桌边上。 庆春园里的下人开始上菜,一道道菜就这么端了上来,除此之外,白虎营的士兵也是来了,分别站在房间附近,见到这些带刀的士兵,本来刚刚放下心的各位族长,又是内心提了起来。 在主位上,空着三个位置还没人,陈英在现场道:“诸位,不用着急,林大人等下就到。” 正说着,换了一身衣服的林尘和朱能回来了。 “哟,都来齐了,来来来,刚才观礼这么久,想必各位都饿了,本官宴请你们,都放开了吃,上菜上菜。” 林尘笑着坐下,朱能和陈英坐在一旁,那些族长也是纷纷附和。 “诸位,感谢诸位来观礼,本官敬诸位一杯。” 林尘拿起酒杯。 其余人连忙拿起酒杯,一些族长因为着急,甚至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林大人,您客气。” “是啊林大人,该我们敬您才是。” 林尘道:“本官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马屁,所以诸位啊,马屁能省就省,来,先共饮此杯。” 所有人见到林尘喝了,他们这才敢举杯喝酒,而且林尘是坐着喝的,他们都是站了起来。 林尘喝完后,不由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都坐着。” 其余人坐下来后,林尘这才慢悠悠道:“诸位啊,你们知道,本官为何要宴请你们吗?”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林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知问他们也在想,但也想不到。 林尘这才道:“原因很简单,你们想想,苏家、祝家、沈家,还有其余大大小小十几个家族,他们被抄家了,工坊也都抄没了,而他们之前占据的江南省位置,也都空缺出来了。难道诸位就没什么想法?” 我们哪里敢有想法啊,你才刚给我们看完砍头啊。 那些家族族长都是不说话,林尘起身,负着手笑道:“其实本官来江南,陛下是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官盐盐场一案,现在此案已经了结,同时江南省的盐政体系,本官也已经重建,现在全面推行票盐制,诸位若是有能力,自然也能在其中分一杯羹,若是能力不足,那本官也没办法。” “所以这第一件事,铲除私盐,重建盐政,本官算是做到了,而且随着票盐制推行,加上本官在江南省这些盐场,改进的晒盐法,产量也能提升不少,本官交出的答卷,还是非常完美。” “这第二件事嘛,便是陛下让本官查江南省的赋税,而随着抄没沈家、苏家,甚至还有之前的总知府司徒元,还有其余州县的官员,初步估算所得,光是金银方面,就足足有两千多万,这已经是两年的大奉赋税总收入,如果再加上沈家他们手里的田契、工坊,那整体算下来,今年的赋税收入,应该能接近三千万两!所以,这件事,本官也算是做到了。” 所有人都是看着林尘,也不敢贸然说话。 但林尘却是感慨道:“但是吧,这一件事,在本官看来,只做到了一半。” 朱能问道:“尘哥,为何是一半?” “问得好,因为这一次收上来的赋税,只能坚持三年,而现在大奉的情况,你们也清楚,除了江南省之外,其余地方流民、旱灾、饥荒,到处都要花钱,这三千万两,又能花多少呢?而且今年收上来这么多,明年就大幅减少,甚至再过几年,又恢复到天鼎三年的情况,朝廷一年只能收上来三百万两的赋税,那到时候,江南省岂不又是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那些家族族长,倒是似懂非懂,有一位族长道:“林大人,这不太可能吧,现在苏家他们都已经没了,琅琊王也没了,私盐走私也被剿灭了,赋税要收的话,应当很容易才对。” 林尘淡淡道:“你们是在不断发展的,若是有朝一日,你们成了苏家呢,你们又成了沈家呢?那到时候,朝廷还收得上来赋税吗?” 第624章 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 在座其余家族族长,都是不敢说话,对于林尘所提出的的这个问题,自然是只能装傻了。 而林尘所问的,其实是一个比较长远的问题,就好比随着经济发展,二八定律注定会导致贫富迅速分化一样,而在古代,江南地区因为市舶司的存在,与洋人展开贸易,那江南省的经济势必会优先迅速发展。 这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就有过先例,比如明朝的江南地区,江南地区与洋人进行贸易,手工业、纺织业极为发达,他们先捞了钱,钱才能进国库。 而江南地区有钱了,自然而然,也就培养出了许多在朝堂的代言人,比如东林党,在万历皇帝后期,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被废,江南地区开始抵抗朝廷,用他们独有的官场规则来和朝廷对抗,最为典型的,就是朝廷在江南收不上税。 每次皇帝对江南地区征收商税,就各种奏折阻扰、弹劾,朝廷收不上税,国库没有钱,前面将士都拿不到饷银,这还让将士怎么杀敌? 等到了清朝之后,这帮江南地区的士族,被清朝屠了一遍也就学乖了,乖乖交钱。 而林尘的情况又是更为特殊一些,特殊就特殊在他是一个穿越者,拿着之前赚到的钱,培育出了白虎营,稳住了京师大营,如此一来,对方想要用官场规则之内来对抗,林尘可以直接掀桌子,直接物理层面消除对方。 如此一来,就又能迅速抹除掉江南省诞生出来的毒瘤。 可问题是,经济继续发展,始终会再出现苏家、沈家这样的家族,这也就是屠龙者终为恶龙。 见到这些人不说话,陈家族长,忽然开口道:“林大人,老朽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尘看向他:“说。” “林大人,纵然今日在座不是我们,是其余人,林大人您刚才问的问题,也没有人可以回答,未来之事只有天知道,今日又如何能保证未来之事呢?” 林尘哈哈一笑:“有道理,诸位不必紧张,这不是观礼台,这是本官身为江南巡抚,与诸位的第一次认真交谈嘛,不会因为你们说的话,就直接对你们怎么样。放心,本官是一个讲规矩、讲道理的人。” 这话让其余人,心中绷的弦微微松了一些。 “其实这个问题,本官认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所以,为了防止再出现苏家这种情况,勾结官员、勾结亲王,走私私盐,甚至未来说不定也会走私丝绸、茶叶、瓷器,本官决定,要在江南省推行一些措施,还望诸位,予以配合。“ 听到林尘说的措施,在座所有人,都是内心一颤,一个人小心问道:“林大人,您此前不是推行了票盐制吗?” “票盐制是盐政体系,现在本官谈的不是盐政,而是商业。” 在座的这些人有些骚动,一人忽然问道:“林大人,想要准备推行哪些措施?” 林尘重新坐下:“简单,第一,本官打算在江南省设立两个机构,其一为税务巡检司,专门调查江南省商人的税务情况和进行市税征收,这个税务巡检司,由朝廷直接任命,人员异地轮换。 其二为工商司,将商业登记、行会监管这些职能,从官府之中剥离出来,也由中央任命官员,配合税务巡检司进行管理。” 听到林尘这两个措施,那些族长,有些心惊肉跳。 林尘见到他们窃窃私语,目光不由扫了过去,缓缓道;“诸位如果有异议,可以与本官商量商量,本官还是很民主的。” 一人起身拱手后道:“林大人,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在大奉已经很低了,朝廷也有各种规定,商人不允许穿与士大夫一样的绫罗绸缎,而今现在林大人再行限制,这恐怕,是不是又为商人上了一道枷锁?” 林尘似笑非笑:“放心,监管透明,都由本官指派,绝不会出现敲诈勒索情况,怎么能称是枷锁呢,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自由,这是能让江南地区的经济,更加健康规划地发展。” 现场其余人,都没几个人出来说话,都是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陈家家主又是起身道:“林大人,陈家,愿意鼎力支持,如若税务巡检司与工商司,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陈家鼎力帮助。” 林尘眼睛一亮,见到是陈家,不由笑道:“好,陈家主有这份心,本官很满意。” 他又是看向其余人:“你们该赚钱的继续赚钱,这两个衙门,并不会成为负担,本官这也是为了防范再出现苏家这样的情况嘛。” 朱能在闷头夹菜,他对这些并不关心。 陈英则是在查看其余人,那些家族族长一个个都是保持缄默。 林尘笑道:“具体这两个衙门干什么,本官昨日也做了初稿,现在让人给诸位念一下好了,也让大家放心一下。” 林尘唤来一名文书,这从怀中取出一份纸张递给他,那文书接过后,便是开始念了起来。 “工商司,主要职责:其一,从今以后,在江南省开设工坊,必须获得工商司发放的营业执照; 其二,工坊对普通工人的待遇,目前最低标准为十五铜板一天; 其三,维护江南省市场,保持各工坊公平竞争,对各工坊注册的商标、专利进行保护; 其四……” 后面还有一些,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前面两点,当听到前面两点的时候,在座的这些族长,都是睁大了眼睛,一片哗然。 “林大人,这没搞错吧,要有营业执照?这所谓的执照,就是票据了是吧?” “现在开设工坊都要票据?” “还有这对工人的待遇,竟然要十五个铜板一天?那若是工坊工人多的,一天下来,岂不是赚不到多少钱了?这成本上涨也太大了。” “这也管得太宽了,这是将我们往死里逼啊。” 陈知问也是有些惊骇,他看向族长,却见到自家族长神色一片平静,什么也没说。 林尘也很淡定,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静静等着他们在吵。 第625章 本官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等到逐渐安静下来,林尘似笑非笑:“本官看诸位,似乎没听进去啊,行了,这税务巡检司的职能,就本官来念吧,税务巡检司,负责审核每年各公司缴纳的税务情况,审核账册,只要没有偷税漏税的情况,不会拿你们怎么样,至于这注册营业执照嘛,也就和你们开设行当一样,只不过有了一个主体,更方便管理而已。” 有一个族长道:“林大人啊,您这是在给我们添负担啊,我们江南地区有些特殊,工坊都是小规模作坊,那您一纸禁令,让这些小规模作坊不开了,他们怎么赚钱,怎么生活呀?” 林尘道:“没禁掉他们,只要注册营业执照即可,若是没达到注册营业执照的资格,可以先继续干,到时候工商司会开一个小作坊的集体公司,收购这些小作坊的丝绸手工品,再与洋人贸易。” 小工坊和之前其实是一样的,林尘这个措施,还主要针对的就是大工坊,那些丝绸工坊,一个比一个黑,百姓在没有田地后,在工坊上工,竟然一个月下来,连食盐都买不起。 而林尘随后又是道:“再有,为了方便与洋人的交易,本官会在市舶司外成立一个外贸中心,只要是有营业执照的工坊,都能在其中售卖,当然,为了方便交割,必须统一在外贸中心使用银票。” 听到这一点,那些族长,都是内心一动,这样一来,倒是增加了赚钱的机会啊,和洋人的一单,少说能赚数千两白银。 林尘喝了一杯茶,旁边朱能满意打了个饱嗝。 “好了诸位,这件事就定了,到时候本官希望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开办,诸位能主动配合,到工商司去做个市场登记,具体的细则,你们去登记时候,就能一目了然。” 没有人说话,一些族长眼中忧心忡忡,林尘要在江南省进行商业变革,这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林尘又是笑眯眯道:“好了,刚才本官说了第二件事,那接下来再说第三件事。” 还有第三件事? 那些在座的族长一个个满是吃惊,这还要不要他们活? 没办法,刚落下去的心,又是提了起来。 林尘这一次悠悠道:“这第三件事,其实比第二件事简单,本官之前在东山省推行了摊丁入亩,这江南省的土地兼并,比本官想的更为严重,因此,本官也打算在江南省推行摊丁入亩,还有,若是这田地,之前改种了桑树,需要缴纳更多一点的赋税,并且赋税只收两种钱,第一种是银两,第二种是粮食,不再接受布匹丝绸。” 听到林尘的话,在座的那些族长,一下就是炸了,瞪大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林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大人,您刚才设立了税务巡检司,又成立了工商司,给我们商人上了一道枷锁,现在又要推行摊丁入亩,是想要将我们斩草除根吗?” “林大人,您这是又加了一道厚厚的枷锁,如此一来,商人种桑树要交税,想要得到与洋人贸易的资格要交钱,将货物卖给洋人,还得交税。林大人,您还给我们活路吗?” “林大人,您这是一鱼三吃啊,这如何能行?” 那些族长再也忍不住,一时之间,这房间里变成了菜市场,乱哄哄的。 林尘一脸淡定,端起茶杯喝茶,陈英都有些咋舌:“林兄,这是不是太激进了?” “激进?我看还算够宽容了。” 陈知问看向自家族长,自家族长倒是神色没变,但陈知问内心也有些疑惑,这跟着林大人,可是家族要大出血啊, 难道这也要同意? 等到房间闹哄哄的声音小了下来,林尘这才不疾不徐道:“诸位,不要着急嘛,有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开工坊,自己买田产蚕丝织丝绸,成本非常小,一次外贸就能赚上千两,这其中的利润和成本,是否值得去做与否,你们自行去衡量,更何况,本官所提的,都是非常符合要求,田税,乃是自古以来就有,除非你们也是隐瞒田税,商税,本朝自开国以来,商税之低,你们也是知道的,本官只不过让交易收税,还是说你们在市舶司交易时,没有被收过税?” “大人,市舶司收一次,这外贸中心还要再收一次吗?” “不,只收一次税,若市舶司收了,那外贸中心,自然也就只收取场地费。” 其余族长还是内心在权衡,关键还是林尘的这个摊丁入亩,这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林尘又道:“摊丁入亩一事,本官即日起就会令人在全省展开,到时候让人用测绘技术,重新丈量土地,登记土地信息,这些信息都会张贴在各州县,供百姓查看。” 说完之后,林尘停顿一会,略带深意警告道:“如果你们此前有隐匿田产,瞒报行为,本官不予追究,但若是在本官推行摊丁入亩后,还敢如此,被本官发现后,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族长都是内心一颤。 而林尘之所以要推动摊丁入亩,原因很简单,土地,永远是历朝历代核心中的核心,比如这江南省虽然手工业发达,但也是因为桑树多,能盛产蚕丝。 那这些商人交过税吗? 这就是一个问题了,古代有钱和有权,是高度重合的,这些大户人家要隐瞒田产,方法太多了。 林尘这两大类措施,如果用现代话语来说,就是推行了土地透明化,税制简化和货币化,这样能尽可能地降低胥吏操纵空间。 当然,后续还有其余措施,只不过林尘现在缺人,大奉没有这多新式人才,所以很多措施不好开展。 那些族长,桌子上的饭菜都没动几口,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林尘这不是给的下马威,这是要直接割他们的肉了,这是该反抗,还是该顺从? 林尘目光扫过现场这些人,喝了一杯茶,这才起身道:“好了,本官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第626章 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来反对? 林尘所说的内容,概括起来就两点。 第一,成立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对江南地区的商人和士族,只要是做生意的,就要查他们缴的税,查他们的账,这在现代之中,对应的就是税务局和工商局,只要保证这两个机构的权威性和独立性,那么江南地区的所有商人和士族,都相当于被套了一道枷锁。 第二,就是再度推行土地改革,摊丁入亩,土地永远是核心中的核心。 这两点,第一点就已经很难让这些在座的族长接受,更不用说第二点! 林尘这两个措施下来,简直就是相当于再要扒他们的一层皮,打个比方,原本他们能赚一百万两银子,这两个措施一出,很有可能就只能赚七十万两银子,足足少了三十万两银子,这能让他们开心? 所以,在林尘话说完后,在座的那些族长,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人接林尘的话茬,房间之内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林尘倒是神色从容,他当然还有其余法子来配合新政改革,可那些法子都没有这两个法子来的直接了当,而且在江南省,不需要绕弯,不然这帮人跟你玩心眼,你是玩不过他们的,要直接用铁拳,将他们打痛。 一个族长一咬牙:“林大人,我反对!” 有一人开口,另外一人也是道:“我也反对,林大人,您应该考虑一下我们。” 林尘眉头一挑,旁边的朱能直接一拍桌子:“你娘的,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来反对?你是不是忘了我尘哥是谁?我尘哥不是之前的总知府司徒元,也不是那所谓的漕帮王巢,尘哥是水里进火里出,大同杀过蛮子,朝廷斗过勋贵,东山省平定白莲教,硬生生闯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你们读的书,尘哥全读了,你们没读的书,尘哥也都读过,当年在草原上,尘哥率领白虎营追击蛮子,追了三天两夜都没怕过,还怕你们在这反对?” 林尘哑然失笑,朱能讲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要说他聪明谈不上,可这有时候还总能说出惊人之语。 那族长顿时惶恐,而林尘淡淡道:“不论你们反对不反对,本官不是在与你们商量,本官这是在给你们通知,这些措施新政,将会在五日后推行。” 就在这时,陈家族长忽然道:“林大人,我陈家支持新政,愿意带头在工商司登记。” 林尘看向陈知问那一桌,见到陈家族长开口,这才笑道:“好,看样子陈家有作为民族商人的觉悟。” 其余那些族长都是看向陈家,眼中有着记恨,心中将陈家骂翻天了,这陈家相当于投敌了啊,林尘往你们身上要插刀子,你竟然还递刀,你疯了? 就这么想当朝廷的走狗? 见到其余人都不说话,林尘也是淡淡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的衙门,先设在湖州府衙,由本官指派人员担任。” “好了,各位,砍头观礼也看了,本官请的这餐饭也吃了,本官话也说了,言尽于此,各位好好消化一番,心里好好想想。散会。陈家随本官来。” 陈英他们跟着林尘离开,陈知问等人也是起身,要朝林尘离开的方向过去,左右两边那些桌子上的家族族长,看来的目光,简直恨不得将陈知问他们吞了。 “叛徒!” “呸!” “这种关键时刻,你竟然倒戈?” 陈知问内心忐忑不安,但陈家家主却是淡然自若,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跟在林尘后面,消失在这房间里。 等到林尘他们走了,旁边那些白虎营士兵也是撤掉,这些在座的士族和商人们,这才小声探讨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来还以为林大人这第一把火,已经是烧在了琅琊王和总知府、漕帮身上,万万没有想到,这火还是烧到了我们身上。” “为什么不维持原来的样子呢?原来我们开设工坊,想开就开,而且都是家族自有的工坊,收蚕丝织丝绸,再去找洋人收购,没有官府管,我们干得也好啊。” “是啊,林大人说什么管理为了我们好,为了市场有序,可我没看到江南省的市场是无序的啊。” “哎,别说了别说了,你们忘了林大人带我们先看砍头的意图了?很明显就是敲打啊,怎么与林大人斗?罢了罢了。” 有人摇头叹气起身,准备离开。 其余人则是沉默起身,他们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肯定要找个地方重新讨论,找到应对之法才行。 而林尘来到了另外一间房,陈家之人跟了上来。 “见过林大人。” 陈知问他们行礼。 “免礼,陈家家主怎么称呼?” “林大人,您称呼老朽为陈问道即可。” 林尘笑着看着陈问道:“陈家主,之前本官在京师时,你们家族的陈文辉就来拜访过本官,说是到江南省遇到麻烦,可以找你,后来,你们也多次帮助本官,就连这一次本官要在江南省推行新政,也是你率先支持,这份情,本官记下了,你们跟着本官干,跟着朝廷政策干,不会吃亏的。” 陈家主道:“林大人,需要我们陈家做什么吗?” “不用,到时候你就让陈家在工商司登记就行,以后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的工作,多多配合即可,另外,你们陈家可有丝绸生意?” “回林大人,有。” “好,本官到时候让外贸中心,给你们留一个最好的展位,另外,下次本官赚钱,带着你陈家一起赚。” 陈问道都愣了一下,一旁的陈知问则满是欣喜:“多谢林大人!” 林尘的败家子名声,他们可是全部一清二楚的,但更清楚的是,林尘每一次败家,非但没有败家,反而还赚得盆满钵满! 陈知问又是问道:“林大人,能否稍微给一个具体的方向,我等也好做下准备。” 林尘颔首:“简单,你们不是在与洋人交易么,你们就不好奇,洋人从哪里来,他们采购了大奉的瓷器、茶叶、丝绸,这些又卖到哪里去,利润几何?你们想想,洋人都花如此高价采购了,那卖出去,是不是价格更高?不然他们怎么赚钱?” 听到林尘的话,陈知问他们,一下就是愣住了。 第627章 一个败家子,还真拿自己当爷了? 陈问道眼睛一下就是亮了:“林大人不愧为林大人,稍微一点拨,就让我等茅塞顿开。” “也不算茅塞顿开吧,因为本官打算直接造船了,这次在江南省,收上来两千多万两的赋税,拨几百万两造船完全足够了,到时候,咱们派人跟着洋人的船只,走一趟航线,然后咱们再自己走这航线,直接除去这些洋人赚差价,岂不是更爽?而且,我们运货物出去,卖给那些洋人,再回来时,可以采购大奉没有又昂贵的物品,比如香料、冶炼金属,然后这些货物再卖一波,岂不是大赚特赚?” 陈问道呼吸急促:“林大人,此法甚妙,只不过,现在还是在施行海禁,我们也无从下手。” “无妨,海禁本官会想办法,现阶段,你就派人上那些洋人的船,然后记清楚航线,下次回来他们就可以当向导了,等本官将船造好,大奉水师出场,就是赚钱的时候。” “是,一切听从林大人安排。” 林尘点头:“此次工商司,还有摊丁入亩,你陈家配合,本官会拿你陈家作为典型,再有,本官会在江南省成立一个商会,你陈家也加入进来。” “是。” 林尘又是沉吟了一番:“还有,回去后,先盯着那帮商人和士族,本官要看看,他们会怎么作,是不是又会跟本官玩阴的。” 吩咐完了,陈问道他们离开,而林尘坐在椅子上,又是喝了一口茶。 朱能倒是道:“尘哥,这陈家很听话啊。” “嗯,陈家就算做是我在江南的抓手了,我要将陈家扶起来,如此一来,就能镇得住江南的局面。” 陈英问到:“林兄,你说的那两个措施,那些商人真的会听从么?” “由不得他们,他们若是不登记,敢与洋人做生意,想都别想,敢做生意,本官就敢直接查封,然后抄没丝绸,直接充公!” 林尘喝了口茶:“民不和官斗,他们一群商人,想要和我斗法,能用的招式非常有限,第一无非是煽动民变,来影响我的新政,第二无非是派人前往京师,在朝中施压弹劾,但这两点,对我都没什么效果。等下我再写一封奏折送到京师,想必今天的砍头观礼后,他们对我的弹劾,已经开始了,而且我也要找陛下要人,尤其是术算类的人才。” 一说到这个,林尘就有些头疼,在古代推行新政,其实是很多错事要并行的,比如现在这江南的税务巡检司,就必须要懂术算和管理的人才,但大奉的科举,考试的内容并不注重术算科,国子监的术算科毕业后,都只能当一个小吏。 所以,科举内容是要再度改变的,将从考核传统的内容,逐渐向现代新式的内容过渡,要加入术算方面的内容。 还有九年义务教育的推广,从小学到高中,由官府承办,一条龙下来,也是要进行的,而且配合相应的字体改革,这样将能极大程度增加大奉的识字率。 所以,林尘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很快,林尘便是开始写奏折,然后由人送往京师。 另外一边,从庆春园离开的那些族长们,并没有直接回各自的宅邸,而是又聚到了一起。 某处房间,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何族长来了没有?” “他没有,不过没关系,我们这次开完会之后,他会配合的。” “好,各位,今天这位林大人请我们过去,目的也很明显了,就是要敲打我们,要从我们身上割下一块肉下来。” 其余人也是脸色很不好看:“一个败家子,还真拿自己当爷了?抄没了苏家、沈家、祝家,还有其余那些官员、家族的财产,都足足两千多万两了,竟然还不满足,还希望从我们身上割肉,就因为我们是商人,我们就该成为砧板上的肉?” “现在怎么办,败家子来势汹汹,而且这田税,诸位也都好几年没有交过了吧?若是这败家子这一次推行摊丁入亩,要我们将之前亏欠的田税再补缴上去,诸位怎么办?” 此言一出,所有人几乎都是变了脸色,他们这里每一人,每一个家族手里的田地都不少,而且几乎都是改种了桑树,也没缴过赋税,毕竟要逃税有的是办法,而且官府也很默契,在他们给了那些知府钱后,也就不怎么收他们的田税了。 “按这位败家子的性格,如果有亏空,他真会要我们补,种桑树的田税还更高,诸位顶得住吗?” 一番话,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了,而后一人怒气冲冲一拳捶在桌面上。 “他让我们看砍头,可现在却是逼得我们要上砍头台,江南省那么多人,那么多百姓他不管,偏偏找我们要钱!” “好了,大家看看吧,有什么法子?” 房间中安静下来,然后有一人道:“林大人此前抄没的苏家那些工坊,如何处理?” “还如何处理,又开业了,似乎一直在招工人,而且开的待遇,竟然是一个时辰就有六个铜板,一天下来,少说也能二十个铜板了。” “扰乱市场。” “发动一下关系吧,向朝廷弹劾,就说他与民争利。” “这恐怕弹劾不下来吧。” 有人有些犹豫。 另外一人道:“如此,不如就直接罢工吧,现在苏家、沈家那些的工坊还没完全开工,而且他林尘接手也不熟悉,如若我们工坊联合起来罢工,不与洋人贸易,如此一来,市舶司的税收就大大减少,到时候市舶司自然会急,说不定弹劾的奏折就到京师了。” “这是一个法子,诸位以为呢?”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一人道:“我觉得可行,我们与洋人贸易,朝廷也是要收税的,现在朝廷没了税,也会急,只不过我们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招能坚持多久,是关键。” “我家族还有不少银两,能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的话,倒是不成问题,只要能让这败家子的新政取消,一个月不赚钱,我干了!” “我也干了!” 第628章 连此等荒谬的理由也能拿出来弹劾? 对这群小家族的族长而言,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们能将货物卖出去,也是需要打点关系的,市舶司那边哪一家不是每年要砸进去数千白银? 不然的话,凭什么你们的货物能进市舶司? 还有运输沿途的打点,都是需要钱的,现在林尘在他们的收入上大砍一刀,成本又没变,自然要反抗了。 当然,他们也不怕林尘直接杀人,因为林尘杀的那些人,苏家、沈家,这些都是触犯了朝廷的底线,他们是正当生意,林尘如果敢乱来,那就能大做文章了。 京师,英国公府。 林如海坐在那里正在看书,旁边的仆人在打扫庭院。 过了一会,林如海放下书,不由感慨道:“尘儿去了江南连书信都没发来一封,这都快两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爹,您不用担心,夫君他聪慧无比,更何况此前不久,陛下还抓了苏家、沈家的人,所以夫君在江南省是平安无事的。” 徐璃月在一旁笑意盈盈道。 林如海满意道:“也亏尘儿娶了你,这是林家的福气。” 这段时间,林家那些产业,比如神仙酿、京师漕运,在徐璃月的打理下,蒸蒸日上,甚至林尘离开京师前定下的制冰坊一事,也是徐璃月在拿主意,现在京师的制冰坊已经开建,而林家独有的冰淇淋店也是开始营业,非常受欢迎,每日买冰淇淋、冰奶茶、冰水果的百姓,络绎不绝。 安乐公主走了进来,林如海当即道:“公主殿下。” 徐璃月也是笑道:“安乐妹妹,你不休息,怎么来了?” 安乐公主嘟囔道:“林尘不在,好无聊呀,刚结婚,他就抛下我去江南,还是两月之久,等他回来了,本宫要在他身上画乌龟。” 徐璃月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如海脸色古怪,他咳嗽了一声:“公主殿下,画乌龟,怕是不妥吧。” “呀,爹,我也就胡乱说的,你不要生气。” 林如海哭笑不得,安乐公主道:“姐姐,陪我去下五子棋吧。” “若雪呢,她不陪你下?” “若雪她要培训那些账房,京师大学堂的人来了,要将这些新招的账房,安排到学堂去。” 徐璃月点点头:“好,我就来。” 另外一边,皇宫太极殿。 “哼,荒谬,连此等荒谬的理由也能拿出来弹劾?” 任天鼎将案牍上的一份奏折往旁边一扔。 太子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林尘在江南杀了琅琊王,而琅琊王是皇室宗亲,必须要先抓到京师来审讯,林尘是没有杀王爷资格的,所以弹劾林尘有不臣之心。 太子道:“林师给的信里说,琅琊王都造反了,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注重这些?” “所以朕说他们,是吃饱了撑的,真以为造反是儿戏?” 任天鼎又打开一封奏折:“又是一封奏折,这奏折是江南省联名发来的,说是林尘在江南省,与民争利。” 太子简单看了一下,而后道:“父皇,林师来的信上说,要在江南省建立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由朝廷直接委任,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弹劾林师在江南省与民争利?” 任天鼎淡淡道:“自然如此,林尘的信里意思说得很明白,江南省乃大奉赋税重地,所以赋税方面必须要严格执行,朕也是如此认为,现在林尘要在江南省继续推摊丁入亩,难度很高,而且江南官员抓了一大批,现在又要担纲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 任天鼎起身沉吟起来:“非常时期,太子,你亲自去吏部,查看是否有合适人选,闲散官员都可以启用,但就一条,按林尘所说,不得任用江南籍的官员做官,必须要异地调任,选税务巡检司的官员,必须要术算好,为官清廉。” “是。” “如果人选不够,去一趟京师大学堂,那是林尘亲自培养人才的地方,选拔一些人出来。” 太子愣了:“父皇,京师大学堂新一批学生还没参加科举,还没有功名,就让他们担任官职,这不合适吧?” “朕让你去找的是京师大学堂的老师,林尘挑选的,能力自然不错,直接选术算强的老师,治理不错的老师,调到江南省去,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林尘培养出来的人,朕放心。” 太子点头:“是。” 很快,太子就是行动起来,直接去了一趟吏部,吏部在册的闲散官员还是有不少的,毕竟大奉朝的科举,频繁的时候是每年都考,纵然一年才只选拔几十人,但也架不住次数多啊,所以闲散的官员还是有不少的。 太子按照吏部的考评挑选了一批,又除去了江南籍的官员,大概有个一二十人,补上江南州县县令的空缺不成问题。 随后,太子又是前往京师大学堂。 京师大学堂,就是之前的科举培训班,只不过后来林尘改名,也标志着科举培训班,向现代综合性大学的转变。 京师大学堂并不在京师之内,而是在京师之南,在此前时学校附近,都是一片荒芜,可现在京师大学堂附近建立着不少建筑,一条崭新宽阔的马路延伸向京师,沿街的建筑已经耸立了不少,俨然是一个小型城镇了。 这是因为京师大学堂的名气越来越大,比如弄学科的学生,一手嫁接技术轰动长安,嫁接一株花,贵的能到十两银子,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起步! 京师大学堂的医药学科,培育出来的青霉素,简直就是成了京师大夫追捧的对象,不少医生,都是想来京师大学堂听课。 更不用说京师大学堂附近不远,还有一个热气球作为景点,来体验热气球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 太子的马车车队,也是抵达了京师大学堂,程校长和京师大学堂的其余副校长,则是在此等候。 见到太子从马车上下来,程校长率众人行礼。 “见过太子。” 太子一脸笑容:“免礼,本宫来得比较仓促,只是临时通知,给你们造成困扰了。” 程校长道:“太子说的哪里话,太子能来,京师大学堂求之不得。太子殿下,请。” 第629章 请太子殿下讲话! 太子走入学校,只见学校地坪已经水泥固化,每隔不远就是绿树成荫,前面还挖出了一个湖泊,不少学生正在此地闲聊。 远处那些整齐的木质建筑便是教学楼了,每一个教学楼侧面,还有着用较大的木牌写成的建筑名字,比如教务处、数学楼、律法楼等等。 见到太子在看,程校长笑道:“太子殿下,这些都是按照林校长的要求所改,比如这数学,就是术算,他说数学更能包罗万象,所以改名数学楼。” 太子点点头,又是看着不远处的雕塑,雕塑下方写着一句格言。 “读书不是为了雄辩和驳斥,也不是为了轻信和盲从,而是为了思考和权衡。” 更不远处,又是一句格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虽然之前见到过,但现在看,太子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太子收回目光,又是开口道:“程校长,现在京师大学堂有多少老师?” “并不多,也就只有四十多人。” “好,这些人,全喊过来吧。” “是。” 虽然不知道太子是为了什么,但程校长自然照做。 很快,命令就是传达到位,京师大学堂的那些老师,一个个都是收到了命令。 陆文渊正在自己的教学办公室内休息,他今天上午教了两节课,下午还有一节课,不过没到时间。 而纵然是休息,陆文渊也是在如饥似渴地看书,他手中捧着的,是一本前朝一位术算家所写的术算著作,他在不停对比揣摩,和林尘之前所教的数学内容对比。 说实话,陆文渊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他之前只不过是国子监一个小小的助教,差不多就是最低端的存在,领着微薄的俸禄,那俸禄到了冬日,连薪柴都买不起,食不果腹,更别说拿钱去买书了。 可自从之前林尘在国子监挖人后,自己果断来到京师大学堂,他生活就变了,这才短短数月时间,他就足足攒了上百两银子了,而且在这里,有职工宿舍,有食堂,甚至最为夸张的是,林尘竟然在学校里,修建了一座图书馆! 就算是在国子监也没这么夸张,而且林尘让图书馆不停地搜集图书,丰富馆藏,自从图书馆的消息传开后,京师里的不少士子,也是纷纷赶来。 若是京师大学堂的外人,只能看,不能借阅,闭馆时间到就得走人,而学校内的师生就可以借阅。 这也导致京师大学堂附近的那些客栈费用昂贵起来,当然,这附近的地皮都是林尘的。 陆文渊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道声音响起。 “陆先生,你还在办公室呢,太子来了,校长喊我们集合呢,太子找我们有事。” 陆文渊放下手中书本,见到进来的宋奇志,他是教四书五经的。 “宋老师,太子来大学堂了?他找我们何事?” “谁知道呢,赶紧到礼堂去。” 陆文渊点点头,将书小心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然后和宋奇志一起前往礼堂。 等来到礼堂,这才发现礼堂竟然是快坐满了,不仅是他们老师来了,甚至不少学生也来了。 陆文渊来到前排,他们老师是坐前排,学生坐后排。 那些学生也满是好奇,又期待,又兴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见太子的。 很快,程校长上台,他清了清嗓子:“诸位师生,今天临时喊你们来,是因为太子殿下到来,接下来,请太子殿下讲话。” 林尘所教导出来的一些习惯,被程校长完美继承,这位之前国子监的博士,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京师大学堂的校长职位。 啪啪啪! 下面热烈鼓掌。 太子走了上去,看着下面一双双求知的眼睛,这才开口。 “这是本宫第二次来京师大学堂,和第一次相比,你们精神了不少,这一次本宫前来,也是奉了父皇旨意,想必大家都知道,你们林校长下江南的事情吧?” 此言一出,下面就有学生道:“知道,太子殿下,林校长在江南省,听说抓了不少人。” “岂止,我听到从江南省那边来的消息,说是江南省十几个家族,尤其还有苏家、沈家、祝家,全被林大人给斩了,当时河流都染红了,江南省都称呼林校长为‘血手人屠’。” “血手人屠?” 下面学生窃窃私语。 太子道:“大家猜得没错,江南省发生了大事,林校长迫不得已斩了这帮蛀虫,同时朝廷也要在江南省成立一个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专管江南的赋税和商业。” 那些学生听得很认真,这可是他们为数不多能接触到最新政务的情况。 这上哪里能听到这些情况? 太子继续道:“而现在的问题来了,这两个机构位高权重,并且独断专行,直接向陛下负责,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任两个机构的官职。初步,税务巡检司的总司,官职为正四品,工商司为从四品。” 听到这话,下面那些士子,睁大眼睛,只感觉呼吸都粗重起来。 这两个机构,给的官职如此之高,而且关键是直接向陛下负责啊。 陆文渊和其余老师也是在听,他内心还在想,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都是国子监的助教,是教书的,虽然国子监助教也算官职,但只有从八品,这是非常低的,不入流。 太子又是道:“非常时期,特事特办,再加上京师大学堂的老师,是由林校长选出来的,因此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的官员,陛下决定从京师大学堂的教师里,选出合适的人选。” 哗! 这一句话,简直如同重磅炸弹扔在了礼堂之内,那些士子睁大眼睛,只感觉耳朵出现了幻听。 甚至就连陆文渊等老师,也是一个个睁大眼睛。 什么? “陆老师,我没听错吧,太子殿下说什么?” 宋奇志只感觉呼吸急促,如果能选上税务巡检司或工商司,那这简直就是巨大的跨越啊,他们能直接从从八品,一下到从四品,虽然工商司其余官员的品级可能低一些,但也有五品啊!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如同巨大的馅饼,砸在了他们身上! 第630章 我当时劝你再忍忍,不要退学,现在后悔了吧? 实际上,对宋奇志这种大部分低品级的人来说,纵然他们算是官,但却压根没有可能更进一步,这种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京师的官其实是很多的,闲散的也多,而且官员选拔的标准和权利,都掌握在吏部手里,吏部的考功司又不是吃干饭的。 国子监的助教,要想往上走,那就是只能熬,从助教一直往上升,可能过个几十年运气好成为博士,到了博士这个级别,那就有可能步入官途了,被陛下一提拔,就能进入其余衙门。 可大奉国子监的博士才只几个? 不过屈指可数,国子监的所有老师,都足足有接近数千人,学生上万人,博士才只几人,能熬到博士,那也都是人中龙凤。 所以,对宋奇志他们来说,当他们选择从国子监离开加入科举培训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放弃了官职,也没有想过升官这件事了。 但此刻,太子的这番话,真的就如同一块巨大的馅饼砸了下来。 不仅仅是宋奇志,其余老师也是呼吸急促,脸上有些呆滞。 后面的那些学生,更是一片惊愕。 “意思是,朝廷新建的衙门,要从我们学校里的老师选人担任?” “这京师大学堂,还有这种好处吗?” 一个学生眼睛满是炙热,之前学校里推行林校长的那些规则,什么课外实践活动分,每个月都要考试,说好的教科举也不教,教的都是一些术算、物理化学生物等新式知识,最多就是国子监的老师在教四书五经。 所以,当时有不少士子直接选择了退学,可如果让他们知道在京师大学堂,能直接上达天听,甚至还能一步登天,不知道会不会肠子都悔青。 下面的学生有些躁动,太子笑道:“诸位,税务巡检司这两个衙门,非常重要,而且要对数字敏感,术算能力强,剩下的,就是保持清廉即可,主要工作也就是审核那些报税的账册,查那些工坊的税收。” 陆文渊也是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好了,本宫话说完,若是有意,等下就去隔壁房间报名,会有人直接审核考核,通过之后,就直接提到五品起步,往江南省赴任。” 一旁的程校长道:“太子殿下,能否再宽容一些时限?这些老师都是学校的任课教师,他们走了,也需要其余人来顶替,我要先去招一些人来。” “可以,最多十日,若是校长招不到人,本宫可以出面,从宫里派一些人来先代替一段时间,等林师从江南回来之后,再由他来整顿学堂。” 程校长这才点头:“是,殿下。” 太子又是看着下面那些学生,勉励道:“诸位士子,你们还在求学,此前也考过几次科举,之前名落孙山,但不要气馁,在京师大学堂学到的东西,都会派上用场,只要你们通过科举,并且贯彻林校长的理念,不愁没有官做,这话是本宫说的。” 现场学生都满是激动,这可是太子殿下亲口对他们说的啊,看来之前咬牙留在京师大学堂是对的! 太子又问:“林师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希望你们也能以林师为榜样,奋力前行。” 等到说完后,下面所有人开始兴奋鼓掌,啪啪啪的掌声不绝于耳,如雷鸣一般,一些士子甚至激动得将手掌都给拍红了! 很快,宋奇志等精通术算的老师,都是纷纷前去报名。 离开礼堂的士子们,一个个激动难耐。 朱彬此刻也是走出了图书馆,看着外面的阳光,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之前退出京师大学堂,却还是要在学堂里的图书馆看书。” 图书馆是后建的,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馆藏图书少说有上千册,里面的一些讲义笔记,对他很有帮助。 只是可惜,图书馆只能是京师大学堂的师生借阅,非京师大学堂的士子,只能是现场观看,不能带出图书馆,不得已,朱彬只能在学堂附近租了房子。 虽然房子又贵,但对朱彬来说,他只需要看书,不需要再忍受京师大学堂里无聊的所谓新式课程,不需要再必须被强迫上那劳累无比的实践课程,总体来说,利还是大于弊的。 他有信心,看了这么多讲义、书籍,今年的科举,他很有信心。 “朱兄。” 正在这时,另外一个士子经过,和朱彬打招呼。 朱彬也是笑了起来:“郭泽兄,你倒是下课了,如何,今日上的,又是什么新式课程?听我一句劝,京师大学堂弄出的这些所谓新式课程,没有一点用,咱们学习是为了什么,那是为了科举,科举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做官,还是看点实际的吧。” 郭泽一愣,他脸色怪异。 朱彬道:“你瞧瞧我现在,京师大学堂的实践课不用上,所谓的新式知识不用学,我从来都是目的明确,只看与科举有关的书目,还能继续享受图书馆的书,岂不痛快?郭泽兄,最好的法子,还是退学。” 郭泽哑然失笑:“朱兄啊,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朱彬一愣:“此言何解?” “今日太子殿下来京师大学堂了,有一件非常惊人的消息。” 郭泽压低声音:“太子殿下说了,朝廷将会在江南省成立两个新衙门,一个叫税务巡检司,一个叫工商司,为了配合林校长在江南省的新政,所以这两个衙门的人选,陛下决定从京师大学堂里的老师选拔,现在已经有不少老师去报名了。” “什么?!” 朱彬瞪大眼睛:“这,这不可能吧?” “很惊讶吧?太子殿下说了,京师大学堂是林校长开办,这些人自然会按林校长的理念,甚至,太子殿下还说了,若我们能考上科举,不怕没有官做。” 这一句话,直接给朱彬干懵了。 而郭泽满是笑容:“朱兄呀,我当时劝你再忍忍,不要退学,现在后悔了吧?如今看来,京师大学堂的作用,可要比国子监强啊。” 第631章 这还要我们吏部做什么,还要国子监做什么? 朱彬这一刻,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郭泽的话简直如同给他带来了重磅炸弹,现在能看出,陛下将重心完全向京师大学堂倾斜了,那以后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会不会得到更多福利待遇? 这一刻,朱彬的肠子有些悔青了,如果被太子看中,那就是飞黄腾达啊。 郭泽道:“朱兄,你还是去找校长看看吧,看下返回学校需要什么条件,这一次机会你错过,可能就真没下次了。” “我这就去。” 朱彬火急火燎,也来不及告辞,就慌张离去了。 郭泽摇摇头,其实和朱彬一样的士子还有许多,他们都是受不了林校长定下的规则,加上林校长没有兑现教他们科举技巧,所以纷纷选择退学。 不知道其余人知道,是否会后悔。 而且,面对着退学又想回来的这些士子,恐怕程校长的态度会很坚决,拒绝收录。 陛下直接从京师大学堂里选拔教师,要担任税务巡检司官员的消息,很快就是如同风一样吹到了长安。 对百姓来说,他们最多就是好奇,津津乐道,可对于相关的衙门官员来说,这简直就是如同天崩地裂。 比如国子监的新任祭酒,又比如吏部官员,还有朝堂上那老一批的官员,此刻真的全都是天塌了一般。 中书省。 当赵德林得知陛下的圣旨没有走中书省,直接发出,调任京师大学堂的老师为官员时,他猛然站了起来。 “什么?!” “赵相,是真的,京师大学堂都传遍了,太子殿下也去了一趟京师大学堂。” “荒谬!哪有这种情况,选拔官员,不走吏部,反而直接从一个民间学堂里提拔,荒谬,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赵德林脸色满是凝重和着急。 正在这时,吏部尚书陈枢也是急匆匆来了中书省。 “赵相,事情你听说了吗?“ 赵德林点点头,而陈枢着急道:“这一次陛下又绕过了朝廷,而且还是如此重大的事情,税务巡检司、工商司,这两个衙门都没有在早朝上和我们商量,就自行直接确定了,甚至就连衙门的人选,还是直接从京师大学堂里的老师调,这简直闻所未闻啊赵相,那这还要我们吏部做什么,还要国子监做什么?” 赵德林沉声道:“明天早朝,必须要出列了,臣等必须上谏了,不仅仅是都察院,还有其余臣子,都得出来说话。” “知道,还有针对林尘的弹劾,江南省那边的动静,该怎么办?” 赵德林问道:“司徒元等人押送返京了?” “嗯,正在返京,现在江南省那边,又是林尘的一言堂了,本来解决完盐场危机后,他应该直接回京的,可他没回来,又要在江南省推行摊丁入亩,还弄了这两个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来压制那些士族,他林尘这是想要将江南省彻底掌控啊,而且,司徒元他们回京,会不会又牵扯出别的?” 陈枢脸色不算好看,司徒元有了银子会怎么做,自然是要打点京师的关系了,做到随时了解京师的动静,甚至为以后调入京师做好铺垫。 而这其中,作为吏部尚书的陈枢,自然也会经常受到司徒元的关照,比如每年冬天的木炭敬,还有各种人情往来,礼物、钱,基本上全都在收。 毕竟,送都送了,总不能不收吧,关键是司徒元送的钱多啊,再一个,司徒元自己本身都是总知府了,调回京师也是迟早的事情,对方投桃,那自己这边在他调入京师的时候给点好评,以后在朝堂上自然就多了一个盟友。 可现在司徒元被押解到京师,还不定在审讯之下,司徒元就要将所有事情都吐露出来,按现在这位陛下的性格,自己这吏部尚书的官职,还能保住吗? 陈枢内心心乱如麻,赵德林沉吟了一下:“让江南省乱起来好了,江南省那边,应该不会蠢到要推林尘的新政吧?” “不会,那边在想办法。” 赵德林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还有一法,让陛下收回成命,启动大谏议!陈大人,你去安排吧,你要做这大谏议之人了。” 陈枢点头:“我明白。” 陈枢匆匆走了,他们再不反抗,真就要被林尘逼到墙角了,主要是,他们自己就是江南人,让林尘安两个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在江南,他们难道愿意? 如若不争取自由性,那以后捞钱的日子可就没了,再有一个,林尘这个败家子,做事总是草蛇灰线,他安了这两个衙门,肯定还会有配套的措施。 所以,不能再等了! 而大奉所谓的大谏议,乃是礼部和都察院一项尘封已久的谏言活动,是比死谏还要高一级的上谏行为。 太极殿内,御书房。 任天鼎淡淡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太子道:“父皇放心,人选已经选好,衙门那边林师会开始选址修建。” “嗯,林尘这一次,相当于将江南犁了个遍,先是盐政体系重建,现在又要给这些江南世家们,脖子上套上一条绳子,好啊,林尘这两个想法很好,日后朝廷要收江南的赋税,可就一目了然了,这就是长久之计。” 任天鼎很高兴,林尘的脑子就是好用,这想出来的法子,直接将朝廷的手彻底伸进了江南,都对那些江南士族们知根知底了,要收税也就简单多了。 任天鼎又是沉吟了片刻,看向吕进。 “吕进,朝廷其余机构可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没什么动静。” 任天鼎淡淡道:“是吗?朕不信没动静,之前林尘抓了苏家、沈家,消息从江南传回来的时候,都察院的奏折可就没断过,现在朕放出风声,他们还没动静?这是不可能的。” 任天鼎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这种行为,是朝廷大臣万万不能接受的! 因为皇权集中,直接将大臣踢开到一边,大臣们没了对皇权的制约,也就完全没用了。 在中国历史上,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明朝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当时朝中清流把持权利,正德皇帝下的旨根本出不去,出去了也没效果,于是朱厚照玩了一招很牛逼的玩法,修建豹房,在豹房办公,利用宦官逐渐将权利收回,同时封自己为镇国大将军,这样自己左手下旨让镇国大将军去做,右手自己直接成为镇国大将军去执行,就完全跳过了朝中的这帮大臣。 可以说,朱厚照的玩法,是真的牛。 然后,朱厚照的下场就莫名其妙落水患病不治身亡了。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急匆匆回到了吏部衙门。 第632章 你们要揍我,我就会还手 其余官员见到陈枢风风火火进来,都是起身,而陈枢沉声道:“诸位,本官等下就去礼部和都察院一趟,等下就发动大谏议。” 听到陈枢如此说,吏部的官员都是吃了一惊,甚至有人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大人,上一次大谏议,还要追溯到五十多年前啊,已经许久没有发动了,这可是大事,陛下肯定会生气的。” “你们懂什么,近日陛下直接绕过了三省,就连赵相都不得而知,直接在江南省设立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甚至就连这两个衙门的人,都没从我们吏部里调,没有经过我们吏部手,而是直接让太子去京师大学堂选那些老师担任,这不是荒谬是什么?!王奎,你说。” 吏部左侍郎王奎沉吟了一下:“大人,这件事确实重大,可大谏议也毕竟是大事,到时候朝堂衙门停摆,这是两败俱伤啊。” “哪里还有什么两败俱伤,赵相此前去找陛下,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到时候,我们六部就都成了空架子!再有,税务巡检司这两个衙门,常设在江南,这如何能行,本来大奉的税收,主要就是江南省,现在江南省被朝廷设立衙门,继续压榨,那到时候江南省也乱了,大奉还有救吗?” 陈枢说得痛心疾首,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场权利的争夺。 他们还想像之前一样,把控朝政,控制陛下,让任天鼎乖乖当个傀儡皇帝就可以,可现在任天鼎的所作所为,就是要将他们直接踹到一边。 王奎在犹豫,陈枢喝道:“此刻我与礼部尚书、都察院左御史,还有户部尚书,将会一同担纲大谏议之人,你们若是不跟,等大谏议过后,休怪本官翻脸!” 此言一出,有的官员满是慷慨激昂,有的官员则是有些不太情愿,但终究是附和陈枢。 陈枢道:“很好,现在宫廷里各个衙门,从三省六部,到九寺五监,你们都去联系,太极殿正殿外集合。” 陈枢又是出了吏部衙门,朝礼部匆匆而去,这一次赵相也点头了,那么就要尽可能将朝廷的衙门机构都卷进来! 如此,这才叫大谏议! 翰林院。 魏书明已经是被调到东山省去了,还剩下廖常志在翰林院,他的日常工作仍然是编修书籍,过得倒是枯燥。 廖常志刚将一本书放在桌子上,翰林院外就是有人进来。 “吏部尚书陈大人、礼部尚书石大人、户部尚书蔡大人,都察院左御史召开大谏议,诸位,赶紧去太极殿!” 此言一出,翰林院的那些官员,都是一个个脸色吃惊。 “什么,竟然要开大谏议了?” “这是好事啊,而且竟然还是陈大人担纲,若是此次表现亮眼,那就能离开这里的故纸堆了!” 翰林院的其余官员,都是要在翰林院打磨多年才有可能被调到其余衙门,可如果被陈枢看中,那升官可就会很快了。 六部是有实际权利的,很多时候都是六部和三省决定好了,上奏给陛下,陛下再批阅一番即可,经常不会对奏折内容做出大的变动。 也有的官员兴奋无比:“大事,竟被我等赶上了,这是史书留名的好机会!走!” 翰林院里,也有好几个编修,这些人都算是陈枢和赵相他们的人,所以在见到陈枢召开大谏议,当即就是起身对其余人道:“一起走!” 有几个官员不愿意去,却没想到这几人怒道:“咱们是读书人,大谏议非不危急召开,你们若是不去,便是没有风骨,就休怪我今日将你们打死!是被我们打死,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大谏议,你自己选。” 那两人开始撸袖子,一旁的官员也是看了过来,被注视的官员只能道:“我与你们一起去就是。” 有人道:“不用通知掌院吗?” “如此关头,还通知什么掌院?一起去就是,这一次这么多衙门的官员都会去,少说也有上百号人。” 说着,他们来到了廖常志的案牍边上。 “你也跟着去。” 廖常志抬起头:“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 廖常志平静道:“我的书籍编修还没完成,时间紧迫。”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你的编修?你不去,我们就直接揍你!” 廖常志平静起身:“我虽然是贫寒出身,但此前在破庙有人要抢我的住处,我也会与他互殴,你们要揍我,我就会还手。另外,我自幼也干了农活,力气大。” 那官员一愣,随即冷笑:“彼其娘之,如今大谏议在前,身为臣子,就应该万众一心,你竟然却不去,你眼中有没有赵相?” 廖常志道:“没有,我眼中只有林大人。” 那人都愣了一下:“你是那个败家子的人?” 廖常志纠正道:“我老师是天策上将、东宫左春坊大学士、忠勇侯,现在是江南巡抚。” 另外一人道:“少跟他废话,揍他!” 下一刻,那人直接动手,一拳打了过来。 廖常志后退一步,撞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文稿纷飞,而廖常志反应过来,当即就是扑了上去,拳头直接砸去! 一瞬间,廖常志和那两人乱作一团,廖常志将他们扑倒,然后直接抡拳头,下一刻又被另外一人推开。 三人打做一团,一边打那两人还一边骂。 “早看那个败家子不顺眼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此次大谏议,就是因为那个败家子才弄出来的,打!” 廖常志不言语,只是一昧挥拳。 翰林院旁边那些官员都看傻了,有人道:“快去通知掌院。” 等到郑茂才匆匆赶来,见到廖常志和那三人都是鼻青脸肿。 “给我住手!你们当翰林院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 那编修道:“掌院,对不住了,下官要去参加大谏议。” 廖常志抹去嘴角血迹,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有一些官员在犹豫,他们不是很想去,可周围人虎视眈眈,不去又不行,他们没廖常志反抗的勇气。 郑茂才看着廖常志:“你去太医院一趟吧。” “掌院,我没事,这大谏议,是必去不可吗?” 郑茂才叹了口气:“不去最好,不要卷进去,不然想要抽身可就难了。” 第633章 林尘啊林尘,这一切都是你在江南省搅动风云引起啊 除了翰林院外,整个大奉皇宫里的衙门,只要是有赵相的人,几乎都是同意了这一次大谏议,跟随着直接前往太极殿。 在太极殿的宫门之外,足足两百多名官员都是赶来,有翰林院、有礼部、吏部、户部的官员,这是最主要的三个部门。 为首的陈枢拱手:“诸位,陈某感谢诸位加入进来,今日施行大谏议,完全是因为陛下不按祖制,视三省六部如无物,此次绕过中书省下发圣旨,又绕过吏部选拔税务巡检司的官员,此前更是财政绕过户部,直接进了陛下的内库!因此,此次大谏议,就是要求陛下,收回成命!” 顿时有臣子附和:“陈大人放心,我等一同求陛下收回成命!” “走!” 陈枢与户部尚书蔡诚,还有新任的礼部尚书石俊,走在最前面,身上官服随风吹动。 另外一边,太极殿内,太监匆匆来报。 吕进听了之后,也是心中一惊,他连忙来到任天鼎身前。 “陛下,出事了。” 任天鼎抬头:“出什么事了?是那群臣子要闹幺蛾子了?朕就知道,朕绕过他们,他们必定是要闹的。” 吕进脸上有些慌张:“陛下,太极殿外,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都察院左御史,率领两百多名官员,要求进行大谏议!” “什么?” 太子也是吃了一惊,而任天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好,好啊,想要逼宫了?朕才刚刚完成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的人员委任,后脚他们就想要逼宫,还是逼朕的宫!” 任天鼎气得都笑出了声。 吕进道:“陛下,大谏议是会被史官所记录的,要不要先将他们驱散?将大谏议推迟?” “推迟?他们不是想要大谏议么,行,那朕就满足他们。”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小太监快步送来了一份奏折。 “陛下,这是吏部尚书陈大人送交的奏折。” 任天鼎接过看了一下,里面赫然是对自己的控诉,从大奉开国说到现在,概括起来就是说,自己绕过了中书省,还从京师大学堂选调官员,这些都会让现有的朝堂秩序崩溃。 而后又是说到天鼎三年,任天鼎的种种不符合明君的举动,因此,为了维护大奉朝堂秩序,为了维护皇权正统性,圣旨必须要走三省六部,这一次任命京师大学堂的官员圣旨,必须收回! 任天鼎直接将这份奏折扔了出去:“荒谬!他们是臣还是朕是臣?都欺到朕的头上来了?” 任天鼎压抑着怒火:“他们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名誉么?” 见到任天鼎动了杀心,太子连忙道:“父皇,万万不可,现在大谏议,若是全杀了,一则是朝堂衙门停摆,二则是父皇会被冠上残暴之名。” 任天鼎深吸一口气:“林尘有句话说得好,他们越反对,越是说明朕做对了,行,既然要大谏议,朕就出去看看。” 太极殿外,颇为壮观,因为足足两百多人都跪在这里。 穿着官袍的官员,跪得很整齐。 跪在最前面的陈枢和蔡诚,还有石俊,他们三人倒是神色平静,毕竟都到了这种局面,陛下不可能不出来见面。 果不其然,并没有多久,陛下就是带着人从太极殿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之上。 太子站在任天鼎身旁,看着前面广场跪着的官员,也是有些心惊。 “陛下!臣的劝谏书陛下已经看过了,这不仅是臣的要求,更是朝中群臣的要求,臣等用大谏议,就是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此次江南税务巡检司,陛下都没有在朝上讨论,就直接设立,甚至官员任命也没从吏部选,而且选的都是京师大学堂的老师,那些老师之前只不过是国子监的助教,品级也不过才八品,远远不够这个资格。” 陈枢大声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紧接着,他身后所有官员都是齐齐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如此异口同声,压迫感还是有的,任天鼎淡淡道:“收回成命?朝廷收不上赋税,现在能在江南省收上赋税,朕还要先问过你们的意思?林尘在江南省查盐场、查私盐走私,甚至查出琅琊王谋反,现在江南省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之法,而现在你们跟朕说,要朕收回成命,怎么,你们是想要江南再出乱子么?” “臣不敢,陛下,臣反驳的只是圣旨不从三省六部出,那三省六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陛下不遵循三省六部的规则,那还要三省六部做什么?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再重新下一道圣旨,从三省六部发出,圣旨内容可以不变。只恳请陛下遵循大奉高祖定下的规矩。” 任天鼎冷声道:“若是朕不呢?” 陈枢大声道:“陛下,大奉养士三百载,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此话一出,身后那些官员,都只感觉到热血沸腾! 他们跪着的腰杆都不由挺直了! 这还是权利之争,只要任天鼎的圣旨经过三省六部,那到时候,吏部往这两个机构里塞人,都是可以有理由的,对这帮吏部官员而言,这不要太过简单。 但完全没有经过他们的手,想要再伸手进去,难度就非常大了。 任天鼎怒道:“好好好,朕就成……” “父皇。” 太子劝住任天鼎,任天鼎压下怒气:“既然你想要大谏议,朕就让人跟你们议,传旨,让国子监、翰林院的那帮官,还有朝中的百官,能来议的都议!” 说完,任天鼎气得挥动袖袍,转身离开! 见到任天鼎离开,陈枢他们也是微微松了口气,这算得上是取得了初步胜利! 至于辩论争议,这一次他们必赢! 很快,任天鼎的圣旨就是下达,宫廷里的其余衙门官员,也是一个个议论起来。 户部郎中关宁,见到这一道圣旨,也是不由眼睛亮了。 “好机会啊,此次若是能为陛下胜出,那我也算是熬出头了。” 应天府侯兆云看到圣旨,也满是感慨:“竟然斗到如此地步了吗?林尘啊林尘,这一切都是你在江南省搅动风云引起啊。” 第634章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侯兆云作为久经官场之人,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本来林尘在江南省,查完私盐案后就可以收尾,毕竟抄了沈家、苏家、祝家,他们这些家族的银两,完全足够抵得上好几年的赋税。 如果林尘这个时候选择回京,那就是皆大欢喜,但林尘并没有,他而是想要在江南省建立两个衙门,这才导致江南省的那些乡绅士族开始反抗。 因为朝廷没有在江南省安插太多的钉子,江南省官员和士族沆瀣一气,那就很难收上税,而林尘建立的两个机构,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那就是明目张胆地要收你的税,那江南士族如何能接受? 命运被掌握在朝廷手里,接下来几十年都是如此,换你你能同意? 有的时候退一步,就会被永远卡住脖子! 府丞不由问道:“大人,三位尚书共同推动大谏议,这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侯兆云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倒茶:“不急,吏部尚书陈大人,想要速战速决,但陛下完全可以拖,陈大人他们的要求是陛下收回成命,可问题是,京师大学堂的那些助教,已经被调往江南,并且赶赴上任,生米煮成熟饭,大谏议的效果,也就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再一个,大谏议陛下也未必会输,每一个臣子都可以去辩论,支持陛下的,想必也不少。“ “那大人,您要上奏吗?” 侯兆云哑然失笑:“不急,先等等看,咱们没必要出头。” 顿了一下,侯兆云道:“最少,陛下会将这一场大谏议,拖到林大人回来再说。” …… 江南省,林尘已经是让高汉文选了工匠,在苏州城内选址修建两个衙门,并且还要安排相应的士兵。 为此,林尘又特意让朱能派人去将江南兵备道总兵喊了过来。 “末将兵备道总兵将军余大器,参见林大人。” 林尘微微点头:“不用多礼,这一次你协助本官,剿灭江南私盐,及时抓住那些蛀虫,也算是大功一件。” 余大器道:“不敢。” “是你的功劳跑不掉,本官这次喊你来,也是有另外一件事,从你的兵备道里,抽调出一部分兵力来,作为新衙门的士兵,白虎营的士兵,本官要带回京师。” “是,任凭林大人调遣。” 林尘颔首:“本官为你上奏,封你为正六品云骑尉。” “多谢林大人。” 林尘点头:“若是本官离开江南省之后,江南省出现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派人送信往京师通知本官。” “林大人放心。” “好,下去吧。” 等到余大器下去之后,林尘沉吟了一下:“赵虎,你去将王龙喊来。” 赵虎拱手:“是,都督。” 很快,王龙便是进来了。 “参见公子。” “不要喊公子了,你现在是锦衣卫,锦衣卫已经被陛下下了圣旨成立,算得上是正式的朝廷衙门,与我也算是同僚。” 王龙憨笑道:“不敢,都是公子提拔。” 林尘也不跟他计较,直接道:“王龙,此前从沈家苏家那些剩下的小孩嘴里撬出来的银两,可有找到?” “回公子,都找到了,总共又找出了五百多万两,而且公子您绝对想不到,他们将银两藏在哪里。” “哪里?” “藏在他们捐钱修建的寺庙里,整个佛像下面都是被熔铸成的一根根金锭。” 林尘又是问道:“那帮小孩呢?” “已经按公子吩咐,送往京师,男的直接送往净身房,女的送入教坊司。” 林尘嗯了一声:“你点一些人出来,在江南设立一个锦衣卫分厂作为暗桩,不要被其余人所知晓,专门负责监视江南的一举一动,陈家、各府州县官员,税务巡检司的官员,本官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公子放心!” 林尘又是拿起一瓣橘子:“那帮商人士族,还没动静吗?本官都等三天了,都要等得不耐烦了。” 王龙哭笑不得,他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另外一位锦衣卫急匆匆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王龙转头一皱眉,那人却道:“指挥使,苏州传来消息,工坊全部停工了!” 王龙道:“说清楚点,林大人在这。” “苏州城内的所有织丝绸工坊,同时停工,工坊那些工人在闹,但工坊没给解释,那些工人无处可去。” 正在这时,又是有另外一位锦衣卫匆匆而来。 “禀指挥使,丽州方向传来消息,所有工坊全部停工,而且湖州城内的工坊,也是全部停工!” 林尘神色自若:“太老套了,想要用罢工来威胁我?看来这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应对之策了,黔驴技穷罢了。” 王龙沉声道:“公子,怎么办?要不要做掉他们?” “对阶级的敌人,难点在于他们没犯错,就不能用物理消灭,否则会引发不可控的恶果,不过不用着急,区区罢工而已,本公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对付他们。” 陈英走了进来:“林兄,不少工坊工人堵在了衙门门口,希望官府给一个说法。” 林尘吃完整个橘子,拍了拍手:“今天还正好是工商司正式落地第一天,这些工坊就纷纷罢工,还让工人来堵衙门,这可真是再明显不过了,行,咱们过去瞧瞧。” 林尘走出房间,赵虎跟上,院子里的朱能也是道:“尘哥,要出去办事了吗?” “走,去衙门,看看是个什么事。” “好嘞。” 朱能兴奋起身跟上。 与此同时,官府门口。 前面的街道上全部都是工坊的工人,穿着朴素的麻衣,脚下踩着草鞋,脸上营养不良青黄色,但出奇一致的,眼中看向官府里,全是愤怒之色。 “官府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如果不是官府阻拦,工坊用得着关门吗?工坊关门了,我们吃什么,你要让我们饿死吗?” 官府的衙役此刻正在前面作为人墙阻拦,有人扯着嗓子嘶哑喊道:“大家冷静一点,大人自然会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要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婆娘没工作,甚至在村里租的田,每月还要还地主十五枚铜钱,我一天不赚钱,我就得饿死!你们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今天就冲进去,死在这里!” 第635章 谁赢,他们帮谁,谁弱,他们站谁! 现场一片纷乱。 衙役满头大汗,这些都是百姓,又不能直接动刀,如果动刀,那就真的要演变成事故了。 不远处更是有许多百姓在围观,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工坊不能开了,这些工人没有田,又赚不了钱,就只能来官府闹了。” “不对啊,工坊不开,和官府有什么关系。” “这你没听说过?工坊那边说,官府出了一个新的要求,有一个叫什么工商的衙门,要在这个衙门里办理登记,拿到一个经营许可证,才能继续开设工坊,否则一律不允许开,那些工坊没有登记,就开不了了。” “这你也知道?” “当然了,我听茶馆那群读书人讲的。” 而林尘他们一行人,骑着马小跑过来。 “让开!让开!林大人来了!” 前面那帮堵在官府门口的工人,不由齐齐看过来,那些衙役则是内心松了口气。 所有人看向骑在马背上的林尘等人。 林尘扫了一眼,只见这官府前面密密麻麻,熙熙攘攘,估计大半个湖州城的工人,都在这里了。 “本官为江南巡抚,你们应该见过本官,此前不久,抄沈家、苏家、祝家的人,就是本官,斩他们头的,也是本官,本官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们现在堵官府的大门是什么意思,想要当坏人?嗯?” 林尘身上早就养出了官威,当他最后一个嗯,目光睥睨一扫,那些群情激动的工人们,一个个不敢与他对视,纷纷避开来。 但也有人道:“大人,官府不让工坊开了!” “谁说官府不让工坊开了?本官怎么没有听说过?” “大人,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工坊要有什么营业许可证,这个需要官府下发,我们工坊没有,就开不了了。” 朱能在一旁嘀咕:“这显然就是在针对尘哥啊。” 连朱能都看明白了,这些工人被引诱诱导来官府闹事,为的就是给官府施压,给林尘施压。 陈英也是内心感慨,说实话,如果不是林尘,换个人来,恐怕都会被这帮江南士族给玩死,手段真是层出不穷,直接要挑起官府和百姓的对立。 林尘冷哼一声:“这营业许可证,乃是本官要求工坊办理,并且截止日期不是今天,现在工坊直接关门,是工坊自行选择, 和官府有什么关系?” 听到林尘这话,那些工人激动不已。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都在工坊干活,工坊有这么多成百上千号的人啊。” “是啊大人,我们现在没钱,没钱就活不下去,求大人开恩啊,收回成命吧。” “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大人。” 一些人,甚至是要激动得来林尘马前,但被白虎营士兵拦住,前面的那些工人,干脆就是直接跪了下来,满脸哭泣。 “大人,您行行好吧,我知道您是青天大老爷,可我们也要生活啊。” “大人,求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远处的百姓也是看得心酸,讨论的话锋不由就是变了。 “这个大官也不是个好人,让这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 “是啊,之前杀沈家苏家,我还以为他是个青天大老爷呢,没想到转头就把这么多人的饭碗给砸了。” “呸!” 普通百姓对一件事的好恶立场,转换不过须臾之间,之前看砍头的时候,一个个纷纷叫好,现在又见到工人失业痛哭,又开始骂林尘。 百姓就是这样的,谁赢,他们帮谁,谁弱,他们站谁! 陈英看向不远处如此之多围观的百姓,纵然不是他来面对,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林尘见到现场又是吵了起来,不由开口:“高达,让他们安静。” 高达气运丹田,直接吼道:“安~~~静!!” 声波雄浑无比,压下了其余人所有的杂音。 等到那些人安静了,林尘在马背上,这才开口:“工坊让你们失去工作,又怂恿你们来找本官,堵官府的门,本官也不怪你们,至于你们失业,放心,既然本官是江南巡抚,整件事的起因,又因本官而起,本官自然也会负责了。大家先耐心等三日,三日之内,本官就会拿出一个解决方案。” 前面那些工人半信半疑:“大人,真的?” “本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沈家本官都砍了,区区这点小事,本官自然会解决。但你们不能再堵门,就在城内等着,等下本官会让人发告示,每天发放赈济食物,三日之内,本官会出解决之法。现在,都给本官回去!” 林尘一声喝,那些工人交头接耳,有工人直接道:“好的大人,我们相信大人!” “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断然不会骗我们。我们就等三日,到时候大人绝对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相信大人。” 终于,那帮工人开始散去。 林尘在马背上脸色不变,等到工人都散了,林尘这才驱马来到官府前面,而后翻身下马,朝官府里走去。 陈英和朱能他们都是翻身跟上,身后的白虎营士兵牵着马匹在外面等候。 等到进入衙门,就是见到在官府左边,有一间房间已经是被腾了出来,上面的牌匾也是挂上了“工商司”三个字,里面的桌子、卷宗都安排妥当了,甚至让工匠赶出来的经营许可证也是做好了,里面还坐着一个林尘安排的白虎营里的文书。 见到林尘他们进来,在一旁等候的陈知问连忙上前:“林大人。” “哦,你们来了?” “是,我来办理经营许可证,登记。” 林尘笑着点头:“好。” 陈知问欲言又止:“林大人,外面工坊停工,工人被煽动,这如何是好,需要我们陈家做点什么?” “不用,区区小事罢了,本官自然能解决。” 正说着,高汉文也是从后堂走了出来,连忙行礼。 “下官见到林大人。” “高大人,你怎么不出面解决?” 高汉文一脸苦涩:“大人,下官解决不了啊,下官说什么他们都不听,下官解释得苦口婆心,这也没用。” 他停顿了一下,这才小心道:“林大人,这还只是一个湖州的工坊停工,而之前您那次宴会,在场的可有数十人,他们家族的工坊,遍布整个江南,这要是江南其余州县工坊也停工,这短时间内,恐怕造成的冲击,难以想象,这么多的工人怎么安排,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636章 这个败家子,怪不得在京师人嫌狗憎 高汉文当然知道,林尘想要推动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这两个衙门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制约整个江南省,绝不能让这帮江南省的士族借着商业做大,而是要将他们牢牢掌控在朝廷的掌控之下。 再一个,就是能每年保证收取江南的赋税。 但江南士族的反击也太狠了,直接将工坊一关,然后煽动这群工人来找官府的麻烦,这么多工人,江南各州县的官府运作都要陷入瘫痪之中。 工人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矛头完全指向官府,这种事又不能镇压,要是闹出血腥出来,整个新政改革就会完全受阻。 林尘倒是神色平静:“无妨,本官有对策,既然他们要关门,那本官再重新开不就行了,这么大一份胡饼,他们不吃,本官就不信没人想吃。” “大人,您想怎么做?” 林尘负着双手:“第一,陈家既然率先登记,那本官就自然应该给与扶持,陈知问,本官让你们陈家,来做这江南最大的工坊,能造多大造多大,能吸引多少工人,就吸引多少工人。” “是。” “第二嘛,”林尘颇有深意道,“现在江南省,都是这些食古不化的家族当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百姓开工坊呢?” 高汉文一愣:“大人,开工坊可是要花钱的,甚至花很多钱,普通工人,恐怕没这个钱,从纺织机,再到蚕丝这些原材料,再到人工,哪一样不要钱?那些工人哪里有这么多钱?” 林尘笑道:“简单,如果官府出钱呢?这些家族煽动工人,无非就是觉得这些工人没有地方可去,既然如此,本官让官府出面,直接开设工坊,然后吸纳工人进来,后续工人可以集资出钱,将工坊买下,如此一来,工坊就成了工人的共同财产,那这群工人,自然会玩命干了。” 陈知问也是只觉得不可思议:“还能这样?” “当然了,这就叫集体经济,这种情况下的集体经济,反而会带来极大的好处,如此一来,江南省的工坊多了,那群士族掌控的经济也就少了。” 高汉文略一思索:“倒是个好法子,可是林大人,钱从哪里来呢?拿湖州举例,湖州收上来的税收,基本上都交给了朝廷,如果让官府拿钱出来开工坊,会非常勉强,而且江南其余州县也如此做的话,这需要的钱,可需要不少。” “无妨,本官刚刚抄了家,要说银子,本官不缺,除去运到京师去的,现在本官手里,还有个大几百万两,支持江南省的十几个州开工坊,足够了。” 高汉文满是吃惊,但现在看起来,这的确是最优的选择。 陈英在一旁补充道:“甚至不用开工坊,之前不是抄了沈家、苏家、祝家还有其余家族的工坊么,直接在原有的工坊上开起来,然后大规模吸收工人,让工人有个去处,实在不行,再购买织布机,增加吸纳工人人数。” 林尘颔首:“去拟告示吧。” 高汉文应了一声下去。 很快,告示就大致拟好了,而后高汉文就是让各衙役拿去印刷,印刷之后,再纷纷骑上马匹,分别送到各州县去,要张贴整个江南省的州县。 除此之外,再就是林尘让各州县官府准备赈济一下工人,准备一些食物,同时这个也要张贴告示。 林尘的反应很快,而且也直接让白虎营的士兵开始帮忙,各自带队赶到各州县去维持秩序,确保不会出现岔子。 短短一天时间,随着林尘的一道道命令下去,湖州城内,那些工人,开始有序领取粮食,同时湖州城内被抄没的苏家他们的工坊,也是开始放出招募告示,同时再进一步采购纺织机。 本来是被挑动的工人,要爆发的民意,竟然是被硬生生给按了下去,湖州、苏州,中心一点的州县,都是稳住了,当然更远一点的丽州,稳下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林尘白虎营在手,有白虎营和兵备道稳住局面,再乱也乱不起来。 林尘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是全部落在江南士族的眼中。 某房间之内。 那些之前的家族族长们坐在一起。 “这个败家子果然了得啊,本来工人都快暴动了,他三言两语,就将这些工人全部安抚了,还想出了相应对策。” “狗屁的相应对策,无非就是抄了苏家、沈家、祝家,然后拿着他们的银两和工坊,来对付我们。哼!” 另外一个男子沉吟了一下:“他这一手,让我们的谋划就白费了。” “白费?没有白费,放心吧,估计市舶司快收到消息了,不知道市舶司那边知道工坊产不出丝绸,满足不了洋人的需要,市舶司捞不到油水,给朝廷交不上税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另外一人问道:“市舶司的那位公公,是宫里派来的吧?” “自然了,这么重要的职位,都是宫里的公公在盯着,这位公公也不比败家子的名望小,败家子要动他,可就真得罪人了。” “怎么说?” “这位公公,两朝老臣,人脉宽广,林尘要是得罪他,必然会被穿小鞋了。” 其余人点点头:“如此,我们倒是放心了,只是可惜,江南真正的士族,还并没有参与进来。” “嘿嘿,他们这边是没参与,但京师那边已经发力了,直接大谏议都在推动。” “是啊,这个败家子,同时得罪了我们,又用摊丁入亩,得罪了那些士族,怪不得在京师人嫌狗憎。” 另外一人忽然道:“对了,大家别忘了先收购世面上的纺织机,不要给这个败家子留任何活路,还有那些工匠,也都先招募起来,如此一来,他就算有了工人,但没有足够纺织机,产量还是上不来,市舶司的任务,就不可能完成,我记得这次洋人那边来了两个大客户,张口可就是要上万匹丝绸。” “可恨,如果不是这个败家子横插一脚,这上万匹丝绸就是我们的了。” 第637章 咱家拿什么向朝廷交代,向陛下交代? 林尘坐在院落里,他看着前面的假山水池,树叶上的一枚水珠落入水面,溅起阵阵涟漪,就如同现在江南省的情况一样,暗流涌动。 陈英走了进来。 “林兄,情况不太好,昨日你不是让我去大规模收购纺织机,结果湖州城内所有的纺织机现货,全部卖完了。” 林尘抬起头来,眉毛挑了挑:“卖完了?” “是,全部都卖完了,后来我又去找那些工匠,可没想到工匠也没了,现在湖州城内,找不到能够制造纺织机的。” 旁边的朱能道:“这不就是那些家族干的?” 陈英点头:“没跑了,就是他们,他们在和我们斗法呢,想要卡死我们的法子,让我们无法招更多的工人。” 林尘倒是在沉吟:“不,我倒是觉得他们这么做,还有什么招数在等着我呢,不然付出这么大的成本,才只准备了工人罢工煽风点火一招,这可不像他们的风格,还有杀招没出来。” 朱能道:“尘哥,我还是不理解,干脆直接将这帮士族揪出来杀了算了,这样就一了百了了,还要在这里用各种阴谋诡计。” 林尘哑然失笑:“行,我给你讲清楚一点,让你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阶级敌人时,不能胡乱动用军事。 首先,江南是整个大奉的经济中枢,这里的纳粮和缴税潜力,是大奉最高的地区,比如各州县的棉纺、丝织这些产业,就是完全依赖这些士族,如果全杀了,光靠官府出力进行工坊建设,这是不够的,一是产量会下降,二是官府管理成本和压力增大,再一个,这样会导致赋税剧减。 第二个,江南地区的士族是大奉最多的,不说先皇时期,就说天鼎年,从天鼎元年到现在,考上科举的士子里,江南士子的比例,足足超过了四成!这是很可怕的比例,他们进入了大奉各个衙门,各个地区的机构,如同千丝万缕一般,贸然杀了这批士族,让其余士族怎么想?要是他们想要破坏,那对大奉是毁灭性的。 第三个,江南地区士族多,在舆论方面就更为厉害,现在本官和这些士族的争斗,是没有摆到明面上来的,可以说是没有定他们罪的证据,如果我胡乱杀人,士族的舆论攻击就来了,从地方到朝廷,对我口诛笔伐,那到时候我就岌岌可危了。 第四个,目前大奉的里甲制度,在江南是依赖士族,田多者为粮长,谁田多?士族田多,他们在,地方就能自治,地方不少百姓都是听他们的,如果我杀了他们,那百姓民变,直接造反,要镇压百姓造反,又得花费更多的成本,更不用说,还会引起连锁反应,比如湖广省士族也反了呢?这是军事层面的考量。 如果不屠杀,现在我只需要联合兵备道,再加上白虎营,就能掌控整个江南省的大局,可如果屠杀,那可能就要耗费银两百万两,粮草不知多少,军队数十万人,付出的代价太高昂了,有一句话叫做,永远不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不然会被耗死的。 所以,现在与他们这样斗,才是成本最小的一种法子,而且如果我赢了,他们也就掀不起什么波澜。” 听到林尘讲得如此认真,朱能只感觉头隐隐作痛。 “好了尘哥别说了,我快长脑子了,你说的我感觉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硬是不理解了。” 朱能连连摆手。 林尘哈哈大笑,一旁的陈英也是若有所思,原来这里面牵涉到这么多的东西? 官场政治斗争,怪不得那么复杂,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英想了想:“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着急,这不是一个难题,等下你先带我去看看工坊里的纺织机,看看目前的纺织水平。” 陈英点点头。 三人正在聊天,外面赵虎走了进来。 “公子,市舶司来人了。” 林尘一抬头:“正题来了,一切都想得通了,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杀招。” 朱能一头雾水,他看向陈英,陈英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请他们进来吧,陈英,走,咱们去大堂等候。” 林尘一行人,直接就是在大堂等着,不过片刻,就是见到一群人朝这里走来,旁边还跟着不少护卫。 为首之人,赫然是一位公公,身边是市舶司的其余官员。 那公公来到大堂,目光冷然扫过林尘。 “林大人,咱家乃是江南省市舶司的提举使,奉朝廷之命,管理市舶司,咱家姓曹。” “哦,原来是曹公公,曹公公,有失远迎啊,其实本来本官一来江南,就应该去拜访你的,可惜太忙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到现在,晕头转向,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曹公公你放心,等下本官自罚三杯。” 林尘笑盈盈的。 曹公公淡淡道:“林大人,咱家这次来,不是来与你喝酒的,此前你让人来市舶司调查,咱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查,可这一次,你当真太过分了。” 林尘故作惊讶:“曹公公,这是何意?本官还从未与市舶司打过交道,怎么忽然就得罪曹公公了?曹公公,这里面有误会呀。” “林大人,咱们坐下说吧。” “好,曹公公请。” 见到林尘如此客气,曹公公脸色也是好了不少,在两人都坐下后,下人看茶,曹公公这才开口道。 “林大人,你推的两个衙门,可是将整个江南都掀翻天了,尤其是那个什么工商司,出了一道经营许可证,是这个吧?” “是的曹公公,不过这两个衙门,并非我推行,而是本官写了奏折给朝廷,陛下过目同意之后,这才正式在江南推行。” “衙门咱家不管,但你这个经营许可证,是什么意思?林大人啊,你这个经营许可证一出,可是逼得无数工坊关门啊!工坊都关门了,还能有丝绸吗?还能有布匹吗?” 曹公公气得敲桌子:“丝绸都没了,洋人买什么啊?洋人买不到丝绸,就没有钱,市舶司没有税!咱家拿什么向朝廷交代,向陛下交代?” 第638章 这个大太监还挺狂,尘哥,我建议直接给他来一炮 林尘笑道:“曹公公,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的,本官不可能无缘无故坑害你,坑害市舶司,现在江南省的这些士族尾大不掉,他们现在想要用工坊来绑架江南省的经济,本官又怎么能答应?” “咱家可不管那么多,咱家只要求产出丝绸,卖给洋人。” 林尘点头:“好说,本官来满足就是。” 曹公公打量了一下林尘:“林大人,不怪咱家说话难听,你在做官和打仗方面的确厉害,可这织丝绸,你并不在行啊,你知道洋人需要的丝绸是多少匹吗?你知道一匹丝绸织出来,需要多久吗?” 林尘平静道:“曹公公,本官不知。” “真是不知者无畏,咱家告诉你,制造一匹素织的丝绸需要至少五个工人,工作五天,如果是押花的,就更为复杂,而你知道洋人需要多少匹丝绸么?一万匹!这可是一个大单子,如果吃下这一万匹丝绸,这一次市舶司,一年的赋税都有了!这一次来的洋人商队很有实力!” 曹公公脸色严峻:“就这一万匹丝绸,都要好些工坊日以继夜,林大人你倒好,不管这些工坊的死活,也不管市舶司的死活,直接一纸禁令,不在所谓的工商司登记,不拿那经营许可证,还就不能纺织了。那咱家问你,在林大人你没下江南之前,没有这所谓的工商司,没有这所谓的经营许可证,这些工坊,是不是纺织得好好的?” 在曹公公后面,那些市舶司的官员,也是冷眼看着林尘。 林尘这所谓的新政改革,竟然将刀动在了市舶司身上,真是可笑。 陈英也是微微皱眉,这一万匹丝绸,如果分散落到各个工坊上,完善的技术和纺织机,那一个月完成没什么问题,可现在那些江南士族为了给林尘施压,将工坊全部关闭,这一万匹丝绸,难度可就不小了。 而曹公公在继续道:“一个小型工坊,一天能产出的丝绸,可能也就只一两匹,大一些的,也就十匹,现在工坊被关,林大人,你打算怎么给咱家一个交代?” 林尘道:“曹公公,你的要求就是一个月之内,一万匹丝绸?”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一万匹丝绸里,最少还要有一千匹是带花的,嘿嘿,带花的丝绸,技艺可是要几十道工序,林大人啊林大人,这你怎么完成?” 说完后,曹公公语气放缓:“林大人,咱家呢,也理解你的想法,但江南省那么多人,都指望着丝绸吃饭,市舶司也指望着丝绸吃饭,你还是将这所谓的一纸禁令取消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林尘一笑:“这可不行。” 曹公公气得一拍桌子起来:“林大人,你是一定要咱家向朝廷请奏,弹劾你吗?” “曹公公别急,不就是一个月一万匹丝绸么?本官来想办法就是。” “你?” 曹公公都快气笑了:“林大人,你能变戏法啊?一个月之内一万匹丝绸,你抄没的那些苏家沈家祝家工坊,他们加一起也做不到。” “曹公公,一个月之后,你来领丝绸就行,不过本官有一个要求。” “说。” “本官需要大量的生丝,织丝绸嘛,没有这个怎么能行?” “这个咱家可以为你做到,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林大人,你能保证一个月之后能有一万匹丝绸吗?你要是做不到,连累了咱家,这怎么办?” 场中的气氛有些凝重,曹公公语气不善。 “简单,曹公公,如果我没做到,你说怎样就怎样,就算是把本官吊死在木杆上都行。” “哼,咱家可不敢吊死你,但你要是没做到,林大人,你做好寸步难行的准备吧!” 曹公公带着人直接离去,林尘还在身后喊:“曹公公,别忘了生丝。” 等曹公公离开,朱能皱着眉头:“这个大太监还挺狂,尘哥,我建议直接给他来一炮。” 陈英则满是担忧:“林兄,糟了呀,按这位曹公公的说法,江南省的工坊效率如此之低,小的工坊一天也不过才只几匹丝绸,大的才只十匹,而要一个月内一万匹,很难做到啊,更何况现在我们还不能新开工坊,那些纺织机也没有。” “不急,还没到死路,那群江南士族,就是吃定我一个月拿不出一万匹丝绸,想要让曹公公施压我呢,只不过这并非做不到。” “什么?!” 陈英都满是惊愕:“这能做到?” “当然能了,陈英,赵虎,你们立刻去将湖州、苏州,还有附近州县,抄没的苏家他们的工坊工人,带一部分过来,每个工坊带上十人,要精通纺织技术,熟悉整个流程。” “好,这就去。” “要快,三日之内,要全部带来。” 林尘说完之后,又是对朱能道:“朱能,咱们去工坊看看。” “好。” 很快,双方就是分头行动,陈英和赵虎他们,去吩咐白虎营的士兵,到各州县的工坊去带工匠来,而林尘和朱能,则是来到了湖州的一个工坊处。 等进入工坊,工坊的坊长就是连忙过来,恭敬道:“草民见过上官。” “给本官介绍一下你们的纺织机。” “是。” 那坊长虽然不知道林尘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但还是恭恭敬敬介绍起来。 而林尘眼前的这个工坊里,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纺,一个是织,丝绸离不开这两个过程。 随着这坊长的介绍,林尘心中有了底。 “将工匠都喊来,现在本官要改进纺织机!” 坊长一愣,林尘又道:“拿纸张和木炭来,本官现在开始绘画蓝图,务必在一天之内,将本官需要的纺织机制造出来!” 根据这坊长的说法,目前江南省的纺织水平,还算是比较落后,和唐代差不多,如果将纺织机改良到明清时期,那效率将会大大提高。 明清时期的纺织机,比如素机需工人2人,每花机需工人3人,能让效率提升得更高,只要再扩大机器,将人员培训,重新生产,效率将会翻倍增长! 坊长有些为难:“大人,工坊里没有相应的木匠。” 林尘转头对朱能道:“派人去陈家,让他们立刻派木匠和工匠过来,越快越好。” 第639章 疯了,这个败家子真疯了!他真要和我们斗到底? 很快,陈家的木匠和工匠来了,而林尘已经是开始绘制蓝图。 第一张蓝图,林尘绘制的是纺车。 将纺车蓝图递给前面的工匠,那些工匠一看,只见蓝图上纺车的数据都标了出来,而且绘画得非常清晰哪个部分怎么做,都是一清二楚。 “这是本官改良的纺机,算是大纺车,整个车架由长方形变为梯形,上窄下宽,这样稳定性更好,锭子排列由单列变为双列,锭子数量大增至50到56枚。还增加了水槽,使纱管上卷绕的丝条保持潮湿,提高了丝条的张力,有利于稳定捻度和涤净丝条,这样纺机的效率,将会极大提高,而后都改为这种纺机。” 那两个工匠见到了这个蓝图,不由惊呆了。 朱能也是愣了:“尘哥,这你也懂?” “略懂,略懂。” 林尘又是开始画第二个蓝图,很快就是第二个蓝图画出来。 “这个是花机,能织出好几种织物,还能控制织物的松紧、疏密的程度,这种机器比较大,但和你们现在的机器比起来,效率就更快了,它远远不需要十几人操纵,最多只需要四人操纵即可。” 坊长都惊呆了:“大人,这不可能吧,四人就能操纵?” 他转头看向工坊不远处那十几人在操纵的纺织机,彼此忙活,颇为复杂,可这位大人随口一说,便是能将花机的人数减到四人? 那这个技术改良,如果在江南省传开,整个丝绸工坊的效率,将会成倍成倍的增加! 这位大人难道也精通纺织? 林尘神色平静,又是开始画改良的织素绸的纺织机,很快,这种纺织机也是画好。 “这便是本官弄的三样纺织机,你们务必要尽快制造出来,将其余工匠都喊过来,最好是一天就能弄出一台来,有其余懂纺织的工人配合,难度不高。” 林尘又是神色严肃道:“记住,要快!陈知问。” 陈知问当即拱手:“大人。” “你陈家全力以赴,这个技术,本官传给你们陈家。” 陈知问又惊又喜:“多谢林大人。” “再有,印花丝绸耗费时间比较多,你们陈家工坊,先全力以赴纺织印花丝绸,本官再传你们一样技术,用这技术,能大大缩短印花丝绸的纺织时间,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内,最少给本官纺织出五百匹出来!剩下的五百匹,本官分散交给其余工坊。” 陈知问内心也有些担心,印花丝绸的纺织,耗费时间太多了。 “林大人,我陈家绝对全力以赴,只是这印花丝绸五百匹,难度……” 他有些犹豫,林尘道:“你过来,本官教你印花丝绸之法。” 将陈知问带到一边,林尘直接开始讲述起来,而林尘所讲的,便是挑花结本。 挑花结本,是《天工开物》里明末使用花本的方法,即“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秒忽而结成之。张悬花楼纸上,即织者不知成何花式,穿综带经,随其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 用这种方法,将花本放在纺织机上,就可以将图案在纺织过程中,打在丝绸上,让丝绸从素丝绸变成印花丝绸。 这个法子,能让普通工匠也能按照图样织造出复杂的纹样,而且由于花本可以反复循环使用或移入他机使用,所以非常有利于复杂提花织物的大量生产。 听完林尘的方法,陈知问已经是目瞪口呆,他震撼看着林尘。 “林大人,这这,如果用这个法子,一个月之内,别说是五百匹,一千匹,绝对不成问题!” 林尘点头:“好,让你陈家的工匠快些做便是,现在本官就要求一个字,快!这一次江南士族和本官对着干,本官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江南省的丝绸照样能产,天塌不了!” “林大人放心!” 陈知问心潮澎湃,当即就是带着工匠去做。 另外一边、林尘的动静,也是被那些江南士族给盯着,甚至曹公公身后那些人,也有江南士族的人。 某房间之内。 “曹公公今天已经带人去找过林尘了。” “如何,他肯让步吗?” 有一人冷笑:“不让步也得让步,一个月一万匹丝绸,他怎么将丝绸变出来?真以为织丝绸那么容易?” “就是,他败家子真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啊,放心,这一次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江南省没了我们,还真不行。” 其余人脸上有着得意之色,这一步棋,他们走对了。 岂料最开始的那个族长,脸色有些复杂:“并没有,林尘没有退让,他接了下来。” “啊?彭族长,我没听错吧,一个月一万匹丝绸啊,败家子接下来了?意思是他要一个月之内,交出一万匹丝绸?” 彭族长脸色复杂点点头,顿时之间,房间之内其余人,都是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得到,这一万匹丝绸,需要上百家工坊,群策群力,一个月之内才有可能做到。” “疯了,这个败家子真疯了!他真要和我们斗到底?” “哼,他要是做不到,曹公公必然饶不了他。” “没错,不用慌,这个败家子想要鱼死网破,这一万匹丝绸,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拿出来?别忘了这一万匹丝绸里,可是有印花丝绸的,这种印花丝绸,需要的时间是普通素丝绸好几倍。” “一千匹印花丝绸,恐怕这需要的时间,就是好几个月了,他林尘想要一个月之内弄出来,真是荒谬,井底之蛙。” 其余人也是放松下来,纷纷点头:“看来这败家子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他输定了。” “等着吧,只要我们坚持不去工商司,一个月之后,丝绸交不出来,到时朝廷自然会有人施压,他这新政,必定胎死腹中。” “还有摊丁入亩,他在等朝廷那些补上空缺的官员到江南,要是一到,摊丁入亩估计就要开始了。” “不急,先在这商业新政上弄死他。” 第640章 林大人说了,一个小时多三枚铜板! 江南士族已经是让人持续盯着林尘。 林尘这一边,已经是让工匠木匠开始制作那些新的纺织机,工坊附近直接安排了白虎营的士兵看守。 工坊里的工人也都是在批量学习,不断有其余州县的工人赶过来。 林尘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先带一批学会,再让这些学会的工人去带其余工坊的工人。只需要几日,湖州、苏州和附近几个近的州县,这些工坊就能全部提高生产效率,虽然前期从建造到生产,可能需要十天的时间,但其实工坊也有不少,这样时间也是够用的。 抄没的苏家、沈家、祝家,这三家大大小小的工坊,湖州、苏州两个州内,就有足足二十几个大型工坊,许多小型工坊。 印花丝绸交给陈家,剩下的素丝绸交给这些工坊,每一个工坊按林尘的法子改良,那么工人能腾出不少出来,织机数量能翻一倍,生产效率也能翻倍,如此一来,一天下来,加起来的产量,这些工坊的产量,能干到几十匹一天! 三十多张织机,每一张织机没日没夜,差不多能有一匹,二十个工坊,一天下来,那就是六百匹! 虽然和蒸汽时代的纺织工坊一天上万匹差远了,但这种效率和之前比,已经是极大提高! 林尘又进一步让那些附属的小型工坊,也是学新式纺织机的使用,这样能进一步提高产量。 陈家,陈知问火速回到宅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陈族长一听,有些颤颤巍巍:“林大人,连织丝绸都懂?这挑花结本之法,林大人都传给我们陈家了,好,好啊,传令下去,陈家其余所有活动全部暂停,让人全部开始扩修纺织工坊,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织出一千匹印花图案丝绸!日夜不停,人可以休息,但纺织机不能休息!” “是!” 苏州与湖州的百姓,都只见到城中现在的官营工坊,就算到了晚上,都是灯火通明,接连不断有运送蚕丝的马车来到工坊。 陈家那边的进度,陈知问也会派人每天来禀告。 工坊之中的工人学会之后,又是匆匆赶回原来所在的工坊,带着蓝图找工匠木匠,开始打造新纺织机,然后让工人操作学习,这些工人原本就是弄纺织机的,这种新式纺织机需要的人数又少,学习倒不是什么难事,上手之后,就直接开始纺织! 在林尘的指挥下,除了偏远如丽州这种州,附近所有现在官营的纺织工坊,产量全部拉满,甚至工人也不愁,白天的工人是一批,夜晚的工人是另外一批,这也要多谢其余江南士族,关闭工坊,将这些工人都赶了出来。 所以生产效率是真的拉满了。 见到城内的工坊灯火通明,这让那些江南士族,也是有了一些不安感。 “这败家子来真的?他真的要在一个月之内产出一万匹丝绸?”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做到,别说是印花丝绸,就算是素丝绸,要想一个月之内做到一万匹,那都是难如登天。” “再等等。” 林尘此刻坐在工坊里,那些工人一个个累得不行。 坊长过来道:“林大人,是不是让他们休息一下?白天都没停下来过,换一批人?” 林尘淡淡道:“本官给他们加俸禄,一个小时,额外多加三枚铜板,再有,到时候本官在本月结束时,每一个工坊送来的丝绸,会让文书进行统计,哪个工坊生产的丝绸最多,那么,本官会直接给那个工坊,奖励一万两白银,让那些工人平分!赵虎,等下将我这条命令,传遍各大工坊。” “是。” 这一下,坊长也是瞪大了眼睛,他转头对那些效率慢下来的工人道:“快快快!给我快!林大人说了,一个小时多三枚铜板!如果最后我们工坊胜出,产的丝绸最多,还能得到一万两!你们每人,最少能分两位数的银子!快点!” 坊长也是心中激动,如果他的工坊拿下第一,这一万两,他少说能拿一大半啊! 剩下的那些工人,一听到有钱,也是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尤其是织丝绸的工人,操作的织机,双手快得简直出现了残影! 正在这时,有一名士兵进来。 “都督,京师那边来的信。” 林尘拆开看了一下,不由挑了挑眉。 “林兄,京师那边怎么了?” “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察院,共同推动大谏议,陛下正在让人和这帮大臣辩论呢。” 朱能满是好奇:“辩论什么?” “辩论,让陛下收回成立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的圣旨。” “啊?” 林尘脸色平静将信收起:“不用着急,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圣旨下了,从京师大学堂调过来任命的官员也在路上,估计再有几日就到了,京师大谏议辩成什么样,都不影响江南的结果。” 陈英想了一下:“林兄,那咱们回京后,这一次大谏议,我们要参与吗?” “想躲都躲不掉,信上说关宁在为陛下辩护,不过不是对手,最近早朝,光是大谏议辩论,就要双方吵上一个时辰。” 朱能一阵头疼:“这帮文人是真烦啊,什么都要议,建个税务巡检司他们都要管,这天下不是陛下的么?” 林尘颇有深意:“权利的欲望是无限的,表面上是陛下的,可实际上,陛下的背后是士大夫,是士大夫与陛下共治天下,如果士大夫不听,那陛下的圣旨离不开皇宫,出了皇宫就是废纸。” 古代如何将皇权伸到地方,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地方治理成本太高了,所以很多时候地方都是自治,地方的乡绅士大夫坐大,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那尘哥,咱们回去之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大谏议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辩论出来的,反正陛下先拖着,等我一个月解决完江南的问题,就回京了。” 林尘想了想:“对了,高汉文有没有推进给百姓提供免息贷款?” “有,公告放出来了,但来借贷的百姓,并不多。” 林尘道:“那还是官府出面吧,建立一个小工坊,等工人进来后,告诉工人,只要赚到一定的钱,这工坊就可以直接卖给他们。” “好。” 林尘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还是为了对抗江南士族,因为现在朝廷收税,就这帮人有钱,还是朝他们收税,但如果让普通百姓开设了工坊,百姓的收入起来了,那收税的基础就大了,税基扩大,旧的江南士族影响力就会降低。 第641章 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这湖州知府怎么当的? 等到这个税基扩大到极大,光靠收他们的税就能为朝廷带来足够的赋税,那朝廷就不需要再考虑旧的江南士族的话语了。 市舶司。 曹公公脸色并不好:“林大人可有在织丝绸?” “回曹公公,林大人最近都在工坊内,但有白虎营士兵看守,谁也不知道工坊里发生了什么。” 曹公公叹了口气:“林大人啊林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出岔子,不然咱家都得跟着你一起玩完。” 曹公公有些烦躁,一个月一万匹丝绸,这可是天文数字,根本完不成。 一个月,最少每天要三百三十匹丝绸,分散到三十个工坊,那一个工坊也要一天十一匹。 一匹丝绸,快的话也要两三天,毕竟丝绸长最少要有一丈,宽也要半丈,就算纺织机给它干冒烟了,一天也难织出一匹丝绸出来。 还有印花丝绸,这个耗费的时间更是翻倍。 曹公公想不通,他满是担忧,烦躁道:“再去探,这已经过去八日了,问问林大人,织了多少匹丝绸了。” “是。” 而林尘在这八日之内,见到数个工坊的工人,已经是完全熟练,新的纺织机非常熟练,并且在加工钱的刺激下,都是干劲满满。 所以林尘就让白虎营看着,自己又是去了一趟衙门。 “林大人。” 高汉文满是恭敬。 林尘道:“哪里有整个江南省的地图,给本官看看。” 高汉文当即道:“大人稍等,下官这里正好有。” 很快,一张较大的地图在桌子上铺开,直接铺满了整个桌子,林尘看了之后,当即就是看向江南省沿海的海岸线区域。 高汉文小心问道:“林大人在看什么?” “本官在看适合造船的地点,本官打算在江南省修建一个江南造船厂。” 听到林尘的话,高汉文不由眼睛瞪大了:“大,大人,您要建造船厂?” “这很惊讶吗?” “这,可是禁海令还在,朝廷也没有说放开,这……” 要知道目前大奉都还是海禁政策,这也是为什么市舶司的存在,只局限于大奉几个区域,这也是江南为什么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市舶司就在他们这里呀。 再有禁海令,可不是那么容易取消的,阻力极大,要想开海,估计又得脱一层皮。 林尘看了一眼高汉文:“朝廷也没说要在江南省建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更没有说要在江南省摊丁入亩,你猜猜看,为何现在江南省在弄这些?” 高汉文有些惶恐:“林大人,下官的意思是,开海阻力极大,之前也有人提过开海,可最终都无疾而终。” “无妨,再难也要开,本官先选个地址将造船厂修起来,不然到时候时机到了没有船,那机会可就白白错过了,远洋贸易的钱,我大奉不赚,难道都给洋人赚吗?现在又没有什么关税,要赚也是我们赚。高大人,你对江南这沿海的地方熟悉吗?” “下官不熟悉。” “那就找个熟悉的人来,本官要亲自去勘察位置,再有,将江南省懂造船的工匠寻来,在本官选址回来之前,你若是找不到十名工匠,你这湖州知府也不用干了。” 高汉文欲哭无泪:“是。” “去吧。” 高汉文匆匆去了,林尘又是喊来朱能他们,让朱能去挑选一些白虎营士兵,准备一同前去沿岸查看。 因为造船是个长期计划,一艘船的下海,快的话也要一年起步,正常来说,应该是三年,尤其现在大奉的海军并不怎么样,没什么战船,初期还要对战船各种尝试改良试错,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林尘虽然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指导,但具体还得是工匠去攻坚,所以,造船还是越早开始的越好。 并没有多久,高汉文勉强找了一个熟悉地图的向导,那向导是个渔民。 林尘点头:“行,这就出发吧,高大人,本官这几日不在,产丝绸的工坊,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也不能打扰,违令者,白虎营可斩。再有,如果工坊出了问题,本官第一个拿你是问。” 高汉文内心暗暗叫苦,林大人也太不讲道理了,这关我什么事啊? 但他只能应下来。 等林尘率领着一队人马策马离开,高汉文顿时喊来衙役。 “立刻加强巡逻,在工坊附近,绝不能让工坊出意外。” “是。” 在林尘离开没多久,市舶司曹公公的人快速来了,他当即就是找到了高汉文。 “高大人,林大人呢?” “林大人出去了,视察江南省沿海去了。” 那人当即皱起了眉头:“胡闹!现在丝绸才是头等大事,他不在这里盯着,他竟然还去沿海?他想要做什么?” “这,本官不知。” 高汉文虽然算是湖州知府,可在对方面前,还是矮了一分,原因很简单,曹公公的市舶司,地位太过超然了,所以必须客客气气。 “罢了,你是湖州知府,我来就是为曹公公问个问题,现在八日过去,总共有多少丝绸了?” “这,本官不知。” 对方皱起眉头:“高大人,你是湖州知府,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这湖州知府怎么当的?” 高汉文内心真是暗暗叫苦,林大人也没让我插手啊,我哪里知道? “罢了,我自己去看。” 他翻身上马,直接往工坊的方向过去,可结果刚来到工坊附近,就见到两名白虎营士兵往中间一拦。 “军事禁地,严禁外人进入。” 那人瞪大眼睛:“工坊什么时候成军事禁地了?” 白虎营士兵不答,那人直接道:“我是代表曹公公来的,我现在只要知道这八日,总共织了多少丝绸了!” 白虎营士兵没回答他,只是冷冷看着他。 “让开!我要进去看。” 锵! 回应他的是长刀出鞘的声音,长刀寒光闪烁,两名白虎营士兵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冷意。 见状,这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能咬牙调转马头。 “哼,好一个败家子,我倒要看看,二十二日后,你怎么和曹公公交代!真以为自己能在江南横着走了?” 与此同时,那些江南士族,也是在盯着林尘的动静。 某房间内,一群人在一起喝茶。 “林尘离开湖州了。” “回京师了?” “不是,朝东面去了,曹公公派人去问丝绸,结果没见到人,反而那些工坊都被林尘派白虎营士兵保护起来了。” 一人喝了口茶,冷哼一声:“距离一个月就只有二十二天了,我不信,他真能拿出一万匹丝绸来!这是一万匹,不是一千匹!” 第642章 如果被我发现,九族跑不了 林尘这一边,带着人来到了江南省的沿海。 海风吹拂,浪花拍岸,林尘等人骑着马,一路沿着海岸从北往南走。 “林大人,再往前面的就是长河入海口。” 林尘嗯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区域,大片平坦的田地,而且这里有一个水湾,水湾面积还不错。 “那些洋人走哪条水道进入江南省?” 领头的是一个渔民,他开口道:“回大人,是走的下面的水系航道,偏南一些,主要从与福远省接壤的河流北上进入。” 林尘点头:“这里就很不错,适合建造船厂,你看,这一条水道一直过来,在这里建造船厂方便,可以随时下海,再有,可以将贸易点改在这里,让苏州、湖州那些工坊,直接将货物船运到这里来,有长河贯穿,不需要多少钱。” 渔民不由摇头:“大人,不行的,这里之所以没被官府利用起来,是因为海水会涨,海水一涨,这里和前面那座孤岛,就有可能被淹没,位置好是好,可是就这一点,就不能在这里建造船厂。” 林尘转身问旁边的水利工匠:“有解决办法吗?” 这一次,林尘让高汉文寻了不少人跟随。 “回大人,有是有,但成本比较高,这里的海浸其实并不多,涨水也不多,只要加固抬高海堤就可以。” “加高到多少?” “最少一丈。” “最安全是多少丈?” “两丈。” 林尘沉吟看着眼前的情况,随后果断道:“就这里了!” 那工匠有些不解:“大人,就算往后,造船厂在河流边上也方便,为何一定要在这里?” “本官要建造的,是大船,是能直接下海的船,从河流到海里,再加上这一段航道,本官要利用起来,你看,在这里建一个港口,再到辽东省建一个港口,是不是海上就成了一条线?海运可比陆运成本低,再从这里,直接南下,是不是更方便,在这里,成本是最高的。” “但大人,没钱啊。” 林尘一笑:“钱?本官有,回头准备找工匠,先进行修海堤,然后选址建城,再建造船厂。吴大志。” 一个人连忙小跑过来:“大人。” “你之前是造船的工匠,技术也不错,高汉文向本官推荐了你,现在本官要造船,你现在给本官招募人选,钱不是问题,到时候开始造船,三年之内,本官必须要有一支能进行远洋的舰队!” 这个吴大志的祖上就是造船的,大奉早些年的时候,海运并没有被禁,那个时候也有船队,要造船,只是后来海运禁了,水师也就无用武之地,逐渐荒废,一些造船方法也就丢失。 但这个吴大志,却是意外之喜,他祖上是造船的,家中还有早些年造船的资料。 “林大人放心,只要有足够的钱,我就算是死,也要将船造出来。” 说完后,吴大志又是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造船可是要花大钱的,造船的龙骨和木板,基本上都是要选天府省那边深山老林的大树,运过来成本可不低啊。” “本官说了,钱不是问题,这话本官不再说第二遍。” “是。” 吴大志又是道:“对了大人,这里叫什么好呢?既然要建城造船厂,还请大人赐名。” 林尘目光深邃:“就叫浦东吧,浦东就是上海,上海就是浦东。” …… 林尘外出了足足十日,而在回到湖州之后,只是简单查看了一下苏州和湖州工坊的情况,便是开始继续推行新政。 又是数日后,从京师来的京师大学堂助教等一批若干官员,也是来到了湖州。 陆文渊和宋奇志他们在列,还有一队官兵跟着保护。 踏入湖州城,陆文渊他们脸上既兴奋、又期待。 “没想到人生经历,竟然还能这样。” 宋奇志道:“等下见到林大人,是喊校长还是喊林大人?” 其余人也是在思忖,陆文渊道:“还是喊校长吧,毕竟我们都是京师大学堂的老师,也都是林大人一手带出来的,没有林大人,就没有我们今日。” “没错。” 很快,他们就是去拜访林尘,等进入宅邸,在房间里见到了林尘。 林尘正坐在这里,宋奇志等人忐忑和期待,直接行礼。 “参见林校长。” 林尘一笑:“我也没有想到,陛下会直接在京师大学堂里挑人,行,既然是你们,那我也放心了,等下我做东,先在这湖州城内,吃上一道,而后再给你们说下这两个衙门。” 陆文渊道:“林校长,我等直接开始吧,让这两个衙门运转起来,也好为林校长分忧。” 林尘笑道:“不急,先接风洗尘,本官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很快,林尘就带着他们,进入了湖州的一家酒楼,并且开始告诉他们,这两个衙门具体该怎么做。 陆文渊等人听得很认真,也是在做笔记。 “税务巡检司,主要是查税,只要有人举报,哪一家有偷税漏税的情况,直接查,工商司,则是监督管理市场,但切记,不可收受贿赂,你们的俸禄很高,足够你们的开支,如果被我发现,九族跑不了。” 林尘脸色严肃。 “林校长放心,没有林校长,就没有我们今天。” 林尘点头:“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不遵守我定下的规矩,你们两个衙门,这个时候就应该抓住一个典型,一个抗税的士族,直接公开审理,没收财产充公,先杀鸡儆猴。” “随后,取缔任何没有经营许可证的工坊,后面要进来的工坊,必须交钱,后续的海外贸易名额,直接采用拍卖方法,一段时间就放出一些名额出来,让他们拍卖。”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弄出来的外贸中心,到时候会统一采用银票代替碎银,强制大宗交易通过官办钱庄结算,而这个官办钱庄,就是由税务巡检司负责。” 听到林尘的话,宋奇志等人,这才真正的吃了一惊,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两个衙门,在江南省权利多大,可以说,能完全操纵江南士族的生死。 如果林尘的措施完全施行,江南的经济再怎么发达,也会乖乖听朝廷的命令。 就在这时,有士兵进来禀告:“都督,市舶司的曹公公在外面带着人求见。” 第643章 本官就用这些大大的丝绸,塞满你那市舶司小小的仓库 “哦?曹公公这是不耐烦了吧?行,让他进来吧。” 曹公公? 陆文渊等人内心一阵疑惑。 很快,曹公公带着人就是走入了酒楼,脸上满是怒气,在见到林尘竟然在和一群人吃饭,当即就是阴阳怪气道:“哟,林大人,咱家在市舶司急的团团转,没想到林大人倒是悠闲,既是外出赏景,又是带人吃饭,看样子林大人是一点压力都没感受到啊。” 林尘笑道:“曹公公有什么压力?” “咱家的压力你还不清楚?林大人,咱家要问你一句了,距离你说的一个月期限,还有多久?一万匹丝绸,咱家可是连影子都还没见到!” 说着,曹公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而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林大人,你要砸咱家的饭碗,咱家就砸你的!咱家让你这两个衙门,在江南省开不下去!” 朱能直接一拍桌子:“怎么和尘哥说话的?” 曹公公冷笑:“咱家和林大人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插话?” 朱能当即怒火上头:“老子是虞国公之子、神机将军、勇决伯,你一个太监在这里狂妄什么?” 曹公公身后跟随的官员忍不住道:“朱大人,现在当务之急,还得是丝绸,曹公公是市舶司的提举,负责江南省市舶司,可以说是掌管江南省经济命脉,你说曹公公是什么人?” 曹公公冷笑:“林大人,你带出来的人,都如此没大没小吗?还是交给咱家来教育教育吧,抓起来!” 身边的护卫当即踏步向前,就是要直接抓人。 陈英冷哼一声:“在这里你也敢动手?白虎营!” 房间里周围那些白虎营士兵,当即就是唰地一声,长刀出鞘,目光冰冷看着曹公公一行人。 曹公公的那些护卫,更是被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好胆!林大人,你要跟咱家翻脸了?” 曹公公冷笑看着林尘。 场中氛围有些凝滞,林尘不疾不徐道:“曹公公,你这怒火冲冲过来兴师问罪,还要抓本官的人,你有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 “林大人!咱家只问你,丝绸呢?你拿不出丝绸,还敢放任他跟咱家拍桌子?” 林尘似笑非笑:“本官没说,没有丝绸啊,现在距离一个月,也就不过还有五日,本来本官是是想着,等五日之后交割丝绸,既然曹公公催,也罢,就今日吧,也好让曹公公安心一些。” 曹公公满是狐疑看着林尘:“林大人,你在诓骗咱家吗?” “曹公公你看,本官拿不出丝绸,你要找本官麻烦,现在本官要拿出丝绸,你又不信。” 曹公公脸色缓和:“林大人,只要能拿出丝绸,一切好说,你在江南省怎么样,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尘一笑:“自然如此了曹公公,咱们合作共赢,才是王道,以后这江南省,本官还指望着您帮我看一下,江南省不能乱。放人。” 用刀架在曹公公护卫脖子上的白虎营士兵,将长刀收回,后退一步,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朱能哼了一声,而曹公公直接问道:“那么林大人,丝绸呢?此前咱家派人来,你倒是好,直接人不在,还将那些工坊列为军事禁区,进去都进不了,那位高知府,一问三不知,你说说,咱家能不急嘛?” “放心曹公公,今天就让你看到丝绸,本官就用这些大大的丝绸,塞满你那市舶司小小的仓库,哈哈。” “只要林大人你不说大话。” 林尘起身:“行,随本官来吧。” 曹公公当即跟上,在曹公公身后那些官员,有一两个人,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自然是江南士族的人了,现在林尘说要拿出足够的丝绸出来,打死都不会相信。 一个月一万匹,这么点工坊,干到冒烟也做不到吧。 林尘直接喊来赵虎:“赵虎,去让人通知各个工坊,是时候交货了,再让人在码头组织船运,直接运到市舶司去,现场清点,现场交割。” “是。” 赵虎当即下去派人,而林尘笑着看向曹公公。 “曹公公,咱们去码头等吧,更方便一点。” “好。” 一行人便是直奔码头,与此同时,那些盯着林尘的士族探子,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当即通知各大士族。 收到消息的士族族长,纷纷派出了人,赶往码头。 此刻,码头已经由白虎营的士兵腾出了一片位置,林尘他们都是坐好。 “文渊,你们来当文书,这一笔交易是要收税的。” “是。” 曹公公坐下,码头不远,许多条船只停着,可丝绸却还没来。 林尘也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曹公公,稍安勿躁,这一次的产能,主要集中在苏州、湖州还有附近几个州,工坊分散,所以今日来的,主要是苏州和湖州的工坊产出,剩下的,需要在几日之内送来。” 曹公公淡淡道:“咱家要眼见为实。” 在人群之中,那些江南士族之人,也都是在看,现在一个月快到,他们就不信,林尘真能做到一个月一万匹丝绸。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在湖州工坊,工人们已经是开始急匆匆的将丝绸包裹好,然后开始装车,一匹匹满载的马车,就是朝着码头拉去。 旁边百姓也是在翘首以盼,见到有马车到来,当即有人道:“来了来了,马车来了。” 马车来到这片空地区域,工人开始卸货,有人开始清点起来。 “一、二、三四……” “这个马车总共是一百匹,全是素丝绸。” “装船运走。” 工人们开始干活,林尘又是问道:“曹公公,洋人给的钱,什么时候结算?” “林大人,货到了洋人手里,洋人自然就会给钱,他们给的是银元,放心,带的银元可多了。” 曹公公看着眼前的马车,马车运完之后,当即就是空车离开,而紧接着又是有马车到来。 “仁力坊马车!第一批丝绸总共一百二十匹,接下来还有!” 第644章 不过是丝绸罢了,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官有的是办法 马车到来,又是一马车的丝绸被卸货,工人一边清点,旁边最少有三个文书在统计。 一个文书是工商司的文书,另外一个文书是林尘工坊的文书,因为要进行各工坊丝绸的数量比试,第三个文书,则是市舶司的文书,是曹公公带来的,毕竟两边都是要对账的。 一匹匹丝绸从马匹上卸下来,甚至这一辆马车还没卸下来,另外一辆装载着丝绸的马车已经来了。 一时之间,只见到这码头,全部都是丝绸,船上的那些船夫,都是忙晕了,一条条船只装满后,朝市舶司开去。 周围的百姓也是在看热闹。 “这么多的丝绸?这短短时间,可就超过五百匹了!” “这些还全部都是湖州本地工坊的丝绸,按这位林大人的意思,其余州的丝绸还没送来统计。” 在围观的其余士族探子,他们也是睁大眼睛,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来送丝绸的马车一辆接一辆,才小半个时辰,丝绸的数量,已经是突破了一千匹! “总计一千两百匹丝绸了!如果是十个大工坊,那差不多一个工坊,也要生产一百二十匹丝绸,而一个工坊的产量,差不多是两三天十匹丝绸,一天五匹。” 那些士族的探子在飞速计算产量,他们也不太相信,这一个月之内,光是湖州就能产出数千匹丝绸出来。 “计算不差的话,现在湖州官府的工坊数量,应该是十个,这么多天,极限的丝绸数量,应该是不超过两千匹才对。” 曹公公此刻看着络绎不绝的马车,送丝绸的喊声更是不绝于耳。 “一千五百匹了?” 曹公公也是微微一怔,他看向身旁的林尘。 “林大人,这丝绸真有这么多?” “自然了曹公公,本官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不过是丝绸罢了,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官有的是办法。” 曹公公有些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在看。 “高碑坊送来一百三十匹丝绸!” 旁边摆着三张桌子的文书,在飞快记录,工人们也是在忙活。 “仁力坊送来一百五十匹丝绸!” 一道道声音响起,周围百姓都是有些惊叹。 “总共多少匹了?” “快两千匹了!这么多丝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是啊,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些工坊落到官府手里,产丝绸的速度大大降低,却没想到,这效率反而还高了不少。” 士族的探子们死死盯着这个场面,额头都只感觉有冷汗了。 “两千两百匹了!这不对啊,这已经有些超出十个工坊的总产量了!” “再等等看,这应该到极限了才对。” 然而,马车还是没有停下。 送来的丝绸数量在不断飙升,从两千两百匹,还在不断往上走。 要知道,这可是只有湖州工坊,其余苏州、还有附近州的工坊,还没有统计进来。 随着现场统计文员继续在喊,丝绸数量继续上涨,终于是突破了三千匹。 “三千匹??” 士族的探子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满头大汗! “快,快去报告族长,要出大事了!” 如果湖州的十个工坊,一个月之内能拿出三千匹丝绸,那苏州呢? 要知道,林尘抄了苏州、沈家、祝家这些家族,被收归官营的工坊,可不止十个! 有各家族的探子,分出一人,匆匆朝家族跑去。 丁家就是其中之一,族长丁天元正在院落里打类似八段锦的动作,管家匆匆进来。 “老爷,去码头的探子回来了。” “回来了?让他来见我就是。” 丁天元语气轻松,一个月马上就要到,这位江南巡抚林大人,最终还不是被他们所拿捏? 那下人进来,脸上有些惊魂未定一般。 丁天元微微皱眉:“看你慌成这样,难道有什么大事?” “老爷,现在码头上统计的丝绸,总共超过三千匹了!” “区区三……什么?!多少?!” 丁天元惊得手中动作都停了,几乎是吹胡子瞪眼睛一样看着那下人。 丁天元开工坊的,自然知道一个工坊的丝绸产量,现在整个湖州的官营工坊,也不过才只十个,三千匹,这意味着一个工坊,每天最少要产出三十匹以上的丝绸! 这怎么可能?! 一个工坊,日夜不停,撑死一天也就是十几匹丝绸,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丁天元脸上表情变幻:“你没听错?这个数字不正确,这不可能,除非他有什么法术,让工坊的产能提上来。” “老爷,我就是现场听到的,那些工坊来送丝绸的马车,一个接一个,老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丁天元松开对方,脸色青白交替:“走!” 不仅仅是丁天元,其余士族的族长,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这不可能!三千多匹,而且还是湖州的工坊?” “不对,他败家子必然不可能做到,老夫亲自走一趟!” 对这些族长来说,如果真有这么多产能,那就意味着林尘真的可以一个月之内生产一万匹丝绸,那他们的天就塌了啊! 他们关闭工坊,舍去利益,为的就是围追堵截,将林尘给直接堵死,从而让市舶司施压,让他的新政彻底在江南推行不下去,如此一来,局面就会回到原来之前,江南还是那个江南! 可如果林尘真的做到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产能如此之高,他们关了工坊,反而是在为林尘做嫁衣了,不仅是自己亏了钱,而且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威胁是没有效果的,林尘完全可以将他们一脚踹开。 在他们没用的情况下,林尘要针对他们也是易如反掌,那就是工商司不给他们登记,他们连从事丝绸行业的可能都没有。 所以,他们现在是真的慌了,之前和林尘对着干,就指望着让林尘就范。 不少族长匆匆赶往码头,而此刻的码头,却是更为热闹了。 “三千五百匹!天啊,三千五百匹了!” “好多的丝绸啊,这得卖多少钱?” 而曹公公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一个湖州就这么多的丝绸,那还有其余州呢? 第645章 林大人,不是咱家怀疑你,只是咱家也想开开眼界 林尘仍然是云淡风轻:“曹公公,还有一些丝绸,不能马上运到湖州进行统计,等运到湖州后,直接转运到市舶司去,到时候曹公公就可以查看账册了。” 曹公公满是笑容:“林大人,您可真是神了。” 林尘似笑非笑:“曹公公满意吗?” “太满意了,这下好了,丝绸补上,能赚洋人的钱了,林大人,您真是英雄少年啊。” 朱能在一旁嘀咕:“这老太监,翻脸比翻书还快。” 陈英淡淡道:“自然如此,丢了这么大一笔订单,他市舶司肯定不好受,听说洋人来交易,都是时间计划好的,要五月走就绝不能拖六月。” “为什么?” 朱能有些不解:“多待几天又不碍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丁天元等人也是来到了码头,见到远处许多百姓围观,而道路上的马车倒是少了一些,心这才算放下来。 “多少丝绸了?” “三千七了,恐怕能接近四千,这太可怕了。” 丁天元亲耳听到那文书念出三千七百五十的时候,他只感觉一阵眩晕。 “那如此说来,林尘真的做到了?一个月一万匹丝绸?“ 林尘又是道:“湖州城的丝绸差不多了,其余州县的丝绸,明天就能送来,今天算是没有了。” 曹公公笑道:“无妨无妨,只要能在月底之前,送到市舶司来就行,一个湖州,就能有接近四千匹丝绸,还有苏州其余州县,林大人现在手头的工坊,大的有二十几家,小的也有几十家,一万匹丝绸,是完全够了的。” “曹公公相信本官就好。” 曹公公准备起身,他接下来就要回市舶司等着丝绸运到,然后再进行清点。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道声音响起。 “素丝绸产了这么多,可印花丝绸呢?” 嗯? 朱能和陈英他们齐齐转头,却是见到一个五十岁的老者出来。 林尘看向他,当即认出这就是那天参加观礼的一个家族族长。 曹公公看着他,丁天元直接拱手:“曹公公,我多嘴一句,素丝绸的产量多,但印花丝绸的产量未必多,一匹印花丝绸,需要的时间可是素丝绸的十几倍,甚至数十倍,繁复的印花丝绸,甚至要耗费数月时间,比如云锦、苏锦这些印花丝绸,若是我没记错,洋人需要的丝绸里,正有一千匹印花丝绸。” 此言一出,曹公公醒悟过来,起身的屁股,又是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林大人,此言不差,印花丝绸价格高昂,需要的时间也多,咱家看到现在,这些送过来的,都是素丝绸,印花的呢?” 丁天元还有其余族长,此刻也是看向林尘,内心还在庆幸,林尘虽然能将素丝绸的产量提高,但印花丝绸却不可能,因为印花丝绸生产太麻烦了。 或许是林尘取巧,想要用一万匹素丝绸蒙混过关,如此一来,他们这些江南士族还是有机会的,因为他们的仓库里可是有不少印花丝绸。 甚至有族长心中更是在呐喊:不要有印花丝绸,不要有印花丝绸。 林尘微微一笑:“曹公公,这一千匹印花丝绸,本官自然没忘,曹公公既然不放心,那就再坐坐吧,本官已经让人去通知陈家了,他们生产出来的印花丝绸,想必马上就会送来。” 曹公公满是狐疑:“林大人,您连印花丝绸都搞定了?” “自然,若不是如此,本官又怎敢一口答应曹公公的要求?” 曹公公点头:“那咱家就再等等看吧,林大人,不是咱家怀疑你,只是咱家也想开开眼界。” 一千匹印花丝绸,一个月之内完成,这甚至比一个月完成一万匹素丝绸更为震撼。 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不可能吧,一个月之内一千匹印花丝绸?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啊,要在纺织机上,不断地更换不同颜色的线,这样才能织出想要的图案,繁琐死了。” 丁天元等族长皱着眉,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这个败家子绝对不可能做到有印花的丝绸,这可是他们的底气!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马车来了,湖州城内的工坊将能送的丝绸都送来了,接下来就是其余州。 但其余百姓,还有各江南士族的人都没有离开,都是在等。 曹公公自然有耐心,这拿出来的三千多匹丝绸,证明了林尘不是瞎吹,自然那有耐心等了。 就在这翘首以盼之中,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然后就有百姓喊道:“有马车队伍来了!” 所有人伸长脖子看去,城内的青石板路上,马车朝着这边开了过来。 为首赶马车的人,正是陈知问,等来到码头这里,他直接下马车,而后恭恭敬敬朝林尘行礼。 “林大人,幸不辱命。” 林尘笑道:“好,开始交货吧,让曹公公亲眼见见,洋人需要的一千匹印花丝绸。” “是。” 在陈知问的一声令下,身后的陈家仆人,将印花丝绸开始卸货。 无数百姓伸长着脖子在看,就连丁天元他们也是如此,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当第一批丝绸从马车上卸下来,曹公公道:“展开,咱家要检查一下。” 陈知问道:“是。” 他朝仆人一挥手:“展开。” 顿时有两个仆人,直接拿着一匹丝绸,一人拿着,另外一人拿着另外一端,然后将这丝绸,徐徐展开在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盯着这展开的丝绸,只见到丝绸上展开后,便是有印花图案出现。 这一下,百姓睁大了眼睛。 “真有印花!” “天啊!这印花还如此好看,五颜六色,一朵朵花图案。“ 曹公公不由起身,上前仔细摸了一下,发现的的确确,正是印花图案。 这一刻,曹公公也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林尘。 “林大人,你真的做到了?” 林尘淡然自若:“曹公公,眼见为实,都见到了,你还不相信吗?” “不不不,咱家只是有些震撼。” 而不远处的丁天元等家族族长,都是感觉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完了,天塌了! 第646章 权利小小的一任性,就会滋生祸患 丁天元他们眼神之中有着不甘,有着惶恐,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任何不可替代的优势了,林尘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生产一万匹素丝绸,甚至连印花丝绸都能解决,这也就是说,只要林尘愿意,他随时可以打造出无数个依赖丝绸贸易的家族出来。 这一刻,丁天元他们想到了自己家族的覆灭,自己等人被林尘打击报复。 只是这一点,丁天元就双腿发软。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但他们输了,这种后果的残酷性,就是整个家族粉身碎骨。 其余家族族长也是一样,他们都感受到了家族覆灭的丧钟。 现场百姓还在惊叹,这丝绸的印花虽然没有那些云锦精美,却也不错了,关键是,它的效率快啊。 曹公公也是睁大了眼睛,连忙道:“好,好,将它包起来,上船。” 曹公公喜笑颜开,看向林尘:“林大人,您可真是让咱家开了眼啊,放心林大人,以后您在江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家鼎力支持,谁要是敢说半个不字,那就是咱家的敌人,咱家也没什么能帮助你的,但在江南省这一块,咱家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林尘笑道:“曹公公,不再抽检一下后续其余马车上的印花丝绸吗?要是这些丝绸,没有印花怎么办?” 曹公公哈哈大笑:“林大人真会开玩笑,咱家自然是信得过你,你如此气定神闲,想必也是已经做到,现在只需要看数量就行。” 文书在不断报出印花丝绸的数量。 “两百四十匹印花丝绸。” “三百六十匹!” “四百八十匹!” “六百匹!” 听到这个数字上涨,曹公公是开心得不行,这些可都是钱啊。 林尘又是道:“曹公公,丝绸生产好了,但到时候分钱,还是按照此前的行规分,以后咱们有钱一起赚。” “放心,林大人,您绝对放心,咱家不会坑您的,手更不会伸到您身上去。” 说完这句话,曹公公就是压低声音道:“这一次其余那些做局的江南士族,林大人您看,要不要咱家帮着处理一下?现在您的新政大势已成,工商司将牌照资格这么一卡,他们连经营丝绸都做不到,我们再低价收购他们的工坊,改为官营。” 林尘似笑非笑:“曹公公,这么急?” “嗨,林大人,咱家这不是为您着想吗,想要为您出气吗?” “曹公公,本官是最讲规矩的人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权利小小的一任性,就会滋生祸患啊,而且还是后患无穷。” “既然如此,咱家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只要林大人您有需要,咱家鼎力支持。” 现场的一千匹印花丝绸清点完毕,曹公公喜笑颜开,而后起身拱手:“林大人,咱家这就带人一起去,到时候好给那些洋人交割,保证这一次生意的顺畅。” “好,有劳曹公公。” 曹公公带人离开,其余在场的那些家族族长,如丁天元他们,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迫不得已先回府。 回到府邸后,丁天元让下人拿来温毛巾,贴在自己额头上,这才感觉缓过神来。 “老爷。” 下人小心翼翼,丁天元当即道:“去告诉其余家族族长,咱们要开会,咱们要想对策,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好,我这就去通知。” 并没有多久,其余家族族长,都是来到了丁府,他们进入房间,一个个脸色凝重。 良久后,丁天元这才沉声道:“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一次,我们输了。” 一人重重捶了一下桌子:“该死的,谁能想到那个败家子,是真能做到啊。” “别说他了,现在怎么办?赶紧自救,咱们的工坊关了,市舶司的订单,都被林尘的官营工坊给抢走了,那我们工坊何去何从?” “再有,林大人会不会再对付我们,我们现在要去申请那所谓的营业许可证,会不会被拒绝?”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此刻他们就像是站在万丈悬崖,是生是死,全在林尘一念之间。 “老丁,你最为聪明,你来拿主意吧?” 丁天元脸色阴晴不定,这件事很棘手,他感觉怎么选都不对,若是再去找工商司,这就是真的服软了。 可现在,不服软又能如何呢,工坊营业不了,没有办法生产丝绸,那他们可就断了财路。 “不如,咱们偷偷营业吧?” 有人开口。 丁天元倒是道:“不可,现在林尘定下的新政措施已经生效,我们反抗又失败了,偷偷营业被发现,那等待着的就是无情的抄没和罚款,新规里说了,没有经营许可证,被发现一次偷偷营业,直接罚款一万两白银。” “嘶!他怎么不去抢?” “这就是在抢啊,只不过抢的对象成了我们。” 丁天元沉吟了一番,而后果断道:“我看,咱们还是请林大人,赴宴一次吧,咱们在饭桌上,看林大人是什么态度,是否肯给一条活路。” 其余人有些犹豫,但很快,就有人道:“这恐怕是唯一的出路,但如果林大人不肯给呢,我们还有什么招数?” 丁天元分析:“我认为林大人,不会如此无情,你想想看,没了苏家、沈家,现在江南实力较强的家族就是我们,我们还是很有用的,而且家族里也资助了不少学堂里的士子考上科举,再有一点,税收方面,仍然主要是我们出钱出力,我们可以拿这一点来与林大人谈判,只要林大人放我们一马,我们就愿意配合。” 其余人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哎。” “那就这样吧,派人去给林大人传个口信,就明天晚上,在酒楼里宴请林大人。” “好。” 其余家族族长,也没有任何意见,现在他们直接将自己玩成了砧板上的肉,具体只能等林尘了。 曹公公那一边,回到市舶司之后,当即就是命人将那些带过来的印花丝绸箱子拆开。 “都拆开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真印花丝绸。” 旁边的官员不解:“曹公公,为何当场不检查?” 曹公公淡淡道:“当时是为了给林大人面子,但谁知道不知道他背后给咱家玩阴的,检查是要检查的,没问题最好,有问题,咱家还是要找他麻烦。” 这番话,给身旁那官员都听懵了。 怪不得曹公公能成为大官呢。 第647章 这么快就忘了当日观看沈家苏家他们,砍头的样子? 不过好在一番检查,印花丝绸没有问题。 曹公公松了口气:“看来林大人做事,的确靠谱,咱家算是放心了,等林大人其余丝绸来到市舶司,记得统计。” “是。” 林尘这一边,也是回到了宅邸,朱能颇为兴奋。 “尘哥,现在丝绸也搞定了,那帮江南士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咱们是不是可以返回京师了?” 林尘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道:“别急,还没到时候,我现在还有一件大事没做,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切入,从哪里发力,但现在看来,倒是有切入点了,而且还能完美为我吸引火力。” 朱能有些不理解:“尘哥,我听不懂。” 旁边的陈英笑道:“听不懂就算了,看林兄做事,能看懂的。” 林尘放下茶杯:“给你讲点能听懂的,我来江南,主要做三件事,第一件就是盐政体系,现在江南的盐政体系已经被我重构,整个盐政的官员,都由陛下重新派遣,并且我还将食盐改为了票盐制,如此一来,食盐方面的问题,算是能解决了。 第二件事,就是摊丁入亩,这点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但这一次,我在江南省留下锦衣卫,再有那些新补缺的县令知府,也都算是陛下提拔起来的人,自然会配合我的新政,所以摊丁入亩在江南省,也是能施行的,只是需要时间。 第三件事,就是压制江南的商人,我用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在江南商人身上,套了枷锁,如此一来,他们的收入财政,朝廷就能做到一清二楚,能将税收上来,他们想要乱来,也未必做得到。 但这第三件事,还有更为重要的一步没做,那就是提高商税。“ 听到林尘的话,陈英都愣了一下。 “还要提高商税?” “自然,现在商税太低,虽然对商人有好处,可对朝廷没好处,商税必须要加,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这也是我为何要在江南推行免息贷款、创建官营工坊,然后工人足够了,再将这官营工坊,一半的收入,转给这些工人,变为集体经济,新的税基多了,他们自然会支持现在的商税。” 林尘停顿了一下:“当然,在初期,恐怕整个江南,就算那些没有插手的士族,也会对我口诛笔伐,这一次的要征商税,主战场恐怕会是在京师朝堂。” 陈英想了想:“那要不,慢慢来?激烈的新政恐怕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林尘笑了:“陈兄你错了,就是要雷霆万钧一鼓作气压下去,跟他们慢慢来,就会成为温水煮青蛙,双方不断拔河,从而不断拉锯,让这个新政,逐渐歪曲。放心,这一次江南省的新政,绝对能成功,人,我们有,钱,我们更有,有人有钱,那些江南省的士族反对闹腾三五年,他们也成不了气候,等三五年后,我在江南省弄出来的集体经济工坊出来,税收多了,支持的声音也就多了。” 陈英道:“我不懂,但我支持你。” 就在这时,赵虎走了进来:“公子,丁家派人送来请柬。” 林尘似笑非笑:“今天才将丝绸送给市舶司,结果后脚跟就送请柬来了?看来是看我拿出了丝绸,他们感到慌了啊。” 朱能道:“尘哥,他们这是想要委屈求和了?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弄死他们!” 陈英也道:“我爹在西南对付那些土司的时候,土司总是降而复叛,反复无常,只有将他们完全消灭,那些叛乱的土司才不会再度叛乱。” 林尘笑道:“物尽其用才行,他们可是上好的盾牌,不用白不用。让他进来。” “是。” 赵虎拱手,而后出去,没有多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林大人,朱大人,陈大人。” 那管家直接行礼,林尘慢条斯理:“哦?你是谁啊?” 管家恭敬道:“回林大人的话,我是丁天元的管家,此次前来,是我家家主,还有其余江南各家,明天晚上共同在芙蓉园做东,想要宴请林大人,还有两位大人,一起吃饭。” 林尘哼了一声:“吃饭?之前本官刚刚推行新政,结果后面反手就有人告到了京师,江南其余丝绸工坊纷纷关闭,若不是本官手段多一些,市舶司的洋人订单,还真就完不成了。之前本官想要你们出来,你们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一声不吭,现在见到大局已定,就又想请本官吃饭?怎么,真以为本官没脾气?是不是你们家主,这么快就忘了当日观看沈家苏家他们,砍头的样子?” 管家不由哆嗦:“林,林大人,我家主,绝对没有忘。” 林尘淡淡道:“罢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人,本官并不为难你,回去告诉丁天元,本官自然会赴宴,但刚才本官说的话,你给本官传达清楚了,明日本官要是问起来,他说不知道,那本官就将你们都砍了。” “林大人放心。” 这个管家连忙退出去,朱能道:“真要去啊?” “为什么不去?他们还有点用处,先利用完了再说。” 陈英问道:“他们会做什么?” “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我,看看能否继续赚钱,看看之前的事,我计较不计较。” 林尘说完后,哼了一声:“这些所谓的江南士族,是这样子的,有好处,抢得比谁都多,落井下石,出事了,就一个个骨头软了,准备开始求饶了, 小资阶级的软弱性。” …… 第二日。 湖州仍然是之前的湖州,热闹非凡,原本那场砍头观礼导致的河流鲜红无比,人头滚滚浮在水面上的情形,也不见了,河水恢复如常,百姓也好像忘记了,但林尘的血手人屠名声,确实是实打实的出来了。 仍然是上次的芙蓉园,林尘带着朱能陈英二人,又有赵虎他们带了不少白虎营士兵,这才慢吞吞赶来。 此刻,芙蓉园内,房间里都是摆满了桌子,和上次一样,唯独主桌是空着的。 下一刻,有人喊道:“林大人来了!” 一瞬间,这些在焦急等待的家族族长们,心中松了口气,然后一个个脸上切换出笑容,快速起身,朝前小跑,见到林尘跨入进来的瞬间,全部涌上去。 “林大人您来了。” “林大人小心门槛。” “林大人,您能赏脸来真是太好了,主位给您空着呢。” 第648章 诸位,何故仰望起坐、反复无常耶? 房间内的所有族长都满是恭敬,笑容满面。 林尘淡定自若,负着双手,丁天元在一旁道:“都让让,让林大人上主桌。” “林大人,您请。” 林尘淡然来到主桌,他见到其余那些族长,也都是站在各自的桌子边上,并没有坐下去,而是各个都是一脸笑容看着自己。 林尘淡淡道:“诸位,都这么看着本官做什么,坐啊。” 有的族长赔笑坐下,结果林尘冷笑一声:“让你坐还真坐啊?” 吓得那个族长,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赵虎在一旁看得想笑,就这些人,也想拿捏公子? 林尘也不急着坐下,扫了所有人一圈,这才淡淡道:“今个儿,难得啊,诸位竟然还宴请本官,本官之前可从没收到你们的宴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丁天元站在一旁赔笑:“林大人,您说的哪里话,不是不宴请您,是怕您事多,耽误了您。” 林尘似笑非笑:“真巧,本官刚完成市舶司的一万匹丝绸,你们就有空宴请本官了。” 说着,林尘坐下。 丁天元赔笑:“林大人当真厉害,简直是大奉第一人,这丝绸,说能拿出就能拿出,简直就是变戏法一样,我等都是佩服不已。” “对对对,林大人您对如何织丝绸,也如此了解,我等都是佩服。” “林大人,您可是大奉的中流砥柱。” 林尘淡淡道:“本官不喜欢有人站着和本官说话。” 那些人会意,连忙就是坐下,可房间内的这些族长一坐下,林尘却又是忽然站了起来,这一下,那些屁股都还没坐稳的族长,吓得连忙起身,传出哗啦的声音。 林尘扫了其余人一眼,又是缓缓坐下,那些人这才小心坐下,可刚坐下,林尘又站了起来。 他们吓得再度站起来,林尘冷笑一声:“诸位,何故仰望起坐、反复无常耶?” 虽然知道林尘会对他们下马威,可谁也没有想到,林尘这个下马威来得如此之快。 旁边朱能在憋笑,这帮一个个四五十岁的老狐狸,全被尘哥给拿捏了,这也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们想要不低头都不可能。 丁天元还是赔笑道:“林大人,我等不敢呀,您不坐,我们怎么敢坐?” “丁族长,本官听过一首诗,‘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现在看来,这一首诗,描写得恰到好处,丁族长以为然否?” “然,林大人,这首诗,说得太对了,我等这些虫儿,还指望着林大人,您放一条生路。” 林尘这才施施然坐下,可这一次,其余人不敢乱坐了,都是眼巴巴看着林尘。 “这些虫子,想要蚁多咬死象,可他们忘了,一群虫子,人一抬脚,就能踩死他们。” “是,林大人说的是。” 见到这位丁族长,竟然还能笑脸相迎,林尘似笑非笑:“不愧是丁族长,这养气功夫厉害,还能泰然自若,行,坐吧。” “多谢林大人。” 丁天元小心翼翼坐下,旁边那些各桌站着的族长,这才小心坐下。 林尘道:“先上菜。” 丁天元连忙让人去喊人上菜,很快,菜就上来了,林尘拿起筷子:“朱能,吃。” “好嘞。” 丁天元不太敢动筷子,只是在看时机,什么时候和林尘说正事比较好。 而林尘也完全没有要提起这件事的意思,主动权在他,反正就是慢条斯理吃菜。 “林大人,这个您多尝尝。” 林尘淡淡嗯了一声,等到酒过三巡,丁天元这才小心道:“林大人,现在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都推行了,我等,也是非常支持林大人的新政,认为这个工商司,对江南的经济有非常完善的作用,我们现在,也想要加入工商司,您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尘似笑非笑:“丁族长说的这是什么话,工商司就在那里,你想加,自然去加就行了,难道还要来请示本官,这话传出去,意思是不是,本官拿这个要挟你们?告诉你们,本官是最守规矩的,按规矩办事,可不要坏了本官的名声。” 你要是守规矩,你就不会不将沈家苏家那批人送到京师交给大理寺定罪了,自己直接在湖州就将他们砍了,这叫守规矩? 这话丁天元是不敢说的,而且如果他们真去这工商司登记,指不定会被用各种借口搪塞,官场打太极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反正官员大部分是不能背锅的。 想到这里,丁天元也是决定直接一点。 “林大人,我们也算是江南还有一些名望的姓氏,若是我等能重新工坊开业,在工商司登记,并且能和林大人您那些官营工坊一般,以后朝廷在江南收税,我等都会鼎力配合,林大人有什么需要,只需说一声,我等都会帮助。” 陈英看向林尘,现在这算是来到正题了。 而林尘淡淡道:“丁族长,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朝廷要在江南收税,你们自然有义务配合,依法纳税,是每一个大奉百姓该尽的义务,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在工商司登记,你们连朝廷想要收取的税收,都不想交?” “不不不,林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比如说,朝廷明年想要在江南收取三百万两的赋税,可只收了两百八十万两,剩下的二十万,我等是愿意补上的。” 又有另外一人道:“对啊林大人,现在江南省,主要还是就剩下我们有实力。” 他说的比较隐晦,林尘却是嗤笑。 “什么实力?只补二十万的赋税,也叫实力?本官告诉你们什么叫实力,朝廷想要在江南收一千万的赋税,你们能直接拿出一千万来,才叫实力,二十万两,你也没喝多少,怎么就拿自己当盘菜了?” 那人顿时颇为窘迫,连忙道:“林大人,我说错话了。” 丁天元还想说话,被林尘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实话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缺了你们,江南省就收不起税了?告诉你们,本官现在在江南各州推行免息贷款,还有开设官营工坊,等工坊赚钱收回成本后,本官将这些工坊一半的股权,让给那些工人,三五年后,你们还会觉得,江南收不起税么?” 第649章 丁族长,你还跪着做什么,本官注重平等交流 其余人都是有些惶恐。 而林尘继续道:“此前本官新政你们不说话,是陈家在支持本官,现在见到本官解决市舶司的问题,现在还想再拿捏本官?宴请本官,就该有宴请的态度!虫子,就要有身为虫子的觉悟!” 一旁的朱能也是冷笑:“还认不清情况是吗?告诉你们,陈家知道吗,陈家以后将会成为江南沈家一般的存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跟了尘哥。” 林尘有些无语:“朱能,咱们现在都算是官了,说话不要匪里匪气,好歹也是个国公之子呢。” 随后,林尘转头看向丁天元:“刚才朱能的话你听明白了吧?” 丁天元一咬牙,直接跪下道:“林大人,之前是我们糊涂,我们不懂,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当时就想着,我们赚点钱不容易,如果再被收税,可能一年到头下来,也剩不了什么钱,所以这才一时糊涂,想要和林大人您对着干啊,还请林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其余那些族长也是纷纷跪了下来:“求林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没有一个人站着,林尘这才放缓道:“对嘛,求本官办事,最起码态度要拿出来,总不能连个错都不认吧?认了错,也就算了,本官像是那种胸襟狭隘的人吗?你们啊,误会本官了。” 丁天元又惊又喜,他抬头看着林尘。 “林大人,您,您愿意放我们一马?” “这说的哪里话,本官从来就没有打算害你们啊,都是大奉的子民,都是朝廷的纳税人,本官为什么要害你们?本官说过了,本官是最讲规矩的。” 当然,不讲规矩的林尘已经送他们下地狱了,至于讲的是什么规矩,那自然是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就在丁天元满心欢喜要道谢的时候,就听到林尘说道:“不过嘛,做错事,得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丁族长,你认为呢?” 丁天元内心一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应该的,只要林大人需要。” “这说的什么话,本官都说过了,本官是好人,好人不会敲诈勒索,本官就只两个条件,你们要是能做到,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就像是一页书,轻轻翻过,如何?” “请林大人明示。” “这第一嘛,就是江南省在推行摊丁入亩,本官也知道,这是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京师那边,三位尚书联合都察院,共同进行大谏议,所以本官呢,想要在江南省加快一些速度,所以需要你们,主动配合,如果知道有哪些家族隐匿田产,可以举报,你们各家的田契,也要交给官府查验。” 丁天元当即道:“没有问题,林大人您放心,这个我们都会配合。” 其余族长也是内心松了口气,这一点他们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们主要还是依靠市舶司和洋人的外贸这一块做生意,并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士族,江南省那些传统意义的士族,土地会更多一些。 “好,恭喜你们,你们已经满足了本官一半的要求,只要再满足剩下一个要求,那这件事,就过去了。” 林尘微微一笑:“丁族长,你还跪着做什么呢,本官注重平等交流,不要因为你是百姓,本官是官,就对本官存在敬畏嘛,本官讲究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和百姓打成一片。” 那也要我敢才行啊。 丁天元内心默默想着,却也只能道;“是,大人。” 他小心站起坐下,林尘又是道:“其实这第二个要求嘛,甚至比第一个要求,更为简单,不需要你们付出任何东西,只需要你们动动嘴皮子就行,找那些大儒,发动下人脉关系,发些声明就够了。” 听到林尘的话,丁天元愈发小心:“敢问林大人,这第二个要求,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本官思来想去,觉得目前大奉在针对商人这一块,所征收的赋税比例,是极其不合理的,你们想想大奉初期刚开国,因为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三十税一是比较合理,可现在都这么久了,再用三十税一,就不太合理了,因此,本官决定对江南省的商税,进行调整,调到二十税一,目前这个是一个计划,等本官上书朝廷,就会正式落地,江南省,也需要有人为本官发声,如何?” 听到林尘的话语,丁天元他们彻底傻眼。 其余家族族长,更是眼睛瞪得像铜铃,如果不是林尘刚才的下马威,恐怕他们现在早就一片哗然了! 因为林尘这个要求,简直就是将他们放在火上烤! 为何呢,因为商税变动,绝对是头等大事,可以说,这个商税重要性,不亚于之前的摊丁入亩,甚至在江南省比摊丁入亩还可怕! 因为江南省有市舶司存在,所以商业是非常发达的。 收取商税变多,意味着他们要缴纳的赋税也多,这哪个商人愿意? 林尘的这个措施一出,肯定是反对一片,就算之前江南省不反对林尘新政的人,也会跳出来反对,而让他们为林尘的新政发声,就意味着他们和林尘绑定在一起,会受到江南省其余所有家族的鄙夷和仇视! 甚至以后在江南省,可能寸步难行! “这,林大人……” 丁天元喉结嗡动,林尘淡淡道:“怎么?觉得为难?这么一点小事,你也觉得为难?” “林大人,虽然说,现在的商税较为宽松,可是实际上,商税并没有这么低,就比如运送丝绸,一路运出去,沿途需要各种打点,不然被其余地方的州县官府扣下丝绸,那就得不偿失了,还有卖到外地,那种市税也要被收取,这算下来,其实商税已经很重了。” 林尘淡淡道:“放心,本官会让人直接整治这个现象,在本官离开江南省之前,会让各州县的官员,来湖州开个会,但这一次的商税调整,势在必行。” 丁天元只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如果不答应,他们以后从事不了丝绸贸易,工坊开不了,相当于没了赚钱渠道,只能等死。 如果答应,以后他们就是江南省其余家族的罪人,以后会是个什么样,他们也不清楚。 林尘给的选择,要么就是慢性死亡,要么就是饮鸩止渴。 果然啊,这位林大人,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们呢? 第650章 关于整治江南省内吃拿卡要等不良作风问题 丁天元他们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林尘提出的要求有多为难,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林尘不想让他们死,却想将他们推出去,当做提高商税的替死鬼! 而且,林尘拍拍屁股离开江南回京师了,他们只能留在江南,如果他们出来发声,说愿意带头支持提高商税,那其余士族、其余商人,真的要一人一口唾沫将他们给淹死。 现代有句话说,永远不要背叛自己所属的阶级,不然就不会被所属的阶级所容纳,这也是一个道理,永远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在那个位置,就得为那个位置说话。 丁天元他们脸色变幻,林尘好整以暇喝了口酒:“丁族长,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最好快点给本官答案,不然过时不候。” 其余人也是内心天人交战,而丁天元似乎想通了,他猛然一咬牙道:“林大人,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到时候,我们工坊重开之后,是否能像官营工坊一样,拿到那些该有的东西,比如纺织机。” 林尘笑道:“看来丁族长你们是了解得真清楚,知道工坊起作用的是这种纺织机,没问题,本官直接让人将这些纺织机的技术传给你们。” “可以立字据吗?” 丁天元谨慎道。 “不用立字据,本官现在就可以传,但既然拿了本官的东西,那就得为本官做事,本官的东西,从来不能白拿。” “好,我答应了,我们这些在座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个几十家,到时候林大人改革商税,提高商人税收,只要林大人一声令下,我们就出来支持。” “有你们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提高商税而已,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朝廷对江南重视得很,有钱大家一起赚,不要吃独食嘛。” 林尘拍了拍手:“行了,本官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过几天本官让江南各州县的知府县令都过来开个会,然后本官整顿一下江南的吃拿卡要,然后就正式推行商税改革。” 林尘起身朝外走去,朱能满足打了个饱嗝跟上,陈英跟着出去之前,还看了一眼丁天元。 “恭送林大人。” 丁天元他们满是恭敬。 等到林尘一走,丁天元如同瘫软一样坐在椅子上,和林尘交谈,他的心理压力真的太大了,而且偏偏他还没什么反抗的能力,现在又被林尘强行推到了风口。 有人当即道:“丁族长,您这直接替我们答应下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就真不怕其余人打上门,不怕其余人找江湖里的杀手杀上门啊?” 丁天元抬头:“那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不答应吗?不答应我们拿不到工商司的营业执照,我们工坊只能关门倒闭,不能从事丝绸贸易,那我们没了钱,家族就会垮了。你还能有其余出路吗?” 那族长噎住。 第三人叹了口气:“林大人当真狡猾,等他提高商税,我们出来发声支持这商税改革,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 丁天元咬牙道:“没有办法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谁让我们之前做错了,这是林大人对我们的惩罚,只要度过这一次,我们就能活过来。” 其余人也是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既然如此,那就多招一些家丁吧。” 而林尘离开芙蓉园,朱能问道:“尘哥,他们服软了吧?” “不服也得服,他们要是再不服,连存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纺织机的技术,也给他们吗?” 林尘笑道:“只给一部分,素丝绸的纺织机给他们也无妨,挑花的不会给,再有,等蒸汽纺织机一出来,这些现有的技术,又要被淘汰。对了赵虎。” “公子。” “立刻去让衙役,通知江南各州县,最少知府一级的人要来,本官要开会,关于整治江南省内吃拿卡要等不良作风问题,就告诉他们这个,让他们来湖州开会。” “是。” “还有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的那些官员,也一起出席会议。” 吩咐完了这些后,林尘看着这热闹的湖州,叫卖声不绝于耳,前面的街道大桥边上,还有人就这么晾晒挂着布匹,那些五颜六色的丝绸被架起来,如同彩虹,妇女在一旁拿着盆子在河边洗衣服,小孩在追逐打闹。 真好。 林尘道:“陈兄,咱们回京师之前,应该先再去江南各地方的农村看看,看看那些百姓的生活状况,看看他们是否买得起食盐了,看看生活是否好过了。” “嗯。” …… 林尘的通知很快就传达到了各州衙门,那些知府收到消息后,也是不敢怠慢,就是纷纷启程往湖州这边来。 不过五日后,湖州衙门,此刻后堂之内,竟然足足挤着十几人,他们都是在各自寒暄,有些满是笑容。 这里面的人,还是之前就担任江南省州知府的官员,已经很少了,一半都没有,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林尘让朝廷补录上来的官员。 “王大人,没想到你也来了?” “巡抚大人让我来,我能不来吗?只不过没想到巡抚大人还让你也来了,这是所为何事?” “说是整顿江南省河道运输吃拿卡要的问题?” 正说着,林尘负着双手、带着人走了进来。 一瞬间,那些在座的官员,纷纷闭口,更是站了起来。 “下官见过林大人。” 林尘随便嗯了一声,扫了一眼他们:“都坐吧,这一次本官喊你们来,是有事吩咐你们。” 这些官员坐下。 陈英在一旁看着,而林尘在前面正中间坐下,如同教室里一般,看着下面那些官员。 “你们其中一些人,没有贪污,没有卷入到私盐案里去,本官有些欣慰,还有一些人,是户部经过考核,认为你们的能力、品性都不错,这才将你们调到江南省来做官,这也是你们的机会,只要你们表现好,日后调回京师,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本官在江南的事情也快做完了,但有一些事情才刚开始,比如摊丁入亩,这一个新政,你们在江南省,必须给本官推行到位,如果下次本官派来的巡检使,发现你们这项新政推得不合格,那你就别干了,这是第一样要你们做的,听清楚了吗?” 下面那些官员,都是内心一凛:“听清楚了。” “很好,这第二件事……” 第651章 所有商税,改为二十税一! “第二件事,就是本官告诉你们的,江南省各州县的贸易,不要再设限,东西运到哪里,在哪里交易,就只交一次市税,不许再收第二次,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允许吃拿卡要,回去后整顿一下各州县的吏治。” “第三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本官决定,三日后,江南省的所有商税,涉及手工、纺织、丝绸,从三十税一,改为二十税一,你们回去之后,也要推行。” 听到林尘的话,这一下,这些知府官员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好像不可置信。 一人小心翼翼问道:“林大人,您说,要将商税提高到二十税一?” “有问题吗?” “这,商税的变革是大事,是不是该请示一下朝廷?” “等请示朝廷,黄花菜都凉了,本官推行新政,讲究的就是一个雷厉风行。” “可是,林大人,这会出事的呀,若是朝廷不同意怎么办?” 林尘看了他一眼:“不同意,那也是本官来担着,本官回京师后,自然会让朝廷同意,你们只管执行,后果本官一力承担。” 听到林尘的话,其余官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纵然他们也能看到,这一次要提高商税,势必会引起无数人的反击。 “林大人,既然您决定了,我等自然会执行,只是到时候遇到阻力,我们也不能保证一定推行下去。” “放心,提高商税的圣旨,不需要等多久。” 等到会开完,林尘也是简略道:“诸位可以回去了。” 这些官员走后,林尘坐在后堂,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 高汉文有些忐忑:“林大人。” “高大人,本官不日即将启程前往京师,这商税的提升,本官是看不到局面了,你能力不怎么样,但不论如何,湖州、苏州,这两个地方,你得给本官压住了。” “是。” 林尘离开之后,回到自己的宅邸,没有多久,王龙也是到来。 “公子。” “江南省的锦衣卫人员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并且已经开始收买暗桩、发展人员了。” “那就行,我用了这么多招数来压制江南,江南的这帮士族,总该安分一些了,这是我写的信件,你将它留给高汉文,等到时候商税改革推动,如果反对声太多,你就让他,拿着这个信件,去找丁家的丁天元。” “是。” 林尘看向朱能陈英:“好了,这次江南省之行,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是时候回京师了。” 朱能哈哈一笑:“总算能回京师了,可惜,没打过瘾,那什么琅琊王死太快了,一点实力都没有还造反。” 陈英也是笑道:“什么时候走?” “将白虎营的兄弟调回来集合吧,白虎营兄弟一到,咱们就启程返京,在这之前,咱们先到各处去看看。” “好。” 这一次再带着陈英朱能,骑着马匹,便装出行,便是朝附近的村庄过去。 林尘并没有选择湖州和苏州附近的村庄,而是选了更远一些的村落。 “尘哥,前面那个村落不错,看着这么偏,进去看看。” “嗯。” 众人进入村落,这才发现村落之内,主要还是妇女和老人,有一个妇女,正在采集桑叶。 林尘上前:“大妈。” 那妇女抬头,见到林尘一群人,不由一愣。 “这位公子,你们来村里,是要收购蚕丝吗?” 林尘呵呵一笑:“差不多,我们是商人。” 大妈顿时热情起来:“我这里养的蚕可好了,生丝质量好,价格也便宜,之前有很多人下乡来收呢。” 林尘问道:“大妈,您这赚钱吗?” “还好,反正我们这些养蚕的,一年下来,也能攒个好二两银子呢,而且我儿子在城里当工人,前不久他回来了一趟,说是就几天的工夫,就赚了足足三两银子,还买了布匹、羊肉回来,到时候再攒攒钱,咱们就能买头牛了。” 大妈喜滋滋的,旁边一个家门口正在抽旱烟的老头道:“香云婆,就你话多。” 这大妈直接道:“抽你的烟吧你。” 林尘乐道:“你们的田种桑树?” “田哪能用种树呢,当然得种地了,不过你说怪不怪,之前官府说是要弄什么核查丈量土地,把我们家的土地丈量后,说我们从今年开始,交的赋税少了不少。” 林尘心中暗自点头,看来摊丁入亩这些新政,的确是有效的,就连最底层农村的百姓,都受益了。 “那家里有盐么?” 大妈不知道林尘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耿直回答道:“公子,您还真问对了,在这之前盐价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上个月开始,来卖盐的盐商,给的价格便宜了很多,而且这些盐,比之前的还便宜,我攒了好几个月的盐呢,用来烤鱼,可香了。” 林尘又是看向那抽旱烟的老头,老头咧嘴笑道:“公子啊,你要多少生丝啊?” “我先看看,到各村庄转转再说。” 林尘又是前往下一个村庄,到了其余村庄,进入那些民户家里一看,米缸里的米,倒是算充盈,而且家里也赚了钱,也正在安排另外一个儿子,进城当纺织工人。 不过林尘也觉得,要等下次回京的时候,到了江南省偏远一些、经济没那么发达的州县再看一下。 …… 很快,白虎营士兵全部回来湖州集合,林尘他们也是翻身上马。 白虎营,启程回京。 白虎营的旗帜在前面飘扬,后面的高汉文等人在恭送,更远处的丁天元他们,见到林尘走了,心中这才算放松下来。 “这位林大人,可算走了。” “是啊,他年龄不大,可面对他,我总感觉无所遁形,手段又多,又狠辣,关键是有兵权,甚至懂得也多,真是奇了怪了,年纪轻轻,懂得如此之多。” “也不知大奉有他在,是好是坏。” “不过林大人走了,这商税改革,会不会推迟一点?” 而高汉文回到了衙门,看着那份公文,当即道:“来人,张贴告示,明日开始,湖州、苏州,所有商税改为二十税一!” 第652章 林大人,你可真是害苦了本官啊 不仅仅是湖州、苏州,江南省其余州县的官府,也是几乎同时发布了告示。 因此,告示一出,百姓倒是还好,但江南省的那些商人,尤其是规模大一些的商人或家族,那简直就是瞬间炸了! “什么?!加征商税?商税还要提高?这位巡抚大人什么意思?这是要将我们往死里逼吗?” “还加征商税,我也没看到朝廷的决议啊,朝廷的圣旨都没下来,他凭什么加征商税?” “不行,绝对不行,此前摊丁入亩,再设立税务巡检司还不够,现在还要加征商税,这是不是想榨干我们最后一滴血?” “我之前以为他灭了沈家、苏家,他还是一个好官,没想到转眼之间,就想要将屠刀动到我们头上来,我呸!这个败家子!” 一时之间,江南省各处,群情激奋! 最为明显的,还是苏州和湖州,湖州府衙前面,短短时间,就聚集了无数人,许多商人聚集在此地,想要高汉文出面,给一个说法。 “请高大人出来!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加商税,我们没看到朝廷的旨意!” “没错,为何要加商税?” 而高汉文对此情况,早已预料,他在后堂,品了口茶,看着站在眼前的衙役。 “都拦好了,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大人,金家、陶家、曹家,他们派人发来请柬,想要请大人前去一叙。” “不去不去,就说本官没空,本官谁也不见。” “是。” 等到对方下去,高汉文叹了口气:“林大人,你可害苦了我啊,还让我兼着苏州的知府,现在又要加征商税,你却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哎。” 其余家族,包括从事商业的士族,这一刻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始宴请其余商人,想要想个法子。 丁天元坐在客厅里,管家也是不断将请柬送来。 “老爷,曹家他们想要邀请老爷您过去。” 丁天元沉声道:“为我回绝吧,就说我去不了。” 丁天元也是脸色很不好看,这加征商税,就在林尘走后第一天就开始了,来得如此迅猛。 他内心也是忐忑不安,但想到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陈家,陈知问陈家家主和其余各房叔伯,也是正在讨论此事。 “族长,现在林大人加征商税,江南省各处都闹起来了,湖州官府都被堵了。” 家主淡淡道:“和我们没关系。” “族长,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应该袖手旁观,等其余世家大族找到我们,我们再参与其中。” 家主叹了口气,看向陈知问:“知问,你怎么看?” 陈知问道:“我认为,我们陈家非但不能袖手旁观,反而要带头支持,我们已经是投了林大人,是林大人船上的人,这商税就算是加了,我陈家无非是多赚一点与少赚一点的区别,但就算少赚了一点,林大人给的回馈,却足够让我们陈家,昌盛百年!” 族长满意点点头。 “所以,我们愈发要坚定支持林大人,现在江南省各种话语满天飞,谣言到处都有,我们陈家就应该放出风声来,支持加征商税。” 族长这才开口:“看看,你们几个,都不如知问,知问比你们小十几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林大人给我们陈家的挑花结本之术,只要我们陈家不乱来,日后必然富贵至极。而且,我们陈家如果和其余家族搅到一起,那就会被视为背叛,林大人虽然年轻,可做事老辣,对于叛徒,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得不偿失。知问,去找些人,放出消息去吧,我们陈家,支持提高商税。” “是。” 曹家,陶家,这两家见到闹了几天,官府都没反应,也没动静,不给任何回应,当即也是恼怒了起来。 “哼,整个江南省,说加商税就加商税!若是知道这个败家子如此心狠手辣,当时他查私盐案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袖手旁观。” “现在说有什么用,那什么税务巡检司,说若是有支持加征商税的,可以前去税务巡检司报备登记,到时会统一出告示,出一个什么纳税榜,只要榜上有名,今年就能免税。” “哼,歪门邪道,这哪里会有家族过去登记?” 正在此时,外面有仆人匆匆进来。 “族长,税务巡检司最新的告示贴出来了,名单上有陈家。” “陈家?” 在座的那些商人士族,都是脸色一沉。 “这陈家,早就成了那败家子的狗,哼哼,吃了肉骨头,现在败家子让它咬哪里,它自然就咬哪里了,不过也无妨,只他一家,影响不了大局。咱们联名请愿上书,若是官府不理,咱们就直接上书朝廷,再有,咱们的关系,该动用就动用了,各家培养出来的官员,能上折子的,都上折子,不论如何,这一次的商税,绝对不能轻易就加成了!” 为首的曹家族长沉声道:“摊丁入亩、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现在再加征商税,江南省的商人,就绝对没有活路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附和起来。 “没错,我们再煽动一下百姓,天天去官府去闹,就不信他高大人能一直当缩头乌龟。” “这一次,绝不能让败家子得逞,京师不是在进行大谏议么,再送奏折过去,让大谏议再闹大一点,我就不信,得罪了整个京师的官员,陛下还能保得住林尘?” 于是,短短几日,因为加征商税,江南省各州县闹得愈演愈烈,湖州府衙前面的人就没少过,不少人更是放言,若是不将这加征的商税取消,到时候想要收税,就别想收得那么容易! 要知道江南各地区的里正,实际上都算是各家族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要是抵抗收税,官府想要收税,就只能用强,甚至一个村一个村的征,这样效率又慢,还会得罪人。 高汉文在府衙内,他只感觉头皮发麻,拧着眉头。 “外面怎么样了?” 衙役道:“大人,外面人没少过,甚至一些人要冲击衙门,但被拦下来了。” “哎,林大人,你可真是害苦了本官啊,本官现在只感觉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是好。” 高汉文苦着脸,他最少也要坚持到林尘回到京师,并且推动加征的商税圣旨下来,这样江南地区才能太平下来。 正在这时,又是一名衙役进来禀告:“大人,一位锦衣卫,想要见您,他自称是林大人的人。” 第653章 这不是给官府递刀子吗? “锦衣卫?” 高汉文当即眼睛一亮,锦衣卫这个机构虽然设立得比较晚,但他经常看邸报,对京师的动静算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个机构,差不多算是林尘一手策划和推动,而且之前林尘诛杀沈家、苏家那些人,京师的锦衣卫,也是将沈家、苏家他们的官员,全部抓了起来。 由此可见,锦衣卫绝对是有极大实权的衙门。 “快,快请进。” 高汉文激动起身迎接,很快,就是有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大人,您请。” 高汉文激动道。 那锦衣卫拱手:“高大人,我奉林大人之命,将此物交给高大人,林大人有言,若是江南省反对加征商税,愈演愈烈,只需拆开此信,即可化解。” 高汉文激动无比:“林大人当真是神人啊,竟然连这个都能预料到。” 锦衣卫将书信交出,而后便是拱手离开,高汉文连忙拆开书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等看完之后,高汉文都惊呆了。 “这,林大人当真是好手段,连丁家这些家族,都已经降服了,若是丁家他们出面,江南省的舆论风向一变,那这一场声讨,就会变成混战,这水就浑了。” “林大人,当真厉害。” 高汉文感慨:“可怕。” 但很快,高汉文也不敢怠慢,直接让衙役带着自己,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而后直奔丁府。 丁天元此刻也是一直在等,曹家、陶家他们找了自己好几次,想要联合起来,继续扩大影响,可都被丁天元拒绝了。 很快,有一个仆人来报。 “老爷,高知府来了。” 丁天元精神一震:“请他进来。” 很快,高汉文走了进来,丁天元拱手。 “高大人。” “丁家主不必多礼,现在江南省的情况,想必丁家主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是,目前江南省,各州县反对加征商税的声音,层出不穷,就算是只看湖州,也是声势浩大。” 高汉文盯着丁天元:“丁家主,林大人此前留下过一封信,让本官在危难之时来找你,说是你们会为本官发声。” 丁天元叹了口气:“高大人放心,只要高大人一声令下,我等,自然会这么做。” “好,现在就是时候了。” “好,高大人请稍等一日,我这就去让人联系其余人,共同发布一份声明,支持加征商税,并且,我们的名字会出现在税务巡检司的公告上。” “如此甚好。” 交代完了之后,高汉文便是离开,而丁天元也是无奈,只能照做。 第二日,陶家、曹家这些人,也是正在探讨事情情况。 “湖州知府还是没有出来。” “不出来不要紧,现在江南省都闹成这样了,写的奏折和请愿也送往京师了,我就不相信,这商税还能再加!” 与此同时,税务巡检司,也是匆匆让人贴出了告示。 有不少家族的人都是等在外面,现在工商司和税务巡检司,差不多是被江南士族和商人重点关注的两个衙门。 有两张告示,而告示一张贴,凑上去围观的那些各家族的人,看完之后,都是大吃一惊。 “什么?丁家、卫家、韩家、许家,这足足二十多个家族的联名,支持加征商税??” “我没看错吧?这什么情况?他们可都是江南的大家族了,竟然支持加征商税,疯了不成?” “叛徒!他们明明是商人,竟然也支持加征商税?这不是给官府递刀子吗?” “是啊,现在有这帮人支持,官府肯定会继续加征的!” 告示栏前,那些人义愤填膺,满是怒容。 而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飞快传到了各家族的耳中。 陶重,乃是这件事的陶家负责人,他此刻正在和曹家等家族的人,继续商讨对策,仆人匆匆而来,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几句。 这一下,陶重瞬间变色。 “丁家他们倒戈了??” 其余人惊疑不定看向陶重,而陶重脸色阴沉:“丁天元,带着几十个家族,倒戈向官府,联名发布告示,支持官府加征商税!” 短短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他丁天元疯了?” “在沈家、苏家、祝家没了后,丁家也算是江南省的领头家族了吧,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也要当那败家子的狗吗?” “叛徒!肯定是收了那败家子的好处,这才如此,这些人都是叛徒!” “商会就应该将他们踢出去!” 现场群情激愤,而陶重也是脸色难看。 “林尘好手段,不过无妨,京师那边,才是起决定效果,丁天元他们的告示,只能是安抚百姓,让水浑浊起来,我们捐些钱财,让人去京师走一遭,能打点的都打点。” “就算是这样,丁家他们也不能放过!如此吃里扒外,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就直接给我们来一刀!必须要严惩!” “这样,先联合积压丁家他们的货,他们几家不是还有其余商行吗,他们卖什么价,我们再低价,先将他们的商行积压倒,再有,任何资源都不给他们吃!” “就先如此吧。” 丁天元也是在家中,忐忑不安。 “昨日税务巡检司发布了告示,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结果下一刻,就有人匆匆来了。 “老爷,城西那边的铺子说,旁边开了几家同样的铺子,价格更低。” 丁天元眼睛眯了眯:“想要挤垮我,无妨,让他们挤,市舶司分下来的纺织任务,还能养活我们,等林大人在京师的情况吧。” 当然,还有一些其余情况,比如往丁家的围墙之内扔石头,扔死物,这些情况也是有的。 随着税务巡检司公告的发布,普通百姓,从之前支持商人,现在倒是有不少支持官府了。 “连丁家他们都同意了,我们还是支持朝廷吧,朝廷如若不是没钱,也不会这么贸然征收商税,之前的商税都还很低的。” “是,也没多收多少,我觉得可以接受。” …… 江南省的一切纷纷扰扰,都暂时和林尘无关了。 因为林尘已经带着白虎营,离开了江南省,在赶往京师。 第654章 大哥!小弟想死你了! “快到京师了。” 朱能看着不远处京师的围墙,也是有些感慨,今年他们好像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京师以外,在春季刚开始的时候,就去了东山省,等到平定东山省的叛乱,回来没有多久,又是去了江南省。 而这一次在江南省,其实他们也待得足够长,都快接近三个月了。 陈英也是道:“不管如何,江南省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林兄,江南省应该不会出乱子了吧?” 林尘骑在马背上:“这可说不准,我们要行军,所以走得慢,估计江南省的弹劾奏折,已经早就到了京师,都察院那帮御史,在不停弹劾,本来京师几个尚书,就在弄什么大谏议,现在又加了江南省加征商税这件事,恐怕回到京师,也不得安宁。” 朱能直接道:“尘哥,要我说你也太优柔寡断了,对付这帮文官,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来一炮,让他听听黑衣大炮的轰鸣就完事了,一炮下去,别管什么官员,他都得改口支持你。” 林尘哈哈大笑:“要是政治斗争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残暴的统治,是会出问题的,不过这一次回到京师,总得好好休整一下。” “林兄,那什么大谏议,你有对策吗?” “不就是找人辩论么,我已经让王龙先派人回京师,安排锦衣卫开始查他们的情况,如果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他们,查不出东西来还好,查不出来我就与他们辩论,若是查出来,还辩什么,直接抓。 不要在敌人擅长的领域和他们决战,要将他们拉到不擅长的领域。“ 众人已经是踏上了京师附近的水泥路,以京师为中心的水泥路,目前工部着重推行,要将大奉境内主要城池都用水泥路连接起来,如此整个官道的速度会提升不少。 马蹄踩在水泥路上,哒哒哒,一字长蛇一般的白虎营跟在林尘身后,而在马路左侧,则是从京师出来的百姓和商人,他们在驾车或者用马车拉着货物,见到白虎营众人,都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在管道旁边,在河流边上栽种着不少柳树,有凉亭,有不少人也是在此告别。 距离京师越来越近了,下一刻,他们就是见到前面有人骑马朝这边策马奔来。 “大哥!小弟想死你了!” 人还没到,兴奋的声音就是传来了。 高达和赵虎两人抬头看去,见到来人正是江广荣,所以也就没拦。 江广荣来到前面,直接一拉缰绳,马匹停下来,他控制着马匹过来。 “大哥,这一次下江南,你们足足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啊,这一晃,都快秋天了。” “我们这还算快的,而且江南省的事情还没完成就回来了,不然的话,恐怕还要小半年。” 江广荣兴奋道;“不管怎么说,回来总是好,大哥,等下我做东,请你们去醉春楼。” 朱能道:“四弟啊,你不能只喊尘哥啊,见到我也不喊一声?” 朱能算是四人里最小的,他说话的样子老气横秋,而江广荣笑道:“三哥。” “哎,这话我爱听。” 陈英都忍不住笑了:“广荣你是算准了我们今日回来?” “不是,我派人在前面等着呢,你们回来就告诉我。” 在江广荣的陪同下,林尘他们也是朝京师过去,现在距离京师,是还有好几里地的。 “广荣,京师最近可还太平吗,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江广荣顿时唾沫横飞:“大事可多了去了,不过都和大哥你有关,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大谏议了,话说现在每次朝堂上,必定会有大谏议,然后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都察院的大臣那帮人,就开始滔滔不绝,上的奏折也是极多,陛下都烦了。” 林尘问道:“没人为陛下辩护?” “有的,自然是有,比如那新上任的户部郎中关宁,这人还是尘哥你从东山省调过来的,他倒是为陛下说话,可是,他说不过啊,那帮人引经据典,将关宁说得节节败退,还有其余人出来维护陛下,可都是被干趴下了。要我说,这帮文臣是真能动嘴皮子。” 江广荣说完之后,又是看向林尘:“对了尘哥,恐怕这大谏议还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从江南省回来,肯定也会卷进来的,到时候上朝,你要想一下对策。” 林尘有些诧异:“不应该吧,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为陛下说话的应该也有不少,还辩论不过?翰林院的那帮人呢?” “别提了,你学生都被打了,翰林院大部分都被卷到那帮文臣里去了,而且这帮臣子,见到辩论赢了多次,陛下还是不下罪己诏,直接就是每天派人在太极殿外跪着请愿,这是真将陛下气了个半死。” 陈英听得皱眉:“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和陛下杠到底啊。” “事情都到这里了,不可能退让了,如果他们现在退让,以后在朝中就彻底没有话语权了,陛下也不可能退让,陛下要是退让,那他就会回到天鼎元年时的情景,没有任何话语权,都是朝中大臣说了算。所以现在,双方相当于都上了赌桌的赌徒,押下的筹码越来越大。” 朱能皱眉:“那怎么办?” “不着急,反正大谏议都进行这么久了,再多一会也无妨,今天大家赶路这么久,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师,自然是要先好好休息了,至于朝中的事,等明天再说,我也要回府去看看,犒军的事情,也过些天再说。” 江广荣道:“可我在醉春楼包下了好几个花魁,听说都是最新来的瘦马,还有西域的金发碧眼女子。” “先推了,下次再去吧,广荣啊,大哥我现在成了家,你还没成家,等你成家之后你就知道,还得是家庭第一嘛,今天肯定要先回家,醉春楼过几天再去,也是没有关系的。” 江广荣哦了一声:“那行,我就自己消受了。” 看着前面不远的京师,林尘一夹马肚,马匹开始奔跑起来。 “回家!” 第655章 今天晚上,为夫要给你一个深深的教训 林尘返京了! 这个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短短时间,就是传遍了京师。 那些百姓都是忍不住来到京师的主街上,看着白虎营的士兵们,直接从东门进入。 周围的百姓忍不住在欢呼喝彩。 “白虎营回来了!” “听说白虎营在江南省平叛了,那什么琅琊王想要造反,被白虎营给斩杀了。” “还得是白虎营啊,有林将军在,有白虎营在,大奉就能安宁。” 在队伍前面,并没有林尘,有的是兵部来的大佬,也就是杜国公。 英国公府。 一个下人急匆匆来到林如海面前:“老爷,少爷回来了。” “什么?尘儿回来了?” 林如海满是惊喜,一下就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真的从江南回来了?好,好啊,算算时间,也的确该回来了,去让后厨准备点吃的,让人将庭院都打扫打扫,再去通知几个儿媳妇。” 正说着,林尘的马匹就是在林府大门外停了下来,正在打扫的仆人,见到林尘,先是一愣,然后兴奋得连扫帚都扔地上了。 “少爷!少爷您回来了!” 林尘看到这仆人这么激动,不由乐呵呵道:“是啊,回来了,看样子你也是我林府的老人了。” “那是少爷,之前老爷拿扫帚追着你打,你跑树上去,我还在现场呢。” 林尘嘴角一抽,看着这乐呵呵的仆人,不是,你会不会说话,动不动就揭我黑历史做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那仆人连连点头:“好的少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他开始扯着嗓子喊,声音很快就是传遍了整个林府,林如海带着人,满是期望和激动出来。 见到林尘,林如海当即激动得上来一下抱住了林尘。 “尘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让爹看看,没受伤吧,哪里没少一点吧?” “爹,你可真是太会说话了,府里的下人都随你。” 林如海松开林尘,看着林尘完好无损,不由道:“你瘦了,下江南肯定吃了不少苦,没关系,爹给你补上,等下做些好吃的给你。” 正说着,后面林尘的几位夫人也是出来了。 “夫君。” 徐璃月满是欢喜,夏若雪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微笑。 而安乐公主,也是惊喜看着林尘。 “小太监,你回来了?” 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她又察觉到不好,连忙捂住嘴。 林尘哈哈一笑:“公主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看样子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深’,今天晚上,为夫要给你一个‘深深的’教训。” 徐璃月上前握住林尘的手:“夫君,回来就好,我们不用提心吊胆了。” 夏若雪道:“公子,先进屋再说吧。” “对,进屋再说。” 林尘进入客厅,其余人也是坐下,徐璃月和安乐公主自然坐的最近,一左一右。 林如海不由问道:“尘儿,这一次江南之行可曾安全?我做梦梦到总是眼皮跳,总担心你在江南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有惊无险罢了,不过爹你之前说对了,这江南的水是真的深,我差一点也要折在里面,而且我被人算计了。” “被人算计?被谁?” “孔明飞。” 林如海吃了一惊,安乐公主不由道:“我好像听说过他,他之前不是我皇兄的老师么?” “不错,因为此前我在东山省所作所为,被他记恨,他被贬为庶人之后,就到江南省投靠了琅琊王,煽动琅琊王造反,江南省的官盐盐场被毁,还有天府省的井盐盐场被毁,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林尘开始将江南省的事情徐徐道来,听得安乐公主是张着红唇,徐璃月眼中有着担忧,而林如海也是一脸后怕。 “尘儿,你既然解决了江南的私盐问题,其实后续就没有必要再做了,摊丁入亩,还有在江南省设立新的衙门,现在江南省那边沸反盈天,就连京师也是不得安宁,那大谏议现在还在进行,你在江南省不回来还好,你回来了,那帮文官,就将枪口对准你了。” “放心吧爹,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他们?区区一个大谏议罢了,无非玩的就是那么些套路,罢工、逼宫、舆论,拒不合作,有时候我都在想,就这些套路,能够威胁得了谁?” “尘儿,不能这么说,朝廷离不开人,没了人,又怎么运转呢?地方送来的奏折,堆积一日,风险就会高一分。” 林尘笑道:“爹,你肯定没听过一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区区审议政务罢了,这也叫难?” 徐璃月道;“夫君,不说这个,好不容易回来,还讨论什么政务,你先去洗澡,等下咱们一起吃晚饭。” 林如海也是笑了起来:“没错,尘儿你先去洗个澡,我去让后厨多准备你几道爱吃的菜。” 林尘起身:“爹,都有什么菜?” “可多了,都是你爱吃的,鹿鞭、驴鞭、鹿茸、枸杞、羊外肾。” 林尘睁大眼睛,却是见到林如海一脸笑意。 “不是,爹,我在江南省累死累活,回来了还要累死累活啊?” “傻孩子,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这能一样吗?” 安乐公主现在也算是初尝人事,自然知道林如海说的是什么,不由闹了个大红脸,心跳得有些快,多看了一下林尘。 林尘只能落荒而逃,前去洗澡。 等整个人泡进木桶里,用药水组成的药浴,让林尘感觉到一阵舒爽,蒸腾的雾气,好像要驱散他的疲劳。 夏若雪则是在背后,为林尘擦拭身体。 “若雪,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回公子,相处得都很好,两位夫人很好,大夫人稳重,公主殿下活泼。” 林尘嗯了一声:“林家的产业没出意外吧?” “没有,神仙酿、漕运都在发展,还有最新的制冰工坊、饮品店,在京师的生意都很不错。” 夏若雪拿着毛巾,从水池里拿起,哗啦啦的水流下。 林尘抓住夏若雪的手,夏若雪红着脸:“公子,你应该留着体力,今天晚上,两位夫人那边,可是一场恶战呢。” 林尘哈哈一笑:“本公子最不怕的就是恶战,无妨,本公子先拿你开刀!” 第656章 公主殿下,你这是要做贼吗? 一时之间,洗浴房内春潮涌动,莺莺啼啼。 等到洗完澡,林尘换好衣服,出来吃饭,而一出来,徐璃月自然就见到了夏若雪的不同,脸上那股娇媚掩饰都掩饰不住。 “夫君,你要节制。” 林尘哈哈一笑:“无妨,我感觉最近自己强了很多。” 尤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林尘真不行,但经过这长时间的练习,他已经是能做到超常水平。 安乐公主有些好奇:“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徐璃月笑道:“没有什么,吃饭吃饭。” 林如海也是过来吃饭,他坐下来之后,满是高兴:“尘儿,爹去向算命先生问过了,算过你的生辰八字,今年你绝对能有孩子,我林家要有后了。” 林尘随意道:“爹,这你也信啊,无非就是嘴巴一张,信口开河,他知道你给的多,自然要选你喜欢的说了,要我说,你让他算算这一次京师大谏议会怎么收场,他要是能算出来,我就信他。” “就你话多。” 林如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等下吃完饭,就给我回房去,正事要抓紧。” “我又不是牲口,爹,再说了,这种事也不是说有就有。” 徐璃月道:“爹,您放心吧,夫君现在回来后,肯定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离开京师的,现在大奉各地也较为平稳,所以夫君会有充足时间。” 林如海这才脸色缓和:“还得是咱的大儿媳妇会说话。” 林尘直接拿起筷子开始干饭,而这个时候,外面有一人匆匆来了,见到林尘在里面吃饭,也不敢进来,就在外面等候。 林尘一看,不由起身:“我出去一趟。” 林如海无奈:“就连吃个饭的工夫都没有?” 徐璃月道:“爹,夫君他现在是陛下信任的重臣,朝中政务,自然需要多担待一些了。” 而林尘出来之后,带着王龙进了无人房间,王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恭敬交给林尘。 “公子,按您的吩咐,对吏部尚书陈枢、户部尚书蔡诚,礼部尚书石俊三人,进行了暗中调查,这些是初步的调查结果。” “没有被他们发现?” 林尘一边打开书信一边问道。 “公子放心,现在锦衣卫已经在京师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是公子想要知道的信息,锦衣卫第二天就能挖出来。” 林尘嗯了一声,快速看了起来,首先便是吏部尚书陈枢的黑料,上面记载了陈枢和江南省总知府,也就是司徒元的会面,司徒元此前还送过他不少礼物、银两。 林尘眉头一挑:“陈枢的证据拿到了吗?” “回公子,陈枢的证据我们已经找到,随时可以搜捕出来,这些信息,是我们此前策反了陈枢身边的管家,他透露出来的,信息可靠,只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有打草惊蛇,只要公子有需要,随时都可以。” “好。” 林尘又是看第二人的黑料,户部尚书蔡诚,此人倒是没什么黑料,毕竟此前的户部,被林尘重点整治过,而且林尘离开京师时,上奏的请户部流程公开透明书,也是被任天鼎给推行下去,现在户部等衙门前面,各种拨款的流程银两损耗,都会标在衙门前面的告示板上。 如此一来,就算是蔡诚想要贪污,都没处下手。 “这些是蔡诚统领户部时,向陛下进言的拨款奏折。” 王龙又是拿出了一份资料。 林尘飞快看了起来,很快,他便是发现了端倪。 “蔡诚上任应该不到半年,这半年时间,户部竟然向江南省地区,进行了三次拨款?第一次,是所谓的疏浚河道、修建河堤,第二次是补偿桑农、推动丝绸纺织手工业发展,第三次是官盐盐场修建拨款。笑话!” 林尘冷哼了一声,虽然这三笔钱加起来不多,可也有几十万两白银,这几十万两白银,完全就是浪费,或者可以说,变相被下面的官员,给全部分了,至于蔡诚私下里收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从江南省回来,就知道这三样拨款,全部都是巧立名目,江南省的河堤并没有破坏,也不需要改道,桑农就更不需要补偿,拥有田地的,基本都不是桑农,盐场修建,就更扯淡了,江南省的盐场绝对是够的。 林尘又是看向礼部尚书石俊的资料,这位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倒是没有什么黑料,只不过也是和陈枢他们走得近,算得上是江南党派。 这种因为地域而结合到一起的官员组成党派,其实是比较常见的,大家都维护一个地域的利益。 “都是江南省的官员,呵,看来江南省的科举考试率如此之高,祸患已经显现出来了。” 王龙低声道:“公子,需要锦衣卫动手吗?” “动手?没陛下的旨意,又没抓到他们明显的贪污受贿,没必要动手,而且大谏议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必须要堂堂正正击败他们才行,击败他们了,该流放的流放,该贬的贬,然后打散朝堂上的江南省官员利益集团。” 林尘沉吟了片刻:“行了,没事了,我差不多已经有应付大谏议的办法了。” “是。” 王龙退走,而林尘将这些资料书信放在蜡烛上烧掉。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尘才回来继续吃饭。 林如海道:“现在朝堂政务到了一个什么地步了,连吃饭都不能消停?” “到了朝中的官员,恨不得弄死你儿子的地步。” 林如海沉声道:“不用怕,他们还不敢乱来,尘儿,你现在虽然得陛下赏识,可这种赏识,说不定哪一天就变了,所以最好的法子,也是多找一些能团结到身边的人来。” “放心吧爹。” 等到吃完饭,林尘伸了个懒腰起身,本来还想帮着收拾一下饭菜,没想到林如海道:“这种事不用你做,你和她们回屋就是,都几个月了,小别胜新婚。” 安乐公主脸蛋红扑扑的,她美眸满是期待看着林尘。 徐璃月笑道:“夫君,快去吧。” 林尘摸了摸鼻子,朝院落过去。 天色也是差不多黑了,林尘来到房间,那些丫鬟都送来铜盆、毛巾,而后又是出去,没有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安乐公主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林尘看着她都有些好笑:“公主殿下,你这是要做贼吗?” 第657章 这个败家子上来就羞辱我们?真拿我们江南党不当人? “什么做贼,小太监,你都走了三个月,一封书信都没有,本公主还以为你在江南遭遇不测了呢。” 安乐公主一边说着,一边上来,然后主动开始伸出手,想要解林尘的衣服。 林尘所穿的衣服,是要从胸肩处,将系的扣解开,不过安乐有些笨手笨脚。 “你干嘛?” 林尘问道。 “还能干嘛?爹不是都说了,要振兴林家,要开枝散叶。” 林尘睁大眼睛:“公主殿下,你怎么这么主动?” “为什么本公主不能主动?小太监,本公主今天晚上要你当乌龟。” 当乌龟? 那岂不是就是躺着? 林尘脑补了一下画面,当即捂住自己的衣服:“哎哎,公主殿下,先等等,用不着这样,今天晚上我才刚回来啊,再说了肯定要璃月她们一起来才行,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你先与我嘛,再和璃月姐姐也行。” 这什么虎狼之词? 林尘睁大眼睛,不是,之前的公主殿下虽然刁蛮了一些,可也没有这般,难道是结婚之后,激活了某种属性? 而安乐已经脱去林尘外衣,满是兴奋:“好了夫君,别乱动,我来。” 林尘当即起身:“我突然想起,我养的狸奴还没摸,我先……” 安乐一下抓住林尘,气呼呼道:“你没养狸奴,夫君,咱们都成婚了,本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 夏若雪和徐璃月来到屋外,就听到了安乐公主兴奋的声音。 “夫君,你今天必须从了我。” “安乐,你冷静!” 听着房间里两人的对话,徐璃月脸色古怪,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夏若雪脸颊发热。 没有多久,房间内的灯被吹熄。 林如海坐在庭院里,看着这一棵大树。 “芸娘,最迟明年,咱们就能抱上孙子了,以后咱们林家,绝不会是单传了!” 连续三代单传,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这也很不好,因为林家是真的有人要继承爵位。 …… 咯咯咯! 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亮了一小部分,就像是天边被掀开了一角,而林尘迷迷糊糊醒来,顿时就觉得,有些虚。 他感受着自己身上足足两只手放在自己身上,小心将手拿开,林尘这才起身。 一起身后,林尘就觉得腰有些酸,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几人,林尘内心摇摇头。 哎,就不知道这事有什么意思,这么多男男女女沉迷其中,多无聊啊,为何不能找点有趣的事做呢。 丫鬟来了,给林尘洗漱,徐璃月也是醒来。 “夫君,你要去上朝了吗?” “嗯,昨天回来第一件事先回了家,没有去觐见陛下,今天这个早朝,还是必须要去的。” 在江南的情况,还有林尘的安排,在江南的改革,都要与任天鼎说清楚。 安乐公主迷迷糊糊道:“夫君,再睡一会。” “我先去上朝了,你们再多睡会。” 林尘走出房间,就见到赵虎一如既往在庭院外等候,见到林尘出来,赵虎当即笑道:“公子,昨日可是春宵苦短?” 林尘道:“其实我现在愈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意思,圣人所说的‘发乎情,止乎礼义’,真是很有深度,高山流水觅知音,哎,什么时候能有一场触及灵魂的爱情呢?” 赵虎直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我懂你,那些大晚上在红袖招待久了的人都这么说,我帮你去寻个郎中吧,保管一看就好。” “什么郎中?你家公子我这么猛,还需要看郎中?只是觉得这件事,也就那样知道吗?” “知道知道,公子,京师有一位神医,专治房事。” 林尘沉默了一会:“在哪里?” 赵虎凑过来说了几句,林尘点头:“下次带我去。” 赵虎乐道:“好的公子。” 很快,林尘和赵虎开始吃早饭,早朝是有早饭的,不过林尘习惯先吃一些,不然等早饭,还要一个时辰,到时候吵架都没力气。 等吃完饭,高达那边在马车附近等着,随后林尘上了马车。 “先去镇国公府吧,这一次早朝,陈英必然是要参加的,一起去,朱能和虞国公会一起去。” 马车到了镇国公府,没多久,陈英也是上了马车。 “怎么样,昨天休息得如何?” 陈英睡眼惺忪:“不怎么好,再有我爹来信息了,等过了今年,就要将我调回西南去了。” 林尘有些诧异:“作为质子的时间到了吗?” “到时候我爹派我四弟过来,主要是西南那边的压力比较大,纵然有了火炮,但那些獠人土司,经常反叛,而且播求国也蠢蠢欲动,此前在边境,还发生了小型摩擦,再有南面的安南,也有不臣之心。” 林尘点头:“那你就先回去,遇到事情了,派人写封信到京师来送给我。” “好。” 等来到皇宫,林尘取出任天鼎的令牌,而后马车就直接开了进去。 与此同时,太极宫外大门还没开,要上朝的文臣武将,已经是在此等候。 文臣几乎都是聚在一起,三三两两正在闲聊,而聊的话题,赫然就是林尘。 “那个败家子昨日从江南回来了。” “真的?但为何昨日皇宫没看到他的人?” “的确回来了,他没来皇宫,先回的家,今天早朝,估计这个败家子会参加。” “大谏议都快一个多月了,他总算是从江南回来了,不过就算回来也如何,就算他来了,也是照样输。” 正在这时,有人低声道:“那败家子来了。” 唰! 不少文臣几乎同时扭头看向后方,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开来。 见到这辆马车,许多文臣就是脸色严肃起来,能在皇宫之内坐马车的,也就只有林尘一人了,加上之前的入朝不趋这些,林尘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朱照国等人,也是看向马车,等马车停住,林尘和陈英下了马车。 一见到林尘出现,朱能精神振奋:“爹,尘哥来了。” 而那些文臣也是精神一震,如临大敌。 而林尘看向那些文臣,然后露出笑容,伸出双手,不由道:“各位同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月不见,如隔百代,我想死你们了!在江南没见到你们给我使绊子、玩阴招,我都有点不习惯,过得太安逸了,没有一点挑战性,今天,我回到京师,再度见到你们指鹿为马、逼宫作死,那种面对困难般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因此,本公子兴之所至,写了一首诗,诸位,想听听嘛?” 此言一出,那些文臣,尤其是江南文臣集团,直接就变了脸色! 这个败家子上来就羞辱我们?! 真拿我们江南党不当人? 第658章 连你们亲娘都成了本官的党羽,本官厉不厉害? 那些文官盯着林尘,一些人想要发难,可想起之前与林尘的交手,几乎全是败绩,因此是硬生生将火气给压回了肚子里。 都察院的官都是冷眼看着,他们和林尘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些文官本来是想要开口,可他们刚想开口,就被旁边的官用手拦了回去。 这个败家子,嘴上功夫了得,和他在这辩论,没什么意义。 “哟,大家怎么都不说话?看看,这表情都快扭曲了,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行,本官今天就给你们念念刚才本官兴之所至得到的诗。” 林尘清了清嗓子:“与渣滓斗,其乐无穷;与江南士商斗,其乐无穷;与朝中朽木禽兽斗,其乐无穷。哈哈哈!” 林尘放声大笑。 这一下,那些文官都是一个个出奇愤怒,终于有人忍不了了,直接喝道:“林尘!你不会真以为你是大奉柱国了?说是下江南,可你在江南干了什么?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弹劾你的书信,仅是一天,就足足有上百封!如若不是陛下护着,你觉得你还能站在朝廷之中?” “说是为了百姓,可你却将江南省那些百姓,往死里折腾,林大人,这一次江南之行,又收了多少银两,在江南培养了多少党羽啊?” “林尘,陛下封你为江南巡抚,你却只想着吸江南商人的血,征收商税?大奉开国以来,商人税收已经定下,现在更是社会不稳,你还要征收商税,你是想将江南也给逼反了吗?” 不得不说,文官的反击,当真是厉害。 朱照国微微皱眉,不过他也相信林尘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压服这一票文官的。 果不其然,林尘只是笑嘻嘻道:“急了?怎么着,就是因为陛下我才能站在这里,你们想要陛下护着,陛下还不护呢,至于本官在江南收了多少银两,本官这一次足足收了上亿的银两,培植了多少党羽,诸位同僚,连你们亲娘都成了本官的党羽,本官厉不厉害?” 哗! 这一下,那些文官有人忍不了了,直接破口大骂:“彼其娘之!” 林尘直接怼回去:“我丢雷老母!” “你在江南胡作非为,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林尘淡定道:“我在你娘床上翻江倒海,你不是也不知道?” 有文官气得吐血,有文官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恨不得弄死林尘! 本来平淡的早朝等候期间,因为林尘,一下就是热闹了起来。 那些三三两两站着的文官,都是对着林尘指指点点,疯狂输出,而林尘淡定站在那里,双手叉腰,直接回骂! 卧槽! 朱能看呆了,他和朝中的武将站在一起,目瞪口呆,此情此景,简直就是林尘一人舌战群儒啊! “好家伙,尘哥这嘴皮子真是一次比一次厉害。” 朱照国也是道:“这小子,骂人功夫一流,这群文官都要被他气个半死。” 杜国公等人看得是直想笑,果然啊,这京师还得是林尘回来,那才叫热闹。 而且估计,这还只是开胃菜,等下到了太极殿,那肯定会愈发激烈。 “林尘!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败家子,侥幸被陛下看中,这才入朝当官,如若没有陛下的拔擢,你现在还只是京师一个纨绔子弟!” “你狗叫什么呢?你也不过是大奉地方的一个臭书生,侥幸通过科举,连个状元都没拿到,在朝堂上混了几年,靠着年龄站在这里,当年若是我来出题,你连进殿试的资格都没有!” 那官员气得胸口剧烈喘气,甚至气着气着,忽然白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庞大人,庞大人!” 其余文官急的连忙掐人中,慌张不已,就连旁边那些司礼监的太监,都看懵了。 不是,林大人,您话语这么恶毒吗? 有文官气得抬头怒道:“林尘,本官哪怕就算是拼着这个官职不要,也要将你拉下来!” 林尘淡淡道:“就这?本官就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你都伤不了本官一根脚指头。” 那些文官真是越和林尘吵架,就真是气得愈发吐血! 就在这时,吏部尚书陈枢道:“好了,不用和林大人在这争吵,林大人能言善辩,擅长狡辩,一切的话,都等到早朝再说吧。林大人,大谏议还没结束。“ 林尘看向陈枢:“陈大人,倒是擅长结党济私,用为国为民的大义,来满足你们那一小簇人的私欲。放心吧陈大人,大谏议结束之日,就是你丢官之时。” 陈枢冷眼言:“林大人,本官等着就是。” 见到那群文官不再和自己辩论,林尘有些兴趣缺缺。 “哎,就这点战斗力,拿什么和本官斗啊,我还没出全力,你们就倒下了,太不经喷了。” 林尘摇头。 那被气晕过去的庞大人,好在是醒了,颤颤巍巍睁开眼,旁边那些官员满是关切。 “庞大人,好些了没?” 他还没说话,结果就是听到林尘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过来。 “庞大人,你不仅才学没有,气量狭小,长得还丑,都气晕了还醒过来干嘛?你这不纯纯拖你队友的后腿?” 庞大人又是气得胸口起伏,有文官道:“住口!” 林尘嗤笑:“要我住口简单,诸位也不妨先闭上下巴上的屁眼,如何?” 有文官受不了了:“彼其娘之,一个黄口小儿,也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说完,他就是朝林尘冲去! 林尘眼睛一亮:“好,接下来是自由搏击,本官等的就是你!” 林尘直接开始撸袖子,直接就是一拳,将那文官干翻在地,其余文官也是忍不了了,直接冲来,朱能大喝一声:“玩群殴?给我打!” 陈英已经是直接冲了上去,朱照国冷哼一声,也是直接上前。 而武将在见到国公都出手了,那他们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冲上去。 在负责维持秩序的司礼监太监直接傻眼了,见到这乱作一团的场面,都快吓哭了。 “别打了!诸位大人,你们快别打了!” 林尘怎么可能会停,他正打得起劲呢,踹了一个文官,又是狂揍身下的文官! 第659章 要说你家中小妾莫名怀孕怀疑本官,这都更靠谱一点 负责的司礼监太监,连忙是让人去通知吕进,旁边的那些御林军,一动不动,全当没看到。 而林尘满是兴奋,左右开弓,他的身体素质,可比这些文官要强。 另外一边,任天鼎已经是上了龙辇,身边吕进跟着,而后就是见到一个太监一路小跑,朝着这边慌慌张张过来。 吕进眉头一皱,那小太监连忙跪下。 站任天鼎坐在龙辇上,结果那小太监道:“陛下,太极宫外大臣都打起来了!” 嗯? 任天鼎也是愣了一下:“打起来了?谁和谁打起来了?” “都打起来了,所有大臣,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在打,已经分不清了,上百号人。” 任天鼎皱着眉:“吕进,你去处理一下。” “是。” 吕进带着人,匆匆赶到,见到现场那些躺了一片,当即喝道:“都住手!都给陛下住手!” 听到陛下二字,还在掰扯头发、抓对方脸的那些文臣武将,不由看向吕进。 吕进哼了一声:“将他们都给咱家分开!这太极殿门都开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斗殴,难道让陛下在太极殿里等你们上朝吗?” 周围的御林军这才上前,大部分武将是站了起来,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则是文臣。 林尘也是拍拍双手起身,看向吕进。 “吕公公,多月未见,一来就给吕公公添麻烦了。” 吕进见到林尘,顿时无可奈何了:“林大人啊,林公子,您这才第一天回京呢。” “第二天。” 林尘为他纠正。 吕进无奈了:“你也不是第一天来皇宫了,怎么就弄成这样呢?来人,去喊太医来,受伤的大臣们,赶紧医治一下,别耽误了早朝,不然陛下会生气的。” 林尘道:“吕公公,这也不怪我啊,你知道,我是最守规矩的了,是他们先动手的。” 吕进无奈:“好好好,林大人,您赶紧带人上朝吧。” 林尘嗯了一声,和陈英等人朝太极殿走去,前面的朱照国低声道:“你小子,就不能不惹祸?” “世伯,那我问你,你刚才动手的时候,爽不爽?” 朱照国想了一下:“爽。” 旁边杜国公差点笑出声。 而这帮文臣,几乎各个都是衣冠不整,好一些的鼻青脸肿,坏一些的直接躺在地上起不来。 本来上朝是有司礼监的太监来维持秩序,文武百官都是要站好,然后共同进入太极殿内,可现在文官都被打成这样了,也很难做到共同进入。 那维持秩序的太监都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吕进道:“先让文官站好,实在因为受伤站不好的,就先出来,将位置空着,先进去再说。” “是。” 终于,一大帮文臣武将,算是进入了太极殿内。 而任天鼎,早在龙椅上等候多时。 太子在前面等着,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林尘,眼中不由出现笑容。 而任天鼎见到这一幕,文官连站都站不好,不由哼了一声:“荒谬!你们将朝堂当什么了,科举选拔,吏部考核,是选你们来太极殿斗殴打架的?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像什么话!这叫治理天下?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有文官出列道:“陛下,是林大人挑拨在先!” 林尘当即也是出列:“陛下,臣冤枉啊,是他们骂臣在先,臣只不过是骂了回去,然后他们就先动手了,臣也不能白白挨打,就正当防卫了。” 见到林尘如此说,那些文官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行了,林爱卿,你这才刚从江南回来,真是精力旺盛,下不为例,这次朕就不追究了。” “多谢陛下。” 见到林尘就这么回到队列,那些文臣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任天鼎又是道:“你们都是朝中大臣,都是朕的肱骨,都是为了治理天下,有什么不同意见,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来探讨吗?行了,今日可有奏?大谏议的事,等先处理完政务再说。” 当即就有都察院的御史出列:“陛下,臣弹劾林尘,他在江南省胡作非为,想要榨干江南省商人的血,贸然提高商税,引得江南省怨声载道,陛下,若是将江南省都逼反了,那大奉可就危险了。” 又有官员出列道:“陛下,臣也弹劾林尘,他无故辱骂殴打朝中命官,还将其余人打伤,陛下怎能轻易放过?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 林尘当即道:“你少放屁,我怎么辱骂殴打朝廷命官了,你说说看,我殴打谁了?” “樊大人,就是你殴打的。” “那是他先冲过来对本官动手,怎么,就只准你们文官动手打人,不许本官回手反击?” “那庞大人呢?” “庞大人我又没动手,是他气量狭小,又要与本官辩论,自己气不过,这才将自己给气晕,这也能怪我头上?要说你家中小妾莫名怀孕怀疑本官,这都更靠谱一点。” 噗! 朱能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人怒道:“林尘,我们之所以发动大谏议,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在江南省胡作非为,让陛下圣旨直接绕过三省,我等又怎会发动大谏议?” 林尘似笑非笑:“你们这是拉不出屎怪茅厕啊,既然都是冲着本官来的,那就直接来呗,所谓的大谏议,在本官看来,可笑至极。” “林大人,大谏议是大奉流传下来的议程,当陛下出现不正之事、出现不常之行,所有文武百官,可用大谏议,纠正之!” 林尘淡淡道:“那敢问,陛下有哪些不正之事呢?” 一个御史直接道:“陛下下旨,绕过三省,设立衙门,不经过朝上百官探讨,难道这叫正常吗?那如此长久以往,还要三省做什么,还要六部做什么?” “没错!” 那些文官附和起来。 “陛下圣旨,走中书省,经门下省审批,再由尚书省执行,这是大奉的祖制。” 关宁也有些担忧起来,之前他出来为陛下辩护,可这帮文官,的确是太能说了,他完败。 林尘眼皮都没抬一下:“诸位大人,你们跟我说祖制?那好,我倒是有两个问题要问问诸位大人了!敢问诸位大人,为何这加急公文、能分为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还有四百里加急呢?” 第660章 若不是本官快速下江南,你在京师,连一口盐都用不上! “这还用问,自然是事有轻重缓急,不同的公文,自然要用不同的等级。” “好!” 林尘沉声道:“既然诸位大人都知道,事有轻重缓急,那为何到了江南省这件事上,就无法接受?祖制规定,若是事出有因,事情紧急,陛下圣旨,绕过三省,直接施行,合情合理,怎么到了诸位这里,陛下绕过三省下圣旨,反倒成了十恶不赦之罪?敢问,诸位是陛下,还是陛下是陛下?亦或者,诸位想取代陛下耶?” 朝堂一片哗然,有文官当即怒斥:“林尘,话别乱说!我等都是为陛下效力,为陛下尽忠!” 林尘冷笑:“本官话如何乱说了?你这话简直是放屁,如果你们是为陛下效力,为陛下尽忠,那为何你们要举行大谏议,要将陛下架起来,不胜其烦骚扰陛下?” 都察院左御史站了出来:“林大人,本官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陛下不是第一次,更何况,江南省乃是大奉赋税重地,成立新衙门,如此重大的事情,更应共同探讨,事缓则圆。” 林尘看向对方:“孟大人,你身为都察院左御史,也还知道江南省是大奉赋税重地了?好,既然如此,本官倒是要问孟大人几个问题。第一,在本官下江南之前,朝廷是不是在江南收上来的赋税,越来越少?” 孟大人淡淡道:“不错。” “第二,江南省是不是盐政体系崩坏,官盐盐场,直接被毁,无论是盐税,还是商税,甚至乃是田税,江南省加起来上缴的赋税,甚至都一年不及一年?” 孟大人微微皱眉:“也不错。” “既然如此,孟大人,江南省局势是不是危如累卵?既然江南省危如累卵,有倒悬之急,那么陛下绕过三省,直接下达圣旨,成立两个新衙门,为的就是稳住江南省的局面,这明明是陛下雄才大略、果决聪明,乃是有明君气魄,为何到了你们口中,反而是陛下不尊祖制,还要对陛下发动大谏议?” 林尘越说越快:“孟大人,你们难道是想要自己当皇帝吗?” 卧槽! 关宁人都看傻了,这就是林大人的含金量吗? 之前在东山省的时候,关宁对林尘的了解还比较粗略,可今天一看,林大人这简直就是在朝堂都横着走啊,而且口上功夫,当真了得,三寸不烂之色,明明大谏议是这帮群臣占据有理一方,可到了林尘这里,三下五除二,就是立场转换,反而是陛下占据了有理一方。 而且林尘这个指责,反而就让孟大人陷入了不义之中。 任天鼎嘴角都有些微笑,他朝后靠了靠,只要林尘一回来,他就不用和这帮大臣吵架了,吵架这种事,自然有林尘,怪不得古代的皇帝。 孟大人咬牙道:“林大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臣,又怎么会想自己当皇帝?我们都是为了大奉的江山社稷!” “哈哈哈,放屁!” 林尘冷声道:“孟大人,你们是为了大奉的江山社稷,还是为了你们江南官员的金银财宝,想必孟大人对此心知肚明,至于当不当皇帝,孟大人,当朝廷的权利,集中在你们这帮文官身上,陛下的所有旨意,都要经过三省六部,都要你们来审核,那皇帝的权利,岂不是在你们手中?既然皇帝的权利在你们手中,你们岂不是就是事实上的皇帝?你们想要架空陛下,你们想要通过大谏议,让陛下让步,你们想要当夜天子!” 孟大人气得胸口起伏:“林大人,你当真是巧言令色,在这颠倒是非,将莫须有的罪名往我们身上扣,好大的帽子啊,那按林大人所说,陛下以后下旨,直接绕过三省六部,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这样就叫皇帝了吗?你这不是在让陛下当明君,纵观历史,哪个朝代的昏君,不是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做什么,大修土木,与民争利,蓄养妃嫔,没了朝中三省六部,大部分皇帝,都会变成如此,我等,是想要让陛下当明君,这大谏议,辩的就是是非黑白!” 其余文官,也是不由心中喝彩。 关宁也看傻了,不愧是都察院左御史啊,这辩论能力,也是直接拉满。 朱能和陈英,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朱照国皱眉:“耍嘴皮子,还得是这帮文官啊。” 之前武将和文官辩论,真的要憋屈死,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 林尘冷笑:“孟大人,本官看你这话,才是真正的莫须有,当今陛下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明君,他有大修土木吗,他有与民争利吗,他有蓄养妃嫔吗,这些事,陛下都没做过,你就将这个帽子往陛下身上扣,无非就是想要分出陛下的权利!” “那敢问林大人,日后陛下所有圣旨,想绕过三省就绕过三省,朝廷没了规矩,而且陛下又要重新设立一套衙门,这对国库是否是沉重的负担,整个官僚体系运作是不是会臃肿?” “敢问孟大人,本官在一开始是不是说过,事有轻重缓急,江南省已经是有倒悬之危,这是特殊情况,孟大人非要拿特殊情况按照一般情况来对待,那敢问孟大人,你爹去世你需要回家乡丁忧,那你家仆人病逝也要回家丁忧吗?” 两人之间唇枪舌战,周围的文官在看着,武将也是在看着,朱能小声嘀咕:“尘哥这也太猛了。” 舌战群儒,真正的舌战群儒! 太子也是在飞快认真听,廖常志也是如此。 “林大人,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孟大人,是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才对!现在陛下下的这道旨意,绕过三省六部,就好比是你爹去世,乃是特殊情况,你非要说成一般情况,那我问你,陛下其余圣旨绕过三省六部了吗?陛下下的圣旨,是不是其中有九成都是通过三省六部来运行?嗯?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孟大人!” 孟大人怒道:“林大人,事缓则圆……” “你说事缓则圆,那为何那些公文都是十万火急,八百里加急?耽误一秒,都会发生大事,那孟大人我问你,此前江南省传来官盐盐场被毁,为何不事缓则圆,陛下非要让我迅速下江南?孟大人,本官告诉你,若不是本官快速下江南,你在京师,连一口盐都用不上!” 第661章 现在,回答我! 孟大人气得不轻,这个败家子的嘴上功夫是真的了得,从天鼎三年到现在,他就没有吃过亏。 而且,他说到现在,也是有些隐隐处于下风了。 但好在,旁边一直围观的其余人出手了。 “林大人,你说陛下绕过三省下圣旨,乃是特殊情况,但大奉祖制规定,就算陛下的圣旨绕过了三省六部,那陛下也得在事后与朝廷百官探讨,看下后续的方案是否要完善、修改,可陛下并没有。” 林尘转头看向石俊:“你是?” “新任礼部尚书石俊。” “哦,怪不得说不熟悉,原来是新任的,行,既然石大人喜欢说祖制,那本官就和你说说祖制,祖制,是你们这帮文官很喜欢用的一个法子,本官回来时,就特意去问了一下我爹,没想到我爹还真给我说了一些大奉前些皇帝的事迹。 永嘉三年,军情如火,越三省直抵天听;元狩年间,镇国公八百里加急奏本直呈御前案例,这两次事情,两位皇帝连朝会都没召开,直接下达圣旨,当时文武百官,也没说半个不字,诸公今日所议之事,一百多年前永嘉皇帝、八十年前元狩皇帝、已躬身践行,那为何到了现在天鼎年间,陛下绕过三省六部,下的一道旨意,却值得诸位同僚,兴师动众召开大谏议?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陛下下的一道绕过三省六部的圣旨,你们就想口诛笔伐,说是不按流程规定,本官都要听笑了,就说天鼎二年,肃远二省饥荒,流民遍地,这份奏折,却因三省周转,延误了足足五日,每耽误一日,你们就知道要死多少百姓么?这个时候,你们为何不召开大谏议,反省检讨自己?” 林尘真的是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怼了左御史,现在又开始和礼部尚书打擂台。 石俊涨了张口,想要说话,结果林尘就是冷声道:“此前的礼部尚书郭源,也是口口声声称祖制,可结果呢,他却中饱私囊,为了一己之私,贪污受贿,甚至还火烧钦天监,石大人,本官看你就是第二个郭源!” “你!” 石俊也是胸口起伏,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朱照国他们是真的有点看呆了,廖常志双眼满是敬佩:老师真帅。 关宁心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跟着林大人,这前途算是稳了,只要林大人屹立不倒,那绝对能平步青云。 户部尚书蔡诚开口:“林大人,本官想要请教你几个问题。” 林尘看过去,对方道:“无论是你之前说的祖制也好,还是你说的例子也好,林大人,你都说了,陛下下圣旨,绕过三省六部,是因为事情紧急,这个我对此并无异议,但林大人你说,江南省有倒悬之急、危如累卵,我就不敢苟同了,江南省的情况,朝廷也会收到奏报,江南省承平日久,哪来的危难?” 林尘冷笑看向蔡诚:“蔡大人,那本官想问问你,是身在京师朝廷的你,对江南省局势情况熟悉,还是身在江南省的本官,对江南省局势情况熟悉?” 蔡诚被噎住了,而林尘进一步逼问:“你不会是想说,身在京师朝廷的你,对江南省情况更熟悉吧?” “林大人,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等虽然在京师朝廷,不在江南,但我等是旁观,自然对江南省的情况有客观的分析,而你身在江南省,难免陷入局中。” 林尘直接道:“哦,原来蔡大人是冷眼旁观啊,行,那就蔡大人来说说,江南省如何太平了?” 蔡诚沉声道:“江南省没有倭寇,没有流民造反,除了私盐泛滥之外,并无其余问题,琅琊王造反被林大人你除去,江南省局势平稳太平,本官没说错吧?这种情况下,你说江南省情况是危如累卵?” 礼部尚书石俊也是重重点头:“没错。” 其余文臣也是附和起来:“不错,江南省情况并不危急,你却怂恿陛下下的圣旨,绕开三省六部,无非就是你想要在江南省安插自己的衙门,好吸江南省商人的血!” 朱照国这些武将,看得是目不转睛。 “这帮文官是真难缠。” 杜国公也是深有同感:“我看林小子不会败下阵来吧,这越说,好像那帮文官有优势了。” “再看看,陛下还没发话呢。” 林尘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哈哈大笑。 而随着他一笑,那些文官的声音,算是安静了下来。 “诸位,本官今日就告诉你们,为何江南省局势,危如累卵,为何本官要让陛下,直接绕过三省,成立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 江南省,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却是烈火烹油,本官在江南省所见所闻,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食盐,百姓的田地,已经被商人士族所收购,他们前去工坊上工赚钱,一个月下来,不过区区几十铜板,商人士族们,在烟柳之地一掷千金,收购穷人家女儿当瘦马,购买古董字画宅子田地,普通百姓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江南省的商人们,正在用隐形的方式,不断吸江南百姓的血! 当江南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你们说,江南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东山省?白莲教起义,一呼百应,不过一瞬间,江南省的花团锦簇,就会成为地狱人间、尸横遍野! 更为重要的是,本官知道江南这帮商人的能量有多大,他们用银子开路,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京师,伸到了朝廷,诸位,你们当中有谁收了江南士族、江南商人的银两,真以为本官不知道?本官知道,若是让陛下按照正常流程,想要针对江南商人收税的衙门,就建立不起来,用所谓的事缓则圆为借口,不断推诿拉锯,从而让这个新政胎死腹中,江南省的商人,就可以继续吸百姓的血,然后,大厦崩塌。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等江南百姓造反,大奉走向灭亡,而你们,无非就是再换一个主子罢了,再换一个皇帝,你们照样可以当臣子,反正不影响你们,对不对?” “现在,回答我!江南省的局势,是不是危如累卵,是不是有倒悬之急?!嗯?回答我!” 林尘的咆哮声回荡在朝堂上,气势如虹,目光扫过去,那些文官,竟然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太子眼睛发亮:林师,真国士也! 第662章 针锋相对! 朝堂之上的那些文官,也是不由微微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林尘是真敢说。 只不过,文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吏部尚书陈枢当即淡淡道:“林大人!这些都是你在说,又怎知不是你片面之词?江南省若是有危险,为何江南省没有奏报传来,若是江南省百姓困苦,为何会没有流民?林大人,你不过是在为你的私欲夸大其词罢了。” “不错,林大人,你所说江南省危如累卵,根本站不住脚,如你此前反驳所说,陛下没有大兴土木,那些都未发生,而刚才你所说的江南省情况,也都没有发生,这就是你在危言耸听!” “林大人,此前你所举例,都是战争的特殊公文,江南省并没有发生战争。” 见到这些文官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将事情开始颠倒黑白,要将这浑水搅乱,林尘简直都是快气笑了。 他现在算是了解到,为何古代王朝在王朝末期,那些皇帝很难翻盘了,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只要皇帝接触到信息,然后下达圣旨,再照做即可,不可能不续命。 但真实情况就是,在皇帝接触信息这第一个环节,就很有可能出问题了,接触到的信息,很有可能被群臣粉饰太平,很有可能被群臣隐瞒,甚至还有可能被造假,这样一来,皇帝得知的信息,自然而然就是虚假,他又如何能做出正确选择? 林尘冷笑:“陈大人,你可真是能说会道啊,诸公欲铸金匮铁律,当真是完全不管天下苍生了,行,陈大人,本官不想你悲惨收场,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枢冷声道:“林大人,本官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机会,本官行得端做得正。” “好,看来陈大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这大谏议势必要推行到底,势必要将陛下在江南的新政连根拔起,那本官这里也有证据参奏!” 林尘转身对任天鼎拱手:“陛下,臣,要弹劾吏部尚书陈枢,身为吏部尚书,收受江南官员贿赂,为江南官员大开方便之门,按照大奉律法,该直接拿下,问斩!” 听到林尘的话语,朝堂上那些官员,都是目瞪口呆。 陈枢也是一愣,随即怒道:“林尘,你这是在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陈大人,江南省总知府司徒元赠送的上万两银锭用着可顺手?在永兴县老家,多出来的数千亩良田,你陈氏族人,收田税倒是能收不少吧?” 听到林尘的话语,陈枢不由瞳孔一缩,而朝堂其余人,也是一片哗然。 武将都是在吃瓜,朱能啧啧道:“爹,这位吏部尚书,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这一次大谏议,恐怕就要土崩瓦解了。” 朱照国开口道:“只是,林小子他有没有掌握证据。” 其余文官也是觉得有些不妙,一些人看向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那意思是在问,江南省总知府司徒元,是否被审出了这些东西。 林尘更是盯着陈枢:“陈大人,你已经屁股不干净了,现在竟然还敢发起大谏议,现在,到底是谁在利用大谏议以权谋私,是谁在逼着陛下让步,这还用问吗陈大人?” 陈枢心中慌乱,但表面却是镇定道:“林大人,你说的这些,本官都不知道,是,本官是与江南省总知府司徒元有一些交情,但这也是因为本官是江南人士,他想要调动,自然想要找本官,但本官从没收过他的礼物,老家的田地,本官也从未收过,这说不定是司徒元想要讨好本官,从而私下送给本官族人。” 说完之后,陈枢又是拱手对任天鼎道:“陛下,臣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如果查出来真是这些情况,臣甘愿受罚。” 林尘冷笑:“陈大人,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司徒元就在京师呢。” 之前江南省的大部分官员,林尘还是没有砍的,都送到了京师,司徒元这种级别的,更是要交给朝廷了。 任天鼎淡淡道:“刑部何在?” 刑部尚书郑有为当即出列道:“陛下,司徒元并没有关押在刑部,而是被锦衣卫带走了,直接关押在镇抚司。” 任天鼎道:“既然如此,吕进,让锦衣卫将司徒元带来大殿,问个清楚。” “是。” 陈枢内心已经有些慌乱了,但他还是颇为冷静,脑海里快速回想知道这件事的人。 “不可能,我私下见司徒元,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司徒元送的银子,其余人更不应该知晓才对……” 而林尘又是道:“陛下,除此之外,我们的陈大人,利用吏部尚书的职权,为江南省户籍的那些官员,大开方便之门,只需查一下吏部这几年对官员的考评,看看这几年官员的调动,就可以发现问题了。” 陈枢连忙道:“陛下,官员考评,乃是正常考评,吏部考功司考察,臣虽然是吏部尚书,可这件事,是考功司负责,况且,吏部考察,也主要看官员的清廉、才干,而不看户籍啊。” 林尘喝道:“陈大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吏部在面对好几个官员晋升同一个位置的选择时,却大部分都选择了江南省的官员,这难道看的不是户籍?如果只是个例,那自然不是,但这几年江南省官员提拔的比例,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任天鼎沉声道:“吏部左侍郎。” 王奎当即出列:“陛下,臣在。” “去将吏部考公司这些年的官员升迁册取来,朕要查阅。” “是。” 陈枢内心感到有些凉了,不是,这个败家子,是怎么知道清清楚楚的? 朝堂之上,陷入了一阵难得且诡异的安静。 谁都知道,陈枢算是这一次大谏议的发起人,如果他自己底子不干净,那发起的大谏议,还有用吗? 那到时候整个大谏议,就是溃败了,他们这些官员,可就都站错队了。 赵相内心微微皱眉,他现在要看,陈枢是否拿了司徒元的那一万两白银,如果没有,那陈枢还能救回来,如果拿了,被这个败家子咬死,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第663章 总计白银二十三万两,都去了哪里? 所有人都在等。 并没有多久,锦衣卫就是将司徒元带来,当司徒元出现在大殿之上,那些文官的内心,都是紧张起来。 司徒元此刻蓬头垢面,人在喘息,见到前面的任天鼎,连忙跪下道:“罪臣司徒元,参见陛下。” “司徒元,你在江南省勾结琅琊王,想要起兵谋反,你可知罪?” “回陛下,臣有罪,但臣不知道琅琊王要谋反啊,当时琅琊王找到臣,只是说走私官盐,将官盐盐场的盐弄出来进行走私,如若他说要谋反,就算是给臣十个脑袋,臣也不敢啊!请陛下明察。” 任天鼎淡淡道:“朕现在问你,你有没有朝吏部尚书陈枢,进行过行贿?” 司徒元一愣,他转头看向陈枢,陈枢此刻内心着急,却也不敢有多大的表示,只能生硬道:“看本官做什么,本官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陛下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司徒元内心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尘在一旁淡淡道:“司徒元,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权衡利弊吗,你不说,你在江南省的族人怎么办?真想被诛九族?” 陈枢当即道:“林尘!你这是在威胁,有陛下在这,自有论断!” 而听到两人的对话,司徒元自然也就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估计是林尘和陈枢他们杠上了,而现在自己的回答,关系到陈枢的前途,甚至关系到性命。 他现在因为江南私盐一事,基本上是必死,重要的是他的家人和族人,而他的家人和族人,基本都在江南…… 这些想法,在司徒元脑海之中快速掠过,看似很长,实际上也就不到一秒钟,而后司徒元果断抬头道:“陛下,罪臣是给陈大人行贿过。” 哗! 这一下,其余臣子一片哗然,陈枢瞳孔一缩,但没想到,司徒元又是紧接着道;“但当时陈大人没收,后面我就硬托陈大人府中的人,将银两塞进去了,至于陈大人知不知道,罪臣就不得而知了。” 林尘微微眉头一皱,这司徒元,是想要牺牲自己,保全其余人了,果不其然啊,政治斗争就没有简单的。 而司徒元的话,也是让陈枢他们内心松了口气。 赵德林内心也是松了口气,那陈枢算是保住了,这大谏议,还是能进行下去的。 太子沉声问道:“司徒元,那你为何要向陈枢行贿?” “回太子殿下,罪臣当时在江南省担任巡抚,谁不想往上再升一升呢,而到了罪臣这个级别,也就只有陈大人这个位置能够说上话了,所以罪臣这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司徒元内心很清楚,他将所有罪责和和责任揽下来,到时候他在江南的族人和家人,其余朝中的那些文臣,自然会尽力保全了。 陈枢也是开口:“陛下,臣的确对此一无所知,臣愿意请大理寺与刑部调查,还臣清白,如若是府中任何人收了贿赂,臣愿意全部退回。” 陈英低声道:“朱能,这一次林兄看来是遇到硬茬了啊。” “怎么说?” “本来这一波,如果板上钉钉,那这位吏部尚书,自然就输了,整个大谏议也就会戛然而止,可现在,这司徒元开口否认,那吏部尚书就没事。” 整个过程,没看到血,却处处是刀光剑影。 任天鼎道:“将司徒元带下去。” 司徒元被带了下去,而王奎让人将吏部的官员升迁册也是带来了,给任天鼎翻阅。 任天鼎简单翻了一下,又有王奎在介绍,任天鼎也是见到,江南户籍官员升迁的概率,的确更大一些。 “江南省的官员,升迁概率的确大一些。” 这一次,还不等陈枢开口,赵德林就是出列道:“陛下,其实这也怪不了陈大人,目前大奉整个地区,唯独江南省经济最好,江南省的尚学风气最好,江南省的书生结社也最多,自然而然,江南省考上科举的人也多,这些考上科举的人才,他们成才的几率,也远远大于其余地方,这就导致吏部在选拔时,会更多地优先考量江南地区的官员,这并不怪陈大人,古人云,举贤不避亲,如若只是因为户籍原因,就不秉公选拔,那对他们也是一种不公平。” 听到赵相出来说话,还言之有理,其余官员也是当即附和。 “赵相说得对,这官员选拔,吏部也不可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是啊,难道就按着这群江南省的官员,让他们不被选?” “朝廷看的应该是人才,看的是治理,不能只看户籍。” 任天鼎放下书册:“赵相说得也有道理。” 陈枢当即趁热打铁:“陛下,臣再恳请追查臣故乡田产,若是有族人收了田产,臣将会勒令他们退回!” 任天鼎点头:“朕会让人调查。” 陈枢看向林尘:“林大人,现在你对本官的弹劾,也算是结束了,林大人还有什么脏水,尽管泼出来便是。” 陈枢说得大义凛然,户部尚书蔡诚也是道:“不错,我等发动大谏议,为的是天下,为的是江山,为的是百姓,而不是为了我们一己之私,林大人,你太低看我们了。” 礼部尚书石俊开口:“林大人,大谏议,你想要辩论,我等欢迎,但你想要通过这种污蔑、泼脏水的法子,来赢得这一场大谏议,这是不可能的,朝中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普天之下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林大人,你心能安吗?” 林尘淡淡道;“诸位,如此看起来,你们倒是忠臣、良臣、贤臣,而本官反倒成了诬陷栽赃的恶臣?别急,本官还有其余证据,户部尚书,蔡大人。” 蔡诚内心一突,但他也是道:“林大人,你有什么证据,尽管说出来。” 林尘淡淡道:“在你上任之后,半年时间内,户部向江南省通过了三次政策,第一次,疏浚河道、修建河堤,第二次是补偿桑农、推动丝绸纺织手工业,第三次是官盐盐场修建拨款。但就本官在江南省所见所闻,江南省这半年内,未曾疏浚河道,桑农没拿到补偿,官盐盐场,也没扩修。蔡大人,这三次,总计白银二十三万两,都去了哪里?” 第664章 这一次大谏议肯定是我们赢了,他败家子来了又如何? 朝中其余群臣也都是看向蔡诚,但此刻的蔡诚丝毫不慌,他直接道:“林大人,这也能算证据吗?你也知道,户部主要负责处理全国的钱款,任何钱款,无论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还是三省共同商议出来需要通过的政策,户部拨款,都理所应当。 再有,林大人你此前上奏的请户部流程公开透明书,现在户部所有项目费用都已标出,只是,林大人,任何项目都会有损耗,譬如这补给桑农,桑农拿不到钱,那不是我们户部的问题,而是应该追责江南省的官员。” 蔡诚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我尽力了,你别想将责任甩到我户部头上来。 而在蔡诚说完后,礼部尚书石俊也是冷笑:“林大人,就这种没有丝毫证据的事情,也想要定一位正三品尚书的罪?这朝野,究竟是陛下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不错,此次乃是大谏议,大谏议议的是陛下是否应该下旨绕过三省的问题,而不是你在这挑刺弹劾。” “林大人,你说了户部和吏部,倒不如也说说我这礼部?看看这三个部,要不要也到你肩上挑着?” 这些文官,说话是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林尘表情不变,内心却是知道,目前这一次早朝,双方只能算是打了个平手。 “陛下,既然臣无法说服三位大人,三位大人也无法说服我,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早朝的大谏议就先到此为止,咱们明日再论。” 从林尘开始和他们吵,也差不多吵了小半个时辰了,最终结果,就是谁也不服谁。 任天鼎颔首道:“也好,诸位可还有其余要奏?如若没有,就先用膳,然后去办公吧。” 听到任天鼎的话,这也算是中场休息了。 等到早朝结束,那些群臣,看向林尘,都是有着讥笑,有的还有着不屑。 那些臣子退出大殿,三三两两,有的还在闲聊。 “真没想到,从天鼎三年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个败家子吃瘪,这也证明,败家子并非不可战胜。” “没错,这一次大谏议肯定是我们赢了,他败家子来了又如何?” “还得是吏部尚书陈大人,他与左御史力挽狂澜。” 还有一些其余臣子,比如说关宁,还有廖常志,这些和林尘有关的人,没有走。 “老师。” 廖常志关切走了上来,林尘摆摆手:“无妨,本来这一次,该是我稳操胜券。” 关宁也是道:“林大人,他们毕竟是文官,而且都是正三品,嘴上功夫太厉害了,突破口,不能和他们正面辩论。” “嗯。” 太监吕进已经过来了:“林大人?” “行,我先去觐见陛下,昨日回来,还没见过陛下,等回头我再与你们聊。” 林尘带着陈英和朱能,跟着吕进,朝太极殿后殿走去。 等来到御书房,任天鼎已经换了衣服,见到林尘,笑道:“林尘来了。” 太子也满是欣喜:“林师。” 林尘拱手行礼,朱能和陈英也是如此,随后林尘这才道:“陛下,今日早朝,臣失误了,本来司徒元不翻供,那这一次大谏议就已经结束了,等臣去一趟镇抚司,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急,你之前奏折里已经说了,绕过三省下发圣旨,为的就是防止这群文官阻扰,现在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这两个衙门,在江南省建立起来,卡了那些商人和士族的脖子,朝廷以后收税方便了,朝廷能拿实际的好处,你自然是有功的,至于这大谏议嘛……” 任天鼎坐了下来,有些烦躁:“现在朕就当是一群苍蝇。” 太子倒是问道:“林师,江南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真有你所说一般,危如累卵吗?” 林尘点点头:“差不多了,江南省有如此之多的官盐盐场,而江南省的百姓买盐,竟然要从私盐贩子手中买,江南的那些士族和商人,对百姓各种盘剥,那些良田都在朝士族和商人手中汇聚,所以臣在解决完江南省的私盐问题后,又在江南省推动了新政。” 任天鼎问:“琅琊王造反是怎么回事?” “被孔明飞唆使,当然,这也与琅琊王在江南省,没有什么约束导致,他这才能勾结江南省的总知府,插手盐政体系,将原本该属于朝廷的赋税,全部收进了自己口袋,所以,大奉的藩王,也是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朕自然是相信你,但现在,还是先解决这大谏议,朕是真想将他们全都给贬了,每天都在太极殿外让人跪请。” 说完之后,任天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本来你这一次在江南省又立了功,朕要赏你一些,但现在朝廷又是群臣愤慨,矛头都对准了你,朕要是再赏你,这帮群臣又要吵个没完。等过段时间,朕再将赏赐给你。” “多谢陛下,不过陛下,这赏赐对臣而言有没有都行,臣并不看重这个。” 任天鼎又问:“朕还记得,你在奏折里说,还要在江南建造船厂?” “是的陛下,臣已经让人选址,并且还选了工匠,开始修建了。” “这又是一个棘手的麻烦啊,这禁海令,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解除。” “没有关系陛下,先做准备,总比不做准备要来的好,更何况,这一次臣在江南,一次性抄家抄了不少银子,从里面分出一些来给江南造船厂,也是绰绰有余了。” 任天鼎来了兴趣:“在江南省,总共抄了多少银两?” “两千多万两,还不算沈家他们有的那些工坊等固定资产,银两臣已经带回来了,陛下一句话,就可以入国库了。” “不着急,先等大谏议后,你说得没错,吏部尚书他们,是想要逼着朕然后架空了朕,好了,你快些去镇抚司,看看司徒元怎么回事。” “是。” 这一次的觐见时间比较短,主要原因就在于此前,林尘已经是将情况在奏折里说明过了,所以任天鼎对此也是一清二楚。 太子道:“父皇,儿臣也想跟着林师去看看。” “去吧。” 第665章 你现在在本官手上啊,如果本官要灭你九族呢? 林尘一行人,离开太极殿,也是先跟着去东宫,毕竟太子要换衣,而且朱能他们也还没吃饭。 太子笑道:“林师,这一次下江南又是三个月,你每次离开京师,本宫都很想念你。” 林尘哦了一声:“太子,既然如此,我问你,你的数学卷子做了吗,物理化学,学到最新的知识点了吗?让你去京师大学堂,你可有抽时间去?” 听到林尘一连串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太子的笑容僵住了。 “这,林师,本宫最近有些忙,要帮助父皇分担政务。” “好了,为师懂,太子,那你没必要想我,因为我一回来,肯定要逼着你补上的,你又要吃苦了。” 太子哭笑不得。 他们在东宫吃了一些东西,太子又换了衣服,而这期间,太子也是抓着林尘问各种下江南的细节,林尘直接让朱能来说,随后朱能口若悬河,说得那是险象迭生,听得太子入了迷。 什么一到江南,就被下套,那漕帮的王巢死在了他们面前,最后发现那是一个替死鬼,真正的王巢,差一点就会瞒天过海,逃离大奉。 “太子殿下,如果不是尘哥机敏,派人看着市舶司,恐怕这王巢还真就逃出去了,那后续尘哥就发现不了真相。” 陈英道:“不发现真相,恐怕就危险了,琅琊王造反的计划不知道,沈家、苏家他们也拔起不了,要在江南省推行新政,必然是阻力重重。” 林尘颔首:“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我们此前要推工商司,剩下的那些家族,还敢算计我们,直接罢工,想要用市舶司来逼我们就范,要真是沈家和苏家在,这力度肯定更大,我可能也就真没法子了。” 太子又听到朱能说起后续的排队砍头,和江南商人联合工坊罢工,逼迫林尘让步,他听得一愣一愣。 很快,林尘他们就到了镇抚司。 镇抚司的衙门,并没有设置在皇宫之内,因为一个是皇宫里虽然比较大,但可以用来做新衙门的位置,却比较少,整个三省六部的衙门,都算是比较集中,这附近也没其余空地。 第二个就是,锦衣卫虽然算是后面被陛下所承认,可其余群臣,也是看他不起的,锦衣卫又不上朝,只是负责查人,不过是鹰犬罢了,鹰犬的衙门,也配设在皇宫之内? 综上考量,这镇抚司的衙门,最后就在皇宫之外。 林尘他们走进镇抚司,当即有锦衣卫去通报,很快,王龙一路小跑,恭敬来到了房间。 “臣京师镇抚司指挥使王龙,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侯爷。” 太子没有开口,这是林尘设的衙门,自然他来说话。 而林尘慢悠悠喝了口茶,也没开口,半跪着的王龙,顿时内心一突,公子这是生气了啊。 林尘将茶杯放下,然后看向王龙:“王龙,我在半途时,让你先行一步到京师来,搜集下吏部尚书陈枢他们的证据,你也找到了,江南省的总知府司徒元,也没有关在刑部或者大理寺,而是关在镇抚司,在这种情况下,你给我的证据,我也就完全信了,也该能让我在朝廷之上,稳操胜券了,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司徒元他当场翻供,此前你们找到的陈枢那管家,想必这一次陈枢回去之后,必然会彻查整个府邸,这枚暗棋,会被他拔起。” 王龙背后冷汗涔涔。 “这一场大谏议,我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王龙低头:“属下知罪。” “人都进了镇抚司,进了昭狱,你还能让他翻供,你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锦衣卫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请侯爷示下。” “是恐惧,让百官感到恐惧,算了,现在也不是追究你罪责的时候,我亲自去会会司徒元。” 林尘起身,又是想起了什么:“太子殿下,你就在侧旁听着就行,不用现身。” 太子点点头,一行人跟着王龙,进入镇抚司的昭狱,进来之后,又是一路往下,在这地下暗道的房间里,见到了被关押的司徒元。 有锦衣卫拿来椅子,林尘坐在椅子上,看着栏杆后面的司徒元。 司徒元一抬头,见到是林尘,脸上没有一点生机。 “司徒大人,江南一别,不过寥寥数日,没想到咱们在京师,这么快就见面了。” 司徒元冷笑一声:“林大人啊,您来这里,不是来和我叙旧的吧?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应该对我所说的,感到很惊讶。” 林尘面色平静:“王龙他们是第一次当锦衣卫,还不够心狠手辣,但我不一样,司徒大人,你翻供,无非就是不想牵连陈枢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安全了,就算你死了,你在江南的那些氏族,也能得以保全,你的家人,说不定也会被保下来,你们都是江南省的官员,投桃报李,自然也该如此了。” 司徒元淡淡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司徒大人啊,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想要他们来保你的氏族,可问题是,你现在在本官手上啊,如果本官要灭你九族呢?” 司徒元眼睛一睁,看着前面坐着的林尘,他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个坐着的,不是林尘,而是一个地狱恶鬼! “你觉得他们能保住你的族人,你找错了对象啊,你的罪名已经钉死,要株连你九族,也是很正常,他们就算要求情,又如何能求?你人不在大理寺,刑部也插不了手,证据确凿,司徒元,你脑子清醒了么?” 司徒元一激灵,他抓住栏杆:“林尘,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的,都已经给你了。” 林尘脸色变得冷酷:“你在朝堂之上翻供!本来这一场大谏议能结束,却因为你的翻供,让它变成了持久战和拉锯战,你今日若是不给本官一个解法,放心,不止是你的九族,你的十族,本官都会让他们下去陪你!” 司徒元慌张无比:“当时,我也没多想。” “你没多想,你是想得太多了,不过也没关系,你供出了陈枢,只要再供出几人,并且是有实质性证据的,让本官能策反,那你的九族,就能保住了。” 第666章 等晚上天黑之后,请这位梅大人,到镇抚司来坐坐 司徒元看着林尘,而林尘淡淡道:“司徒元,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也就这一次是锦衣卫业务还不熟练,还给了你翻供的机会,不然换我来,你翻供当场,就直接将硬性证据甩你脸上了。最重要的是——” 林尘起身,负着双手,来到栏杆之外,此刻司徒元是坐在地上,他仰视着大奉帝国这个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我真能杀你全家,他们保不住你其余族人。” 司徒元声音莫名有些沙哑:“我知道,我愿意再到太极殿,指认陈枢。” “来不及了。” 林尘看着司徒元:“现在本来就是大谏议进行中,无数人盯着,你再翻供,其余人完全可以说是锦衣卫屈打成招,而且你反复无常,你说出来的话,还能有信用可言吗?人无信则不立,你一而再再而三翻供,这大谏议更成了闹剧,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这对陛下不利,对本官的新政不利。” “那怎么办?” “本官已经说了,这一次参加大谏议的官员里,你有谁的把柄,全部抖出来,本官要策反他们,职位越高越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司徒元沙哑道:“林尘,但我并不知道有哪些官员参加了大谏议。” “王龙,去将大谏议的官员名单取来。” “是。” 王龙当即就是去了,而司徒元表情复杂,他算是知道林尘的想法了,因为这第一天失利,所以林尘就干脆直接策反那些官员,如此一来,在接下来绝对能让对方自乱阵脚。 “林尘,咱们在江南,也算是相识一场,本官此前还帮过你,本官现在想问你,你能保我族人,我该信你么?” 林尘悠悠说道:“司徒元,你没有选择,更何况,我的人品,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本官讲规矩,何至于一到江南,就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司徒元也没说什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太子,直接跪了下来给太子磕头。 “罪臣,对不住太子殿下。” “你不是对不起本宫,你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大奉的百姓。” 王龙已经是将大谏议的名单取来了,林尘一个示意,王龙将名单递了过去。 司徒元当即就是查看起来,林尘重新回到位置上,耐心等待起来。 很快,司徒元就是道:“吏部左侍郎王奎,他应该能够反水。” 林尘眉头一挑:“有他的证据吗?” “不,不是,此人不是江南省的官员,是东南福远省王家的人,我此前与陈枢聊天时,聊到了他,说王奎虽然执行命令,但与江南省的官员有些疏远。” 太子倒是开口:“林师,此前天鼎三年善人榜时,王奎代表王家上榜了。” “行,这算一个,还有呢?” “户部右侍郎陈文辉。” “这个本官知道,陈家算是本官在江南省的抓手,陈文辉也算是可信。” “礼部右侍郎,梅万天,此人算是江南省的官员,他此前回江南的时候,当时梅家有人杀了人,县令判罚要偿命,梅万天出面,找到了本官,本官为他改判。” “哦?” 林尘眉毛一挑:“王龙,你听到了,等晚上天黑之后,请这位梅大人,到镇抚司来坐坐。” “是。” 司徒元此刻也是在绞尽脑汁,他知道他要是不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大谏议这件事上不让林尘满意,他的族人,真的会消消乐。 他又是锁定了另外几人。 “鸿胪寺的这位少卿房大人,将作监的曹大人,老夫此前进京的时候,曾宴请他们前往红袖招,当时他们曾聊起过,他们酷爱瘦马,然后就托本官在江南省物色瘦马。” 林尘淡淡道;“这个不足以让他们叛变。” “不,林大人,他们还给了指令,房大人尤爱姐妹花,而曹大人独爱他人妇。” 林尘脸色古怪:“然后呢?” “然后,大人你也知道,虽然江南省有些家族、有些人培养瘦马,可要达到这两位大人的要求,还是很难,而两位大人直接就暗示我,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如若是良家的姐妹花,便是强买便是,威逼利诱,他人妇也差不多,好一些的给钱让他们离婚,差一些的,恐怕便是直接,让那家夫婿消失。” 太子都听得震惊了,他沉声问道:“你去做的?” “回太子殿下,罪臣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这些,臣并没有插手,臣只是为他们牵线,然后传达他们的指令。” 林尘靠在椅子上:“江南养瘦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主要还是世家大族。” 林尘看向太子:“太子殿下,看来要下一道禁令了,以后不允许养瘦马,要严厉打击这一类的非自愿行为。” 太子点点头。 很快,随着司徒元的交待,还有其余官员也被供了出来,都有实打实的把柄。 只不过,这些官员的级别,已经算是又低了一些,但好在把柄还是有效的。 林尘看向一旁的王龙:“这些人都记下来了么?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都将他们请到镇抚司来。” “是。” 王龙匆匆下去了。 而林尘看着司徒元:“司徒大人,你到了京师,还能发光发热,也算是不错,放心,本官言而有信,你司徒家的族人,人头是能保住的。” 当然,是流放还是为奴为婢,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司徒元感慨道;“多谢林大人。” 朱能出来之后,便是兴奋道:“尘哥,这事我擅长啊,抓人这种事,怎么能没有我呢?当时我们去抓那个钦天监的谁,扮鬼吓他,他一下就招了,可好玩了。” 林尘笑道:“行行行,反正这一次要抓的人有些多,你们各自领一队锦衣卫去,将人都给抓了来,就一个要求,行动不要被其余人发现,这些人,还要再送回去的。” 另外一边,等到下值后,陈枢当即就是上了马车,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来了府里的家丁。 所有家丁都集合后,陈枢坐在这里,然后让人去将管家喊来。 管家来到这里,见到左右两旁那些家丁的阵仗,不由内心一惊,却也是只能恭敬道:“老爷。” 陈枢眼皮都没抬:“老彭啊,你跟我也这么久了,我本以为你忠心耿耿,可没想到,你却敢背叛我!” 第667章 镇抚司锦衣卫,前来请陈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管家内心一惊,连忙跪下来:“老爷,我没有啊。” “没有?哼,司徒元那件事,除了你之外,整个府邸又有谁知道呢?而今日在朝堂之上,那败家子对我发难,用的就是这一件事,差一点就将本官给掀翻了,如若不是本官机敏,如若不是司徒元将这一件事扛了下来,你觉得我还能坐在这里?” 陈枢有些杀气森森。 管家内心已经是开始感到恐惧,而陈枢自言自语:“现在是大谏议的关键时刻,那败家子刚回京师,接下来还不知道败家子出什么招,若是留你,你在背后再捅我一刀,那我可就危险了。老彭啊,我就不请你吃断头饭了。” 管家一下就跪了下来:“老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陈枢脸上尽是冷酷:“摁住他,打死,然后埋起来。” 那些家丁一拥而上,这管家本来就年老体衰,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很快就是一命呜呼。 陈枢又是让人去宅中挖坑,然后将尸体埋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之后,陈枢靠在书房椅子上休息。 他又是让人去通知石俊和蔡诚,还有左御史孟良。 并没有多久,另外三人,也是来了,在这书房之内碰面。 书房之内,除了他们四人外,并没有其余人,还有家丁在外面把守。 “诸位,现在那败家子也回来了,这大谏议是关键时刻,我看就明日吧,明日发动决战,直接太极殿外进行跪请,逼陛下做出抉择。” 孟良开口:“这败家子是真能说会道,如若不是最后司徒元翻供,恐怕我等还真就败了。” 石俊也是有些庆幸:“朝堂之上,当真是步步杀机,但好在司徒元翻供牺牲自己,我等安然无恙,就算他以后再翻供指认我们,他的口供,可信性也会大大降低。” 蔡诚看向陈枢:“陈大人,林尘所说的你府上收了贿赂之人,可解决了?” “解决了。” 蔡诚沉吟了一下:“我倒是也认同陈大人所说,大谏议被拖了一个月了,而且败家子也回京了,虽然今日算是与我们的第一次交锋,可说不准下次这败家子又会用出什么招数,之前他对付礼部尚书郭源,用的手段就是谁也没想到。所以,决战是得提前。” 孟良道:“赵相怎么说?” 陈枢道:“赵相肯定会在最终时候拉我们一把,诸位,那等明日早朝之后,诸位去通知一下跟随的官员,明日便是大决战,让他们一定要听话,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放心,都是和我们江南党有关系的,只要这一次大谏议我们赢了,以后陛下的圣旨都要走三省,那就能斡旋了。” 四人一阵商量,等商量完后,便是各自离开。 与此同时,各官员也是在自己家中,或与妻子闲聊,或探讨大谏议一事。 茶楼、酒楼、客栈,乃至风月场所,也有不少士子,在讨论今日大谏议一事。 “听说了吗,今日早朝,那位林公子和三位尚书,还有朝堂的其余官员,进行了辩论。” “是吗?结果如何?” “只听说结果,好像是林公子输了。” “呀,林大人还能输啊?” “你们听的信息是错的,当时好像是林大人将江南省的总知府带了出来,想要让他指认吏部尚书,却没想到这位总知府反水了。” “天啊,还能反水,看来这大谏议,还要进行下去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大谏议什么时候是个头。” 时间逐渐流逝,天色也是逐渐暗了下来,整个京师又是陷入了张灯结彩之中,处处夜景好不热闹。 当然,夜市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各商铺也是该关门的关门,等到了十二点,京师城内,也算是安静下来,除了红袖招这种风月场所,但这种场所,都是闭合的,也看不到外面。 五城兵马司已经是开始巡逻,镇抚司内,王龙他们已经是集合了锦衣卫。 朱能站在一队锦衣卫前,看着分发下来的名单。 “我要抓的是梅万天,行,跟我走。” 朱能直接翻身上马,身后的一队锦衣卫就是跟随着朱能,出了镇抚司。 紧随其后,是其余分成小队的锦衣卫,这段时间锦衣卫经过发展,吸纳了不少人,还发展了许多下线,所以人手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王龙也是亲自带队,出了镇抚司之后,直接打了一个手势,顿时身后所有的锦衣卫分散朝各街道冲去。 林尘则是在镇抚司等候,他在房间内,点着烛火,淡定喝茶。 旁边的赵虎道:“公子,要不要我也去走一趟?” “你走什么,锦衣卫办事就行了。” 林尘放下茶杯:“大谏议能否翻盘,就看这一次了。” 其实,他也挺烦文官弄出的这些玩意,但偏偏这些玩意,它影响还真就挺大,如果要是输了,要是不注意,就会在舆论上被文官给利用,不论如何,林尘自然是不能输。 弄樟路,陈府。 咚咚咚。 门开始敲响,很快里面有仆人提着灯笼来了。 “谁呀,这大晚上的。” 吱呀一声,门刚打开,就见到一袭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外面,手持一枚令牌。 “锦衣卫,这里可是吏部右侍郎陈文辉的宅邸?” “是。” 那仆人愣了一下。 这锦衣卫将腰牌收好:“那就行,带路,我们要去你家老爷住处。” 他朝里进去,身后的锦衣卫跟上,那仆人根本不敢乱说话,此前锦衣卫在京师大肆抓人,纵然是普通百姓也略有耳闻,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不至于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陈文辉所在房间,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陈文辉忽然坐起。 外面那黑影道:“镇抚司锦衣卫,前来请陈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陈文辉点燃蜡烛,下了床托着蜡烛来到门外,见到外面一群人影,他打开门,见到外面的确是锦衣卫。 “请陈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陈文辉皱着眉头:“深夜闯入朝廷命官的宅邸,还想让本官去哪?你们不说清楚,本官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前面那锦衣卫低声道:“林大人有请。” 听到这话,陈文辉脸色一变,他当即道:“稍等,本官穿下衣服。” 第668章 林大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如此深夜,林尘喊他,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林尘在江南省,与他陈家算是交好,现在陈家都在林尘的这一条船上,所以陈文辉肯定要去。 与此同时,王奎这一边,也是迎来了锦衣卫。 “请本官去镇抚司?” 王奎微微皱眉。 现在的锦衣卫,看似是陛下的鹰犬,但同时也是林尘的,那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林尘的意思? 为首的锦衣卫道:“不错,还请王大人与我们走一趟,天亮之前,王大人自然能安然回来。” 听到没有人身危险,王奎内心松了口气,而后问道:“谁要请我过去?” “王大人到了便知。” 王奎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好。” 梅府,礼部右侍郎梅万天此刻是正在熟睡,他的床上还躺着两个小妾。 府邸内,那些仆人满是慌张:“大人,大人,我家大人现在还在睡觉,请容我等前去通报。” 为首的锦衣卫冷哼一声:“通报?锦衣卫办事,需要轮得到你通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要是再敢阻拦,休怪我等刀下无情。“ 说完,他直接将腰间的佩刀镪然一声,寒光闪烁,吓得那仆人一哆嗦,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这群锦衣卫匆匆来到了房间之外,而后直接开始敲门。 梅万天迷迷糊糊,下一刻,一把长刀直接劈开了门后的木栓,门直接被强行打开。 床上的梅万天惊醒,他迷糊之间,就是见到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一个激灵,睁大眼睛看着这帮人:“你们是谁?” 有人提着灯笼凑近,梅万天这才看清他们的样子,见到他们身穿飞鱼服,内心不由一沉。 “梅大人,我等是镇抚司的锦衣卫,现在特奉命前来请梅大人,去镇抚司走一趟。” 床上的两个小妾满是胆怯,她们惊惧朝里面缩,而梅万天冷声道:“奉命?奉了谁的命?你们深夜擅闯朝廷命官的住所,若是没有正当理由,本官明日就要参你们一本!” 那锦衣卫淡淡道:“梅大人要弹劾,那也是明天的事,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 梅万天咬牙切齿:“那最少也得让本官穿衣服。” “梅大人,现在穿便是。” 除了梅万天之外,鸿胪寺的房少名,将作监的曹千,这两人,也是在迷糊之中被锦衣卫强行带走! 而这些锦衣卫在离开之前,还派了两人留了下来,看守那些府中的仆人,让他们保持安静,不去通风报信。 很快,各府邸外面等候的马车,又是开始跑动起来,前后都有手持火把的锦衣卫跟随。 镇抚司,林尘在淡定喝着茶,本来太子是想一起,不过他毕竟是太子,身份尊贵,这行动又在深夜,所以太子还是回东宫去休息了。 司徒元也是被从监狱里带了出来,只是关押在房间里。 正在这时,外面有马蹄声响起,还是一片杂乱的声音。 赵虎道:“公子,他们回来了。” “嗯,好戏要开场了。” 镇抚司里的其余锦衣卫,都是带着那些官员,朝这边过来。 不少锦衣卫打着火把涌入进来,将庭院站成一排,王龙和朱能陈英他们走在最前面。 为首的自然是朱能和陈英,朱能满是高兴:“尘哥,你吩咐的人,我们都带回来了。” 在后面,则是一个个官员,他们走入院落,就见到坐在那里的林尘。 一瞬间,不少官员,脸上都是有着怒气。 “林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大半夜的,不让我们睡觉,还派锦衣卫将我们从床上扯下来,今天你不给本官一个解释,明天你就等着被弹劾吧!” “林大人,大谏议你辩论不过,你这是想要玩阴的?想要将我们全部抓了,就以为大谏议你能赢了?做梦!” “林大人,圣旨呢?你没有圣旨就敢抓我们?你才是真正的夜天子啊。” 那些官员有的冷哼,有的满是嘲讽,有的满是怒气,而在庭院里,他们倒是怡然不惧,因为这里的官员数量足足有数十人之多,林尘要是真敢动手,他的政治生涯基本也就到头了。 杀这么多朝廷命官,陛下也保不住他。 而队伍里的陈文辉倒是心态稳定,他也是能够猜到,林尘喊他们过来,必然是与大谏议有关。 王奎则是在暗中打量,其实他之前奉家族之命,天鼎三年捐了几十万两,让王氏登上了善人榜,不过他与林尘是没什么交集,虽然林尘这一年多的时间,如同彗星一般崛起,但问题是,王奎总感觉林尘每次都是剑走偏锋,走的路子不稳,这是官场的大忌,起得快,往往也倒得快。 至于梅万天、房少名、曹千等人,则是冷眼看着林尘。 林尘笑眯眯道:“诸位呀,这大半夜的喊你们来,自然是有事了。”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早朝再说?” “不能,本官喊你们来,还是急事。” 梅万天冷笑:“林大人,行,你说急事就是急事,那先安排人拿把椅子来再说。” 此刻,他们都还是站着的,足足二十几人都站着,林尘是坐着的。 其余官员也是道:“没错,先拿把椅子来再说,你凭什么坐着,让我们站着?真以为你是夜天子?” “区区一个败家子,也敢学陛下?等着吧,明天早朝,必然会参你!” 林尘放下茶杯,微笑道:“想要椅子?不可能。” “林尘,你什么意思?” 林尘继续道:“你们七嘴八舌,要是说够了,就该本官来说,要是没说够,就先让你们说,等你们说完了,本官再说。” 梅万天阴沉着脸:“行,林大人有话说,我们先看看林大人有什么高见。” 林尘这才慢悠悠起身:“诸位,本官要说的其实很简单,这一场大谏议,也持续了一个多月了,对朝廷的政治资源、对诸位的精力,都是极大的浪费,本官没看出这所谓的大谏议,对大奉有什么好处,今天请诸位来,自然是诸位在大谏议里,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所以本官请你们过来,自然是要与诸位,一起结束这大谏议。” 听到林尘的话,那些官员仿若都只觉得不可思议,房少名直接道:“林大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等支持大谏议,就是为了纠正陛下的错误,然后将你驱赶出朝堂,你我水火不容,现在你竟然跟我们说,你要和我们一起,结束大谏议?” 第669章 本官,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其余官员也是一样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林尘露出微笑:“不错,你没听错。” 曹千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林大人,那敢问你是想让步呢,还是支持我等呢。” “林大人,你要是让步,那一切都好说。” 林尘一脸笑容:“错了,本官既不让步,也不支持你们。” 曹千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这也不,那也不,你耍我们呢?这么大半夜的将我们强行喊过来,就为了耍我们?” 房少名也是冷笑:“林大人,那你想要做什么?你真以为动动嘴皮子,就能结束大谏议?告诉你,这是大势所趋,这是人心向背,你结束不了,如果能结束,早在昨日的早朝时,你就已经结束了,但结果呢,你不还是败下阵来?” 王奎一言不发,他现在还没弄懂林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尘似笑非笑:“本官在早朝之中败下阵来,是因为司徒元翻供,若是不翻供,大谏议早就结束了。” 梅万天开口:“林大人,不用再绕来绕去了,你直说吧,你想要怎么样,本官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胡闹,本官还要回去睡觉。” “对,你直说便是,反正我等也不可能答应。” 林尘笑道:“诸位,别急嘛,我要的很简单,那就是明日大谏议,你们在关键时刻,直接反水便是,不再支持大谏议,取而代之支持本官。” 此话一出,那些官员都是不由睁大了眼睛,他们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荒谬的事情,又看看平静的林尘,只觉得林尘好像疯了。 院落里,四周都是打着火把的锦衣卫,将官员的脸部照得忽明忽暗,火把则是在噼里啪啦燃烧。 房少名冷声道:“林大人,敢问一句,你疯了吗?” 其余大臣也是七嘴八舌。 “林大人,你可是从江南省回来,还没回过神?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吗?” “笑话!我们凭什么反水?林大人,你是我们的政敌,我们与你水火不容,还要让我们反水?” “林大人,我等与你,要么就是你被驱逐出朝廷,要么就是我等失败,绝无第二种可能,你让我们反水支持你,我等实在想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朱能有些不耐烦了,一拍桌子:“你们叽里呱啦说那么多做什么,听尘哥说便是。” 有人哼了一声:“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在我等面前指手画脚?” 朱能暴脾气一下就起来了:“来来来,刚才是谁说的,小爷在大同砍蛮子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不服就出来比划比划!” 林尘开口:“朱能,别吓到他们了。诸位大人,如果你们了解本官,就知道本官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本官既然今天喊你们来,又提出了这个要求,自然是有百分百的把握。王龙,去将司徒大人请出来。” “是。” 王龙当即就带人去了,而听到这司徒元这个词,那些官员不由都是脸色一凛。 不少人伸长脖子朝前方看去,只见到院子里的那个房子,锦衣卫打着火把进去后,很快就是打着火把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在中间带了一个人出来,正是江南省总知府司徒元。 见到司徒元出来,一些官员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妙,不过又想起司徒元此前在早朝上翻供,所以内心又安稳了不少。 而林尘起身:“司徒大人呢,与本官也算是相识了,此前在江南省的时候,司徒大人帮助良多,现在到了京师,纵然是早朝翻供,但司徒大人,也算是本官的良师益友。司徒大人,你说是不是?” 林尘似笑非笑。 司徒元此刻哪里还敢再拒绝,只能配合道:“林大人说的是。” 院落之中人群里的官员有些躁动,梅万天没忍住道:“林大人,你这是想要直接威胁我们?” “威胁你们,话别说的那么难听,知道本官的,都知道本官是个很规矩的人,从来不干强买强卖,那太庸俗和低级,而本官,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本官要的,是你们自愿。” 林尘笑眯眯的,看向说话的梅万天。 “梅大人是吧?还请梅大人向前来一步,本官有话对你说,准确来说,是司徒大人有话对你说。” 梅万天皱眉,不过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林尘,想必林尘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于是梅万天冷哼一声,朝前走了过去。 而其余大臣都是好奇看着,只见梅万天走过去之后,林尘便是压低声音开始说,他们听不到林尘在说什么。 “梅大人,本官曾听说过,你梅家有人杀了人,按大奉律法,杀人者,可是死罪,县令判罚,但梅大人你出面,找到了司徒大人,司徒大人帮你运作,改判了判罚。啧啧,梅大人,你说说看,要是这一件事捅出去,梅大人,你这礼部侍郎的位置还能坐得安稳吗?别说是大谏议了,今天这份奏折上去,不到明天日出,你就会被除去官职,交给大理寺调查。” 梅万天内心一颤,他眼神不敢置信看向司徒元,司徒元你不是翻供站在我们这边吗,怎么又反水了? 林尘悄然凑近,低声道:“梅大人,你想清楚了啊,区区一个大谏议,至于押上自己的前途和族人性命吗,这一件事,可大可小啊,要往大了说,梅大人你丢官都是小,严重一些,还会被判流放。” 梅万天脸色开始阴晴不定,林尘又是笑眯眯道:“司徒大人,你说句话。” 司徒元张了张嘴,只能叹了口气:“梅大人,对不住。” 梅万天咬牙切齿,林尘笑眯眯道:“梅大人,你仔细想想,给他们做个榜样,反水没什么丢人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嘛,本官能懂的。” 梅万天此刻真是气得在发抖,他看看林尘,又是看看司徒元,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后面的那些群臣,只心中感到不妙,因为他们见到,梅万天脸色竟然是开始变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林尘到底对梅大人说了什么? 第670章 本官说杀他全家,就真杀他全家。你还不相信本官信誉? 此刻,院落里的那些官员,都是感到有些不妙。 林尘却是拍了拍梅万天的肩膀:“梅大人,你是个聪明人,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更重要,难道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大谏议重要?还是说,自己的前途、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若你不再是官了,你的家人,那些免去的赋税,还有你的那些田地,那都会不翼而飞啊。” 梅万天脸色僵硬,他看了看司徒元,又是看了看林尘。 他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低沉:“林大人,我只有一个问题。” 他的目光看着林尘,林尘轻声道:“本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本官言而无信?难道你不知道本官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信誉么?你想想看,本官从天鼎三年开始,哪一件事不是讲的信誉,我在江南省,对沈一水说,本官要杀他全家,就真的杀他全家。你还不相信本官的信誉?” 旁边的朱能差点笑出声,不是尘哥,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另外一个意思啊。 梅万天脸色难看:“林大人能否发誓?” “梅大人,现在是本官给你机会,你自行把握,纵然你不反水,就真以为本官弄不倒所谓的大谏议?你没有谈判的筹码。” 梅万天这一刻,好像是被抽空过了力气,他颓然道:“本官同意了。” “这才对嘛,等下给其余人表个态,他们还看着呢。” 梅万天转头一看,只见后面一大群的官员的确是伸长脖子看着自己。 梅万天脸色颇为不自然:“诸位,这件事本官就不掺和了,本官想起府中还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 “哎,别急,梅大人,来来,先签字画押,摁个手印。” 林尘笑眯眯一挥手,顿时有人将口供拿上来。 “梅大人,本官也是为了防止再有司徒大人这样的事情发生,放心,只要你照做,不会有什么事的。” 梅万天一言不发,签字画押,然后在院落里其余官员的注视下,匆匆离开。 这一下,那些官员有些骚动起来。 “梅大人这是怎么了,这是被策反了吗?” “不应该啊,为什么梅大人会被策反?梅大人可是大谏议的坚定支持者。” “这败家子用了什么手段?” 而林尘又是看着他们笑道:“房少名,房大人,曹千,曹大人,两位大人,来上前一步,本官有话对你们说。” 房少名和曹千二人,都是冷哼了一声,直接上前。 其余官员也是看着,梅万天被策反,那房大人二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被策反吧? 岂料,他们就是见到林尘一脸笑容说了什么,房少名和曹千两人,齐齐变了脸色,就好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一样。 他们的脸色惊疑不定,好像是在犹豫抉择,但也很快,两人都是点了点头,在林尘的一挥手之下,有人拿来了口供,他们也是开始签字画押。 这一下,其余官员更是内心忐忑不安。 “这败家子肯定掌握了什么要命的把柄,不然房大人二人,怎么会和梅大人一样?” “关键是,林尘究竟掌握了什么?” 王龙在一旁看得佩服不已,而林尘见到搞定最为重要的人之后,便是看着剩下那群官员。 “诸位,你们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梅大人、房大人和曹大人,会如此轻易就被本官说动?” 那些官员一言不发。 林尘笑道:“你们应该都心知肚明,要是再不懂,可以问问司徒大人,司徒大人身为江南省总知府,与诸位都是旧相识的,就算不是旧相识,那与诸位的上级,也应该是旧相识。这意味着,你们在官场之前做过的一些肮脏事,司徒大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很不巧的是,司徒大人,将这些都与本官说过了。” 这一下,那些官员,都是齐齐变色。 “本官也就不一个接一个的点名了,本官的要求一如既往,那就是在下次大谏议的关键时刻,听本官口令,该反水就反水,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们还有官做,该怎样还是怎样,但如果不听,那你们也就别想再做官,大理寺和刑部,该走什么样的程序,就是什么样的程序,轻一点的,就被贬出京师,严重一点的就流放抄家,再严重一点的就砍头。” 那些官员有些躁动和哗然。 林尘慢悠悠坐下:“诸位的口供,本官已经提前为大家都准备好了,大家可以看看,与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应得上,对应得上,就签字画押,就算是与本官达成合作了,要是你们觉得对应不上,那就转头离开镇抚司,但本官可以保证,第二日锦衣卫就会开始拿人调查。” 林尘慢悠悠端着茶壶,给自己的茶杯倒茶,而后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笑容的脸。 “好了诸位,本官已经给你们选择了,你们自行选择吧。” 他拍了拍掌,镇抚司的文书拿着口供站在一旁,五个文书手中都有着一叠口供,那些官员还都是有些心怀侥幸,连忙去搜寻自己的口供,等看完之后,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这才明白,为何梅万天和房少名、曹千三位大人,走得一个比一个快。 他们没有选择。 和林尘合作,他们还有一丝可能,但不合作,明天就没官做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被江南省官员排挤,还是直接丢官的问题,毫无疑问,后者问题更大一些。 所以,有官员沉默着出来,拿着自己的口供,开始签字画押,然后朝外走去。 有了一人带头,其余官员也是如此。 林尘不由露出笑容:“王龙,让镇抚司的诸位兄弟,好好护送诸位大人回家,让诸位大人睡个好觉。” “是。” 很快,那些口供基本上都是被签字画押,那些官员也是离开了院落,但还剩下陈文辉和王奎二人。 陈文辉自然不必多说,王奎看着林尘:“林大人真是好手段,在面临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时,林大人选择制造一个更大的矛盾。” 林尘打了个哈哈,笑眯眯道:“但这个手段,对王大人应该是无效的,王大人,陈大人,坐。” 第671章 爹,我办事,你别过问 有锦衣卫搬来椅子,王奎坐下后,这才开口:“林大人让我看了这么一出戏,林大人对下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说,需要下官做什么?” “简单,和他们一样,在大谏议关键的时刻反水就行。” 王奎微微皱眉:“林大人,大谏议下官其实并不算参加,除了第一天被强行拉着去外,后面下官都是推辞了。” “那也算嘛对不对,你既然第一天出现在大谏议的名单里,后续出现也是正常的,只要你配合,本官直接给他们来个致命一击,这大谏议,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 王奎在沉吟,一旁的陈文辉倒是道:“林大人,只需林大人一句话,下官自会帮忙。” 王奎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陈文辉,这陈文辉投靠林尘了? 林尘笑道:“王大人莫要惊讶,本官与陈大人,也算是颇有交情,此前本官下江南,陈大人给了本官不少帮助。” 王奎这才醒悟过来,林尘留下自己,是希望自己和陈文辉一样,直接上他的船,而并非简简单单的大谏议站队。 林尘喝了一口茶,并不着急,而王奎思考一阵之后这才道:“林大人,其实我王家在朝中秉持的策略,一直都是中立,并不卷入各种政治斗争,如果林大人非要下官在此次大谏议之中站队,那下官也可以,如若大谏议真如林大人预料一般,能够分出胜负,那下官也可以出来站林大人这边。” 林尘笑道:“王大人,还是足够谨慎啊,行,本官同意。” 很快,商量好了之后,王奎告辞,陈文辉也是和林尘聊了一会,主要是聊江南陈家的情况,在得知林尘给了技术后,陈家在纺织业发展极快,又在票盐制里占了极大的优势,现在陈家势头很好。 这让陈文辉也是颇为欢喜,果然啊,跟着林大人是对的。 等到陈文辉也走了之后,镇抚司内算是重新安静了下来。 林尘起身:“好了,棋子埋好,现在就看那边怎么出招了。” 朱能道:“尘哥,这政治斗争真麻烦,勾心斗角,斗来斗去。” “那是,哪有打仗简单是吧?” “还真没打仗简单,直接先拉黑衣大炮出来轰一顿,再让骑兵发动冲锋,那这一场战争,就能赢了。” 朱能说得眉飞色舞,林尘也是笑道:“不愧为大奉第一代炮兵将军。” …… 第二天,天也是亮了。 所有官员也是醒来,该上朝的准备上朝。 吏部尚书陈枢,他任由下人伺候自己,很快就是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然后朝皇宫过去。 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比较早一些,天已经蒙蒙亮,陈枢表情有些严肃,他盘算着今天就是大谏议的最后一天。 他要尽快全力一击,直接逼迫陛下认错,最好是压制住林尘,再好一些,则是将林尘驱赶出朝廷。 等来到皇宫之后,陈枢下了马车,交出自己的出入皇宫证明腰佩,随后这才朝着太极宫的宫门过去。 来到熟悉的文官武将等候地方,陈枢进入了文官圈子,有一些文官已经是来了。 “陈大人。” 礼部尚书石俊、户部尚书蔡诚,还有都察院的左御史孟良,他们也都来了。 四人彼此看了一眼,陈枢微微点头,其余人颔首,这就是心照不宣了,今日,就是大谏议的决战之日! 大谏议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真被那个败家子找到翻盘的地方。 武将那边倒是颇为安静,大奉的文官武将,本来就是两道完全不同的体系。 文官队列里,梅万天脸色不算好看,他表情凝重,旁边有人道:“梅大人,您脸色不太好。” 梅万天惊醒过来,不由笑道:“昨日做梦,总是半夜醒来。” “近日天气炎热,梅大人可曾抱着竹夫人睡觉?” “未曾,看样子本官也应该买一个了。” 所谓竹夫人,就是用竹子编制而成的镂空的一个圆柱形抱枕,抱着睡觉是会凉快一点。 梅万天闲聊,他的目光,却是在看武将队列,见到林尘还没来,他的内心也有些焦虑。 终于,林尘的马车来了,林尘和陈英下了马车。 那些文官见到林尘,都是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 朱能这边打着哈欠,朱照国不由低声问道:“昨日你们做什么去了?” “爹,我办事,你别过问。” 朱照国本来是想敲朱能一下,可见到朱能大了,不由道:“回头让你娘教训你。” 林尘走了过来:“世伯。” 朱照国看向那群文官:“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早朝。” “那哪能啊,最近大谏议这么火热,昨日早朝他们算是小占上风,今天还不得趁胜追击?” 朱照国压低声音:“你有法子吗?这大谏议再拖下去,真的对你不利。” “放心吧世伯,你就看好了。” 很快,太极宫的宫门打开,所有文官武将来到太极殿的大殿前,在司礼监的太监下站好位置,林尘身份比较特殊,他现在是身兼文官和武将两个职位,就和历史上唐朝的裴行俭一样,所以司礼监出于考量,还是在文臣武将队列里,都留了对应的职位出来,林尘想站哪里就站哪里。 当然,林尘保守一些,还是站在武将队列里,不然到时候要动手,不知道哪个文臣背后动手就糟糕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永远不要将你的后背交给你的敌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进入太极殿后,任天鼎也是来了,坐在龙椅上,等到行礼之后,任天鼎看着群臣。 “今天倒是较为统一,朕还以为你们会像昨日一样,在太极殿外大打出手呢。” “行了,今日有何要奏?” 其实要奏的,昨日已经奏完,剩下各地来的政务,在六部三省也经过商议,不重要的也都处理了,要奏的,自然是重中之重。 “启奏陛下,东山省开垦荒田达到五千多亩,兴修水利,灌溉农田,预计到秋收时,东山省能有一个大丰收。” 任天鼎露出笑容:“好消息啊,难得的好消息,朕没记错的话,开垦东山省农田,恢复荒废的农田,还有兴修水利,是林尘提出来的,还有黄门侍郎魏书明,现在前往东山省担任县令,亲自到百姓中去,朕看他也很不错,这才是朕大奉的官,不像你们,一天到晚,就只会各种斗来斗去,还有这所谓的大谏议,你们谏议朕,说来说去也无非那么一点,要是将心思都如魏书明一般,又何愁大奉不中兴?” 结果,任天鼎的话音刚说完,礼部尚书石俊就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说。” 任天鼎脸色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陛下,臣想说,陛下的想法,并不全队,朝廷身为大奉的中枢,理论、制度、规范,这些决定着整个大奉体系,如若臣职不明、权利混乱,那大奉也迟早会出问题。因此,这大谏议对大奉,是大有裨益!臣今日,恳请陛下,做出最后决断!” 说完,礼部尚书石俊,直接跪了下来! 第672章 我笑诸位大人,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随着礼部尚书石俊这一跪,朝中其余群臣都是知道,大谏议的最终决战时刻,要来了。 陈枢他们不希望继续拖下去,因为再拖下去,对他们不利,林尘自然也不希望拖下去,要是整个朝廷的资源全拿来辩论内耗,那这个朝廷还运转什么? 最重要的是,一个朝廷,两帮人在这里搞对抗,这种党争会愈演愈烈,他也希望主动结束。 在见到石俊说出这话之后,任天鼎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石爱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逼宫么?” “不,陛下,臣进行大谏议,是为了陛下,是为了大奉,陛下自从天鼎三年来,过分听信林尘所言,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俗话说,老成谋国,老成持重,年龄大才能稳妥,林尘在江南省的新政太过激烈,在东山省也是一样,东山省四大家族全被杀,到了江南省,又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更不用说,林尘一到江南省就逼反了琅琊王,民间都叫他血手人屠……” 他话还没说完,林尘就直接骂了过去:“放你娘的屁!本官逼反琅琊王?琅琊王明明是他自己想反,再有,你所说的东山省四大家族被杀,和本官有什么关系,明明是白莲教所为,再有,你以为东山省孔家是圣人吗?琅琊王为什么会反?就是因为孔明飞的教唆!这个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吧?当日陛下网开一面,留他一命,可孔明飞却跑到江南省,蛊惑琅琊王,诱导他造反,现在他造反也和本官有关?什么屎盆子都朝本官头上扣?石大人,你家妻妾生孩子的时候,怎么没往我头上扣?” 石俊大怒:“你粗鄙!” “你放屁!” 朝堂之上,火药味一下就是起来了,其余官员也是有些精神紧绷。 都察院左御史孟良出来道:“够了,林大人,石大人话还没说完,石大人的意思是,这大谏议,也持续了如此之久,也有一个多月,再如此耗下去,岂不是徒劳?对大奉、对朝廷、对陛下、对百姓,都不好,所以,臣等恳请陛下,做出决断。” 林尘冷笑:“决断?什么决断?你们所谓的决断,是不是让陛下下罪己诏,然后将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这两个衙门,直接再放到户部或者吏部来,归你们管辖,这就叫决断是吧?” “林大人,我没有这么说,但你的建议很不错,如此一来,整个朝廷的官职架构才算有序。” 朱能咬牙道:“爹,文官当真无耻。” 轻而易举一句话,就想要拿走林尘在江南的新政。 陈枢也是出列:“陛下,臣等为了陛下,为了大奉,宵衣旰食,宿不能寐,三省六部,为了维持大奉的运转,这些官员花费了多少精力,陛下宠幸林尘,臣等没有意见,但不能任由他胡来、乱来。” 任天鼎脸色阴沉无比。 户部尚书蔡诚也是出列,然后在礼部尚书石俊身旁跪下,拱手道:“陛下,臣恳请陛下,做出最后决断,大谏议该有个结果了,拖上好几年,对大奉也不利。” “请陛下决断!” 蔡诚、陈枢、孟良、石俊四人,齐齐跪着,异口同声,而随着他们的异口同声,跟随他们的文官,也是直接跪下,整个太极殿内,几乎就是跪了一大片。 “请陛下决断!” 异口同声的声浪,扑面而来,坐在龙椅上的任天鼎,双手捏着龙椅上的扶手。 逼宫,这是事实上的逼宫! 任天鼎的眼中有着怒气,心中有着杀气,这朝堂之上的文官跪了大半,而且还是三省六部一起,这让他怎么下的来台? 他的目光扫过前面那些重臣,赵德林沉默不语,很明显,这位两朝元老,也是站在文臣那边。 还有另外门下省、尚书省的那些官员,他们也没开口,毫无疑问,这一次他们也希望任天鼎能让步。 “好好好,朕真是开了眼界了,真没想到啊,大奉到朕手里,现在倒是朕成了要让步的皇帝。” “臣等不敢,臣等只是为了大奉江山社稷。” “诸位爱卿,可还有不同意见?”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张玄素出来道:“陛下,臣认为,陈大人他们,过于小题大做,无非就是没有走三省发出的圣旨,林大人说了,江南省情况紧急,他在江南省,情况他最清楚,这个时候陛下快速发出圣旨,无可厚非,因此,臣认为,陛下没有错。” 朱照国等人也是发声道:“臣等附议。” 刑部尚书郑有为有些为难,他不想出来,因为之前林尘弄的锦衣卫,相当于直接分了他们刑部的权利,所以他内心肯定是支持江南党的。 林尘在这个时候,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让跪着的陈枢他们扭头,脸上满是不悦。 “林尘,你笑什么?” “我笑诸位大人,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在这朝廷,在这大奉,陛下才是皇帝,你们是臣,陛下是君,哪有臣要逼迫君让步的?圣人说,君君臣臣,你们这样子,有做臣子的样子? 更何况,你们说陛下错了就错了?什么时候对错是由你们来界定的?在我看来,陛下大对特对,这件事,毋庸置疑!” 陈枢开口:“林大人,现在朝中如此之多的大臣支持我等,如何就毋庸置疑了?” 林尘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陈枢、石俊、孟良、蔡诚四人,身为朝廷重臣,身为六部尚书和朝廷机构正三品大臣,却罔顾事实,在朝中逼迫他人站队,这一次大谏议,有多少臣子是不愿意参与,可却被他们逼迫,不得不加入大谏议的浪潮之中,臣对此一清二楚!陈大人所言,完全就是错的。” 说完后,林尘对陈枢道:“陈大人,你说这些大臣支持你,你就是对的,那这些大臣反对你,你不就错了吗?” 陈枢只感觉到好笑,他起身道:“林大人,就目前所言,本官没有看到有人反对,大部分同僚都是明事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林尘嘴角微微翘起:“是吗?” 第673章 怎么才只过了一夜,林尘就能逆转整个局势? 陈枢微微皱眉,他觉得林尘话中有话,而林尘对着其余大臣道:“诸位,如若是受到陈大人蛊惑,参加了这场大谏议,而你们心中不认同的,可以站出来说话了,本官会为你们做主,陛下会为你们做主。” 陈枢冷声道:“林大人,你还在这挑拨离间,又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后面跪着的大臣,就有人站了起来。 “林大人。” 嗯? 陈枢内心一惊。 孟良、蔡诚、石俊三人也是吃了一惊,他们纷纷回头。 其余群臣也是看了过去。 站起来的是梅万天。 梅万天此刻内心全是压力,他能感受到周围那些同僚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解,然后变为了愤怒,恨不得将自己给撕碎了。 梅万天内心全是冷汗,但他也别无选择,大谏议是整个江南党官员的利益,可林尘对他说的,是他自己的性命。 任天鼎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官员,也是内心一愣,但他醒悟很快,这就是林尘安排的后手? “不愧是林尘,才回来一天,就能找到破局之法。” 任天鼎内心满是安慰,他朝后靠着龙椅,准备开始看热闹了。 大殿之中,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林尘问道:“这位大人,你叫什么?” 做戏做全套,梅万天也懂,直接道:“回林大人,下官梅万天,乃是礼部右侍郎。” “好,梅大人,你支持大谏议吗?支持陈大人他们用所谓的礼法规矩,来逼宫陛下吗?” 梅万天开口道:“下官,不支持,下官认为,陈大人他们所作所为,是错的,只是下官此前无奈,受到了裹挟,这才被迫跟随陈大人他们一同,支持这大谏议。” 听到梅万天的话,陈枢眼睛睁大,他转过头死死盯着梅万天,气得胸口起伏。 “你!梅万天,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梅万天竟然会临阵倒戈,还给了他致命一击。 朱照国都看呆了:“这,林尘他怎么做到的?” 杜国公这些武将,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林尘这相当于直接撬了陈枢他们的墙角,让跟随他们的人背刺一刀,那这大谏议的逼宫,自然而然也就瓦解了。 朱能有些骄傲:“爹,你现在知道我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吧?” 林尘淡淡道:“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梅大人不过是将自己内心的话说了出来,难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要捂住他的嘴吗?” 石俊也是怒目而视,他怎么也没想到,岔子还是出现了,还是他麾下的人。 赵德林微微皱眉,他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尘又是道:“还有哪位大臣反对?别怕,现在站出来,陛下对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 在梅万天反水之后,其余群臣,内心也是有些动摇起来,但只有梅万天一人,还是不够的,但很快,第二人就是出现。 “我,鸿胪寺少卿房少名,也并不认同大谏议!” 哗! 第二人! 江南党的那帮文官都是震惊了,陈枢有些慌乱起来,孟良也是觉得不妙。 房少名大声道:“所谓的大谏议,无非就是用人多的方式,想要逼迫陛下,若是事关国家生死存亡,那大谏议下官认同,但这一次不过是江南省的小事,用大谏议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更何况,林大人在江南省推行的新政,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能为朝廷在江南省将税收起来,那就是最大的功劳!陛下下的这道圣旨,完全没有问题。” 陈枢气得快吐血了,狗日的房少名,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一个个,都到了关键时刻,就全部反水了? 这关键时刻的倒戈,让他们也是自乱阵脚,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还不止于此,曹千也是站了起来。 “下官曹千,也不支持大谏议,下官认同陛下,大部分圣旨走三省六部,事出从急的圣旨,直接下达,也没有其余问题,陛下乃是大奉共主,难道连下发一道圣旨的权利都没有吗?臣支持陛下。” 陈枢只感觉胸口气闷,这些反水的臣子,说的话如同锤子锤在他胸口。 蔡诚也是慌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紧接着,陈文辉也是起来道。 “下官乃是户部侍郎陈文辉,下官并不支持大谏议,这一次的江南省两个衙门成立,下官认为陛下的圣旨下得非常对,陈大人他们是错的。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下官便是江南省人士,所以江南省的情况,下官清楚一些,当时若不是陛下当机立断,成立税务巡检司和工商司,江南省的那些商人,是不会缴税的,甚至在衙门成立后,那些商人还想着通过关闭工坊,利用市舶司来逼迫林大人让步,由此可见,对付商人,一定要严加管控,陛下这道圣旨,下得对,陛下英明神武。” 听到又是一连串的马屁,任天鼎嘴角微翘,往日来的闷气一吐而出! 疯了,都疯了! 石俊他们是真的满是着急,这说好的最后一战,怎么反倒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战? 其余跪着的群臣,内心也是快速活络起来,难道说现在他们大势已去? 紧接着,吏部侍郎王奎也是起身道:“陛下,臣也反对大谏议,只是臣被裹挟,没有办法,现在如此之多的同僚站出来反对,臣也出来表达臣的愚见,臣认为,此次大谏议,如同儿戏,乃是陈大人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想要逼宫陛下而已。” 陈枢他们气得吐血! 他们猛然看向林尘,只见到林尘一脸淡然站在那里,就好像是胸有成竹一样。 “林尘!” 陈枢咬牙切齿,他怎么也想不到,昨日在早朝上,他们还能击溃林尘,怎么才只过了一夜,林尘就能逆转整个局势? 他这政治手腕,是不是太厉害了?他是怎么买通这些人的? 紧接着,此前一个个臣子都是站了起来。 “陛下,臣反对大谏议,臣支持陛下。” “陛下,臣一直以来都拥护陛下,此前臣也被胁迫。” “陛下圣明,臣支持陛下。” 一个个臣子起身,直接反戈一击,让那些江南党的臣子们,真的全傻眼了! 不是,这官场如战场,可你们全倒戈了,那还打什么? 须臾之间,胜负逆转,大局已定! 第674章 现在你还敢说,大谏议是符合人心向背吗? 此刻朝堂之上,林尘策反的那些官员,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全部倒戈支持陛下,反对大谏议,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是让陈枢他们全部惊呆,更是让其余还支持大谏议的官员,脸上震惊不已,心中则是直接动摇起来! 他们看着那些站起来的臣子,有的人内心在快速反复权衡,他们虽然是江南党的人,可是,没有理由要跟着去打一场快输的政治战争啊,这一次大谏议,他们占据优势,那自然支持陈枢等人,到时候自己也能分口汤,可现在,陈枢他们直接被林尘反杀,甚至无数人反水,现在更是跳船的好时机,陛下也不会追究。 内心一番权衡,当即就有人紧跟着站了起来。 “陛下,臣一向是支持陛下的,这大谏议,臣也是被迫参加,受人裹挟。” 听到这话,陈枢他们,只感觉一口老血要喷出。 于是,越来越多跟随江南党的官员,之前追随陈枢他们的官员,也是下了决心,全部反水! “陛下,臣一向是忠心耿耿,这大谏议,臣反对!” “陛下,臣生是陛下的臣,死是陛下的鬼!” “陛下……” “陛下……” 一道道声音,一名名江南党的官员,全部开始反对。 其余武将,朱照国等人,真的就直接看呆了,不是,这须臾之间,这帮文臣,就纷纷倒戈了? 之前本来跪了一大片,可经过这一波,当即又是有不少人站了起来,足足站起来了两百多人,剩下三分之一左右还跪着的,基本上算是陈枢他们的死忠了,要么就是利益深度绑定。 林尘看向陈枢:“陈大人,你看到了,你说满朝文武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支持你们,可现在,这些聪明人直接反对你们,还说是被你们所裹挟,这就是民心所向啊,由此可以看出,你们所谓的大谏议,完全就是你们的一己之私,因为你们是江南省户籍,你们背后的氏族、背后的那些商人,自然不希望利益受损,所以你们就要在朝堂之上,进行大谏议,为的就是取消对江南省商人的限制,美其名曰朝堂需要统一规范管理,但公道自在人心,天日昭昭,陈大人,现在你还敢说,大谏议是符合人心向背吗?” 陈枢只感觉昏昏沉沉,他心急如焚,其余几人石俊他们也是如此,再回头看去,只见到那些文臣看向自己等人的目光,都是谨慎,那是一种希望离得越远越好的目光。 这就是政治。 树倒猢狲散。 孟良看向都察院,好在都察院的那帮大部分御史,还是坚定支持他们的。 “林大人!你当真是好手段,我们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如此之多的同僚倒戈,你的确手段高超,但这大谏议,势必会记载在史册里,你在这颠倒黑白,我等都是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为哪个民?那些种田的农民是民,在江南省丝绸工坊里干活的工人是民,那些吃得满嘴流油的也是民,敢问孟大人,你为的哪个民?” 林尘也懒得和他们再继续多费口舌下去,直接就是拱手对任天鼎道:“陛下,已经一目了然了,满朝文武的发声,已经表明这一场大谏议,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闹剧,是陈枢几位大人,想要争权夺利、想要维护背后的利益集团,所作出的荒谬举动。臣恳请陛下,作出最后决断,终止大谏议,对陈枢几人,进行彻查,看下他们是否与江南省的商人,还有他们的氏族是否有往来,撤掉他们的官职!” 陈枢咬牙道:“林大人,你身为政敌,自然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各种朝我等泼脏水,大谏议,我等行的端坐得正。” 眼看他们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只要任天鼎再一开口定性,这一次的大谏议,就会到此终结,而陈枢等人的命运,要么就是贬官,要么就是流放,没有第二种可能,整个江南党都会遭到打击,原来的从三品,可能会降到正五品,甚至跌到六品,从而离开京师,如此一来,江南党的官员,就土崩瓦解了。 任天鼎也是道:“此次大谏议,也就到此为止,朕看这大谏议是荒谬得很,还讨论了一个多月,耽误朝廷政务,林爱卿的话,有他的道理,朝中文武百官的发声,也足以看出大谏议乃是儿戏,陈枢、蔡诚、石俊,你们三人是六部尚书,竟然做出此等儿戏之举,妄想以此逼宫,朕看你们的尚书,也不用干了!” 陈枢他们慌了,这一次的大谏议,到头来是他们败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老臣有话说。” 唰! 陈枢他们的目光朝前看去,见到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德林,竟然出列。 江南党的官员们,又是有了期待之色,如果还有谁能救他们,那一定是赵德林了! “赵相,你回去。” “陛下,老臣是两朝元老,当了二十几年的丞相,当年陛下登基,是老臣联合满朝文武,反对肃亲王,保陛下登基,陛下总不至于,连话都不让老臣讲吧。” 任天鼎皱眉:“既如此,赵相想说什么,就说吧。” “是。” 赵德林转头,看向林尘,这才不紧不慢开口:“此次大谏议,陈大人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给朝廷拨乱反正,林大人说,大谏议乃是陈大人他们为了一己之私,那老臣要问问林大人,证据呢?说话做事,都要有证据,而不能红口白牙,你可以说陈大人他们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做得激进了一些,毕竟此前大奉有几位皇帝,圣旨绕过三省,日积月累,滥用皇权,给大奉江山带来了多大的隐患?所以陛下,老臣认为,纵然此次大谏议,陛下认为不妥,却也不应该罢免了陈大人他们的官职,大谏议,本就是劝谏,忠言逆耳,难道陛下还不能听听这些肺腑之言吗?” 任天鼎有些不太好发作,林尘冷笑:“赵大人,看样子,你是想要保他们了?是想要让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再给陛下添堵?” 第675章 三省求情,君臣对立! “林大人,不是给陛下添堵,而是为了江山社稷。” “笑话,这六部尚书,换一个人来当,也并非完全不可,礼部尚书、户部尚书,都换了一轮了,再换人,又有何不可呢?我没看出来,他们是为了大奉,在京师动动嘴,胡乱提出一些建议,就能是为江山社稷,笑话!” 赵德林叹了口气:“林大人,老夫无意与你争论。” 他转过身,对任天鼎拱手:“陛下,老臣现在年岁已高,又是丞相之位,这中书令的位置,老臣也担了二十多年,老臣愿意用丞相之位,保举三位尚书和孟良,如若陛下真的要裁撤他们,还请陛下,裁撤老臣!” 说完,赵德林直接跪了下来!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文臣,一个个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两朝元老的赵相,竟然会如此决绝。 这是要与陛下撕破脸吗? 毕竟赵相是两朝元老,陛下还是希望他正常退位,然后留一个君臣和谐的美名,可如果真的将赵相裁撤了,那在史书上,名声可就不怎么好了。 “赵相,这是要硬保陈大人他们啊。” “赵相也是江南省人士,如此倒是情有可原。” “那岂不是让陛下左右为难?” 朱照国他们也是感到了棘手,但此刻他们也插不上话。 任天鼎脸色阴沉:“赵相,你现在起来,将话收回去,朕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赵德林长跪不起:“陛下,老臣别无他求,都是为了大奉的江山社稷,君臣一心,此次大谏议也是如此,还请陛下,圣人心胸。” 陈枢他们,也是当即跪了下来,江南党的那些臣子,也是再度出列跪下,如此,又是跪了好几排。 有大臣出列道:“陛下,恳请陛下三思,赵相对大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若是赵相离职,又同时裁撤了陈大人他们,这里足足有上百位官僚,那大奉的政治机构,可能会瞬间瘫痪。” 紧接着,门下省和尚书省的官员,也是同时出列,为赵德林求情。 “陛下,还请陛下宽宏大量。” 任天鼎脸色铁青,他现在非常憋屈,此前大谏议的时候,陈枢他们对着自己猛攻,赵德林不出来,现在在林尘的反击之下,陈枢他们要土崩瓦解时,赵德林却又是出来了,偏偏要和朕对着干? 任天鼎现在十分愤怒:“好好好!” 他想要一起将赵德林给罢免的话语,都在嘴边了,却又硬生生给咽下去了,他自然知道,一时之间罢免这么多官员的后果,三省六部,六部倒是还算好一些,可这三省,的确是重中之重,没了三省,朝廷衙门运转起来,行政效率低,那些各地的政务奏折堆积如山,那大奉就会出大问题。 但这是在威胁他啊! 太子也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这一次早朝,竟然发展成这样。 陈文辉他们,也是内心皱眉,现在的事情,又是僵住了,赵德林下场,三省求情,君臣对立,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这一次的大谏议,会成为撕裂整个朝廷的开始? 要成为党争从暗到明、愈演愈烈的转折点吗? 林尘嘀咕了起来,怪不得说大明朝嘉靖皇帝政治水平高超,不上朝能将张居正、高拱那帮天才玩得团团转,这政治斗争,的确是让人头疼且麻烦,事情的走向,始终不受控制。 任天鼎愤怒起身:“退朝!” 他转身朝侧旁走去,吕进连忙扯着嗓子道:“退!朝!” 等到任天鼎离开太极殿,那些跪着的群臣,也是起身。 陈枢他们搀扶着赵德林起来,林尘阴阳怪气:“不愧是两朝元老,赵相,你这面子够大啊,陛下都被你逼得没办法退朝了。” 赵德林开口道:“林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哦?赵相,这话不太对呀,此前陈大人他们占尽上风,要对陛下咄咄逼人,对本官赶尽杀绝,怎么情况颠倒之后,就要本官得饶人处且饶人了?赵相,你的确是两朝元老,可是你这身份,能用几次呢?” 赵德林沉默不语,蔡诚直接道:“林大人,我等虽然不及你受陛下恩宠,可三省六部、衙门运转,都是我们在维持,裁撤我等,朝廷岂不会出乱子?你要不顾朝廷、不顾天下苍生,那你就去向陛下,直接裁撤我等,三省六部没人,又还怎么能运转过来。” 林尘冷笑:“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威胁陛下?可惜,你们忘了,本官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孟良冷哼一声:“林尘,你别得意。” 他们朝太极殿外走去,其余文官也是三三两两,各自在议论。 这大谏议还没彻底结束,而且现在赵德林参与进来,到底是裁撤,还是不裁撤,这始终是一个问题,而陛下肯定也不会就此放任不管。 林尘没走,陈文辉、王奎,还有廖常志等人,都是走了过来。 “林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老师,眼下可有其余解决之法?” 林尘脸色平静:“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朱能揉着额头:“政治真麻烦,要是能一炮轰他丫的,就都解决了。” 朱照国他们也是过来:“世侄,此次早朝过后,陈枢他们恐怕会酝酿新的风波,政治斗争,不将一方斗倒,另外一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得要早做准备才行。” 杜国公也是道:“那帮文官,指不定什么阴招都会使出来,林小子,小心点。” 林尘道;“没事,都散了吧,我去找一下陛下。” 太子刚好也是过来:“林师,本宫与你一同前去。” 太极殿后殿,任天鼎心情极为不好,这一次的早朝,让他有力气使不出。 吕进在一旁道:“陛下,林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林尘和太子进来后,任天鼎沉声道:“赵相真是太过分了,将朕架了起来,朕还如何处置这件事?朕不能退让,但朕也没有办法裁撤了他,赵相啊赵相,你乞骸骨之前,怎么给朕来了这么一出?” 第676章 难道陛下真要不讲情面了? 林尘倒是道:“陛下,这很正常,赵相虽然是丞相,但他身边肯定要有支持他的人,赵相也是江南省人士,很多东西都是能说得通的。” 而后,林尘停顿了一下:“其实陛下,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将耳目派往大奉各地,了解当地的真实情况,而不是只靠折子,奏折里的情况会有所隐瞒、会有所藏匿,呈交上来的情况,未必真实,唯有陛下亲自派出去的人,他们才会告诉陛下最真实的情况。” 任天鼎坐下:“朕又何尝不知,只是现在赵德林用他的丞相之位,用他的名誉,来阻扰朕,朕想直接将陈枢等人一贬到底,可赵德林现在这样为难朕,朕又如何能做?直接连赵德林一起贬了,那朕这名声,可就坏了。” 他停顿了一下,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道;“再怎么说,赵相当年也的确是送朕登基有功,朕不可能在他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将他给贬了,更何况,他这个丞相,也没多少年了。” 林尘知道任天鼎的为难,他内心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毕竟任天鼎归根结底也还是人,人总是念感情的,他现在还不是什么无情的政治机器。 太子倒是在一旁问道:“林师,如果赵相坚持这么做,那父皇该怎么办?” 林尘开口:“最简单的办法,庭杖。” 古时候的庭杖,可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软绵绵的,几十个庭杖,甚至能打死一个人,超过十下庭杖,就能让人脱一层皮。 “那更好的法子呢?” 林尘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任天鼎。 “更好的法子,我现在说了也没用,让陛下休息一下吧。” 任天鼎道:“你小子,朕现在好着呢,你是担心朕感情用事,无妨,你先说说看。” “简单,赵相不就是凭借着他是丞相,是两朝元老,所以这才想要护着陈枢他们,可这一次大谏议,足够证明陈枢等人,不听陛下命令,这些人,必须要换,现在赵相也站在了陛下面前,成为了陛下的阻碍,陛下一起换了就行。” “朕担心的,不是这个,朕担心的,是贬了他们、罚了他们,三省六部,这么多重要的衙门,集体停摆。” 林尘笑道:“陛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三省停摆不了的,它敢停摆,我就有法子补上,而且这个机会,更是陛下能将权利收回来的机会。” “哦?林尘,你细说一下看。” 林尘便是轻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这个建议一出,太子直接睁大眼睛,就连任天鼎,也是惊了。 “嘶,林尘,你真是胆大包天,历史上从未有人敢这么做,你让朕这么做?” “陛下,之前没有,可以从陛下这里有,承前启后嘛,而且陛下想要做中兴之主,很多陈疴旧弊,就必须用点猛药,若是还有下次,再有第二个赵相,甚至是三朝元老,那陛下您的子孙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任天鼎有些举棋不定,林尘一开口给的建议,就是胆大妄为。 太子想了一下:“父皇,不如这样,先给赵相下一道圣旨,让他直接乞骸骨退位好了,这就不是贬,而是赵相主动退,如此一来,赵相不在这个位置上,他的威胁也就不复存在了,如若赵相退下去,父皇您就能选新的丞相上来,也就不用林师如此激进。” “这倒是可行,吕进,拟旨吧。” “是。” 林尘见到任天鼎没有采纳,倒是也不急:“陛下,那臣就先告退了。” “好,林尘,你在江南省又立了功劳,本来要封赏你,但又赶上京师的大谏议,等这一档子事过去,朕再好好为你举行庆功宴。” “多谢陛下。” 林尘道谢完了之后,便是离开太极殿。 而任天鼎负着双手起身,太子在一旁道:“父皇,林师的这个建议,您觉得如何?” “激进,前无古人,这步子走得太大了,朕要好好考虑考虑,更何况,你提的法子不错,先让赵德林退下来,让他主动乞骸骨,没了他当丞相后,朕再削去陈枢、蔡诚这些人,清扫一下朝廷。” 另外一边,中书省衙门内,赵德林还有陈枢、蔡诚、石俊和孟良这些大臣,都是坐在一起。 “这一次早朝,真是太危险了,幸好得赵相帮助。” 赵德林叹了口气:“我这一次出来,也惹得陛下不快,我这一次也是拉下老脸了,希望陛下能宽宏大量吧。” 陈枢还是有些不服:“此次大谏议,明明是我等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孟良倒是道:“赵相,你毕竟是两朝元老,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赵德林摇头:“陛下已经不是四年前刚登基的亲王,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了,陛下为什么重用林尘,明明林尘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败家子,难道陛下不知道林尘在东山省、在江南省,所用的手段非常激进么?陛下一清二楚,陛下这是想要拿林尘当刀,陛下想要中兴大奉,如若是四年前的陛下,他会容忍我,可这已经是天鼎四年了,陛下未必会容忍我。” 赵德林停顿了一下,又是道:“更何况,陛下越来越倚重林尘,我等的地位,自然也就无足轻重。” 蔡诚开口道:“赵相,你多虑了,你是中书令,三省之首,每天那么多的奏折,那么多的政务,陛下真要裁撤你,那是陛下不讲情面,更为重要的是,难道陛下裁撤你,我等就不为你上书了吗?陛下要裁撤你,别的不说,我户部肯定会上奏挽留!” “我吏部也是如此。” 其余几人,都是为赵德林打气,可就在这时,外面一道声音响起。 “圣旨到!” 听到这话,赵德林睁大眼睛,其余人也是纷纷看去,就是见到司礼监专门负责传旨的太监带着人来了,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份圣旨。 这…… 不仅是蔡诚他们,中书省的其余官员,也是全有些不知所措,陛下的圣旨真来了? 难道陛下真要不讲情面了? 第677章 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了 “臣,赵德林,接旨。” 赵德林跪了下来,其余人也是连忙跪下聆听,那太监展开圣旨,直接就是开始念了起来。 前面一大段都是废话,无非就是感念赵相二十多年来,为大奉朝的付出,能力出众、兢兢业业,洋洋洒洒,写了足足接近百字。 但是,越是如此,赵德林内心就是愈发没底。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这传旨太监的后半段。 “量赵相年岁已高,力不从心,已是颐养天年的高寿年龄,朕特赐银十万两、绫罗绸缎千匹,让赵相好生归家修养,只等赵相上书……” 赵德林脸上满是震惊,这圣旨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他主动乞骸骨了! 其余臣子,也是一脸震惊,陛下当真如此绝情了吗? 这可是两朝元老啊,当年如若不是赵德林联合其余文臣共同保举陛下、对抗肃亲王,那陛下根本不可能有登基的机会! 如此重要的功臣,竟然说让他退,就让他退! 虽然说是让赵相主动乞骸骨,但这也不过是流程名义上好听一点罢了,陛下这是想要裁撤掉赵相,却又不想在舆论上背锅,这才让赵相主动乞骸骨,如此一来,名义上也更好听一点。 那太监道:“赵大人,接旨吧。” 赵德林叹了口气:“臣,接旨。” 他颤颤巍巍接过圣旨,传旨太监笑道:“赵大人,陛下在等着您的乞骸骨奏疏,等到时候,陛下绝对给您办个风光仪式,送您归乡。” 等到传旨太监一走,在场的其余臣子,当即就是怒了。 “陛下当真无情,说要赵相您走,就让您走。” “赵相!您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陛下立刻就会对我等动手。” 石俊也是咬着牙:“现在看来,陛下当真是决绝,我等必须要上书!” 陈枢还算是比较冷静:“上书有用吗?都察院弹劾了那么久的林尘,林尘却一点事没有,就算我们联合六部上书,挽留赵相,你觉得陛下会不让赵相走?” 孟良也是开口道:“不错,陛下让赵相走了,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将我等也贬出京师,照我看,不光是要上奏,干脆我等,直接罢工吧!” 石俊愣了一下,蔡诚倒是沉吟一下,而后坚定道:“这的确是最后的法子,我等用六部三省的运转,来保下赵相,保下赵相,就是在保下我们。” “主要是三省,另外三部不在我等手中,但三省在,甚至只需要停工一天,那大奉朝的政务,就会堆积如山,我就不信,这种情况下,陛下还不将圣旨收回。” “对,就这么办。” 陈枢他们站起身,只不过在离去之前,却是看向赵德林。 “赵相,您的意思呢?” 赵德林将圣旨放在一旁,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了。” “好!有赵相这句话就足够了,我等这就去联系其余人,无论如何,必须要将赵相保下来!” 他们都是风风火火离开了中书省。 陈枢回到吏部,吏部衙门的其余官员,看向陈枢,之前那些反水的官员,有些心虚,不太敢抬头看陈枢。 陈枢开口:“诸位,今日早朝之事,本官知道你们意志不坚,那也怪不得你们,是本官误判了林尘,没想到林尘还有法子,竟然能策反好几人,但现在,你们必须要随本官一同做一件事,现在陛下要让赵相乞骸骨,让赵相辞掉中书令,等赵相辞掉中书令,下一个就是本官。你们真会觉得本官倒台后,你们就能平步青云了?别想了,林尘这人,算得清清楚楚,你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安排你,你看看他扶上去的人,要么就是他的学生,要么就是他此前在东山省的旧部,都是为他所用,你们都不为他所用,他会重用你们? 本官可以这么说,赵相倒台后,是本官等人倒台,而本官等人倒台,下一个,就轮到你们!赵相是两朝元老,陛下说让他乞骸骨就乞骸骨,而你们,比赵相职位高,还是比赵相情面大?” 那些官员,一个个满是讶然。 “什么?早朝才刚结束,陛下就要让赵相乞骸骨?” “这,赵相可是两朝元老啊。” “陛下真要对我等下手。” 王奎沉闷不说话,而陈枢沉声道:“本官要你们做的很简单,停下你们手中的那些奏折审阅,停下对官员的考核审批,让四个有司衙门都停一下,只要停下来,陛下必然会取消对赵相的圣旨,那时候,就是我等的胜利!” 有官员当即道:“好,陈大人,我等都听你的!” 不仅仅是吏部,礼部、户部,也是如此,蔡诚他们毕竟是尚书,位高权重,又将陛下让赵相乞骸骨的圣旨一说,那些官员,顿时就是慌了。 所以,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是呼应起来。 “不能让赵相乞骸骨!” “没错,赵相在位,还能护住我等,赵相没了,那林尘可就要蹬鼻子上脸了,我等决不能让赵相退位!” “快,发动一切力量!” “再组织人员,前去太极殿跪求陛下收回成命!” 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再加上六部,还有一些九寺五监里的衙门,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行动起来。 门下省,那些官员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愤怒无比。 “什么?陛下逼赵相乞骸骨?此前平国公已经被陛下削成平城伯,甚至逼得造反,现在还要逼赵相乞骸骨?陛下太过分了!” “这一次,必须保护赵相!赵相此前保护了我等,现在轮到我等保护赵相!” “走!前去太极殿跪求陛下收回成命!” 一时之间,各个皇宫衙门,都是呼声震天,那些文官气势冲冲,而武将衙门里,杜国公和朱照国他们,也都正在闲聊,听到外面的呼声,不由微微皱眉。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当即之下,有下官匆匆进来。 “回都督,其余几个衙门的大臣都疯了,他们联合起来罢工,然后要去求见陛下,说是让陛下收回之前让赵相乞骸骨的圣旨。” 第678章 三棍打散谏臣魂,陛下我是自己人 “什么?” 听到这下官的话,朱照国他们都是愣了一下,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帮文官,他们是真疯了?” 杜国公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大谏议没有达到目的,现在又想继续逼迫陛下? 真当陛下好脾气? 朱照国问道:“陛下让赵相乞骸骨了?” “是。” 朱照国沉吟了一下:“那看起来,陛下是真要收拾这帮江南文官集团了,先看看。” 与此同时,各大衙门里,之前那帮参与了大谏议的官员,大部分也是再度跟随陈枢他们,直接朝太极殿过去。 各个衙门里的官,无论是大是小,甚至哪怕是一个翰林院的编修,也是参与进来,不过片刻,太极殿外,就是跪满了那些大臣。 “陛下!赵相是两朝元老,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不能让赵相乞骸骨啊!” “陛下!没了赵相,三省可就要停摆了!”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司礼监的太监见到这一幕,只感觉跟疯了一样,满是神色慌张朝后殿跑去,屁滚尿流前去通知。 任天鼎这一边还在和太子讨论政务呢,下一刻,那太监就是慌慌张张来了。 “陛,陛下,不好了,那帮大臣现在跪在太极殿外,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任天鼎脸色阴沉了下来:“此前大谏议他们来了一次逼宫,现在还想再来逼宫?吕进,去太极殿外,让他们都各自退回去!” “是。” 吕进不敢怠慢,来到太极殿外,只见到这里跪满了大臣,那些大臣哭喊的声音,震耳欲聋。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 吕进来到身前,那些领头的臣子抬起头来。 “吕公公,您来得正好,赶紧去帮我等恳求陛下吧,赵相他是两朝元老啊,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只不过是在早朝仗义执言,就让赵相乞骸骨,陛下现在也太独断专行了。” “吕公公,您赶紧去为我等求情吧。” 吕进一脸无奈:“诸位大人啊,现在陛下很不高兴,咱家也只是一个司礼监的秉笔,又如何能为诸位大人求情呢,照咱家说啊,诸位大人还是赶紧散了吧,回到各自的衙门里去,那样也就无事发生,可如果诸位大人再留下去,那陛下发起怒火来,诸位大人也承受不住啊。” “吕公公,陛下一日不收回成命,我等一日就不退让。”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吕进看向一旁的那些史官,史官已经是开始快速记录了,这一刻,吕进也是不由叹了口气。 “诸位大人,咱家是没那个本事,咱家这就回去通报。” 等重新回到太极殿后殿,吕进踏入房间,见到任天鼎负着手站在那里,太极殿外那些群臣的呼喊,还能若隐若现地听见。 “陛下。” 吕进小心道:“那些大臣,不肯退去。” “真是好胆,逼宫一次,还想再来第二次,既然不走,那就都别走了。” 任天鼎朝外走去,太子连忙跟上。 任天鼎从太极殿内走了出来,见到这些跪了一片的大臣,而见到任天鼎出来,这些臣子,立刻就是大声呼喊起来。 “陛下!”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赵相乃是两朝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如今却一句话不说,就要让赵相主动辞官,这于情于理都不符啊。”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任天鼎冷哼一声:“你们还开始逼宫了,现在不是天鼎元年,现在是天鼎四年,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退去,朕就不留情面了。” “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吕进!” “奴婢在。” “去喊御林军来,这里跪着为赵德林求情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朕拖下去庭杖!给朕打!” “是。” 一些跪着的臣子有些慌张了,但前面的一些文臣却是大喊道:“陛下!臣等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公道公理,无非就是一死而已!陛下庭杖我等,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陛下?史书又会如何记载陛下?” 任天鼎大怒:“给朕拖下去!杖责五十!” 身边那些护卫不敢怠慢,直接就是下去,将那大声呼喊的臣子,给直接拖拽下去。 御林军匆匆赶来,当即就是执行起来,还跪着不肯走的,全部抓起,然后拖下去,直接开始庭杖起来! 宫廷里庭杖的棍子,那可都是又长又硬,一木杖下来打在背上,简直就跟狼牙棒打下来一样,原本还豪气冲天、视死如归的那些文官们,一下就是哀嚎惨叫起来。 “啊!!!!”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不绝于耳,甚至是将前面在求情的大臣声音给压了下去! 远处太极宫外,一些臣子远远看到这一幕,也是看得瞪大眼睛。 那些臣子的惨叫声,透过宫门直接传到了这里,让他们都是感觉到不寒而栗。 任天鼎面无表情,一些臣子感到慌了,前面的一些臣子当即开始求情。 “陛下,手下留情啊,他们都是为了大奉江山社稷,为了陛下啊。” “为了朕?朕不是刚登基,口口声声为了朕,结果朕的圣旨一个都不听,还有脸说为了朕,无非就是为了青史留名,无非就是为了功名利禄,朕今天就成全你们,让你们青史留名,等你们一个个杖毙,就足够青史留名了,给朕打,没朕的命令,不准停!” 听到任天鼎的话,那些臣子差点晕死。 后面的那些被廷杖的臣子开始哀嚎起来。 “陛下,臣错了,臣错了!” 痛,太痛了。 三棍打散谏臣魂,陛下我是自己人。 那帮文臣在哀嚎,前面的文臣也是在不断被拉下去。 吕进咽了口唾沫,这一次陛下是真被激怒了,再这么下去,少说一些身体弱的臣子,是要被直接打死的。 当然,也有嘴硬的,一边在挨打,还在一边道:“打得好!陛下已有亡国之相,哈哈哈,打得好!打死臣等,日后大奉亡了,看陛下如何下去见列祖列宗。” 任天鼎大怒:“给朕打!” 第679章 我懂,人民的探店 太极殿前,当真是哀嚎一片、惨叫连连。 一些大臣忍受不住,直接就是被打晕过去。 另外一些大臣,则是连忙起身,不敢再为赵德林求情。 任天鼎见到其余臣子想要退出求情行列,不由冷声道;“此前大谏议尔等逼宫过一次,现在又要再逼宫,也都别走了,都给朕拖下去,打。” 那些臣子慌了,身后的御林军直接上来,将这些大臣全部拖下去。 一时之间,又是惨叫连连。 太子道:“父皇,若是都打伤了,政务谁来处理,还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算了。” 任天鼎沉声道:“朕不杀杀他们的锐气,真以为能拿捏朕了?他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打都打了,就先打了再说。” “吕进,派人在这里看着,每个人最少五十庭杖,少一棍都不行。” “是。” 任天鼎慢悠悠朝太极殿后殿去了,吕进内心叹了口气,这件事,当真是闹大了。 等到这一次的庭杖过后,那些文臣,都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在太极宫外那些看着的臣子进来,将他们带出去。 太医院的御医已经是开始忙疯了,各个衙门里,一时之间都是怨声载道。 “陛下疯了!陛下疯了!” “少说几句吧,事情都这样了。” “不行,我等要去请陈大人,我们要罢工!” 中书省,赵德林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陈枢脸色阴沉走了进来:“陛下看来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蔡诚道:“既然如此,那就罢工吧,赵相,我户部和陈大人的吏部直接罢工,我等再去找找其余衙门的官员,看下是否配合,所有奏折,全不批改,赵相您也别批了,直接发给陛下便是。” 陈枢道:“就算其余衙门不配合,但就户部、吏部还有礼部,三个衙门,本官就不信了,陛下还能处理得过来,更何况,还有赵相的中书省,那些各地的政务奏折,六部要先筛一遍,然后中书省再筛一遍,统统都不筛了,让陛下自己去独断专行吧。” “此次陛下如若不退让,那就鱼死网破。” 赵德林看着他们,这才开口:“若是陛下下旨,我会直接封驳。” 所谓封驳,是三省的权利,具体而言,是门下省的权利,当然赵德林作为中书令,三省最高的官职,自然也有这样的权利,意思就是陛下下的圣旨,可以直接给他驳斥回去。 陈枢道:“好。” 他们又是离开中书省。 …… 与此同时,早朝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在京师之内传开。 那些勋贵和其余赋闲在家的老臣,一个个也都是在探讨。 “这一次大谏议,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林尘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让陈枢身边的那些大臣,全部反水了?” “林尘的政治手腕太厉害了,估计是从江南省总知府那里找的突破口,可惜,如果司徒元是被关在大理寺或者刑部,陈枢他们都还有一些机会,可偏偏人被关在镇抚司。” “听说陛下要让赵相乞骸骨,其余臣子去求情,反而被陛下廷杖了。” “君臣裂缝,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废了赵相吗?” “如果废了丞相,那让谁来担任丞相?” “不会是林尘吧?” 而林尘此刻,带着朱能和陈英,还在京师大街上逛。 “尘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去找江广荣,让这小子带我们休息休息,这才刚回京师,又要和那帮大臣斗智斗勇,有点累。” 陈英倒是道:“林兄,陛下要让赵德林乞骸骨,可那帮文官真会轻易让步吗?” “让步不让步,都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现在不是天鼎元年,陛下在朝中积蓄的力量也有不少了,外患暂时也没有,要收拾这帮文官,没什么难度,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朱能道:“行,先去找江广荣吧。” “本来我还想再将江南省的商税提高给定下来,但大谏议这件事没完,商税就定不下来,等先解决了大谏议,再提商税这件事。” 很快,林尘他们来到了江府,直接进入府中,就是见到了江广荣,而此刻的江广荣,正在被强行绑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旁边还有下人,正在将书放在他眼前,为他翻阅。 见到林尘他们到来,江广荣死气沉沉的脸上,不由满是喜色。 “大哥,二哥,你们来了,快,快救我。” 林尘脸色古怪:“你这是闹哪出?” “哎,还不是大哥你太优秀,我爹今天早朝回来后,就说要让我向你学习,这不硬生生将我给绑起来,让下人给我看书,还说不背下来,今日连晚饭都不许吃。” 正说着,江去疾出现了,他见到林尘,不由满是笑容。 “是林大人来了,来来来,快坐。” 林尘笑道:“江大人,您这样教育儿子,也有些欠妥当啊。” “哪有欠妥当,一天不关着他,他一天到晚就在外面鬼混,醉春楼、红袖招去的最多。” “瞎说,我明明是去大哥的商业联盟,大哥都说了,京师商业联盟的很多东西,都要我来学,不信你问大哥。” 林尘点头:“确有此事。” 江去疾让下人给江广荣松绑,这才笑道:“林大人说的我自然信了。” 林尘无奈,哭笑不得,而江去疾又是道:“林大人啊,这一次您刚回京师,下次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也记得带上犬子。” “下次一定。” “行,那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聊天了。” 等江去疾走了,江广荣满是兴奋:“大哥,你们来找我,是想要去醉春楼了吗?最近我又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勾栏,不比醉春楼要差。” 林尘都乐了:“你在京师,一天到晚是不是专门去这些地方?你这一天到晚在探店是吧?” “探店?大哥你要这么形容的话也可以,不过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大哥,我是为了二哥,我是为了京师百姓才去这些地方。” 看着江广荣正气凛然的样子,林尘点点头:“我懂,人民的探店嘛,你小子可以。” —————— 作者的话:4月30日可能没有更新,本作者想休息一天。 第680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能挨一刀是一刀 江广荣笑嘻嘻道:“大哥,二哥,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回来了还没好好休息怎么行?西域那边的姑娘,可是风情万种,听说还有不少是从高玉国过来的。” “行,那就走一趟吧。” 林尘他们跟着江广荣出发,一路上,林尘也是不由问道:“商业联盟那边,我要你做的事情,有没有推进,别忘了正事,这个才是正道,而且你要是做到了,那也是有功的,有了功劳,日后就能被陛下亲自下旨册封。” 江广荣道:“大哥,我对立功不立功倒是兴趣不大,不过您交待的事,您放心就是,拨下来的钱多了,自然商队的本事也就大了,派往草原那边的商队已经往返好几次了,已经和草原那边的几个游牧部落,有了固定交易,相信策反只是时间问题,去西域的商队,也是带回来了一手信息,说是高玉国内,蠢蠢欲动,但之前西青省抗击草原蛮子的时候,倒是震慑了他们,所以目前高玉国内,对于是否直接出兵,还是争论不休。” 林尘满意道:“对嘛,这才是有用的信息,有了这些信息,才算是立功。” 江广荣嘿嘿笑道:“还有大哥您吩咐的,商业联盟的这些家族,派往江南和其余地方,也是作为眼线的存在,江南省、东山省,这两个省份是重中之重,我派人盯着呢,主要是钱多好办事,再有大哥您之前弄出来的那些琉璃,在京师倒是不怎么畅销,但在大奉其余地方,还能狠狠大赚一笔。” 毕竟林尘的玻璃坊一出来,就直接将琉璃这种东西,打得并不怎么值钱,也就赚了一波快钱,不过虽然玻璃的价格降下来了,但玻璃售出的数量可不少,因为玻璃还能做其余东西,比如说镜子,虽然和现代镜子差了一些,但也好过铜镜。 再有就是窗户,用木框封边,然后用林尘给出的现代移动推拉窗方式,弄出凹槽来平推移动,这个玻璃,现在很受京师的大户人家欢迎。 毕竟此前的纸窗,其实很差,一个是很容易破,第二个是保暖御寒方面差了些,而新的玻璃窗,可以直接在窗户内层玻璃贴花,阻隔外面的视线,在隔热方面也更为出色。 林尘点点头:“玻璃坊等之前的产业,我还没去看过,等处理完这一次的朝政,我还要再去视察看一下。” 正说着,马车已经是进入了京师内的西北区域,大奉的京师还是很大的,不亚于唐朝的长安,甚至比长安还要大一些,而西北区,主要是用来给皇宫的那些太监宫女下人,还有太常寺的乐师等居住。 除了这些和普通百姓之外,西北区居住最多的,还要属西域的胡人,来自各个国家的胡人,几乎都汇聚在这里,形成了一条类似胡人街的社区。 林尘他们一下马车,就感受到了这种冲击,前面道路的那些建筑,竟然是被修成了不西域那种圆顶的风格,道路上来往的路人,几乎都是头戴胡帽,穿着西域长衫,甚至林尘还见到了用骆驼拉着货物的商队。 林尘眼睛睁大:“还有骆驼?” 江广荣道:“大哥,虽然现在大奉和西域的联系比较少,被高玉国所阻隔,但从高玉国那边穿行而来的商队其实也不少,因为在大奉赚得更多,大奉的茶叶、瓷器、丝绸,这些运回去,能卖不少钱呢,还有西域的一些香料,在大奉也很贵,一些稀少昂贵的香料,差不多相当于一两香料一两黄金。” 林尘点点头,入目看去,这一条街道上大奉本地人还是比较少的,以胡人居多,更远一些,还能看到胡人的青楼,一些美艳金发碧眼、脸上罩着面巾的女子,正在那里扭动身躯。 江广荣嘿嘿笑道:“大哥好眼力,这一家是新开的,很受欢迎,这是一队商人从西域弄过来的美人,甚至还有不少处子。” 林尘正色道:“你看大哥我像是这种人吗?什么美人,不过是红颜枯骨、白发骷髅罢了,我跟你说,少年人,戒之在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刮骨钢刀,四弟,你要开始戒色了。” 噗! 朱能差点笑出来,旁边的高达脸色古怪。 江广荣有些呆滞:“那大哥,咱们打道回府?” “什么打道回府?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会会之理?什么金发碧眼的洋妞,我还没见过呢,回去做什么。” “可您刚才不还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吗?” “对啊,能挨一刀是一刀啊。” 江广荣人傻了。 林尘语重心长道:“小江啊,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的,你还年轻,没有专门练过,而我已经为此练了一年多了,经过实战的检验,所以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大哥,我比您大几岁啊。 江广荣无奈看向陈英,陈英道:“行了林兄,走吧。” 一行人朝那青楼过去,一到青楼,就只发现这青楼当真是生意火爆,光是这大厅,看胡姬表演的人,就是直接坐满了。 林尘一看过去,就见到那些胡姬,正裸露着肚皮,配合旁边敲手鼓的乐师,奋力跳肚皮舞,这种大胆奔放的舞蹈,和大奉女子跳的舞蹈比起来,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有一个胡人笑着过来:“四位客人,您这是要雅还是俗啊?” “都到你这里来了,还要什么雅的,越俗越好,对了,直接开包间,再将你们最为漂亮的胡姬带过来,今日我大哥来了。” 江广荣拍着胸脯道。 “公子请放心,绝对没有问题,几位公子,里面请。” 那胡人笑吟吟道。 林尘他们跟着胡人在前面客厅穿梭,然后又是直接上二楼,沿途的男子就没少过,还有许多穿着胡裤的女子,裸露着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为客人倒酒,而且一倒酒,还是腿就这么往头上一举,将那些客人的眼睛都给勾走了。 林尘他们前脚刚穿过人流进去,被带到一处比较大的包房,然后那胡人便是道:“请四位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喊胡姬来。” 第681章 有意思,难得还能遇到比我们还狂的 不过片刻,就有足足八位胡姬进入,在前面站成一排,每一个都是脸上戴着面纱,穿着胡裤,也就是类似现代的热裤,这裤子没有超过大腿,加上曼妙的身姿,和金发碧眼的样子,让林尘这一刻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现代进入了某个桑拿洗浴会所。 “公子好。” 八位胡姬异口同声。 那胡人笑吟吟道:“四位公子,她们就是本店的头牌了,都是正宗的西域美人,一个个都是西域的珍珠,客人您看看,想要哪一个?” 林尘随意道:“都留下吧,不用选了,难得选。” 胡人大喜:“好的公子,都去伺候公子。” 那些胡姬当即就是坐了过来,在林尘等人身边的椅子旁坐下,大眼睛媚眼如丝看着林尘等人。 胡人又道:“我这就让人送一些酒菜过来,诸位公子慢玩,若是有任何需要,请到外面喊我,这里还有空余的房间。” 他小心走了出去,那几个胡姬,当即有四人来到前面,准备开始跳舞。 江广荣眉飞色舞道:“大哥,等下带她们回房间之后,她们还会别样的舞蹈,绝对超值,柔韧性好,甚至一些女子,腿能掰成一字。” 与此同时,大厅处,也是有足足四名公子哥,带着护卫进来了。 “就是这里了,这一家是京师新开的青楼,异域风情。” 一人在介绍,另外三人则是四处打量,而后一人道:“不错,比我爹封地的那个青楼好多了,京师还得是京师,总有我们封地没见过的。” “哈哈,承烨,你这话说的,难道京师你还来少了?” 另外一人道:“别这么说承烨,他被他爹禁足了。” “我上次来,说是有四个非常不错的女子,尚未开苞,今日我做东,让你们也尝尝这西域胡姬。” 他们四人有说有笑,那胡人上前迎来,将他们带到了另外一个包厢,而这个包厢,就在林尘包厢隔壁。 随后,为首的公子哥道:“此前本公子来的时候,你给本公子见过的那四个胡姬,都带上来吧。” 这一下,那胡人一愣,连忙赔笑道:“公子,您来得不巧,阿依古丽、莎菲娅她们刚好被另外一行人给点了。” 那公子哥当即脸色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本公子不是让你将她们留着?现在本公子将人都带来了,你告诉本公子,她们没了?” 那胡人为难道:“公子,您当时也没下订金。” “啪!” 为首公子一拍桌子起身:“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本世子是什么身份,告诉你,本世子姓任,在座的这几位,都姓任,当今陛下姓什么,你虽是胡人,想必也应该心知肚明,本世子一句话,就能将你这酒楼拆掉!凭这一个任字,本公子话就是一诺千金,你还要订金?快去,将那四女全喊回来!” 那胡人内心一哆嗦,只能道:“好好,请客人稍等。” “哼,真是不打不识相的奴才。” 这胡人龟公连忙出来,然后来到林尘他们房间前,敲了敲门,推开门进来,这才见到林尘他们四人,正在有说有笑。 “你怎么又来了?” 江广荣好奇道。 龟公赔笑,一上来就是一个鞠躬:“真对不住,四位客人,出了点事。” 江广荣道:“出了事?多大的事,说来听听。” “来了四位公子,他们开口就要点阿依古丽、莎菲娅她们,而阿依古丽、莎菲娅,都在你们房间,伺候四位公子。” 听到这话,其中四个女子,也是有些神色紧张起来。 江广荣算是听明白了,不由眼睛眯了眯:“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八个胡姬,我大哥好不容易看上了,留她们下来,结果你回来告诉我,她们被其余人看上了,就要让她们走?” “还请公子见谅,他们身份地位尊贵,小的实在不敢得罪啊,我又是一个胡人,在大奉自然只能更小心一些。” 江广荣冷笑:“你怕他们,就不怕我们?告诉你,别说是京师了,就算是整个大奉,天塌下来,我大哥也顶得住。” 朱能也是道:“谁要抢人?让他们过来就是,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 陈英没说话,他倒是慢条斯理端起了一杯胡酒喝了下去。 龟公无可奈何,见到林尘他们这一边也是如此强硬,只能再道歉,然后又退了出去,进入到隔壁包房,又对那群人道歉。 岂料见到龟公没有领着人进来,为首那位公子哥当即就是怒了。 “让你做的你没做到,你这青楼,不想开了?” 龟公连忙跪下来求饶:“别别,公子,我尽力了,那四位公子也是态度强硬,小的实在没办法啊,他们还放话……” “放什么话?” “他们说,说你们要抢人,直接过去便是。” 另外三位公子,不由目光看了过去,任承烨把玩着酒杯笑道:“有意思,难得还能遇到比我们还狂的,本世子这一次进京,算是要开眼了。” 另外一人冷哼一声:“狂?今天就教他做人,启明,你说说怎么办吧,这次是你做东。” 任启明直接起身,对那龟公道:“带路,我倒要看看是谁活腻了。” 其余三人也是起身:“走吧,一起去看看。” 龟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的眼力自然不凡,能看出这四人和林尘四人,都不是好惹的主,现在两边对上,倒是没他什么事了,但出了事也不太好,他这个青楼,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开起来的。 林尘他们房间内,江广荣还在道:“大哥你放心,京师还敢找我们麻烦的,现在都是打着灯笼都难见,要是敢来……” 嘭! 木门直接一脚被踹开,江广荣抬头看去,就是见到为首的任启明态度倨傲,手拿折扇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三个皇族,也是一脸玩味看着四人。 在后面的龟公,则是瑟瑟发抖。 那些女孩,满是害怕躲到一边,而陈英、朱能,目光也是看了过去。 双方在极快的时间里,完成了一次对彼此的打量。 “哟,就是你们几个,大言不惭,要跟我们抢人?” 任启明冷笑:“来,站出来看看,让本公子看看,谁活腻歪了,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682章 四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敢在京师撒野? 朱能顿时一下就是兴奋了起来:“好好好,之前在江南杀得不过瘾,无趣极了,本以为回到京师会无聊,没想到还遇到主动找麻烦的,这不揍你,都对不起你。” 说着,朱能就是站了起来。 只不过江广荣却是拦住了朱能。 “三哥,这种小事还用得到你出手?放心,是我带你们出来的,我来摆平,凭我在京师的关系,什么人不给我江某人几分薄面?” 朱能有些狐疑:“真的?” “那肯定。” 见到这房间里的几人,非但没有怕,反而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任启明有些恼羞成怒。 “别啰里吧嗦了,你们这种人本公子见过太多,告诉你们,今天就算你们跪下来磕头求饶,本公子也要你们横着出去!” 林尘一脸淡然,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现在再让他面对这种纨绔二世祖,他已经提不起兴趣了,更何况,在这之前,他都不知道教训过多少个京师的纨绔。 纨绔子弟,也就在普通人面前、普通的后代面前猖狂一下,在自己面前,也不怕撞得头破血流。 朱能哈哈大笑,江广荣更是嗤笑一声,起身来到任启明他们身前,很嚣张地手朝后面一指。 “知道我三位大哥是什么人物吗?你们敢在这里撒野,也不照照镜子?让我们横着出去,恐怕在这之前,你们都已经被砍成几段了。” 任启明身边那几个世子,都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启明,京师的二世祖都如此嚣张吗?” 任启明冷笑一声:“报上你的职务吧,本公子要看看你什么来头,敢在这里嚣张?” 江广荣淡淡道:“兵部侍郎江去疾是我爹。” 此言一出,身后那几个世子,不由是嗤笑一声。 “我当是什么来头,区区一个兵部侍郎,也敢如此狂妄?” “兵部侍郎算什么东西,芙蓉河里的王八,一砖头下去,不知道能砸死多少个,就这也敢在我们面前叫嚣、猖狂?” “别说是兵部侍郎了,就算是兵部尚书今天到这里来了,也得好声好气给我们说话!” 任启明看着江广荣,脸色冷酷道:“滚一边去,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说话!” 江广荣气到不轻:“你们算什么东西?” 下一刻,任启明直接就是二话不说,一脚踹出,直接将江广荣踹倒在地。 “本公子跟你废什么话,你也配?区区一个兵部侍郎,你爹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林尘眼睛微微眯了眯,而朱能脾气火爆,直接就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起身,抓住桌上的茶杯,就是朝任启明砸去! “敢动我四弟!你算什么东西,小爷罩的人也敢动?!” 任启明眉头一皱,下一刻,身后的侍卫直接就是出手,一拳打出,直接将这茶杯打得粉碎。 几个侍卫冷冷看着朱能等人,任启明更是负着手,嚣张无比。 “敢对本世子动手,打断手脚,然后挑断手筋脚筋,等下直接扔出去!” 话语之中,尽是对人命的漠然,毕竟对他们来说,普通人的命,根本不能算命。 朱能一点就爆:“挑小爷的手筋,今天小爷先挑了你的!” 他如同一只愤怒的老虎一样冲了出去,陈英起身,而林尘抬起右手朝前这么一挥,在这房间里等候的赵虎与高达二人,自然是收到命令。 任启明脸色冷酷:“抓住他!本公子要亲自动手!” 旁边的护卫朝前冲出,足足好几人,可他们还没靠近,侧边的赵虎和高达,就是直接窜出! 为首的那护卫刚刚抬头,就是感觉到一股拳劲砸了过来,直奔面门,他甚至只来得及刚刚抬手格挡,那拳头就是砸了过来! 咔嚓!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双臂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巨大的力量轰得他接连朝后倒退。 而赵虎更是简单,人在半空之中,便是直接一脚踹出,一条凌厉的鞭腿,直接踹在另外一个护卫脑袋上,他当场就是倒在地上。 二人突兀的出手,让任启明内心一惊。 林尘话这才慢悠悠响起:“这位公子,你这些护卫是身体好啊,倒头就睡。” 任启明差点没回味过意思,回味过来之后才明白林尘是嘲讽他护卫的身手差,当即冷声道:“你敢对我们动手?” 林尘笑吟吟道:“你都对我兄弟动手了,我不对你动手,那我还怎么在京师混,在大奉混啊?你倒是很嚣张啊,出来混,动不动叫要打断别人的双手双脚,还要挑断别人的筋脉,上一个这么狂的人,本公子已经送他去见阎王了。” 任启明大怒:“少废话,报上名号,让本公子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你又是什么人,先说说你们自己吧,四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敢在京师撒野?” “你!” 任启明刚要暴怒,身后的任承烨忽然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林尘。 “这位,乃是宁王之子,名为任启明,宁王你可认识?乃是当今陛下的兄弟。” “这位,乃是安郡王之子。” “这位,乃是端亲王之子。” “我,乃是恒亲王之子,名为任承烨,乃是太后所喜爱的皇侄。” 说完这些,其余三人包括任启明在内,都是冷笑看着林尘他们。 朱能都有些诧异:“二哥,咱们这回京师来,怎么每次撞到的这些纨绔二世祖,背景都一个比一个大?” 陈英道:“这得问你四弟。” 朱能随便道:“尘哥,咱们揍不揍?” 见到这几人还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任承烨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不过他比较冷静。 “几位,可以报出你们的名号和来历了吗?” 林尘似笑非笑:“怎么,想要看人下菜?我们身份低,你就可以让我们横着出去,然后打断我们的手脚?” 任承烨淡淡道:“你说错了,就算你们身份高,今天得罪了我们,一样可以让你们横着出去!” 林尘转头看向朱能:“听到了?你还等什么,直接揍就完事了!” 第683章 你们爹没告诉过你们,在京师要夹着尾巴做人啊? 林尘一句话,江广荣也是直接喝道:“敢踹我?弄死你!” 江广荣直接冲了上去,高达和赵虎也是极为有默契冲去,不过他们针对的主要是这四人身边的护卫,他们的护卫身手还是不俗的,因此要先将他们放倒再说,这样公子等人的干架,才不会被干扰。 任启明脸上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尘他们是真的说动手就动手,而那几个护卫,也是被迫对上高达和赵虎。 当然,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二人的对手,不过是三下五除二就被放倒,而朱能陈英江广荣,已经是直接冲了上去。 任承烨还站在那里,下一刻,朱能已经是直接跳起,一脚直接踹出! “啊打!” 任承烨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这一刻的心情,是感到不可置信。 竟然有人,敢踹他的脸? 嘭! 任承烨被踹倒在地上,另外三人都愣了一下,而后勃然大怒,可迎接他们愤怒的,是陈英和朱能的拳头。 朱能直接左右开弓,也根本不需要讲什么拳法章法,直接乱拳打死老师傅就行,更何况朱照国此前也经常训练朱能,所以朱能的体能还是不错的,王八拳挥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 陈英更是打架的好手,之前就是和林尘打架认识,现在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 江广荣也是全力输出,好不容易跟着林尘他们,才有了这么一次动手的机会,不把握可就真没了。 虽然林尘还没出手,可这养尊处优的四个世子,哪里会是朱能他们的对手。 任承烨满是愤怒从地上爬起来:“你竟然敢殴打本世子?” “给小爷趴下!” 朱能一拳将他打回地上去! 然后,三人就是对躺在地上的任启明四人,疯狂用脚踹! 江广荣满是兴奋:“三哥,原来打架这么爽啊。” 朱能道:“那肯定,包爽的,从来都是我们打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打我们的份,下次别人打你,你直接打回去就是,不然别说是我们的人,我和尘哥丢不起这个人。” 江广荣更是眼睛放光:“好咧。” 说着,江广荣更是脚下发力,踹得任启明闷哼起来。 “你不是很嚣张吗?你不是很狂妄吗?你不是要挑断我三哥的筋脉吗?今天我踹死你!” 江广荣满是兴奋。 赵虎和高达等人,在旁边淡然看着。 四人已经是被踹到走廊上,一顿疯狂被殴打,其余房间的客人都是被惊得跑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也是人傻了。 之前的胡人龟公,也是目瞪口呆,这这,真就敢直接动手了。 至于房间里的那些胡姬,一个个吓得躲在后面,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任启明护住脑袋大怒:“你们有种,有本事让我们去喊人!” “喊人是吧?” 朱能一脚踹过去。 “别踢脸!” “别踢脸是吧?” 朱能继续朝着任启明的脸踹。 “本公子记住你了!” “记住我了是吧?” 朱能踹得更起劲了。 林尘脸色古怪,他不慌不忙坐在那里,胡人龟公见状连忙进来,他直接求情道:“爷,您还是手下留情吧,要是真打下去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林尘看了一下外面任启明四人:“不着急,他们还有还口的力气,等他们没还口的力气,就可以停手了。” “啊?” 龟公一愣一愣的。 林尘笑道:“我可太熟了,打到什么地步会受伤,他们现在都是皮外伤。” 龟公嗫嚅不敢说话,林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起身。 “好了,高达,将他们架起来。” 身边的白虎营护卫上前,将任启明四人架了起来,任启明嘴角有着血迹,都直接破相了,满是愤怒盯着朱能。 朱能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看你爷干嘛?” 旁边的几个世子也是愤怒无比。 “好好好,你们敢殴打世子,真是活腻歪了!” “等着,我们去叫人,只要你们在京师,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出来!到时候,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广荣也是大嘴巴抽了过去:“怎么和我三哥说话的?” 任承烨死死盯着林尘,林尘这才慢悠悠走了过来。 “怎么样,服不服?” 任承烨冷声道:“你有种,小子,这个仇咱们结下了。” 林尘笑眯眯的:“还认不清自己,朱能,给我打,嘴巴打出血再说。” “好嘞。” 朱能左右开弓,直接抽得任承烨嘴巴啪啪作响。 抽到二十多个,任承烨就受不了,开始痛苦闷哼。 林尘淡淡道:“告诉你,我不止是有种,我还有胆,区区一个不知名的狗屁亲王之子,就敢这么狂妄,你们爹没告诉过你们,在京师要夹着尾巴做人啊?算你们命好,本公子今天不想下死手,高达,把他们给我扔到大街上去。” “是。” 任启明四人,还有那些昏迷的护卫被拖着,就是从三楼一直拖到了大厅,沿途的那些客人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了门口,白虎营的护卫直接就是将他们往门外一扔。 任启明几人在大街上还翻滚了一圈,狼狈不堪,脸上全是泥泞和鲜血,其余路人百姓,都是好奇围观,一些胡人,见到他们的丑态,更是笑出了声。 “王八蛋!” 任启明咬牙切齿爬了起来:“走!现在本公子就去应天府,让侯兆云带兵前来,先将人抓起来再说,再整死他们!” 任承烨也是被怒火攻心,他现在也只想弄死他们。 “行,你们去应天府找侯大人,我去五城兵马司,调点人过来,敢如此狂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再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防止他们跑了。” “跑不了,有一个自报家门说他爹是兵部侍郎,不过谨慎一点留人看守也是对的。” 林尘他们这一边,朱能还满是兴奋,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啊,才只打了那么一会。” 林尘淡淡道:“你要是喜欢,改天你去锦衣卫,那里抓了人,可以直接动刑。” 陈英道:“陛下好像在重点发展锦衣卫,锦衣卫比我们之前成立的时候,多了不少人。” 林尘颔首:“因为要得到正确的信息,要付出的物力人力太多了。” 古代王朝,皇帝很难对信息作出判断,不知道正确与否,这个成本是非常大的。不说古代,就说现代,自媒体各种拼凑信息、剪辑视频,配上标题就成了一个新的新闻,谁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大力发展锦衣卫是对的,作为皇帝,第一要务,就是先让传递过来的信息做到准确,如此配合官员上报的信息,就能将情况摸得八九不离十。 第684章 功劳都已经封侯了,你说他只是纨绔子弟? 另外一边,应天府。 侯兆云还在后堂淡淡品茶,放下茶杯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陆明啊,这几天应天府的事情,你暂为处理一下,本官这几日要称病了。” 陆明有些不太理解:“大人,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啊,咱们应天府,照样干得好好的,怎么大人就突然要称病了?” 侯兆云放下茶杯:“皇宫今天的事情,可是生死大劫啊,不称病真被卷了进去,本官这应天府尹就要完了,先是在早朝时双方唇枪舌剑,随后又是陛下想要赵相乞骸骨,现在又是六部三省的那些官员为了维护赵相,直接要求陛下撤回成命,陛下又下令乱棍打出,你猜猜看,接下来是什么?” 陆明惊讶地啊了一声,侯兆云淡淡道:“本官啊,还想多干几年,赵相他们指不定又要拉人,本官只想好好干应天府尹,其余的不想掺和。” 陆明问道:“大人,林大人还在啊。” “就算林尘在京师,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结束啊,这一次是三省六部的官员联合起来,估计朝政都要停摆了。罢了,不提这件事了。” 侯兆云摆摆手,他乃是老狐狸了,只要明哲保身就行,京师的水本来就深,就算帮了林尘,若是有朝一日赵相那帮人,又有人上位了呢? 江南党的势力太深了,而且还有许多被提拔起来的江南省官员,就算是林尘这一次赢了,以后也会面临源源不断的麻烦。 正在这时,有一个衙役匆匆跑来。 “大人,有几位公子在外求见。” 侯兆云淡淡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见本官?” “回大人,他们自称认识大人,为宁王之子任启明,还有安郡王之子、端亲王之子。” 听到这三个名字,侯兆云不由皱了皱眉,但很快就道:“行,带他们过来吧。” “是。” 衙役下去了,而侯兆云淡淡道:“做应天府尹就是这点麻烦,不论什么事都要来找你。” 陆明道:“大人,那下官先退下去了?” “不用,你等下帮本官打下掩护,看下是什么事,如果是大事,就配合本官推脱一下。” 很快,任启明三人,便是进入后堂,侯兆云瞬间换上笑容:“三位世子,今日怎么有闲情到本官这里来了……咦?你们脸上这伤怎么回事?” 任启明当即道:“侯大人,你得为我们做主!” 侯兆云大气道:“放心,本官身为应天府尹,向来主持公道,诸位世子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都是陛下的皇侄啊,在这京师,还有人敢这么对你们?” 任启明咬牙切齿:“今日承烨兄来京师,我做东,带他们去胡人街新开的一座青楼,却没想到在青楼里,与几个纨绔子弟发生冲突,那几个纨绔子弟嚣张无比,还敢对我等动手,对我们一阵狂殴!侯大人,这个场子,我们必须要找回来!” 是这种小事? 不过保险起见,侯兆云还是问道:“是纨绔子弟?他们叫什么名字?” “忘了问了,但最多也就不过是兵部侍郎之子,呵,区区一个兵部侍郎之子,就敢动手打我们。侯大人,我等要调人过去,将他抓起来!” 任启明说得狰狞无比,结果还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痛得有些龇牙咧嘴。 侯兆云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任启明几人,身份也算是不错,这一次结交善缘,日后说不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世子,您确定对方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没有其余身份?” “自然。” 侯兆云点头:“既然如此,当众斗殴,本官让人跟你走一趟又何妨?陆明,你带些衙役过去一趟,将他们抓到应天府来。” “是。” 任启明有些兴奋:“我等一同前去!我要看着那个混蛋跪下来求饶!” 很快,陆明就是调了一队衙役,跟随任启明,前往青楼。 另外一边,任承烨也是成功从五城兵马司调了兵马过来。 跟随任承烨身边的副指挥常胜开口道:“世子,这一次调兵,我是看在恒亲王面子上才调兵的。” 任承烨淡淡道:“放心,到时候我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就是,甚至用不到陛下,我到兵部走一趟即可。” “多谢世子殿下。” 常胜内心有些开心,只要任承烨能为他说话,这一次就值了。 很快,任启明,就是带着陆明和其余衙役来到青楼,之前还醒着的护卫连忙上来。 “他们有没有离开青楼?” “回殿下,没有。” “好!” 任启明转头看向陆明:“随我来,直接将这帮纨绔子弟抓起来!” 陆明拱手:“任凭殿下吩咐。” “走!” 任启明率先冲进去,陆明带着衙役紧随其后。 “让开让开!” 大厅的那些客人本来还想发火,可结果见到为首之人怒气冲冲,身后还跟着应天府的衙役,当即都是主动避让开来。 任启明匆匆上楼,身旁的另外两个世子紧紧跟随,等来到之前林尘他们所在的包房前面,任启明直接二话不说,又是一脚直接踹开房门! 嘭! 房间里的林尘他们,又是再度抬起了头,见到鼻青脸肿的任启明,朱能直接笑出了声。 “看样子是不服气,还没挨够,行,你爷爷我今天成全你。” 任启明咬牙切齿:“本世子带人来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尘靠坐在椅子上:“喊人来了?让我看看,都有谁?” 另外的几个世子怒道:“等死吧你!” “陆大人,请。” 任启明他们让开,身后的衙役直接进入房间,紧接着,陆明也是进入了房间。 他本来还酝酿好了话语,什么所谓的当众斗殴、寻衅滋事,将人直接抓回应天府衙门,那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当他进来一看,只见到坐着的林尘,陆明的话语直接堵死在了喉咙里,眼睛睁得极大! 我尼玛! 任启明,你们几个坑侯大人呢? 陆明内心差不多将任启明他们问候了个遍,真是日了狗,说好的只不过是一群不开眼的纨绔子弟,这是纨绔子弟? 这位在朝堂呼风唤雨的存在啊,功劳都已经封侯了,陛下看重,你说他只是纨绔子弟? 第685章 喊啊,怎么不继续喊了? 这一刻,陆明只感觉自己额头的冷汗已经出来了,僵在那里。 林尘见到陆明,顿时也就知道任启明他们去找的谁,不由玩味道:“啊~是应天府府丞来了啊。” 这一下,吓得陆明一激灵。 人的名,树的影啊,林尘哪里是什么纨绔子弟。 “侯爷,不敢。” 旁边的任启明当即怒道:“陆大人,就是他们,你为何不让人将他们抓起来?” “没错,就是他们这群不开眼的,还敢动手打我们,侯大人也说了,让你直接带人过来抓人,为何不抓?” 因为我他妈还想多活几年! 陆明内心已经是骂娘了,却也只能回道:“诸位殿下,下官无能为力啊,这件事,你们还是去问侯大人吧。” “陆府丞,你什么意思?” 任启明沉声问道。 陆明见到任启明还跟个二愣子一样,林尘他们坐在那里在看戏,也是只能咬着牙道:“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不过是京师的纨绔罢了,他们有眼无珠。” 陆明急了:“殿下,是你有眼无珠才对。” “你说什么?” 任启明满是怒火。 陆明叹了口气,干脆不搭理这几个蠢货,反而是朝林尘他们拱手。 “侯爷,多日未见,没想到您还是如此英姿勃发。” “陆明,我还没满二十呢,不用喊侯爷,侯大人近来可好啊?” “侯大人,他近日身体有恙,不太舒服,今日正打算向朝廷称病呢。” 见到陆明丢下自己等人,直接去和林尘搭讪,话语之中还满是尊敬,这一下,另外两个世子有些整不会了。 “启明,这小子不会真有什么来头吧?” “能有什么来头,再有来头,能有我们有来头?我们可是陛下的皇侄。” 陈英看了他们一眼:“陛下的皇侄多了去了,你们又算什么?别说是皇侄了,就连亲王,我们都直接擒过。” 任启明冷笑:“你也配?” 江广荣起身:“喂喂喂,还没认清形势吗?没关系,我再把你们揍一遍,你们就清醒了。” 任启明看向陆明:“陆大人!” 陆明直接对林尘道:“下官不认识他们。” 任启明他们瞪大眼睛。 但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是有人到来。 “让开让开!” 五城兵马司的士兵直接上来,任承烨带着常胜进来了。 任启明脸上有着惊喜:“承烨,你来得正好。” 任承烨看向常胜:“麻烦你了。” 常胜笑道:“殿下,应该的。” 而后他换了一副脸孔,恶狠狠走进房间。 “敢在这里打架斗殴,你们活腻歪了?” 结果一进来,常胜的话语就戛然而止,他站在原地,跟僵硬了一样,目光不可置信看着前方。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 而朱能打量着他:“喊啊,怎么不继续喊了?” 常胜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小伯爷。” 之前朱照国还兼任过五城兵马司的职位一段时间,朱能也经常去五城兵马司,常胜作为一个副指挥使,自然是见过朱能的。 真该死啊,自己好端端的跑过来做什么? 常胜自然知道,在朱能旁边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个人都知道,朱能最喜欢跟英国公之子混,而英国公之子,现在那可是一句话,京师都要抖三抖啊。 任承烨也是愣了一下,林尘放下茶杯:“行了,是时候停止这场闹剧了,高达,将他们都抓进来。” “嗯。” 高达和赵虎朝前过去,任启明等人本来还想反抗,可在高达他们面前,如同小鸡仔一样,直接就是被提进了房间。 对高达来说,他只认皇帝的圣旨,当然,现在也任林尘的话,除此之外,他一概不管,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只要是林尘的话,他都会去执行。 这就是顶级的大内侍卫。 林尘看着脸上重新浮现惶恐之色的任启明四人,林尘淡淡道:“之前的肃亲王,本官都差点手刃了,别说什么世子,本官更是不知道教育多少个。” “你到底是谁?” 任启明他们几个,也算是知道踢到铁板了,请来的人,竟然接连对他们低声下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英淡淡道:“你请的这些人,身份太低了,你去太极殿,将陛下请过来,陛下开口,我们会给面子,除此之外,谁说话也不好使。” 听到陈英这话,任承烨差点倒吸凉气,好大的口气啊。 “知道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你的眼睛,本官名为林尘。” 林,林尘! 任启明他们几个,瞬间瞳孔一缩,脸上有些惊骇。 虽然此前总是听到林尘的名字,但却不知道如此年轻啊。 见到他们几个胆怯的模样,林尘有些意兴阑珊。 “行了,都扔出去吧,再有第三次,我就让你们三个月下不了床。” 听到林尘的话,任启明几人如蒙大赦,连忙屁滚尿流逃出去。 朱能看着常胜:“等回去之后,我再教训你。” “是是,小伯爷,那我先带人走。” “滚。” 常胜连忙滚了,而陆明对林尘拱手。 “林大人,我也先走了,侯大人之所以称病,是和今日皇宫发生的事情有关,林大人您知晓吗?” 林尘道:“早朝有关?” “不是,是陛下要让赵相乞骸骨,三省六部的官员想让陛下撤回成命,去太极殿请愿,逼迫陛下,陛下大怒,让人将他们乱棍打出。” 林尘摩挲了一下下巴:“那看来,明日早朝要精彩了。” 陆明又是道:“我所了解的是,那些臣子,准备开始罢工停转衙门,侯大人怕卷进去,这才想要称病。” 他又停顿了一下:“林大人是自己人,这个消息也迟早会知道,下官就先告辞了。” “嗯。” 等陆明走后,江广荣有些惊奇:“朝中要发生大事了?” “不算大事,小事一桩罢了,行了,继续接着奏乐接着舞。” 朱能撇撇嘴:“尘哥,你这么轻易放了那几个世子做什么?” 林尘似笑非笑:“放心吧,还没到收拾他们的时候,时机到了,别说是他们,就连他们的老子,也要一并收拾了。” 第686章 你们不干,自然有的是人干! 第二日,皇宫。 林尘和陈英他们,自然是早早就来太极殿外等候,昨日也没在胡人的青楼过夜,因为当时太子就派人来找了他们,林尘又进了一趟宫,和陛下商量完善了一下应对之策。 此刻,林尘他们站在朱照国他们身后,而朱照国低声道:“昨日三省六部直接罢工了,地方进京办业务的各省官员,甚至连户部的衙门都进不去,进去了也没人给他们办,乱做了一团。” 杜国公道:“这还算好的,外国的那些使臣被晾在鸿胪寺,都没人搭理,工部的工程直接停摆。” 朱照国低声道:“今日他们势必还会罢工推脱,小子,陛下可有对策?” 林尘看了一下那帮文官,此刻那帮文官不少人都是在看自己。 “有的,不就是罢工么,这种套路我在江南省就见过了,真以为全天下离开他们就不转了?这些文官就是典型的认不清自己,等下早朝,我就教他们做人。” 杜国公凑了过来:“你小子真有办法?” “放心好了。” 杜国公笑道:“对了,昨日在胡人青楼教训的几位世子,他们可是将状告到陛下那里去了。” “陛下怎么说?” “陛下让人将他们打了一顿。” 朱能没忍住笑了出来:“就他们那种水平,也敢出来当二世祖?” “关键是,他们又去找了皇太后。” “哦?” 林尘内心一动。 朱照国道:“放心,皇太后不会分不清的,更何况皇太后一直都在佛寺,常伴青灯,这一次回京师,也只是多和陛下待一下。” 林尘若有所思:“之前我和安乐大婚,皇太后也没现身。” “她不想待在京师。” 林尘也就不再追问了,他倒是不担心,纵然是皇太后又如何,一些亲王的世子,教训了也就教训了。 咚! 大鼓声出现,太极宫的门打开,司礼监的太监引导,众人朝太极殿走去,而后进入太极殿内。 没有多久,任天鼎从侧面来到龙椅上,今天的早朝开始了。 只不过,无论是任天鼎,还是下面的臣子,都知道这一次早朝,要面临什么。 果不其然,只是早朝一开始,都察院的御史就站了出来。 “陛下!赵相乃是两朝元老,为大奉牺牲如此之多,可今日陛下却让他乞骸骨,这岂不是寒了天下士子的心,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昨日群臣不过是出于公道为赵相说话,可陛下却直接让人将臣等乱棍打出,陛下身边有奸臣误国啊!” 任天鼎沉声道:“朕没时间在这里和你们浪费口舌,朕听闻,三省的奏折堆积、六部的政务没有处理,怎么,你们一个个拿着朝廷的职位,来和朕来斗法来了?” “臣等不敢与陛下斗法,臣等只是想为赵相争取……” “争取什么?脱下你们的官袍,摘下你们的官帽,看看铜镜里你们的自己,和朕斗法,你们够格吗?林尘,你来代朕说。” “是!” 林尘直接出列,来到了前方,然后转身,看着那帮文臣。 那些文臣只觉得内心有些不妙,尤其是陈枢、孟良等人。 赵德林的目光和林尘交汇,如同无声无息的交战,而后林尘淡淡道:“诸位,陛下耐心有限,就让本官来代陛下表达他的意思,从昨日开始,三省六部停转,政务堆积,你们想要用朝廷赋予你们的权利来逼宫,这是大错特错。现在,本官要问你们一句,今日三省六部,是否能恢复运转!” 那些文官,大部分都保持了沉默。 “赵相?” 林尘看着他。 赵德林沉默了一会:“我已经被陛下要求乞骸骨了,我如何能回答?” 林尘嗤笑一声,看向陈枢。 “陈大人?” 陈枢不回。 “蔡尚书?石尚书?” 林尘笑道:“好好,既然都是已听不回,那就别怪本官了。” 他转头对陛下拱手:“陛下,臣认为,可以下旨了。” 下旨? 陈枢他们心中感到不妙。 任天鼎微微颔首,一旁的吕进当即朝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拿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昊天之命,统御万方,宵衣旰食,唯愿九州清晏、黎庶安康。然朝堂之上,竟有豺狼之辈,窃据枢要,行同枭獍,中书令赵德林,吏部尚书陈枢,礼部尚书石俊,户部尚书蔡诚,都察院左御史孟良,结党营私,包藏祸心,竟敢以三省六部停摆相要挟,逼朕屈从私议! 赵德林身为宰辅,典掌机务,朕念其马齿渐长,准其乞骸骨之请,欲全君臣终始之义。岂料其阳奉阴违,暗结朋党,将休致之举化作要挟之术,首倡罢署恶谋,妄图钳制君权。着即褫夺中书令官印,贬为雷州司户参军,即日起程,非诏不得北返! 陈枢等四人,或掌官吏铨选,或司礼仪典章,或绾财赋户籍,或任风宪纠察,皆受朕三迁之恩、百里之寄,却甘为羽翼,以公器为私刃,视王法如无物。吏部尚书陈枢,结党营私,淆乱铨政;礼部尚书石俊,秽乱朝仪,有亏名教;户部尚书蔡诚,蠹耗国库,渎职殃民;都察院左御史孟良,纵奸不劾,反为虎伥。此四人者,着即革去本官,削除勋爵,发往岭南充军,永不得入仕! 三省六部,本为佐君治民之枢机,非权臣要挟之利器……” 当听到圣旨内容,下面的那些文官,顿时都是睁大了眼睛! 赵德林也是闭上了眼睛,陈枢等人,都是脸色大变。 不仅是他们四人,还有此前参与逼宫的臣子,全部要一个个革职查办,全部贬官,一个不留! 这一份圣旨,可谓是雷霆重磅! 谁也没想到,任天鼎竟然如此果决狠辣,这么多人,真的说贬就贬了,没有一丝犹豫! 在圣旨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那帮文官,一个个感到不可思议,毕竟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人,可皇帝真的就一口气将他们全要给贬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若是他们全贬了,政务谁来办啊,朝廷衙门机构,谁来运转。” 当即之下,有国公出来求情了。 林尘在前面,笑着道:“你们不干,自然有的是人干。” 第687章 废丞相??你疯了??! 此刻朝堂之上,真的是一片混乱,陈枢他们直接出列跪下。 “陛下!臣等为大奉尽忠尽职,天理公道、自在人心,陛下既然要贬斥臣等,臣自然没有异议,但陛下不应牵连如此之大,其余官员,他们又何罪之有?” 孟良也是跪了下来:“陛下,为赵相求情,是我等为主谋,其余官员,都是盲从,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陛下,赵相年岁已高,而雷州路途遥远,地势艰难,若是发配赵相,恐怕赵相未到雷州,就已经病逝在路上,还请陛下垂帘。” 一大帮臣子都是出来说情了。 朱照国此刻也是有些惊呆:“不是,林尘给陛下出的主意,就是这个?真就全贬了?” 杜国公也是感慨:“一百多人啊,而且都还是朝廷命官,朝廷大官,这全贬了,朝廷衙门可怎么办?” 虽然朝廷衙门,其实也算是人比较多的,可问题是,正五品往上的官员,名额总共就那么多,这一次被贬一大半,大部分政务都没人处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而且赵德林他的政务能力的确出众,中书省没了他,三省又被贬了那么多人,这可怎么办? 任天鼎面无表情,林尘道:“倒是有些道理,陛下,赵相干脆就让他回家吧,不用去雷州了,怎么说也是两朝元老,总得留一些君臣美名。” 任天鼎道:“朕准了,但其余人,该贬的贬,该查的查。” 刑部尚书郑有为忍不住出列:“陛下,林大人,敢问一句,他们都被贬了,政务怎么办?” 其余那些跪下来的文臣,也是不约而同抬起头,眼中还有着一丝期冀,陛下一口气贬了这么多人,政务会受影响的。 岂料林尘一笑:“诸位大人,不必担心,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向陛下建议过了,其实三省六部,发展到现在,三省反而成了不断与陛下角力的工具,与陛下的心意背道而驰,如此一来,大奉的政令又怎能统一呢? 所以,臣建议陛下,直接废除丞相制,从此以后,大奉,不设丞相之位!” 听到林尘的话语,朝堂之中所有人,都是不由睁大眼睛! 下一刻,无数人哗然的声音响起。 “什么?!!废丞相??” “林尘!!你疯了不成??” “废丞相?丞相已经流传了一千多年了,这个制度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你竟然说要废丞相?” 就连赵德林和陈枢等人,他们也是惊呆了,他们想过这件事的后果,也想过可能会是陛下直接将林尘提拔为中书省的官员,然后一步步推上丞相之位,可真的没有想到,林尘一开口,就要求直接废除丞相之位! 跪着的赵德林,满是震惊:“陛下!万万不可啊,三省六部,流传了上千年,历朝历代都在这个框架之下,没有出过大问题,如果贸然废除丞相之位,肯定会引起失衡!” “还请陛下三思。” 就连朱照国和杜国公他们,也是彻彻底底惊呆。 “嘶!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朱照国懵了,这要是废掉丞相,那整个官僚体制怎么办? 兵部尚书赵玄素也是忍不住出列道:“陛下,此事应当慎重。” 毕竟在他们内心里,直接换一个丞相也就行了,废了丞相之位后,该怎么办? 岂料林尘这个时候又是道;“陛下,臣建议将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合并,改组为内阁,内阁官员,皆由陛下亲自挑选点名,方能进入内阁,内阁官员,充当陛下顾问,协助陛下处理政务,内阁官员,没有丞相实权,所有奏折,皆须陛下批红审阅后,才能施行。” 听到林尘转头又提出了一个内阁,朝上的官员都是愣了一下,一些人当即开始想这内阁和丞相制,有什么不同。 就连赵德林都是愣了一下,他作为官场上的老狐狸,政治嗅觉敏锐,稍微一细想,顿时就明白这内阁和丞相制的不同了。 说白了,内阁完全被陛下所掌控,而且内阁官员都是陛下所任命,如此一来,从最为基础的法理上,内阁官员就没有办法和陛下抗衡了。 从法理规定上看,丞相是有权利的,很多奏折都能自己决断,而内阁官员,就没有决断权了,全是陛下说了算。 历史上也是如此,明朝的内阁制取代丞相制后,虽然到张居正时代,他狂妄说出‘吾非相,乃摄也’,但等到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张居正本该去丁忧,不也要皇帝下旨夺情特赦? 其余人也是听懂了,林尘提出的这个内阁,最大程度上保留了丞相制,又限制了群臣的权利,加强了陛下的权利。 赵德林看向林尘,眼神之中满是复杂,若是天鼎三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身上。 这所谓的内阁,真是神来之笔。 其余臣子,如陈枢他们,也是知道,在林尘提出这个内阁后,他们就彻底输了。 任天鼎终于开口说话:“这个建议,朕准了,内阁要选哪些人,你回头给个折子。” “是,内阁成立后,六部则直接由内阁负责,直接统领六部,这样能让政令更直接畅通,除此之外,臣认为经过陈枢等人这一次事件,臣认为在六部衙门,还要再设立一个监察机构,这个机构不用品级大,但权利要大,如此监察六部,可以自由弹劾,甚至封驳内阁的旨意。” 其余官员,都是看着林尘,而六部官员,则是有些感到不可置信。 “这个机构,可以叫做六科给事中,设为七品官员,权利大,如此一来,也能形成一个平衡。” 这些事,林尘与任天鼎已经商量过了,现在就是在快速走过场。 “朕也准了,空缺出来的职位,该怎么处理?” 林尘道:“这个也简单,陈大人他们认为除了他们,没有人干,但臣认为,他们只不过是指挥的人,真正干活的,还是六部的其余官员,所以,臣建议,如若有空缺的职位,直接递进,比如尚书空缺,则左侍郎递补,左侍郎空缺,右侍郎递补,如此递补下去,由下一级直接往上一级递补,若是下一级人数多,那就考核选拔。” 听到林尘这话,官员有些躁动,一些普通的官员,则是眼睛放光。 机会来了啊。 要知道,寻常的升迁可是非常之难,现在被林尘这么一弄,平白无故就能往上移一级,甚至是跨越一品这个等级,这可是非常难得! 跪着的赵德林他们,只感觉心如死灰。 好一个林尘,手段真厉害。 虽然这里面递补上来的,有不少能力不行,但总能让衙门运转起来,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至于人才,后面可以再选拔。 任天鼎看向赵德林等人:“朕认为林尘所说,没有任何问题,诸位爱卿,谁赞成,谁反对?” 第688章 林尘!你这是在打击异己! 太极殿内,满朝文武官员,没有一个发声。 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早朝,让林尘配合,几乎就是以雷霆之势秋风扫落叶一样,干脆利落地将所有江南党的人要全部一网打尽,这个时候再发声,又有什么用呢? 文臣集团虽然能够和皇帝抗衡,但那也是要用技巧,并且要让皇帝投鼠忌器,如果皇帝真的下定决心,文臣集团怎么抗衡? 在很多时候,文臣集团拿捏皇帝,是用文臣集团治理天下的独特性方式,来彰显无可替代,所以让皇帝不敢乱来。 可现在有了林尘,林尘当场就给出了更优解,直接改换体制,将内阁制拿了出来,不仅能够让朝堂的官员继续干活,还能将那些刺头,全部踢出去。 纵然以后朝堂之上,还会有反对的官员,但那个声音和整个江南党的官员比起来,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不会影响大局。 赵德林一脸悲戚,他知道,大局已定了。 而任天鼎的目光扫了这些臣子一眼,目光更是落在陈枢等人身上,而后这才开口:“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林尘。” “臣在。”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来处理。” “是。” 林尘转身看向群臣:“好了诸位同僚,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本官就长话短说,陈枢、蔡诚、孟良、石俊,你们几人,肯定是要接受调查的,还有其余依附跟随你们的官员,全部要先彻查一遍。吕公公,劳烦你去通知锦衣卫,让锦衣卫开始干活了。” 吕进道:“好的林大人。” 刑部尚书郑有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林大人,为何不让刑部和大理寺审讯?” “郑大人,本官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这一件事牵扯比较大,锦衣卫的设立,就是为了监察百官,既然牵涉到官员,那就自然该是锦衣卫管辖了,更何况,锦衣卫查案,比刑部更方便嘛。” 话语之间,在外面等候的锦衣卫,已经是进入了大殿,为首的王龙带着其余锦衣卫,雄赳赳走了进来,身上的飞鱼服看起来分外帅气。 “除去陈枢、蔡诚、孟良、石俊四人身上的官袍,再有此前参与逼宫陛下的,一并带下去!” 陈枢见状,知道自己基本没有什么活路了,因为之前林尘就弹劾他勾结司徒元,收受贿赂,现在落到他手里,他肯定会将这个办成铁案。 因此,陈枢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官员看了过去,而陈枢放声道:“林尘!你今日甘愿沦为陛下鹰犬爪牙,有朝一日,你也会沦落成和我一样,我等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林尘面无表情,王龙喝道:“押下去!” 锦衣卫直接就是强行将陈枢等人往下带。 孟良喝了一声:“老夫会自己走!” 石俊深深看了一眼林尘:“林大人,这一场争斗,你又赢了,你才是朝堂之上最大的朋党!” 蔡诚则是在被带走之前,直接道:“林大人,你今天所作所为,天下人可都是看在眼里,要是以后大奉出了问题,你就要负首要责任!” 其余被除去官服带下去的官员,在锦衣卫来拿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神情惊慌,有的则满是抗拒。 “冤枉,我没有参加,我没有参加,我是被逼的!” “林尘!你这是在打击异己!” 林尘神色平静,那些文官有的哀嚎被带下去,有的情绪激动,而其余没被卷进来的文官,则是惊魂不定。 此刻的大殿上,是乱成了一片,不少人看向林尘,都是内心咽了口唾沫。 这个败家子,是真的狠啊。 这是真符合他一贯做事风格,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朱照国低声道:“一个世侄,直接给文官集团干趴下了。” 陈英点头:“林兄的确有手腕,他真敢这么做。” 说实话,换个人来,纵然将这件事压下去,也不会再这样大规模地继续查,因为耗时耗力,最重要的是后续朝政。 等到该带下去的文官,都被带下去之后,林尘这才道:“所有官员自动递补,若是二选一及以上,由同僚进行政务能力评定,吏部侍郎王奎。” 王奎出列道:“林大人。” “辛苦一下你了,先将空缺的官职都补上,还有赋闲在家、有才能、品德过硬的官员,都可以写成奏折举荐上来。” “是。” 林尘又道:“内阁官员,诸位可以写奏折推举,这个名单由陛下定夺。” 任天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没有其余政务,就先退朝吧。” 赵德林在原地,转头看了一下,身边自己派系的官员,几乎都在这一次中,被直接带走,他成了孤家寡人,纵然不被贬,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等到任天鼎离开,赵德林叹了口气,他转身颤巍巍朝外离开。 几十年的政治生涯,以这种方式落幕,不过好歹还是留了一个善终。 …… 早朝发生的事情,就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京师,京师那些书生,那些达官贵人和勋贵,也更是议论纷纷。 某房屋内,正在结社的一群书生。 “今日早朝,那个林尘真是捅了马蜂窝啊,他真敢啊!” “是啊,一口气直接撤掉三位尚书、一位左御史,还让赵相告老还乡,更是抓了一大批官员,听说朝廷正五品以上的官员位置,空缺了许多!” “嘶!真是心狠手辣啊,怪不得江南那边叫他血手人屠呢,这到了朝廷更狠啊,一出手就是朝堂大清洗。” “关键还是他太得陛下宠信了,照我看,他就是一个奸贼小人,等着吧,大奉在他手上,迟早会出事。” “不需要等多久,就这一次肯定会出事,朝廷衙门少了那么多处理朝政的人,真以为随便抓个人就能顶上?” “没错,我预言,不出几日,最多十几日,朝廷衙门就要崩溃,林尘不得不将抓了的那些官员,重新放出来,并且官复原职。” 第689章 这一帮人,岂不是能完美满足林大人的需求? 另外一边,一些勋贵府邸。 “这个败家子是真的狠啊,他真敢下手。” “是啊,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被他给抓了,这对我们,倒是一个机会,朝廷缺人,我们活络一下,推举一下自己的族人进去。” “去找吏部尚书王奎,他现在负责官员审评。” “我和他不熟,诸位有谁比较熟悉的?” “这样,我去找找其余人,一起组个宴,邀请王奎过来。” 某府邸内。 任启明他们四个还是鼻青脸肿状态,而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任启明恨恨将桌上的酒水直接扫到地上。 “哼!彼其娘之,不过是一个败家子,我们还是陛下的宗室,陛下竟然偏袒他,还将我们打了一顿。” “这个败家子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是能将他弄下来就好了。” “怎么弄?他现在权势滔天,陛下还让他负责整个官员的空缺填补,现在他是想选谁就选谁。” 任承烨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设一个陷阱好了。” 其余三人一听,不由问道:“承烨兄,你有什么法子?” “附耳过来。” 另外三人凑过去,任承烨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一下,另外三人彼此看了一下,都是有些意动。 “这……” 任承烨沉声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法子,皇太后她此前一直在古寺,最近才回到京师,而且皇太后说话,肯定是有用的。” “但我们去见过皇太后了,她并没有想插手的意思,而且她对这些政务和俗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任承烨微微一笑:“简单,皇太后不是喜欢佛教么,咱们就……” 其余三人越听,倒是脸上越是喜色,任启明更是大喜道:“好主意,这个法子一出,到时候皇太后出面,让陛下直接废了林尘,那他就什么都没了。” “陛下现在过分宠幸林尘,废掉倒是不太可能,但让陛下远离林尘,是没任何问题的。” “没错!” “行,那我们就去谋划。” 另外一边,京师某个较为偏僻的宅子府邸,关宁满是兴奋地回来。 等进入房间,让下人上了茶之后,后面房间走出来一人。 “大人今日这么高兴,莫不是又离青云更进一步了?” 关宁哈哈一笑:“邬先生啊,你来得正好,来来来,快坐,天大的喜事。” 邬先生在一旁坐下,关宁一边给邬先生斟茶,一边说道:“当日在济州,你向我进言,说应该站队林大人,现在看来,真是一语中的,邬先生真是目光高远。” 邬先生笑道:“林大人回京师也有几日了,大谏议应该也要落下帷幕了才是。” “今日就彻底落下帷幕了,林大人手腕高超,先是直接策反分化了陈枢他们身边的人,然后又直接除去赵德林的丞相之位,又提出内阁制,一口气将江南省的那些官,全部给他们都抓了,现在不少官位空缺,需要后面的官员往前递补。” 关宁一口气说完,而邬先生笑道:“那大人岂不是又高升了?” 关宁摆摆手:“难啊,再往上就是侍郎了,右侍郎只有一人,吏部那么多郎中,要轮到我,也有一定的难度。” 邬先生笑道:“大人谦虚了,在这个时候,只需去拜访一下林大人,稍微提那么一嘴,那么这右侍郎的位置,自然便是你的了,而只要成了右侍郎,日后调到其余衙门也就轻松了,可以说,这是大人政治生涯里最为重要的一步,成为侍郎,日后大人就会官运亨通。” “可是……” 关宁有些顾虑:“林大人他……” “大人你担心林大人不会这么做?大人你想多了,现在林大人以铁血手腕,清扫了江南党,朝廷之内的如此之多官职都空缺出来,虽然说林大人让那些官员递补空缺,可是,那些递补的官员里,有多少又是林大人的人呢?” 邬先生不紧不慢说道:“朝廷之内,没有朋党才是奇怪的,一个人想要施展政治抱负,首要的就是团结志同道合之人,大人你既已站队林大人,现在去拜访他又有何妨?如此之多的选择,但因为大人你坚定跟随林大人,那林大人必定会提你上来,官场能力重要,但态度更重要。” 关宁点头:“邬先生,我明白了。” 邬先生又是笑道:“并且嘛,其实我认为,林大人在这一次的江南党清洗里,是想要多提拔下自己人,这样林大人日后的新政,才好继续推行,但吏部纵然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赋闲有才干的官员,估计也没多少了,一个是林大人下江南派去了不少,补上江南省县令知府的空缺,第二个是大奉的科举,虽然每年都在考,但每一年招的官员,不过百余人罢了,人数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林大人,应该还会为这件事有所操心,我虽然不知道林大人会用什么法子补上这个缺口,但我这里,有一计。” 关宁眼睛亮了:“邬先生请直说。” 邬先生用手指了指自己,关宁一阵疑惑,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邬先生道:“关大人,我是什么身份?” “幕僚啊。” 邬先生点头:“幕僚,也是师爷,师爷这个群体是非常特殊的,有知识、有才干,师爷这群人里,有一群人的确是没考上科举,但有一部分,还是考上了科举的,但又因为种种原因,如官场失意、遭贬谪或其他变故,不得已做了师爷,这一帮人,岂不是能完美满足林大人的需求?” 关宁眼睛亮了:“邬先生厉害啊。” 邬先生又道:“关大人,你可以再等几日,等对朝廷官员的整顿职位空缺后,再去登门拜访,然后说出这个,林大人自然会直接提你为侍郎。” 关宁高兴坏了:“邬先生,你真乃神机妙算啊。” 邬先生笑道:“大人帮我办件事就好。” “什么?” 邬先生道:“大人去拜访林大人时,将我一并带去。” “哦?” 关宁愣了一下:“邬先生还想再做官?” 邬先生点头:“我此前考上了科举,却因官场失意,做了师爷,这一做就是二十年啊,我本来也已无意官场,可我看了林大人的所作所为,发现他志向高远,所以也是想要再投身官场,能否为林大人尽一份力。” “好,过几日,我们一同前去。” 第690章 无非就是苦一苦那些地方的乡绅氏族嘛,这有什么不妥? 王奎最近非常忙,因为这一次大规模的官员选拔,几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也知道,这是一次好机会,如果能做得好,那以后说不定,他就是真的吏部尚书了。 这可是正三品的官职,是绝对的大官,日后青史留名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王奎这些日子,晚上几乎都是在吏部当值,偶尔出了皇宫,回到府邸,下人就会递上来无数拜帖。 “此前老夫是吏部侍郎时,无人问津,现在老夫成了吏部尚书,这些拜帖,倒是成堆了,都扔去柴房烧了吧。” 那下人都愣了一下:“老爷,都烧了?” “烧了。” 下人拿着拜帖去柴房了,而王奎劳累的揉了揉额头。 赵德林府邸。 赵德林坐在客厅里,前面站着牙行的小厮,在后面还有不少牙行人员,正在搬运府邸里的那些东西,什么琴棋字画,还有一些古董,全部都在搬出去。 “赵大人,赵府的东西,我们已经收了,这是您的银票,您随时可以兑换。” 那小厮恭敬将银票递了上来。 赵德林拿着银票,似乎是自嘲笑了一下:“难得,你还愿意叫老夫一声赵大人。” “赵大人,您是两朝元老,小的别的不懂,对您肯定要尊敬一些。” 赵德林有些唏嘘,这些天,那些他的同僚,甚至是江南省的官员们,也没有几个来看他,就好像从那场早朝之后,他就仿佛是在朝堂之上消失了,其余官员自动将他忽视。 人走茶凉。 只是这凉得也太明显了。 赵德林收回思绪:“多谢了,老夫今日就启程离开京师。” “好的,小的告退。” 牙行的人走了,而赵德林起身,来到院子里,院子里的假山风景这些,是搬不走的,但也没什么烟火气息,其余丫鬟仆人家丁,能遣散的也都遣散了。 “老爷。” 赵德林的管家在外面等着,赵德林点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我们的物品都放在外面马车上了,随时可以启程。” 赵德林笑道:“那就走吧。” 他和管家走出府邸,又回头看了看这一座宅邸,宅邸上的赵府牌匾,已经是被直接摘去,到时候牙行会将这一个宅子给挂出来,谁看上了这个宅子,谁就会出价。 大街上人来人往,赵德林喟然一叹,收回目光,上了马车,管家还有负责赶车的一个仆人,上了马车前面,随后开始驾车,朝京师城外出去。 从东城门出来,进入京师之外的水泥公路,平坦得没有一丝晃动。 赵德林没有打开马车的窗帘看,身后雄伟的京师城,开始越来越远。 然而,马车并没有开出去多久,忽然就是停了下来。 闭目养神的赵德林不由睁开眼,外面的管家道:“老爷,有人在等你,想要邀请您下去一叙。” 赵德林睁开眼:“看来,还是有那些人来送老夫。” 赵德林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他心中还在想是谁来送他,可结果一下马车,就是见到了赵虎。 赵德林一愣,之前肃亲王叛乱的那天晚上,他见到过赵虎。 “赵大人,请吧,我家公子有请。” 赵德林眼睛微微眯了眯,无动于衷,而赵虎笑道:“赵大人,你都离开京师了,就不想知道我家公子要和你说些什么?” 赵德林淡淡道:“行,带路。” 他跟着赵虎朝前过去,很快就是在河流边上的竹林凉亭里,见到了林尘。 林尘坐在石椅上,石桌上还摆着一壶酒、还有好几个小菜。 “哟,赵大人来了?来来来,坐。” 林尘笑眯眯的招呼他坐下。 “林大人您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啊?老夫已经要告老还乡了,现在您在这里为我饯别?老夫可有些受不起啊。” 林尘不疾不徐:“赵大人,你瞧瞧,说话还带刺,除了本官之外,还有人来送你吗?” 赵德林顿时沉默下来,他也是坐了下来,然后拿起酒壶,给自己酒杯里倒酒。 “赵大人,这下不怕本官要下毒了?” “哼,林尘,要是真下毒,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赵德林只感觉这酒很烈,他有些想要咳嗽,但却硬生生忍了下来,然后耿着脸看着林尘。 “赵大人好酒量啊,这酒我都不敢这么喝。” 林尘不慌不忙道:“其实,本官来为你送别,也没什么其余意思,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对手,从我入朝开始,咱们就开始斗,你要离开京师了,我总得送送,不然也太没人情味了。 赵大人两朝元老,的确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啊,为立场所限,看不到大奉的大势,所以站在了大奉的对立面。” 赵德林冷哼一声:“对立面?你所谓的对立面,就是在东山省,屠了孔家四大家,又在江南省,杀得人头滚滚,现在民间百姓,都直接叫你血手人屠,林大人,你这是在用地方士大夫的血,在去喂那些流民,那些流民,连百姓都称不上,你却这么做,林大人,老夫也真想问你一句,天下流民如此之多,而士大夫终究有限,你杀了这么多士大夫,有朝一日士大夫被你杀光了,流民也未必能喂饱。” 林尘笑道:“赵大人聪明啊,只是不是我要这么做,而是大势推着我这么做,你所谓的流民,也都是从百姓变过来的,那些有房有田的百姓,受到地方大族的压迫,最终生活难以为继,不得不变卖家产,沦为流民。贫者越贫,富者越富,土地兼并,流民无立锥之地,东山省的白莲起义还没过去,江南省的百姓就连食盐都买不起。 赵大人,你说说看,本官能怎么做?” 赵德林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林尘不疾不徐继续道:“赵大人,你很清楚,这些地方大族,杀一个,最少能养活数万流民,他们手里的田地,能够生产出足够的粮食,流民有了地,就能产粮,还能缴税,朝廷才有钱。你看,通过本官的所作所为,百姓有吃的,朝廷有钱,大奉的江山社稷稳定,这是双赢啊,无非就是苦一苦那些地方的乡绅氏族嘛,这有什么不妥?” 第691章 公子,你这又开始布局了? 赵德林嗤笑道:“林大人,你的确是巧舌如簧,古往今来,我从没听说过靠屠戮士大夫来拯救一个国家,你选择那些流民来作为一个国家的基础,真是可笑至极,你想过没有,古往今来,那么多的朝代,里面聪明人数不胜数,为何他们都不选流民,而是要和地方士大夫共治天下?” 林尘道:“愿闻高见。” “简单,流民就算成了百姓,但随着时间推移,有百姓会越来越富,有百姓会越来越穷,谁也阻止不了,而这些富裕的百姓,会开始耕读,培育读书人,等读书人考上科举,成为了官后,他们也成了士大夫,你看看,无非就是不断的重复罢了,你杀了那些士族,新的士族又会出现,随着士族出现,国家仍然会出现大奉这样的局面,难道你就一直靠屠杀来治国?” 赵德林看着林尘:“再有,士大夫有学识,懂文化,这群人里有足够的人才,而治理天下,最需要的就是人才,林大人,这一次你将陈枢他们,还有其余足足近百名官员,全部抓入镇抚司,一定会出现人才不够的情况,这就是你短期所面临的问题,而长期就是,没有士大夫会真心与你合作,他们都怕你的屠刀举起来。” 林尘点点头:“还有呢?” 赵德林微微皱眉:“再有,林大人你要推行新政,可你所谓的新政,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将大奉的所有士大夫都得罪个遍,你这是在与天下为敌。” 林尘转头看向赵虎:“赵虎,你怎么看?” 赵虎一愣:“公子,我不懂啊,我只能站着看,要么就坐着看。” “哈哈,好。” 赵德林哼了一声:“林大人,插科打诨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赵德林气得要起身,林尘笑道:“赵大人,别急嘛,你不想听听我对于你这些意见的看法?” 赵德林的屁股重新坐下。 林尘手中把玩着酒杯,不紧不慢说道:“你提了三点,第一点说的是,屠杀士大夫,让流民成长,但流民始终会变成士大夫,也会重新如之前的士大夫一样,便是所谓的屠龙者终为恶龙嘛,但对于你这个观点,我不认同,而且,我也有解决之法。 大奉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贫富差距太大,矛盾太凸出,再一个本官不是屠杀,本官是有理有据的杀,那些士大夫的手,就差伸到国库里来了,杀了又如何?杀了他们,就能极大缓解目前大奉的社会矛盾,大奉也就有了喘息的时间,这样大奉能发展,那些虎视眈眈盯着大奉的草原、高玉、播求这些国家,就能和他们算账。 你说流民变成士大夫,又是会重新的循环,我看未必,要打破这个循环,其实很简单。” 赵德林皱眉:“什么?” 林尘口中吐出几个字:“土地,商业,科技。” “什么意思?” 林尘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增加土地的亩产出,比如现在一亩土地产出不过两百石,如若让它增加到五百石呢?这样一来,粮食产量大大提高,粮价便宜稳定,百姓不会饿死,能够吃饱,那么最大的矛盾能缓解; 其二是商业,也就是要增加百姓的就业方式,最好的法子是商业链条,比如江南的丝绸工坊,这就是一种就业,从种植桑树养蚕,再到工坊制造,再到运输,参与进来的百姓能赚到钱,而对士大夫而言,整个社会体系的财富足够大、并且社会财富的增长不再主要来自土地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一心想着吞并土地。” 赵德林皱着眉,他没太听懂。 “没听懂?没听懂就算了,赵大人,这一次你回江南,打算做什么?” 赵德林沉默了一会:“自然是收徒教书,圣人有言,人有三立、立功、立德、立言,现在老夫也只能立言了。” “好事啊,赵大人,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新政,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你也算是告老还乡,你可以观察观察江南省的变化,那些普通百姓,是否过得更好了,整个江南省,是否更欣欣向荣了,如果有这些变化,就证明我的新政是成功的。” “我会的。” 林尘笑道:“若是到时候见到变化,赵大人对我心悦诚服,本官在朝堂上遇到困难,倒是也可以修书到朝廷来,为本官尽绵薄之力,为本官说话。” 赵德林敷衍道:“再看。” “行,那本官就聊到这里,再聊下去,总会耽误行程。” 林尘举起酒杯:“虽然赵大人与我不太对付,但你算两朝元老,也对大奉有功,我便用这杯酒,为你送行。” 林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德林神色复杂:“老夫在朝堂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却是你来送行,林尘,此前老夫一直认为你不过是个败家子,哪怕你表现出色,老夫也没高看你一眼,现在老夫倒是看得起你了。天鼎三年的时候,你写了好几首不错的诗词,老夫也爱诗词,不若为老夫写上一首?” 林尘一笑:“行,等本官酝酿酝酿。” 赵德林静静等着,过了一会,林尘就开始念了起来。 “两袖风清鹤骨遒,经纶曾补旧金瓯。 朝服已承三殿露,归舟犹载五湖秋。 烟波渐远浑如梦,松柏虽苍未肯休。 他日故园重把酒,渔樵犹说相公猷。” 赵德林咀嚼了一下:“好诗,很应景,行,老夫多谢了。” 他起身,也是朝林尘拱手:“林大人,咱们就此别过,此前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赵大人,再见。” 赵德林转身离开,在管家的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而后那辆马车,进入到公路主干道上,融到了其余车流里,逐渐消失在林尘的视野里。 身后的赵虎道:“公子,为何还要出来送他?” 林尘负着手:“你不懂,本官在江南省还有棋子没落地呢,到时候海禁推动,造船厂的船只要下海,肯定阻力重重,若是赵德林肯为我说话,你猜猜到时候那些阻力,会不会烟消云散?” 赵虎目瞪口呆:“公子,你这又开始布局了?” 第692章 本官考考你,假如要解除海禁,该怎么做? 赵虎似懂非懂,反正公子做什么,自然有深意。 林尘看着那条朝前延伸的官道,不由道:“赵德林退出朝堂,就对我没了威胁,收拾了整个江南省的文官集团,整个利益集团都完全打散,这就够了,做人留一线,这种情况下没必要赶尽杀绝,等王奎将朝堂空缺的官员名单补上后,我就将内阁名单交上去,朝堂的权利洗牌就算是完成了。” 朝堂风起云涌,许多士子也是一直在关注朝堂情况,王奎这一边,也是倍感头疼。 官员名单递补,也是有规定的,不是说空缺出来,就一定会递补上去,必须要官员的政绩达标。 所以,有一些官职还是空缺。 三日后,王奎登门拜访,将整理好的名单,交给了林尘。 “林大人,这是按您的要求,整理出来的官员名单,可以递补的,基本上都递补了,存在两人以上的官职,经过同部官员的投票还有吏部的评选,大部分也都能选出来,但由于一些官职比较重要,所以有的官职,还是空缺,因为无人达标。” 林尘接过折子,不由看了一下,他微微皱眉:“这空缺的,有些多。” “是,空出了少说接近二十个职位,从六品到正三品,都有空缺。” “吏部没人才了?这么多年的储备,就这么点可用之人,那些闲散、被贬的官员呢?” 王奎苦笑:“大人,您想太多了,此前您下江南,调了一批过去,每年京察考核,又要再刷掉一批,贪污受贿的大人您肯定不用,剩下的您还需要有能力的,这已经是我绞尽脑汁、苦心核对之后,还能交出来的人才名单了。” 他停顿了一下:“大奉每年的科举,其实最多只录取百余人,甚至大部分时候,一百人都不到,可能也就五十人,这五十人里,还有超过一大半,是要去补地方县令的空缺,现在林大人您有两个法子,第一是将地方县令调进京师,空缺出来的县令,安排一些不太重要的官员上去,第二嘛……” “第二,就是将之前抓起来的那些江南党官员,重新放出来。” 林尘面无表情。 王奎点头:“是的,目前朝堂各衙门都在加班加点,处理的政务太多了,人手不够用,一些官员叫苦连天,他们也有怨言,加官加俸禄没有他们,干活就有他们。” 见到林尘沉思,王奎起身:“林大人,您有了决定之后,派人来吏部通知我即可,我当即照做。” 林尘点头:“好。” 王奎拱手告辞,等王奎走后,林尘叹了口气:“古代的人才,是真难得啊,整个朝廷看似官员多,但人才却少。” 所谓的人才,看三个方面,第一是能力,第二是人品,第三是态度,是否站在自己这边,要满足这三个条件,难度还真不少。 林尘也考虑过,是否直接从京师大学堂里调老师来任职,但京师大学堂的老师也不够用了,挖了他们,学生怎么办? “不如,直接让陛下将今年科举提前,并且扩大录取人数?” 林尘在沉思,这样一来,京师大学堂的学生,都能考上科举,那可用的人才就多了。 正在思考的时候,赵虎进来道:“公子,关宁求见。” “关宁?哦,济州知府,让他进来。” 很快,关宁便是走了进来,见到林尘,满是笑容,拱手道:“林大人,今日特来叨扰,还请见谅,耽误您一些时间。” 林尘笑道:“关大人,咱们又见面了,此前你在东山省,鼎力帮助本官,现在到了京师,可还习惯啊?” 关宁恭敬道:“大人拔擢之恩,下官从未忘却,因此今日特意前来表示感谢。” “本官帮你,不是投桃报李,而是关大人你踏实肯干,能干实事,也能秉公处理,你这些品质,在大奉目前的官场,是难能可贵。” “那也是因为林大人的慧眼,不然没林大人的提拔,下官现在还只是一个知府,又怎能一步登天,成为户部郎中呢?其实,这一次下官前来拜访,也是认为林大人可能遇到了一些难处,所以来看看,下官能否帮上什么忙。” 林尘让下人上茶,笑道:“关大人,你怎么认为本官遇到了难处?” “大人,江南党集体倒台,此前大人说空缺官职递补,名单由吏部尚书整理出台,可这都三日了,官职名单还没出来,所以下官揣测,应当是遇到了一些难题。” 林尘有些诧异:“关大人,你这政治嗅觉可以啊,不错,本官也没想到吏部存的人才,没有多少可用,如若从其余官员里提拔,那些官员的品性、立场,本官无法保证,恐怕提拔上来,又是第二个陈枢。” 关宁笑道:“林大人,下官倒是有应对之策,林大人可否了解,师爷这个群体?他们隐于幕后,附在官员身边,出谋划策,才学过人,政治眼光独到,师爷这个群体,有一些人是考上了科举,不过名次不高,最后只是区区九品,俸禄微薄,这才辞职投身师爷。” 林尘来了兴趣:“本官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爷,但这个师爷群体有多少人,能否补上空缺?” 关宁道:“林大人放心,我有一位师爷,名为邬先生,他认识不少师爷,此刻人就在外面,林大人需要,下官这就将他引荐进来。” 林尘缓缓颔首:“让他进来吧。” 很快,邬先生走了进来,对着林尘行礼:“草民,见过林大人。” 林尘打量了一下这个邬先生,大概有四十岁了。 “邬先生,坐吧,本官听说你,有法子补上这些空缺的官职名单?” “正是,草民认识不少师爷,他们颇有能力,只是官场失意,我这里有一份名单,大约二十人,这些名单在吏部也有记录。” 林尘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张,一边打开一边问道:“既然有记录,难道吏部推选不出来?” “因为他们被革名了,朝廷衙门如此重要的官职,又怎会考虑到被革名的他们呢?” 林尘看向对方:“你叫什么?” “回大人,我叫邬思辨。” “好,邬先生,关大人说你有才能,那本官要考考你,假如本官,要解除海禁,该怎么做?” 第693章 江南党没了,京师党要出现了 关宁一愣,邬思辨倒是开始沉吟起来,他知道这是林尘对他的考察。 “林大人,您可有了解过,整个海禁的始末?” 林尘道:“不了解。” “大人,海禁政策,在一开始的时候,倒是好意,也是为了防范倭寇和洋人,也方便管理,但到了后面,就逐渐变味了,其实到了大奉中期,海边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倭寇,而海禁却愈发严厉,这是因为,有人想要海禁继续维持。 大奉目前的市舶司,除了津卫、江南省、广南三个地区外,大奉其余地方,没有市舶司,可这只是明面上的,在暗地里,与洋人贸易的‘市舶司’,可太多了,而这,尤以福远省为重,大人要想推动海禁解除,恐怕,要从福远省下手。” 邬思辨意味深长。 林尘道:“这你也知道?” 邬思辨笑道:“回大人,我做师爷比较久,像我们这一行,彼此之间是会互相交流的,一些信息,都是从其余对方手里交换得到,这个信息,就是我在与跟随福远省官员的师爷,交谈得知。” 他停顿了一下,又是补充道:“当然,具体方面,我也不太清楚,可能需要大人自己去查,而且,现在也不是推动解除海禁的时机,和东山省比起来,海禁持续的时间更长,它产生的利益也就越大,林大人您想要动这个,可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林尘似笑非笑:“你知道本官要做什么,新政之路,危险重重,风险如此之大,你还要上本官的船?” 邬思辨拱手道:“大人,此前在东山省,草民见到林大人救民于水火,草民虽然年龄大了,却也想要尽一份力,说好听一些,是草民的官瘾犯了。” 林尘一笑:“好,你想要什么职位?” “草民听说林大人,新建立了一个衙门,名为六科给事中。” “没错,六科给事中,设十九人,每科三人,还有一人,为六科掌事,统筹给事中,你想干这个?这个,可是容易得罪人,权利大,但品级小。” 邬思辨道:“大人,下官愿意干这个,大人现在新政未稳,需要有人帮着看着六部,给事中制衡六部,大人会安心许多。” 听到邬思辨的话,林尘又是有些刮目相看。 “可以,你帮我看两年,两年后,你想当什么官,与我说。” “到时请大人,将我外放即可。” 林尘颔首:“行,你干得好,就任总知府。赵虎。” 赵虎走了进来,林尘将邬思辨给他的纸张递给赵虎。 “让人将这个送给王奎,让他先查查这些名单里的人有没有问题,没品德问题,我就去找陛下下旨。” “是。” 关宁见到事情成了,便是笑道:“林大人,下官现在是户部郎中,户部右侍郎空缺出来了,竞争右侍郎的官员,足足十几位,大人,您看我……” 林尘笑道:“原来是为此而来,行,赵虎,再让人告诉一下王奎,户部右侍郎给关大人。” “是。” 关宁大喜,拱手道谢;“多谢林大人,林大人您放心,日后新政,关某愿为马前卒。” “关大人客气,都是为了百姓。” 很快,关宁和邬思辨离开了,林尘起身,也是伸了个懒腰。 “目前我自己,也算是在结党了,不过很正常,教员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党,千奇百怪。” 而这一次,林尘算是初步掌握了朝政大权,这也意味着整体的改革,要逐渐拉开序幕了。 王奎那边的动作很快,花了一上午时间,在吏部查明,便是给了林尘反馈,这些名单,的确之前是考上科举的人才,只是一些人选择退出了官场,一些人被贬后,也了无音讯,而且最重要的是,都是十几年前的官,基本被吏部已经放弃了。 既然人没问题,那林尘便是直接进宫,直接去找任天鼎,让任天鼎下旨。 任天鼎自然同意,现在整个改革都是林尘在担纲,这种小事,自然会同意。 “还一件事陛下,陛下可以再下一道旨意,此次科举录取人数,要扩招翻倍。” 任天鼎有些诧异:“招这么多人?” “不多,现在官场经过几次清洗,已经无人可用了。” 从天鼎三年开始,先是之前的礼部尚书郭源清洗了一次,后面又是东山省清洗了一次,肃亲王造反清洗了一次,江南省又清洗了一次,加上往江南省派了数十人,还能用的人才,真没多少。 林尘现在算是明白现代为什么要大力发展教育了,这样人才就多,根本不会断档,在位置上的人犯了错,直接将他拎下来换其余人上,不会有任何影响。 任天鼎道:“行,这也没问题,你所说的内阁名单人选,有拟好了吗?” “陛下,内阁名单,包括我、虞国公、吏部尚书王奎、户部尚书陈文辉、兵部尚书赵玄素。” 本来林尘还想要将邬思辨也弄入内阁,但邬思辨毕竟没什么资历,他先当一下六科掌事,先积累点经验再说。 任天鼎点头:“好。” 与此同时,皇宫各衙门里,那些官员,也是在议论。 “这都三日了,吏部的补缺名单,还没出来?” “根本就补不上,我问了吏部的同僚,根本就没这么多的人才,要想补上缺口,还是得将那些江南党人放出来。” “是啊,这一次太狠了,足足抓了一百多人啊,几乎都要抓空了。” “林尘就是在打击异己,赵相不在了,他就是最大的党派了,江南党没了,现在京师党要出现了。” “等着吧,他顶不住的,必定会将那些江南党人放出来。” 大部分官员,对林尘其实是无感的,因为林尘从天鼎三年进入朝堂,就开始折腾了,对他们而言,什么财产公开透明、同级监督、匿名举报制度、养廉银、锦衣卫的暗中监督,加在他们脖子上的绳索,真的是一条比一条紧,恨不得勒死他们,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要对林尘有好感? 他们只恨不得林尘和赵德林一样,立刻就被陛下驱逐出朝廷! 第694章 不愧是林校长,这种实践课程都能给我们 除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大部分衙门的官员,都是如此认为,只要这一次衙门的官职仍然空缺,吏部填补不上,那么他们就会上奏请求陛下放出江南党的其余人。 他们就巴不得林尘失败。 正在这时,外面有官员匆匆跑了进来,其余同僚见到他,不由道:“怎么了朱大人,这么慌张?” “诸位,陛下下旨了,直接发了出来,要求吏部执行,这个圣旨内容,是想要将那些各地的师爷幕僚调入朝廷,来担任官员。” 此言一出,其余官员,不由一愣。 “什么?!荒谬!太荒谬了,放着这么多的人不用,去用师爷?” “师爷是什么人,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人,只能在幕后出谋划策,陛下一道圣旨,竟然要启用他们?陛下疯了?” “完了,陛下也被这个败家子带偏了,现在败家子手段如此激进,竟然要启用师爷,大奉完了啊。” 这些官员是真的慌了,竟然启用师爷,都不启用他们,这足以说明,林尘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但就算启用师爷,师爷的资质也不够吧,而且那些师爷遍布天南海北,他们抵达京师可能都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难道衙门的朝政处理得过来?” 最开始那官员犹豫了一下:“林尘想了个法子,直接招募京师里的那些士子,说是让他们体验一下政务处理的感觉,发放一种叫做实习的机会,只要报名,就可以免费协助衙门处理政务,为期可能一到两个月,现在京师应天府那边已经是发告示了,报名的士子,估计不少。” 其余官员,真的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做实习,这个败家子,分明就是想要利用这些士子,来拖过这一个月,等到那些师爷来京师赴任,那么衙门政务处理就能稳定下来。 “这个败家子,连要参加科举的士子都算计到了?” “太狠了,赵相哪有他一半狠啊。” 一些官员坐了下来,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颓然叹气,关键是林尘这一招真的还挺好用,那些士子平常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政务,让他们来,肯定百分百愿意。 这一场党争,弄不好还是林尘赢了。 除此之外,新的圣旨,也是发了下来,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连续三道圣旨。 “封林尘为太极殿大学士,着日入阁;封户部尚书陈文辉为建极殿大学士,着日入阁;封吏部尚书王奎为文华殿大学士,即日入阁;虞国公朱照国、兵部尚书赵玄素,即日入阁。” 几道圣旨,真的在皇宫之中掀起了无数喧哗,这也意味着大奉的内阁制正式开始施行了,而被选中的五人,差不多就相当于成了大奉的权利核心。 京师之内,应天府已经是将告示张贴出去,这一下,京师的那些士子们,一个个眼睛放光。 某客栈,一个士子兴冲冲进来,直接嚷嚷道:“诸位,朝廷下发的实习机会,你们去报名吗?” “实习?什么实习?方兄,这所谓的实习,为何我没听过?” 有些士子还有些不解。 “哎呀,这是朝廷弄出的词,这大致意思就是,选拔一些年轻有为的士子,这些士子可以得到机会,在一到两个月之内,参与朝廷的政务处理,进入到朝廷衙门去办公,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我们要考科举,这对我们,是极佳的提升机会。” 其余士子,也是一下眼睛就亮了。 “哪里报名?” 与此同时,京师大学堂,当学校后勤官员将告示张贴出来,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傻眼了。 “嘶!竟然能直接进朝廷衙门体验官员?” “这个实践太厉害了,必须得去,说不定来年春天科举,里面的试题,就有遇到的政务。” “林校长不愧是林校长,这种实践课程都能给我们。” 聚集在告示前面的那些学生,一个个满是感慨,想当初林校长成立的这个科举培训班,虽没有教科举培训,但到现在弄出的这些课程,无论是新式课程还是请国子监的老师来上课,又或者说是设立的各种实践课程,开设的各种学科,的确是让他们的认知,得到了巨大的变化! 而现在,甚至皇宫禁地,都能开放出来,给他们作为实践的机会。 林校长,太牛了! 这几道圣旨,在京师掀起了不小的浪花,无数百姓热议。 一些达官贵人,则是感慨不已,这个败家子,手段是真的多。 而这些情况,也是快速被邸报机构的官员记录,随后送到大奉各地。 邬思辨也是写了好几封信,直接送给自己作为师爷的好友,如此一来,不出一月,他们就会抵达京师。 至于那些被抓起来的江南省官员,在锦衣卫的审讯之下,招供的招供,然后按照各自的罪名进行发落。 可以说,这一次由大谏议引发的朝堂斗争,轰轰烈烈之下,终于是完美落幕。 …… 京师附近,六轮山,这一座山脉,乃是整个京畿道附近,都颇为出名的山,因为此地有一座寺,名为六轮寺,意思为六道轮回,和之前京师之内的相国寺比起来,这六轮寺更大,并且存在的时间更长。 无论京师的纷纷扰扰,六轮寺里,仍然是晨钟暮鼓,穿着僧衣的和尚们,打坐的打坐,念经的念经,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整个六轮寺里,还是有着一种佛教的韵味。 来六轮寺每天上香拜佛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还有许多达官贵人,也喜欢来六轮寺参拜。 任承烨在寺庙之内,见到任启明等人过来。 他们到了寺庙无人之处,小声商议。 “如何,处理妥当了吗?” “处理妥当了,空化大师同意了。” 任承烨微笑道:“同意就好,好说歹说,为他立金身、修佛像,这还能不同意?无非就是让他念一首诗罢了。” 另外一人道:“皇太后下午来拜佛,我等兵分两路,承烨和启明去见皇太后,我们去找空化大师,防止出现差错。” 第695章 法相空蒙悟大千,一尘劫起覆诸天 任承烨和任启明他们自然是同意。 皇太后因为喜欢佛教,所以也是住在六轮寺后院,都有士兵把守。 任承烨和任启明,他们绕过人山人海的前院,走侧方小道来到后院,而后求见皇太后。 院子里走出来了皇太后身边的婢女,她开口道:“诸位殿下,你们又来找皇太后?” “是啊,还请晴儿代我等通报一下。” 晴儿有些犹豫:“这,现在皇太后还在打坐,可能要到中午用膳才有一小会功夫。” “没事,那我们就等到中午。” 任承烨和任启明他们在院子前等候,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婢女晴儿才重新走了出来。 “好了,皇太后要用膳了,你们进去吧。” 任承烨和任启明进入房间,就见到简单的木制房间内,有一个足足接近六十岁的老太太,穿着朴素的青衣,在那用膳。 “承烨、启明,见过皇祖母,皇祖母身体安康。” 皇太后放下手中调羹:“承烨、启明啊,你们怎么又来了?” “皇祖母,我等听闻皇祖母您孤身一人,又到这六轮寺来打坐参禅,我等有些担心,这才过来看看。” 皇太后笑道:“你们不是为我来的,还是为了心中那口气来的,承烨、启明,你们在孙儿辈里,算是比较优秀的,但就因为一件小事,就要我去找皇帝,让他将林尘给囚禁,或者惩罚他,这是不行的,我啊,年龄大了,不问政治,再一个,我还没老糊涂呢,天鼎他兢兢业业,登基四年,这个叫林尘的虽然是顽劣了一些,可天鼎跟我说过,他是有真本事的,他能帮着治国理政,而且最重要的是,林尘年轻,日后等泽鹏登基,林尘还能辅佐。所以你们来找我,为了一件小事,要我让皇帝废了林尘,这是不可能的。” 任承烨连忙道:“皇祖母误会了,我等不是为此而来。” 皇太后只是微微一笑:“无论你们为什么而来,老身现在,只想吃斋念佛,其余的我不想管。” “是,皇祖母,我等为您祈福。” 任承烨他们也不敢直说,任承烨起身到皇太后背后帮她揉捏肩膀,任启明连忙帮着按腿。 皇太后道:“也罢,你们两个陪在我身边也行。” “皇祖母为何不在皇宫之中,多待一段时间。” “待了又如何,还让皇帝平白担心,他现在政务太多,焦头烂额,从早到晚,还要抽空来给我请安,我没那么矫情,干脆就来六轮寺了,图个清静。” 皇太后说完后,又是笑道:“正好啊,今天下午,我要去见空化大师,空化大师乃是六轮寺德高望重的大师,年岁已高,你们跟我一起去,听听讲佛也是好的。” “是。” 没有多久,皇太后起身,晴儿还有身边随行的其余丫鬟,来伺候皇太后,很快,皇太后就是在护卫的保护下,朝空化大师所在的禅院过去。 等来到禅院,门已经打开,皇太后带着任承烨和任启明二人,直接走入进去。 里面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慈眉善目,只是看起来,垂垂老矣,而且身上的皮肤很薄,如同凹下去了一般,这是快要坐化了。 “大师。” 皇太后坐了下来。 空化大师闭目,嘴唇嗡动,似乎是在念经,然后手中敲了一下木鱼。 过了好一会,空化大师才睁开眼睛,看着皇太后。 “施主,贫僧昨日梦中,梦见真佛,于梦中得到了一首佛诗,贫僧一开始不解,后来真佛指点,此诗,要给来求见贫僧的施主,贫僧得知施主求见,想必这一首诗,应当是真佛为了施主而赐给贫僧。” 皇太后微微一愣,她连忙道:“大师梦中得到什么诗?” 空化大师念道:“法相空蒙悟大千,一尘劫起覆诸天。任他云涌三摩地,奉得金身换旧莲。” 这一首诗念完,空化大师便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皇太后也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空化大师说的是一首诗,可这一首诗,她内心咀嚼了一下,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而空化大师又是道:“这首佛偈,个中意思如何,需要施主自行去领悟。” 皇太后本来还想问问意思,见到空化大师这么说,她也无奈了,再接下来,空化大师又是说了一些似懂非懂的佛语,便是让皇太后准备退走了。 只是在最后关头,空化大师又道:“施主,贫僧估计将于几日后坐化,若是贫僧修成正果,想必火化之后,应当会有舍利,施主能否参加贫僧的火化会?” 皇太后点点头:“好的。” 等皇太后从房间出来,她微微拧着眉头,显然还在思考刚才空化大师所说的话。 旁边的任承烨见机不由道:“皇祖母,这首诗,我们拆不出来,佛教的诗总是暗藏机锋,不如去找正殿的那些大师,让他们帮忙拆一下?” 任启明也是道:“没错,寻常的香客转了经筒,得到的签也是由大师来拆。” 皇太后道:“既然如此,那就去正殿吧。” 六轮寺正殿,众人找到了那位负责拆字的大师,而那大师听完皇太后说的诗后,不由也是微微一愣。 “大师,这一首佛偈,是什么意思?” 那和尚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始坐下来,仔细转动佛珠,过了一会,他脸色愈发凝重,而后睁开眼,对皇太后道:“施主,您身份尊贵,这一首诗,是为不详啊。” “不祥?此言何解?老身日夜吃斋念佛,常伴古佛,又如何会有不祥?” 皇太后有些不解。 “不不,施主,这个不详,恐怕不是针对您。” “不针对老身,那针对谁?” “施主,贫僧为您拆解,您看,法相空蒙悟大千,佛教里的悟大千,是指领悟,原地成佛,可这佛偈,是给您的,而您的身份尊贵,那这个悟大千,应该是,可以指代图谋天下,大千,指天下。” 皇太后一愣。 “一尘劫起覆诸天,这一句话,则是说,遇到一次劫难,那么就会天翻地覆,这一句诗尚且不理解,可接下来的第三句,就很清楚了,‘任他云涌三摩地’,任,这个姓乃是皇姓,‘三摩地’本为佛家禅定,此处可解作坐视朝堂动荡,而最后一句,奉得金身换旧莲,这一句里,镶嵌了国号,同时莲台乃佛国象征,旧莲凋敝而金身新立,暗合 ‘取代任家、颠覆王朝’之意。 所以施主,这,不是一个好的佛偈。” 第696章 如果空化大师真的有舍利,那就是天助我们 在这和尚说完之后,皇太后眉头已经是皱了起来,她沉吟半晌,并没有说话。 那和尚又是道:“当然,佛家的佛偈,一般只是起到一个预兆的作用,未来是否会发生,还未必可知,施主也不用过于往心里去。” 皇太后道:“这所谓的劫难,到底是什么劫难?” “施主,具体劫难,贫僧也并不清楚,一尘劫起覆诸天,这个劫难,可能是和天下有关,也有可能是和人有关。” “和人有关?” “可以这么拆解,施主您可以去找找朝中,是否姓名之中有带尘字的人,或许这个佛偈,指代的是人也说不定。” 皇太后在沉吟,旁边的任启明和任承烨二人,内心都是颇为紧张,任启明本来要张嘴,任承烨看了他一眼,当即道:“皇祖母,这或许是胡说八道也说不定,佛教不问红尘,怎么可能因为一首佛偈,就能推断出来未来?” 任启明一愣,但很快当即就配合道:“那可不一定,这位大师说的,可刚好都言中了,名字里有一个尘字,而且在朝堂呼风唤雨,说的可不就是林尘么。” 皇太后看了任启明一眼,任承烨当即呵斥道:“启明,乱说什么?” 皇太后淡淡道:“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这是想要联合大师,来诓骗老身吗?” 任承烨和任启明连忙跪下:“皇祖母,我们没有,我们哪里有这个胆子啊,这个佛偈,说的到底是什么,是否能够应验,还是未知数,启明他就是乱说,林尘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尘字,也的确受到陛下重用,可他怎么会颠覆任家天下呢?” 任启明道:“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看下历史就知道了,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启明!” 皇太后沉着脸:“老身说过,不问朝堂之事,你们要是再说,就从老身眼前消失。” 任启明当即捂着自己嘴巴,任承烨连忙道:“皇祖母,您别误会,启明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皇太后淡淡道:“起来吧,佛家的佛偈,那也只是佛偈,当不了真。” 任启明有些心有不甘,不过他学乖了,没有贸然说话,而任承烨也是点头:“没错,空化大师说这是他做梦梦见的,梦中之事如何能当真呢,不过空化大师说他快要圆寂了,到时候能烧出舍利,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任启明道;“如果能烧出舍利,岂不是说空化大师真是得道高僧?那一位高僧说出的话,那应该有可信度。” 皇太后看过去,任启明当即又捂住嘴巴,而任承烨道:“皇祖母,您别往心里去。” 皇太后道:“行了,老身乏了,莺儿,送我回去。” “是。” 莺儿和其余侍卫,护送皇太后回自己的禅院休息,等到皇太后走远了,任承烨和任启明二人,当即就是选了个无人的地方,另外的世子跟上来,四人聚在一起。 “承烨,好像没成功啊,皇祖母并没有说要废掉林尘。” 任承烨沉声道:“其实已经算是成功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自然会生根发芽,之前我们找皇祖母,述说林尘一事,可皇祖母将我等训斥了一顿,而这一次呢,皇祖母并没有真的训斥我们,这就是她也拿捏不定。” 另外一人道:“那这件事,成了吗?” “要看天意了。” 任承烨开口道:“我们将林尘造反这件事,和空化大师是否有舍利挂钩了,但空化大师火化那天,是否有舍利,这件事谁也说不准,所以,要看天意了,如果空化大师真的有舍利,那就是天助我们。” 任启明愤愤道:“这个败家子,在朝堂呼风唤雨,我听说他最近又在搞什么江南加征商税,朝堂大臣怨声载道。” “无妨,等着吧,空化大师的火化,就这几日了。” 另外一边,皇太后也是在沉吟,她忽然问道:“莺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看朝堂里那个叫林尘的,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朝堂之内,是他说了算。” 莺儿笑道:“皇太后,这件事都不用打听。” 皇太后有些不解:“为何不用打听?” “因为京师里都传遍了啊,林尘在那个大谏议,大获全胜,好像三位尚书都被他扳倒了,现在他是丞相呢。” “这么说起来,林尘在朝堂之上,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莺儿点点头:“好像是的,每个月的邸报里,都是林尘的消息。” 皇太后没有说话,脑海里将那首佛偈和林尘,不由联系了起来。 “罢了,先等等空化大师的火化会看看。” 皇太后没有贸然下决断,她也觉得这种佛偈,可解读的意思太多了,还是要以防万一,而且现在任天鼎正在整顿朝堂,要是劝谏任天鼎,他也未必听。 …… 空化大师,在第三日后圆寂,圆寂的原因很简单,没有再吃东西,直接当场坐化,六轮寺的住持等人,则是宣布空化大师的火化会,将在三日后举行。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京师的不少百姓,也是想要前去观看。 三日后,空化大师的火化会在六轮寺正式开始。 大殿前方的广场,四周都是有着许多百姓,他们在翘首以盼,那些和尚按照等级各自坐好,在广场中间,则是摆着一个各种木柴堆叠起来的木架平台作为焚烧台。 皇太后身份尊贵,有自己的专属观赏区,在旁边任承烨和任启明也在。 “皇祖母,今日便是空化大师的火化会。” 皇太后看着前面,住持已经是开始走程序了,向来的京师百姓,介绍空化大师的生平,然后便是让人将空化大师抬出来。 六轮寺的和尚们,将裹着袈裟保持打坐姿势的空化大师,尊敬小心抬出来,然后抬到了焚烧台上。 “阿弥陀佛。” 主持念双手合十,然后他接过火把,将下面的木柴点燃,噼里啪啦的木柴开始燃烧起来,很快,焚烧的火焰汹涌起来。 第697章 母后,这也太荒诞了! 皇太后在看着,任启明也是问道:“真的会有舍利吗?” 任承烨道:“佛教里的得道高僧,火化之后是会有舍利的,好像其余佛寺的大师火化之后就有。” 其余百姓也是在议论纷纷。 “这就是火化吗?” “空化大师德高望重,如果有舍利就更好了,想必火化之后,寺庙会为他塑金身。” “我只想知道舍利是什么样的。” 皇太后始终没说话,她看着那具在木柴堆之上的尸体,开始被火焰吞噬,外面的袈裟烧了起来,而后就是整具尸体。 等到火光将它完全烧起来,整个大火的焚烧,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等到大火逐渐散去,原本的空化大师,也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阿弥陀佛。” 皇太后也道了一声佛号。 主持那边让人直接上去开始灭火,等到火灭了之后,就是让人上火化台里,空化大师的残骸里,开始搜寻舍利。 百姓都是在翘首以盼,皇太后也是在等着舍利的出现,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因为她信佛,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空化大师能烧出舍利,可另外一方面,她又觉得,造反这种预言,事关重大,不应该有舍利出现,如此一来,预言就是错的,她也能放下心来。 任承烨二人,也是非常紧张,心中在祈祷空化大师能烧出舍利。 很快,那负责搜寻的和尚,就是将一枚不过拇指大小的一枚凹凸不平的珠子拿了出来,恭敬送到主持身前。 “主持,这便是空化师叔的舍利。” 主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呈到盘里,先给皇太后看一下,再给诸位百姓瞻观一下。” 那些百姓都是不由伸长脖子想看,不过还得是皇太后先看。 任启明道:“皇祖母,好像真烧出舍利来了,这位空化和尚,还真是一位得道高僧。” 任承烨内心也是松了口气,他不由笑道:“没错,空化大师,真乃高僧,皇祖母,他真有舍利啊,这就是舍利吗?” 任承烨疯狂夸赞空化大师,对这舍利赞不绝口,而皇太后的脸色,已经是颇为难看了。 而见到皇太后的脸色,任承烨和任启明心知肚明,但此刻却绝口不提。 皇太后看向身前的住持,直接开口问道:“这舍利,是每一位得道高僧,都会焚烧出来吗?” “阿弥陀佛,贵人,并非每一位高僧都会烧出舍利,只有佛法精湛的得道高僧,才能烧出舍利,舍利,是佛法大成的象征,寻常之人,是难以有舍利出现的。” 皇太后悬着的心,终究是沉了下去。 “那空化大师所说的佛偈,一般而言,可能性有多大?” 主持笑道:“佛偈,要看佛性如何,若是有慧根,能领悟到佛偈里的真谛,那可能性自然也就大了。” “老身明白了。” “阿弥陀佛。” 皇太后起身准备离开,旁边的任承烨道:“皇祖母,您要去哪,需要我们送吗?” “不用了,老身要一个人待一会。” 见到皇太后离开,任启明脸上满是兴奋,毫无疑问,这一件事,稳了! 而皇太后回到自己的禅院之后,当即就是吩咐下去,要再返回京师皇宫一趟,让人去准备马车。 等第二日,皇太后下山,上了马车,马车就是朝京师狂奔而去。 等来到京师,进入皇宫,皇太后便是让人去通告任天鼎,她要见皇帝,皇帝有空之时,可以过来见她。 并没有等多久,任天鼎在处理完朝政之后,便是来拜见皇太后了。 “母后,可是六轮寺待得不舒服,这才回来了?朕让人直接在后宫修一座佛寺便是,您也不用去六轮寺那种地方受苦。” 任天鼎笑道。 皇太后只是道:“坐吧。” 任天鼎在一旁坐下,皇太后又对其余下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那些宫女都是照做,跟随在任天鼎身边的太监吕进,还有其余人,则是微微犹豫了一会,任天鼎道:“都下去。” “是。” 等他们都下去之后,任天鼎这才道:“母后,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太后这才郑重道:“娘问你,那个林尘,你重用他到什么地步了?” 任天鼎有些奇怪:“朕现在很倚重他,现在大奉新政在推行,他提出的很多建议和看法,朕都从未听闻过。” 皇太后道:“也就是说,现在他是你的左膀右臂了,他的地位,在朝堂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母后,林尘现在的官职,算是大学士,大学士还没有封册官职品级,只不过是一个虚的散官头衔,他真实的官职,文官是东宫左春芳大学士,武将是正二品的天策将军,爵位是忠勇侯。母后,你问这个做什么?” “天鼎,你现在是皇帝,娘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所以自从你登上皇位之后,娘从未问过政务,娘相信你,你能将大奉治理得好,但现在,母后要说的是,林尘这个人,你可以用,但不能重用,不仅如此,你还得防着他,在必要时候,你最轻得要贬了他,贬得越远越好,如若有必要,必须杀了他。” 任天鼎一愣:“母后,你何出此言?现在林尘乃是朕的肱骨,而且这个小子,朕看了这么久,品性是不会看错的,他并没有谋反之心,而且他家里都是国公,都是勋贵,勋贵与大奉休戚与共,为何要防着他,甚至要杀了他?” 皇太后欲言又止,而任天鼎脸色严肃道:“是不是有人在母后面前,进了谗言?难道说,还是之前宁王之子那一批人?” “没有人在我面前进谗言,哎,皇帝啊,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在六轮寺,遇到了一位高僧,他说做梦梦到了真佛,给他出了一道佛偈,而这一道佛偈,是为我准备的,这一道佛偈,预言的是,大奉的天下将会天翻地覆,会有人取代你,改朝换代,从此以后这天下不是任家的天下,大奉必有一劫,而且带来这个劫难的,就是名字里有尘字的人!” 任天鼎皱着眉头:“母后,这也太荒诞了!朝中也有其余官员,他们名字里也有尘字,为何就是林尘呢?再说了,这所谓的佛偈,又怎能相信?” “不不,皇帝,一开始我也不信,可这佛偈里,描述最为相符的就是林尘,林尘在朝堂带来动乱,你应该清楚。” 任天鼎起身:“好了母后,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事就不用再说了。” 皇太后急了:“皇帝,那位高僧,说的是真的,他烧出了舍利!!” 第698章 林师放心,等本宫找出背后的人,一定杀了他们 自古以来,舍利这种东西就是玄之又玄,更何况是古人呢,在古代那种环境下,对超出自身界限认知的事情,自然而然只有敬畏了,当认知超出科学的界限,那就是神秘学了,科学与神秘,从来都是相伴而行。 此刻,皇太后急了,因为她认为,这个佛偈是真的。 任天鼎则是皱着眉头:“母后,你在说什么,为何朕听不明白?”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出来。 任天鼎皱着眉头,他始终持怀疑态度。 “皇帝,法相空蒙悟大千,一尘劫起覆诸天。任他云涌三摩地,奉得金身换旧莲。这首佛偈大师已经拆解过了,本来老身也不信,但是空化大师烧出舍利,这足以证明他是得道高僧,而空化大师给出的佛偈,那自然就有预言性了,日后会让任家失天下的,恐怕就是他了。” 见到任天鼎不说话,皇太后又是道:“这个林尘,从天鼎三年进入朝堂,弄出这么多的动静,要说圣人之言,他不惧,还能说得头头是道,要说带兵,此人短时间之内,就能训练出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要说文才,他写的诗词连老身也有所耳闻,全天下也找不出如此第二个全才了,如此之才,那他真要推翻大奉呢?” 任天鼎直接起身,转过身去:“母后,他为何要推翻大奉呢,他家是国公,朕还给了足够的赏赐,而且林尘,更是朕让他进入朝堂,在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进朝堂,您这些话语,无稽之谈,若真要凭一首佛偈就能断人生死,那这天下就是佛教的天下了,而不是我任家的天下。” 皇太后急了:“皇帝,老身不是让你现在杀了他,而是等他将这天下平得差不多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再杀了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就解决了你的心腹之患?” 任天鼎沉声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朕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你是皇帝,岂能意气用事?你知不知道烧出舍利,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一个佛寺,有十位得道高僧,能有一位烧出舍利,那也了不得了,这是真正的高僧,他说过的佛偈,你一定要重视!” 任天鼎皱了皱眉:“朕知道了。” 他朝外走去,皇太后在后面喊:“皇帝,你要记在心中。” 任天鼎没说话,直接离开,而皇太后见到任天鼎没回复,也是有些急。 而任天鼎回到了太极殿,进入房间之后,就是皱着眉。 吕进连忙道:“陛下,您可是有些乏?” 任天鼎抬手:“没有,朕现在感到有些头疼。” “那奴婢为您喊太医?” “不用,你去将太子喊来。” “是。” 很快,太子就是来到了房间。 “父皇。” 任天鼎让太子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太子,朕想问你,佛家的佛偈,能信吗?” 太子哑然失笑:“父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佛家的佛偈,自然是不能信了,若是佛教真有预言未来的能力,他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任天鼎眉头舒展:“倒也是如此,只是……” “父皇,到底如何了?” 任天鼎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情况说了一遍,太子当即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皇太后她要动林师?父皇,万万不可啊。” 说完之后,太子当即想到了什么,这一瞬间眼中竟然是有了杀气。 “皇太后常年常伴青灯古佛,也基本都是住在佛寺里,要么就是京师里的佛寺,要么就是大奉其余地方的佛寺,怎么可能会突然干涉朝政?这背后是谁在怂恿?陛下,儿臣要喊锦衣卫,先查个清楚再说,看下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先拉出来杀一批,以儆效尤。” “但皇太后说,那给出佛偈的高僧,烧出了舍利。” “舍利?” 太子当即嗤笑:“父皇,儿臣在京师大学堂里的医学科,刚好翻过林师编写的教材,说人体内,五脏六腑,乃是人体器官,而器官里,因为一些原因,是会生成一些石头,名为结石,弄不好所谓的舍利就是这种。” 任天鼎一愣:“京师大学堂里还讲这种?” “都讲,天文地理,古往今来,社会政治,无所不讲,虽然林师去得少,但他所撰写出来的教材,比起那些所谓的圣人之言,更为有用。” 停顿了一下,太子又是道:“父皇,这件事我等解决不了,儿臣去找一趟林师,林师自然有解决之法。” 任天鼎沉吟了一下,太子道:“父皇放心,林师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而且杀了他,可就是自毁长城啊,当初大周杀史万岁,自断一臂,这才导致大周灭亡,父皇可不要听信谗言。” “朕还没昏聩糊涂到那种地步,行,你去找一趟林尘,将这件事告诉他,看下他有什么法子,不然的话,母后恐怕又要念叨,朕最怕朝中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点。” “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去。” 太子起身,回到东宫,换了一身衣服,便是带着护卫,当即往英国公府过去。 虽然现在林尘也算是大学士了,可他很少办公,除了重大事情插手之外,其余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余官员。 太子乘着马车,来到了英国公府之外,而后进入府邸,见到了林尘。 林尘此刻还在院子之中,坐在那里念什么,旁边的文书正在记录。 “林师。” 林尘转过身:“太子来了?” 其余人连忙行礼,太子直接道:“林师,有大事了。” “又有什么大事?蛮子又进攻了?哪里又造反了?” “都不是,是有人想要用佛偈来诬陷你,想要置你于死地。” 林尘挑了挑眉:“哦,还真有点意思,现在已经开始玩宗教了吗,谁?” “这,好像是本宫的皇太后。” 林尘一脸疑惑和问号看着太子:“什么?” 太子道:“林师,您没听错,是皇太后,不过本宫怀疑是有人在背后设计这么做的,皇太后几乎不问朝政,此前对父皇问起你,也是欣赏和支持,这一次却是要让父皇杀了你,转变如此之大,肯定有人在背后怂恿,林师您放心,等本宫找出背后的人,一定杀了他们。” 第699章 他们越急,我才能一口气扫清他们 旁边的赵虎和高达两人,也是彼此看了一眼,如果是一般寻常的刺杀,他们倒是不怕,可这种用佛偈来坑人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林尘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扶手:“前因后果跟我说一下。” 太子又是飞快转述了一下,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又将那一首诗说了一遍。 “哦?有点意思,意思是说,那位烧出了舍利的高僧,特地写了一首佛偈,然后各种解读,含沙射影指向我,要颠覆大奉王朝?” “是这样的。” 林尘转头看向赵虎:“赵虎,去通知王龙,让他带人先去六轮寺,找一下那位大师身边的人,还有解读的那位和尚,全部让他们先审一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如果能查一下皇太后身边的人,也再查一下,看下都有谁和皇太后接触了,这件事不要让皇太后知道,先全审一遍。” “是。” 赵虎当即就是下去了,他要亲自去一趟镇抚司,将这件事告诉王龙。 太子急切问道:“林师,现在的关键是这个佛偈,皇太后对此已经是深信不疑了,若是皇太后相信,朝中再有人勾结,那就麻烦了,父皇也不可能真的拿皇太后怎么样,而且就算是父皇,如果有人始终在耳边念这件事,那父皇也是会动摇的。” 林尘笑道:“无妨,小事一件,皇太后在听到佛偈的时候,一开始是不太相信,是在看到舍利之后才相信的,对不对?” “是。” “既然如此,那事情其实就出在这舍利上,你就看着你师傅我,小露一手吧。” 林尘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主意,不过可以再等等,那些背后怂恿皇太后的人,肯定是坐不住的,如果长时间没动静,他们肯定会跳出来,到时候我再一举击溃他们的认知。对了,这件事不用封锁,皇太后背后的人,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想要又玩文官那一套。” 太子点头:“好,那林师,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手,怎样出手,需要我做哪些事?” “你不用做事,先稳住陛下就行,先等下锦衣卫的调查结果。” 镇抚司,王龙在收到消息之后,当即就是亲自带人前往六轮寺,开始调查。 整个调查过程,其实并不困难。 与此同时,任承烨和任启明他们,见到任天鼎没有动静,也是有些着急。 “皇祖母已经是回皇宫去了,为何陛下还没动静?” “皇祖母应该已经和陛下说过了,但陛下肯定还是维护那个败家子,一次可能不太行。” “那难道要皇祖母再多来几次。” 任承烨眼中闪过决断:“既然如此,咱们干脆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连百姓都知道这个佛偈,那陛下再怎么想维护林尘,那也没用了。” “好!” 几人当即就是去干,于是,两日之后,京师之中,流言便是流传开来。 从风月场所,再到茶馆客栈,就算是小巷里的婆娘,在洗衣的时候,都会聊起这个。 “那首佛偈,是不是在说林公子要造反啊。” “是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现在这位林公子才几年啊,就有这么大的权力了,再过一段时间,他成两朝元老了,你说会不会,别忘了当年洛水之誓。” “那完了,林公子岂不是要被陛下削去官职了?” 皇宫之中的衙门里,那些官员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个佛偈,他们此刻也都是在观望起来,想看看陛下会怎么处理。 英国公府,林如海满是担心进入庭院,却见到王龙在这里。 “王龙也在?” 王龙见到林如海进来,当即行礼:“英国公好。” 林尘挥手让王龙下去:“爹,你找我?” “京师的佛偈你知道没有?” “知道啊,王龙刚才就向我汇报呢。” “知道你还坐得住?谣言可以诛心啊,杀人莫过于诛心,若是陛下心意变了,你还能坐得住?” 林尘笑道:“别急嘛爹,这件事背后我已经弄清楚了。” “谁做的?” 林如海话刚说完,外面朱能和陈英就是走了进来。 “尘哥,之前我们在胡人街打的那群二世祖,竟然还敢玩阴的,直接谋反的帽子就扣你头上了,你这怎么还没动静?” 林尘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这还用想,肯定是他们啊,除了他们谁还敢短时间报复我们?” 朱能理所当然。 林尘道:“他们几个倒是够阴,直接买通了皇太后身边的婢女,知道了行程,然后应该是又买通了那位高僧和解读的和尚,这样一来,一个完美的陷阱就布下了。” 陈英问道:“那为何那和尚体内会有舍利?” “这就看情况了,舍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出,也看运气,但所谓的舍利,其实并没有太大用处,这也是皇太后认定佛偈的一个点。无妨,这一点我已经想好怎么破了,现在我在等。” “等什么?” “等那群二世祖狗急跳墙,他们越急,我才能一口气扫清他们。” 林尘说完,微微一笑:“而且他们正好是瞌睡送了枕头,一个个都是亲王之子,将他们扣下,你说那些亲王,会不会来京师?而且还是合法合理正当的理由,等这些亲王来了京师嘛……” 朱能好奇道;“就怎样?” “直接推行推恩令,强制实行,这些王爷要保他们儿子,就不得不接受,有了他们作为先例,接下来其余亲王的推恩令,就简单多了,当然,西南情况特殊,西南不用推。” 林尘和陈英他们已经说过推恩令,这差不多算是最大的阳谋,这个前提,是朝廷够强。 而现在,大奉的朝廷,很强,又碰上这一档子事,林尘刚好就巧妙将他们串联了起来。 可以说,如果没有任启明他们这么弄,林尘想要找到推恩令的切入点,还得仔细再琢磨一番才行,现在有了他们胡作非为,那推恩令,就可以直接明目张胆实行了。 第700章 那位得道高僧烧出了舍利,臣也能烧出舍利 京师的谣言越传越广,都察院的御史们,在观望良久之后,也是开始选择上奏。 任启明他们见到皇帝还无动于衷,只能再去找皇太后,各种拐弯抹角。 皇太后放下茶杯:“与皇帝该说的,老身已经说了,皇帝不听,老身也没法子。” 任承烨道:“皇祖母,为了任家的江山,林尘此人肯定要堤防啊,就连高僧的佛偈都预言了。” 任启明也是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种事只要哪怕只有一成可能,也不能去赌,历史上的前车之鉴,太多了。” 皇太后叹了口气:“也罢,今日我就再去找下皇帝。” 太极殿,任天鼎正在和其余群臣探讨朝政,而后司礼监的太监通报,皇太后来了。 皇太后进入房间,其余群臣行礼,而任天鼎也是起身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老身来,还是为了那个佛偈,现在京师越传越广,连普通百姓都知晓了,皇帝,你打算怎么处理?难道你就任由如此传下去吗?” “母后,你别急。” “你这个做皇帝的不急,我这个皇太后倒是急,皇帝,我是为了你,那些大臣被林尘弄怕了,不敢说,我来说,百姓各种编排,皇家脸面往哪里搁?今日,你必须要做出处置,照老身看,将此人,贬下去就行。” 其余在场的臣子,不由内心一喜,而王奎与陈文辉两人,都是有些愕然。 任天鼎好声劝道:“母后,这件事,等下再议吧。” “皇帝,不是老身逼你,可佛偈现在整个京师百姓都知道,到时候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这是很被动的。你们这些大臣,也不说句话?” 皇太后看向那些大臣,陈文辉等人自然不会说话,可另外一些人,犹豫了一下,倒是想说。 任天鼎沉声道:“罢了,既然母后如此说,朕让人处理便是。” “皇帝你打算怎么处理?” “吕进。” “奴婢在。” “去让太子,将林尘喊来,让他来当面对质即可。” “是。” 皇太后微微蹙眉:“喊他过来对质?还对质什么,佛偈里都说了,他现在肯定会矢口否认。” 陈文辉道:“皇太后,就算是刑部与大理寺,审讯囚犯,也会给他们开口辩驳的机会,如果仅仅是因为佛偈,就冒然将人给直接贬官或流放,那也太儿戏了,治国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皇太后相信佛偈,那也应该给林大人一些辩论的机会。” 皇太后听闻此话:“行,喊他来便是。” 其余群臣也没说话,司礼监的太监匆匆就是去了。 任天鼎让皇太后坐下:“母后,你且先等等,这一件事,火候也差不多了,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不是给我,是为你,皇帝,你就是心太善了,这种事,怎能心善?” 并没有多久,太子就是走入了房间。 “参见皇太后。” 皇太后看向太子:“泽鹏,林尘人呢。” “皇太后,臣在这里。” 话音一落,林尘在太子身后,踏入房间,一脸微笑,而陈文辉他们,都是内心担忧。 “你就是林尘?” 皇太后上下打量着林尘,她脸上有些惊诧,这个传闻之中的大奉天才,竟然如此年轻? “正是,年轻是年轻了些,让皇太后见笑了。” 皇太后淡淡道:“无妨,老身喊你来,不是因为你的年龄,你也应该知道,为何老身要喊你来,陛下心善,要维护你,所以老身来做这个恶人,这此前六轮寺得道高僧传下来的佛偈,你怎么看?不要和老身说,你不知道这个佛偈,现在京师都在流传。” 林尘微微一笑:“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无动于衷?” “回皇太后,臣恰好也在梦中,遇到了一位得道神仙的传话,他是这么说的,夜梦金光照紫宸,梵音绕殿现真神。?忠肝赤胆昭星月,义胆丹忱泣鬼神。??披荆斩棘平妖孽,沥血呕心护九垠。?佛说菩提藏慧根,天生良将佑乾坤。?” 皇太后脸色沉了下来:“你做的梦,和得道高僧所说的佛偈,能一样吗?他烧出了舍利!这就是明证!” “所以皇太后,您的意思是,因为这位高僧烧出了舍利,那他所说的话,所说的佛偈,那便是确凿无疑的证据了?” 皇太后微微皱眉:“理应如此。” “好!” 林尘道:“皇太后,那位得道高僧烧出了舍利,臣也能烧出舍利,不知皇太后能否给臣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让臣也将舍利烧出来,如此一来,皇太后也能明白,臣梦中遇到的那位神仙,他所讲的诗,才是正确的。” 皇太后皱着眉:“你要怎么证明?你要烧死自己?” 林尘道:“后日自会揭晓。陛下,臣打算在京师举办一场观礼会,邀请京师百姓,还有朝中大臣,还有皇太后,共同见证这一次的焚烧舍利。” 任天鼎颔首:“准。” 林尘看向皇太后,此刻皇太后微微皱眉,她是不太相信林尘能够烧出舍利,毕竟这种东西,只有得道高僧才能烧出来,寻常的和尚,都烧不出来,要烧出舍利,必须参禅打坐几十年,佛法精深才行。 “好,既然如此,老身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林尘拱手:“还请皇太后,转告宁王之子、恒亲王之子、端亲王之子他们,到时候他们也一定要去。” 任天鼎在一旁道;“朕会下旨,让他们一同前去。” “多谢陛下,既如此,臣先告退,为后日的舍利焚烧会做准备。” 等到林尘退下,太子也是连忙退出去,房间内的其余大臣,也都是有些疑惑,他们没看懂林尘的操作。 这是什么意思,烧出舍利? 要自焚吗? 任天鼎道:“好了母后,一切都等后日就见分晓了,到时候朕与母后一同前往。” “嗯。” 皇太后没说什么了。 太子此刻跟随着林尘:“林师,需要做哪些准备?” “去找侯兆云,让他发告示,在京师寻个空旷的广场即可,到时候我来烧出舍利。对了,务必在今日,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京师,让锦衣卫去办。” “好。” 第701章 母后,朕不信佛,但朕相信林尘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非常之快,毕竟现在的锦衣卫,也算是非常完善,人也不少。 因此,短短时间之内,林尘要开设观礼会,邀请京师百姓、还有满朝文武百官,共同见证烧出舍利的观礼会。 整个京师的百姓,顿时就是议论纷纷。 “啊?林大人他要烧出舍利?可这舍利,不是只有得道高僧才能烧出来吗?” “是啊,我在六轮寺刚好见证了空化大师的焚烧,整个人都烧完了,然后才在他的灰烬里,找出舍利出来,林大人他要烧出舍利,难道说,他也要自焚?” “不可能,林大人这么年轻,又这么受陛下器重,怎么会自焚呢?” “也罢,等后日去看看,看下林大人到底用什么法子,如果林大人真能烧出舍利出来,那所谓的佛偈,就做不得真。” “没错。” 皇宫里的官员,也是在议论。 “陈大人,您怎么看?” 陈文辉淡淡道:“本官虽然不知道林大人会用什么法子,但本官相信林大人,你们别忘了,林大人一直在创造奇迹。” 其余官员也是附和:“没错,林大人此前无论是与梁国公的比试,还是在军器监的比试,甚至日后快速平定白莲教,他的手段的确多。” 当然,其余衙门里,也有不少人在怀疑。 “我倒要瞧瞧,林尘他怎么做到焚烧出舍利。” “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十位得道高僧,能有一位烧出舍利就不错了。” 就连林如海,他也满是着急来质问。 “尘儿,你要自焚?” 林尘一脸诧异:“爹,谁跟你说的,我好端端自焚做什么。” “那你说要弄什么烧出舍利的观礼会?” 林尘哑然失笑:“放心吧爹,烧出舍利,不一定要自焚,这两者完全就不相干。” 林如海放下心来:“这就好,爹就放心了。” 甚至这个消息,也是快速传到了六轮寺,六轮寺的住持听说这个消息后,都是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空化师兄的舍利,还在寺院供奉,唯有佛教高僧,才有舍利,这位林施主,虽然官位高,可毕竟是红尘俗世之人,红尘俗世,又如何来的舍利呢?无非是博人眼球罢了。” “住持,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主持沉吟了一会:“派人去吧,也正好宣扬一下佛法,告诫一下百姓,唯有心诚,信奉佛法,才有机缘见到舍利。” “是。” 应天府,侯兆云,侯兆云也是感慨不已。 “林大人不愧是林大人啊,这刚回京师,就弄出了第二件大事,烧舍利,嘿,本官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过,要开眼了。” 府丞陆明道:“大人,这舍利,未必能烧出来吧?这么久,我就从未听过,其余人能烧出舍利的,能烧出舍利的,都是佛教的那些高僧。” “若是寻常人,本官自然不信,权当他放屁,可林尘嘛,那就不得不信了,从天鼎三年,他创造出来的奇迹还少吗,就拿扳倒肃亲王这件事来说,本官就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本官都觉得,真要被肃亲王篡位成功了。” 陆明点头:“这倒也是。” “等后日吧,本官也要亲自去看看。” 于是,在一日之内,林尘要烧舍利的消息,迅速就是传遍了整个京师! 无数人在议论,无数人在翘首以盼。 任承烨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此刻都是在弹冠相庆。 “好,这个败家子,他疯了!” 任启明高兴不已:“还想烧出舍利?我看后日他怎么收场。” “舍利是寻常人能烧出来的吗?我就不信了,他还能烧出来,要真烧出来,佛教那些高僧,也就别学什么佛法了。” 任承烨道:“后日,他烧不出舍利,我等,就当场发难弹劾,想必到时候朝中不少大臣,也会共同弹劾,这次势必要将他扳下来。” 林尘这一边,倒是泰然自若,该干嘛干嘛,毕竟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因此,到了要焚烧舍利的这一日,京师可谓是万人空巷! 在安排好的广场处,这里已经是白虎营出动,开始维持秩序,百姓隔着远处,而靠近广场的观众席位,则是安排给各位大臣,一些达官贵人,在附近的酒楼包厢,则是安排给了皇帝和皇太后等人。 现场,百姓摩肩接踵,广场中间,则是摆着一个木柴堆叠起来的焚烧台。 在观众席,则是有着京师大学堂的老师和学生,他们此刻,也是期盼无比。 “林校长事情忙,很少向我们展示科学的奇迹,这一次他特意让人来学堂通告,让我等化学学院的学生观摩,看下化学是如何创造奇迹的。” 后面的马车络绎不绝,朱照国还有朝中的大臣,也是一个个全来了。 周围两边百姓,都是在惊呼。 “哇,那是三品大官啊。” “来了好多大官。” 朱照国他们也来了,在位置上坐下,陈英和朱能、江广荣他们,也是在现场坐下。 “好多人啊,不知道这一次尘哥,又要玩什么花样。” 江广荣道:“大哥真能烧出舍利,以后大哥说天地是圆的我都信。” 朱能道:“四弟,尘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尘哥说能烧出舍利,就能烧出舍利,不要怀疑,知道吗?” 皇太后也是在房间里坐下,任天鼎和太子也在。 “皇帝啊,这注定徒劳无功,你不信佛,不太清楚舍利有多稀有。” 任天鼎道:“母后,朕不信佛,但朕相信林尘。” 太子也是道:“皇太后,林师很厉害,他说能烧出舍利,就一定能烧出舍利。” “好好,老身就看看,他怎么烧出舍利。” 现场任启明他们几人也是坐下,看着四周无数的百姓,甚至不远处的酒楼上,都全是人,就为了观看这一场盛会。 “这比六轮寺还要热闹啊。” 任启明嗤笑:“热闹是热闹,不过六轮寺能烧出舍利,至于这个败家子嘛,那就不一定了,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第702章 人能修炼,猪为何不能?你这是种族歧视,要不得啊 任启明他们是绝对不相信林尘能烧出舍利出来的,打死都不相信,因为这件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人只有先认识到一样东西,了解到一样东西,才能去接受它。 国子监的那些老师学生,也是坐在广场附近的椅子上,等待着林尘的到来。 “林尘还没来?” “哼,林尘此前就是踩着我们国子监起来的,害得国子监连续换了两轮祭酒,而且还直接从国子监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说是想要烧出舍利?他要真烧出舍利,我跟他姓!” 国子监的学生和老师,都是来看热闹的,再准确一点来说,就是来看林尘出丑的。 朝中的其余大臣,也是在座位上坐下,等待着烧舍利的开始。 人头攒动,万众期待。 但林尘的身影还无影无踪。 “那个败家子还不来,是不是临阵退场了?” 任启明冷笑:“照我看,不如直接认输得了。” 就在此时,只见到不远处的人群里一阵躁动,一辆马车,直接朝着广场这里开来,沿途本来就密密麻麻的百姓,如同被推挤到两旁,如同潮水涌动。 而这一辆马车,也没有被白虎营的士兵阻挡,毫无疑问,这就是林尘的马车。 “林大人来了!” 有百姓在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马车,而这一辆马车,直接开进了广场中间。 而后,赵虎掀开车帘,一袭淡蓝色装束、风度翩翩的林尘,从马车上下来了。 他脸上含笑,见到现场人山人海,不由伸出手挥动。 任启明哼道:“真嘚瑟,谁搭理他?” 下一刻,不远处的百姓便是开始如潮水一般欢呼起来,任启明不由脸色一僵。 包厢内,任天鼎笑道:“母后,你瞧见了,林小子,在京师之中还是很受欢迎的。” “皇帝,他得了人心,就不是好事,这人心,应该你来得才是。” 任天鼎有些无奈了:“先看看吧。” 而林尘又是伸出右手,朝右边的百姓挥动,那些百姓也是继续欢呼。 坐着的那些官员,有些面面相觑。 “这败家子在京师有如此威望?” 就连朱照国他们这些老臣,也是小小吃惊了一下,朱能倒是兴奋。 实际上,林尘在京师一直是搞风搞雨,名字三天两头就出现在京师百姓耳旁,无论是大同血战,还是科举状元,这些哪一样拿出来,不让百姓津津乐道? 林尘来到中间,环顾了一下,这才慢悠悠道:“在座的诸位同僚,诸位勋贵,还有各位百姓,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在京师,召开盛会是所为何事。我来给大家说说来龙去脉,皇太后在六轮寺修禅,见到一位得道高僧,那高僧说了一首佛偈,这佛偈暗示我会造反,当这位得道高僧坐化焚烧时,更是烧出了舍利,如此一来,这更让皇太后认定这首佛偈的真实性。 诸位,朝堂之中有坏人啊,在皇太后面前进谗言,他们想要用这种手段,来证明我乃奸贼小人,乃是包藏祸心之臣,想要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 今天!我林尘,就要在这里证明,这首佛偈是错的,坏人的手段,错得离谱!今日,我就要烧出舍利!” 林尘慷慨说完,下一刻,座位之中就有一道身影起身。 “阿弥陀佛,施主,舍利乃是佛家高僧坐化焚烧而出,寻常人火化之后,并无任何可能出现舍利。” 林尘看向对方:“阁下是?” 那和尚双手合十:“六轮寺,空妄。” “哦,六轮寺的和尚也来了?行,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坐下来等着就是,等下我自然就会烧给你们看了。” 空妄也没说什么,任启明倒是直接道:“林大人,少啰里吧嗦了,你说要烧给我们看,可到现在还没烧。” 林尘深深看了他一眼:“任启明,老实等着便是。” 随后,林尘又是道:“诸位,想必大家都很好奇,这所谓的舍利,只有佛教的得道高僧才能烧出来,我又该怎么烧呢?方法很简单,我和那位得道高僧空化大师一样,我也做了一个梦,我在梦中梦见一位神仙,他告诉我,我身边的一只猪,因为跟随我修行,聆听我的教诲,终于大彻大悟,一朝顿悟,有了慧根,习得佛果,神仙告诉我,只等这只猪坐化之后,将它焚烧,为它超度,送它往西天极乐世界,如此一来,这只猪就能成佛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睁大眼睛,好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任启明他们,先是一愣,然后率先放声大笑! 任启明笑道:“林尘,你是不是脑袋摔坏了,一头猪修行有了慧根,还佛法大圆满?你的意思是说,这么多的和尚,这么多的得道高僧,都比不上你的猪?” 国子监的学生更是嗤笑:“疯了!林大人,你这是在说什么疯言疯语?古往今来,我从未听说过猪还能修行。” “林大人这是撞邪了?” 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也都是一愣一愣,林校长这是怎么了? 那些大臣也是议论纷纷。 “林大人这是要做什么,拿一头猪出来说事?” “真是胡扯。” 后面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只觉得不可思议。 六轮寺的和尚再度站了起来:“阿弥陀佛,施主,你这话,乃是妄语,就算是佛教历史上,也从未有过猪能修炼的。” 林尘笑道:“之前没有,从今天开始,就有了,佛说,万物皆有慧根,既然人能修炼,猪为何不能?你们是不是看不起猪?万物有灵,有成语叫鸡犬升天,鸡犬都能升天,为何猪不能修得佛法大圆满?大师,你修行了这么久的佛法,怎么没有学会佛法里的平等,反而修出了歧视?你这是种族歧视,要不得啊。” 空妄一愣一愣的。 而林尘又是道:“猪,只是没有一个机会,给它一个机会,它也照样能修行,这更是我在梦中得神仙所传授,错不了的,空化大师都能在梦中得到真佛指点,本公子自然也能得到神仙指点,凭什么他的就是对的,而我就是错的呢对不对,诸位,你们要相信佛法啊!佛怜爱世人,不分高低贵贱。” 林如海和林尘的几个老婆也来了,安乐公主只想鼓掌,而徐璃月则是脸上含笑,夫君说的这话,传出去是真要被天下所有和尚打了。 第703章 请共同见证,这头得道高猪的焚烧会 包厢里,皇太后见到林尘说的这些话,已经是脸色很差了。 “皇帝,这个林尘,是不是疯了?佛教庄严肃穆,岂能如此儿戏胡闹?” 任天鼎道:“母后,先看完再说。” 皇太后淡淡道:“看完就看完,但他若是烧不出舍利,皇帝你就贬了他。” 而林尘已经是彻底进入了状态,他看着四周躁动的人群,继续道:“猪,照样也能修炼,空化大师能修炼出舍利,猪也照样能修炼出舍利。” 空妄怒道:“林施主!你这是在侮辱空化师兄。” 林尘有些诧异:“怎么就侮辱了,本官被编排造谣,被拿着佛偈满京师的传,本官都没生气,你一个和尚生什么气?还有,你是不是分不清场合,这里不是你的六轮寺,就算是六轮寺,本官说话,你也得给本官闭嘴。赵虎,他要是再敢多嘴,先给我掌嘴,然后丢出去。” “是!” 赵虎直接朝空妄过去,淡淡看着他,空妄这一下是真的脸色铁青,旁边的和尚也只能扯扯他的衣角,让他坐下。 皇太后脸色更难看了。 而林尘见到没人插嘴了,这才道:“当然,本官知道,在座的很多人,都认为是本官在胡言乱语,认为本官这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但熟悉本官的人都知道,本官从来都只玩真实,本官既然这么说,说一头猪能佛法大圆满,修出舍利,那本官就不会说空话,绝对会让大家眼见为实!” 此言一出,任承烨这些世子皱了皱眉,其余官员则是在等。 侯兆云捋了捋胡须:“猪也能烧出舍利,要真能烧出来,可就真成了千古奇闻了。” 百姓也满是躁动,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林尘这才转身开口:“赵虎,让人将敬爱的二师兄,请到焚烧台上去。” “是。” 重头戏来了! 所有人集中精神,朝移动的白虎营士兵看去,那两个士兵来到马车里,上了马车,然后一人在马车里,一人在马车边上,合力将一头猪,费力推了出来。 立即有其余士兵帮忙,几个士兵联合,左右共同扛着这死去的猪,脸色肃穆朝焚烧台走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瞪大眼睛。 “还真是猪啊!” “不可思议,林大人来真的?” “真要在猪里烧出舍利吗?” “稀奇,真是稀奇。” 百姓议论纷纷,就连任启明他们,也是不由看了过去。 那一头猪,和普通的猪没什么区别,外表黑色,而且这一头猪倒是有些大,说不定好几百斤。 皇太后皱了皱眉,她只感觉愈发荒唐。 江广荣道:“二哥,大哥这真的要用猪来烧出舍利?” 陈英道:“越是荒唐的事情,林兄他越能将其变成真实。” 所有人都没想到,林尘说要烧出舍利,竟然是用一头猪来烧出舍利,任启明皱着眉头,猪真的能烧出来? 等到这一头猪,被四个士兵小心联手放在焚烧台上,林尘这才庄严肃穆道:“诸位,按照得道高僧焚烧前的流程,我来郑重为大家介绍一下这头猪,这些情况,都是梦中神仙告诉我的。 它不是普通的猪,它是得了佛果的猪,它的法号名为悟能,当年乃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后来投胎成为一头猪,被点化为人形之后,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三打白骨精、斩杀蛇妖、殚精竭虑走出女儿国、勇闯狮驼岭,这才抵达西天极乐世界,证道成佛。” 林尘还在侃侃而谈,任启明坐不住了,直接起身:“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林尘淡淡道:“请注意你的措辞,现在是我在为这位得道高猪,介绍它的身世,你不要插嘴,再插嘴,本官让人将你丢出去。” 任启明咬牙切齿坐下,而林尘继续道:“这位猪悟能佛号名为净坛使者,只是可惜后来西天遭遇大劫,一个名为无天的魔头杀上灵山,这才导致所有佛陀转世重修,而这位猪悟能,便是投胎为眼前这一头猪,在此之前,他已经投胎成了九次猪,只有在这一世,他跟随在我身边,跟随我修行,这才想起了之前的记忆,从而顿悟坐化,要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 所有百姓都懵了,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敢情这位猪悟能经历还挺坎坷。” “是啊,还挺像那回事的。” 侯兆云等官员,则是脸色古怪,陈文辉睁大眼睛,林大人,这真的不是胡诌吗? 国子监的那些学生,虽然不信,但有的人也是开始半信半疑起来,不是,林尘说的怎么和真的一样? 皇太后脸上也是有些疑惑,这说得,难道是真的? 而林尘又道:“好了诸位,这头得道高猪,本官已经为大家介绍完了,它回归后的事情,与我等无关,接下来就是火化时间,大家都不相信猪能修炼出舍利,就让大家眼见为实吧。” 林尘朝焚烧台过去,旁边有士兵递上来了火把。 林尘拿着火把,又看了一下四周的那些人。 “诸位,请共同见证,这头得道高猪的焚烧会,舍利的诞生。” 说完,林尘直接一把火将下面的焚烧台点燃。 整个木柴堆开始燃烧,汹涌的火焰不断燃烧,这一头猪被包裹在其中,火焰开始吞噬包裹住它。 林尘已经退后,站在旁边等待着火焰的烧完。 整个猪都是开始燃烧,很快烈焰就是完全吞噬了它,靠的近的百姓,只闻到一股香味,不由吞了一下口水。 火光在广场上冲天而起,所有人都是看着这个火堆。 林尘倒是神色从容,他并不担心烧不烧得出舍利,因为他已经让人将舍利放进去了。 而且,保证烧出来的舍利,能够吊打六轮寺所谓的舍利,绝对个个又大又圆。 任启明也是有些期待起来:“等这场火烧完,我就不信猪里真的有舍利。” 虽然林尘说得还是挺唬人的,但归根到底这件事就是不可能! 大火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左右,整个火堆就是开始要大火收汁变小了。 第704章 人和猪,烧出的舍利要一模一样,你觉得可能吗? 看到火堆开始变小,林尘放上去的那头猪,也是被烧为了灰烬,还依稀能看到一些骨架,残存在木台上。 所有人都是看着,接下来就看,是否能从这头猪的灰烬里,找到舍利了。 “好,诸位,现在这位德高望重的猪悟能,它已经魂归西游,现在是时候看看,它是否烧出了舍利,赵虎,你亲自上。” “是。” 赵虎让士兵取来水,将整个木柴堆的温度降下来,嗤嗤的白烟冒出,等到熄灭的火堆温度完全降下来,赵虎这才亲自抵达中间。 所有人都是看着他,而赵虎蹲下身去,开始在猪尸体的灰烬里搜寻。 百姓议论纷纷。 “这不应该能找出舍利来吧?” “猪要是也能烧出舍利,那些寺庙也不用开了,大家还信什么佛?” 百官则是在等待,任承烨死死盯着赵虎的动作,虽然他也认为不可能,可他心中始终有种不妙的预感。 在场其余人都是伸长着脖子,国子监的学生,更是准备看林尘的笑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在搜索的赵虎,忽然动作一顿。 这一下,所有人都是看着他。 “赵虎,找到了吗?” 林尘在广场中间问道。 “回公子,找到了一枚舍利。” 说完,赵虎起身,他将漆黑的右手举起,只见右手之上,赫然是有着一枚圆滚滚的舍利! 那舍利看上去浑圆,表面上有着斑斑点点,因为是从灰烬里找到的缘故,所以全是漆黑。 “真找到了?” 侯兆云这些官员,都是不由瞪大眼睛。 任承烨猛然起身,他只感觉内心猛然一突,怎么会,这不可能! 其余人也是一阵哗然,尤其是六轮寺的和尚,只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满是激动:“皇太后,林尘烧出了舍利。” 皇太后淡淡道:“这舍利是否是舍利,老身要眼见为实。” 不远处百姓已经是一阵喧哗,京师大学堂的众人,都是伸长着脖子在看,国子监的学生瞪大眼睛,只觉得不可能。 林尘开口道:“赵虎,将这舍利洗干净,然后传阅众人。” “是。” 有士兵走上去,赵虎将舍利交给对方,随后那士兵将舍利放入一旁准备好的一盆清水里,直接开始洗了起来,洗完之后,就是将舍利交给其余士兵,放在托盘里,开始传阅起来。 先是从京师大学堂这里开始传阅,那些学生老师都是在看,只见这舍利洗干净之后,色泽类似石头,摸起来却又不像石头,倒是有些像琉璃,关键是这个舍利,有些像是蓝色。 “这舍利,好大啊。” “是啊,足足有两个拇指大小。” “这就是舍利啊?” 其余百官也是看到这个舍利,他们看着这从猪身上烧出来的舍利,也是拿捏不定。 等到舍利传阅到国子监学生面前时,那些国子监的学生,是将舍利看了又看。 “此物真的是舍利?” “有点像。” 舍利传阅到任启明他们身前时,任承烨几人,都是仔细查看。 任启明拿起那枚舍利,眼中有着疑惑,这舍利和之前六轮寺烧出来的,有点不一样啊。 他看向任承烨,任承烨也是怀疑林尘用其余东西冒充舍利,不由直接道:“林大人,舍利此物,寻常之人都没看过,好在现场有六轮寺的大师,六轮寺刚刚烧出过舍利,他们也是见过舍利的,让他们一观,便知真假。” 林尘淡淡道:“尽管看便是。” 那士兵又是托着托盘,来到了空妄两人身前,空妄看着这所谓的舍利,他先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细细观察。 此刻,其余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一些人还在小声讨论。 “这舍利,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啊,但我觉得像是真的。” “这舍利似石非石,似玉非玉,我觉得是真的。” 空妄仔细看了一会,和之前空化烧出来的舍利对比了一下,他这才开口:“阿弥陀佛,林施主,这枚舍利,与此前空化师兄所烧出来的舍利,并不太一样。” 人群之中有些骚动,包厢里,太子有些紧张起来,皇太后哼了一声:“老身就知道,这个林尘在弄虚作假。” 任天鼎道:“母后,先别急。” 现场,任启明听到空忘说这话,当即就是起身道:“林大人,你这枚舍利是假的!空妄大师都已经说了,这枚舍利,和此前烧出来的那枚舍利不同!” 另外一个世子道:“没错,林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尘却是哈哈一笑:“按照你们的意思,舍利竟然要一模一样才算对吗?那位空化大师是人,我这位二师兄乃是一头猪,一个人,一头猪,他们烧出的舍利,竟然要一模一样,你觉得可能吗? 舍利此物,不同的人,所修佛法不一样,对佛法的领悟也不一样,难道他们烧出的舍利就会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枚树叶,更不会有完全相同的舍利,六轮寺的和尚,这枚舍利,的确和你们六轮寺烧出来的不一样,但它,就是假的吗?” “这……” 空妄有些拿捏不定,六轮寺建寺这么久,也才不过区区五枚舍利,那五枚舍利的确都各个不一样,甚至光泽、色泽也有不一样的,现在这一枚舍利,看上去的确是大了一些,表面凹凸不平,里面似乎还有一些碎石,在太阳下看起来,又是有着一股幽幽的蓝光。 甚至,这一枚舍利比六轮寺的舍利,要更为精致。 见到空妄不说话,林尘淡淡道:“既然你们说不上它是假的,那它自然就是真的,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从这位得道高猪身上烧出来的,它有所不同很正常,若是你们看够了,就给其余人传阅。” 空妄没法子了,他也没有想到这头猪真的烧出来了舍利,只能将舍利放回托盘,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见到六轮寺的和尚也没说是假的,这一下,周围的百官脸色复杂,而百姓则是更为沸腾。 第705章 人与人的体质都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是猪呢? “这枚舍利,竟然是真的?” “不可思议,连六轮寺的大师都没办法鉴定出真假。” “它就是真的,林大人说得不错,猪和人烧出来的舍利,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舍利?现在我们亲眼所见,它是真的烧出来了。” 朱能满是兴奋,一旁的江广荣也是目瞪口呆。 “三哥,大哥这也太牛了,真将舍利烧出来了?” “那是,尘哥做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朱照国也是看得惊叹不已,侯兆云长吐出一口浊气。 “此事,要盖棺定论了。” 侯兆云知道,此前针对林尘的那个佛偈,在林尘烧出舍利的这一刻,佛偈就成了虚假。 包厢里,太子看向皇太后。 “奶奶,林尘他烧出了舍利,这舍利是真的。” 皇太后脸上有有些不可置信,皇帝道:“等下朕让人将舍利拿上来看看,母后您仔细一观,想必就能知道,这舍利是真是假了。” 皇太后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国子监的学生,更是只觉得如遭雷击,不是,舍利这玩意,真能在一头猪上烧出来啊? 赵虎站在木柴堆的灰烬里没有动弹,他此刻还是蹲下来的,见到林尘看向他,悄然一个颔首,赵虎当即秒懂,于是他当即又道:“大人,好像还有舍利。” 唰!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沸腾的场中,顿时安静下来,其余那些人,一个个都懵了。 什,什么? 还有舍利? 林尘故作惊讶:“哦?还有舍利?” “是的,大人,我又找到了一枚。” 赵虎又是拿出来一枚黑不溜秋的舍利,这一次的舍利,比刚才的似乎大了一些。 林尘笑道:“双喜临门啊,竟然一口气烧出两枚舍利,取来给其余人看看。” 又是清洗,然后又有士兵托着托盘,给其余人传阅。 现场的那些人,都是懵了,京师大学堂的师生,看着这第二枚舍利,这枚舍利,看上去是淡淡的暗红色,里面似乎还凝结着一些花纹。 其余人也是伸长着脖子在看,任启明他们看着那在传阅的舍利,也是懵了。 还有两枚的? 六轮寺的和尚空妄,他一脸茫然,一旁的师弟问道:“师兄,可以一次烧出两枚舍利吗?” “阿弥陀佛,师兄也不知道。” 这种事,此前还从未经历过。 包厢里,皇太后也是有些看傻了,一次性烧出两枚舍利? 还是从一头猪身上? 太子满是兴奋:“奶奶,第二枚舍利!” 林尘一脸平静,他看向赵虎,赵虎秒懂,他当即又是道:“大人,又找到了一枚舍利。” 什么?? 还有?? 在场其余人还没从第二枚舍利里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面临第三枚。 侯兆云一愣一愣的,其余百官也是一样。 陈英脸色古怪,林兄,你这是要让舍利变成烂大街的东西吗? 而林尘道:“还有?行,取下来,给诸位传阅。” 又是第三枚舍利清洗,放入托盘。 赵虎继续蹲下来搜寻,百官看着赵虎的动作,此刻眼中不由怀疑起来,难道还有第四枚不成? 户部尚书陈文辉他的眼中也有些古怪,之前只是在信中收到家族对林尘治理江南的手腕描述,将那些商人士族治理得服服帖帖没有脾气,这一次他亲眼所见,接连不断的舍利,就足够让人大吃一惊了。 当第三枚舍利,传阅到空妄二人身前,旁边的师弟结结巴巴:“师,师兄,这是一枚绿色的舍利?” 空妄眼中也是有着疑惑,他看上去非常迷茫,舍利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颜色? 任启明几人,看着传阅而来的舍利,只感觉也是陷入了极为迷茫之中。 怎么感觉这舍利,忽然之间就成了烂大街的东西,想出现就出现? 关键是,这托盘里的舍利,他们看着没问题啊。 包厢里,任天鼎看向皇太后,而皇太后沉默不语,她眼中此刻也有着浓浓的好奇和怀疑,难道此前那得道高僧所说,是错误的? 结果下一刻,赵虎又是道:“大人,又发现了一枚舍利!” 卧,卧槽?? 现场所有人,全部傻眼了! 还有? 百官一阵躁动,百姓也是一阵哗然,脸上一脸震惊。 国子监的学生忍不住起身道:“林大人!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舍利怎么可能一次性烧出这么多?” 林尘淡淡道:“咦?为什么舍利一次不能烧出这么多,这是你们亲眼所见啊,更何况,人与人的体质都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是猪呢?猪能生长到足足好几百斤,你能生长到好几百斤吗?孕妇最多一次也就生下四个孩子,猪一次可以生出十几胎,更何况,本官都说了,这不是一头普通的猪,这是一头证道成佛的猪,它烧出来的舍利多一点,这难道不合理吗?” 那国子监的学生,目瞪口呆,嘴唇嗡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其余人听了,虽然觉得林尘说得没错,可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侯兆云也是一愣一愣的,任启明他们也都人傻了。 人群有些躁动,林尘却道:“继续将舍利传阅给所有人。” 包厢里,任天鼎眼中含笑,他看向自己的母后,皇太后此刻,已经是感觉一头雾水了。 而再接下来,赵虎又是一次接一次掏出舍利。 “大人,又有一枚舍利。” “大人,第六枚舍利。” “大人,第七枚舍利。” 而且,赵虎掏出来的舍利,一枚比一枚大,尤其是最后一枚,都足足有一个拳头大小,甚至在清洗被传阅时,其余所有人看去,只见这一枚舍利,看上去是黑色,可在太阳照射之下,又有些五彩斑斓。 一人呆呆道:“五彩斑斓的黑?” “还有这种舍利?” “不可思议。” 王奎也是内心一叹,林大人的手腕,真是太高超了,他现在可以断定,这七枚舍利,绝对与六轮寺烧出来的舍利,不是同一种舍利,可谁又敢说,这不是舍利呢? 第706章 这个秋天,就能让你们人头落地 现场,随着七枚舍利的传阅,无论是百官,还是后面的百姓,乃至国子监的那些师生,都是有些躁动起来。 而这七枚舍利,在传阅完了之后,便是被士兵小心送到了包厢里,来到了皇太后的身前。 皇太后看着这七枚大小不一的舍利,她一枚枚拿起来看,这七枚舍利,真的个个不一样,有的是表面坑坑洼洼,就像是六轮寺的舍利一样,有的则是表面浑圆,但里面又仿佛是带着血丝,其余的里面甚至仿佛有小型的骨头。 皇太后看完之后,有些沉默了,虽然这些舍利和六轮寺的舍利不一样,可这些舍利,看上去、摸上去,的的确确都是舍利。 见到皇太后不说话,任天鼎笑着拿起那最大的舍利:“母后,这舍利当真漂亮,怪不得母后一心修佛,只不过,那些高僧所说,却也未必能完全可信,他们能烧出舍利,林尘也证明了,猪也能烧出舍利,这舍利并不能就证明佛偈是否真实。” 太子也是道:“皇奶奶,林师他真的忠心耿耿,当日肃亲王造反,若不是他将父皇从鬼门关拉回来,恐怕父皇已经殒命了。” 皇太后叹了口气:“皇帝,既然你坚持,老身又亲眼所见,那老身自然就不再坚持了,只是,日后你用他心中有数便是。” “母后,朕知道。” 太子内心一喜,这件事那就能到此为止了。 与此同时,广场中间,林尘看着四周的那些百官。 “诸位,舍利已经烧出来了,一头猪也能烧出舍利,那这就足以证明,六轮寺的得道高僧烧出舍利,也不过如此,既然如此,那京师流传的那条佛偈,也就做不得数了。” “但是,这一件事,还并没有结束,本官让人去查了一下这条佛偈出现的地点,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也趁此机会,向诸位说清楚,这件事的背后原委,大家也就清楚了。王龙。” 王龙当即上前:“大人。” “让锦衣卫将人带上来。” “是。” 那些百官有些疑惑,百姓更是疑惑,这里面难道还有隐情? 很快,所有人就是见到,锦衣卫押着一个和尚来到了场中间,而见到那和尚,任启明、任承烨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此人,正是之前为皇太后解诗的那个和尚。 六轮寺的空妄两个和尚,也是大吃一惊。 人群之中有些哗然。 “各位,知道他是谁吗,知道本官为什么要抓他吗?” 林尘负着手,看向那和尚。 “你可知罪?” 那和尚眼中有着恐惧,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感觉头皮发麻。 “不说?别忘了你在昭狱,已经签字画押了,行,你不说,那本官来为你说。” 林尘悠悠道:“在前些日子,本官和勇决伯、果敢伯,前去胡人街的青楼消遣,没想到宁王之子、端亲王之子、恒亲王之子他们也在,因为他们没有点到那胡人青楼的头牌,便想要来本官房间抢人,他们被折辱了脸面之后,便对这件事怀恨在心,而终于,让他们找到了机会。” 任承烨几人,睁大眼睛,任启明也是惶恐起来,他想要起身呵斥林尘,让他别说了,可是他已经察觉到周围有不少官员,朝他们投来目光。 “这个机会,就是皇太后,他们知道皇太后住在六轮寺,因此,他们买通了皇太后身边的婢女,知道了皇太后的行程,知道皇太后要去拜谒空化大师,因此他们便提前去见了空化大师,还有这位解字诗的和尚,买通了两人,如此一来,皇太后见到空化大师,空化大师便抛出了那一首佛偈,再经由这位和尚说文解字,将脏水往本官头上泼,如此一来,含沙射影就成了。” 听到林尘的话,任承烨脸色煞白。 包厢内的任天鼎脸色沉了下来,旁边的皇太后满是吃惊:“这不可能,空化大师怎么会被买通,他是出家人,而且他都快坐化了。” 而其余百官,也都是一脸震惊,那些百姓,也是一个个哗然无比。 “天啊,竟然是这样?” “不会吧,那这样一看,六轮寺也不是什么大寺,都是出家人,还参与到这种事里来。” “是啊,这算什么大师?” 林尘看向任承烨他们:“宁王之子、恒亲王之子、端亲王之子,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们承不承认没有关系,现在人证皆在,你们要是再不信,本官可以让人将皇太后身边的婢女请下来,与你们对峙。” 而任启明四人,慌张无比,任启明本来还想死不承认,林尘又是道:“不认罪,本官就请陛下下来定夺吧,按照大奉律法,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当斩,让陛下下旨,将你们交给大理寺和刑部,不用等明年,这个秋天,就能让你们人头落地。” 此言一出,一个世子当即撑不住了,痛哭流涕慌张道:“不是我干的,是任承烨和任启明主使的。” 此言一出,任启明和任承烨二人,简直就是想杀了他,可也知道,大势已去。 其余百官眼中有着异样,百姓哗然。 任天鼎沉着脸:“吕进,去传旨,将他们押下去,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发落。” “是。” 皇太后神色复杂:“竟然是这样,老身被利用了?” 太子当即道:“皇奶奶,人心叵测,所以这种事您千万不要再信了,如果真听信了谣言,那就是残害忠良,大奉要中兴,离不开林师。” 皇太后神色唏嘘:“看样子,老身还是离开京师吧,再留在京师,又会被人利用。承烨他们几个,皇帝你要杀了他们吗?” 任天鼎道:“母后,朕不杀他们。” 皇太后摇了摇头:“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触犯了大奉律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吕进来到广场,直接传了任天鼎的口谕,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当即出列,任承烨四人,当即被扣了起来。 百官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睛都不眨,这一次观礼会真值了,竟然能吃到如此之大的瓜,回去之后,又有吹嘘的资本了。 第707章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要脸? 在任承烨四人被抓了之后,林尘这才拱手道:“诸位,舍利观赏会,就到此结束了。” 百姓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在白虎营士兵的引导下,他们还是四处散开。 “这一次,真是精彩,没有想到这一首佛偈,背后竟然是有人要陷害林大人。” “我就说林大人满门忠良,他更是国公之子,何必要造反呢?” “林大人所说的那头猪,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些舍利看起来当真好看。” 而百官也是起身,侯兆云起来之后,内心有些感慨:林尘短短一年时间,怪不得能升这么快,这个手腕太厉害了,将其余人治得死死的啊。 陈文辉内心松了口气,只要林尘不倒,他们陈家就能突飞猛进。 兵部尚书赵玄素起身,旁边的刑部尚书郑有为道:“赵大人,看得可精彩?” “精彩。” 郑有为倒是道:“我倒是认为,这一件事应该还没结束才是,最少六轮寺还没被下旨整顿。” 六轮寺作为京畿附近比较有名的寺庙,出了这么大的事,里面的和尚估计都要换一批,弄不好整个寺庙都要被关门。 而且,还有一点,任承烨他们几个,任承烨和任启明,这两人可不好处理啊,要是真杀了,让那些亲王怎么想,弄不好又是类似琅琊王和肃亲王的例子。 但任承烨他们的事情,不处理又不可能,所以这又是一个难题。 其余百官也是起身离开,国子监的师生有些恨恨然,这一次,竟然又没弄倒林尘。 朱照国他们走了过来。 “世侄啊,厉害啊。” 林尘笑道:“哪里哪里,世伯,我不过是正常水平发挥罢了。” 朱照国笑道:“那些真是舍利?” “那肯定啊,绝对是舍利。” 朱照国哈哈大笑:“你小子。” 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也是看得有些意犹未尽,医学学院的张东问,也就是之前在林尘指挥下弄出大蒜素、青霉素的学生,他小跑了过来。 “林校长,那几个舍利,能否让我们拿回学校去研究研究?” 其余学生,也是一脸求知若渴,林尘笑道:“拿回学校?不用了,到时候我将配方单给你们,你们自行去玻璃坊烧制就行。” 其实,所谓的舍利,不过就是大号的玻璃珠,而林尘只是在玻璃珠里,添加了一些其余东西,然后让那些工匠,做了一些外观和里面的改动,坑坑洼洼都是造出来的。 颜色嘛,就是往里面添加了一些颜色原料,造出来自然就有颜色了。 与此同时,任天鼎、太子和皇太后,也是从包厢出来,来到了林尘这里。 “参见陛下。” 朱照国他们当即行礼。 林尘也是:“见过陛下,见过皇太后。” 皇太后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尘,过了一会才开口:“老身一开始错怪了你,自此之后,你的事老身不再过问。” 任天鼎笑道:“母后,既然这件事处理完了,也就不用往心里去。” 林尘也是道:“是的,这件事情有可原,毕竟皇太后您也不知道,那位得道高僧为何要帮着撒谎了。” 太子问:“林师,任承烨他们几个,是否该按律斩了?” 林尘满是疑惑:“为何要杀?” 太子一愣:“不杀?” “当然不杀了,这么好的机会,杀了他们才是下下策,我此前看过了大奉的亲王领地图,恒亲王、宁王,这两位亲王,可算是实力强大,恒亲王在湖广省,湖广省目前乃是大奉重要的粮仓,而宁王更不得了,身在辽东,辽东算是与草原蛮子、黑水山区的鞑子,甚至高丽接壤,他拥有一定的军事管辖权,这么重要,如何能杀他儿子?” 听到林尘的话,太子这才醒悟过来。 任天鼎道:“行了,这里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等你进宫,再行探讨这件事。林尘,朕先回宫了。” “恭送陛下。” 任天鼎带着人走了,林尘又是拱手告别朱照国他们。 今天弄了一天,林尘也要好好休息一会,让赵虎高达,开始收队,白虎营回归自己的驻地,他则是上了马车,准备回府休息一下。 结果刚上马车,就见到徐璃月和安乐公主在里面。 “咦?夫人,你们也来了?” 徐璃月道:“自然,夫君,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不来看?” 安乐公主气鼓鼓的:“小太监,你竟然去了胡人的青楼,这件事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青楼?” 林尘脸色一僵,他打了个哈哈:“这个嘛,其实不是我要去,是江广荣他要去,你也知道,我现在在朝廷当官,这么重要的人际关系,我不能推脱的,所以我只能陪着一起前去,不然显得不合群啊。” “这样吗?” 安乐有些疑惑。 “那肯定啊,安乐,我是你夫君,你要相信我才是。” 安乐哼了一声:“鬼才相信你,那我问你,你在那个胡人青楼,有没有点花魁,还有,和花魁做了什么?” 林尘看向徐璃月,徐璃月似笑非笑:“夫君,这种事,你也确实是该交待交待。” 林尘当即道:“要交待?可以,等先回去,进了房间,为夫再给你们一个交待。” 安乐睁大眼睛:“你想干嘛?” 林尘笑眯眯的:“自然是给你们交待了,当日为夫在胡人青楼,和那些西域歌姬,是怎么交待的,等回去后,原原本本给你们演示一遍,自然也就给你们交待了。” 听到林尘这话里的意思,安乐公主当即就是脸唰一下红了,有些扭捏起来:“不要脸。” “哈哈哈,为夫要什么脸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要脸?” 林尘一笑,直接坐了过去,伸出手,揽住两人。 安乐惊呼起来。 赵虎充耳不闻,如若没听见马车里的动静,然后开始驾车。 …… 这一场舍利观礼会,算是正式落下帷幕。 那些邸报官员,也是迅速写好邸报,将邸报送了出去。 而京师各个地方,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勾栏瓦舍,都是会将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六轮寺的名声,也是一下就臭名远播,甚至六轮寺的和尚,都开始人人自危。 第708章 本官给你们的不是选择题,而是填空题 毕竟这一次林尘闹出的动静,着实太大了,舍利可以说是佛教上百年流传下来的玩意,这个东西可以最大程度地彰显佛学,毕竟虚无缥缈的佛学要显化出来,让百姓信服,舍利是一样很难得的佛宝。 可偏偏林尘这一次烧舍利,直接就是拿了一头猪出来,还从这头猪身上,烧出了如此之多的舍利,每一枚舍利,甚至都比六轮寺的舍利要好。 如此一来,那些百姓,还会再相信六轮寺吗?还会再相信佛教吗? 这对佛教就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所以在短短几日,六轮寺就失去了大量的香火,之前一些来上香的百姓,根本就不来了,附近的一些村庄百姓,甚至还会阻拦一些想要主动去六轮寺的香客。 “还去什么六轮寺?不要信佛了。” “不信佛?那我信什么?” “你不知道林大人烧出来的舍利吗,林大人在一头猪身上,烧出了舍利,这寺庙根本就是骗人的,而且六轮寺的和尚,还敢联合那些达官贵人,弄什么虚假的佛偈,完全就是骗人。你要是不信,去找其余人问问。” 如此一来,甚至还不等到朝廷下旨,六轮寺就没了香客,再有一些和尚,在发生这件事后,担心朝廷怪罪,便也是离开了寺庙,一时之间,原本人声鼎沸的佛寺,就逐渐走向了没落。 当然,现在还没有要到灭佛的时候,整个佛教在大奉境内其实并不算多,之前灭佛,是因为大量百姓都被吸纳进了寺庙,导致土地荒废,整个佛教已经威胁到了朝廷的安定,皇帝这才下旨灭佛。 纵然如此,大理寺和刑部的追查,是少不了的。 此刻,大理寺内。 任启明几人被关押在这里,他们的脸上还有着慌张。 “怎么办?” 任承烨也是垂头丧气,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这个计谋如此完美,却在林尘手中,就被轻而易举给破了?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还有那舍利,他们可是了解过的,舍利要烧出来,真的玄之又玄,可偏偏林尘却一口气在一头猪里,烧出了七枚。 “承烨,你说陛下会杀我们吗?” 一个世子有些担心。 任承烨收回思绪:“杀,应该不会杀,打不了咱们求饶便是,而且我们几人的爹,也算是皇室宗亲,我们来京师,都是算做质子,陛下杀了我们,难道不考虑我们爹吗?” 任启明松了口气:“如此一来,那就好说,只要不死就成。” 话音刚落,牢房之内,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不死就行,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听到这道声音,任启明他们几人,不由猛然抬头,只见到负着双手的林尘走了过来。 “你还敢来见我们?” 任启明又惊又怒。 “为何不敢?你们区区四个二世祖,覆灭你们,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任启明,你是宁王之子,不会觉得仗着身份尊贵,就还能在京师为非作歹吧?” 任启明重重冷哼了一声。 林尘淡淡道:“肃亲王造反,本官直接送肃亲王还有他儿子归天,你们几人,要想安然无恙活下去,不可能。” 任承烨倒是还算冷静:“说吧,你想要什么,你既然来见我们,那就是想从我们身上得到点什么,不然的话,陛下早下圣旨杀了我们,现在我们还没死,必然是有所图。” “还不算笨。” 林尘眼中有些赞许:“赵虎,将拟好的圣旨内容,给他们看一眼。” 赵虎取出一份圣旨,隔着栏杆在他们眼前展开。 任启明四人凑了过来,飞快查看圣旨上的内容,还没看完,任启明就是睁大眼睛。 “你什么意思?林尘!你果真歹毒!” “林尘,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任承烨也是脸色难看:“林大人,我们只想让你罢官,你倒是好,想要将我们连根拔起啊,这就算不要我们的命,那又和要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你想要让我劝我爹,让他从自己的封地来京师,直接当一个闲散王爷,你觉得这可能吗?” 赵虎收起圣旨,退到一边,而林尘悠悠道:“你们弄错了一点,首先,这一版圣旨,是最初作废的圣旨,上面的意思没变,第二版圣旨已经从内阁传达,而后交给天使带人,日夜兼程,送到你们亲爹手中,毕竟这一次你们的罪名太大了,勾结佛教,欺瞒皇太后、欺瞒陛下,诬陷朝廷命官,这些罪名加一起,足够砍你们的脑袋三回了!所以,你们亲爹不来,那你们可能也活不下去。” 林尘停顿了一下:“本官给你们的不是选择题,而是填空题,你们除了点头同意,没有第二个选择。” 任承烨满是愤怒:“如果我们说不呢?” 林尘露出笑容,洁白的牙齿看得任承烨内心一慌。 “说不?那也简单,你们现在在大理寺,应该还没吃什么苦,那些官员不敢对你们上刑,毕竟你们是亲王之子,可本官不一样了,本官才不在乎什么亲王,所以,大理寺不敢上的刑,本官来上,大理寺不敢动用的刑具,本官来动。王龙。” “卑职在。” 身后阴影处,王龙带着几个锦衣卫现身。 林尘为任承烨他们介绍:“这几位呢,便是镇抚司的锦衣卫,精通各种刑具和审讯逼宫手段,任承烨,本官听说你很怕痒,所以本官特地为你设计了一套痒痒刑法。” 任承烨眼中有着惊恐,林尘一挥手,锦衣卫直接打开牢笼,而后将任承烨拽了出去。 “不,不,本世子乃是恒亲王之子,林尘,林尘!” 他被关在旁边的牢房里,任启明几人都是睁大眼睛看着,只见任承烨被绑起来后,脚底板露出来,而后有锦衣卫,开始在任承烨的左脚处涂抹蜂蜜。 “这个呢,便是蜂蜜,这个呢,是一罐蚂蚁,本官让人特意去挖来的。” 任承烨瞳孔一缩,他变得惊恐无比,见到那些锦衣卫要将自己的脚放进满是陶罐的蚂蚁,他脚上涂抹了蜂蜜,如此一来,必然会吸引无数蚂蚁爬上脚掌。 那种酥痒,再加上蚂蚁撕咬的痛苦,绝对会让任承烨吓得尖叫。 任启明几人也满是惊恐,看着任承烨的脚,被摁进了陶罐里。 下一刻—— 一道尖叫声响起! 第709章 像本公子这样心善的人,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啊!” 任承烨在尖叫,他瞳孔睁大,旁边锦衣卫熟练将一块破布塞到任承烨嘴里,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满是惊恐,想要不断挣扎。 这一边栏杆里的任启明三人,则是吓傻了,收回目光,看向林尘,只觉得林尘此刻,简直就是阎王! “别着急,这才只是锦衣卫的开胃菜,手段还多着呢,任启明。” 任启明一个哆嗦,此刻他看向林尘的眼中,连怨恨都没了,满是惊恐。 林尘似笑非笑:“本官听说,你好像很怕,蛇?” 任启明一个哆嗦,他连忙就是吓得连连后退。 “不,林大人,你不能这样。” “哎,这才哪到哪,镇抚司锦衣卫的规矩,那都是先上一遍刑,再问你招不招。” “我招,我招,林大人,我招了!” “那不行,你现在还没上刑,说出来的,肯定全都是假话,也不是真心实意,先上刑再说。” “不不,不!” 任启明慌了,因为他已经看到有锦衣卫弄出了一个半人高的陶罐,两人合力抬过来,那陶罐上还盖着一个盖子。 在陶罐放下后,一个锦衣卫将陶罐揭开,而后另外一人,直接从里面,抓出了一条蛇,那蛇被抓着身子,大半个身体还在半空之中蠕动扭曲,看得任启明脸色煞白。 “来,让我们的宁王之子,也好生体验一下。” “不!” 任启明叫得凄厉无比,跟死了爹娘一样。 剩下两个世子,也是咽了口唾沫,看向林尘的目光,全是恐惧。 “林大人,您要我们做什么,您倒是说啊。” 林尘挑了挑眉:“刚才给你们看的圣旨不是说明了么,等你们各自的爹来了京师,帮助朝廷劝说你们爹,让他们交出兵权,交出封地,写上一道手谕,表示愿意配合,让朝廷去交接掌握。”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这两个世子点头如捣蒜,就在这时,被强行抓着的任启明,在满是惊恐之下,被强行将手伸进了陶罐里。 他只感觉到那冰冷的无脊椎冷血动物,瞬间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一瞬间,他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他能想象到在陶罐里,好几条蛇在他的手臂边上爬行,有的蛇直接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啊!!” 任启明吓得尖叫。 剩下两人,更是被吓坏了,而林尘在思忖,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 “不行。” 那两个世子睁大眼睛:“为什么不行?” “原因很简单,你们现在还不够惨,没有体验到刑具,到时候劝说你们亲爹的时候,做不到真情流露,这样效果可能差了点,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你们体验一遍,这样之后,绝对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听到林尘这一番认真的话,那两人直接懵了。 林大人,您是人吗? 林尘走出大理寺的时候,仿佛还能听到那几人的哀嚎声音。 林尘叹了口气:“赵虎,本公子还真是心善,没有给他们上传统的刑具,只不过是让他们害怕恐惧了一些,哎,像本公子这样心善的人,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赵虎笑道:“公子说得是,他们也太不知好歹了。” 刚出来,就见到太子在外面等着。 “林师。” 林尘问道:“太子,皇太后离开京师了?” “离开了,她不会再插手朝政了,这一次或许打算找个地方养老,只是想本宫和父皇的时候,才会回来。” 太子说完后,陪着林尘朝前走,又是继续说道:“内阁第一次会议,即将召开了,林师,您打算怎么做?” “简单,先将商税提起来,商税必须要提升,这是内阁的最为重要议题,先将这个完成,再论其余的。” 林尘也整理了一下现在自己手头要做的事,包括整个大奉朝廷要做的事,这可真是太多了,而且每一样都是大事。 太子有些迟疑:“朝堂之上的百官,恐怕反对会极多。” “无妨,反对归反对,商税仍然要提,太子,这一次商税不提起来,那以后海上贸易发展起来,那损失的,可就是一大笔赋税了。” 林尘意味深长。 “林师,您的意思是,以后海上贸易的商税,能够比得上大奉的土地税?” “后期,占据三分之一是完全可能的,如果贸易发达,占据一半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点头:“那好,这件事先议,然后在早朝时提出。再有此前林师你招的那些师爷,有一些已经到了京师,要补上一些空缺了。” “那太好了,先将都察院的空缺补上一些,再有,各衙门的官员,让他们先暂任。” …… 辽东省。 辽东省算是大奉最为东北的一个省份,这个省份也是有边军把守,而且还是重兵,因为辽东省的地理位置特殊,接壤了三个国家,草原蛮子、黑水山区的鞑子,还有高丽。 这种情况下,除了寻常的都督之外,坐镇的亲王也有兵权,而在辽东省,便是宁王。 一匹快马,直接从远处的官道而来,那人翻身下马,朝着宁王府进去。 宁王也是接近四十岁的年龄,正坐在客厅里,查看兵书。 “报,王爷,京师来人了,即将抵达王府,末将先行通报。“ 宁王抬起头来:“京师来人了?能来什么人,最近辽东并无战事,而且也是秋天了,即将入冬,到时候温度一降下来,辽东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人影,也不可能发生战争,陛下派人来做什么?” 宁王有些想不通。 “罢了,天使来了,让天使进来便是。” 并没有多久,马车抵达,负责传旨的太监带着随行人员,进入了宁王府,等到客厅见到宁王之后,传旨太监也没多费口舌。 “宁王接旨。” 宁王当即跪了下来,等他听完圣旨里的内容时,宁王也是不由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任启明在京师,为非作歹,勾结佛教和尚,欺瞒皇太后,散布谣言,谋害朝廷命官,居心叵测,按照大奉律法,当斩,然,念宁王守护边境有功……” 圣旨听完,宁王松了口气,陛下仁慈,只不过需要自己前往京师一趟。 那传旨太监道:“王爷,接旨吧。” “臣,谢主隆恩。” 第710章 四王抵京 数千里之外,恒亲王封地之内。 任天佑正于府中后花园品茗赏花,享受着片刻的悠闲。他年过半百,两鬓已染微霜,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丝难以掩饰的骄纵。作为太祖皇帝的亲弟,当今陛下的皇叔,恒亲王在大奉朝中地位尊崇,封地富庶,素来只有他给别人添堵,何曾有人敢轻易触其虎须。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内侍慌张的通传声打破。 “王爷!王爷!京中来人了!是……是宫里来的钦差!”下人连滚带爬地奔至凉亭外,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恒亲王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沉声道:“慌什么!让他进来。” 不过,他心中却已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京师派来的钦差,如此急切,绝非小事。莫非是……为了烨儿? 要知道,进京当质子的,那必须都得是嫡长子才行。 不多时,一名身着宫廷服饰的内监,手捧明黄圣旨,面色肃然地步入园中,身后跟着几名神情冷峻的禁军校尉。这阵仗,让恒亲王的心猛地一沉。 “圣旨到——恒亲王任天佑接旨!”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园中的寂静。 恒亲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整理衣袍,率领府中众人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兹闻皇侄任承烨,于京师之内,不思谨言慎行,敦睦友邻,反与宵小之辈同流合污,构陷忠良,险酿大祸。其行径顽劣,辜负皇恩,朕心甚痛。然念其年少无知,受人蛊惑,姑且从轻发落。恒亲王任天佑,身为其父,教子无方,难辞其咎。着即日起身,火速赶赴京师,面见朕躬,共商处置之策。尔其钦哉,毋负朕意!” 圣旨读罢,恒亲王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臣……臣任天佑,接旨谢恩!” 恒亲王强撑着磕头谢恩。 待钦差一行人稍作歇息离去后,恒亲王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猛地将手中的圣旨掷于地上,脸色阴沉无比。 “若只是一件小事,陛下不可能亲自下旨,还交到本王手中,就算承烨犯了再大的错,更不会让本王亲自进京。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是要敲打本王,还是……另有所图?” 惊怒交加之下,恒亲王不敢怠慢,当日便点齐人马,踏上了前往京师之路。 …… 京师,一座僻静的宅院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宁王任天元、恒亲王任天佑、端亲王任天崇、安郡王任天恩,这四位皇室宗亲,有两位举重若轻,此刻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个个面沉似水,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 他们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京师,甫一落脚,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秘密相会。 恒亲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他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陛下这道圣旨,真是欺人太甚!”恒亲王咬牙切齿道,“我儿承烨虽有不是,但何至于要老夫亲自入京领罪?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矛头直指的,是我们这些老家伙!” 宁王任天元,四人中年纪最长,城府也最深。 他面色阴沉,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低沉:“此言不差。启明他们几个小辈行事不密,被林尘那竖子抓住了把柄,固然是咎由自取。但陛下借题发挥,将我等一并召入京师,其意绝不简单。” 端亲王任天崇身材魁梧,性情较为急躁,闻言一拍桌子:“那林尘不过一黄口小儿,仗着陛下几分宠信,便敢如此嚣张跋扈,连我等皇室宗亲都不放在眼里!此前他在朝堂搞风搞雨,没弄到我们头上来,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现在竟然弄到我们头上来了?他不会是想将那所谓的新政,推到我们身上来?” 安郡王任天恩相对年轻一些,素来谨慎,此刻也是忧心忡忡:“当下最要紧的,是揣摩陛下的真实意图。陛下究竟是真的只想惩戒启明他们,给我们一个警告?还是……想借此机会,削弱我等在地方上的势力?” 此言一出,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这正是他们最为担心的问题,大奉立朝以来,为安抚宗室,太祖皇帝分封诸王,皆有封地,部分手握兵权,势力盘根错节,有的也传了好几代。 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正值锐意进取之时,而林尘此人,自入朝以来,便以雷霆手段推行新政,裁汰冗官,整顿吏治,已然触动了无数旧有势力的利益。 “林尘此子,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老辣狠毒,”宁王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借大谏议一案,扳倒了赵相和江南党,如今又将矛头对准了我等。说到底,他就是陛下的刀,一把用来清除异己、巩固皇权的快刀!” 恒亲王恨声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那林尘小儿在我等头上作威作福吧?” “硬抗,恐怕不是上策。”宁王缓缓摇头,“陛下既然已经下旨,我等若有丝毫违逆,便是授人以柄。明日早朝,我等先行入宫请罪,姿态放低一些,看看陛下的口风。至于林尘……哼,此子虽则猖狂,但毕竟年轻,根基尚浅。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总有办法让他知道,这大奉的天下,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 其余三人闻言,皆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心中清楚,此番入京,已是身不由己,唯有抱团取暖,小心应对,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师之中,博得一线生机。 翌日,天色微明,晨曦初露。巍峨的皇城宫门缓缓开启,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手持笏板,按照品级高低,鱼贯而入,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行去。 太极殿乃大奉朝会之所,气势恢宏,庄严肃穆。此刻,殿门尚未开启,官员们便在殿外的广场上分列站定,等待着上朝的钟声。 一些相熟的文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近来的朝局。 “听说了吗?林尘昨日又上了新折子,力主推行商税改革,要对那些豪商巨贾加征税赋。”一名官员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第711章 我避他们锋芒?无非就是朝堂对掏罢了 旁边一人嗤笑道:“林大人真是好大的魄力!前脚刚把持朝政多年的赵相拉下马,清算了大半个江南党,后脚就敢动天下商人的钱袋子。他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可不是嘛!他那套新政,说得天花乱坠,之前在朝堂上说什么‘藏富于民’,什么‘国强民富’,我看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空谈!他以为他是谁?圣人降世不成?如此胡搞下去,必定会激起民变,动摇国本!” 另一名老成持重的官员摇头叹息,显然对林尘的举措极为不满。 这些文官,大多是科举出身,信奉儒家传统,讲究循序渐进,对于林尘这种大刀阔斧、不留情面的改革,本能地感到抵触和不安,而且再一个,他们身后可是有不少商人资助,每年送到京师来的礼品,还有老家有人照拂,可都少不了商人的身影。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之际,一辆马车开了进来,而后林尘身形跳了下来。 “哟,今个是好日子啊,大家来得整整齐齐啊。” 林尘的出现,立时让广场上的议论声为之一滞。那些方才还在腹诽他的文官,此刻纷纷噤声,目光复杂地投向他。有嫉妒,有不屑,也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林尘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文官队列。毕竟赵德林都不在了,他也不怕对方动手。 就在此时,队列中走出一人,快步迎向林尘,躬身行礼道:“下官邬思辨,参见少师大人!” 紧接着,又有数名官员从队列中走出,纷纷向林尘行礼问好,口称“见过林大人”、“见过少师”。这些人,大多是一些原本郁郁不得志、后因支持新政而受到重用的官员,其中有师爷,有吏部尚书王奎挑选出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如陈文辉他们投靠了林尘的官员。 这一幕,让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等着看林尘笑话的文官们,不由得瞠目结舌,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们没想到,林尘在朝中竟然已经凝聚起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邬思辨身为六科掌事,位卑权重,他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监察系统的风向。 而且,这不就是翻版的江南党吗? 这党派,成势也太快了! 武将队列那边,虞国公朱照国见状,抚着长须,眼中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此前林尘还被文官喊打喊杀,现在在文官中亦有拥趸,心中自是为他高兴。 林尘对邬思辨等人点头回礼,拱手道:“诸位好,诸位在衙门好好干,清正廉洁,本官保证你们的努力,陛下能看在眼里,以后升官发财,不成问题,再更进一步,还能进入历史,青史留名啊。” 一番话,说得那些官员眼睛发亮,而其余与林尘不对付的文臣,则是咬牙切齿。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广场入口处传来。 “宁王他们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名锦衣华服、穿着蟒袍的男子,龙行虎步而来。 正是刚刚抵达京师不久的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和安郡王。 这四位亲王郡王的突然出现,立时让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窃窃私语之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议论的内容已然从林尘的新政,转向了这四位身份显赫的宗室王爷。 “宁王他们怎么也来了?莫非是为了他们儿子的事?” “看样子,今日的早朝,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这几位王爷,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林少师这次怕是要遇到硬茬了。” 虞国公朱照国看到宁王四人那不善的脸色,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正好林尘走了过来,他挪动脚步,来到林尘身边,压低声音道:“贤侄,这四位王爷来者不善,你可有应对之策?切莫意气用事,若有压力,不妨暂避锋芒。” 朱照国深知这四位王爷在朝中和地方上的势力,他们联合起来,即便是当朝宰相也要退避三舍。林尘虽然年轻有为,圣眷正浓,但毕竟资历尚浅,面对这四座泰山压顶,朱照国担心他会吃亏。 林尘闻言,侧过头,对朱照国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淡然一笑:“我避他们锋芒?无非就是朝堂对掏罢了。多谢虞伯父关心,些许风浪罢了,我能应付,无需担忧。”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与从容,朱照国旁边的朱能道:“爹,相信尘哥就是。” 朱照国见他如此镇定,心中稍安,但仍不免有些担忧。他知道林尘智计过人,但今日面对的,毕竟是四位皇室宗亲,有两位手握实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四位王爷目不斜视地从百官面前走过,径直来到队列的最前方,在宗室的专属位置站定。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让整个广场的气氛都为之一凝。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场激烈的交锋,即将在太极殿内上演。 “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宣告着早朝的开始。太极殿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在内侍的推动下,缓缓打开,露出了殿内金碧辉煌、威严肃穆的景象。 文武百官依序进入太极殿,分列左右。御座之上,大奉皇帝任天鼎头戴十二旒冠冕,身着十二章纹龙袍,不怒自威,目光深邃地扫视着殿下群臣。 待百官叩拜行礼完毕,早朝正式开始。 未等有司奏事,宁王任天元率先出列,身后跟着恒亲王、端亲王和安郡王。四人齐齐跪倒在地,叩首道:“臣等有罪,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天鼎面色平静,淡淡开口道:“众皇叔请起。不知众皇叔何罪之有啊?”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天子威仪,虽然在圣旨里已经说过,但这是早朝,还是走一个表面流程。 宁王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愧疚,朗声道:“启禀陛下,臣等教子无方,致使犬子在京师胡作非为,冲撞圣驾,扰乱朝纲,险些酿成大错。臣等身为其父,罪该万死!幸蒙陛下天恩浩荡,饶恕犬子死罪,臣等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恒亲王等人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不住地磕头谢恩,同时又隐隐为自己的儿子求情,说什么“年少无知,受人蒙蔽”、“还请陛下法外开恩,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云云。 任天鼎听着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道:“众皇叔言重了。启明他们毕竟年轻,犯些过错也是难免。朕已下旨薄惩,此事便算过去了。众皇叔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且先平身回列吧。” 这番话,说得客气周到,既安抚了四位王爷,又没有明确表示要如何处置他们的儿子,滴水不漏,尽显帝王心术。 宁王等人心中稍定,暗道陛下果然还是顾念着宗室情分。正当他们准备谢恩起身之时,一个清朗而有力的声音,骤然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 “陛下!臣林尘有本启奏!” 第712章 便是陛下要夺了臣等的爵位,臣等也绝无半句怨言! 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人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同时一蹙。他们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个林尘,又要搞什么名堂? “林爱卿,有何事启奏?”任天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尘朗声道:“陛下,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位王爷,教子无方,其子任启明、任承烨等人,勾结六轮寺妖僧,妄传佛偈,图谋构陷忠良,意图扰乱朝纲,其心可诛,其行当惩!此等劣行,皆因父辈疏于管教,上梁不正下梁歪。臣以为,仅仅申饬其子,不足以儆效尤,更不足以平民愤,正朝纲!四位王爷身为皇室宗亲,更应恪守本分,为天下表率,如今却纵子行凶,实乃失职之过,理应受到严厉惩罚!”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谁也没想到,林尘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这四位身份尊贵的亲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弹劾,而是赤裸裸的指责,甚至隐隐有追究他们自身责任的意味! 宁王第一个按捺不住,他本就对林尘一肚子火气,此刻更是怒火中烧。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林尘厉声喝道:“林尘!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血口喷人!我等皇室宗亲,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奉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犬子无状,自有陛下圣裁,我等也已向陛下请罪,何须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此置喙!” 他身材魁梧,此刻怒发欲张,配合着他亲王的气势,倒也颇有几分威慑力。 恒亲王亦是面色铁青,冷笑道:“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等教子是否有方,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吧?我等乃是太祖高皇帝血脉,忝为皇室宗亲,自有宗人府约束。你林尘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陛下擢升的臣子,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莫非你以为,扳倒了赵相,这朝堂之上,便由你一手遮天了不成?” 他的话语更为阴损,直接将林尘的动机往弄权上引。 端亲王与安郡王也纷纷出言附和: “就是!林尘,你休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劳,便可目无尊长,肆意攀诬我等皇室!” “我等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岂容你这等奸佞小人在此挑拨离间!” 林尘面对四人的围攻,却依旧面不改色,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等到四人声音稍歇,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四位王爷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乃古训,亦是国法。诸位之子所犯之事,并非简单的顽劣胡闹,而是图谋构陷朝廷重臣,甚至妄图以谣言动摇国本!这等罪行,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安天下?” “至于诸位王爷的身份,” 林尘顿了顿,目光如电,扫四人,“皇室宗亲,更应知法懂法,为天下臣民表率。如今尔等之子犯下如此大错,诸位王爷非但不思己过,反而在此强词夺理,包庇纵容,这难道就是皇室宗亲的体面与担当吗?” “你!”宁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尘的手指都在颤抖,“巧舌如簧!巧舌如簧!” 恒亲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忽然深吸一口气,语气一转,竟带上了几分悲愤与委屈:“陛下!臣等自问对大奉忠心不二,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犬子无知,犯下过错,臣等甘愿受罚,便是陛下要夺了臣等的爵位,臣等也绝无半句怨言!只求陛下明察,我等绝无半分不臣之心啊!” 他说着,竟真的撩起袍角,便要跪下。 宁王、端亲王、安郡王见状,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恒亲王是以退为进!他们纷纷效仿,言辞悲切,大有若陛下不信我等忠心,我等便一头撞死在这太极殿上的架势。 “陛下!臣等对天发誓,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陛下若真要治罪,尽管冲着我等来,莫要再为难小儿辈!” “我等只求陛下念在太祖情分上,给皇室留几分颜面,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殿内众臣都是一愣。前一刻还剑拔弩张,此刻却又化作了悲情戏码。不得不说,这几位王爷,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深谙此道。他们这是在逼宫,逼着皇帝在林尘和他们之间做出选择。若是皇帝真的顺着林尘的意思严惩他们,便会落下一个刻薄寡恩,不念宗室情谊的名声。 此刻,太极殿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文武百官们大多垂首屏息,不敢轻易出声。一些与四位亲王平日里有所勾结,或是看不惯林尘行事风格的文官,此刻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巴不得林尘在这件事上栽个大跟头。 在他们看来,林尘太过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如今终于踢到铁板了。这四位亲王,哪一个是好相处的?更何况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岂是林尘一个新贵所能撼动? 礼部尚书陈文辉眉头紧锁,他虽然中立,但也觉得林尘今日有些过于激进了。宗室之事,向来敏感,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户部尚书王奎则是暗暗为林尘捏了一把汗,他深知林尘推行新政,必然会触动这些勋贵宗室的利益,今日之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武将队列中,虞国公朱照国脸色凝重,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林尘,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这孩子,还是太刚直了。虽然他欣赏林尘的这份勇气,但也深知这朝堂之上的水有多深。这四位亲王,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即便是陛下,也要掂量几分。他暗暗蓄力,准备在关键时刻出言声援林尘。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自然看得出这四位亲王的把戏,也明白他们的用意。他们这是在用皇室的身份和所谓的“忠心”来绑架自己。若是自己真的严惩了他们,恐怕会在宗室之中引起巨大的反弹,甚至会影响到皇权的稳固。 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第713章 林大人,你这是特意追出来再补上一刀?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些与宁王等人交好的臣子开始按捺不住,纷纷出列,为他们说话。 “陛下,宁王殿下所言极是。宗室乃国之根本,几位王爷劳苦功高,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岂会做出有损江山社稷之事?四位世子犯错,四位王爷也罪不至此啊。此事定有误会,还请陛下明察!”说话的是一位御史,平日里便与宁王府走动颇为密切。 “是啊,陛下。世子犯错,自有国法惩处,但因此便牵连其父,甚至质疑王爷们的忠心,未免有些过了。林大人年轻有为,但处理此事,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一位老臣也站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看似公允,实则偏袒。 “臣附议!皇室体面不容轻辱,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殿内支持四位亲王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或强调宗室的重要性,或为亲王们过去的功绩辩护,或暗示林尘年轻气盛,行事鲁莽。 林尘的支持者们自然也不甘示弱。关宁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本就因为林尘的提拔而心怀感激,更兼他为人正直,看不惯这等颠倒黑白的行径。 “陛下!臣以为林大人所言句句在理!王子犯法,罪加一等,因其身份特殊,影响更为恶劣!若不严惩其父失察之过,何以正视听,何以儆效尤?至于忠心与否,并非只看口头言语,更要看实际行动!纵子行凶,包庇罪责,这难道也是忠心耿耿的表现吗?” 紧接着,几位同样受过林尘恩惠,或是真心拥护新政的官员也纷纷出列,与那些支持亲王的官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室宗亲更应成为守法的楷模,而非仗势欺人的特权阶层!” “林大人一心为公,所奏之事,皆是为了大奉江山稳固,何错之有?” “那些构陷忠良,扰乱朝纲的逆子,若不严惩其父,日后岂不人人效仿?” 整个太极殿,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菜市场。文臣们引经据典,唾沫横飞,武将们虽然不擅言辞,但也纷纷怒目而视。 宁王、恒亲王等人面无表情,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水搅浑,让陛下难以决断。只要今日之事拖延下去,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在宫外运作,施加压力。 皇帝任天鼎看着殿下乱作一团的景象,脸色越来越沉。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够了!” 威严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回荡,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众臣纷纷噤声,躬身垂首,不敢再多言。 任天鼎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殿下众人,最后停留在林尘和四位亲王的身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干系重大,朕需要仔细思量。今日早朝,议到此处。” 说罢,他猛地一甩袖袍:“退朝!” 内侍尖细的声音立刻响起:“退朝——!” 众臣山呼万岁,然后依照品级,缓缓退出太极殿。 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和如释重负。虽然被林尘当众驳斥,让他们颜面扫地,但好在陛下并未当场定罪,这就给了他们转圜的余地。他们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林尘一眼,然后向外走去。 那些支持他们的官员,也纷纷跟上,低声议论着。 而支持林尘的官员,如邬思辨、虞国公朱照国等人,则是面带忧色地围了过来。 “林大人,今日之事……” 关宁欲言又止。 朱照国拍了拍林尘的肩膀,沉声道:“贤侄,莫要气馁。这几块老骨头,没那么容易啃下。” 林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多谢世伯,多谢诸位。今日之事,我早有预料。有些话,总是要说的。” 太极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宁王四人,面色铁青,袖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们并肩而行,像是在无声地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哼,黄口小儿,仗着陛下几分宠信,便以为能翻了天不成?”宁王率先冷哼出声,此刻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本王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恒亲王,此刻却也难掩怒容,他扶了扶头上的梁冠,声音阴冷:“跳梁小丑罢了。以为拿捏住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就能动摇我等的根基?痴人说梦!” 他口中的“不成器的东西”,自然指的是他们那些被大理寺扣押的宝贝儿子。 安郡王则是一脸的阴沉,他目光扫过周围低眉顺眼的官员,压低了声音道:“此子今日之举,已是与我等彻底撕破脸皮。而且,就是奔着我们来的,这种事,陛下既然在圣旨里惩戒过我等,他还咬着我们不放,目的很明显了。” 端亲王咬牙切齿道:“依本王看,直接寻个由头,将他……”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凶光毕露。 宁王微微眯眼,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不可鲁莽。此子如今圣眷正浓,陛下又摆明了要借他敲打我等。现在动他,只会落人口实,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那便任由他如此嚣张?”恒亲王不甘心地道,“我儿还在他手中,多耽搁一日,便多受一日的苦楚。” “放心,”宁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以为扣着那几个孽畜,就能拿捏住我们?等风头过去,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今日之辱,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他们说话间,并未刻意避人,周围的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绕道而行,生怕被这几位王爷的怒火波及。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宫门,准备各自回府商议对策之际,一个略显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四位王爷,请留步。” 宁王等人闻声,脚步一顿,霍然转身,只见林尘一袭绯色官袍,身姿挺拔,面带微笑,正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如门神一般的护卫,一个是面容冷峻的大内侍卫统领高达,另一个则是身形彪悍、煞气隐现的赵虎。 看到林尘,四位王爷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宁王皮笑肉不笑地道:“林大人,还有何指教?莫不是觉得在朝堂上羞辱我等还不够,特意追出来再补上一刀?” 第714章 诸位王爷,火气这么大,伤身啊 林尘仿佛未曾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依旧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拱手道:“宁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羞辱各位王爷?只是有些事情,在朝堂之上不便细说,故而想请四位王爷移步大理寺,详谈一番。” “去大理寺?”端亲王眉头一挑,冷笑道:“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请我等去参观一下林大人的‘赫赫战功’不成?还是说,林大人觉得扣押了我等的孩儿,便能将我等也一并拿下?” “端亲王说笑了,”林尘笑容不减,“诸位王爷乃是国之柱石,皇亲贵胄,下官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王爷们不敬。只是,令郎们在大理寺中,似乎有些话想对王爷们说。为人父母,想必王爷们也想听听孩儿们的心声吧?” 恒亲王怒哼一声:“我儿有什么话,自有我等去问,何须林大人代劳?林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今日之事,我等记下了!” 林尘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王爷此言差矣。令郎们如今身陷囹圄,所思所想,恐怕与往日不同。况且,有些话,他们或许只敢在特定的地方,对特定的人说。下官也是为了王爷们好,免得日后追悔莫及。”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宁王脾气最是火爆,闻言怒道:“林尘,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以为你是谁?敢如此与我等说话!信不信本王现在就……” “王爷息怒。”林尘淡淡打断他,“本官只是依法办事,奉公执法。四位王爷若是不愿去,本官也无法强求。只是,错过了今日,有些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了。” 他说着,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四人,“毕竟,有些真相,早些知道,总比晚些知道要好。有些抉择,也需要当机立断。” 宁王死死盯着林尘,眼神阴鸷。他深知林尘此人看似年轻,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他今日如此“盛情”邀请,绝不可能只是让他们去见儿子那么简单。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林大人!”宁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既然林大人如此‘盛情’,我等若是不去,岂非显得怕了你不成?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大理寺,究竟有何玄机!” 恒亲王也是道:“去!为何不去?我等行得正坐得端,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林尘不成?本王倒要亲眼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林尘闻言,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宁王果然爽快。诸位王爷,请吧。” 于是,一行人便在林尘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大理寺而去。宫门外的禁军和侍卫们,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大理寺衙门,向来给人一种森严肃穆之感。高高的牌匾上,“大理寺”三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竟也透着几分寒意。门口的石狮子,怒目圆睁,不怒自威。 当宁王等人踏入大理寺那阴暗潮湿的大堂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堂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将墙壁上斑驳的刑具影子拉得老长,更添了几分阴森可怖。 林尘依旧走在最前面,他脚步从容,仿佛这里是他的后花园一般。赵虎和高达则是一左一右,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大人,我儿在何处?”宁王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沉声问道。他已经有些后悔跟林尘来了,这地方的气氛,让他感到极度压抑。 林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们,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诸位王爷,请随我来。” 他领着四人穿过大堂,走进了一条幽深的甬道。甬道两侧,是一间间牢房,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更加浓烈。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和锁链拖动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林尘在一间相对干净些的偏厅前停下了脚步。他推开房门,道:“令郎们就在里面。诸位王爷,请吧。” 宁王等人心头一紧,几乎是同时迈步而入。 偏厅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桌椅。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几个人影身上时,饶是他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他们的宝贝儿子,任承烨他们,一个个形容枯槁地瘫坐在地上,身上穿着囚服,头发散乱,脸上、裸露的胳膊上,眼神涣散,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锦衣玉食、飞扬跋扈的世子模样? “承烨!” “暄儿!” “启明!” “铭儿!” 四位王爷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 “混账!林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虐待本王的孩儿!” 宁王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要噬人的猛虎一般,指着林尘厉声咆哮,“本王要杀了你!!” 他话音未落,便要不顾一切地扑向林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达和赵虎同时踏前一步,挡在了林尘身前。高达双手环抱,目光如电,冷冷地盯着暴怒的宁王。 赵虎冷笑一声,站在左侧。 “放肆!”宁王怒吼,“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王?给本王滚开!” 林尘站在高达和赵虎身后,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哎呀呀,诸位王爷,这是做什么?火气这么大,伤身啊。” 他顿了顿,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道:“令郎身体无忧,本官可还没动刑,本官一向秉公办案,依照大楚律例,对触犯国法的嫌犯进行审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或许是令郎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一点皮肉之苦,又或许是大理寺的兄弟们下手不知轻重……啧啧,这可真是不好说。” “你……你……”宁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尘。 第715章 我已经说过了,希望四位王爷,主动辞去爵位 林尘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要吃人的表情,继续笑眯眯地说道:“诸位王爷,眼下还是先别急着动怒。本官请你们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发火的。令郎们似乎有些肺腑之言,想要对诸位王爷倾诉。你们还是先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世子。 宁王等人虽然怒火万丈,但听到林尘说儿子们有话要说,终究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杀意。他们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承烨,你……你怎么样了?别怕,父王在这里,父王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恒亲王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怜爱,他试图安抚自己的儿子。 宁王也连忙道:“启明,告诉父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父王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另外两个王爷也纷纷出言安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这四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彻底陷入了呆滞和惊愕之中。 只见那几个原本还瑟瑟发抖、眼神恐惧的世子们,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安慰和许诺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欣喜和安慰,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一般,眼中的恐惧之色愈发浓重。 宁王世子任启明猛地抬起头,他嘴唇哆嗦着,脸上满是哀求和绝望,声音嘶哑地喊道。 “父王!父王!不要!不要救我!求求您了!您……您快主动辞去爵位吧!辞去爵位,我们才能活命啊!” “什么?!”宁王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启明,你……你说什么胡话?” 任承烨也挣扎着抬起头,他眼中含着泪水,声音带着哭腔:“父王!儿子求您了!辞去爵位吧!我们不想死啊!” “你疯了不成!” 恒亲王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还算有些小聪明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端亲王之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连忙道:“父王!是儿子不孝!儿子给您惹了大祸!求您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看在儿子还想活命的份上,主动辞去王爵吧!否则……否则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父王……辞爵……快辞爵……不然……林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时间,整个偏厅之内,只剩下四位世子凄厉的哀求声和哭喊声。他们的话语,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宁王等四位王爷的心头。 宁王、敬王、裕王、安王四人,此刻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们脸上的愤怒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惊愕、茫然和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他们原本以为,儿子们会哭诉林尘的暴行,会恳求他们救自己出去,会痛骂林尘的狠毒。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出去之后要如何报复林尘,如何让林尘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主动辞去爵位?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为了这爵位,经营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不仅仅是荣耀和地位的象征,更是他们身家性命的保障!一旦失去了王爵,他们就如同失去了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他们的儿子,竟然会主动要求他们辞去爵位?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你们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宁王最先反应过来,他声音颤抖,指着任启明,厉声道:“是不是林尘逼你们这么说的?是不是他用什么手段威胁你们了?你告诉父王,父王为你做主!” 任启明闻言,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不!不是!父王!是儿子真心求您的!我们……我们做的那些事……他全都有证据!六轮寺之事,是我们罪该万死。若是不辞爵,我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啊!”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其余世子好不到哪里去。 “父王,若是不想我们死……就……就只有辞爵这一条路了……” 抄家灭族?! 宁王四人,他们面面相觑,但紧接着便是愤怒。 他们愤怒看向林尘:“你对我们儿子做了什么?” 林尘一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哼,本王会相信,来人,去喊太医来,若是本王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林大人,本王要先弄死你。” 林尘淡淡道:“请便就是。” 另外三位王爷,都是脸色冷峻。 “诸位王爷,”林尘悠悠开口,打破了偏厅内死一般的寂静,“看来令郎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本官时间有限,就不多打扰诸位王爷与令郎们叙旧了。至于何去何从,还请诸位王爷早做决断。” 宁王冷笑:“林大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我们辞去爵位?为的就是这个吧?辛辛苦苦让陛下将我们调来京师,最后目的,就是削去我们的爵位。” 恒亲王也是冷漠无比:“想要用我们儿子的惨状,来击垮我们?手段太幼稚了。” “林大人,你就先别走了,等太医来了再说,若是太医来了,我等儿子有伤,咱们就到陛下那里理论理论。” 林尘似笑非笑:“行,本官先不走。” 等待变得漫长,很快,太医院的太医便是匆匆赶来,大理寺的官员陪同在一旁,却也更不敢说话。 太医开始为任启明他们检查,宁王他们站在外面,脸色冷漠。 岂料这个时候,一个太医直接抬头道:“王爷,世子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无大碍。” 宁王一愣:“什么?并无大碍?你没检查错?” “回王爷,在下医术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惊吓过度,休养几日就好了。” 为任承烨他们检查的太医,也是抬起头来道:“王爷,令郎也没有问题。” 恒亲王他们,这才看向林尘:“林大人,你什么意思?” 林尘一挥手,那些太医和大理寺其余人,也是纷纷退出去,而林尘这才徐徐开口。 “简单,我已经说过了,希望四位王爷,主动辞去爵位。” 第716章 谁不中用呢?每天晚上,我都杀得她们丢盔弃甲好不好 宁王死死盯着林尘,眼中怒火未歇,但已然多了一丝凝重:“林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划下道来吧!莫要在此故弄玄虚!” 恒亲王眉头紧锁,目光在林尘和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之间来回扫视,声音沙哑地道:“林大人这是要我们二选一?要么保全我们自己,放弃爵位,要么……眼睁睁看着子嗣因我等之过而万劫不复?” 端亲王更是气急败坏,他一向仗着皇室宗亲的身份横行无忌,何曾受过这等胁迫,他猛地一拍旁边的桌案,怒声道:“我们乃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这爵位,自出生便有,乃是陛下亲封,天下皆知!怎么,你林尘一句话,就要剥夺我们的爵位不成?你将陛下置于何地?将我大奉的祖宗规矩置于何地?你这是大不敬!” 林尘面对他们的质问与咆哮,伸出手指,轻轻摇了摇,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诸位王爷此言差矣。本官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也从未想过要剥夺诸位的爵位。本官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给诸位王爷指一条明路罢了。” “第一,诸位王爷的宝贝儿子,按照大奉律法,勾结六轮寺妖僧,妄传佛偈,蛊惑人心,甚至图谋构陷朝廷命官,意图扰乱朝纲,桩桩件件,都是不赦的死罪。若非本官念及他们年少无知,一时糊涂,也念及诸位王爷为大奉曾立下的些许微末功劳,才在陛下面前为他们求情,将他们从鬼门关前暂时拉了回来。这一点,诸位王爷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可认?” 宁王等人脸色一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林尘见他们不语,嘴角笑意更甚,继续说道:“其二,陛下乃是仁德之君,心怀天下,但有些不方便亲自去做的事情,自然需要臣子来代劳,为君分忧。诸位王爷想必也清楚,大奉如今国库算不上充裕,而近些年来,心怀不轨的藩王,也并非没有。远的不说,就在今年,意图谋逆造反的便有肃亲王,还有江南省暗中积蓄力量,妄图割据一方的琅琊王。他们的下场,诸位王爷应该比本官更清楚,想必也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吧?” “大奉的财力有限,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心怀异志、对朝廷阳奉阴违的宗室。所以,本官今日此举,并非是要与诸位王爷为难,恰恰相反,是为了诸位王爷好,为了诸位王爷的家族能够长久地传承下去。” 林尘的语气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诚恳,“诸位王爷现在若是能体察圣心,洞悉时局,主动上表,支持朝廷的决策,陛下龙心大悦之下,定然会好生对待诸位王爷,保你们后半生富贵无忧,颐养天年,子孙后代也能安享太平。这难道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吗?总好过将来身败名裂,悔之晚矣吧?” 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人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林尘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指一个他们最不愿面对,也最恐惧的可能! “陛下……陛下这是要……要削藩?” 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绝望。这三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一般,压在历代藩王的心头,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尘闻言,却是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摇了摇头:“宁王爷此言差矣。陛下乃是仁君,怎会行如此酷烈之事?什么削藩,说得如此难听,也太过直接了。这明明是‘推恩’,推行皇恩浩荡啊。” “推恩?”四位王爷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显然不明白这个看似温和的词语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雷霆手段。 林尘笑道:“正是。‘推恩令’不日即将颁布。简单来说,便是允许诸位王爷将自己的爵位和封地,分封给自己的所有儿子,包括嫡子、庶子,让他们都能沐浴皇恩,都能成为朝廷的栋梁。如此一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皆大欢喜,岂不美哉?四位王爷,陛下的一片苦心,以及对宗室的深厚情谊,你们可要好好想一想,仔细体会体会啊。” 推恩令!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四位王爷的心上!他们都是熟读史书之人,在官场沉浮多年,岂能不明白这“推恩令”的真正含义?这分明是阳谋!是釜底抽薪之计!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名义上是推行恩典,让宗室子弟雨露均沾,实际上却是要将他们手中集中的权力和土地,化整为零,不断稀释,最终让他们从手握重兵、割据一方的藩王,变成一群只有虚名,再无实权的富家翁! 宁王四人脸色铁青,心中怒火翻腾,却又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恐惧。 他们沉默良久,大理寺偏厅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最终还是宁王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决绝,冷声道:“林大人,此事体大,干系我等身家性命与家族荣辱,我等需要仔细商议一番。” 林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笑容温和:“自然。本官有的是耐心。希望诸位王爷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四位王爷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皇宫,另寻了一处僻静房间商议。他们一进入房间,便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端亲王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这林尘小儿,这是要将我们往死里逼啊!不给我们留一点活路!” 恒亲王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来回踱步,语气森冷:“推恩令……好一个推恩令!此令一旦颁行,我等基业,便要毁于一旦!我等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安郡王相对冷静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冷静下来想对策。陛下既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林尘又如此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我们若是不想坐以待毙,就必须奋起反抗!” 宁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声音嘶哑:“反抗?如何反抗?直接起兵造反吗?肃亲王和琅琊王的下场你们忘了?那林尘手中还握着锦衣卫和京营的部分兵权,我们远水解不了近渴!” “自然不是起兵。”恒亲王冷笑道,“林尘此子,虽然圣眷正浓,但他推行新政,已然触动了朝中无数人的利益,树敌颇多。尤其是他最近要推行的那个什么……加征商税!这可是动了天下商人的钱袋子,也动了朝中不少与商人有千丝万缕勾结的官员的切身利益!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借力打力!” 端亲王眼睛一亮,一拍大腿:“不错!此计甚妙!林尘要加征商税,必然会引起朝野非议。我等可以暗中联络其余对新政不满的官员,以及那些受商税影响的勋贵世家,一同上奏弹劾,指责他违背祖制,祸乱朝纲,与民争利!只要能将这加征商税之事搅黄,便能狠狠打击他的气焰,让他知道,这大奉朝堂,还不是他林尘一手遮天的地方!” 宁王沉吟片刻,仔细权衡利弊之后,缓缓点了点头:“此计可行。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推恩令的威胁,但至少可以拖延时间,并试探一下陛下的底线。我等立刻分头联络,务必在下次早朝之前,形成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给林尘一个措手不及的致命一击!” …… 林尘回到林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父亲林如海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色。见到林尘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拉着林尘的手,仔细端详着,关切地问道:“尘儿,今日之事,为父都听说了。你……你如此旗帜鲜明地针对那四位王爷,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他们毕竟是皇室宗亲,在朝中和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林尘感受到父亲掌心的微汗,心中一暖,扶着父亲在太师椅上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热茶,微笑道:“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这大奉朝积累的顽疾,也到了该下猛药根治的时候了。孩儿既然身居此位,自当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谋福,些许风险,不足挂齿。” 林如海看着儿子沉稳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减,但仍是忍不住叮嘱道:“尘儿啊,为父知道你胸有沟壑,但朝堂险恶,人心叵测,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切莫意气用事,保重自身方是根本啊。”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林尘郑重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和娇俏的笑语,却是徐璃月和安乐公主联袂而来,身边跟着夏若雪。 安乐公主依旧是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和一抹淡淡的红晕,更添了几分动人的风情。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徐璃月一进门便带着几分嗔怪地说道,“安乐妹妹都等你半天了,说好了今日要你陪我们玩新得的叶子牌呢,你再不回来,她都要闷坏了。” 林尘看着两位娇妻,心中不由一荡,笑着起身应道:“是为夫的不是,让两位娘子久等了。今日公务繁忙,略微耽搁了些。叶子牌是吧?为夫今日定当奉陪到底,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安乐公主闻言,掩嘴轻笑,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脸色微微一白,秀眉微蹙,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了嘴,发出一阵轻微的干呕声。 “安乐!”林尘和徐璃月同时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扶住她。林如海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我没事……”安乐公主摆了摆手,脸色却依旧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发虚,“就是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反胃,许是……许是晚膳吃得有些油腻了……” 林尘心中猛地一动,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连忙抓住安乐公主的手腕,屏息凝神,仔细地为她诊脉。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安乐!你……你这是有喜了!是喜脉!错不了!” 此言一出,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林家有后了!”林如海激动得老泪纵横,搓着手在原地转圈,语无伦次:“不不,快去请大夫来检查看看再说。” 管家当即就是去了,没有多久,就有大夫来了,仔细把脉。 过了一会,那大夫笑道:“恭喜英国公,的确喜事将近。” 林如海哈哈大笑:“好好,有赏,尘儿,你也有。” 林尘一脸惊愕,用手指着自己:“我?” “爹一开始还以为你不中用,没想到给了爹一个惊喜啊。” 林尘嘴角一抽:谁不中用呢?每天晚上,我都杀得她们丢盔弃甲好不好。 徐璃月也是满心欢喜,惊喜交加地拉着安乐公主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妹妹,恭喜你!真是太好了!我们林家要有后了!” 安乐公主自己也是又惊又喜,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整个林府,立时因为这个天大的喜讯而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下人们奔走相告,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 与此同时,内阁之中,依旧是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往日更加严肃凝重。 虞国公朱照国、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以及几位核心阁员,正在就加征商税的具体措施进行最后的商议和敲定。这份方案由林尘亲自草拟,经过内阁多次讨论修改,已趋于完善。 “林尘的这份商税改制方案,老夫反复研读,以为甚好,切中时弊。” 第717章 诸位大人,是选择维护祖制,还是选择面对现实? 翌日,早朝。 太极殿内的气氛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凝重和压抑。文武百官列队站定,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当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到议政环节,户部尚书陈文辉率先出列,手捧奏章,提出要加征商税时,朝堂之上,立时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臣反对!” 一名须发花白的御史率先出列,神情激动,慷慨激昂地说道,“启禀陛下!我大奉立国以来,太祖高皇帝便定下重农抑商之国策,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方有今日之盛世!如今户部骤然要大幅加征商税,此举与祖制相悖,乃是乱政之举!一旦施行,恐会扰乱市场,盘剥小民,致使物价飞涨,民生不宁,甚至激起商贾不满,影响税源!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行此杀鸡取卵之策!” “臣亦反对!”另一名官员紧跟着站了出来,义正辞严,“商人逐利,本性卑贱,乃国之末业。朝廷若对其过分盘剥,必将导致商路断绝,百业凋敝,最终受损的还是国家根本!林少师与户部此议,看似能解一时之需,实则后患无穷,乃是动摇国本之举!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等皆以为不妥!祖宗之法不可轻易更改!朝廷岂能与民争利!” 一时间,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如同浪潮一般汹涌而来。出列反对的官员,不仅有那些平日里便与林尘政见不合的保守派,更有不少受了宁王等人暗中请托,或是自身利益与商贾盘根错节的官员。他们引经据典,言辞激烈,或痛陈利害,或哭诉祖制,大有不将此事搅黄誓不罢休的架势。 无数弹劾林尘和户部尚书陈文辉的奏章,如同雪片般呈了上来,堆满了御案。 宁王、恒亲王等四位王爷站在宗室的队列中,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不动声色,眼底深处却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冷笑。他们精心策划的攻势,果然起到了预期的效果。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面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深邃地扫视着殿下群情激奋的臣子,看不出喜怒。 林尘站在百官前列,面对这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攻讦与反对,却依旧面色从容淡定,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他等到那些反对的声音稍稍平息了一些,才缓缓向前一步,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一般,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极殿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大人,慷慨陈词,口口声声祖制,字字句句商人卑贱,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彰显诸位爱国忧民之心。”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继续说道:“那么,本官今日便也援引一条祖制,请教诸位大人——”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殿下那些义愤填膺的臣子,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大奉开国律例,明文规定,商人之子,及其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朝为官。那么,本官倒是想请问诸位大人,这巍巍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中,又有多少人,是出身商贾之家,或是与商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父祖辈,曾以商为业?” 林尘此言一出,犹如一道九天惊雷,在庄严肃穆的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方才还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反对加征商税的官员们,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冰霜凝固的画卷,充满了震惊、错愕,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大奉立国之初,太祖高皇帝为巩固以农为本的国策,防止商贾势力过度膨胀,侵蚀朝政,确实曾在开国律例中明文规定:商贾之家,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仕为官。这条铁律,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无数怀揣着经世济民之志的商贾子弟,挡在了庙堂之外。 然而,时移世易,百年光阴流转。随着大奉王朝承平日久,商业日益繁荣,昔日坚不可摧的“祖制”,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千疮百孔,名存实亡。 有多少曾经显赫的士族门阀,因子孙不肖,家道中落,不得不放下身段,暗中涉足商贾之事,以维持家族的体面与开销?又有多少富甲一方的商贾巨富,不甘心子孙后代永世被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通过联姻、捐纳、拜师、甚至是冒籍等五花八门的手段,费尽心机地将子弟送入官场,改换门庭? 这一切,在朝中衮衮诸公之间,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是摆在桌面底下,无人愿意主动捅破的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因为一旦捅破,牵连之广,足以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此刻,林尘却以一种石破天惊的姿态,毫不留情地将这层窗户纸撕得粉碎! 他目光冷冽如冰,锐利如剑,缓缓扫过殿下每一位官员的面庞,仿佛能洞穿他们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秘密。 “诸位大人既然如此推崇祖制,认为祖宗之法神圣不可侵犯,一字一句皆不可轻易更改。那么,本官以为,我们首先就应该从自身做起,从这朝堂之上做起,率先垂范,严格遵守这‘商人之子不得为官’的祖制,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本官在此郑重提议,恳请陛下圣裁!请吏部王奎王尚书即刻牵头,联合都察院、大理寺,组成专案小组,对朝中所有三品以上官员,不,是对所有在京官员的出身背景,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死角的清查! 凡是三代以内有明确经商史者,无论其如今官居何位,功绩几何,一律先行罢黜,听候处置!凡是与江南省那些企图偷税漏税、抗拒新政的大商人有任何不正当金钱往来,收受过他们好处的官员,无论数目多少,一经查实,一律以贪赃枉法论处,革职查办,绝不姑息!” 殿内一片倒吸凉气之声。许多官员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官服几乎要被冷汗浸透。林尘这番话,实在是太狠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辩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是要将所有与商业有染的官员一网打尽! 林尘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惊骇欲绝的表情:“只要诸位大人能够身体力行,支持本官的这项提议,将朝堂之上所有不符合‘祖制’的官员全部清除干净,还我大奉一个清明廉洁的官场。那么,本官今日便可以当着陛下的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誓,即刻收回加征商税的提议,并且保证,在本官有生之年,绝不再提此事一字半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面无人色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诸位大人,以为如何?是选择维护所谓的‘祖制’,进行一场刮骨疗毒式的大清洗,还是选择面对现实,共同商议如何推行这利国利民的商税新政?”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第718章 以加征商税,换取开放商籍子弟科举入仕 那些先前跳得最欢,反对声音最大的官员,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中的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与商业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有些甚至就是靠着家族世代经商积累的巨额财富,才得以在官场中钻营攀爬,获得今日的地位。林尘这番话,无疑是直接掐住了他们的七寸,让他们进退两难,如坐针毡! 若是真要按照林尘所说,严格执行祖制,对官员进行彻底清查,那这朝堂之上,恐怕要有近半数的官员要被罢黜!这不仅仅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更可能意味着家族的衰落,身败名裂!这种后果,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 然而,即便林尘的话语如此具有摧枯拉朽般的威胁性,朝堂之上,仍有几个自诩风骨清正,或是与林尘素有积怨,不愿轻易低头的老臣,在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后,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林少师此言未免太过偏激,有失偏颇!” 一名胡须花白,颤巍巍的老臣,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地说道,“祖制虽有相关规定,但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我朝历经百年,有些规矩早已不合时宜,陛下亦曾多次强调要因时而变,与时俱进。我等今日朝会,所议论的核心,乃是加征商税是否利国利民,是否会损害国家根本。林少师何必横生枝节,将话题引到官员出身之上,以此作为要挟我等同僚的筹码?此非君子所为!” “正是!” 另一名面容刚正的官员也立刻出声附和,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愤,“林少师这是在偷换概念,强词夺理!我等一心为公,为国为民,反对加征商税,乃是出于对国家社稷长远利益的深思熟虑,与个人出身背景何干?林少师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党同伐异,打击那些与你政见不合的同僚,以遂行你的一言堂吗?若朝堂之上,只容许一种声音,那与前朝之弊何异?” 他们的声音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与慷慨,但明显底气不足,他们试图将话题拉回到商税本身,避免在官员出身这个敏感问题上与林尘继续纠缠。 就在此时,一直端坐于龙椅之上、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殿下臣子们激烈交锋的皇帝任天鼎,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洞察一切的穿透力和不容忽视的帝王威严。 “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 被点到名字的四位王爷心中皆是一凛,连忙从宗室的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臣在,请陛下示下。” 任天鼎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深潭,缓缓扫过他们四人略显紧张的面庞,语气平淡地问道:“对于加征商税一事,以及方才林爱卿所提议的彻查官员出身之事,你们有何高见啊?” 宁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林少师所言彻查官员出身,固然有其道理,乃是为了整肃吏治,彰显祖制威严。但此事牵连甚广,操作起来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朝局动荡,人心惶惶,反而不利于社稷稳定。至于加征商税一事,臣依旧认为,此举确有不妥之处。”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我大奉以农为立国之本,商业虽能流通有无,富裕民生,却终究是末业。若过分加重商税,必然会挫伤天下商贾的积极性,导致百货流通不畅,物价上涨,最终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太祖皇帝定下的轻徭薄赋之国策,乃是历经考验的治国良方,自有其深远用意,不宜轻易更改。臣恳请陛下三思。” “臣弟附议宁王兄之见。” 恒亲王、端亲王和安郡王也纷纷紧随其后表态。 有了四位地位尊崇的亲王带头表态反对,朝堂之上反对加征商税的声音似乎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那些先前被林尘一番雷霆手段震慑住的官员,此刻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开始蠢蠢欲动,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宁王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他就不信,面对如此强大的反对声浪,林尘还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扭转局面。 今日,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太极殿上铩羽而归,灰头土脸! 岂料,林尘忽然道: “看来诸位,还是认为加征商税弊大于利,并且对本官所提议的彻查官员出身,以儆效尤祖制之举,也颇有微词。” “既然如此,那么,本官今日便再说一条!也是本官为解决国库空虚,同时兼顾天下商贾之心,以及我大奉长远发展,而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一个两全之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尘身上,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不安,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又要抛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只听林尘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朝廷最终决定采纳加征商税的新政,那么从即日起,本官将正式奏请陛下,修改大奉开国律例之中,关于‘商贾之家三代不得科举入仕’的条款!允许天下所有商人之子,只要他们品行端正,才学出众,便可与其他士子一样,公平公正地参加各级科举考试!允许他们通过正途入朝为官,施展才华,为国效力!” “本官坚信,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天下商贾之中,亦不乏胸怀天下、才智过人之士,与其让他们埋没于市井之间,碌碌无为,或只能通过各种为人不齿的旁门左道进入官场,败坏吏治,不如敞开大门,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凭借自身实力报效国家,实现人生抱负的机会!” “加征商税,乃是取之于商,用之于民,用之于国!其所得税款,将用于巩固边防,兴修水利,赈济灾民,发展教育,最终惠及天下万民,使得国家更加富强,百姓更加安康!与此同时,朝廷开放商人之子入仕之途,广纳五湖四海之贤才,做到真正的不拘一格降人才!” “诸位大人,诸位王爷!对于本官提出的,以加征商税,换取开放商籍子弟科举入仕之途的这项新政!谁赞成?!谁反对?!” 第719章 四位王爷,林少师在内阁恭候 轰——!!! 林尘这番话,如同一颗真正的重磅炸弹,在平静的太极殿湖面投入,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整个大殿,在经历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彻底地、完全地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惊呆了!彻彻底底地惊呆了! 那些原本还在激烈反对加征商税的官员,此刻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林尘刚刚抛出的这个石破天惊、足以载入史册的提议! 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而且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通过科举正途? 这……这简直是颠覆性的变革!是对数百年传统观念和社会秩序的彻底颠覆! 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这不仅仅是一句空话,更是融入到整个社会方方面面的潜规则和显规则。虽然在现实中,商人子弟通过各种手段入仕的情况并不少见,但那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暗箱操作,是需要小心翼翼掩盖的事实。从未有人敢将其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更不敢提议将其彻底合法化,写入国家律法! 然而,令人感到无比诡异和讽刺的是,当他们从最初的震惊中稍微回过神来,仔细品味林尘这个提议的深层含义时,却又发现,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提议,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竟然又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致命的诱惑力! 正如林尘先前所质问的那样,这巍巍朝堂之上,又有多少官员,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与商业利益没有丝毫瓜葛?他们或许自己并非商人出身,但他们的亲族、他们的姻亲、他们门下的食客、甚至他们自己暗中投资的各种产业,都与商业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果商人的社会地位能够得到显著提高,如果商人的子弟能够名正言顺地通过科举入仕,不再被人瞧不起,不再需要遮遮掩掩,那么对于他们整个家族的未来发展而言,无疑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天大的好事! 这意味着他们的子孙后代,将会有更多的选择,更广阔的出路!这意味着他们家族的财富,将能够更加名正言顺地转化为政治资本,实现家族利益的最大化和长久化! 加征一些商税,固然会让他们损失一部分金钱。但是,如果能换来子孙后代堂堂正正的政治前途,以及整个商人阶层社会地位的提升,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时间,那些先前还在激烈反对加征商税的官员们,心思都如同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剧烈地翻腾起来。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光芒,有震惊,有疑虑,有贪婪,有算计,更有强烈的意动。他们心中的天平,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地摇摆和倾斜。 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人,更是当场愣在原地。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太毒了!也太出人意料了! 釜底抽薪!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釜底抽薪!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抓住了林尘的软肋,可以用“祖制”作为武器来压制他,可以用朝中官员的普遍反对作为“民意”来裹挟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林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掀了桌子,用一个更具诱惑力,也更具颠覆性的提议,瞬间瓦解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攻守同盟,甚至让他们内部都开始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内,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寂静与骚动并存的氛围之中。没有人说话,但无数道目光在激烈地碰撞,无数颗心在剧烈地盘算。 林尘,再一次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朝堂的局势,搅动得天翻地覆,乾坤倒转!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只是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颇为不错。他将殿下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林尘的赞赏又多了几分。这个年轻人,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带来惊喜。 “既然诸位爱卿对林少师的提议并无异议,”任天鼎终于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么,加征商税,并修订律法,允许商籍子弟参加科举一事,便交由内阁与六部会商,尽快拟定详细章程,呈报朕批阅。” “臣等遵旨!”稀稀拉拉的应答声响起,却再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今日早朝,便到此吧。退朝。”任天鼎拂袖而起,在内侍的簇拥下,缓缓向后殿走去。 “恭送陛下!” 随着皇帝的离去,太极殿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松动了一些。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今日早朝发生的这惊天逆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有兴奋,有忧虑,有庆幸,也有不安。 林尘,这个名字,再次成为所有人议论的焦点。他的手段,他的心智,他的能力,都让这些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们感到深深的忌惮和敬畏。 林尘并未理会周遭的议论,他神色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官袍,便径直向内阁值房走去。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匆匆来到宁王四人面前,躬身道:“四位王爷,林少师在内阁恭候,请四位王爷移步一叙。” 宁王四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不甘。他们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一趟,怕是鸿门宴。 …… 内阁值房内,茶香袅袅。 林尘端坐在主位之上,悠然品茗,神态自若,仿佛方才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搅动风云的人不是他一般。 宁王四人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各自落座。他们看着林尘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们何曾将这样一个黄口小儿放在眼里?可如今,他们却要在这年轻人面前,决定自己家族的命运。 “四位王爷,请用茶。”林尘放下茶杯,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720章 他一个后生晚辈,懂什么宗室情谊 四人皆无心品茶,宁王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林大人,今日邀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林尘淡淡一笑:“见教不敢当。只是想问问四位王爷,对于本官前日在大理寺所提之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否愿意体察圣心,主动为陛下分忧,辞去爵位,安享荣华?” 此言一出,值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宁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林大人,你莫要欺人太甚!我等乃是皇室宗亲,太祖后裔,这爵位乃是祖上传承,陛下亲封,岂是你说辞便能辞的?” “哦?”林尘眉毛一挑,笑容不变,“那么,宁王爷的意思是,不愿辞了?” “若是我等不辞,又当如何?”端亲王忍不住怒声反问,他性格最为暴躁,实在受不了林尘这般咄咄逼人的姿态。 林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不辞,倒也简单。”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四位王爷的心上:“第一,诸位王爷的宝贝儿子,构陷忠良,意图扰乱朝纲,证据确凿,按律当斩。本官昨日保下他们,已是格外开恩。若是王爷们不识时务,那本官也只好秉公办理,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四位王爷脸色一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们的儿子,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林尘继续说道:“第二,诸位王爷,恐怕就要以图谋不轨,意欲谋反的罪名,下大理寺天牢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辞去爵位那么简单了,而是身家性命,阖族荣辱,都要付诸东流。” “谋反?!”恒亲王失声惊呼,随即强自镇定道,“林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奉忠心耿耿,何曾有过半点谋反之心?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林尘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悠悠道:“哦?是吗?那么,诸位王爷暗中联络朝中数十名官员,在今日早朝之上,统一口径,集体反对加征商税,意图阻挠新政推行,给朝廷施压,此事,诸位王爷敢说没有吗?” 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同两把利剑,直刺四人心底:“你们真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以为,那些被你们联络的官员,就真的那么可靠,不会为了自保,将你们给出卖了?” 宁王四人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却没想到,林尘竟然早已洞悉一切! “这……这……”端亲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安郡王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林尘既然敢这么说,手中必然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他们这次,是真的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林尘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道:“本官早就说过,从一开始,你们就别无选择。要么,主动配合,体面收场,保全富贵和子嗣性命。要么,负隅顽抗,身败名裂,祸及满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选择权依然在你们手中。不过,本官可以提醒一句,陛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他转过身,看着四人:“若是诸位王爷想通了,愿意主动辞去爵位,那么,现在便可以去面见陛下了。陛下此刻,应该正在御书房等你们。” 宁王四人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语。他们心中充满了绝望、不甘、愤怒,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他们知道,林尘所言非虚。在绝对的实力和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们任何的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良久,宁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地说道:“罢了,罢了……成王败寇,古来如此。我等……认栽了。” 其余三位王爷也相继起身,脸上皆是颓然之色。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气氛肃穆。 皇帝任天鼎正端坐在御案之后,批阅着奏章。他的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当内侍通报宁王四人求见时,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们进来。 宁王四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御书房。他们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天鼎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他温和地说道:“四位皇兄快快请起,赐座。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 内侍连忙搬来锦凳,请四人落座。 “不知四位皇兄今日联袂前来,所为何事啊?”任天鼎明知故问,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他甚至主动提起:“对了,朕听说几位皇侄前些时日有些胡闹,被大理寺请去问话了。他们年纪轻,不懂事,想必也受了不少惊吓。朕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即刻回家,好生反省。四位皇兄不必过于忧虑,小孩子嘛,总会犯些错误的,教导一番也就是了。” 任天鼎这番话,说得和风细雨,关怀备至,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提及削藩、推恩令,以及林尘与他们之间的冲突,仿佛那只是臣子之间的一些小摩擦。 宁王心中苦涩,他知道,陛下这是在唱红脸,在给他们台阶下。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任天鼎笑道:“皇兄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宁王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恒亲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陛下,林……林少师今日在内阁与我等深谈,言及我等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且子孙不肖,恐难承袭祖宗基业,辜负陛下厚望……” 任天鼎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打断道:“哦?林尘这小子,竟敢如此对皇兄们无礼?真是胡闹!他一个后生晚辈,懂什么国家大事,懂什么宗室情谊!皇兄们放心,此事朕知道了,定会好好训诫于他,让他莫要再信口雌黄。” 他这番话,看似在斥责林尘,实则是在暗示宁王等人,今日之事,是林尘“胡闹”,与他这位皇帝无关。他是在等他们主动开口。 第721章 陛下当效仿前朝,行削藩之策 恒亲王冰雪聪明,立刻便领会了陛下的深意。他知道,陛下这是在给他们最后的机会,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他心一横,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地说道:“陛下圣明!林大人所言,虽有不当之处,却也点醒了臣。臣年老体衰,德行浅薄,确实不堪再领亲王爵位,食朝廷俸禄。臣弟恳请陛下恩准,辞去恒亲王爵位,以及所有封地、属民,只愿做一安乐富家翁,颐养天年,不再为朝廷添乱!” 他一边说,一边叩首不止,声泪俱下,仿佛真是发自肺腑一般。 宁王、端亲王、安郡王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争先恐后地说道: “臣弟宁王,恳请陛下恩准,辞去亲王爵位!” “臣端郡王,恳请陛下恩准,辞去郡王爵位!” “臣安郡王,恳请陛下恩准,辞去郡王爵位!” 四位王爷,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伏首请辞。 任天鼎见状,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不忍”的神色。他连忙起身,亲自上前,想要将他们扶起:“哎呀,四位皇兄这是何苦呢?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们都是我大奉的柱石,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对你们一向是信任有加,倚重万分。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辞去爵位?莫非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他这番表演,可谓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恒亲王泣道:“陛下,臣等并非受了委屈,实乃真心实意。臣等才疏学浅,德不配位,久食君禄,已是惶恐不安。如今能够卸下重担,实乃幸事。恳请陛玉成全!” “是啊,陛下,恳请陛下成全!”其余三王也纷纷附和。 任天鼎连连摆手,叹息道:“皇兄们的心意,朕明白了。但是,这爵位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定,岂能轻易更改?再者,你们为国操劳多年,劳苦功高,朕若是准了你们的请辞,岂不是显得朕刻薄寡恩,不能体恤功臣?” 他执意不肯答应。 宁王等人心中虽然明镜似的,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但也不得不配合着演下去,言辞愈发恳切,态度愈发坚决,大有陛下若不答应,他们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如此反复推辞了三次之后,任天鼎才终于面露“为难”之色,长叹一声道:“唉,也罢!既然四位皇兄心意已决,朕若再强留,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准了你们的请辞。待朕拟好旨意,昭告天下。只是,你们辞去爵位之后,依旧是朕的皇兄,是我大奉的宗室。朝廷定会厚待你们,保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贵安康。” “多谢陛下隆恩!”宁王四人如蒙大赦,再次叩首谢恩。虽然失去了爵位和封地,但至少保全了性命和家族的体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任天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亲自将他们一一扶起,温言道:“四位皇兄不必多礼。你们辞去爵位之后,便先在京师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吧。朕已经命人去操办,将你们在封地的家人亲眷,一并接入京师,也好让你们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将家人接入京师,名为团聚,实为软禁。宁王四人心中明白,却也只能感恩戴德地领受。 就在宁王他们准备告退之际,任天鼎却仿佛不经意般,又轻轻抛出了一句话,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皇兄,你们能够深明大义,主动为朝廷分忧,朕心甚慰。只是……我大奉宗室藩王,并非只有你们四人。其余各地的藩王,有些尚在盛年,有些治下颇有微词,有些……甚至还不如四位皇兄明事理啊。 朕时常为此事忧心,夜不能寐,不知四位皇兄,可有良策,为朕分忧解难?” 此言一出,宁王四人心中猛地一沉,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让他们主动开口,将天下所有藩王都拉下水吗? 四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屈辱。 宁王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躬身下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下圣明烛照,所虑极是。藩王之制,乃太祖高皇帝所立,意在屏藩王室,拱卫中央。然时移世易,如今交通便利,朝廷政令通达四海,藩王之权过重,反而易生尾大不掉之患,滋生事端,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 他咬了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臣……臣斗胆以为,为大奉江山社稷万年计,为天下百姓福祉计,也为我等宗室子孙长远安稳计,陛下……当效仿前朝,行……行削藩之策,收拢王权,加强集权,方能使我大奉长盛不衰!” “臣等附议!”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也连忙跟着表态,声音中充满了被迫的决绝。 他们心中清楚,从他们口中说出“削藩”这两个字,无疑是将会被天下所有藩王宗室所唾弃。但事已至此,他们已无力回天,只能选择顺从,以求自保。 任天鼎听完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他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深沉地说道:“嗯,四位皇兄所言,确有道理。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会仔细考虑的。”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说“考虑一下”,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表明了他确实有此意向,又没有显得过于急切,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四位皇兄也劳累了一天,便先回府歇息吧。”任天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臣等告退。” 宁王四人如释重负,又带着满心的复杂情绪,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宁王四人离开御书房后不久,太子任泽鹏和林尘便联袂而至。 当他们踏入御书房时,只见皇帝任天鼎正站在窗边,负手而立。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难以掩饰的喜悦。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太子与林尘躬身行礼。 “嗯,泽鹏,林尘,你们来了,快坐。” 任天鼎转过身,脸上笑容满面,与方才面对宁王四人时的沉稳威严截然不同。 第722章 宏大的教育改革计划 他指了指旁边的锦凳,示意二人落座,自己也重新在御案后坐下,心情极好地说道:“呵呵,宁王他们四个老家伙,总算是想通了。刚才啊,他们不仅主动辞去了爵位,还‘主动’向朕提议,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削藩之策呢!” 太子任泽鹏闻言,眼中也露出了惊喜之色:“看来,林师昨日的那番敲打,以及今日在朝堂之上的雷霆手段,是彻底让他们死了心了。” 任天鼎哈哈一笑,指着林尘道:“林爱卿啊林爱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鬼点子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先是用他们儿子的罪名拿捏住他们,再用‘推恩令’的阳谋逼他们就范,今日又在朝堂之上,抛出那个‘加征商税换取商籍入仕’的绝妙提议,釜底抽薪,瓦解了他们的联盟。最后,还让他们主动提出削藩!啧啧,这一环扣一环,真是滴水不漏,漂亮!实在是漂亮啊!” 皇帝的夸赞毫不掩饰,充满了欣赏与满意。 林尘微微躬身,谦逊道:“陛下谬赞了。臣也只是顺势而为,略施小计罢了。主要还是陛下圣明,洞察时局,给予了臣最大的信任与支持,方能有今日之成效。” “哈哈,你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 任天鼎心情大好,“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此事能成,你我君臣一心,缺一不可!如今,宁王这四块最难啃的骨头已经被我们拿下了,他们也亲口提出了削藩的建议。接下来,便是以他们四人为突破口,正式拟旨,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削藩之策了!此事,便交由内阁与宗人府共同商议,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 “臣遵旨。”林尘应道。 解决了这桩心头大患,任天鼎的心情越发舒畅。他又想起了另一件喜事,脸上笑容更盛,目光转向林尘,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与期待:“对了,林尘,朕听说,安乐那丫头,有喜了?” 林尘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躬身道:“回陛下,确有此事。昨日傍晚,太医已经确诊,安乐已怀有一月身孕。” “哈哈哈哈!好!好啊!” 任天鼎抚掌大笑,龙颜大悦,“朕看样子,很快就要有外孙了!林爱卿,你可要好好照顾安乐,让她安心养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宫里说,朕一定满足!” 太子任泽鹏也在一旁笑着调侃道:“父皇,您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既解决了藩王这个心腹大患,又要添外孙了。看来,我们大奉国运昌隆,喜事连连啊!林师,恭喜你了,你这回可是为我皇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又要为我皇家开枝散叶!” 林尘笑眯眯道:“我这开的细枝末叶,开枝散叶,还得看太子你。” 太子窘了一下:“本宫,本宫还没纳太子妃呢。” 任天鼎笑道:“林尘,今日你在朝堂之上提出的,加征商税,并放开商籍子弟参加科举的提议,朕以为甚好。此事不仅能充裕国库,更能打破士农工商的固有阶层,为朝廷吸纳更多的人才,可谓是一举多得的良策。 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后续的推行,必然会遇到不少阻力。你心中可有详细的应对措施与长远规划?” 林尘闻言,神色不变,胸有成竹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双手呈上:“陛下圣明。臣在提出此议之前,便已对后续的推行事宜,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进行过详细的考量,并草拟了一份具体的实施方案与长远规划,请陛下御览。” 内侍连忙接过奏章,呈到御案之上。 任天鼎展开奏章,仔细阅读起来。太子任泽鹏也好奇地凑上前,一同观看。 只见奏章之上,林尘用清晰的条理,详细阐述了后续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其内容之详尽,规划之长远,令任天鼎和太子都暗暗心惊。 第一条,便是关于放开商籍子弟参加科举的具体细则。 “为确保政策平稳过渡,避免引起过大动荡,臣建议,放开商籍子弟参加科举之策,可设定一个缓冲期,五年之后,再正式全面推行。这五年之内,朝廷可先行进行舆论引导,并逐步完善相关配套措施。” 任天鼎有些惊异,随后笑道:“你小子,这一招一出,相当于白白让商人提高了商税,却又什么都没付出。” 第二条,则是针对商籍子弟入仕后的管理。 “凡商籍子弟通过科举入仕者,为避嫌疑,防止其利用职权为家族谋取不正当利益,初次授官,不得在原籍以及家族主要经商地任职。且必须在外地州县任职,累计满十年,政绩卓著,方有资格调任回京,或担任更重要的职位。此举既能锻炼其能力,又能有效防止官商勾结之弊。” 第三条,也是最为核心,最为震撼的一条,便是关于科举考试内容的重大改革。 “臣以为,我大奉如今沿用之科举,多以诗词歌赋、经义策论取士,固然能选拔出不少文采出众之辈,却也使得许多士子皓首穷经,不务实际,于国计民生实用之学,所知甚少。长此以往,不利于国家发展。故臣斗胆提议,自三年之后,对科举考试内容进行重大调整!” “其一,大幅增加‘术算科’在科举总成绩中的比重。所谓术算,不仅包括传统的算术、几何,更要引入物理、化学等新式学科。国之度支,军之筹算,工程营造,天文历法,皆离不开术算。朝廷若要富国强兵,必须重视实用之学。” “其二,在策论考试中,逐步增加‘格物致知’、‘经世致用’等与现代新式知识相关的内容。例如,水利兴修之法,农田增产之道,疫病防治之策,军械制造之理,航海通商之利弊等等。以此引导天下士子,关注实际,学习新知,培养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第四条,则是与科举改革相配套的,更为宏大的教育改革计划。 “为配合科举改革,培养更多适应时代发展的人才,臣建议,在全国范围内,逐步推行‘九年义务教育计划’。由朝廷拨款,在各州府县,乃至乡镇,广泛设立官办学堂,凡我大奉适龄子弟,无论贫富贵贱,皆有接受基础教育之机会。” “为提高教学效率,降低学习门槛,臣建议,在官办学堂中,大力推广‘简体字’与‘拼音’。简体字易学易记,拼音则能辅助识字,可大大缩短蒙童识字周期。再有,配合简体字与拼音,需要大量的乡村教师。此二者,臣已整理完毕,可交由翰林院与国子监审定推行。” 第723章 怎么如今,为了陪夫人,连兄弟都不要了? “此外,为扫除文盲,提升国民整体素质,臣还建议,在各地官办学堂,利用夜间或农闲时节,开设‘夜班扫盲计划’,招收成年失学者,教授基础的识字算术,使其具备基本的读写能力。” 当任天鼎和太子任泽鹏看到这些一条条详细具体,却又充满了颠覆性的改革措施时,都彻底愣住了。 尤其是科举考试内容的变更,引入术算和新式知识,以及那石破天惊的“九年义务教育计划”、“简体字”、“汉语拼音”、“夜班扫盲”,这些名词,这些设想,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固有的认知范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修修补补,而是对整个大奉王朝的教育体系、人才选拔体系,乃至社会文化基础,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从根基上的彻底改造! 任天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好!好一个深谋远虑的改革方略!朕……朕准了!就照你这份方略办!” 龙颜大悦!此刻的任天鼎,是真的龙颜大悦!他从这份奏章中,看到了大奉王朝中兴的希望,看到了一个远超历代先祖的伟大功业,正在向他招手! “林爱卿,你这份方略,真乃治世良策,强国之基啊!”任天鼎赞不绝口,“特别是这九年义务教育,推广简体字、拼音,若是能真正实现,我大奉何愁不能人才辈出,国力昌盛!” 他看向林尘,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此事,朕便全权交由你负责督办!内阁、六部,乃至地方各级官府,皆要全力配合你!所需钱粮,朕也会想办法从内帑和国库中拨付!你放手去做,不必有任何顾虑!” 林尘深吸一口气,郑重躬身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钱,陛下不用担心,此前在江南省抄家抄出来的银钱,现在已经由户部统计,进入国库,这一笔钱覆盖上面所述的所有开支,都完全足够。” 任天鼎笑道:“好。” 与皇帝、太子在御书房内敲定了诸多关乎国运的重大方略之后,林尘只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 林尘离开了皇宫,上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 轿子刚在林府门前停稳,还未等林尘下轿,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尘哥!尘哥!你可算回来了!兄弟们等你半天了!” 只见朱能健壮的身影,正兴冲冲地和陈英和江广荣二人,从街角快步跑来。他们三人,显然是掐着点在等林尘回府。 林尘掀开马车帘,看着三人,脸上也不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们三个,今日怎么有空聚到我这儿来了?” 林尘下了马车,笑着问道。 朱能一把揽住林尘的肩膀,嘿嘿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想约尘哥你一起出去乐呵乐呵!” 江广荣道:“听说最近百花楼新来了一批南边的小娘子,那叫一个水灵!” 陈英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林兄,你最近天天不是上朝就是待在内阁,要么就是在家里陪嫂夫人,都快憋出毛病来了。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咱们兄弟几个,定要好好聚一聚,不醉不归!” 林尘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歉意地说道:“今日,恐怕不行。” “啊?为何不行?”朱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解,“莫非陛下又给你派了什么要紧差事?” 林尘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今日,我要在家好好陪陪安乐。她……她身子有些不适,需要人照顾。” “陪……陪夫人?”朱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瞠目结舌地看着林尘,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才难以置信地喊道:“尘哥!你……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他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想当初,你在红袖招,当着那么多姑娘的面,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你当时可是亲口说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可断’啊!怎么如今,为了陪夫人,连兄弟都不要了?” 林尘听得嘴角一阵抽搐,额头上瞬间冒出几条黑线。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朱能,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混账话?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哈哈哈!尘哥,你还不好意思承认!”朱能在一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你喝高了,抱着红袖招的头牌翠云姑娘,一边笑一边说的!说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陈英莞尔一笑,也跟着起哄:“对对对!就是这样!当时翠云那个花魁还感动得稀里哗啦,说林兄你是天底下最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呢!” 江广荣哈哈大笑。 林尘脸色一黑,猛地转头瞪向笑得最欢的江广荣,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江广荣被林尘这饱含“威胁”的一瞪,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连忙捂住嘴巴,强行收住了笑容,脸上却憋得通红。 朱能和陈英见状,也是忍俊不禁,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取笑林尘。 林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几个活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正色道:“好了,别闹了。安乐是真的身体不适,需要人陪。改日,改日我一定请大家好好喝一顿,如何?” 朱能见林尘不像是在开玩笑,关切地问道:“嫂子没事吧?要不要紧?用不用请太医来看看?” 林尘心中一暖,笑道:“多谢关心,已经请过太医了,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那好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约!” “嗯,路上小心。” …… 就在林尘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温馨,并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充满期待的时候,两道足以震动整个大奉王朝的圣旨,正以最快的速度,一前一后地从京师发出,通过驿站的快马,星夜兼程,传往全国各地。 第724章 削藩开始! 第一道圣旨,便是关于削藩的诏书。 当这道圣旨快马加鞭送抵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人曾经的封地,以及其他尚未被波及的藩王府邸时,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圣旨的内容,更是让宁王等四位“主动请辞”的王爷,险些气得当场吐血! 圣旨开篇,先是历数了藩王制度自太祖立下以来的种种功绩,肯定了宗室藩王在拱卫中央、屏藩王室方面所起到的积极作用。 然而,话锋一转,圣旨便笔锋犀利地指出了当前藩王制度所存在的诸多弊端:诸如藩王权力过大,尾大不掉,侵占田亩,与民争利,甚至拥兵自重,威胁中央等等。这些弊端,已然成为国家安定的隐患,社稷发展的阻碍。 紧接着,圣旨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口吻写道: “朕夙夜忧思,寝食难安,深恐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天下苍生再遭涂炭。幸有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等宗室贤王,深明大义,体察朕心,更洞悉藩王制度之沉疴痼疾,为天下宗室藩王之表率,主动上书朕躬,痛陈藩王之危害,恳请朕以江山社稷为重,以万民福祉为念,行削藩之策……” “宁王等人言辞恳切,情真意切,为国为民之心,昭然可见。其高风亮节,不恋权位,主动请辞爵位,愿为天下藩王之先导,朕览其奏章,深受感动,亦深感欣慰。有此等贤明宗室,实乃我大奉之幸,万民之福” “故朕经再三思虑,并与内阁诸臣反复商议,决定顺应天意民心,采纳宁王等贤王之良言,自即日起,于全国范围内,逐步推行削藩之策……” 当宁王、恒亲王、端亲王、安郡王四人,在京师的府邸中,由礼部官员当众宣读完这道圣旨的内容后,四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噗——!” 脾气最为暴躁的端亲王,一口老血差点没直接喷出来!他指着那明晃晃的圣旨,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陛下……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宁王也是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主动上书请求?痛陈藩王危害?为天下宗室藩王之表率?高风亮节?不恋权位? 这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们什么时候主动上书请求削藩了?他们分明是被林尘那个小贼和陛下联手逼迫,才不得不含恨辞去爵位的!如今倒好,在这圣旨之中,他们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深明大义、主动为国分忧的“贤王”!成了推动削藩的“功臣”! 这分明是拿他们当挡箭牌!拿他们当替罪羊啊! 可以想象,当这道圣旨传遍天下,那些尚未被波及的藩王宗室,在看到这份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们四人头上的诏书后,会是何等的愤怒!他们四人,从此以后,将会成为天下所有藩王的公敌,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陛下……好狠的心呐!”恒亲王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皇帝不仅要削去他们的爵位和权力,更是要彻底毁掉他们的名声,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安郡王也是一脸的绝望与悲愤。他原以为,辞去爵位,便能换来一世安稳。却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羞辱与清算! “林尘!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端亲王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怒吼。 然而,他的怒吼,在这偌大的京师之中,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圣旨已下,木已成舟。 在圣旨发出的同时,京师的兵部和各地兵备道,也接到了来自中枢的紧急密令。一时间,整个大奉王朝的军事力量,都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和快速调动的状态。 无数快马从京师的各个城门疾驰而出,马蹄声踏破了黎明前的宁静。这些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使者,他们怀揣着措辞严厉,不容置喙的第二道圣旨,以及皇帝的亲笔信函,肩负着前往其余各藩王封地传旨的重任。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将朝廷削藩的决心和具体指令,传达到每一个藩王的耳中,并“护送”他们即刻启程,赶赴京师“觐见陛下,共商国是”。 …… 数日后,湖广省,吴王府。 吴王,年近五十,平日里在封地作威作福,生活骄奢淫逸,对于朝廷的政令,向来是阳奉阴违。他自恃封地富庶,兵强马壮,从未将远在京师的皇帝放在眼里。 此刻,他正搂着新纳的美妾,在后花园中欣赏歌舞,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突然,一名神色慌张的管家连滚爬带地跑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王……王爷!不好了!京师……京师来人了!是钦差!带着圣旨来的!” 吴王闻言,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放下酒杯,不耐烦地说道:“慌什么慌!不就是个传旨的太监吗?打发点银子,让他滚蛋就是了!莫要扰了本王的雅兴!” 在他看来,京师来的使者,无非就是要钱要粮,以往也是这么打发的。 管家却哭丧着脸道:“王爷,这次……这次不一样啊!来的不是太监,是兵部的一位郎中,还……还带着一队京营的兵马!气势汹汹的,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圣旨,要王爷您立刻接旨!” “京营兵马?”吴王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挥了挥手,让歌姬美妾退下,整理了一下衣冠,沉着脸向前厅走去。 前厅之中,一名身着兵部官服,面容冷峻的中年官员,正手捧圣旨,昂然而立。他的身后,站着数十名盔甲鲜明,手持兵刃的京营士卒,个个目光锐利,神情肃杀,将整个王府前厅都衬托得气氛凝重。 “吴王接旨!”兵部郎中见吴王出来,也不多言,直接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圣旨的内容,与送往宁王等人封地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在最后,语气更加严厉,措辞更加不容置疑: “……着吴王即刻启程,三日之内,赶赴京师,不得有误!吴王封地所有田亩、人口、赋税,即日起,全数交由当地官府及州府衙门共同管理,所有兵马,原地待命,听候兵部调遣!钦此!” 第725章 宁王!恒王!你们这四个老匹夫! “什么?!”吴王听完圣旨,如遭雷击,当场愣在原地! 要他即刻赶赴京师?还要将封地、人口、赋税、兵马全部交出?这……这与直接夺了他的王位有何区别?! “这……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吴王失声尖叫,脸色涨得通红,“本王乃太祖后裔,世袭罔替!朝廷凭什么夺我封地,收我兵权?!本王不服!本王要上奏陛下,弹劾你们这些奸臣!” 那官员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吴王殿下,此乃陛下圣意,白纸黑字,不容置疑。下官只是奉旨行事。还请王爷遵旨,即刻启程,莫要让下官难做,也莫要自误前程。” “自误前程?哈哈哈哈!”吴王怒极反笑,“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能将本王如何!来人啊!给本王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他话音未落,却发现王府的亲兵护卫,竟无一人敢上前。那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下属,此刻都面露惧色,畏缩不前。他们都看到了钦差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卒,也感受到了朝廷此次削藩的雷霆决心。 那官员冷哼一声:“吴王殿下,下官奉劝你一句,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宁王、恒亲王等四位贤王,尚且主动请辞,为国分忧。王爷若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恐怕下场会比他们凄惨百倍!陛下有旨,若有藩王抗旨不遵,图谋不轨,可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宁王他们主动请辞?”吴王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宁王他们为何会……” 钦差身旁的一名随从,适时地将第一道圣旨的抄录副本递了过去。 吴王一把抢过,匆匆浏览。当他看到圣旨中将宁王四人描绘成“深明大义、主动请辞”的“贤王表率”,并痛陈藩王危害,恳请陛下削藩的内容时,他整个人都气炸了! “宁王!恒王!你们这四个老匹夫!老混账!!” 吴王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圣旨抄本撕得粉碎,破口大骂,“枉本王以往还敬你们是宗室长辈!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为了苟全性命,竟然出卖我等宗室利益,主动向皇帝摇尾乞怜,还反过来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我呸!你们不得好死!!” 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宁王那四个“带头大哥”给坑惨了!有了他们“主动请辞”的“榜样”在前,朝廷削起他们这些藩王来,更是理直气壮,名正言顺! 然而,无论吴王如何愤怒,如何咒骂,都已无济于事。在钦差带来的京营兵马的“护送”下,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湖广藩王,最终也只能满腔悲愤与不甘,灰溜溜地踏上了前往京师的“不归路”。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全国各地的藩王封地,接连上演。有的藩王试图反抗,却在朝廷早已部署好的绝对武力面前,不堪一击;有的藩王心存侥幸,企图拖延,却被钦差以雷霆手段,直接押解上路;也有少数藩王,看清了形势,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配合,交出权力,以求换取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一时间,整个大奉王朝,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但削藩的大势,已然不可逆转。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辽东,宁王曾经的封地。 一骑快马,护送着一辆装饰普通,却戒备森严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宁王府曾经的帅府大营。 马车中端坐的,正是当朝国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手握京师三大营兵权的信国公李信。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奉了皇帝密旨,前来接管宁王在辽东的所有兵马。 辽东之地,毗邻北蛮,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宁王在此经营多年,麾下兵马数万,皆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这支军队的归属,对于朝廷能否彻底掌控辽东局势,至关重要。 帅府大帐之内,宁王麾下的一众心腹将领,早已得到消息,在此等候。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疑虑与不安。虽然他们已经接到了宁王从京师传回的亲笔书信,告知他们朝廷的决定,以及他本人“主动请辞”之事,但要他们就此交出兵权,将这支凝聚了宁王数十年心血的军队,拱手让人,他们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与抵触。 “末将等,参见信国公!”众将虽然心中不服,但面对信国公这位朝廷重臣,五军都督府的统帅,礼数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信国公,年过半百,方面大耳,不怒自威。他戎马一生,身上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帐下众将,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诸位将军免礼。本公今日奉陛下圣旨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有数了。”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将领,乃是宁王麾下的第一猛将,名叫周奎,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国公大人,王爷的书信,我等已经收到。只是……我等世代追随王爷,镇守辽东,抵御北蛮,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如今朝廷一纸令下,便要收回我等兵权,将士们……将士们心中不服啊!” “是啊,国公大人!我等对朝廷绝无二心!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等?”其余将领也纷纷附和,言语中充满了委屈与不解。 信国公面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绫圣旨,高高举起:“此乃陛下亲颁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宁王深明大义,主动请辞,其麾下兵马,悉数归由朝廷统一调配。尔等身为大奉军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敢违抗圣命不成?” 他又从怀中取出另一封书信,展示给众人:“此乃宁王殿下亲笔所书,命尔等务必配合本公,顺利完成兵权交接,不得有误。王爷的笔迹,想必诸位都认得吧?” 众将看着那熟悉的笔迹,以及圣旨上那鲜红的玉玺大印,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几分,但依旧有些犹豫。毕竟,兵权一旦交出,他们未来的命运,便难以预料了。 信国公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本公今日前来,不仅带来了陛下的圣旨,宁王殿下的亲笔信,还带来了这个!”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正是五军都督府的调兵金令! “本公乃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奉旨节制天下兵马!尔等若敢抗命不遵,便是公然谋反!按律当诛九族!” 与此同时,大帐之外,传来一阵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甲胄摩擦之声和脚步声。 “本公此行,并非孤身一人。”信国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公身后,还带来了三千京师三大营的精锐!他们此刻,就驻扎在营外!若是有人胆敢生出异心,休怪本公麾下将士,刀剑无情!” 恩威并施! 圣旨的权威,宁王亲笔信的安抚,五军都督府金令的震慑,再加上营外京师大军的压迫感,如同数座大山一般,压在了这些宁王亲信将领的心头。 周奎等将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绝望。他们知道,大势已去,再无反抗的可能。 “末将……末将等,遵命!”周奎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 其余将领也纷纷跪倒在地,表示愿意交出兵权,听候朝廷调遣。 信国公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过去了。 至此,宁王在辽东经营多年的军事力量,终于兵不血刃地被朝廷成功接管。 第726章 草民赵老蔫,叩谢陛下天恩! 削藩的诏令,如同一道道滚雷,自京师中枢发出,迅速传遍大奉王朝的每一个角落。出乎许多朝中老臣战战兢兢的预料,这场足以撼动国本的巨大变革,在最初的惊涛骇浪之后,竟以一种令人惊异的“有条不紊”姿态,在帝国广袤的疆域上铺展开来。 当然,平静的表象之下,并非没有暗流。当钦差大臣手捧圣旨,在各地藩王府邸威严肃穆地宣读完那一道道剥夺其封地、人口、赋税乃至私属武装的敕令时,昔日威风八面的王爷们,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藩王,如南境的庆王,在听完诏书后,面如死灰,踉跄数步,一口鲜血喷洒在金碧辉煌的殿前,随即瘫软在地,口中只反复念叨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亦有如的肃王,性如烈火,当场拔出佩剑,怒指钦差,咆哮着要带兵清君侧,诛“奸臣”林尘,却被钦差身后如狼似虎的校尉以更快的速度制服,狼狈不堪地被卸下兵刃,捆缚起来。更有甚者,在绝望之下,试图一把火烧了经营百年的王府,与之一同化为灰烬,却也被早有防备的官兵及时扑灭。 然而,这些零星的、绝望的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 于是,在最初的混乱与喧嚣过后,各地官府在朝廷特派使者的监督和协调下,高效地开始了对原藩王土地、人口、府库的接收工作。一卷卷厚重的田契地籍,一箱箱积存的户口黄册,一座座曾经专属于王府的粮仓武库,此刻都井然有序地清点、登记、封存,悉数回归朝廷掌握。 而这些从藩王手中剥离出来的,动辄数万乃至数十万顷的肥沃土地,便成为了林尘力推的“摊丁入亩”改革基础。 深秋,淮左省,颍州府,凤台县,一个唤作“麦香渡”的村庄。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村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村口那片平日里孩子们追逐打闹、妇人们浣洗衣裳的河滩边的开阔地上,此刻却黑压压地聚集了全村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紧张、期待、忐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在人群的最前方,几位身着崭新官服的县衙书吏,在一张临时搭建的简陋木案后正襟危坐。木案上,摊放着一沓盖有鲜红官印的崭新纸张,旁边则摆着印泥和笔墨。 “下一户,赵老蔫家!”一名负责唱名的衙役,拉长了嗓音喊道。 人群中,一个身材佝偻,脸上布满风霜刻痕的老汉,被他同样面带紧张的儿子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便是赵老蔫,一辈子都在给晋王府的管事当佃户,辛劳一生,却从未拥有过一寸属于自己的土地。 为首的一位书吏,约莫三十来岁,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赵老丈,莫要紧张。本官奉朝廷之命,陛下隆恩,推行‘摊丁入亩’新政。经核查,你户原佃种晋王府薄田八亩。现下,朝廷将原晋王府在此处的官田十亩,正式划拨归你户下。此乃田契,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地界四至与田亩数目。你老人家过目,若是无误,便在此按下手印,从今往后,这十亩地,便是你赵家的了!只需依照田亩数目,向朝廷缴纳正赋,再无其他苛捐杂派!” 赵老蔫浑浊的老眼中,瞬间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枯柴般的手,接过那份散发着墨香的田契。他的儿子赵大山,粗通文墨,凑过去逐字逐句地念着,念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爹……是真的!是真的!十亩……是十亩上好的水浇田!朝廷……朝廷真把地分给咱们了!”赵大山喜极而泣,扶着老父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赵老蔫捧着那张薄薄的田契,却觉得它重逾千斤。他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的皱纹滑落,滴在那鲜红的官印之上。突然,他双膝一软,朝着京师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草民赵老蔫,叩谢陛下天恩!叩谢朝廷!这……这真是青天白日,让俺们穷苦人见着亮了!” 他身后,无数双眼睛湿润了。压抑的抽泣声,逐渐汇聚成一片。 “快请起,老丈!”那书吏连忙起身,与衙役一同将赵老蔫搀扶起来,声音也带着几分动容,“此乃陛下体恤万民,林大人呕心沥血为民请命的善政。尔等日后好生耕种,将日子过红火了,便是对陛下与朝廷最好的报答!”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分地了!真的分地了!俺的娘啊,俺这辈子也能有自家的地了!” 一个年轻的后生,兴奋得满脸通红,将怀里的孩子高高举过头顶。 “可不是嘛!听说是从那些王爷手里收回来的地!乖乖,那些王爷一个个肠肥脑满,占的地几辈子都耕不完!还是当今陛下圣明,有魄力!” 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农,捋着胡须,感慨万千。 “往后种自家的地,交朝廷的粮,再也不用看那些王府管事的脸色,不用受那二道盘剥了!这日子,有奔头了!真是有奔头了!”一个中年妇人,擦着眼泪,脸上却笑开了花。 类似的场景,在原先各大藩王的封地内,在推行“摊丁入亩”的每一个州县,如同春雨后的嫩芽,不断上演。 …… 与此同时,江南省,苏杭之地,一处名为“枕水轩”的雅致茶楼内,水榭临波,丝竹悠扬。 二楼的一间包厢中,几位在江南商界颇具分量的人物正围坐品茗。他们中,有经营着遍布江南数州府绸缎生意的“苏锦汇”大掌柜钱万贯,有掌控着漕运部分线路、兼营米粮生意的“通达行”东家周伯通,还有一位则是世代经营玉器古玩,在士林中也颇有人脉的清雅老者,人称“玉先生”的文怀玉。 “诸位,”钱万贯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他那张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却带着几分凝重,“朝廷这第二道旨意,想必大家都已经仔细琢磨过了。这商税,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三成,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我那苏锦汇,看着流水不少,但丝线的成本,织工的工钱,各处铺面的开销,算下来利钱本就有限。这一加税,怕是又要少了一大块肉。” 第727章 夫君,这木瓜为何要我多喝一些? 漕帮出身的周伯通,性子较为直接,他闷哼一声道:“加税也就罢了,自古皇粮国税,天经地义。只是,那林尘画的这个‘五年之后,允许商籍子弟参加科举’的大饼,诸位觉得,有几分可信?” 玉先生文怀玉轻摇折扇,慢条斯理地开口:“周东家此言,亦是老夫所虑。林尘此人,行事向来不拘一格,雷厉风行。削藩如此惊天动地之举,都能被他办得妥妥帖帖,足见其手段与圣眷。 只是,科举乃国之大典,向来为士林清流所重,我等商贾子弟,即便家资丰厚,饱读诗书,若想与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同场竞技,恐怕阻力不小。 这五年之期,听着是给了个盼头,但也可能是林大人的缓兵之计,先稳住我等,待商税征收顺畅,国库充盈之后,此事再寻个由头,不了了之,亦未可知啊。” “文老所言极是。”钱万贯点头附和,“五年,变数太多。万一林大人失势,或是圣上改了主意,我等岂不是白白多交了五年重税,还空欢喜一场?” 一直沉默的,一位年纪较轻,目光却十分锐利的徽州茶商汪子明,此时却开口道:“诸位前辈,晚辈倒有不同看法。林尘自入仕以来,所推新政,看似惊世骇俗,却往往能切中时弊,且言出必行。 远的不说,就说他对那些衙门里的师爷、胥吏的任用,便是前所未有之举。那些往日里被人瞧不上眼,只能做些刀笔杂务的吏员,如今竟也有机会得到提拔,甚至出任实职。林尚书连这些人都敢用,又为何不敢让我等商贾子弟入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如今藩王已除,朝廷威权日盛。林大人此举,或许正是要打破这士农工商的固有壁垒,为朝廷广纳贤才,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安抚我等商贾之心,让我们觉得这税,交得不冤,交得有前景。 依晚辈看,这五年之约,虽有风险,却也并非毫无指望。至少,我已打算让犬子收收心,好生延请名师,苦读几年诗书,总归不是坏事。” 汪子明的一番话,让在座的几位老成持重的商贾都陷入了沉思。确实,林尘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却又总能达成目的。 还是玉先生文怀玉道:“子明所言,亦有其理。如今朝廷大势已定,我等身为商贾,自当顺势而为。税,是不得不交了。至于这科举之门,是虚是实,五年之后便见分晓。在此之前,约束子弟,勤勉向学,总是一条不错的退路。即便不能入仕,多读些书,明些事理,于家业传承,亦有裨益。”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对陡增的税负依旧感到肉痛,但相较于藩王们的凄惨下场,以及那虚无缥缈却又带着一丝诱惑的科举前景,大部分商人还是选择了接受。 京师。 林尘推行的两道重大改革——雷霆削藩与加征商税,如同两颗巨石投入大奉王朝的政治湖心,许多观望的官员与勋贵,也是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败家子那两道新政,在地方上竟然没出什么大乱子!真是奇了!” “何止没出乱子!这么多的藩王,竟然还真就没人反?” “还有那江南的商税,本以为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们会联合起来抵制,没想到也只是议论几句,便乖乖认了。败家子许了他们子弟五年后可以参加科举,这招高啊!” 皇宫,御书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任天鼎的面庞。锦衣卫指挥使王龙正躬身肃立,将各地汇总而来的关于削藩、摊丁入亩以及加征商税后各方反应的密报,一一呈上。 任天鼎一目十行地翻阅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欣慰,最后则化为难以掩饰的龙颜大悦。 当看到各地百姓因分得田亩而对朝廷感恩戴德,山呼万岁;当看到江南商税征收虽有微词,却大体平稳,国库收入预期大增时,他忍不住将手中的奏报往御案上一放,抚掌大笑: “好!好啊!林爱卿果然未负朕望!削藩之举,为我大奉拔除了心腹大患,使得政令一统,海内皆安!摊丁入亩趁势全面推行,更是让天下万民耕者有其田,民心归附,此乃国之根本! 而这加征商税,辅以科举之望,既充盈了国库,又安抚了商心,一举两得,妙不可言!如此一来,我大奉府库充盈,民心安定,何愁不能迎来盛世!” 侍立一旁的太子任泽鹏,见父皇如此欢欣,也适时上前,躬身道:“父皇圣明,如今藩王势力已除,百姓安居乐业,国库日渐丰盈,实乃我大奉中兴之兆。” 任天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赞许地看向太子,随即问道:“泽鹏,如今各地削藩大致已定,那些被‘请’来京师的藩王宗亲,人数着实不少,日后当如何安置,方能既显朝廷宽仁,又不留后患?” 太子任泽鹏沉吟片刻,恭声答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些藩王既已尽失权柄,便不足为虑。可效仿前朝故事,在京中赐予府邸,供给丰厚俸禄,让他们锦衣玉食,颐养天年,但需严令禁止他们私下串联,干预政事,如此便可。” “嗯,此法尚可。” 任天鼎微微颔首,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帝王独有的锐利与决断,“对于这些已经来到京师的,便依你所言,圈养起来!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安安分分地过完下半辈子。”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继续道:“至于那些至今仍心存幻想,或是抗旨不遵,未曾按期前来京师的,朕也懒得再与他们多费唇舌,传朕旨意,即刻昭告天下:凡此类藩王,再不来京师,剥夺爵位,子孙后代,无法享受推恩之令!” 深秋,京师的寒意渐浓,落叶在庭院中堆积成金黄的地毯。林府的院落内,却是一派温暖融洽的景象。 林尘坐在回廊下的软榻上,手中捧着热茶,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在他身旁,端庄秀丽的徐璃月和活泼灵动的安乐公主,正依偎在他左右。 不远处的亭子里,夏若雪正静静地为他们燃着香炉,袅袅青烟,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为这深秋的院落增添了几分暖意。 “夫君,我爹爹方才送来了新鲜的羊乳,妾身让厨房炖了木瓜,您也尝尝。”徐璃月声音柔和,体贴地为林尘添了茶水。 “木瓜?”林尘嘿嘿一笑,“这个为夫不喝,你多喝些才是。” 徐璃月有些迷糊:“夫君,这木瓜为何要我多喝一些?” 林尘凑在徐璃月耳边说了一些,徐璃月顿时脸红了。 第728章 话说这京郊有个刁民,名叫张三! 林尘摸了一下她的脸,夸赞道:“你有心了,没事,你喝了。” 安乐则不满地撇了撇嘴,嘟囔道:“夫君就知道夸大姐姐,我今日也亲手给您剥了栗子呢!你怎么不说好?”她说着,将一小碟剥好的油亮栗子推到林尘面前。 林尘哈哈一笑,捏起一颗栗子放入嘴中,夸张地赞叹道:“哎呀,安乐剥的栗子,果然是这世上最甜最糯的!娘子辛苦了!” “这还差不多!”安乐这才满意地笑了,又顺势靠得更近了些。 三人你侬我侬,享受着这温馨的午后。 正当此时,一名小厮匆匆来到院门外禀报:“大人,京师大学堂的程博士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程博士?”林尘略微诧异,程博士平日里负责学校的日常事务,他亲自上门,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快请。” 不一会儿,一位年约六旬,精神矍铄,须发半白的儒雅老者,在小厮的引领下,迈步走入院中。正是京师大学堂的副校长,程博士。 “程远志,拜见林大人。”程博士恭敬地向林尘行礼。 “程博士快快请起。”林尘起身迎了过去,亲自扶起程博士,笑道:“程博士是学堂的辛劳者,本官常年不在学堂,都是程博士在管理,辛苦无需多言。今日登门,有何要事?” 程博士站定后,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说道:“林大人,学校刚刚成立,百废待兴,幸得大人规划详尽,诸事进展顺利。只是……学校里的士子,有些担忧情绪。现在已是深秋,来年的春闱科举,转眼就至。此前大人曾许诺,要为他们讲授科举之法,指点迷津。可这都半年多了,大人一直忙于朝中大事,无暇顾及学堂,这使得那些士子心中颇为忐忑,生怕耽误了科举前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有,如今京师大学堂虽已开课,但毕竟名声尚不显赫。那些还在观望的士子,以及朝中一些对此抱有疑虑的大人们,都在等着看我们的成效。此时正是打出学校名气,招徕更多优秀人才的关键时刻啊。” 林尘一笑:“倒也确实如此,我这段时间先是下江南,回来后又忙着和文武百官斗法,接着又是忙于削藩和摊丁入亩等大事,对京师大学堂的关注确实有所疏忽。” 他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 “士子们的担忧,我知晓了。学校的名气,也确实需要更进一步。这样吧,今日下午,我便随程博士去一趟学校,与士子们见一见,也亲自去看看学堂的进展。” “当真?!”程博士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脸上愁容尽去,“那真是太好了!士子们得知大人要去,定然会安心不少!” “嗯。我先去更衣,程博士稍等。”林尘说着,对徐璃月和安乐温柔一笑,“下午我得出门一趟,你们在家好好休息,不必担心。” “夫君公务要紧,只管去吧。”徐璃月柔顺地说道。 安乐也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眼中带着一丝不舍。 …… 下午,林尘换上了一身常服,却带着侯爵和内阁大学士的气场,在程博士的陪同下,乘马车前往位于京师不远南面的京师大学堂。 京师大学堂的选址颇为考究,占地辽阔。如今,以学校为核心,周边已然依托学校的规模和影响力,逐渐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型牌坊城镇。 许多并非学校正式学生的士子,也慕名前来,在学校外围的茶楼客栈落脚,只为能够进入学校特别开放的图书馆,翻阅那些市面上难以寻到的书籍,或是旁听一些公开课程。这景象,已经初显了这所新式学府对整个士林的影响力。 朱能和陈英,作为林尘最亲近的兄弟,自然也跟在林尘身边。 当林尘一行人踏入学校大门时,早已得到消息的学校师生,几乎全都迎了出来。 数以百计的士子,身着统一的蓝色学子服,整齐地站在广场上。当他们的目光投向缓缓走来的林尘时,压抑的兴奋在人群中蔓延。 “来了来了!” 他们是第一批进入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对这所新式学府,对他们的校长林尘,充满了期待与信任。之前在京师大学堂还没发展起来时,有不少士子也是忍受不住,选择了离开,而现在,京师大学堂如日中天,足以证明他们选对了。 “恭迎林校长!” 一声声饱含激动与尊敬的呼喊,自士子们口中齐声发出。 林尘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面孔,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称呼,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 “看来,我这一次也是要有不少学生了。” 他微笑着向士子们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诸位勤勉向学,辛苦了。我今日前来,是想看看你们的学习情况,也了解一下学校的近况。” 简单寒暄过后,林尘便对程博士说道:“程博士,先带我四处逛一逛学校吧。我想看看我们学校,发展得如何了。” “下官遵命。” 程博士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按照林大人您的规划,学校分为旧部和新部。旧部设文、史、哲等科,教授经史子集、圣人之言,以传承我大奉的优秀传统文化。而新部,则是您所开设的新式学科,旨在教授实用之学,强国之本。” 他指着不远处的几栋新建的建筑,继续说道:“目前,新部开设了数学学院、法律学院、农业学院、医学院、物理学院。每个学院都聘请了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的先生担任博士或讲师。此外,还有按照您的吩咐,建成了藏书丰富的图书馆,无论新旧,皆可在此研读。” “很好。”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逛一逛新部吧。” 程博士带着林尘一行,率先走向了法律学院的教学楼。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木质建筑,结构精巧,采光良好,虽然是新建,却带着古朴的韵味。 他们走进一间教室,只见一位面白无须,气质斯文的先生,正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生动地讲解着什么。这位先生,正是林尘亲自从国子监挖来的何海清,一位对律法有着独特见解的助教讲师,如今在京师大学堂法律学院担任博士。 “……诸位请看此案!” 何海清指着黑板上潦草勾勒的人物关系图,神情激动,“话说这京郊有个刁民,名叫张三!平日里为非作歹,是个典型的法外狂徒!这日,张三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被该妇女的丈夫李四看见,李四气不过,冲上前去理论。张三仗着人高马大,对李四拳打脚踢,还将李四打成重伤!” 第729章 二哥,你不能这么说我 教室里的士子们听得目不转睛,教室外的朱能也是来了兴趣,这是讲课? 何海清顿了顿,接着说道:“按照我大奉律法,殴打他人致伤,轻则杖责,重则流放。但!这张三狡诈无比,他事先买通了衙门的胥吏,在李四伤重之际,让胥吏伪造了一份‘李四主动挑衅,张三属于正当防卫’的供词! 结果,在公堂之上,张三倒打一耙,声称自己是受害者,仅仅是自卫反击,不小心失手伤人!而那李四伤势过重,无法亲自作证,那份伪造的供词,加上张三的一番狡辩,竟然让县太爷无法断案!最后,仅仅判了张三罚银了事!” 何海清拍了拍桌子,“此案之中,张三明明是施暴者,却利用律法漏洞,胥吏勾结,甚至是受害者的伤势,逃脱了应有的惩罚!这其中,牵扯到律法的正当防卫界定、证据的采信、官员的断案能力,以及胥吏的操守问题! 这告诉我们,律法并非一成不变的教条,它的施行,还需要配套的证据搜集、司法公正,以及对人性的洞察!你们学习律法,不仅仅是背诵条文,更要学会如何运用它,如何维护公正,如何识别那些隐藏在条文之下,利用律法漏洞作恶的‘法外狂徒’!” 教室里鸦雀无声,士子们听得入神,眼神中充满了对律法这门新学科的震撼。林尘也在教室门口微微驻足,心中暗赞何海清的教学方法生动形象,引人入胜。 朱能有些兴奋:“这讲得好,连我都能听懂,当年在明镜堂,胡祭酒讲的,我就一个都听不懂。” 陈英笑道:“连你都能听懂,那看来确实讲得很好了。” 朱能气道:“二哥,你不能这么说我。” 林尘哈哈一笑。 离开法律学院,程博士又带着林尘前往了农业学院。 农业学院的区域建在校园北侧,外面连接着一大块开阔的空地,足有数百亩。这片空地上,划分出了许多试验田,种着各种作物。 “林大人您看。” 程博士指着远处的试验田介绍道,“按您的要求,目前农学院的重点课题,便是在探讨如何提高粮食产量。一方面,我们正在尝试您上次提及的‘杂交水稻’之法,挑选性状优良的品种进行培育,希望能育出高产、抗病的稻种。另一方面,也在研究各种提高土地肥力的方法,比如利用农家肥、人畜粪便、草木灰等进行‘堆肥’,通过合理配比和发酵,制成优质的有机肥,来替代传统的直接施肥,以提升亩产量。” 林尘边听边点头,这些都是他结合现代农业知识,为京师大学堂农学院定下的研究方向。毕竟古代的小农经济实在太脆弱了,粮食产量不高,对整个国家的发展都是极大限制。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快拦住它!” “别让它跑了!” 只见在一处用木桩围起来的区域内,一头体型不小的肥猪正撒开四蹄,在围栏内横冲直撞,试图逃脱。周围站着几名身着学子服的士子,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围堵。 程博士看到这景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农学院的另一项试验课题,由几位对畜牧之学感兴趣的士子负责。他们正在进行的课题是,猪在被阉割后,能否有效去除猪肉中的腥臊味和柴味,以及对猪的生长速度和增重是否有影响。” 他指着那个正抱着一根木棍,狼狈地追逐逃窜的猪的士子,说道:“那位便是负责此项课题的士子,叫李壮实,对畜牧养殖极有天赋。” 看着那士子满头大汗地抓猪,再听着程博士一本正经地介绍这个研究课题,跟在林尘身后的朱能和陈英,彻底看傻眼了。 陈英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显然是被这“抓猪论阉割”的场景和研究内容震惊得不轻。他印象中的读书人,都是温文尔雅,吟诗作画,谈论经史子集的。什么时候,读书人竟然要下地种田,还要抓猪、研究怎么养猪了?这……这还是读书吗? 林尘微微一笑,他对这一幕非常感兴趣,之前他给了程博士厚厚一册发展方向,看样子现在学校倒是在逐步落实。 真正的学问,不仅仅是吟风弄月,更是经世致用,是能解决实际问题,改善民生,强国富民的。 “李壮实,加油!”林尘笑着喊了一句。 那李壮实听到校长大人给自己加油,精神一振,卯足了劲,终于瞅准机会,一个飞扑,将那头肥猪按在了地上。周围的士子们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帮忙将猪牢牢制住。 “做得好!”林尘再次赞许道。 除了研究高产水稻和堆肥的区域,另一侧,还能看到一些精心打理的果树,树干上能清晰地看到嫁接的痕迹。虽然已是深秋,树叶凋零,但枝条的嫁接口处包扎得整整齐齐。 几名负责果树课题的士子兴奋地跑上前,指着其中的一棵树,尽管上面没有果实,他们依然满脸自豪地介绍道:“林大人,您看这棵!这是我们按照您教的法子,将上好的京郊甜樱桃枝,嫁接在了一棵本地的野山李砧木上!这种野山李,根系发达,但果子又小又酸涩,几乎不能食用。我们想尝试,能不能通过嫁接,让它长出甜美多汁的樱桃来!” “野山李嫁接甜樱桃……” 林尘听着士子的介绍,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好,继续努力,农桑乃国之根本,能培育出高产抗病的作物,改良果树品种,都是造福万民的大事。” 告别农学院,程博士又带着林尘来到了物化学院的教学楼。 走进一间挂着“实验室”牌子的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味,摆放着一些林尘熟悉的现代器皿——玻璃烧杯、试管、酒精灯,还有简易的蒸馏装置,这些都是玻璃坊造出来的。 几名士子正围着一张实验台,聚精会神地操作着。 他们似乎正在进行一个加热反应的实验。一个士子小心翼翼地将试管架在酒精灯上加热,试管内液体缓缓沸腾,有气体冒出。然而,由于操作不当,或许是加热过快,或是试管角度不对,沸腾的液体突然向上喷溅,恰好溅到了酒精灯的火焰上! “啊!” 第730章 退休薪资?教师资格证?林大人又发明了什么新东西? 伴随着一声惊呼,一团火焰瞬间从试管口窜了出来!那名士子吓得脸色苍白,手一抖,试管差点掉落。周围的士子也乱了阵脚,手忙脚乱地想要扑灭火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 林尘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他快步走到实验台前,从一旁拿起一个湿布,冷静地指挥道:“不要用手扇!会引燃更多气体!立刻移开酒精灯!” 他示意那名士子将着火的试管小心地放在实验台上,然后用湿布盖了上去。火焰遇到湿布,得不到空气,很快便熄灭了。 确认危险解除,林尘这才看向那几名士子,语气严肃:“进行加热实验,首先要注意安全!试管口不能对着人!加热时要均匀,液体不能超过试管容量的三分之一!若是产生易燃气体,更要注意远离火源!这次是运气好,若是溅出的是腐蚀性液体,或是火势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士子们有些惭愧:“林、林校长……” 林尘缓了缓语气,指着那支试管,开始讲解完整的实验流程和注意事项。 “多谢林校长指点!”他们齐声躬身行礼。 “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林尘鼓励道,“物化之学,变化无穷,既有造福万民的力量,也有伤人害己的危险。勤勉求知的同时,更要心存敬畏,遵守规程。” 接着,林尘又前往了医学院。 医学院的实验室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摆放在架子上,一个个培养皿中呈现淡黄色、表面覆盖着白色绒毛状物质的培养基。这些正是林尘亲手指导培育的青霉素。虽然产量和纯度还不高,但已经迈出了提取和应用抗生素的第一步。 负责医学院教学的目前是丁捷和张东问二人,还有请来的老中医。 此刻,他们二人还带着几名士子,向林尘汇报学习进展。 一名士子指着墙壁上绘制的人体经络图,有些困惑地说道:“林大人,您定下的这‘外科手术’之学,着实精妙!特别是您绘制的人体结构图,清晰地标示了骨骼、肌肉、脏腑的位置。但……您说要将人体解剖开来学习,这……这难度太高了。没有活人,又如何能真正掌握人体内部的构造?” 在这个时代,解剖活人是闻所未闻的禁忌,甚至连尸体解剖都极少进行,且仅限于为数不多的法医验尸。 “不必用活人。”林尘目光平静地说道,“可以用尸体。” 士子一愣,有些瞠目结舌,得亏是林大人,不然谁能找到尸体来教学? 学院简单参观了一遍,林尘就让程博士安排讲座,这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礼堂内,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尘身上。 “诸位老师,诸位学生,大家下午好!” “首先,本官要感谢诸位士子对京师大学堂的信任,我知道,当初学校刚刚筹办,还只是一个科举培训班的时候,你们便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本官,报名入学。这份信任,本官铭记于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有力:“既然你们信任本官,本官也绝不会让你们失望!你们来此,是为了求取功名,为了鱼跃龙门!本官说话算话,从本月开始,本官将亲自抽出时间,开始针对来年春闱的科举培训!我会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对科举考试的理解,以及一些应试的技巧,倾囊相授!本官有信心,让你们中的许多人,在来年的科举中,脱颖而出!” 台下的士子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他们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林大人果然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待掌声稍歇,林尘继续说道:“当然,科举之路并非坦途,竞争激烈。本官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金榜题名。但是,即使此次未能考上,你们在京师大学堂所学,也绝不会白费。” 他抛出了第二个重磅消息:“为了让每一位在这里求学的士子都能学有所用,本官向朝廷建言,将会大力拓展新的就业岗位,为你们提供更多的出路。比如,医学院的士子,将来毕业后,本官将会在京师建造一所大型的‘中心医院’,所有医学院毕业的士子,都可以在那里工作。在那里,你们既能将所学应用于实践,一边悬壶济世,积累经验,也可以一边继续读书,继续参加科举。” 台下的士子们又是一阵骚动。在传统的观念中,除了做官,士子的出路极为狭窄。而林尘所描绘的未来,却是如此的广阔和充满可能性。 “再有,本官向朝廷建言,将会在大奉王朝全面推行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制度——免费九年义务教育!”林尘的声音更加激昂,“这意味着,未来大奉所有的孩童,无论贫富贵贱,无论男女,都将有机会进入官办学堂,接受至少九年的基础教育!” 这个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引起的震动更加强烈。免费?九年?所有孩童?要知道他们早些年求学,可没有所谓的官办学堂,去私塾都很困难。 林尘继续说道:“为了推行这项制度,朝廷将会在全国各地,兴建无数的官办学堂,这将需要海量的教师!因此,本官建议,未来所有在官办学堂任职的教师,都将被纳入朝廷编制,成为正式的朝廷命官!他们将每月领取稳定的俸禄!更重要的是,当他们年老致仕退下来之后,朝廷还会向他们支付退休薪资,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 他话锋一转:“当然,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官办学堂教师,并非易事。为了确保教育质量,本官将会设立一个‘教师资格证’考试!只有通过这个考试,获得资格认证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官办学堂的正式教师!未来,京师大学堂,也将承担起培养和考核教师的重任!” 台下的士子们和老师们彻底懵了。教师……入编?俸禄?退休薪资?还有……教师资格证?!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在这个时代,教师的地位并不高,大多靠束脩为生,收入不稳定,晚年更是凄凉。而林尘所描绘的教师职业,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金饭碗”!这哪里是教书,简直是做官啊! 那些国子监出身的老师,更是愣住了。他们虽然身为京师大学堂的博士,地位尊崇,但也没有“入编”、“退休金”这些说法啊!这位林大人,到底又发明了什么新东西? 第731章 此等伟业,非圣人不能为也! 林尘看着台下震撼的反应,心中满意。 “所以,”林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即使你们此次科举未能高中,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在京师大学堂继续深造,学习新知识,同时,也可以在学校参加‘教师资格证’的考试。一旦考取了资格,便可以应聘成为官办学堂的正式教师!这同样是一份光荣而稳定的差事!” “同时,为了配合义务教育制度的全面推广,京师大学堂从今年起,将会开始招收定向培养的教师。这些士子入学后,主要的培养方向便是未来的官办学堂教师,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各地学堂任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接下来的更重磅的内容。 “而要让这项前所未有的教育制度,真正惠及天下万民,让所有孩童都能轻松入学,顺利识字读书,仅仅靠兴建学堂和培养教师,还是不够的。”林尘肃然说道,“学习的门槛,必须进一步降低!” 他从身旁的书案上拿起一叠厚厚的纸张。 “诸位都知道,我大奉文字繁复,识字不易。这极大地限制了百姓的学习热情和效率。因此,本官决定,从本月开始,京师大学堂,将会在全校范围内,开始全面推行一种全新的文字书写体系——简体字!” “同时,为了配合简体字的推广,本官还准备了一套全新的发音标注体系——音标!还有配套的标点符号。” 礼堂内,瞬间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低语和议论声。 简体字?音标?这是要……改文字? “这套简体字,是在现有文字基础上,对部分笔画繁复的字进行了简化,书写起来更加快捷,学习起来更加容易。”林尘说着,将手中的纸张递给身旁的程博士,示意他向下传递,让老师和士子们传阅。 “而这套音标,则是用来标注每一个字的读音,即便是不认识的字,只要掌握了音标,也能准确地读出它的读音,极大地降低了识字的难度!” 他看着台下的反应,继续道:“本官曾在自己的封地小范围内尝试推广过简体字和音标,效果很好,但受限于推广范围和资源,未能全面铺开。这一次,我们将以京师大学堂为起点,全面推行!” 纸张在老师和士子们手中传递着。他们好奇地接过,低头仔细观看。 当他们看到那些简化过的汉字,看到那些奇特却似乎真的能够标注读音的符号时,最初是惊愕,随后是难以置信,再接着便是深深的思考和震撼。 “这……这个‘爱’字,竟然少了这么多笔画?” “这个‘体’,‘会’,都变得如此简单!” “还有这些符号……怎么标注读音的?我试试……啊!竟然真的可以读出来!” 礼堂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从低语变成了嗡嗡的讨论,再到激动的探讨。 走在最前面的程博士,颤抖着手接过那叠纸张,他逐字逐句地看着那些简体字,又反复琢磨着那套音标体系。他原本以为林尘只是要在学堂里增加一些新课程,没想到,林尘要做的,是要对整个大奉的教育体系,对文字的根基,进行一次彻底的、革命性的改造! 这一刻,程博士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震撼和醍醐灌顶般的领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喃喃地说道:“化繁为简,普惠天下……这……这等功绩,已非寻常改革者可比……” “林大人!”程博士提高了声音,礼堂内的议论声瞬间平息,所有人都看向他。 “化天下之难为易,开万民之智于蒙……此等伟业,非圣人不能为也!林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圣人!” 圣人!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礼堂内炸响! 朱能和陈英听着,目瞪口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圣人?不是,我尘哥变成圣人了? 林尘看了一眼激动的程博士,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一惊一乍? “此外,为了鼓励士子们积极学习简体字和音标,从明日起,京师大学堂将在全校范围内,举办一场简体字和拼音的学习竞赛!前三名,不仅可以在学年末获得额外学分,本官还会亲自给予重奖!” 士子们听得摩拳擦掌,这不仅是展示学习成果的机会,更有可能得到林大人的亲自奖励,这可是无上的荣光!程博士也欣然应下,将这些吩咐一一记下。 很快,在演讲结束后,林尘就是又定好了第一次培训的时间,就在当日晚上,还是在礼堂,此刻礼堂的人数,甚至比白天还要多。 林尘在前面口若悬河。 “科举其实很简单,它就是一场正常的考试,只要是考试,其实就有规律可循,我给你们总结了一套套的‘公式’和‘模板’,不是让你们死记硬背,也不是让你们文章变得千篇一律。” 林尘指着黑板上自己随手勾勒出的文章结构图,语气带着一股子自信,“这套东西,简单来说,叫做‘清晰的论点,严谨的逻辑,层层推进的论证’,就跟盖房子一样,得有结实的骨架!这里的结构有总分总结构、有分段并列结构,让你的文章脉络分明,论证无懈可击!” “最基础的就是套圣人之言,进一步的就是抒发你们的真知灼见,这些模板和公式,能用最清晰、最有力的形式表达出你们的观点,让考官一眼就看出你们的水平和不同之处!” 林尘讲得深入浅出,讲得那些士子们恨不得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去听。时不时有人恍然大悟地轻拍大腿,或是低声感叹“乖乖,原来是这么回事!” 至于手中的笔,更是没停过,把林尘说的每一个点子都给记下来。 讲到兴头上,林尘停了停,目光扫过底下那些求知若渴的年轻面孔。 “我知道,肯定有人心里犯嘀咕,会问,林校长啊,既然有这些门道儿,为啥你当初办学堂的时候,不早点教我们呢?” 林尘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脸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本官可得跟你们说句实在话,科举这东西,根本还是在学问本身!你们之前日夜苦读的那些经史子集、圣人之言,就好比你们盖房子的地基,是你们文章的‘底子’!”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要是底子不够硬,光有技巧,那就像是盖空中楼阁,看着花里胡哨,一推就倒,非但没用,反倒误事!” “现在不一样了,你们有了一定的底子,有了结实的根基。这时候再学这些技巧,那才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两者加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他最后总结道:“所以啊,接下来,你们给我认真学,认真练!从今天开始,每七天,咱们就来一次科举随堂测验。测验的文章,本官亲自看,亲自批!批完给你们指点,让你们知道哪里不行,哪里还得加把劲儿!” 士子们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就去多写几篇文章。有林大人亲自手把手地教,还有定期测验,他们对来年的春闱,那真是信心百倍,感觉前所未有的光明! 实际上,林尘干的这个教培之法,明代的李贽就已经玩过了,他绝对是玩科举教培的祖宗,经过他培养出来的士子,参加乡试基本稳中,押题也押得准,甚至科举考上率也很高。 第732章 什么?读书不要钱?! 京师大学堂的士子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活力。林尘亲自讲授的科举技巧,让他们如获至宝,许多原本文章平平的士子,在经过林尘的指点和几次模拟测试后,写文章的能力竟然得到了大幅提高。他们欣喜不已,对林尘更是敬佩万分。 “林校长果真是神人啊!他那套科举文章的架构之法,简直是点石成金!我按他说的去写,感觉文章的骨架子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再也不是以前那般松松垮垮的了!”一个士子兴奋地对同窗说道。 “可不是嘛!我那策论,以前总觉得空泛无物,自己都觉得没劲儿。现在听林校长这么一讲,才知道要结合时政,要提出实实在在的法子,那才叫真才实学!”另一人附和道,“以前总觉得云里雾里,现在听林校长这么一说,感觉就像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 这些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京师各处。 可京师城里,一家老字号茶馆里,有个叫刘成的年轻士子,现在可是肠子都悔青了。他当初是京师大学堂的第一批学生,可后来家里那老顽固死活不让,说京师大学堂是不务正业,会耽误他科举,硬是让他退了学,转去了京师一家老牌书院。 他现在就跟一位还在京师大学堂的好友王青相对而坐。王青呢,眉飞色舞地把林尘在学堂里头讲的那些话,还有他亲自教科举技巧、设立教师资格证、推行义务教育和简体字拼音等等一系列惊人举动,都给刘成说了。 “什么?林校长亲自讲授科举技巧?还说要我们‘鱼跃龙门’?!”刘成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洒了一身。 “是啊!林校长说了,我们是学堂的第一批学生,他绝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还说每七天要进行一次随堂测验,他亲自批阅!”王青兴奋得脸都红了,“而且你没看到,林校长教授那些物化之学、医学院的解剖之术,简直是神乎其技!程博士都说林校长是‘圣人’!” “圣人?!”刘成的心猛地一沉,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初自己退学时,那些同学不解的眼神,还有家里那些老家伙信誓旦旦地说京师大学堂“不入流,是歪门邪道”。如今听来,哪里是不入流?分明是引领时代潮流,走在最前头啊! “还有那简体字和拼音!简直是化繁为简,听程博士说,学成之后,普通百姓都能轻易识字!”王青还在滔滔不绝。 刘成只觉得一阵阵眩晕,他当初的决定,是何等愚蠢!他放弃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学堂,而是通往一个全新世界的钥匙!他看着王青那充满希望和激动的面孔,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懊恼、悔恨、羡慕和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气得他想捶胸顿足,感觉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 “我……我真是个蠢货……”刘成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 林尘在京师大学堂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他关于“九年义务教育”、“教师入编”、“简体字和音标”的宣言,如同插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更传到了那些与林尘政见不合的士族豪门耳中。 京师,贺家。 贺家世代开办书店,兼营私塾,在京师士林中颇有声望,与诸多朝中清流关系密切。贺家家主贺远山,年近六旬,面容清癯,平日里最重斯文。此刻,他正听着心腹传来的消息,脸色铁青。 “砰!” 贺远山猛地一拍桌子,将手中的茶盏震得四分五裂。他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愤怒地咒骂道:“简直是乱弹琴!这个败家子!他这是要掘我贺家的根基啊!如此下去,我大奉的文脉千年基业,都将毁于一旦!” 他儿子贺敬文,约莫三十来岁,虽然也觉得林尘的举动有些出格,但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上前一步,疑惑地问道:“父亲,孩儿不解。他办学,我等也可办学。他兴医,我等也可施药。为何您如此动怒?这‘义务教育’,听起来似乎能让更多百姓识字,也算善举啊。” 贺远山闻言,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指着贺敬文,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懂什么?!这岂是寻常的善举?这林尘,他要挖我们的根啊!” “首先,他弄出什么‘教师资格证’,将官办学堂的教师,都纳入了朝廷编制!俸禄、养老金!这是何等的厚遇!往日里那些贫寒士子,苦读十年,一心求官,却往往碰壁。如今呢?若能考个教师资格证,便可拿俸禄,安稳一生,何苦再来我等私塾受累?我贺家私学,赖以维系者,乃是师资。若优秀教师都被他挖走了,我等何以培养人才?人才一少,我贺家在士林中的影响力,何存?!” 贺远山越说越气:“更可恨的是他弄出的那些什么‘简体字’、‘拼音’!简直是妖言惑众!读书人之所以有分量,那是因为能识文断字的人少!知识掌握在我等手中,天下苍生,唯有我等才能为他们解读圣贤之言,方知天理人伦!可他这一简化,将读书写字的门槛拉得比路边的石头还低!就算是贩夫走卒,目不识丁的愚夫愚妇,估计也能学个七七八八!到时候,人人能看懂告示,人人能看懂报纸,人人能读圣贤书,你告诉我,他们还会听我们的吗?还会敬畏我们这些‘读书人’吗?!”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这是要釜底抽薪!圣人之学为国本,文字乃圣人之学之载体。他改了文字,岂非变相地改了圣人之学?他要将我等世代相传的文化精髓,变得粗鄙,变得人人可解,这本身就是对儒学的亵渎!一旦百姓开了蒙,能够独立思考,不再事事依赖我等士绅,那这地方的乡里规矩,家族伦理,乃至朝廷的政令,都将变得难以维持!天下岂不大乱?!” 贺敬文听得目瞪口呆,额头上冷汗涔涔。他这才意识到,林尘的‘新政’,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而是直指士族豪门的命脉!从师资到知识垄断,再到文化掌控,林尘的每一步,都在动摇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不能坐以待毙!”贺远山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必须阻止!林尘此举,必然会引起朝中清流的不满,也会触犯更多士族豪门的利益。为父要立刻去拜访几位老大人,联络各方,此事,绝不能让他如此胡闹下去!” …… 京师的暗流涌动,在大奉的其余州县,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道道由官府张贴的圣旨告示,赫然出现在各州县的城门、乡镇牌坊和集市口。当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围聚在告示前,听着识字的乡绅或衙役大声念出“免费九年义务教育”、“所有孩童皆可入学”、“官办学堂”等字眼时,最初的疑惑,很快便化作了巨大的狂喜。 “什么?读书不要钱?!” “官老爷!俺家那娃,是不是真的能去读书识字了?真的不用交束脩?” 一个满脸风霜的农妇,颤抖着声音,拉着一名衙役的衣角,难以置信地问道。她家几个孩子,平日里都在田里帮工,识字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衙役耐心地解释道:“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陛下体恤万民,林大人力荐新政,以后各地都会兴建官办学堂,孩童入学,皆免费,只须备文具便是!” “俺的娘啊!这……这不是做梦吧!”无数百姓喜极而泣,纷纷朝着京师方向跪下,山呼万岁。这等于是给他们的孩子,乃至他们的家族,开辟了一条新的活路,一个光明的未来! 然而,与百姓的欣喜若狂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地方士族们的慌乱与愤怒。 在江南一处富庶的县城,当地的望族——张家。张家家主张文德,一位在当地德高望重的老儒,此刻正拍着桌子,气得脸色铁青。 “荒谬!简直荒谬!这林尘,他究竟想做什么?!”张文德指着手中的告示,怒不可遏,“免费义务教育?官办学堂?他这是要将我等士族经营多年的私塾,将我等在地方上教化万民的根基,一扫而空啊!” 他身旁的几位家族长辈,也都是义愤填膺。 “是啊!我等士族,之所以能在地方上享有声望,掌控话语权,不就是因为我们垄断了知识,垄断了科举入仕的途径吗?” “一旦那些泥腿子都能识字读书,都能考取功名,那他们还会对我等俯首帖耳吗?这简直是要天下大乱!要颠覆伦常!” “还有那什么简体字、拼音!这是要我等祖宗流传下来的文脉,毁于一旦啊!这林尘,其心可诛!他根本就是个败家子,是个祸国殃民的奸臣!” 地方士族们知道,这教育改革比削藩更可怕。削藩只是动了宗室的权力,而教育改革,却是要动他们这些士绅阶层在地方上的根本影响力,动摇他们数千年来维系的社会结构。他们对林尘的痛恨,甚至超过了那些被削藩的王爷。 第733章 贺家主,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 在江南的一处望族府邸内,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将手中的圣旨拓本狠狠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林尘竖子!安敢如此欺我士林无人?!” 另一处,一位正当壮年的士族族长,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到自己家族耗费无数钱粮,才培养出几个能读书应试的子弟,如今这林尘一纸令下,岂不是让那些寒门贱子也有了与自家子弟一争高下的机会?这让他如何甘心! “这简体字,笔画简陋,形态粗鄙,简直是对圣人文字的亵渎!此等歪门邪道,若任其流传,必将导致文脉断绝,礼崩乐坏!” 一位以经学传家的老儒,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了文化的末日。 相似的场景,在整个大奉王朝的各个州、府、县,有士族聚居的地方,几乎同时上演。 愤怒、惊恐、不解、怨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迅速发酵。 他们或许在商税问题上可以虚与委蛇,在削藩问题上可以隔岸观火,但在这文字改革上,他们感受到了切肤之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绝不能让这简体字推行下去!” “必须阻止林尘那败家子的倒行逆施!” “我等士族,世代忠良,岂能坐视这江山社稷被一个黄口小儿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时间,各地士族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利用姻亲、师生、同乡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迅速串联。一封封措辞激烈的密信,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在士族之间传递。 不惜一切代价,倾尽所有资源,派遣最能言善辩、最具影响力的族中代表,火速赶往京师!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游说朝中重臣,联络各方势力,甚至不惜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务必要让皇帝陛下收回成命,将这“简体字推广令”彻底废除! …… 京师,贺府。 与往日的门庭若市、宾客盈门不同,今日的贺府显得格外肃静。府内一处隐蔽的暖阁之中,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与焦躁。 贺家家主贺远山,此刻正背着手,在铺着厚厚西域地毯的房间内来回踱步。他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显然是心事重重。 在他面前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官员,正是目前的户部左侍郎张成德。 张成德年约四旬,面容儒雅,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虑。他端着手中的青瓷茶盏,杯中的上等龙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但他却似乎无心品茗,只是时不时地轻啜一口,目光显得有些游离。 “张大人,您倒是给句准话啊!” 贺远山终于停下了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那林尘小儿,如今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是巧立名目,加征商税,接着又鼓动陛下削藩,搞得天下人心惶惶;现在,他竟又弄出个什么‘简体字’来!这简直是要刨我等士绅的根啊!大人,您也是读书人出身,世代书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般胡闹下去?” 张成德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眼看向贺远山,苦笑一声,道:“贺家主,稍安勿躁。你所说之事,本官岂能不知?实不相瞒,这几日,我这府上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我大奉立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大规模更改文字之举?这简体字一旦推行,影响之深远,难以估量。本官族中的几位长辈,昨日也派人送来了加急书信,信中言辞之恳切,之悲愤,唉……” 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说族中之事。 “那日圣旨一下,京城里便炸开了锅。最初,百姓们尚不明所以,只道是朝廷又有新政。可待那些识字的人将圣旨内容一解释,您是没瞧见那场面!” 张成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城东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贩夫走卒,城西那些盼着自家娃儿能读书出头的匠户人家,听闻这简体字能让他们更容易识字,一个个都跟过节似的,高兴得手舞足蹈,奔走相告,说朝廷出了圣君,体恤万民。甚至有人当街焚香,叩谢皇恩浩荡,高呼‘林大人乃我等再生父母’!这……这让本官如何是好?” 贺远山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哼”了一声,道:“一群愚民,懂个什么?他们只看到眼前识字容易,却不知此举乃是动摇国本,遗祸无穷!长此以往,人人都能读书,那这读书人的身份还有何尊贵可言?朝廷取士,又以何为标准?岂不是天下大乱?” 张成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贺家主所虑,亦是本官所忧。简体字对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而言,或许是一桩好事,能让他们有机会接触文字,了解圣贤之道。但对我等世代以诗书传家、以科举入仕的士人而言,这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它不仅会削弱我等在学识上的优势,更可能引发社会秩序的混乱。此事,确实是逆天而行。” “那大人还在犹豫什么?” 贺远山见张成德似乎也认同自己的看法,心中稍定,追问道,“如今京中,反对这简体字的大有人在。下官听说,已有不少同僚私下串联,准备联名上疏,弹劾林尘,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大人在户部身居要职,又素有清名,若能振臂一呼,必能得到众多响应!” 张成德闻言,脸上却露出了更为凝重的神色。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的柳树,沉默了片刻,方才转过身来,声音低沉地说道:“贺家主,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其一,”他伸出一根手指,“如今朝堂之上,风向已变。户部尚书陈文辉大人,吏部尚书王奎大人,这二位可都是六部重臣,陛下倚重之深,远超旁人。而他们,与那林尘的关系,可谓是盘根错节,利益相关。甚至连内阁之中,都是和林尘关系密切之人。我等若要弹劾林尘,首先就要过他们这一关。你觉得,他们会坐视不理吗?我等联名上疏,又能有多少份量能直达天听?” 第734章 暗流涌动! 贺远山的面色一滞,张成德所言,确实是无法回避的现实。王奎和陈文辉,一个是掌管人事,一个是掌管钱袋子,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更是林尘推行新政的坚定支持者。 张成德继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贺家主,你莫非忘了,那林尘,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此子年纪轻轻,行事看似荒唐不羁,被京中戏称为‘败家子’,可他的政治手腕和能力,却着实令人心惊胆寒!” “想当初,江南党何等势大?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盘踞江南数十年,根深蒂固。结果呢?大谏议被他一番操作,雷霆一击,整个江南党土崩瓦解,多少高官显宦落马抄家!那场面,至今想来,仍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那削藩之事,”张成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宁王、恒亲王等几位藩王,要么手握重兵,要么雄踞一方?多少年来,朝廷想要削藩,都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可他林尘呢?先是借着佛偈的由头,牵扯到宁王身上,称他们谋逆,再快刀斩乱麻,将其一举拿下,而后又借势而为,软硬兼施,逼得其余藩王乖乖交出兵权,接受朝廷改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几乎没给那些藩王任何反抗的机会。这等手段,这等魄力,岂是寻常人所能拥有?” “他每一次出手,都看似冒险,实则都经过了周密的算计,每一步都踩在关键节点上。我们这些人,自问有几人能看透他的布局?有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贸然出手,只怕不但扳不倒他,反而会像之前的江南党一样,被他抓住把柄,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张成德的一番话,如同一盆盆冷水,浇在贺远山心头。他原本激愤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他不得不承认,张成德所言句句在理。林尘的崛起,伴随着太多人的倒下,他的每一次“胡闹”,最终都变成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功绩”。 “那……难道我等就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这败家子如此胡作非为,将我等士族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不成?!” 贺远山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 张成德沉吟了许久,深邃的目光在暖阁内游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断:“坐以待毙,自然不是我辈读书人所为。此事,硬碰硬,恐怕胜算不大。但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他走回桌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贺远山,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官可以私下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僚,在朝堂上相机行事,制造一些舆论压力。但要真正给林尘致命一击,让他不得不收敛,甚至让陛下改变主意,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分量,也更‘名正言顺’的出面者。” “张大人的意思是……”贺远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张成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贺家主,你可曾想过,这文字之事,除了关乎我等士绅的切身利益,更关乎圣人教化,文脉传承。论及此事,天下间,最有发言权,也最能引得天下读书人共鸣的,是何处?” 贺远山略一思索,眼中陡然一亮:“国子监!” 张成德抚掌而笑:“然也!国子监乃朝廷教化之根本,历代祭酒皆为大儒,门生遍布天下。若能说动国子监出面,以维护圣人文字、传承文脉为名,上疏陛下,痛陈简体字之弊,其分量,绝非我等寻常官员联名上疏可比!届时,天下士子响应,必然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巨大力量!虽然目前京师大学堂名声渐隆,但它不是朝廷机构,国子监还是正统。” “妙啊!张大人此计甚妙!” 贺远山一扫之前的颓然,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国子监新任祭酒孙启明孙大人,听闻也是一位治学严谨、恪守传统的宿儒。若能得他相助,此事大有可为!” 张成德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此事,便由本官去周旋一二。贺家主,以及诸位同道,只需在背后鼎力支持,静候佳音即可。” …… 京师,一处清幽雅致的府邸,此乃国子监新任祭酒孙启明的居所。 府内书房,布置得古朴典雅,四壁皆是及顶的书架,满满当当地堆放着各类经史子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陈年书卷特有的气息。 此刻,书房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正是国子监祭酒孙启明。他身着素色锦袍,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髯,梳理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学者的沉静与威严。 在他的下首,分列坐着十几位客人。这些人,身份各异,却都带着同样凝重而期盼的神情。为首的,正是户部侍郎张成德。他身旁,还坐着几位身着各色官袍的京官,品级从三品到五品不等,皆是朝中对简体字推广心怀不满之人。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些人之中,还有两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他们虽然未着官服,但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仪。其中一位,便是致仕多年的前任礼部尚书,另一位,更是曾经的帝师,名满天下的大儒——董太傅。 董太傅年近八旬,早已不问世事,潜心治学,但今日也被请了出来,足见此事在士林中引起的震动之大。 待侍女奉上香茗退下后,孙启明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平静地开口问道:“诸位大人,今日齐聚老夫这陋室,不知所为何事?” 户部侍郎张成德率先站起身,对着孙启明恭敬地深施一礼,沉声道:“启禀祭酒大人,我等今日冒昧打扰,实乃有一桩关乎我大奉文脉存续、社稷安危的万分火急之事,恳请大人出面,力挽狂澜!” “哦?”孙启明眉头微微一挑,示意张成德继续说下去。 张成德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沉痛地说道:“祭酒大人想必也已听闻,朝廷近日颁布圣旨,欲在全国推行一种名为‘简体字’的新型文字。此事一出,朝野震动,士林哗然!我等以为,此举实乃……” 第735章 简体字关乎天下士林,老夫自会表态 张成德话未说完,旁边一位性子急躁的吏部郎中便忍不住插话道:“祭酒大人!那林尘竖子,简直是在胡闹!他仗着陛下的宠信,肆意妄为!刚加征完商税,搞得民怨沸腾;削藩之事也才初见端倪,各地尚不安稳;如今,他竟又将主意打到了我等奉行千年的圣人文字之上! 他这是要把大奉的根基都给折腾散了啊!此等祸国殃民之举,若不加以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董太傅也是看向孙启明,拱手道:“孙祭酒,老夫今日厚颜前来,也是为此事。林尘此子,老夫也曾有所耳闻,其行事乖张,不循常理,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然,此次推广简体字,实乃数典忘祖,倒行逆施之举!” 董太傅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孙启明:“我大奉文字,从古至今,其形体之优美,内涵之深邃,岂是区区几个简化笔画所能替代?这简体字,笔画简陋,形态粗鄙,毫无美感可言,更严重损害了文字的表意功能。长此以往,后人将不识古籍,不明经典,我汉族千年文脉,岂不断送于我等之手?!” “董太傅所言极是!” 另一位致仕的老尚书也抚须点头,痛心疾首道,“老夫听闻,那林尘竟扬言,要让天下妇孺皆能识字。此言看似体恤百姓,实则包藏祸心!自古以来,治学乃是清苦之事,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成。 若人人皆可轻易识字,那学问岂不变得廉价?士农工商,各司其职,方是治国正道。若人人皆想通过识字改变命运,那谁去种田?谁去做工?岂不是天下大乱?”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达着对简体字推广的忧虑与愤慨,言辞之间,无不将林尘视为祸乱朝纲的罪魁祸首。 孙启明一直静静地听着,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待众人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诸位大人的心情,老夫能够理解。文字乃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只是,陛下既已下旨,此事便已成定局。我等为人臣子,岂能公然违抗圣意?” 张成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再次躬身道:“祭酒大人明鉴!我等并非意图抗旨,而是恳请大人能以国子监祭酒之尊,向陛下陈情,阐明推广简体字之弊害,劝谏陛下三思而行,收回成命。大人乃当世大儒,士林表率,您的话,陛下定会认真听取。况且,国子监肩负教化天下之责,维护文脉传承,本就是分内之事!” “是啊,祭酒大人!”另一位官员也急切地说道,“我等也知大人清正廉洁,不愿轻易干涉朝政。但此事非同小可,已然引起了天下士子的公愤。若不及时加以引导,只怕会酿成更大的风波啊!”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名管家模样的仆人躬身走了进来,低声对孙启明耳语了几句。 孙启明微微颔首,对众人道:“诸位稍坐,老夫去去就来。” 片刻之后,孙启明返回书房,只是他的身后,多了几名抬着沉重箱笼的仆人。那些仆人将箱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躬身退下。 张成德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孙启明此举何意。 孙启明指了指那些箱子:“方才,有几位外地的士绅代表,前来拜会老夫,也谈及了简体字之事。他们临走前,留下了一些‘薄礼’,说是代表了各地士子的一片心意,恳请老夫能为天下读书人发声。” 一名仆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霎时间,满室珠光宝气,金光闪闪!只见箱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成色上好的银锭,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芒。这哪里是什么“薄礼”,分明是一笔巨额财富! 书房内的众人,除了孙启明和董太傅等少数几位真正淡泊名利的老臣,其余人看到这满地的金银,眼中都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贪婪与震惊。他们知道,这些钱财,代表着天下士族为了阻止简体字推广,所下的巨大决心和投入。 孙启明看着这满地的财宝,也是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诸位的心意,老夫明白了,老夫虽然是被调任为国子监祭酒,不及胡祭酒,但国子监的责任,老夫还是会承担的,这简体字关乎天下士林,老夫自会表态。” 张成德等人,当即起身拱手:“我等愿与孙大人,共同进退!” 与此同时,京师大学堂。 与那些暗流涌动的府邸不同,坐落于京城南面的京师大学堂,此刻却是一片生机勃勃、书声琅琅的景象。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数百名身着统一青色学子服的年轻士子,正襟危坐,神情专注地在雪白的宣纸上奋笔疾书。他们面前的课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本本散发着墨香的新印书籍。今日,是他们月度考评的日子,题目便是由林尘亲自拟定的一篇关于时政策论的科举文。 在教室后方的一处角落,避开了士子们紧张的答题区域,林尘正悠闲地品着茶,与他身旁的两位年轻人低声交谈着。这位年轻人,正是翰林院编修的廖常志。 林尘穿着一身简约而不失儒雅的月白色长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的目光不时掠过那些埋头苦思、奋笔疾书的学子,眼中闪烁着欣慰与期待的光芒。 “你看,”林尘放下茶杯,指了指教室里的学子,对廖常志笑道,“这些小子,比起半年前刚入学堂的时候,是不是精气神都大不一样了?当初他们中不少人,连一篇完整的策论都写得颠三倒四,如今却也能引经据典,言之有物了。” 廖常志恭敬地说道:“恩师所创办的这大学堂,教学方法与众不同,不拘泥于陈规,注重实用之学,学生们自然进步神速。” 林尘笑道:“我之前跟你提过,大学堂日后会逐渐扩大规模,招收更多的学子。我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亲为。那些基础的教学任务,比如如何分析时政,如何撰写奏疏,如何进行辩论等等,我打算逐步交给你来负责。你记住了多少?到时候可别给我掉链子。” 第736章 既然殿下问,为师便索性再为殿下,上一堂课 廖常志精神一振,脸上露出了郑重之色。 “恩师放心!” 廖常志拱手道,“恩师所授的‘问题导向法’、‘多角度分析法’、‘正反辩证法’等治学精髓,学生早已烂熟于心,并且在翰林院处理公务时,也时常运用,受益匪浅。若恩师有所差遣,学生定当竭尽所能,将恩师的学问发扬光大,绝不辜负恩师的期望!” 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你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 他呷了一口茶,目光变得有些深远,缓缓说道:“你师兄魏书明,现在正在东山省历练。前几日他来信说,已从一县之尊,升任莱州知府了。虽然只是个中等府的知府,但对他而言,却是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东山省民风复杂,又时常有倭寇袭扰,现在又是在大力推广摊丁入亩和兴修水利,他在那里,能学到的东西,远比在京城翰林院里多得多。” “魏师兄才华横溢,又勤勉务实,得恩师指点,如今能独当一面,实至名归。”廖常志由衷地说道。 林尘微微一笑,继续道:“魏书明能这么快站稳脚跟,做出成绩,除了他自身努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能将此前学的知识,灵活运用于地方治理。他推行农田水利,鼓励工商,整顿吏治,深得民心。假以时日,待他历练足够,经验丰富,调回朝廷,必堪大用。”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廖常志,带着一丝期许说道:“你在翰林院也待了半年有余,对朝廷的运作,对各部的职能,想必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翰林院虽清贵,却终究是务虚之地。真正的本事,还是要到地方上去磨砺。 我打算,明年开春之后,便奏请陛下,将你也下放到地方去,从县令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去亲身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去真正为一方百姓做些实事。” 此言一出,廖常志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他早就盼望着能有外放地方的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去实现恩师所教导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理想。 “多谢恩师栽培!学生……学生感激不尽!” 廖常志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对着林尘深深一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脚步声,不似寻常学子或教习那般轻快,反而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仪与不容置疑的迫切。 很快,人在教室外站定,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当今大奉王朝的储君,太子殿下——任泽鹏! 林尘带着廖常志走了出来。 “林师!” 太子任泽鹏甚至来不及顾及君臣之礼,便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急与忧虑,快步走到林尘面前,声音略显沙哑地唤了一声。 他的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从东宫疾行而来,心中定然是揣着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 林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温和,“何事如此行色匆匆?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廖常志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林师!出大事了!” 太子脸色凝重:“本宫刚刚得到锦衣卫密报,这几日以来,朝中朝中竟有不少御史言官,还有一些六部司官,甚至甚至连一些地方上的封疆大吏,都在暗中联络,相互串通,雪片般地往宫里递折子,弹劾林师您啊!” 林尘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愤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了然,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嘲讽。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太子殿下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今日天气一般,云淡风轻地笑道:“呵呵,弹劾我?放心,这本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何足为奇?殿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啊?!” 太子任泽鹏闻言,不由得一脸的错愕与不解。 他原本以为,林师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不勃然大怒,至少也应该会面露凝重之色,与他商议应对之策。却万万没有想到,林师竟是如此一副风轻云淡,智珠在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模样! 这,这未免也太过于反常了吧? “林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那些弹劾您的奏折,本宫偷偷看过几本,上面的措辞,简直是恶毒至极,不堪入目!他们说您推行简体字,乃是‘乱我大奉文脉,毁我圣贤传承’;说您推广那劳什子拼音,是‘惑乱民心,教唆蛮夷’;至于那标点符号,更是被他们斥为‘画蛇添足,不伦不类,玷污斯文’! 林林总总,给您罗列了不下十几条滔天大罪!若非父皇强行将这些奏折都压了下来,恐怕现在整个朝堂都要因此而炸开锅了。” 太子越说越是担忧:紧紧皱着眉:“本宫实在是想不明白,林师您推行这简体字、拼音和标点符号,明明是为了方便百姓读书识字,开启民智,乃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为何这些饱读诗书,身居高位的朝廷大员,竟会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群起而攻之呢?他们究竟是何居心?” 林尘看着太子殿下那副义愤填膺的焦急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跟我来。" 他朝一旁空着的教室走去,走到教室中央那张宽大的讲台后面,姿态从容地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指了指讲台下首的两个空位,对着太子殿下和廖常志温和地说道:“殿下,常志,你们也都坐吧。今日,既然殿下有此一问,那为师便索性再为殿下,上一堂你们在书籍上,永远也学不到的一课。” 太子闻言,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但见林师如此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他那颗原本七上八下,慌乱不已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下来了几分。 他对着林尘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与廖常志一同,在林尘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林尘沉吟片刻,这才道:“殿下,你方才问,那些朝臣,那些地方大员,为何要如此歇斯底里地反对本师推行简体字、拼音和标点符号,是吗?” 太子连忙点头:“是,林师,学生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还望林师解惑。” 第737章 原来,这才是真相! 林尘微微一笑:“呵呵,他们弹劾本师的那些所谓‘理由’,不过是些冠冕堂皇、以及蒙蔽天下悠悠众口的幌子罢了。其真正的目的,远比这些表面文章要来得更加龌龊,也更加触目惊心!” 他顿了顿,才继续用一种平缓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任何一个想要长治久安,稳固统治的皇帝,都离不开一个特殊阶层的鼎力支持与密切配合。这个阶层,便是——士大夫!” “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句话,绝非一句戏言,这些士大夫,他们表面上是皇帝的臣子,是朝廷的官员,是圣人门下的弟子,是百姓眼中的父母官。但实际上,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意义上的,隐藏在民间,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深层统治者!”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句话,对他们而言,同样适用。一个王朝覆灭了,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是他们的家族传承断了,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特权消失了!只要这些还在,他们只需要换一身朝服,向新的真龙天子俯首称臣,摇身一变,便又可以继续享受他们的荣华富贵,继续掌控他们的权势地位。 大奉若是倒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士大夫’,绝大多数都不会跟着一起倒下!他们会像墙头草一般,迅速找到新的效忠对象。” “殿下,你可知道孔家?自孔圣人以降,历经两千余年,多少王朝兴衰更迭,多少帝王将相化为尘土?唯有他孔家,却能始终屹立不倒,代代受封,世袭罔替,享受着无上的尊荣与特权。” 林尘说到此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与讥讽。 太子若有所思。 林尘继续道:“那么,这些士大夫阶层,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才能如此根深蒂固,绵延流传数千年?” 林尘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便是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天下之良田沃土,十之七八,都或明或暗地掌握在这些士大夫及其家族手中!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巧取豪夺,兼并土地,然后通过残酷的租佃制度,像吸血的水蛭一般,死死地趴在亿万农民的身上,吸食着他们的血汗,积累起惊人的财富!有了土地,便有了人口,有了钱粮,便有了对抗皇权,甚至在王朝末年揭竿而起,改朝换代的资本!” “其二,便是他们手中牢牢掌控的政治身份与行政权力!真正能够通过科举这条独木桥,成功鲤鱼跃龙门,跻身官场的,十之八九,依旧是那些出身于士大夫家族的子弟!为何?因为他们有钱!他们有传承数百年的家学渊源!他们有遍布朝野的人脉关系!他们可以请得起最好的名师,可以读到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珍贵藏书,可以从小就耳濡目染,学习为官之道,权谋之术!” “他们一旦进入官场,便会迅速抱团取暖,相互提携,形成一个个盘根错节,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利益集团! 他们垄断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行政权力,州县主官是他们的人,六部九卿是他们的人,就连那看似超然物外的言官御史,也大多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以圣人经典所构建的‘礼法’体系,作为治理国家的唯一标准,将那些不通经义,出身低微的商人、工匠等阶层,死死地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形成了‘学而优则仕’的权力闭环!” “甚至于,在远离朝堂的乡野基层,他们也通过所谓的‘乡约’、‘族规’等手段,将宗族势力与地方治理紧密地捆绑在一起,集行政权力与道德权威于一身,牢牢地控制着地方上的实际权力。” 廖常志听到此处,早已是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太子任泽鹏则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林尘目光如炬,继续说道:“其三,便是文化垄断!” “而数千年来,知识的传播权与解释权,便被这些士大夫阶层死死地垄断在手中,成为了他们维护自身统治,愚弄天下百姓的最有力的武器!” “官学,如太学、国子监,主要为谁服务?为官僚子弟!私学,如遍布各地的书院、蒙馆,大多由谁主持?由士大夫!更有甚者,许多士大夫家族,还形成了所谓的‘家学’传统,将某些特殊的学问,如经学、史学、文学、书法等等,视为家族不传之秘,代代相传,形成一个个独特的学术流派。这,进一步巩固了他们在文化领域的垄断地位,使得知识的传播,呈现出一种高度的封闭性与家族化倾向!” “殿下,你想想看,当天下九成九的百姓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当所有的知识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当这些人又同时掌握着政治权力与经济命脉,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那便是,他们可以随意地制定规则,他们可以任意地愚弄百姓!百姓们听不懂朝廷的法令,看不懂圣贤的教诲,自然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被他们卖了,还要帮着他们数钱!” “而现在——” 林尘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子殿下。 “我所推行的简体字、拼音和标点符号,其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从根本上,彻底打碎他们这套经营了数千年之久的文化垄断! 一旦简体字推广开来,读书识字的门槛将大大降低!如此一来,天下百姓的民智将会被迅速开启,一个真正意义上‘学在民间’的时代将会到来!无数出身寒门的优秀人才,将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到那时,我大奉王朝选拔人才,还会仅仅局限于那些所谓的‘书香门第’、‘士族高门’吗?还会需要仰仗那些只知空谈误国,却无半点实干之能的腐儒吗?” “到那时,皇权,才能真正地摆脱士大夫阶层的掣肘与绑架!大奉的江山,才能真正地稳如泰山,万世一系!这,才是本师推行文字改革的真正目的!这,才是那些士大夫们真正恐惧,真正要拼死反对的根本原因!他们不是在维护什么狗屁的‘文脉’和‘道统’!他们是在维护他们自己的特权!是在维护他们那腐朽不堪,早已应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既得利益!” 廖常志听得是热血沸腾,双拳紧握,眼中闪烁着无比崇敬与激动的光芒! 太子任泽鹏则是张大了嘴巴,久久无法合拢。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会对林师如此信任,如此倚重,甚至不惜力排众议,也要坚定不移地支持林师的各项改革! 原来,这才是真相!这才是隐藏在那些冠冕堂皇的弹劾奏章背后,最真实、也最丑陋的秘密! 第738章 不知还有谁要弹劾本官?一并出来,也省得一个个排队 见到太子吃惊,林尘反而轻笑出声:“不用担心,你觉得,这天下,是那些抱着故纸堆不放的老顽固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 任泽鹏微微一怔,林尘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霸气。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孤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明日朝堂之上,他们若是群起而攻之,言辞激烈,林师当如何应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林尘放下茶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殿下,大奉要变,要强,就必须有人站出来,打破那些陈旧的枷锁。至于那些弹劾,不过是些螳臂当车的蠢物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弹劾,便让他们弹劾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道理来。” 看着林尘这般成竹在胸的模样,任泽鹏心中的焦虑稍减,但依旧有些不安:“那……那父皇那边……” “陛下自有圣断。”林尘微微一笑,“殿下只需静观其变即可。明日,会是一场好戏。” 任泽鹏凝视着林尘,从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林师,明日,本宫与你一同面对!” 林尘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逐渐隐去的太阳,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新旧交替,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历史的车轮,终将滚滚向前。 …… 翌日,晨曦微露,皇宫便在一片肃穆庄严的气氛中苏醒。 太极殿,大奉王朝的权力中枢,此刻早已站满了文武百官。与往日的早朝相比,今日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官员们身着各色朝服,鸦雀无声,只有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不少文臣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武将前列,却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林尘。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锦衣,与周围官服的肃穆相比,多了几分随意,却也更显鹤立鸡群。他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复杂的眼神,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败家子,今日怕是要遭殃了。” “哼,推行什么简体字,简直是胡闹!我大奉传承千年的文字,岂容他一个黄口小儿随意更改?” “听闻昨日国子监孙祭酒已经联合了不少大臣,今日定要让他下不来台。” “看着吧,今日有好戏看了,这败家子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官员们心中各自嘀咕,眼神交汇间充满了各种揣测与期待。 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身着龙袍的任天鼎在众人的山呼万岁声中,缓缓走上龙椅坐定。 “众卿平身。”任天鼎声音威严,目光扫过阶下群臣。 “谢陛下!”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先是一些日常的政务奏报。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几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议毕,都察院御史王承恩手持象牙笏板,沉着脸出列,声如洪钟:“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臣要弹劾英国公之子,内阁大学士林尘!”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的气氛瞬间凝固! 来了!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林尘身上。 任天鼎面无表情,淡淡道:“王爱卿,所奏何事?” 王承恩义正言辞道:“臣弹劾林尘,罔顾祖宗法度,擅改千年文字,推行所谓‘简体字’、‘拼音之法’,此举乃乱我大奉文教之根基,惑乱天下视听,其心可诛!请陛下明察,严惩不贷,以正视听,以安民心!”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便有数名御史紧随其后出列,纷纷附和。 “臣附议!林尘此举,乃是数典忘祖,割裂我大奉文化传承!” “臣弹劾林尘,其所推行之简体字,粗鄙不堪,毫无美感,玷污圣贤文章!” “拼音之法,更是效仿蛮夷之举,实乃我朝之耻!请陛下下旨,立刻废止此等荒谬之举,并将林尘革职查办!” 一时间,太极殿内充满了对林尘的口诛笔伐,弹劾之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一道道充满敌意和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向林尘。 太子任泽鹏手心微微出汗,担忧地看向林尘。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林尘,却依旧面不改色。他静静地听着一句句慷慨激昂的弹劾,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待到弹劾的声音稍歇,林尘才缓缓出列,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转向那些义愤填膺的官员们,朗声笑道:“诸位大人,真是好大的火气啊。本官站在这里,洗耳恭听。不知还有哪位大人要弹劾本官?最好一并说出来,也省得一个个排队,耽误了陛下和诸位大人的宝贵时间。” 他这话一出,原本群情激奋的官员们不由得一愣。 嚣张!太嚣张了! 面对如此多的弹劾,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竖子狂妄!”一名老臣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既然林大人如此说了,那老夫便来与你分说分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绯红色祭酒官服的老者,手捧朝笏,缓步从文臣队列中走出。此人正是当朝国子监祭酒,大儒孙启明! 在胡祭酒和另外一位祭酒退下来后,孙启明接任了国子监祭酒,他也算是在大奉文坛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的出面,无疑给反对派打了一剂强心针。 孙启明走到殿中,先是对任天鼎行了一礼,而后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尘,沉声道:“林尘,老夫今日不与你争口舌之利,只与你讲道理!你推行简体字、拼音,老夫以为,此举有六大不妥之处,足以祸国殃民!” 他声音顿挫抑扬,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整个太极殿内落针可闻。 “其一!” 孙启明声调陡然拔高,“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我大奉文字,上承仓颉造字之功,下历代圣贤演化,遵循‘六书’之法,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无不蕴含天地至理,人伦纲常。简化文字,便是破坏这‘六书’造字之精髓,动摇我大奉‘天人感应’之国本!试问,那祭天祀祖所用之青铜器铭文,多为古篆大字,若行简体,岂非割裂我大奉祭祀传统?长此以往,文献传承必将出现断代危机,后人将不识先贤经典,此乃第一大祸!” 第739章 竖子!安敢如此狂悖! 孙启明说到此处,不少老臣纷纷点头,深以为然。简体字在他们看来,确实是对神圣文字的一种亵渎。 林尘面带微笑,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孙启明见状,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其二!你所推行之拼音之法,看似便捷,实则乃胡人‘书同音’政策之翻版!想那周边诸国,蛮夷之地,不识教化,方才用此等浅薄之法。我大奉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岂能自降身份,去效仿那些茹毛饮血之辈?此举若成,我大奉颜面何存?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朝?此乃第二大祸!” 这话一出,更是引得一片附和之声。大奉朝的官员,向来自诩天朝上国,对于“蛮夷”之物,向来是嗤之鼻的。将拼音与胡人政策联系起来,无疑触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孙祭酒所言极是!我堂堂大奉,岂能用夷狄之法!” “林尘此举,媚外惑上,其心可诛!” 孙启明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继续他的陈述:“其三!书法乃我大奉文化瑰宝。老夫曾见有书生,家贫好学,苦练馆阁体二十载,其字迹工整隽秀,风骨傲然,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展开示于众人,“诸位请看,此便是一方学子之心血。敢问林大人,你那所谓的简体字,可能写出如此风韵与神采?若天下皆是你那简陋笔画,我大奉书法艺术岂不凋零殆尽?此乃第三大祸!” 那卷纸上,一手漂亮的馆阁体小楷,确实引来不少官员的赞叹。 “其四!”孙启明声音愈发激昂,“天下寒门学子,为求取功名,十年寒窗,习字之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们为每一个字的点撇捺钩,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如今你一句推行简体字,便要让他们此前数十载的苦功前功尽弃,重新学习一套所谓的‘新文字’,这岂不是对天下读书人的莫大折辱与不公?此举必将引起天下学子之怨怼,动摇国本,此乃第四大祸!” 太子任泽鹏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孙启明这几条理由,条条都打在要害之上,看似难以辩驳。 孙启明看了一眼林尘依旧淡然的表情,心中冷笑,继续抛出他的重磅炸弹:“其五!文字更易,非同小可。新的简体字,必然带来新的字体与字法。敢问林编修,旧有文字体系,尤其是官府文书、户籍档案、钱粮账簿所用之部首查检之法,若因此废弃,天下钱粮赋税如何厘清?国家府库如何管理?此间混乱,必将导致政务瘫痪,吏治败坏!此言并非危言耸听!此乃第五大祸!” 这一条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实际运作,户部、吏部的官员们闻言,皆是面色一变,交头接耳。 最后,孙启明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无比肃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神秘与威慑:“其六!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猛地一甩袍袖,指向殿外天空,“陛下,诸位同僚!钦天监日前夜观天象,发现‘荧惑守心’之兆,文昌星光华黯淡,此乃大凶之兆啊!” 随着他的话音,钦天监监正颤巍巍地出列,手中捧着一副星象图,高声道:“启奏陛下,孙祭酒所言不虚!臣等连日观测,确系文昌星黯淡,荧惑犯帝座,此乃文运受损,国祚不稳之象!臣等以为,此与擅改文字,动摇文教根基,脱不了干系!” “轰!”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彻底炸开了锅! 荧惑守心!文昌星黯淡! 这可是天降示警的征兆! 不少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的官员,此刻也面露惊骇之色。 “天降示警啊!陛下,万万不可再纵容林尘胡作非为了!” “为了大奉江山社稷,请陛下立刻废止新字,严惩林尘!” “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天怒人怨啊!” 一时间,群情激愤,声讨之声似乎达到了顶峰。 太子任泽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向林尘,发现林尘依旧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孙启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冷笑连连。他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尘他倒要看看,面对这如山铁证,林尘还有何话可说! 整个太极殿内,除了任天鼎依旧深沉的目光,和林尘那令人费解的笑容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 就在这鼎沸的声浪之中,一阵清朗而突兀的笑声响彻整个太极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嚣。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林尘正仰天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孙启明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转为错愕,随即勃然大怒:“林尘!你……你笑什么?!” 他手指着林尘,气得浑身发抖,“我等列陈六大祸国之由,引天象为证,事关国体安危,你竟还笑得出来?莫非你已疯癫不成?!” 其余大臣也是怒目而视,觉得林尘此举简直是对所有人的羞辱。 林尘缓缓止住笑声,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脸庞,最后定格在孙启明的身上,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戏谑地说道: “孙祭酒,恕我直言,你方才所言,洋洋洒洒,看似言之凿凿,实则……简直是漏洞百出,不值一哂!” 林尘的笑声,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太极殿! 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充满了讥诮,更充满了对眼前这群所谓的“国之栋梁”、“文坛泰斗”的无情嘲讽! “竖子!安敢如此狂悖!” 孙启明一张老脸涨得如同猪肝,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堂堂国子监祭酒,大奉文宗,何时受过这等当面羞辱?! 其余那些弹劾的官员,亦是个个面色铁青,怒火中烧,若非顾忌着朝堂体统,恐怕早已扑上去将林尘生吞活剥! 第740章 这口才,当真是天下无双! “林尘!你休要在此故弄玄虚!老夫所言六大祸国之由,字字珠玑,皆有实据!你若有半分道理,便逐条反驳!若是无言以对,便乖乖束手就擒,向陛下请罪!”一名御史厉声喝道,唾沫星子横飞。 林尘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两口古井,波澜不惊,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穿透力: “诸位大人,莫急,莫急嘛。本官既然站在这里,自然是要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孙启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孙祭酒方才所言,听起来确实是义正辞严,忧国忧民。只可惜啊……在本官看来,不过是些拾人牙慧,固步自封的陈词滥调罢了!” “第一!”林尘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孙祭酒说,推行简体字,会割裂祭祀传统,动摇‘天人感应’之国本。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官何时说过,推行简体字,便要将现行的繁体字,或者说,你们口中的‘正体字’,彻底废除,付之一炬了?” “简体字,乃是为了方便天下万民读书识字,开启民智,让更多的人能够接触到圣贤文章,明白事理,从而为我大奉培养更多的人才!而繁体字,作为我大奉文化传承的一部分,自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每逢国家大典,祭祀天地祖宗之时,该用何种字体,便用何种字体!无论是篆书、隶书,还是你们推崇备至的繁体楷书,只要能彰显我大奉之庄重,有何不可?这与推广简体字,让九成九的百姓能够更轻松地识文断字,有任何冲突吗?” “孙大人,您老人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偏偏要陷入这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怪圈之中,难以自拔呢?难道在您眼中,这世间万物,便只有一种标准,一种形态吗?未免也太过于狭隘了吧!” 林尘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 孙启明脸色一僵,显然没想到林尘会从这个角度进行反驳,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林尘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朗声道: “第二!孙祭酒说,本官推行的拼音之法,是效仿胡人,是‘书同音’之翻版,有辱我天朝上国之颜面!此言,更是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敢问孙祭酒,我大奉立国以来,为何能国力蒸蒸日上,威震四方?靠的,难道仅仅是固守祖宗之法,抱残守缺吗?!” “非也!靠的,正是我大奉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博大胸怀!无论是军事、经济、文化,还是科技,只要是对我大奉有利,对百姓有利,我们便应该大胆学习,积极引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 “草原蛮子的骑兵骁勇善战,难道我们就因为他们是‘蛮夷’,便要对他们的骑射之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吗?若是如此,我大奉的边疆,恐怕早已烽烟四起,永无宁日了!” “拼音之法,不过是一种辅助识字的工具罢了!它能让初学者更快地掌握汉字的发音,更准确地理解字词的含义。这与什么‘胡人政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难道只要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即便是好东西,我大奉便不能用了吗?这是何等愚昧,何等可笑的逻辑!” “若以此论,那佛法自西域传来,岂非也是‘蛮夷之教’?我大奉是否也应该将其彻底禁绝,以免玷污了我华夏正统?” “孙大人,真正的天朝上国,不是夜郎自大,固步自封,而是要有容纳天下的气魄,要有学习一切先进事物的勇气!这一点,您老人家,似乎还没想明白啊!” “噗——” 一些思想较为开明,或是与林尘交好的官员,听到此处,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败家子,骂人当真是不带一个脏字,却偏偏能把人气个半死! 虞国公朱照国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赞赏,对身旁的杜国公低声道:“好小子,这口才,当真是天下无双!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杜国公亦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向林尘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太子任泽鹏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悄然落下了一半。林师果然是林师,这应对之从容,反驳之犀利,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深邃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小子,脑子转得确实快,而且胆气十足! 孙启明被林尘一番抢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尘“你你你”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尘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第三!孙祭酒忧心我大奉书法艺术会因此凋零。呵呵,这更是杞人忧天!”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书法之美,在于其线条、结构、气韵、风骨!而不在于其笔画之繁复,字形之怪异!” “繁体字能写出龙飞凤舞,能写出铁画银钩,难道简体字便不能吗?敢问孙祭酒,您是瞧不起天下书法家的才情,还是瞧不起简体字本身?” 说着,林尘对着殿外朗声道:“廖常志,何在?” 话音刚落,便见一身青衫,神采奕奕的廖常志,捧着笔墨纸砚,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学生廖常志,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诸位大人!”廖常志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林尘微微一笑:“廖常志,孙祭酒担心简体字写不出书法之美。你便当着陛下的面,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用简体字,写一幅字,让大家品鉴品鉴,如何?” “学生遵命!” 廖常志应声称是,当即便有内侍搬来一张临时案几。他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饱蘸浓墨,手臂轻舒,笔走龙蛇! 不过片刻功夫,一幅字便已写就! 只见宣纸之上,八个简体大字,笔力遒劲,气势恢宏,赫然写着——“大道至简,利国利民!” 那字迹,虽是简体,却丝毫不减风骨!点画之间,既有传统书法的厚重沉稳,又不失简体字的简洁明快,别有一番清新脱俗,大气磅礴的韵味! 第741章 这林尘,简直就是个妖孽!怪物! “好字!”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殿内便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之声。 即便是那些对简体字抱有偏见的老臣,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简体字写出来的书法,确实……也挺好看的!甚至,别有一番风味! 孙启明看着那幅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林尘微微一笑,看向孙启明:“孙大人,您觉得,这简体字书法,如何?” 孙启明嘴唇哆嗦着,强自辩解道:“哼!不过是……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一两个字写得好,不代表……” “呵呵。”林尘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孙大人不必嘴硬。美与丑,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第四!孙祭酒说,推行简体字,会让天下寒门学子数十年苦功前功尽弃,是对他们的莫大折辱与不公!此言,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敢问孙大人,天下寒门学子,学习如今这笔画繁复的文字,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多少时间?从几岁开蒙,到能勉强读懂经义,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短则七八年,长则十数年!这期间,他们要付出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努力?” “而简体字呢?笔画简单,易学易记!以本官之估算,一个普通人,只要用心学习,最多不出半年,便能完全掌握常用的三千简体字!纵然是那些已经学习了繁体字的学子,现在转学简体字,也只会事半功倍,大大缩短他们学习文字的时间!” “请问孙大人,究竟是让他们皓首穷经,耗费十数载光阴在这些繁琐的笔画上,才是对他们好?还是让他们用更短的时间,掌握更多的知识,才是真正的为他们着想?” “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学习成本?孙大人,您老人家,怕是把账给算反了吧?!” 那些出身寒门,或是家中子弟正在苦读的官员,此刻无不感同身受,纷纷点头称是! 学习文字的艰难,他们比谁都清楚!若是真有一种方法,能让孩子们少受几年苦,更快地成才,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孙启明被林尘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论据,在林尘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林尘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乘胜追击: “第五!孙祭酒担心,文字更易,会导致政务瘫痪,吏治败坏!这,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孙大人,您是不是以为,离开了你们那套老掉牙的部首查检之法,这天下就要乱套了?” “本官告诉你们!非但不会乱套,反而会更加高效便捷!” “如今,本官既然开创了简体字,自然也开创了与之配套的部首查检法!不仅如此,本官还根据拼音,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拼音查字法’!其检索效率,远胜以往!” “更重要的是!诸位大人请想一想,我大奉各部院衙门,馆藏的那些卷宗典籍,何止汗牛充栋?若是全部改用简体字誊抄记录,同样的纸张,同样的书架,其藏书量,至少可以翻上一番!这对于保存文献,传承知识,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至于什么钱粮赋税厘不清,国家府库难管理,更是无稽之谈!只要制度完善,方法得当,何愁政务不畅?莫非孙大人以为,我大奉的官员,都是些离了繁体字就不会算账的蠢材吗?” 林尘一番话,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将孙启明的担忧批驳得体无完肤! 最后,林尘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战战兢兢的钦天监监正身上,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至于孙祭酒所说的第六点,所谓‘荧惑守心’,‘文昌星黯淡’的天象示警……呵呵,本官倒是想请问一下钦天监的诸位大人。”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本官记得,天鼎三年,本官与之前的礼部尚书对峙,钦天监谈起了‘天狗食日’之象。当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不知诸位大人,可还记得,是谁,将‘天狗食日’发生的具体时辰,以及其往年发生的时间,算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钦天监监正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流淌下来,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其余大臣也是纷纷想起了此事! 当时正是林尘!他凭借着神乎其神的算学之能,将那天象变化推算得分毫不差,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林尘看着钦天监监正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怎么?诸位大人这是忘了?还是不敢承认?” “莫非……本官还需要再当着陛下的面,为诸位大人算一算,这所谓的‘荧惑守心’,‘文昌星黯淡’,究竟是何缘故?以及,它下一次出现,又会是在何时何地吗?” “不必了!不必了!林大人算学通神,我等……我等佩服!佩服之至!”钦天监监正再也支撑不住,连忙声音颤抖地说道。 开玩笑!再让他算下去,他们钦天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若是林尘真能把这天象也算得明明白白,那他们这些吃皇粮观天象的,岂不都成了吃干饭的废物?! 孙启明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气得眼前发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六大罪状,竟被林尘如此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化解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最能蛊惑人心的“天象示警”,都被林尘用他那妖孽般的算学能力,给怼了回去! 这……这林尘,简直就是个妖孽!怪物! 朝堂之上,一片小声的议论。 虞国公朱照国对杜国公笑道:“痛快!痛快啊!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朝堂辩论!这林小子,当真是个奇才!” 第742章 这煌煌大势,岂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有资格反对的? 杜国公亦是点头道:“不错,此子之才,远超我等想象。陛下得此良臣,乃大奉之幸啊!” 太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林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龙椅上的任天鼎,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这小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而且,这份临危不乱,舌战群儒的胆魄,更是难得! 孙启明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心中又惊又怒,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厉声道:“林尘!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蛊惑人心!就算你牙尖嘴利,能言善辩,但推行简体字,事关国体,岂能如此儿戏?老夫还是那句话,此举弊大于利,必将后患无穷!” 林尘闻言,眉毛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孙大人,说了半天,您老还是在原地打转,重复这些空洞无物的陈词滥调,不觉得有些无趣吗?” 他根本懒得再与孙启明进行口舌之辩,直接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工部尚书拱手道:“何尚书,本官这里有两份船坞营造图纸,一份乃是旧时所用,标注繁复。另一份,则是本官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重新标注过的。敢请刘尚书,以及工部几位精通营造的官员,当场比对一番,看看哪一份图纸,更为清晰明了,更易于工匠识图施工,效率更高?”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两卷图纸,示意内侍呈给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何汝明微微一愣,随即接过图纸,与几名工部官员一同展开,仔细比对起来。 片刻之后,何汝明的脸上,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 “陛下!太子殿下!诸位同僚!”何汝明声音激动地说道,“臣等粗略比对,林大人这份用简体字和……和那种新式数字标注的图纸,确实比旧有图纸,要清晰明了数倍不止!许多原本需要用大量文字描述的细节,如今只用寥寥数笔,便能标注得清清楚楚!若是以此图纸施工,不仅能大大减少工匠识图的难度,更能避免许多因图纸不清而导致的失误,营造效率,至少能提升三成以上!” “哗——”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提升三成以上的效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对于工部这种掌管国家营造的部门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紧接着,林尘又转向户部尚书,朗声道:“陈大人,本官这里还有两份账册,一份是按照旧例,用繁体汉字和传统筹码记录的。另一份,则是本官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记录的。敢请陈大人,以及户部几位精通算学的官员,当场核对一番,看看哪一种记录方式,更为简洁明了,更易于核算,不易出错?” 说着,又有两本崭新的账册,被呈到了户部尚书面前。 户部的官员们接过账册,只翻看了几页,便个个面露骇然之色! 那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记录的账册,条理清晰,数字醒目,一目了然!与旁边那本字迹密密麻麻,数字繁琐难辨的旧账册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户部尚书陈文辉当即道:“陛下!林大人这种新式记账法,简直……简直是神来之笔啊!若是此法能够推行,我大奉的钱粮核算,不仅效率能提升数倍,更能大大减少错漏舞弊的可能!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轰!” 太极殿内,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林尘的反驳,还只是停留在口舌之利上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份来自工部和户部的实物对比,以及两位尚书大人的亲口证实,则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简体字和那种被林尘称为“阿拉伯数字”的新式符号,其优越性,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孙启明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局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林尘这摧枯拉朽般的攻势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完了! 他彻底败了! 而林尘,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朗声奏道: “启奏陛下!事实胜于雄辩!简体字与新式数字之便利,已然彰显无遗!臣以为,推行新文字体系,乃是利国利民,强我大奉之千秋大业!” “故而,臣大胆建议!” 林尘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其一!提请陛下下旨,命京中及各地武勋子弟,优先学习此套新文字体系!军国大事,信息传递,务求精准高效!简体字与拼音,正可堪此大用!” “其二!请陛下明诏,将简体字定为我大奉官方流通字体!凡朝廷公文、律法条令、科举考试,皆以简体字为标准!至于繁体字,可在祭祀、书法、古籍研究等特定场合保留使用。臣子私下场合,无论使用简体繁体,朝廷概不干涉。” “其三!为确保政令通达,臣建议,日后所有刊印之书籍文章,均需提供简体字版本!朝廷可组织翰林院及国子监官员,编纂一部《简化字总表》及《常用字范本》,以为标准,昭告天下!” “其四!为激励新文字之推广,臣恳请陛下,在未来三个月内,凡我大奉境内之商人、书局、造纸坊,若其账册、招牌、契约文书,以及刊印之书籍,使用简体字者,可减免商税两成!凡书商刊印简体蒙学读物,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简体注音版本,销量优异者,朝廷可赏赐宫造笔墨纸砚,以示嘉奖!” 这一连串的建议,如同重磅炸弹一般,接二连三地在太极殿内炸响! 一整套组合拳下来,招招致命,环环相扣! 从官方确立地位,到实际应用推广,再到经济利益激励,简直是将推广简体字的所有环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 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想要继续反对简体字的官员们,此刻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张口结舌,面面相觑,除了重复一些“祖宗之法不可变”、“有违圣贤之道”之类的陈词滥调之外,再也想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驳之词! 林尘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黔驴技穷的狼狈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睥睨众生的冷笑。 “诸位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若是没有,那便请收起你们那些不合时宜的聒噪吧!”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尔等,不过是些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抱残守缺的冢中枯骨罢了!” “这煌煌大势,天下民心所向,岂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有资格反对的?!” 第743章 孙祭酒,我家主人有请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也配反对?” 这话,何其嚣张!何其狂妄! 然而,面对工部、户部两位尚书大人拿出的铁证,面对那清晰明了,效率数倍提升的图纸与账册,再看看林尘那副智珠在握,睥睨天下的从容气度,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孙启明面如死灰,浑身摇摇欲坠,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知道,自己完了!不仅是名声扫地,更是成了全天下读书人的笑柄! 其余那些方才还上蹿下跳,叫嚣着要严惩林尘的官员,此刻也都如同斗败的公鸡,一个个垂头丧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败家子,不,这林大学士,当真是妖孽啊!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深邃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尤其是在孙启明等人身上略作停留,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众卿,可还有异议?”任天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内落针可闻。 谁还敢有异议? “既然众卿无异议,”任天鼎的声音微微提高,“那便依林爱卿所奏!” “即日起,于全国推广简体字与阿拉伯数字!礼部、翰林院、国子监协同编纂《简化字总表》与《常用字范本》,一月之内,颁行天下!” “京中及各处武勋子弟,优先学习新文字体系,由兵部督办!” “朝廷公文、律法条令,逐步改用简体字。科举之事,亦当循序渐进,加入新学内容。” “凡商贾、书局、造纸坊,使用简体字者,依林爱卿所议,减免商税!刊印简体蒙学读物有功者,重赏!” 一道道圣旨,如雷霆般落下,彻底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文字改革之争,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虞国公朱照国为首的一众支持林尘的官员,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震云霄! 太子任泽鹏激动得双拳紧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成了!林师的宏图大略,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孙启明等人,则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退朝——!” 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唱喏,这场足以载入大奉史册的早朝,终于落下了帷幕。 御书房内,暖意融融。 皇帝任天鼎褪去了龙袍,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正与太子任泽鹏、虞国公朱照国、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以及林尘几人,围坐品茗,气氛轻松而热烈。 “林爱卿,今日朝堂之上,你那番言辞,当真是酣畅淋漓,字字珠玑啊!”任天鼎端起茶杯,对着林尘笑道,“朕在上面听着,都觉得痛快不已!那些老顽固,就该好好治治!” 虞国公朱照国亦是抚须大笑:“陛下所言极是!林贤侄今日,可是给老夫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看着孙启明那老匹夫吃瘪的模样,老夫这心里,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要舒坦!” 户部尚书陈文辉拱手道:“林大人深谋远虑,接下来推广简体字与新学,编纂教材,我礼部定当全力配合,不敢有丝毫懈怠!” 吏部尚书王奎也连忙表态:“林大人所提减免商税以鼓励新字之策,亦是高明之举!” 林尘淡然一笑,拱手道:“陛下谬赞,诸位大人过誉了。尘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这文字改革,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是被一些既得利益者,蒙蔽了双眼,故作阻挠而已。” 他放下茶杯,神色微微一正,继续说道:“陛下,诸位大人,今日朝堂之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便是要在全国范围内,铺开官学教育了。” “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渐寒。臣估算,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待各地官府招募的老师到位,相关的教材也能初步编撰完毕。届时,便可先在各省州府,开设第一批官学,主要招收蒙童,先将简体字、拼音以及基础的算学课程开起来。” “待官学步入正轨,便可逐步加入格物、化学、地理、历史等新学科目。最终的目的,便是要将这些真正经世致用的新学,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彻底改变以往‘皓首穷经,学无致用’的科举弊病,为我大奉,培养出源源不断,能够真正治国安邦的实用人才!” 任天鼎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精光闪烁:“好!林爱卿此策,深得朕心!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各部院务必全力配合,若有阳奉阴违,推诿扯皮者,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朱照国、陈文辉、王奎三人齐声应道。 太子心中充满了期待。有林师在,大奉何愁不兴盛?! 此刻的孙启明,却是如坠冰窖,心丧若死。 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他甚至没有乘坐自己的官轿,只想着快些回到国子监。 然而,就在他行至一条僻静的巷弄时,一辆外表普通的黑色马车,却悄无声息地横亘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祭酒,我家主人有请。”一名身着劲装,目光阴冷的汉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孙启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孙启明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家主人是何人?老夫与他素不相识,有何可见?” 那汉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孙祭酒不必多问,到了便知。我家主人,可是对孙祭酒今日在朝堂上的‘风采’,仰慕得很呐!” “风采”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孙启明脸色一沉,正待发作,却见从马车周围的阴影处,又悄然走出了几名同样气息彪悍的汉子,隐隐将他包围了起来。 他心中一凛,知道今日若是不去,恐怕难以善了。权衡利弊之下,只得冷哼一声,拂袖登上了马车。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座看似普通的酒楼后门。 孙启明被人引着,来到了一间雅致却透着几分压抑的包厢之内。 推开房门,只见包厢内,赫然坐着四位身着锦衣,气度雍容,却面色阴沉的男子。 正是先前被林尘削藩夺爵,如今名为“请”到京师“颐养天年”,实则形同囚禁的宁王、恒亲王、端亲王,还有晋王! 第744章 既然讲道理讲不过他,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孙祭酒,别来无恙啊?” 宁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孙启明心中巨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来是几位王爷!不知几位王爷召老夫前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恒亲王冷笑一声,“只是今日早朝之事,我等虽身在此处,却也略有耳闻。孙祭酒……似乎不是那林扒皮的对手啊?” “林扒皮”三字,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孙启明老脸一红,羞怒交加,却又无力反驳。 端亲王阴恻恻地说道:“孙大人,那林尘小儿,倒行逆施,擅改文字,毁我大奉千年文脉!若是真让他得逞,推广那什么劳什子简体字,开启民智,日后这天下,还是我等的天下吗?恐怕,那些泥腿子都要爬到我等头上作威作福了!此等后果,想必孙大人比我等更为清楚吧?” 晋王接口道:“孙大人乃我大奉文宗,桃李满天下,岂能坐视此等奸佞小人,祸乱朝纲,颠覆人伦?” 孙启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几位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宁王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他伸出手,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抹脖子手势! “很简单!既然讲道理讲不过他,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嘶——” 孙启明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刺杀朝廷内阁大学士,英国公之子,当今圣上眼前的第一红人?这……这简直是疯了! “不可!万万不可!”孙启明下意识地摇头,“此举太过冒险!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复的抄家灭族之祸啊!” “哼!瞻前顾后,成何大事?”宁王不屑地冷哼一声,“孙大人,如今我等已是阶下之囚,生不如死!那林尘小儿,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除掉他,我等永无宁日!” 恒亲王也劝道:“孙大人,富贵险中求!只要除掉了林尘,朝堂之上,必然大乱!届时,我等未必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孙大人若能助我等一臂之力,待到事成之后,这国子监祭酒之位,乃至更高的相位,也未必不能许给孙大人!” 其余二人也纷纷开口,威逼利诱,巧舌如簧。 孙启明的心,彻底乱了。 一方面,是圣贤教诲,君臣之道,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另一方面,是对林尘的切齿痛恨,以及对权位的渴望,又如同魔鬼的低语般,不断诱惑着他。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之中。 …… 林尘回到阔朗气派的英国公府,他只觉得浑身舒泰,神清气爽。 “少爷,您回来了!” 赵虎笑道。 “嗯。”林尘笑着点了点头,“今日朝堂,本公子骂得爽。”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声音洪亮如钟:“猜到了,少爷这么厉害,谁是你的对手,可惜俺进不去,若是俺能进去,都恨不得冲进去给您叫好呢!” 高达则是沉稳许多,负着双手道:“这件事还不算完,那些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还需小心提防,莫要让他们狗急跳墙。” 赵虎闻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嗤笑道:“怕他们个鸟?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他奶奶的,那白虎营的数千精锐,就驻扎在京师附近!更何况,还有俺老赵和高达兄弟在少爷身边护着!他们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还敢玩什么花样不成?借他们十个胆子!” 林尘哈哈一笑,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还是高达说得有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 回到府内,先是与老爹英国公林如海寒暄了几句,老头子今日也是容光焕发,显然对自己儿子在朝堂上的表现极为满意,一个劲儿地夸他“有你爹我当年的风范”。 随后,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安乐公主和徐璃月二女缠住。 安乐公主娇憨可爱,拉着林尘的衣袖,叽叽喳喳地问着朝堂上的趣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林尘的崇拜。 徐璃月则是温婉娴静,默默地为林尘沏上一杯香茗,眼波流转之间,亦是情意绵绵。 林尘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与暧昧,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正与二女说笑间,下人来报,朱能与陈英来了。 “让他们进来。” “尘哥!” 人未到,声先至,朱能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便传了进来。 很快,两个锦衣华服,英气勃勃的年轻人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尘哥,今日朝堂之上,你可是威风八面啊!我去找我爹,把你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可把我们给羡慕坏了!”朱能一见面,便咋咋呼呼地说道。 陈英则是沉稳一些,拱手笑道:“林兄妙计安天下,我等佩服之至。” 林尘笑着招呼二人坐下:“行了,你们两个就别给我戴高帽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朝堂上的事情,暂时也算告一段落了。有陈文辉、邬思辨他们在朝中看着,我也能抽出些时间来,处理一些积压下来的闲事了。” 朱能眼睛一亮:“哦?林大哥,你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了?快说来听听!我们兄弟也好跟着你沾沾光!” 林尘神秘一笑:“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左右无事,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好啊!去哪儿?” 林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先去玻璃坊看看,再去……煤炭镇转转!” 第745章 巡视玻璃坊与煤炭镇 林尘带着朱能和陈英二人,先行来到了位于京师之内的玻璃坊。 如今的玻璃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略显简陋的小作坊,而是一片占地广阔,厂房林立,人声鼎沸的繁忙景象。 “恭迎公子!” 林尘三人刚到门口,便有两名身着干净匠人服饰,神情恭谨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来。正是当初最早跟随林尘研究玻璃的两位核心工匠——秦威与宫成。 “不必多礼。”林尘笑着摆了摆手,“今日我带两位兄弟过来瞧瞧,你们忙你们的便是。” 秦威和宫成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 “公子,这边请。”宫成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公子,如今咱们这玻璃坊,可是今非昔比了!您看这片区域,便是专门生产玻璃窗的。自从您将这玻璃窗推广出去,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简直是抢疯了!订单都排到明年开春了!” 林尘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宽敞的厂房内,工匠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切割、打磨、装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玻璃窗在他们手中成型,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玻璃,但也绝对好过铜镜,铜镜需要不断打磨,可玻璃却只需要擦拭就行了,成本也更低。 “不错,不错。”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玻璃窗的利润,可是相当可观的。 随后,他们又来到了一片专门生产普通玻璃器皿的区域,各种杯盘碗盏,瓶瓶罐罐,琳琅满目,晶莹剔透,令人目不暇接。 “这些寻常的玻璃器皿,如今也成了寻常百姓家中的新宠。虽说价格比不上瓷器,但胜在新奇耐用,销量也是节节攀升。”秦威在一旁补充道。 最让朱能和陈英二人感到惊奇的,还是琉璃区。 只见一片独立的厂房内,炉火熊熊,匠人们正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各种颜料,将烧制好的玻璃胚体,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再经过精心的雕琢打磨,便化作一件件巧夺天工,流光溢彩的琉璃珍品! 那些琉璃制品,有的晶莹剔透,有的色彩浓郁,在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简直比传说中的龙宫宝藏还要炫目! “我的乖乖!尘哥,这些玩意儿,也太好看了吧!”朱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叹道。 陈英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 宫成自豪地说道:“不瞒二位公子,咱们这琉璃区的制品,如今可是远销海外的抢手货!市舶司那边,每个月都要从咱们这里订购大量的琉璃器皿,运往西洋、南洋诸国,换回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林尘微微一笑,这琉璃,本就是他用来打开海外市场的一大利器。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戒备森严,门口有专人把守的特殊区域。 “公子,这里便是按照您的吩咐,专门设立的磨制玻璃镜片的区域。”宫成压低了声音说道,“目前主要是在为军中研制的那种……那种‘千里镜’提供镜片。” 林尘点了点头,这望远镜的研制,关乎军国大事,自然要严格保密。他走进去看了一圈,见匠人们正一丝不苟地打磨着镜片,工艺流程也颇为规范,心中很是满意。 “秦师傅,宫师傅,”林尘转头问道,“如今这玻璃坊内,工匠们的收入待遇如何?” 宫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回公子的话,托您的福,咱们玻璃坊的每一位工匠,如今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即便是最普通的学徒,一个月下来,也能拿到至少五两银子的工钱!那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一个月挣个十两八两的,也是常有的事!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啊!大伙儿都打心底里感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 秦威也连连点头:“是啊公子,如今兄弟们干活都有劲头,都说跟着公子干,不仅能学到真本事,更能过上好日子!” 林尘听了,心中也是一阵欣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能让这些匠人凭借自己的手艺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辞别了玻璃坊,林尘一行人又策马出城,径直往京师西边三十里外的煤炭镇而去。 还未进镇,远远便能看到镇口那用坚固的水泥铺就的宽阔道路,平坦整洁,与旁边坑坑洼洼的土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道路两旁,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虽已是深秋,却依旧能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迹,错落有致,美轮美奂,与寻常村镇的脏乱景象截然不同。 一进入小镇,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闹与祥和气息。 街道上人来人往,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淳朴热情的笑容。孩童们三五成群地在街边嬉笑打闹,无忧无虑。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三三两两地聚在向阳的墙角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喜气洋洋地聊着家常。 放眼望去,几乎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串串金黄饱满的苞米棒子,在阳光下闪着喜人的光泽,象征着丰收与富足。 街道上,一辆辆满载着蜂窝煤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向京师的方向,车夫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公子!是公子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很快,便有许多百姓认出了林尘,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向他问好,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尊敬。 林尘微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心中也是暖意融融。 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喊道:“公子好!” 林尘见他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便笑着俯下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男孩有些害羞地说道:“我叫狗蛋……不,先生给我取了大名叫李志学。我今年八岁了,已经上学了!” “哦?上学了?”林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学了些什么啊?” “学了好多字!还会算术!”李志学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林尘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他手中:“好孩子,好好学习,将来定有出息。” 第746章 不少弟兄,都还是光棍一条呢! 李志学接过银子,高兴得连连鞠躬:“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这时,一位身着青色布袍,面容干练的中年男子,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林尘躬身行礼:“卑职张有德,参见公子!” 此人正是林尘当初一手提拔起来,负责管理煤炭镇的镇长。 “张镇长,不必多礼。”林尘扶起他,问道,“近来镇上一切可好?” 张有德脸上堆满了笑容,激动地说道:“托公子的福!如今这煤炭镇,可是大变样了!不仅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蜂窝煤,日子越过越红火,就连镇上的风气,也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按照公子的吩咐,咱们镇上已经推行了夜班计划,让那些白天没空识字的青壮,晚上也能有机会学习。如今,镇上不少人都已经认识了不少简体字,简单的书信往来,都不成问题了!” 说着,他便从人群中喊出几个略显拘谨的汉子,让他们当场演示了一番书写简体字。 那几个汉子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确实已经能认读和书写不少常用的简体字了。 林尘看着他们那认真而自豪的模样,欣慰地笑道:“好!好啊!只要肯学,什么时候都不晚!简体字易学易懂,就是要让天下百姓,都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朱能和陈英跟在林尘身后,看着眼前这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尘一手缔造出来的! 在煤炭镇巡视了一圈,林尘又带着二人,来到了驻扎在镇外的白虎营军营。 进入军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戒备森严的火药坊。 负责火药坊的将官,向林尘详细汇报了目前步枪和火器的改进情况。 “启禀都督,按照您的指示,咱们新研制的步枪,射程已经比原先提升了至少三成,威力也更大了!而且,咱们还根据您的图纸,成功仿制出了一种新式的后膛装填火枪,装填速度比以前的火门枪快了数倍不止!目前,营中已经训练了不少精通此种火枪的火枪兵!” 那将官又指着一旁几门崭新的火炮说道:“都督,这是咱们最新研制出来的新式火炮,炮身更轻便,射程也更远。而且,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正在尝试改进炮弹,希望能提升炮弹的威力,同时减轻炮弹的重量,并且采用引信点火的方式,只是……目前还在尝试阶段,尚未完全成功。” 林尘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些武器装备的改进,虽然还在蒸汽时代的技术框架之内,但已经是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顶尖水平了。 巡视完了火药坊和器械库,林尘又来到了操练场,检阅了士卒们的操练。只见士卒们个个精神饱满,队列整齐,操练起来虎虎生风,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师。 最后,林尘将暂管白虎营日常事务的一名将军叫到一旁,询问道:“本督今日前来,一是看看营中的情况,二是问问,营中可有什么需要本督解决的难题?” 那将军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道:“启禀都督,营中各项事务,都还算顺利。只是……只是有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困扰了不少弟兄。” “哦?何事?”林尘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将军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说道:“都督,您也知道,咱们这白虎营的弟兄,大多都是从京师抽调出来的百姓,他们平日里除了操练,便是待在营中,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外人。这日子一长,不少弟兄……都还是光棍一条呢!” “噗——” 林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手下这支精锐之师,最大的难题,竟然是……个人问题! “哈哈哈哈!原来是此事!”林尘笑得前俯后仰,拍了拍那将军的肩膀,“行!此事包在本督身上!没有问题!” 那将军见林尘答应得如此爽快,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都督体恤!卑职代全营的弟兄们,谢过都督大恩!” 林尘一行人并未在煤炭镇过多停留,而是再次策马扬鞭,一路向着京师的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林尘的封地——两年半县。 马蹄踏在平坦的水泥官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未真正进入县城,远远便能看到官道两旁,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繁忙兴旺的景象。 来自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来自北地的皮毛、药材、山货,甚至还有来自海外的香料、珍玩,都在这里汇聚、中转,再流向四面八方,毕竟两年半县在京师附近,北面的货物到南面,南面的货物到京师,都要经过两年半县。 路上的行人,无论是本地居民还是往来客商,大多衣着光鲜,面色红润,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满足的笑容,与寻常州县百姓的愁苦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啧啧啧,尘哥,你这封地,可真是了不得啊!比江南的一些大城,看着还要繁华热闹几分!”朱能一边策马,一边啧啧称奇。 陈英亦是点头赞道:“林兄经营有方,此地百姓安居乐业,商贾云集,当真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林尘淡然一笑:“不过是占了些地利人和罢了。”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县城。 两年半县的县令,早已得到消息,领着一众属官,在城门口恭候多时。 “下官两年半县县令张远,恭迎侯爷大驾!” 县令张远是一个年约四旬,面容精明,身形略显富态的中年人,见到林尘,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至极。 “张县令不必多礼,本侯今日只是随意过来看看。”林尘翻身下马,笑着说道。 这张远,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吏,在治理两年半县,发展商业方面,颇有建树,深得林尘信任。 “侯爷里面请!” 张远殷勤地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向林尘详细汇报着两年半县的近况: “启禀侯爷,托您的洪福,如今我两年半县,已然成为连接南北,辐射周边百里最为重要的货物集散中心!每日进出县城的商队,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盛况空前!” 第747章 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人口方面,自侯爷在此推行各项利商惠民之策以来,短短数年,我县登记在册的户籍人口,便已从当初的不足三千户,激增至如今的近三万户!若是算上那些往来的流动商旅,常驻人口更是超过十万之众!” “至于税收,嘿嘿,”张远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侯爷,不瞒您说,单是今年上半年,我县上缴朝廷的商税,便已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丰年全年的总额!这还不算咱们县衙留存,以及直接上缴到您府上的那部分收益!如今这两年半县,说是日进斗金,也绝不为过啊!” 林尘听着张远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商业发展带来的红利,果然是惊人的。 在县衙略作停留,林尘便提出要去看看他最为关心的另一项产业——玻璃大棚。 在张远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县城郊外的一片广阔区域。 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座巨大的玻璃暖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齐排列,蔚为壮观! 这些玻璃大棚,全都是用坚固的钢架结构支撑,覆盖着厚实的玻璃,内部空间宽敞明亮,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水晶宫殿。 “侯爷,您看!这些便是按照您的吩咐,建造起来的玻璃大棚!” 张远指着眼前的壮观景象,自豪地说道,“如今,咱们县里,已经建成了近百座这样的大棚!每一个大棚,都能种植数亩地的反季节蔬菜!” 走进一座大棚,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只见棚内绿意盎然,一排排整齐的田垄上,各种各样的蔬菜长势喜人,青翠欲滴。 有碧绿生青的油菜,有鲜嫩水灵的白菜,有顶花带刺的黄瓜,甚至还有一些红彤彤的番茄,在深秋时节,能见到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着实令人啧啧称奇。 张远指着这些蔬菜,兴奋地说道:“侯爷,这些可都是宝贝啊!如今已是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寻常的蔬菜早就下市了。咱们这些大棚里种出来的反季节蔬菜,到时候运到京师,乃至周边各大城镇,那价格,绝对能翻着番地往上涨!” “而且,咱们这些蔬菜,不仅种类多,品相好,更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担心虫害和冻害!每日都有专人精心打理,浇水施肥,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林尘看着这些长势喜人的蔬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玻璃大棚种植反季节蔬菜,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步棋。一方面,可以满足达官贵人们在冬日里对新鲜蔬菜的需求,赚取高额利润。另一方面,也能为他麾下的百姓,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来源。 “不错,不错。”林尘点了点头,对张远说道:“张县令,你做得很好。如今冬日马上就要来了,京师那边,对于新鲜蔬菜的需求量极大。这一批蔬菜,定然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要注意控制产量和价格,莫要竭泽而渔。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计。另外,除了供应京师之外,也可以考虑向周边的一些富庶州府,少量供货,进一步扩大销路。” “侯爷英明!下官明白!”张远连忙躬身应道,心中对林尘的深谋远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能和陈英二人,看着这神奇的玻璃大棚,以及里面生机勃勃的景象,也是啧啧称奇。 “尘哥,你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手段啊!” 林尘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算什么?等以后杂交水稻、化肥农药都搞出来,那才叫真正的农业革命呢!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如今这玻璃大棚,已经能保证冬日的蔬菜供应了。 从两年半县满载而归,林尘刚回到京师的府邸,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下人通报,太子任泽鹏微服来访。 “林师!”太子任泽鹏一进门,便笑着拱手,“孤今日前来,可是有两件事。一是恭贺林师新政推行顺利,父皇龙颜大悦。二嘛,是听闻林师又去了煤炭镇和两年半县,可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让孤也开开眼界?” 林尘哈哈一笑,请太子坐下,命人上了新采的茶叶,这才将白虎营中将士们的“难言之隐”说了出来:“殿下,今日臣去白虎营巡视,发现将士们操练勇猛,军容严整,唯独有一事,颇为棘手。” “哦?何事能难倒林师?”太子好奇道。 林尘摸了摸下巴,故作神秘地说道:“殿下可知,军中儿郎,热血方刚,可不少人……尚是孤家寡人啊!这军营之中,阳气是足了,可阴阳不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将士们没有家室之忧,这戍卫京畿,保家卫国,才能更加安心不是?” 太子闻言,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林师所言极是。将士们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他们的家事,也确实当由朝廷体恤。”他话锋一转,道:“说来也巧,孤今日来,也正想与林师商议一事。父皇体恤宫中用度,有意裁撤一批年岁已到,或家中尚有亲人的宫女,让她们出宫自行婚配,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好归宿。” “哦?竟有此事?”林尘眼睛骤然一亮,一拍大腿,“殿下!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妙啊!妙啊!” 太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弄得一愣:“林师何出此言?” 林尘笑道:“殿下,你想啊,白虎营的将士们缺媳妇,宫里又正好要放出这么多待嫁的姑娘,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吗?咱们何不来办一场……嗯,就叫‘相亲大会’!” “相亲大会?”太子眼中满是疑惑,“这是何意?” 林尘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将这些有婚配意愿的将士和宫女们召集到一处,让他们互相认识,彼此交流。若是有看对眼的,情投意合的,便可自行发展。如此一来,岂不是既解决了将士们的终身大事,也为那些出宫的宫女们寻了个好人家?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啊!” 太子听得连连点头:“林师此法,当真是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只是,这男女双方,如此公开见面,是否……有伤风化?” 第748章 第一届大型沉浸式军民联谊交友活动! 林尘摆了摆手:“殿下此言差矣。男婚女嫁,人之大伦。只要咱们安排得当,礼数周全,有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又有何不可?总好过那些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不知强了多少倍!” 太子被林尘说得心动不已,当即便道:“好!此事孤这就去禀告父皇!若父皇恩准,便全权交由林师操办!” 果不其然,太子将林尘的“相亲大会”计划禀告给皇帝任天鼎后,龙椅上的任天鼎听罢,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哈!这个林尘,脑子里总是装着些稀奇古怪却又颇为实用的点子!好!准了!就让他去折腾!朕倒要看看,他这‘相亲大会’,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有了皇帝的首肯,林尘便立刻着手操办起来。 五日后,京师最大的酒楼“聚仙楼”,被林尘财大气粗地整个包了下来。 这一日,聚仙楼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大早,便有两队人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浩浩荡荡地朝着聚仙楼而来。 一边,是身着崭新军服,个个精神抖擞,却又难掩几分紧张与期待的白虎营将士。他们平日里舞刀弄枪,杀伐果断,此刻却像是要去赶考的书生,一个个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另一边,则是乘坐着统一青色马车的宫女们。她们大多是二八年华,容貌清秀,虽然在宫中见惯了规矩,但想到即将到来的未知“相亲”,心中也是小鹿乱撞,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几分对陌生场合的羞怯。 这两队人马,沿途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 “快看快看!那就是要去参加林大人办的那个……那个什么相亲会的兵爷和宫女们吧?” “可不是嘛!听说啊,林大人是要给这些当兵的找媳妇,给那些出宫的姑娘找人家呢!” “哎哟喂!这可真是新鲜事儿!以前只听说过媒婆说亲,两眼一抹黑就拜堂了,哪有像林大人这样,让男女双方自个儿见面的?” “林大人就是林大人!总能想出咱们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好主意!这下好了,那些为国戍边的兵爷们,也能讨上媳妇,安心过日子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数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要看看这前所未有的“相亲大会”,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聚仙楼内,早已布置一新。 大堂之中,摆放着数十张方桌,每张桌上都备有茶水点心。林尘借鉴了后世相亲活动的一些流程,让人准备了号牌,男女双方各执一端,按照号牌入座。 他甚至还让人准备了一面巨大的红色绸布,上面用金粉写着“白虎营将士与宫中佳丽喜结良缘相亲大会”的醒目大字,挂在大堂正中,显得既正式又喜庆。 林尘一身锦袍,手持折扇,站在台前,充当起了临时的“主持人”。 “咳咳!各位将士,各位姑娘,欢迎大家来到由本官……咳,由英国公府与皇宫联合举办的第一届‘大型沉浸式军民联谊交友活动’——相亲大会!”林尘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略带戏谑的语气开场。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咱们今天的活动宗旨呢,就八个字——真诚交流,自主选择!”林尘继续说道,“一会儿呢,大家可以自由交流,聊聊家常,谈谈理想,看看彼此是否情投意合。若是看对了眼,那就皆大欢喜。若是没看对,也没关系,就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嘛!”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相亲活动便正式开始。 起初,场面还有些拘谨。那些平日里在战场上嗷嗷叫的猛汉,此刻面对着娇羞的宫女,一个个都成了锯嘴的葫芦,脸憋得通红,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而那些宫女们,也是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直视对方。 林尘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乐师奏起欢快的乐曲,又让人上了些精致的果品糕点,自己则带着朱能、陈英,以及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太子任泽鹏和另一位勋贵子弟江广荣,在场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边品茶,一边观察着场中的情况。 “林大哥,你这相亲会,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江广荣是个活泼性子,看着场中那些笨拙而真实的互动,乐不可支。 朱能和陈英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太子则是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林师此举,虽是新奇,却也颇合人情。如此一来,倒也能减少许多错配姻缘的憾事。” 林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却是一阵感慨。想当初,他没穿越之前,也是被各种相亲安排支配得苦不堪言,没想到如今,自己却成了组织相亲的“月老”了。 为了打破僵局,林尘又让人组织了一些简单的小游戏,比如“击鼓传花”、“才艺展示”等等。 别说,这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将士和宫女们,一旦放开了,倒也展现出了不少令人惊喜的才艺。有的将士拳脚功夫了得,引来一片喝彩;有的宫女歌喉婉转,或是舞姿翩跹,也博得了阵阵掌声。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的百夫长,鼓起勇气,对着面前一位文静秀气的宫女说道:“姑……姑娘,俺叫张铁牛,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俺……俺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宫女闻言,脸颊绯红,低声道:“军爷过奖了。” 张铁牛挠了挠头,憨笑道:“俺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俺……俺会打很多很多猎物给你吃!” 另一边,一位平日里在军中负责文书的年轻校尉,正与一位谈吐不俗的宫女相谈甚欢。 “姑娘也喜欢读诗?”校尉惊喜地问道。 宫女浅浅一笑:“略通一二。只是宫中寂寥,唯有诗书可以解忧罢了。” “那敢问姑娘,最喜哪位诗人的作品?” “奴婢偏爱林大人此前写的那些诗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中渐渐出现了一些明显“看对眼”的组合。他们或低声细语,或眉目传情,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丝丝甜意。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顺利的。比如一位将士口若悬河地吹嘘自己的勇武,却引得对面的宫女频频蹙眉。也有一位宫女过于矜持,让对面的将士无所适从。 但总体而言,这场相亲大会的氛围,是热烈而充满希望的。 第749章 这些人,便是他推行新政,开启民智的星星之火 一个时辰后,相亲大会接近尾声。 林尘再次走上台前,朗声问道:“各位,今日相处,可有心仪之人?”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略带羞涩的应和之声。 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凡今日两情相悦,有意继续相处者,可到我这里登记备案。回去之后,你们便可自行往来,加深了解。若是数日后,双方仍有结婚之意,本官……亲自为你们证婚!” “哗——”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能得到当朝红人,英国公世子林大人的亲自证婚,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和荣耀啊! 那些已经看对眼的将士和宫女们,无不喜出望外,纷纷上前登记。粗略一数,竟然成了不下三十对! “多谢林大人!” “林大人恩德,我等永世不忘!” 一时间,感谢之声此起彼伏,那些成功牵手的男女,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尘举办“相亲大会”为白虎营将士和出宫宫女解决婚配之事,如同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 一时间,无论是勾栏瓦舍,红袖招的烟花之地,还是茶馆酒肆,寻常客栈,亦或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勋贵府邸,都在热烈地议论着这件新鲜事。 市井之中,百姓们自然是赞不绝口。 “听说了吗?林大人给那些当兵的和宫女说媒呢!听说啊,好多人都看对眼了,林大人还要亲自给他们证婚呢!”一家生意红火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 “哎哟,这林大人可真是活菩萨啊!那些当兵的,平日里保家卫国,风里来雨里去的,能娶上媳妇,可不容易!”一个挑担的货郎感叹道。 “可不是嘛!还有那些宫女,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能有个好归宿,也是天大的福分!林大人这事儿办得,敞亮!”旁边一个卖包子的妇人也插嘴道。 “要我说啊,这林大人就是与众不同!想出来的点子,总是这么贴心,这么为咱们老百姓着想!” 然而,在一些勋贵府邸之中,却也有些不同的声音。 “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锦袍的老侯爷,在自家的书房里,对着几个子侄辈吹胡子瞪眼,“这林尘,仗着陛下宠信,越来越无法无天!” 与此同时,国子监祭酒孙启明,自上次朝堂受挫,又受宁王等人胁迫,心中郁结难解。近些日,他称病在家,杜门谢客,神思恍惚,不复往日之从容。 这一日,门下来报,前任帝师董太傅,携户部左侍郎张成德联袂造访。孙启明闻言,心头微动,暗忖此二人皆为朝中守旧一派的中坚,此番前来,必有深意。遂强打精神,命人开中门相迎。 三人分宾主落座,清茶奉上。董太傅轻呷一口,便放下茶盏,面色凝重道:“孙大人,林少师推行简体字一事,如今已是满城风雨。我等食朝廷俸禄,深受圣人教诲,岂能坐视千年文脉,毁于一旦?” 张成德亦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董太傅所言极是!那林尘仗着陛下恩宠,行事乖张,目无纲纪!若任其胡为,只恐动摇国本!孙大人,您身为国子监祭酒,士林领袖,此事,万不可袖手啊!” 孙启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二位大人,非是孙某不愿为圣贤之道出力。只是,那林尘舌灿莲花,圣眷正浓,上次朝议,我等已是……唉!”他长叹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董太傅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孙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林尘虽势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他强推简体字,已然触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我等只需顺水推舟,便可掀起滔天巨浪!” 张成德抚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太傅之言,深合我意!我等可暗中联络京中各大书院的士子,以‘护文脉,正文风’为名,组织他们上书陈情,乃至游行示威!那林尘向来骄横,见士子群情激奋,必然会采取强硬手段。届时,我等再于暗中运作,将他打压士子,钳制言论之恶行公之于众,必然能引得天下士林共鸣!到那时,即便是陛下,亦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 孙启明听着二人的谋划,原本沉寂的心,渐渐泛起了波澜。他深知,此事若成,固然能打击林尘的气焰,但若败露,自己亦难逃干系。然而,一想到林尘那咄咄逼人的态势,以及自己日渐式微的威望,一股不甘与愤恨便涌上心头。他沉吟良久,终于一咬牙,沉声道:“好!便依二位大人之策行事!为我大奉文脉,为圣贤之道,孙某,愿冒此风险!” …… 数日之后,林尘亲自为那数十对喜结良缘的白虎营将士与宫中佳丽主持了隆重的合婚大典。一时间,京师内外,无不称颂林少师高义,此事亦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美谈。 处理完军中之事,林尘并未停歇,随即又前往京师大学堂。 如今的京师大学堂,在他的亲自督建与规划之下,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仅学舍宏伟,藏书丰富,更开设了诸多闻所未闻的新式学科,吸引了八方学子慕名而来。 今日,林尘一是为此前考科举的学生,点拨应试之道,二是要为那些即将奔赴各州县,担任官学启蒙教习的士子们,传授一些知识。 这些报名参与培训的士子,大多是科场失意,或是家境贫寒之人。他们对朝廷能给予他们这样一个教书育人,安身立命的机会,无不心怀感激。此刻,他们正襟危坐,认真学习着简体字的识读,拼音的发音,以及《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读物的教授方法。 看着他们专注的神情,林尘心中亦是十分欣慰。这些人,便是他推行新政,开启民智的星星之火。 待到一日课程结束,林尘登上讲台,目光扫过台下数百名面带期盼的士子,朗声说道: “诸位,你们即将奔赴各地,肩负起教化一方之重任,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第750章 民怨沸腾,士林共愤!看他林尘还如何嚣张! “抵达任所之后,务必与地方官府通力合作,尽快将官学建立起来!按照本官所颁布的教学章程,先行将一至三年级的启蒙教育做好!这三年,或许会很辛苦,但本官相信,诸位定能不负所托!” “三年之后,本官会陆续派遣精通格物、算学等新式学科的教习,前往各地协助尔等!朝廷的教育经费,本官亦会亲自督办,确保足额拨付!届时,本官会将尔等与地方官吏召集一处,共同核查账目!若有任何人胆敢克扣教习俸禄,挪用教育款项,尔等可径直遣人来京师禀报!本官,定会为尔等做主,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振奋!这些饱受世态炎凉的士子,何曾见过如此体恤下情,又如此雷厉风行的高官?一时间,群情激昂,皆愿为林少师效犬马之劳! 林尘待众人情绪稍平,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诸位,如今基础学识已备。在尔等奔赴各地之前,本官还有一事相托。” 他清了清嗓子,道:“本官近日偶得一部奇书,名曰《西游记》。此书讲述唐时高僧玄奘,携三位高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远赴西天求取真经的传奇故事。其文辞生动有趣,情节引人入胜,亦多有劝人向善,磨砺心志之意。本官念,尔等分工协作,将此书誊写下来。日后在各地教学之时,亦可作为课余读物,讲与学童们听,想必定能启迪心智,广受欢迎。”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对这部林少师口中的“奇书”,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林尘择其《西游记》开篇数回,以及主要人物脉络,简略口述一番,又将后续章节的编撰整理任务,分派给不同的士子。 课后,一名锦衣卫校尉快步入内,趋至林尘身前,低声禀报道:“启禀少师,京中多处发现有士子聚集,似有游行之举,言辞皆是反对推行简体字。” 校尉略一停顿,目露寒光,请示道:“少师,是否需要卑职带人,将那些为首鼓噪之人,先行拿下?” 林尘身旁的陈英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道:“林兄,此事恐有蹊跷。” 林尘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着。他摆了摆手,对那锦衣卫校尉道:“不必惊慌。派人密切关注便是,只要他们未有逾矩之举,便由他们去。本官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遵命!”锦衣卫校尉躬身领命退下。 等锦衣卫退下没多久,又有一人匆匆来报。 “大人,应天府尹突然下令,将那些在街上聚集的士子,全都给抓了!” “抓了便抓了。”林尘略作沉吟,语气平静地说道,“先不必理会,静观其变。” 他心中自有计较,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果不其然,就在那些士子被捕入狱之后,京师之中,便迅速流传起各种对林尘不利的言论。 有的说林尘独断专行,意图废弃圣人所传文字,推行粗鄙不堪的“简体字”,乃是斯文扫地,祸乱朝纲之举。 有的说林尘心胸狭隘,不容异见,那些士子不过是为民请命,便遭其残酷打压,可见其用心之险恶。 更有甚者,将林尘比作前朝权奸,指责他欲兴文字狱,以堵塞天下人之口。 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孙启明、董太傅、张成德等人,更是趁此机会,在暗中大肆煽动,蛊惑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子,以“卫道统,斥奸佞”为名,再次组织起更大规模的游行。他们慷慨陈词,宣称林尘之举,乃是要断绝大奉文脉,毁弃圣贤之道,号召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在孙启明、董太傅等人的刻意操纵与煽动之下,各种攻讦林尘的谣言甚嚣尘上。短短数日之间,林尘在京师的名声,便仿佛从云端跌落,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听说了吗?那林少师要废掉咱们用了千年的方块字,推行什么缺胳膊少腿的‘简体字’!这不是要刨咱们读书人的根吗?” “何止啊!他还打压直言上谏的士子,将他们全都投入大牢!我看啊,他就是想一手遮天,堵住天下人的嘴!” “此人年纪轻轻,便如此专断跋扈,若是将来权势更重,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来!”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类似的议论不绝于耳。更有甚者,将林尘与前朝那些臭名昭著的奸佞权臣相提并论,言辞之恶毒,不堪入耳。 孙启明等人在府中听到这些传言,皆是抚掌大笑,得意非凡。 “哈哈哈哈!林尘小儿,终究是年轻识浅!他以为凭借圣眷,便可为所欲为?殊不知,这天下悠悠众口,亦可载舟,亦可覆舟!”董太傅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张成德亦是满面春风:“不错!如今民怨沸腾,士林共愤!看他林尘还如何嚣张!这简体字,休想再推行下去!” 孙启明更是觉得一雪前耻,心中畅快无比:“我等只需再加一把火,让这股声势再浩大一些,届时,便是陛下,也不得不顺应民意,严惩林尘,以平息众怒!” 然而,就在孙启明等人自以为得计,京师舆论对林尘一片喊打喊杀之际,始作俑者林尘,却依旧在京师大学堂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计划。 这一日,太子任泽鹏忧心忡忡地亲自来到京师大学堂。他本想与林尘商议应对之策,却没想到,一进学堂,便看到林尘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讲台上,对着一群聚精会神的士子,侃侃而谈,讲述着一个闻所未闻的奇妙故事。 “……那美猴王得了金箍棒,更是如虎添翼,上闹三十三天,下搅九幽地府,直打得天兵天将闻风丧胆,玉皇大帝束手无策……” 林尘讲得是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台下的士子们,一个个听得是如痴如醉,时而紧张蹙眉,时而抚掌大笑,完全沉浸在那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之中。 太子任泽鹏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只觉得这故事新奇有趣,引人入胜,却又不知其名,更不明白林尘在这等风口浪尖之上,为何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说书”。 第751章 先生,你看俺说的对不对? 待到林尘讲完一段,示意众人稍作歇息,太子这才迈步走了进去,面带忧色道:“林师,如今京师舆论汹汹,对您极为不利,您怎地还有心思在此……” 林尘见太子到来,脸上并无半分慌乱之色,反而淡然一笑,示意他坐下,问道:“殿下,如今京师情况如何?” 太子叹了口气,道:“唉,林师,情况不容乐观啊!那些游行的士子,越发猖獗!他们不仅四处张贴檄文,声讨林师,更扬言要抵制一切简体字。如今,只要在市面上见到任何书写简体字的文书、招牌,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直接撕毁焚烧!甚至,若有百姓或商贩不慎书写了简体字,他们便会上前围攻,轻则辱骂,重则拳脚相加!京师之内,已是人心惶惶,许多商铺都因此关门歇业,生怕惹祸上身啊!” 林尘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竟有此事?这倒是一件……好事啊!” “好事?”太子闻言,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师,这……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说这是好事?” 林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些士子如今的所作所为,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已是利令智昏,自掘坟墓。”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事,若由朝廷直接出面弹压,反而会落人口实,说我们以势压人,不容异见。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呢?” 林尘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殿下可知,自我让这些培训的士子,在京师各大客栈、茶楼之中,每日定时定点,向百姓们讲授这部《西游记》,至今已有数日了?” 太子点了点头,此事他亦有所耳闻,只是未曾放在心上。 林尘继续道:“这些士子在讲故事的同时,亦在不露痕迹地教导那些听书的百姓,认识一些简单的简体字,比如‘孙悟空’、‘猪八戒’、‘金箍棒’这些常用词汇。如今,这《西游记》的故事,在京师百姓之中,已是广为流传,每日不知有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听后续的章节。” “殿下您试想一下,”林尘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若是那些游行的士子,因为要抵制简体字,而阻止这些说书先生继续讲述《西游记》,不让百姓们听到精彩的故事,甚至不让他们有机会认识那些与故事相关的简体字……这日积月累下来的不满与愤怒,最终会反噬到谁的身上呢?” 太子任泽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渐渐亮起了光芒!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妙啊!林师此计,当真是妙!” 他终于明白了林尘的用意! 那些游行的士子,自以为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可以肆意妄为。却不知,他们这种粗暴干涉百姓日常娱乐,阻碍百姓识字认知的行为,早已在无形之中,触犯了更多普通人的利益! 《西游记》的故事,对于这些平日里生活单调乏味的京师百姓而言,无疑是一种新奇有趣的娱乐方式。而通过听故事顺便认识几个字,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一旦这种乐趣和学习的机会,被那些自诩“正义”的士子们强行剥夺,百姓们心中的不满,必然会如火山般爆发! 到那时,根本无需朝廷出面,那些被激怒的百姓,便会自发地站出来,与那些游行的士子对抗! 林尘看着太子那茅塞顿开的表情,微微一笑,继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从来都不是单方面可以操纵的。孙启明他们以为可以利用士林舆论来打压我,却不知,他们这种脱离了普罗大众的所谓‘民意’,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罢了。” “真正的力量,永远掌握在最广大的百姓手中。”林尘的目光深邃而自信,“且让他们再疯狂几日,等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便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太子任泽鹏此刻对林尘的敬佩之情,已是无以复加。他原以为林尘面对如此汹汹舆情,已是束手无策,却没想到,林尘早已在谈笑之间,布下了如此精妙的后手! 而正如林尘所料,接下来的几日,京师的局势,正在朝着一个微妙而有趣的方向发展。 一方面,是孙启明等人组织的士子游行,愈发猖狂。他们四处毁坏写有简体字的招牌文书,辱骂殴打使用简体字的无辜百姓,搞得京师之内,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而另一方面,一股截然不同的风潮,却在京师的底层社会,悄然兴起,并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各大酒楼、茶馆、瓦舍。 “话说那弼马温心中大怒,暗道:‘俺乃齐天大圣,如何只教俺养马?这般藐视老孙!’他心头火起,索性打出天门,回了花果山,自立为王,竖起一面大旗,上书五个大字——‘齐天大圣’!” 城南的一家“悦来茶馆”内,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士子,正手持惊堂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西游记》的精彩片段。他正是京师大学堂培训出来的士子之一。 茶馆之内,座无虚席。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一个个都听得是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满堂顿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 那说书的士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拿起一旁的石板,用白粉笔写下“齐天大圣”四个龙飞凤舞的简体大字,笑道:“诸位,这便是‘齐天大圣’四个字。大家瞧瞧,可还认得?” “认得!认得!”前排一个卖炊饼的壮汉,兴奋地站了起来,指着石板道:“先生,你看俺说的对不对?这个是‘天’,这个是‘大’!俺都认得了!” 士子含笑点头:“王大哥说得对!看来这几日没白学啊!” 第752章 打死这帮眼高于顶的王八蛋! 那王大哥激动得满脸通红:“嘿嘿,多亏了先生教得好!俺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知道,原来认字也不是那么难的事!俺现在啊,已经能认得上百个字了!” “是啊是啊!这简体字,就是比那些弯弯绕绕的老字好认多了!” “以前觉得读书人高不可攀,现在听先生讲故事,顺便还能学几个字,这日子,过得真有盼头!”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附和,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说书先生的感激,以及对学习知识的渴望。那年轻士子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充满了成就感。这,便是林少师所说的“开启民智”吧! 然而,就在这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一声不和谐的怒喝,如惊雷般炸响! “住口!一派胡言,妖言惑众!” 只见十几个头戴方巾,手持横幅的游行士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指着台上的年轻士子,厉声呵斥道:“尔身为读书人,不思光大圣贤之道,竟在此宣扬淫词艳曲,更用此等残缺不全的‘简体字’,蛊惑无知百姓,毁我大奉千年文脉!简直是斯文败类,士林之耻!” 说书的年轻士子眉头一皱,起身正欲理论,那帮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砸了!把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为首那人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士子们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讲桌被掀翻在地,茶碗碎了一地,那块写着字的石板,更是被狠狠地踩成了几块!连同那年轻士子辛辛苦苦誊抄下来的几卷《西游记》书稿,也被他们粗暴地撕得粉碎,纸屑漫天飞舞! “你们干什么!” “住手!” 满堂的百姓见状,顿时勃然大怒,纷纷站了起来。那卖炊饼的王大哥更是双目圆睁,指着那帮人怒道:“你们这群天杀的!先生好心教我们认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一群愚夫愚妇,懂个什么!”为首的士子不屑地扫了众人一眼,“我等此举,乃是为国除害,匡扶正道!尔等休要多管闲事!” 说罢,竟带着人,在一片混乱与叫骂声中,扬长而去。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于京师各处不断上演。 这些游行的士子,仿佛疯了一般,疯狂冲击着每一个讲述《西游记》的场所,他们的行为也愈发暴力,甚至有数名说书的教习,因护着书稿,而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百姓们的怒火,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挑衅与压迫之下,如同地底的熔岩,不断积聚,只待一个爆发的出口。 终于,这一日,导火索被点燃了。 一名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年轻教习,踉踉跄跄地跑到城南最大的一个市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周围的百姓,泣声哭喊道:“诸位乡亲父老!学生无能!护不住书稿,保不住讲台!” “那帮天杀的狂生,他们……他们砸了我们的学堂,打了我们的先生,如今更是扬言,要……要冲击京师大学堂,要将林少师为我们穷苦人建立的唯一一所学堂,也给彻底毁掉啊!” “学生……学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诸位,求求诸位为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讨一个公道吧!” 这一声悲愤的哭喊,如同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早已积压到极限的民怨! “他娘的!这帮读死书的畜生,欺人太甚!” “连林少师的大学堂都敢冲?他们是要翻天不成!” “走!跟他们拼了!咱们听书听得好好的,认字认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被他们搅和了!” “对!保卫京师大学堂!保卫林少师!” 愤怒的火焰,瞬间燎原!卖炊饼的王大哥第一个抄起了自己的擀面杖,振臂一呼:“弟兄们!跟我走!今天非要让那帮狗娘养的,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师!无数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手中拿着的,不再是货物,而是扁担、锄头、擀面杖……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直奔那些游行士子所在的朱雀大街! 当数千名怒火中烧的百姓,将那数百名游行士子团团围住之时,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天之骄子”们,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尔……尔等刁民,想要造反不成?”为首的一名士子,还想用往日的威风来恐吓众人,他色厉内荏地喊道,“我等乃是为大奉文脉而奔走,你们……” “我呸!”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夫,直接一口浓痰吐在他脚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文脉?老子不懂什么文脉!老子只知道,林少师办学堂,让我们这些粗人也能认字,听故事!你们这帮狗东西,不让我们过好日子,还他娘的跟老子讲文脉?我讲你老母!” 粗俗不堪的言语,却引来了周围百姓的阵阵叫好! 那帮士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一个个被骂得是面红耳赤,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们本就理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名年轻的士子被激怒冲昏了头脑,指着那屠夫尖声骂道:“你……你这不知礼数的屠狗之辈!简直是贱民!” “贱民”二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百姓们忍耐的极限! “打!” “打死这帮眼高于顶的王八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卖炊饼的王大哥一马当先,手中的擀面杖带着风声,狠狠地便朝着那口出狂言的士子头上砸了下去! “砰!” “嗷——!” 一声惨叫之后,场面彻底失控!数千名愤怒的百姓,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那数百名士子淹没! 一时间,朱雀大街之上,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那些平日里之乎者也,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此刻被打得是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狼狈到了极点! 第753章 蒜鸟蒜鸟,你们是读书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本来之前应天府就抓了一批游行的士子,侯兆云想要直接通过这种方式镇压,可却没想到,事情反而变得更糟,京师之中的谣言四起,而且越来越多的士子也集结在一起,进行游行。 而这一次,侯兆云听了林尘的,静观其变,并没有去抓那些游行的士子,所以这才一连多日,这帮游行士子,越来越过分,在京师之中,胆大妄为,而现在,朱雀街上,这帮士子被打得抱头鼠窜,那些被惹怒的百姓,都是咬牙切齿,重拳出击! “让你砸我先生的讲桌,俺都能读《西游记》了,你还将俺先生打伤,叔可忍婶不可忍!俺打死你这个混球!” “还读书人呢,就你们这帮读书人,将京师弄得乌烟瘴气,怎么,俺们学了字,你们就急眼了?” “打,使劲打!” 朱雀大街,那些士子怎么可能又会是百姓的对手? 要知道,百姓基本上都要干体力活,体力是没的说的,什么挑柴、劈柴、洗衣之类,而这帮士子,平日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现在遇上百姓,真的是被往死里捶! 周围的一些百姓还在看热闹,看着那些士子满脸惊慌,捂着额头乱窜,有的士子还想反击,可拳头刚捏紧,就直接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 “啧啧,真是精彩,为什么官府的衙役还没来?” “早些天府尹大人就不让衙役管这事了,我去问了。” 有一个书生,被踹倒在地上,滚在了旁边百姓身前,他脸色狼狈,身上泥泞。 身后的百姓劝道:“打什么架啊,蒜鸟蒜鸟,你们是读书人,抓鸡的力气都没有,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避下他们锋芒。” 这士子脸色涨得通红:“我避他们锋芒?我是读圣贤经典的读书人!” 接下来,口中尽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六艺、君子豹变、君子藏器,然后又大吼着朝前冲去。 没有多久,他又以一种更为圆润的姿态被踹了回来! 路过的商人都是不由驻足观看,这一场堪比铜锣湾洪兴和东星街头斗殴的场面,着实难得。 一些旁边的百姓问道:“怎么打这么狠啊,有什么事这么发气?” 正在施展拳脚的王铁匠怒道:“京师大学堂的士子给我们讲《西游记》,教俺们认字,可这些畜生,冲进来二话不说掀翻了先生的讲桌,还将先生打伤了,俺们连字都认不得,但俺们的拳脚是认得人的!” 那被打的士子还在咬牙道:“什么认字?那些是异端,那些字会毁了大奉的文脉和根基,你们这些愚民懂什么?” “俺不懂,你和俺的拳头说去吧!” 嘭! 又是一拳,打得那士子晕头转向,只感觉脸上开了个染料铺,红的、黄的、白的,都糊在脸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酒楼上,林尘啧啧惊叹,身旁的朱能激动不已,摩拳擦掌。 “尘哥,这种场面,你不让我下场,真是太可惜了。” 江广荣也是很兴奋:“也应该带我一个。” “下什么下?没看到之前应天府一抓人,各种谣言就出现了?估计孙启明他们就等着我们出手,好给我们扣帽子呢。” 林尘指着下面那些百姓:“瞧见了吧,这个世道上,有沉默的大多数,不是那帮士子喊得厉害就是正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百姓才是水,而不是这帮士子。” 陈英在旁边道:“这要是再打下去,会不会出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他们都打算冲击京师大学堂了,真打算借简体字改革,将我拉下马,那我还需要手软?” “林兄,我意思是,对你的新政,会有什么影响,他们会不会再借题发挥,而且这帮人,会不会再放出来?” 林尘沉吟了一下:“无妨,等下让锦衣卫前去拿人,现在是这帮士子和百姓斗殴,抓他们名正言顺,而且这段时间,他们在京师做得太过火了,咱们占据了理,就算是让陛下下旨,禁掉他们的科举名额,他们也无话可说。” “而且这一次,关键是敲山震虎,孙启明他们想要煽动士子来和我们斗法,接下来我看他还怎么和我斗。赵虎!” 身后赵虎连忙上来,拱手道:“公子。” “你去一趟应天府,让侯大人直接派人抓人,全部抓进来,再去一趟镇抚司,让王龙协助,如果应天府关不下,先都关到镇抚司去。” “是!” 赵虎当即就是去了,很快,应天府的衙役都来了,匆匆而来,然后开始抓人。 当然抓人的目标,全部都是那些士子,百姓不抓,此刻这些士子,几乎都是七荤八素躺在地上,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然后一个个就直接被抓着,朝应天府过去。 这个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京师。 太极殿,御书房。 任天鼎放下奏折,听完吕进的汇报,不由笑道。 “朕就说林尘这小子鬼点子多,这个法子一出,那些反对简体字改革的声音,要小上不少。” 纵然一些老古董,会选择抱残守缺,但任天鼎是大奉的皇帝,他要为大奉负责,这个简体字,能让所有百姓,提高识字率,这对大大奉而言,是好事。 另外一边,孙启明宅邸内,他正在和董太傅,还有户部左侍郎张成德,正在交谈。 “诸位,看来这一次,算是我们占了上风。” 孙启明微微一笑:“这些士子反对,简体字再怎么想推动,那也会受阻,而且他不是要推到地方吗,到时候让地方士族,明里暗里,阻扰一下,自然能让林尘的简体字,收效甚微了。” 董太傅道:“这些学生,是老夫亲自出面,拉下脸,四处奔走,才让他们共同去反对新政,等这一次过后,明年开春的科举考试,可得要多多帮下他们。” “自然,到时候咱们运作一下,看看陛下钦点谁主考,只要不是林尘的人,那我们都能说上话。” 张成德道:“放心,这一点朝堂其余官员有把握,他林尘太过稚嫩,入朝时间短,想当主考官?还没这个资格。” 就在三人闲聊时,忽然之间,一道身影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那些游行的士子到了朱雀街,被百姓给揍了!” 第754章 此等人,也配称之为‘栋梁\’? “什么?!” 孙启明、董太傅、张成德三人,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董太傅一把揪住那家仆的衣领,急切地追问:“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百姓?百姓怎么会打士子?!” 那家仆被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将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三人彻底呆住了。他们站在原地,如遭雷击,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荒谬与不可置信。他们算计了朝堂,算计了林尘,甚至算计了陛下,却唯独没有算计到,那些在他们眼中如蝼蚁般存在的愚夫愚妇,竟然会为了几段听来的故事,为了几个粗鄙的简体字,而对“尊贵”的读书人,大打出手!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下,董太傅是真的坐不住了。这些游行的士子,大多是他凭着老脸,奔走各大学院,“晓以大义”才鼓动出来的,如今全都身陷囹圄,他这个领头人,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无奈之下,他只得与孙启明、张成德二人,硬着头皮,连夜赶往应天府,求见府尹侯兆云。 应天府后堂,侯兆云一见三人到来,便立刻露出一副比死了亲爹还难看的表情,亲自迎了出来,拱手作揖,满脸为难。 “哎哟!董太傅,孙大人,张大人!三位到访,可是折煞下官了!” 董太傅哪有心情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侯府尹,废话少说!老夫只问你,为何要抓捕那些手无寸铁的士子?他们不过是为民请命,何罪之有?” 侯兆云闻言,长叹一声,开始了他的太极推手:“董太傅,您这话可是冤枉下官了!这件事,下官也是不好办啊!” 他一脸苦涩地说道:“此前,这些士子在京师游行示威,毁坏商铺招牌,殴打无辜百姓,本官念及他们是读书人,一时冲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一次,他们与数千百姓当街斗殴,影响何其恶劣!事情更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宫里,陛下龙颜大怒!下官若再不抓人,只怕头顶这顶乌纱帽,就要保不住了呀!” 孙启明沉声道:“侯府尹,此乃刁民殴打士子,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你只需将那些刁民严惩,将士子们放了便是!” “孙大人,此言差矣!”侯兆云连连摆手,“据下官审问,乃是士子先行辱骂百姓为‘贱民’,才激起民变。再者,斗殴双方,皆有伤损,岂能只罚一方?此事如今已是圣上亲自过问的案子,下官……下官是真不敢擅自做主放人啊!三位大人,您们就别为难下官了!” 任凭董太傅三人如何威逼利诱,侯兆云就是咬死了不松口,只说一切要等圣上发落。 三人无计可施,最终只得悻悻而归。 待他们走后,应天府府丞陆明从屏风后走出,对侯兆云笑道:“大人好一招太极推手,将这三位顶了回去。” 侯兆云冷笑一声,端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跟谁斗不好,偏偏要跟林少师斗?这帮老家伙,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都忘了。他们啊,必输无疑!” 孙启明等人碰了一鼻子灰,别无他法,只能决定,第二日早朝,在陛下面前,再与林尘做最后的博弈! 翌日,太极殿。 早朝时分,气氛肃杀。 果不其然,朝班刚一站定,孙启明便第一个出列,声泪俱下地奏道:“启禀陛下!老臣有本启奏!昨日京师朱雀大街,有数千刁民,无故围殴数百名请愿士子,致使士子们死伤惨重,哀嚎遍野!此乃我大奉开朝以来,闻所未闻之惨案!士子乃国之栋梁,文脉之所系!如今竟遭此奇耻大辱,若不严惩暴民,恐天下读书人之心,尽皆寒矣!恳请陛下圣裁,赦免士子无罪,严惩暴徒!” 董太傅与张成德亦是随之出列,慷慨陈词,将那些士子塑造成了为民请命,反遭横祸的悲情英雄,请求任天鼎为他们“做主”。 任天鼎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缓缓从班列中走出。 正是林尘。 他先是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躬身一礼,随即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孙启明三人,声音清朗而有力,响彻整个太极殿。 “孙大人此言,恕本官不敢苟同!本官倒想请教孙大人三个问题!” “其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乃我大奉立国之本!敢问孙大人,士子,是否在国法之上?这些士子,假借请愿之名,行打砸之实,毁坏百姓财物,殴打说书先生,聚众滋事,扰乱京师治安!桩桩件件,皆是触犯我大奉律法!应天府依法将其缉拿归案,何错之有?难道就因为他们是读书人,便可无法无天,凌驾于律法之上吗?!” 此言一出,孙启明顿时语塞,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尘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步步紧逼: “其二,孙大人言必称士子乃‘国之栋梁’。敢问,何为栋梁?是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空谈误国,视百姓为‘贱民’的腐儒,还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供养着整个国家的农人?是那些建造了巍峨宫殿,织就了锦绣绸缎的工匠,还是那些戍卫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在本官看来,这些士子,非但不是栋梁,反倒是侵蚀栋梁的蛀虫!他们不事生产,却鄙夷劳动百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嘲笑浴血将士!此等人,也配称之为‘栋梁’?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其三!此次士子游行,规模之大,组织之严密,口号之统一,遍及京师各大学院,实属罕见!本官敢问,这些年轻士子,背后是否有人在组织,在煽动,在教唆?是谁,给了他们冲击官府,对抗朝廷的胆子?又是谁,妄图利用这些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林尘猛地提高了音量,对着龙椅一揖到底:“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务必要将这躲在幕后,操控士子,意图搅乱朝纲的‘黑手’,给揪出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如此,方能正国法,安民心,还天下士林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 “嗡——!” 董太傅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他与孙启明、张成德三人,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 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孙启明三人身上。 第755章 老夫今日,是特来向少师请罪的 太极殿内,董太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老血险些喷涌而出!他与孙启明、张成德三人,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滚滑落,瞬间浸湿了朝服。 林尘这诛心三问,一问国法,二问民心,三问动机!环环相扣,字字如刀,直接将他们钉在了“藐视国法,脱离百姓,意图谋逆”的耻辱柱上! 更可怕的是,这柄名为“彻查”的屠刀,已然悬在了他们的头顶!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在孙启明、董太傅、张成德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孙启明!董正廉!张成德!”任天鼎一字一顿,点出三人的名字,“朕且问你们,推行简体字,乃是朕与内阁、六部共同商议,定下的大奉国策!尔等身为朝廷重臣,不思为国分忧,竟在背后煽动士子,冲击官府,对抗国策,你们是想意欲何为?!” “是觉得朕的旨意,出不了这京师?还是觉得,这天下士子,只听你们的,不听朕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任天鼎那蕴含杀意的声音,回荡在太极殿中。 孙启明三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陛下息怒!老臣万死!老臣绝无此意啊!” “绝无此意?”任天鼎冷笑一声,“那些士子,连京师大学堂都敢冲击!那是林少师为国育才之地,更是朕钦点督办之所!他们冲击大学堂,与冲击皇宫,有何区别?!”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门生!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大奉脊梁?!” “传朕旨意!”任天鼎眼中杀机毕现,声音冷酷无比,“所有参与此次游行斗殴,冲击官府的士子,着应天府验明正身,录入档册!自今日起,尽数革除功名!五年之内,不得参加大奉任何一场科举!以儆效尤!” 此旨一出,满朝哗然! 五年不得科举!这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无异于直接断绝了其一生的前途!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更是如遭雷殛,面无人色!这数百名士子,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也是他们维系士林领袖地位的根基!若是全被废了,他们此番不仅是满盘皆输,更是赔了个底朝天! “陛下,不可啊!”董太傅也顾不得许多了,膝行上前,老泪纵横地哭喊道,“陛下,这些士子,他们……他们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蔽啊!他们都是我大奉的读书种子,未来的人才砥柱!若因此而断送了前程,实乃我大奉的巨大损失啊!求陛下法外开恩,收回成命吧!” “求陛下开恩!”一时间,朝中与孙启明一派交好的官员,也纷纷跪倒在地,为那些士子求情。 然而,任天鼎心意已决,面容冷峻,不为所动。他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猛地一甩龙袖:“此事,无需再议!退朝!” 说罢,便在太监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极殿。 皇帝的雷霆之怒,让孙启明与董太傅彻底陷入了绝望。他们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心中一片冰凉。他们知道,如今能救那些士子,能救他们自己的,普天之下,只剩下一个人了。 内阁衙门。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屏退了下人,如同两个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走进了林尘的公房。 此时,林尘正悠闲地品着茶,批阅着公文。见到二人进来,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空气。 董太傅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踌躇半晌,终是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对着林尘深深一揖:“林……林少师,老夫……老夫今日,是特来向少师请罪的。” 林尘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董太傅何罪之有啊?” 董太傅老脸一红,硬着头皮道:“林少师,那些士子,乃是我大奉未来的砥柱人才,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因此而尽数废黜,实在……实在是可惜。还望少师……能不计前嫌,在陛下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 林尘闻言,嗤笑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二人脸上。 “砥柱人才?就是那些只会空谈误国,殴打百姓的‘砥柱’吗?朝廷用人,要的是能臣干吏,不是这等惹是生非的蛀虫!” 林尘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再者,此事乃陛下金口玉言,本官人微言轻,怕是没什么分量吧?” 孙启明和董太傅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任由林尘阴阳怪气地嘲讽,连个屁都不敢放。 过了许久,见林尘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孙启明心一横,上前一步,沉声道:“林少师,我等知道,您如今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可有些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您说,要如何,才肯放过那些士子?” 林尘终于将目光转向他,淡淡地问道:“你们,能拿出什么本官需要的东西吗?” 此言一出,孙启明与董太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屈辱与无奈。他们知道,这是林尘在逼他们,逼他们交出投名状! 沉默良久,孙启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自今日起,我等……我等二人,以及身后的整个士林旧派,将不再以任何形式,反对朝廷推行简体字改革!” 此话一出,正在一旁整理文书的邬思辨,以及恰巧过来商议公务的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三人,皆是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地看了过来。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这两个与林少师斗了数月之久,掀起无数风浪的守旧派领袖,终于,低下了他们那高傲的头颅! 林尘听了这话,却并未立刻答应。他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陷入了沉吟。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见状,心中更是紧张,生怕林尘不肯罢休。董太傅连忙又道:“林少师,我等……我等是真心悔过!只要您肯高抬贵手,日后,朝堂之上,我等定当……定当唯少师马首是瞻!” 第756章 女菩萨,饶命啊!俺老猪皮糙肉厚,不好吃的! 林尘这才悠悠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就算你们不反对,这简体字,本官就推行不下去了吗?”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二人,淡淡道:“你们这次机关算尽,又是煽动士子,又是制造舆论,可结果如何?”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顿时哑口无言。是啊,结果如何?结果是他们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看着他们那副模样,林尘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语气缓和了些许:“也罢。孙大人,董太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本官可以去陛下面前,为那些士子求个情,将五年的禁考,改为申斥警告,只禁一年。但本官也有一个条件。”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连忙道:“少师请讲!无论什么条件,我等都答应!” 林尘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本官要求,自今日起,京师之内,乃至整个大奉,不能再出现任何因为简体字而起的幺蛾子!本官希望二位能约束好门生故旧,让他们明白,顺应时势,方是正途。” “是!是!一定!一定!”孙启明二人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我等回去之后,立刻告诫众人,定不让少师失望!”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林尘这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嗯,你们去吧。” 应天府,天字号大牢。 潮湿阴暗的牢房之内,气氛却并非想象中那般愁云惨淡。那数百名被关押的士子,三五成群,虽然衣衫狼狈,神情间却依旧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傲气。 “诸位无需担忧!我等此番乃是为天下文脉而蒙难,乃是义举!待出狱之后,董太傅与孙大人,定然不会亏待我等!” “不错!经此一事,我等在士林中的声望,必将更上一层楼!日后科举,有董太傅他们照拂,还怕没有一个好前程?” “哼,那林尘再是嚣张,还能与整个天下士林为敌不成?等着吧,陛下最终定会顺应我等之意!” 他们彼此交谈,相互鼓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名满天下的未来,完全未曾意识到,真正的风暴,早已在他们头顶凝聚。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自牢房外传来。“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一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那冷冽的目光,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牢房内热切的气氛。 “陛下口谕。”锦衣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说道,“所有参与此次游行斗殴,冲击官府的士子,着应天府验明正身,录入档册!自今日起,尽数革除功名!一年之内,不得参加大奉任何一场科举!钦此!” “轰——!!!” 这短短几句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在所有士子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革除功名?一年禁考?! 牢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士子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双目圆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们十年寒窗,悬梁刺股,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吗?如今,这一切,全完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名士子率先崩溃,失声尖叫起来。 “是林尘!定是那林尘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完了……全完了……”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整个大牢,如同人间地狱。 那锦衣卫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待到众人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淡漠:“不过,尔等也该庆幸。若非林少师在陛下面前,为尔等求情,尔等现在,就不是一年禁考,而是五年,都休想再踏入科场半步了。” “林大人让本官给各位带一句话,”锦衣卫的目光扫过众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尔等再如此冥顽不灵,自误前程,届时,科举的资格再被封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说罢,他不再多看这些失魂落魄的士子一眼,转身便走,只留下那沉重的铁门,缓缓关上。 牢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与自信。那些士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悔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与大牢内的愁云惨淡截然相反,如今的京师,却是处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随着孙启明与董太傅的“偃旗息鼓”,简体字的推行,再无任何阻碍。而那一部《西游记》,更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入了京师的千家万户。 各大酒楼茶馆,依旧是人满为患。 “话说那八戒被女妖捉了去,绑在柱子上,叫苦不迭!只听他喊道:‘女菩萨,饶命啊!俺老猪皮糙肉厚,不好吃的!’惹得那些女妖,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说书先生讲得眉飞色舞,台下的百姓们听得是前仰后合。 一旁的小黑板上,用简体字写着“猪八戒”、“高老庄”等词汇。许多百姓,一边听书,一边对照着黑板上的字,低声念叨,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喜悦。 “张大哥,你看,这‘猪八戒’三个字,俺现在全认得了!” “哈哈,俺也认得了!这简体字,就是好学!多亏了林少师啊,也多亏了这些说书的先生!” “可不是嘛!现在俺去铺子里记账,都能用简体字写上几个了,掌柜的都夸俺聪明呢!” 百姓们的议论声中,充满了对林尘的感激,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这股由下而上汇聚起来的民心,比任何刀剑都要来得更加坚实有力。 然而,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孙启明的府邸,这些日子,气氛一直阴沉得可怕。他与董太傅相对而坐,唉声叹气,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董太傅捶着胸口,满脸的不甘,“我等筹谋多日,竟落得如此下场!不仅没能扳倒林尘,反而赔上了数百士子的前程,老夫……有何面目,去见天下士林啊!” 第757章 这位孙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孙启明亦是面如死灰:“谁能想到,那林尘竟能引动民意为己用!此子之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满心颓唐之际,下人来报,有客来访。 孙启明有气无力地让人请了进来,却见来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正是那宁王的心腹。 那人也不多言,只是将一封信,轻轻放在了桌上,声音沙哑地说道:“孙大人,我家王爷让小人来问一句,您,考虑得如何了?” 孙启明看着那封信,脸色瞬间变幻不定,阴晴交错。他知道,这是宁王给他的最后通牒。信中的计划,无异于与虎谋皮,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若不如此,他孙启明,还有翻身之日吗? 他想到了林尘在朝堂之上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想到了自己如今在士林中一落千丈的威望,更想到了那关乎家族未来的权势…… 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厉,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此事,老夫……应下了!” 英国公府邸,后院的暖阁之内,却是一片幸福美满,其乐融融的景象。 林尘的父亲林如海,正满脸含笑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们,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林尘、安乐公主、徐璃月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玩着一种新奇的纸牌游戏——斗地主。 “一对三!” “要不起!” “顺子!” 林尘看着自己手中的牌,嘴角微微上扬。他手里捏着三个炸弹,眼看这一局就要大获全胜。 可就在他准备出牌之时,对面的安乐公主却嘟起了红润的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撒娇道:“夫君~” 林尘心中一软,哪里还顶得住这般攻势。他哈哈一笑,故意将手中的一个三带一,拆成了一对三,打了个单牌出去。 “嘻嘻,我赢啦!”安乐公主见状,立刻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打了出去,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一旁的徐璃月见状,用手帕捂着嘴,轻声笑道:“夫君又惯着安乐了,那三张牌拆了,可真是可惜。” 侍立在侧的妾室夏若雪,亦是满眼笑意。她温柔地为徐璃月续上热茶,柔声道:“璃月姐姐,方才你若是不出那对K,留到最后,或许就能赢了呢。” “还是若雪妹妹看得清楚。”徐璃月拉着她的手,姐妹二人,亲密无间。 其乐融融的家庭游戏刚刚散场,温馨的气氛尚在空气中流淌,便有下人步履匆匆地前来通报,打破了这份宁静。 “启禀少爷,国子监祭酒孙启明,于府外拜府求见。” 此言一出,暖阁内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林如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而一旁的安乐公主、徐璃月与夏若雪,也都默契地停下了交谈,将目光投向了林尘。她们深知,孙启明这个名字,几乎等同于“麻烦”的代名词。 “哦?这位孙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林尘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将手中温热的茶杯轻轻放下,语气平淡地吩咐道,“让他到前厅候着吧。” 不多时,林尘换上常服,踱步至前厅。孙启明早已在此等候,与前几日在朝堂和内阁时的卑微惶恐、失魂落魄截然不同,今日的他,虽依旧摆出一副恭敬谦卑的姿态,但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仿佛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一见林尘进来,孙启明立刻长揖及地,姿态放得极低,声音也带着几分刻意的沙哑:“下官孙启明,拜见林少师。未曾通报便贸然来访,还望少师恕罪。” 林尘随意地在主位上坐下,并未请他落座,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孙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官的时间,向来很宝贵。” 孙启明直起身子,脸上挤出一丝忧心忡忡的苦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少师,下官此来,还是为了那数百名学生。唉,如今他们虽承蒙少师宽宏,免了五年禁考之重罚,但经此一事,一个个都心灰意冷,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感到迷茫又恐慌。下官身为祭酒,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尘的神色,见他并无不耐,便继续道:“下官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简体字而起,也因少师您而平。那些学子,对您是又敬又怕。所以下官斗胆,想请少师您能拨冗,寻一清净之所,与那些学子代表见上一面,为他们指点迷津,讲明朝廷大政之方向,也好安抚一下他们那惶惶不安的心。不知少师可否赏光?” 林尘听完这番合情合理的说辞,嘴角微微一勾,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他几乎没有思索,便点头道:“孙大人有心了。既然是为了我大奉的读书人,本官自无推辞之理。好,届时,本官会准时赴约。” 孙启明似乎完全没想到林尘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与喜色,但还是立刻用更深的躬身掩饰了过去:“少师高义!下官替国子监全体师生,谢过少师!如此,下官便在相国寺,恭候少师大驾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仿佛怕林尘反悔一般,匆匆告辞离去。 待孙启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如海,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脸上写满了担忧。他走到林尘身边,声音低沉而凝重:“尘儿,为父总觉得此事有诈。” 林尘扶着父亲坐下,为他重新斟上一杯热茶,笑道:“爹,您何出此言?” “你且想,”林如海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眉头紧锁地分析道,“这孙启明,近来视你为生死大敌,恨不得食你之肉。前几日方在朝堂之上,被你逼得颜面尽失,威望扫地。为何今日,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摆出这副为国为民的姿态?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第758章 一群将死之人,你们的想法,重要吗? “再者,安抚国子监的学生,本就是他分内之事,何须劳烦你这位内阁首辅?他若真有此心,大可将学生带到国子监,或是登门请教,为何偏偏要约在城外的相国寺?那地方虽香火鼎盛,但后院禅房众多,地势复杂,是个既公开又容易隔绝人烟的场所。为父担心,他名为商议公事,实为设下陷阱,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此去,万万要小心,恐有天大的危险!” 林尘听着父亲关切的分析,心中一暖。他拍了拍父亲的手背,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笑意:“爹,您放心。您的顾虑,儿子都明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悠悠道:“有些在暗处嗡嗡作响的苍蝇,实在是烦人得很。它们躲在阴沟里,总是不好清理。如今,它们好不容易自己搭好了台子,想请我入瓮。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它们的一番‘美意’?” “有些网,只有亲自走进去,才能知道它究竟有多大。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网里的鱼,一网打尽。” 三日之后,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 一辆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出英国公府。车厢之内,林尘闭目养神,神态自若。而在车辕之上,赵虎与高达二人,身着便服,亲自驾车。他们一个眼神沉稳如山,一个气息内敛如渊,看似随意的目光,却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 马车一路向南,穿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在巍峨古朴的相国寺山门外停下。 此地乃是京师第一古刹,历经数朝,底蕴深厚。寺内苍松翠柏,殿宇连绵,香火鼎盛,往来的香客游人络绎不绝,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林尘走下马车,自有寺中一名知客僧早已等候在此。那僧人双手合十,低眉顺眼,恭敬地说道:“施主可是林大人?孙大人已在后院‘静心堂’等候多时,请随小僧来。” 林尘点了点头,带着赵虎与高达,在那知客僧的引领下,穿过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绕过游人如织的放生池,一路走向寺院深处。越往里走,人声便越是稀少,四周也愈发僻静。 最终,知客僧将他们引至后院一处独立的禅院前,院门上书“静心堂”三字。他躬身道:“林大人,孙大人就在里面,小僧不便入内,先行告退。”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赵虎与高达对视一眼,神情愈发凝重。 林尘神色不变,推开院门,迈步而入。只见院内青石铺地,一棵百年菩提树枝繁叶茂,树下设有一石桌石凳。正对着院门的佛堂,门户大开,里面香烟袅袅,一尊鎏金佛像在昏暗的光线下,面容悲悯,俯视众生。 然而,整个院落,连同佛堂之内,却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诡异,哪里有孙启明的半点影子。 林尘负手立于院中,静静地等了片刻。他环顾四周,鼻尖轻轻一嗅,空气中除了浓郁的檀香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独属于武者的肃杀之气。 下一刻,一道阴冷而充满快意的声音,自那幽深的佛堂阴影处,骤然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林尘,你总算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佛堂的屏风之后,在那庄严佛像的两侧,一道道人影缓缓走出!为首一人,身着华贵的四爪蟒袍,面容阴鸷,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怨毒,不是宁王,又是何人! 而在他身边,晋王、恒亲王、端亲王,以及其他几位在京的藩王,竟赫然在列,一个不少!他们每个人,都如同参加一场最后的盛宴,脸上带着扭曲的兴奋与残忍。在他们身后,数十名身着黑衣的武者,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出,他们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凶悍而麻木,手中持着雪亮的刀剑,寒光闪闪,杀气腾腾,瞬间将整个佛堂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整个佛堂,仿佛瞬间从清净佛地,化作了森罗鬼蜮,被这股冰冷彻骨的杀机所彻底笼罩! “公子!” 赵虎与高达二人脸色剧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铁塔,将林尘死死地护在了身后,浑身肌肉紧绷,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如临大敌! 赵虎脸色一沉,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为首的宁王身上,对身旁的高达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喝道:“高达!他们的目标是公子!等下我冲过去,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公子先走!我来抵挡他们!” 高达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青筋根根暴起。 林尘淡淡道:“不用管我。” 佛堂之内,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 宁王看着被团团围住,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抖动一下的林尘,脸上露出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他很享受这种猎物已入牢笼,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 “林尘,死到临头,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等这些大奉的宗室亲王,为何会在此处,布下这等杀局,非要置你于死地吗?” 林尘闻言,竟是冷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充满了极致的不屑与讥讽:“一群被逼到墙角的丧家之犬,聚在一起,除了狂吠几声,还能做什么?至于你们为何要杀我……一群将死之人,你们的想法,重要吗?” “你!”宁王被林尘这轻蔑至极的态度,气得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旁的晋王更是个火爆性子,早已按捺不住,指着林尘厉声喝道:“林尘!你休要猖狂!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靠着些阴谋诡计,爬上高位的寒门竖子!你胡作非为,强推那该死的削藩之策,将我等世代镇守封地的宗亲,强行软禁于京师!名为优待,实为囚徒!我等在这京师之内,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得是生不如死!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 第759章 佛堂?修罗场! 宁王的情绪也彻底被点燃,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林尘,几乎是咆哮着吼道:“没错!你断我等财路,夺我等兵权,毁我等祖宗传下的百年基业!如今更是将这大奉朝堂,搅得乌烟瘴气,纲常败坏!你提拔寒门,打压世家,推行什么狗屁简体字,毁我圣人文章!像你这等蛊惑君父,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等便是要替天行道,清君侧,诛奸佞!这相国寺,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面对着众位王爷那滔天的恨意与沸腾的杀机,林尘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这群被削去了爪牙的“老虎”,终于露出了他们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獠牙。 “动手!给本王将他碎尸万段!” 宁王那怨毒的咆哮,如同拉开了地狱的闸门,成为了这场杀戮盛宴的开场讯号!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数十名早已蓄势待发的顶尖杀手,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瞬间化作数十道黑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携着森然的杀机,直扑向被围在中央的林尘! 刀光如雪,剑气如霜! 这些杀手,无一不是宁王等人豢养多年的死士,每一个都身经百战,手上沾满了血腥。他们联手一击,势如奔雷,别说是一个文官,便是一支百人精锐之师,恐怕也要被瞬间撕成碎片! 然而,他们小看了林尘,更小看了林尘身边,那两个如铁塔般矗立的男人! 就在杀手们即将近身的那一刹那,赵虎与高达,动了! “吼!” 高达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怒吼,他那魁梧的身躯,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因为他的一双铁拳,便是这世上最刚猛的武器! 他不退反进,竟是主动迎向了正面冲来的七八名杀手!只见他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地砖,应声龟裂!他一拳挥出,带着裂石开山的呼啸风声,直接与一名杀手当头劈下的长刀,硬撼在了一起!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那名杀手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身疯狂涌来,他手中的精钢长刀,竟被这一拳,硬生生砸得从中弯折!紧接着,赵虎的拳头余势不减,狠狠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名杀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胸口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弧度,人在半空,便已没了声息! 一拳毙敌! 这便是他自幼习武之威!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舍弃了所有花哨,只剩下最纯粹、最直接、最致命的杀戮技巧! 而另一边的赵虎,则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身为边军有先登之功的强悍士卒、顶尖高手,赵虎面对着从侧翼袭来的数柄长剑,他不闪不避,手中一柄毫不起眼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 “唰唰唰!” 剑光一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轨迹!几名杀手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握剑的筋脉,竟已被齐齐挑断!长剑脱手落地,而高达的身影,却早已如同附骨之疽,贴近了另一名杀手! “噗!” 长剑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自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穿了对方的咽喉。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击毙命,随即抽身,迎向下一个敌人。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杀手,竟是被赵虎与高达二人,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斩杀! 鲜血,染红了佛堂的地面。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檀香,形成了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味。 “什么?!” 宁王等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林尘身边这两个看似普通的护卫,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他们带来的这些顶尖杀手,在二人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废物!一群废物!给我上!全都给我上!用人堆,也要给本王堆死他们!”宁王气急败坏地咆哮着,眼中满是震惊与愈发浓烈的杀意。他知道,今日若不能将林尘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剩下的杀手们,虽然心生畏惧,但在王爷的严令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蜂拥而上! 然而,就在此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自佛堂之外响起!几名正欲冲锋的杀手,身形猛地一滞,他们的额头、咽喉之上,不分先后地出现了一个个血洞,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宁王等人骇然回头,却见那原本紧闭的佛堂大门,以及两侧的木窗,竟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被一股巨力从外向内,轰然撞碎! 木屑纷飞之中,数十道身着飞鱼服,手持军用强弩的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自破开的门窗处鱼贯而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落地之后,立刻半跪在地,手中的强弩,黑洞洞的弩口,已经瞄准了场中剩余的那些杀手! 是锦衣卫! “放箭!”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面沉如水,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下达了格杀的命令! “噗!噗!噗!噗!” 一时间,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些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杀手,在这些专门为破甲杀敌而设计的军用强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无论他们如何闪躲,如何抵挡,都无法逃脱被强劲的弩箭,钉死在地的命运!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迅速湮灭。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场中所有的杀手,便被屠戮殆尽! 整个佛堂,彻底化作了一座修罗场! 宁王、晋王等一众藩王,早已被这雷霆万钧的逆转,吓得是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如坠冰窟!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又看了看站在血泊之中,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的林尘,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第760章 王爷,你不知道吗?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诸位王爷。” 林尘那云淡风轻的声音,此刻在他们听来,却比九幽之下的恶鬼低语,还要令人心寒。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缓缓开口:“你们真以为,本官会毫无准备,就走进你们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吗?” 完了!彻底完了! 宁王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知道,从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等待他们的,将是谋逆的罪名,以及最残酷的清算! 不!绝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一股困兽犹斗的疯狂,瞬间占据了宁王的大脑!事已至此,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拉着这个罪魁祸首,一起下地狱! “保护王爷!” 就在锦衣卫步步紧逼之时,那些藩王身边,最后几名贴身的顶尖高手,怒吼一声,竟是主动冲了上去,不求杀敌,只求用自己的性命,去纠缠住赵虎、高达以及那些锦衣卫,为他们的主子,创造出最后的一线生机! “林尘!拿命来!” 宁王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双腿之上,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牛,朝着近在咫尺的林尘,猛扑了过去! 晋王、恒亲王等人,亦是同样的想法,嘶吼着,从不同的方向,冲向林尘!他们要用最原始的方式,与这个毁了他们一切的敌人,同归于尽! 然而,面对着这群王爷最后的疯狂,林尘却依旧淡然地站在那里,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悠闲。他只是从自己宽大的袖袍之中,掏出了一个黑黢黢的,造型奇特的铁管。 那,是一柄制作精良的鸟铳! 在宁王那骤然收缩,充满惊愕与不解的瞳孔注视下,林尘平静地抬起了鸟铳,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宁王的额头。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爆鸣,在佛堂之内轰然炸响! 一缕青烟,自枪口袅袅升起。 宁王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疯狂与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错愕与茫然。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不断向外冒着鲜血的窟窿。 林尘缓缓放下鸟铳,伸出嘴,对着那依旧冒着硝烟的枪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看着缓缓倒下的宁王,以及那些被枪声吓得呆立在原地的藩王们,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用一种平淡而又骚包的语气,悠悠地说道: “王爷,你不知道吗?”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佛堂之内,硝烟与血腥的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宁王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之中,他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上,最终定格的,是无尽的错愕与茫然。他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精心策划的必杀之局,会演变成这样一幅荒诞的景象。 其余的几位王爷,早已被那一声清脆而致命的枪响,吓得是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缓缓倒下的宁王,又看了看那柄在林尘手中,还冒着袅袅青烟的黑色铁管,只觉得浑身发冷,连逃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了。 林尘缓缓地将鸟铳收回袖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些瑟瑟发抖的大奉宗亲,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拿下。”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四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一拥而上,用冰冷的镣铐,将晋王、恒亲王等所有王爷,全都锁了起来。 锦衣卫副指挥使王龙,快步走到林尘身边,躬身禀报道:“启禀公子,属下来迟,让公子受惊了。” 林尘摆了摆手,问道:“喊都督,公共场合称职务。本官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王龙的眼神一凛,沉声道:“回都督,都已查得一清二楚!此次伏杀,乃是宁王牵头,联合晋王、恒亲王、端亲王等人,与国子监祭酒孙启明、户部左侍郎张成德,以及京师富商贺远山等人,共同谋划!孙启明负责将您引至此地,贺远山出钱,收买了寺中僧人,并提供了这些杀手。其目的,便是要在此地,将您袭杀,而后嫁祸于江湖仇杀!” “很好。”林尘淡淡地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就都抓起来吧。一个,都不要漏掉。” “本官,会亲自写一封奏折,呈交给陛下。” “是!”王龙领命,随即一挥手,喝道:“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押入诏狱,听候圣上发落!” 那些被戴上镣铐的王爷们,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他们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结局! “林尘!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奸臣!乱贼!” “我等乃是太祖血脉!你竟敢如此对我等!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啊啊啊!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被锦衣卫如拖死狗一般押下去的时候,这些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王爷们,终于彻底崩溃,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骂与诅咒。 林尘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直到他们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佛堂之外。 皇宫,太极殿。 当林尘那封详细记述了相国寺伏杀案始末的奏折,以及锦衣卫呈上的完整供词,一同摆在皇帝任天鼎的面前时,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任天鼎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气得是龙颜震怒,浑身发抖! “一群国之蛀虫!乱臣贼子!”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喷涌着滔天的怒火,“朕优待宗亲,将他们留在京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非但不思感恩,竟敢勾结朝臣,伏杀朕的内阁首辅!他们是想做什么?他们是想杀了林卿之后,再来杀了朕吗?!”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任天鼎怒极反笑,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传朕旨意!着锦衣卫,即刻查抄宁王、晋王、恒亲王、端亲王所有在京府邸!另,将国子监祭酒孙启明、户部左侍郎张成德、富商贺远山满门,尽数给朕拿下!打入诏狱!朕要亲自审问!” “遵旨!” 第761章 为了一个败家子,陛下竟然不惜大开杀戒?!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一场席卷整个京师的政治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无数的锦衣卫,如同出闸的猛虎,自皇宫呼啸而出,奔赴京师的各个角落。 国子监祭酒府。 孙启明正坐立不安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等待着相国寺那边的消息。突然,府邸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数十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孙启明!你涉嫌谋逆,奉旨拿人!” 孙启明听到“谋逆”二字,双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口中只剩下喃喃的自语:“完了……完了……” 户部衙门。 左侍郎张成德正在与同僚谈笑风生,锦衣卫直接冲入公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按倒在地,戴上了镣铐。张成德又惊又怒,大喊着“冤枉”,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 贺府。 这是今夜风暴的中心。 贺远山作为京师有名的商人之家,其府邸之奢华,堪比王侯。此刻,这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却成了人间地狱。 锦衣卫破门而入之时,贺家上下,正在大排筵宴,庆祝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当王龙带着人,出现在宴会厅时,所有的丝竹管弦之声,都戛然而至。 “贺远山,你可知罪?”王龙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贺远山看着眼前这阵仗,吓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官……官爷,这……这是何意啊?” “何意?”王龙冷笑一声,“你勾结朝廷命官和藩王,买凶杀人,意图谋害朝廷首辅!此乃灭九族的大罪!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贺家上下,哭爹喊娘之声,响彻夜空! 贺远山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在滴血!他一生的经营,一世的富贵,竟在今夜,化为乌有!而那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贺家大少贺敬文,此刻早已没了半点威风,抱着锦衣卫的大腿,嚎啕大哭:“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啊!爹!救我!爹!” 锦衣卫的铁蹄,踏遍了京师。一夜之间,数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轰然倒塌! 这番雷霆手段,震动了整个京师! 无数百姓,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贺家、孙家那些大官,全被抄家了!” “活该!听说他们跟宁王那些王爷一起,想在相国寺杀了林少师!幸亏林少师福大命大!” “真是丧心病狂啊!林少师为我们做了多少好事,他们竟然下此毒手!陛下圣明,杀得好!” 民心,如同一杆秤,清晰地称出了是非黑白。 而在那些高门大院的阴影之下,那些尚未被波及的世家大族,此刻却是人人自危,胆战心惊。 他们躲藏在暗处,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喊声与锦衣卫的脚步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贺家……就这么完了?孙启明、张成德……全都是朝中重臣啊!” “就因为……他们动了林尘?” “那个林尘……不就是当年京师里最有名的那个败家子吗?!就算他现在是太子太师,是内阁首辅,可他骨子里,不还是那个纨绔子弟?!” “我的天……为了一个败家子,陛下竟然不惜圈禁宗室,捉拿重臣,大开杀戒?!这已经不是圣眷那么简单了!这简直是……疯了!” 京师的风暴,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酷烈方式,清扫了朝堂之上的诸多顽疾。而当那些被抄没的府邸门前,还未干涸的血迹警示着所有心怀叵测之徒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清流,已经自京师大学堂涌出,奔赴大奉的四面八方。 青州,清河县。 此地远离京师,山高路远,民风淳朴,却也意味着贫瘠与闭塞。 这一日,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入了县城。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年轻人。一人身着青色长衫,面容白净,眼神中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青涩,却又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坚定光芒。他叫李文远,乃是京师大学堂第一批培训出来的优等生。 而他身旁之人,则身着便服,身材挺拔,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身上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他腰间佩着的一块不起眼的令牌,表明了他的身份——锦衣卫。 二人没有片刻耽搁,直接来到了县衙。 县令张德昌听闻是京师来的“天使”,连忙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他本以为是来抽查税收或是巡视河工的御史,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下官清河县令张德昌,不知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文远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张县令,在下李文远,奉陛下之命,前来清河县,开办官学。” “官学?”张德昌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开办官学,是教化之功,但也是个清水衙门,吃力不讨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敷衍几句,李文远身旁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锦衣卫,却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黄澄澄的圣旨,当着县衙所有官吏的面,沉声宣读! 圣旨的内容,前半段是鼓励教化,开办官学的大政方针,而后面,话锋却陡然一转! “……兹告诫各地方官吏,官学乃国之根本,其钱粮、教师俸禄,皆由国库直拨,专款专用!尔等任何人,胆敢克扣一分一毫,或以任何名目,剥削教师,阻碍办学。经查实,无需三司会审,无需秋后问斩!” 那锦衣卫顿了顿,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扫过张德昌那张已经开始渗出冷汗的脸,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最后几个字: “——锦衣卫可先斩后奏,全家抄没,株连三族!钦此!” “轰——!” 最后这几个字,如同一道道天雷,劈在了张德昌和一众县衙官吏的头顶! 他们瞬间面如土色,双腿发软! 掉脑袋?还是先斩后奏,株连三族?! 张德昌“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声音都带着哭腔:“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下官……下官一定全力配合李先生办学!绝不敢有丝毫怠慢!请天使明鉴!请天使明鉴啊!” 第762章 九年义务官学,正式推行 看着他这副丑态,李文远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更多的,却是对林少师和陛下这番雷霆手段的敬佩。他知道,若没有这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这官学,不知要被这些地头蛇,盘剥成什么样子。 很快,在县令张德昌“空前热情”的配合下,一座由废弃的旧祠堂改造而成的官学,便在清河县城,正式挂牌成立! 告示,贴满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开民智,强国本,特于本县成立官学!凡我大奉子民,无论男女,年龄六岁至十六岁者,皆可免费入学!不取分毫束脩!另设夜学,凡成年百姓,有志向学者,亦可免费报名,识字算数!” 消息一出,整个清河县,都沸腾了! “什么?上学不要钱?” “俺没听错吧?连俺们这些泥腿子,也能上夜学认字了?” “是真的!榜上就这么写的!还有京师来的先生教呢!感谢朝廷!感谢陛下啊!!” 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欣喜与感激。 夕阳西下,清河县下辖的陈家村。 一座破落的泥屋前,八岁的陈牛,正抱着膝盖,坐在门槛的石头上,小小的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屋檐下,他爹陈老三,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熏得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更加愁苦。 “唉……”陈老三深深地叹了口气,“族里私塾的王先生说了,今年束脩,又要涨三文钱。可今年这收成……唉,咱家连肚子都快填不饱了,这学,怕是……上不成了。” 屋里,正在缝补旧衣的孩儿他娘,闻言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咬着牙道:“当家的!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咱们这辈子,就是因为不识字,才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只有让牛儿读书,将来才有出路啊!实在不行,我……我回娘家再去借点!” “借?你娘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拿什么借?”陈老三将烟杆在石头上磕了磕,满脸的无奈与辛酸。 听着爹娘的争吵,陈牛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爹娘已经为了他上学的事,愁白了头。 他猛地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发红的眼睛,用一种故作成熟的语气,大声道:“爹!娘!你们别吵了!我不去上学了!那私塾,我本来就不想去!读了也未必能考上科举,不去就不去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娘亲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一家人陷入两难的绝望之际,村长陈大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人还没到,那满是欢喜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老三!老三家的!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陈老三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村长,啥事啊,这么高兴?” “牛儿!你家牛儿有学上了!”村长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陈老三苦笑一声:“村长,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俺家啥情况,您还不知道?哪有钱呐……” “谁说要钱了?”村长把胸脯一挺,将怀里抄录下来的县里通告,宝贝似的展开,“你们看看!县里来人了!是朝廷派来的!成立了官学!专门给咱穷人家的孩子上学!不要钱!一个子儿都不要!还管一顿午饭!” “啥?!” 陈老三和他媳妇,同时愣住了,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村……村长,你……你没看错吧?这天底下,哪有上学不要钱的好事?”孩儿他娘颤抖着声音问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我让里正家的秀才给念了三遍!就是这么写的!”村长笃定地说道,“说是朝廷成立官学,免费上学!快!赶紧给牛儿去报名吧!晚了可就没名额了!” 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陈老三夫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陈老三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扔掉烟杆,双手合十,竟是朝着京师的方向,“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感谢朝廷!感谢陛下啊!草民……草民给您磕头了!” 他媳妇,更是早已泣不成声,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俺的牛儿有出息了……俺的牛儿有出息了……” 而一直强忍着泪水的陈牛,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顺着他那脏兮兮的脸颊,滚滚而下。 这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水! 他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在心中,暗暗地立下了一个坚如磐石的誓言: 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考上科举,当大官!报答爹娘!报答朝廷! …… 京师的雷霆风暴,最终以数颗亲王与重臣的人头落地而告终。皇帝任天鼎采纳了林尘的建议,没有等到秋后,而是直接在菜市口,将宁王之外的所有涉事藩王、官员,尽数问斩! 一时间,人头滚滚,天下震动! 这番“杀鸡儆猴”的酷烈手段,彻底打断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宗室的脊梁骨。他们终于明白,这位皇帝与他的内阁首辅,在推行新政这件事上,有着不惜掀翻整个棋盘的决心。 自此,朝野上下的所有反对之声,几乎销声匿迹。 而就在这种万马齐喑的肃然氛围中,一项被后世誉为“千年未有之大变革”的国策,却如同一股润物无声的春风,吹遍了大奉的一千五百五十五个州县。 ——九年义务官学,正式推行。 内阁,值房之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尘正与几位核心阁员,围坐在一起,品着茶,气氛轻松而惬意。 吏部尚书王奎,他抚着胡须,满脸红光地笑道:“林大人,您这招‘义务官学’,实在是高啊!最近,从各地州县递上来的报告,都是一片叫好之声!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 户部尚书陈文辉,掌管着大奉的钱袋子,此刻也是一脸笑意,他接口道:“何止是叫好!我算过了,等到第一批孩子学成,我大奉每年能多出多少识字算数的人?这对于我户部清查田亩、核算税收,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第763章 巡视京师大学堂! 六科给事中邬思辨,被林尘一手提拔起来的成员,也是笑道:“下官已经接到好几封地方锦衣卫传回的密报,说自从官学开办,百姓们提及陛下与,无不是感恩戴德,家家户户都快立长生牌位了!” 林尘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言语。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皇帝任天鼎与太子,竟联袂而至。 “看来今日政务不多,诸位爱卿,都清闲得很嘛。”任天鼎心情极好,脸上带着笑意,大步走了进来。 林尘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都免礼,坐。”任天鼎随意地在主位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和奏报,笑道:“朕刚才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在说官学的事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起这个,朕倒是想起那群乱臣贼子,宁王他们竟然想要袭杀林尘,哼!一群只知吸食民脂民膏的国之蛀虫,留着他们,只会坏了朕的大事!朕已下令,直接问斩,不用等秋后!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敢阻拦新政,谁敢动朕的肱股之臣,这就是下场!” 王奎立刻躬身道:“陛下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实乃大快人心!” 任天鼎冷哼一声:“该杀!” 这番话,既是宣告,也是安抚。在场的阁员们,无不心中一凛,同时又涌起一股暖流。 任天鼎的脸色,又重新变得春风和煦。他看向林尘,满是欣慰地问道:“林卿,官学的进展,你再跟朕详细说说。朕这几日,看那些奏报,心里高兴啊!” 林尘点了点头,将各地汇总而来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任天鼎听得是龙心大悦,连连点头,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户部尚书陈文辉,问道:“陈爱卿,朕最关心的,还是钱的问题。国库拨款,可还够用?莫要让我们的先生,饿着肚子去教书育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文辉身上。 只见这位大奉的“财神爷”,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小的账册,胸有成竹地躬身回道: “启禀陛下,您尽可宽心!钱,不但够用,而且是绰绰有余!” 他打开账册,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此前林大人在江南省,查抄贪官污吏,所获银两,入库的便足足有三千四百余万两!这还不算那些田产、商铺、古玩字画!” “嘶——”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场的众人,包括太子在内,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文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容,继续道:“而我大奉,如今共计一千五百五十五个州县。按照首辅大人的规划,每个州县,成立一到两所官学,聘请先生,置办笔墨纸砚,再加上一顿免费午食。经过户部与工部精密核算,平均下来,一个州县的官学,一年所需的所有开销,大概在三百五十两银子左右。” “一千五百五十五个州县,一年的总拨款,也就在五十四万两上下。就算我们再算上教材的统一印制、教师的进京培训、以及护送人员的开支等等,一年的总预算,也绝不会超过两百万两!” 陈文辉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激动了。 “陛下!三千万两对两百万两!江南抄家所得的银子,足够支撑我大奉的九年官学,整整十五年!而且是绰绰有余!” 任天鼎听完,彻底愣住了。 他只知道抄家的钱多,却没想到,竟然多到了这个地步!他更没想到,一项足以改变国运的百年大计,一年的花费,竟连抄家所得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片刻之后,养心殿内,爆发出任天鼎那畅快至极的大笑声! “好!好!好啊!” 他连说三个好字,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林尘的肩膀,眼中满是激赏与欣慰。 “林卿,有你在,朕,无忧矣!” 养心殿内,皇帝任天鼎的笑声,久久不息。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内阁首辅,心中的满意与激赏,几乎要满溢出来。金山银山,都不及眼前这幅万民归心、国本稳固的盛世蓝图,来得让他心潮澎湃。 “哈哈哈……”任天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谨,他兴致盎然地说道:“整日待在这宫里,听的看的,都是奏折上的文字。说实话,朕也好久没出去走动了。走!今日,朕就跟你们一道,去那京师大学堂,亲眼瞧瞧去!正好朝中也有一些官员,弹劾奏折不断,朕也带上他们,看下能否堵住他们的嘴。” 皇帝要去巡视大学堂,这可是天大的事。但任天鼎兴致已起,直接否决了内侍准备大张旗鼓备驾的提议,决定微服私访。 林尘自然笑着应道:“好。那臣,便为陛下和殿下当一回向导。” 于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便从皇宫的侧门悄然驶出。车内,是换上了便服的皇帝、太子,以及陪同的林尘。马车后面,则是其余跟着的大臣。车外,只有数名大内高手,扮作寻常护卫,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了位于京师南城的京师大学堂。 还未走近,一股与京师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市井的喧嚣,也没有官衙的威严。空气中,不再是过去国子监那种死气沉沉、之乎者也的酸腐气,而是一种混杂着墨香、草木清香与青春热忱的独特气息,充满了昂扬向上的活力。 三人走下马车,信步走入大学堂那敞开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任天鼎和太子,都为之一振。 宽阔的操场上,一群学子正跟随着一名退役的老兵,进行着队列和体能的操练,呼喝之声,整齐划一,充满了阳刚之气。这是林尘定下的规矩,大学堂的学子,不仅要修文,更要强健体魄,磨砺意志。 不远处的几棵大柳树下,十几名学子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激烈地争论着。他们手中拿着各色小旗,时而指点江山,时而激烈辩驳,赫然是在进行一场模拟的战役推演。他们的脸上,满是认真与专注。 第764章 蒸汽实验室与期刊中心 穿过一片竹林,便是一排排整洁明亮的教室。 其中一间教室里,一名年轻的先生,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黑板前,用白色的粉笔,讲解着林尘带来的“新式算学”。下面的学子们,人手一本纸质的练习册,听得是如痴如醉,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恍然大悟,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另一间教室,则是在上一堂“地理格物课”。墙上挂着一幅大奉的地图。先生正指着地图上,讲述着各地的风土人情与物产资源,为这些从未走出过家乡的学子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任天鼎和太子,越看越满意。 他们看到的,是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这些学子,或许衣着朴素,或许还带着乡音,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丝毫的卑微与怯懦。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以及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与骄傲! 他们三五成群,或在亭中激辩时政,从朝廷新法,到地方民生,言辞犀利,却又言之有物;或在图书馆内,捧着一本本崭新的简体字书籍,安静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或在实验田里,跟随着老农,学习辨认农作物,记录其生长周期。 这,就是林尘想要培养出来的人才! 他们不仅仅是会背诵四书五经的腐儒,而是真正懂得格物致知,经世致用,拥有开阔眼界和实干精神的,大奉未来的栋梁! 任天鼎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幅朝气蓬勃的景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卿。”任天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朕今日,方知你当初为何执意要办这大学堂。” “这里没有世家门阀的陈腐之气,只有寒门学子的冲天之志。” “朕在这里,看到的,是我大奉未来一百年的希望!” 身后跟随的那些臣子,则是心中哼了一声,但不太敢反对任天鼎。 一行人,继续信步前行。 他们见到,在一片开阔的教学楼前,有数百名学子,正人手一张纸,一杆笔,认真地练习着简体字的书法。那一个个方正简约的文字,在他们笔下,竟也写出了几分风骨与神韵,远比繁复的旧体字,更添几分清爽利落。 也有学子,三五成群,在为来年的科举做着准备。他们口中背诵的,依旧是圣人经典,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死记硬背的呆板,多了几分辩证思考的灵动。林尘从未想过要彻底废除科举,他要做的,是在科举的内容中,逐渐加入“格物”、“算学”等新学的内容,引导天下读书人,将目光从故纸堆,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湖泊边上,秋风萧瑟,吹得柳条轻摆。一名学子,身着单薄的青衫,负手而立,迎着风,高声背诵着书本上的内容。那股发自内心的火热与专注,似乎连这深秋的寒意,都能驱散。 任天鼎看得连连点头,心中愈发满意。 随后,林尘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挂着“物理学院实验室”牌匾的独立院落。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以及一种奇怪的“呜呜”声。 推门而入,只见院内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名经验丰富的工匠,正与一群年轻的学子,围着一个奇特的铁炉子,神情专注地做着什么。 那炉子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铜壶,壶嘴正“呜呜”地向外喷吐着白色的热气。壶盖,则被那股强劲的热气,顶得一跳一跳,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一名学子,正拿着纸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水沸一刻钟,壶盖跳动九十二次,力道可顶起三枚铜钱……” 任天鼎看得是一头雾水,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场景,不由问道:“林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烧开水吗?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林尘微微一笑,指着那不断跳动的壶盖,解释道:“陛下,他们确实是在烧水。但他们研究的,不是水,而是这股能将壶盖顶起来的‘气’,我们称之为‘蒸汽’。” “蒸汽?” “然也。”林尘微微一笑,“陛下请想,这薄薄的水汽,便能将沉重的铜盖顶起。那若是我们将成千上万倍的水汽,汇聚到一个密闭的铁罐之中,它将会爆发出何等巨大的力量?” “到那时,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股力量,去驱动巨轮,让没有风帆的船,日行千里;去拉动车厢,让没有牛马的货车,奔跑如飞!这,便是‘蒸汽机’的原理。如若能将此物研制出来,我大奉的国力,将会迎来一次巨大的飞跃!” 这番话,听得任天鼎是目瞪口呆,眼睛都直了! 不用牛马的飞驰之车?不用风帆的千里之船?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一旁的太子,显然在东宫,听林尘讲过这些,此刻笑着补充道:“父皇,这便是太师所说的‘物理’之学。据说,除了这蒸汽之力,自然界中,还有一种‘电能’,若是能掌握,便可让黑夜亮如白昼呢!” 任天鼎更是大惊:“什么?连天上的雷电之力,也能为人力所掌握?!” 林尘含笑点头:“理论上,完全可行。” 任天鼎看着林尘,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只能带着一种半信半疑,却又无比期待的复杂心情,消化着这颠覆他数十年认知的一切。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大学堂的图书馆。 “陛下,目前图书馆的藏书,有接近万册。”林尘介绍道,“涵盖经、史、子、集,以及算学、格物、农学、医学等无数方面,有一部分由简体字重新誊抄,供学子们免费借阅。” 任天鼎看着那一排排直抵屋顶的书架,心中再次感慨。 就在这时,他忽然见到一个有趣的景象。 一名学子,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快步走进了一间挂着“期刊中心”牌匾的房间。他进去的时候,手里只拿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可不过片刻功夫,他出来时,手中竟然捧着一小袋沉甸甸的,明显是银两的钱袋! 他一出来,便被周围等候的几名学生,给围住了。 “王二麻子!你小子可以啊!又投稿成功了?” “快看看,这次拿了多少赏钱?” 那名叫王二麻子的学子,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却又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嗨,一般一般。我那篇关于‘蝗灾防治之我见’的文章,见解粗鄙,估计这次只能上三级期刊,拿的赏钱比较少。” 第765章 告诉他,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切!”周围的士子立刻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王二麻子,你个装货!上次你那篇讲‘母猪产后护理’的,都上了二级期刊!快请客!请客!” “哈哈哈,好说!好说!”那王二麻子大笑着,与同伴们勾肩搭背地离去,脸上洋溢着知识变现后的满足与骄傲。 这番对话,让任天鼎和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闻讯赶来的朝廷官员,都听得是云里雾里。 任天鼎好奇地看向林尘,问道:“林卿,‘投稿’?‘期刊’?这又是什么?” 林尘笑道:“陛下,期刊,便是一种定期刊印发行的读物。其目的,是记录学子们在各个领域的新发现、新想法,总结规律,以供所有学子交流学习,共同进步。凡是被采纳的文章,根据其价值,会评定为不同等级,并给予相应的稿酬奖励。” 跟在任天鼎身后的一名礼部官员,闻言终于忍不住了。此人乃是饱读诗书的老臣,最是看不得这些“旁门左道”,当即便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哼!圣人文章,乃是教化人心,修身治国之大道!岂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将读书人的见解,明码标价,与市井商贩何异?简直是斯文扫地!奇技淫巧!” “没错!”另一名官员也附和道,“治国平天下,自有圣人经典为准,何须这些乱七八糟的新想法?哗众取宠罢了!” 他们的话,说得尖酸刻薄。 林尘还没开口,太子却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那两名官员一眼,沉声道: “斯文扫地?哗众取宠?” “孤看,二位大人,是连看都没看,便急着下定论吧?” “既然如此,”太子伸手一指那“期刊中心”的房间,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进去瞧瞧,不就行了?” 太子的声音,让那两名出言不逊的礼部官员顿时面色一滞,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涨得满脸通红。 任天鼎并未发话,他那双深邃的龙目扫过众人,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太子的提议。他袖袍一甩,率先迈步,走进了那间挂着“期刊中心”牌匾的房间。他身后的朝臣们,无论心中是好奇、是不屑、还是纯粹想看热闹,也都只能鱼贯而入。 房间内,比之外面的喧嚣,显得格外静谧。一排排高大的及顶书架,将空间分割得错落有致。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装订成册的刊物,纸张崭新,墨香四溢。几名身着学堂统一青色制服的老师,正在忙碌地进行着分类与归档,动作严谨而专注。 见到皇帝与林尘一行人进来,为首的一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的中年老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上前,躬身便要行大礼。 林尘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温和地说道:“周先生,不必多礼。陛下今日微服前来巡视,你便为陛下,详细介绍一下这期刊中心吧。” “是,校长!”周先生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转向任天鼎,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此地,便是我大学堂的期刊中心。其创立之初,便是秉承林校长‘实践出真知,百家可争鸣’的理念。其目的,在于鼓励我大学堂内所有学子,乃至合作的工坊匠人,将平日在学习、实践中所见、所思、所悟,以论文的形式记录下来。” “凡投稿者,其论文将由中心内的老师们进行核验。我们不看出身,不看文采,只看其记录是否真实,逻辑是否自洽,见解是否有创新。一旦通过,便可录用发表,刊印成册。” 他指了指身后那一望无际的书架,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与骄傲:“陛下请看!期刊中心成立至今不过短短半年,已收到来自各大学院的投稿上千篇!经我们反复核实、检验,最终录用者,已超过一百篇!内容涵盖‘算学’的公式推演、‘物理’的现象观察、‘农学’的种植心得、‘医学’的验方总结,乃至工学院炼钢工坊每一次配比、火候、锻打的详实数据记录,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任天鼎身后的那名礼部侍郎刘承,乃是出了名的守旧派,视圣人经典为天理,视一切新学为洪水猛兽。听着周先生这番话,他那张刻板的脸上,早已是布满寒霜。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越众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冷哼。 “哼!滑天下之大稽!”刘承的声音,尖酸而刻薄,“一群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再加上一些目不识丁的粗鄙工匠,他们那点浅薄的见识,随手的涂鸦之作,也敢妄称‘论文’?也配‘发表’?简直是玷污了‘文章’二字!” 他眼神轻蔑地扫过那些书架,仿佛在看一堆废纸:“圣人文章,微言大义,乃是教化人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大道!岂是尔等这些鸡零狗碎的所谓‘数据’、‘心得’可以比拟的?记录那炼钢的数据,又有何用?难道还能比得上我朝工部世代相传,秘不示人的炼钢之法不成?简直是笑话!” 他此言一出,便是将天下工匠,连同那些寒门学子,都贬低到了尘埃里。 林尘依旧面带微笑,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对周先生道:“周先生,这位刘大人心中有惑,你便为他解一解,告诉他,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是!”周先生应了一声,对刘承开口,声音铿锵有力,“林校长曾教导我们,新学的核心精神,只有六个字——‘格物、致知、求真’!期刊之用,便在于对世间万物,对科学技术,对自然规律,进行真实不虚的记录、总结与归纳!” “诚然,”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刘承,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辉,“今日,我们记录下一组炼钢的配比数据,或许,它在您眼中,确实微不足道,看似无用。但是,当我们将成百上、成千上万组不同配比、不同火候、不同锻打次数的数据,全部汇集在一起,进行系统的比对与分析,我们便能从中,找出那最优的配比,最节省的炭火,从而稳定地炼出最上乘的精钢!请问刘大人,这,算不算有用?” 第766章 论大气压强在引水中的作用探讨 “今日,我们总结出一条看似不起眼的自然规律,或许,它在您眼中,也只是奇技淫巧。但它就像一块块朴实无华的基石!当我们将这些基石,一块块地堆砌起来,当基石越垒越高,将来的后辈们,便能轻易地站在这我们辛苦搭建的基石之上,看见我们这一代人穷尽目力也看不见的风景,做到我们这一代人绞尽脑汁也做不到的事情!请问刘大人,这,算不算有用?!” 那刘承被驳斥得一时语塞,但他为官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颠倒黑白的本事。他脸色一沉,强行狡辩道:“巧舌如簧!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之说!本官只看当下!当下便是无用之功!” 他像是为了寻找论据,怒气冲冲地从最近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最新刊印的期刊。他胡乱地翻了几页,忽然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与极致的嘲讽,高声嗤笑道:“哈哈哈哈!这简直是荒谬绝伦,滑稽可笑!” 他将那本期刊,如同举着一道罪证般,轻蔑地展示给众人看,用手指着其中一页,大声道:“看看!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论大气压强在引水中的作用探讨》?说白了,不就是研究怎么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吗?” 他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大奉立国数百年,翻车、筒车、龙骨水车……各种提水灌溉之法,早已登峰造极!江南水乡,万亩良田,皆赖水车之功!你们竟然还在这里,闭门造车,皓首穷经地研究这种早已被解决得不能再解决的事情!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陛下!”他猛地转向任天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臣看,这所谓的期刊,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完全是在浪费朝廷的钱粮,浪费学子的宝贵光阴!此等歪风邪气,若不及时遏止,恐将动摇我大奉的国本啊!” “刘大人所言极是!有现成的水车不用,非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直是舍本逐末!” “哗众取宠!此乃典型的哗众取宠!” 周围不少思想僵化的守旧臣子,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小小的期刊中心,竟成了声讨新学的批判大会。 看着他们那副自以为真理在握,上蹿下跳的丑态,林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大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既然你认为,这篇论文,毫无用处,甚至是个笑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附和的官员,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当场测试一番。让事实,来说一说,它,到底有没有用。如何?” 刘承以为林尘是在虚张声势,黔驴技穷,当即冷笑一声,傲然道:“好啊!求之不得!本官今日,便要代表满朝文武,亲眼看看,你们是如何将朝廷的钱粮,变成一堆无用的废铜烂铁的!” 任天鼎倒是什么也没说,反而饶有趣味准备看热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大学堂。 “听说了吗?林校长要和礼部的刘侍郎,当场对赌!” “赌什么?赌什么?” “就赌一篇物理期刊上的论文!刘侍郎说那论文是废纸一张,林校长说那论文有大用!现在要去后湖,当场把论文里的东西造出来,验证真伪!” “什么论文这么厉害?快去看看!” 一时间,整个大学堂都轰动了。无论是正在操场操练的学子,还是在课堂上课的先生,亦或是正在图书馆苦读的学生,全都坐不住了。他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好奇、激动与期待,不约而同地,如同一股股溪流,朝着物理学院的后湖汇集而去。 湖泊边,早已是人山人海。 那几位以刘承为首的官员,被一群同僚簇拥着,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他们依旧在喋喋不休,言语间,满是对新学的不屑与嘲讽,不断地向周围散播着悲观的论调,拉满了仇恨值。 “看着吧,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一个时辰,能造出什么东西?只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任天鼎则负手而立,站在一处高地上,静静地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偶尔扫向林尘离去方向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关切。 随行的太子,倒是对林尘充满了近乎盲目的信心。他只是安然地站在父皇身边,淡淡地对身边焦急的内侍道:“不必多言,静观其变。林师,从未让人失望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在那几位臣子几乎要不耐烦,开始冷嘲热讽,说林尘是不是临阵脱逃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林尘,带着一群满头大汗的工匠和物理学院的学生,回来了! 他们用一辆宽大的板车,小心翼翼地推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 那东西,主体是一个半人高的铸铁圆筒,立在两根木架之间。圆筒的顶上,通过几根连杆,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看起来十分笨重的木制压杆。圆筒的下方和侧面,分别有两个黑洞洞的口子。整个装置,通体黝黑,铸造的痕迹清晰可见,充满了粗犷乃至粗陋的工业感,与官员们所熟悉的,那些精雕细琢的雅致器物,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噗——哈哈哈哈……” 礼部侍郎刘承一见到此物,便再也忍不住,当先指着那铁疙瘩,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林……林首辅!这就是……这就是你花了一个多时辰,带着一群人,叮叮当当敲出来的宝贝?就……就这么个丑陋的铁疙瘩,也想跟精巧绝伦的水车相提并论?你是想笑死本官吗……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哪里是提水之器?我看,倒像是个地里刨出来的怪物!” “莫不是个摆设吧?中看不中用!” 周围的学生们,也是满脸的好奇与疑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他们也实在看不出,这么一个笨重的东西,到底要如何提水。 林尘对这些排山倒海般的嘲讽,充耳不闻,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第767章 怎么可能出水……妖法……定是妖法!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学生和工匠,将一根长长的、由一节节掏空了的空的铁筒,用麻绳和桐油仔细密封连接而成的管道,接在了那铁疙瘩下方的口子上。而后,几名学生合力,将竹筒的另一端,缓缓地沉入了数丈之外的湖水之中。 接着,他又让人用木桩,将整个装置牢牢固定在岸边。他亲自拿起一个水瓢,舀了一碗清水,从顶部的压杆活动缝隙处,缓缓地倒了进去。 “哟,还要先给它喂口水?”刘承的嘲讽,无处不在,“怎么?这铁疙瘩也口渴了不成?真是闻所未闻!” 做完这一切的准备工作,林尘拍了拍手,握住了那根长长的木制压杆。 刹那间,全场静默。 “故弄玄虚!” “装神弄鬼!我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臣子们的嘲讽声,达到了顶峰。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好奇、担忧、不屑还是期待,全都死死地聚焦在了林尘的手上,以及那个笨拙的铁疙瘩上! 就在刘承嘴角那抹讥讽的笑容,咧到最大的那一刻! 林尘,双臂沉稳地用力,猛地向下,压动了压杆! “咯吱——”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响起。 他又缓缓抬起压杆,再次用力压下! 一下,两下,三下…… 除了压杆带动内部机件发出的,略显干涩的“咯吱”声,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连接到湖里的竹筒,毫无动静。那侧面的出水口,依旧是黑洞洞的,干燥无比。 “哈……”刘承的笑声,已经忍不住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笑声出口的前一刹那! “咕噜……咕噜噜……” 一阵轻微而奇特的声音,忽然从那长长的竹管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管道中,艰难而又执着地向上攀爬! 所有人的耳朵,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林尘的动作,不疾不徐,依旧沉稳地压动着压杆。 第四下! 第五下! “噗——” 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憋了许久的闷屁。一小股带着泥沙的浑浊水滴,从侧面的出水口,溅射了出来,打湿了地面。 刘承刚刚涌到嘴边的笑声,顿时一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林尘压下了第六下!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预兆! “哗啦啦啦啦——!” 一股强劲而清澈的水流,猛地从那铁疙瘩侧面,那个毫不起眼的斜向下出水口中,喷涌而出! 水流之强劲,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它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无比晶莹、无比优美的弧线,带着阳光的碎屑,精准而有力地冲击在事先准备好的大木桶之中,溅起无数洁白的水花,发出悦耳至极的声响! 刹那之间,整个湖边,陷入了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嘲讽,所有的议论,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屑,都在这一瞬间,被这股凭空出现,奔流不息的清泉,冲刷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那几位之前还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指点江山的朝廷大员,此刻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彻底石化! 礼部侍郎刘承,他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剧变。从极致的嘲讽,到瞬间的错愕,再到全然的呆滞,最后,化为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嘴巴,大张着,能轻易地塞进一个拳头。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涌出清泉的“铁疙瘩”! “这……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呢喃着,“没有牛拉,没有水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水……妖法……定是妖法!!” “哗——!!!!” 短暂的死寂之后,围观的学生群中,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我的天呐!” “不用水车,不用牛马拉,就这么一压一抬,水就自己上来了!而且水流这么大!” “这就是物理!这就是《大气压强》!这就是期刊的力量!!”物理学院兴奋的士子,激动不已! 太子看着眼前这沸腾的一幕,微微一笑。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任天鼎,在看到水流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他那双古井无波的龙目之中,骤然爆发出无比璀璨、无比炽热的光芒! 片刻之后,他仰起头,发出了自他即位以来,最为畅快,最为开怀,最为肆意的大笑声! “好!好!好啊!好一个‘求真务实’!好一个‘期刊’!”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高地,穿过人群,来到那台仍在不断出水的压水器前。他没有嫌弃那铁疙瘩的粗陋,反而伸出那只执掌天下的手,亲手握住了压杆,用力地压了一下! 哗啦! 一股更猛烈的水流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龙袍下摆,他却毫不在意! 感受着那清晰的力道回馈,看着那奔涌的生命之源,任天鼎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早已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臣子。 他指着刘承,龙颜大悦,声音洪亮如钟,传遍全场: “刘爱卿!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称之为‘妖法’?朕倒要问问你,是你眼瞎了,还是你读的那些圣人经典,已经让你变成了不见真理的瞎子?!” “朕今日,亲眼见证!此物,一人之力,便胜过十头牛,一座水车!乃是利国利民之神器!” 他最后,将目光投注在林尘那张始终挂着淡淡微笑的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宣布: “林卿!你那期刊,朕看,要大办!特办!凡有贡献者,无论出身,皆有重赏!朕的国库,为它开着!” 第768章 刘大人的脑子,怕不是也被矿井里的水给淹了吧! 湖泊之畔,一边,是京师大学堂数千学子那火山喷发般的狂喜、崇拜与山呼海啸而另一边,则是一片死寂的坟场。 以礼部侍郎刘承为首的一众守旧官员,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零落萧索。他们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嘲讽,到惊愕,到呆滞,最终凝固成一片灰败的绝望。 然而,官场浸淫多年,早已将脸皮修炼得堪比城墙的他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魂飞魄散之后,求生的本能,竟然还驱使着他们,试图做那最后、最徒劳的挣扎。 刘承的喉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好几次。 他声音干涩嘶哑,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陛下,此物固然有几分新奇,但终究是奇技淫巧,是小道尔!我大奉水利之本,在于传承千年、广布江南的筒车、翻车!此等巨物,借水力、风力,可昼夜不息,一人看管便可灌溉万顷良田!此物……此物最多,最多就算是一个补充,一个富贵人家的玩物!论及经世济用之大道,还是远远不及啊!” 他此言一出,身后一名工部官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出来,尖声附和道:“刘大人所言极是!此物需人力按压,一人之力,能有几何?能提多少水?难不成还能让治下万千百姓,都抛下农活,去田边地头,一下一下地压水不成?这与圣人所言‘因势利导,事半功倍’之理,背道而驰!是舍本逐末!是倒行逆施啊陛下!” 他们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歪理,企图从“宏观应用”和“成本效益”的角度,来贬低这压水器的价值,为自己挽回最后一丝可怜的颜面。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林尘。 林尘甚至懒得亲自开口,他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只在蛛网中徒劳挣扎的飞虫。他对着身旁那个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学子淡淡地说道:“这位学生,你来告诉这几位大人,他们错得有多么离谱。” 王二麻子,本名王绩,此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了。被巨大的幸福、荣耀和自豪感包裹着,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得到校长林尘的亲自点名,让他当着皇帝、太子和满朝文武的面,阐述自己的学问,这简直是寒门学子梦寐以求的无上荣光!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跳,向前一步,对着刘承等人,重重一揖,随即朗声说道,声音清亮而自信,充满了新学赋予他的,那种基于真理的强大底气: “学生王绩,见过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见水车之利,却不见水车之弊!学生敢问,水车之设,是否必须依附于江河湖泊而建?” 他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愈发高亢,逻辑愈发清晰:“我大奉疆域辽阔,然江南水乡之地,不过十之二三!更多者,乃是北方、西北的万里旱塬!那些地方,常年缺水,百姓掘井而饮,人畜共用,辛苦异常!请问刘大人,您那高大的水车,可能在平地上,凭空生出一条河来?而这铁疙瘩,只需往下打井,以铁管连接,便可深入地下十丈、二十丈,乃至更深!将那深藏于地下的甘泉,源源不断地引出!敢问刘大人,这天下,究竟是水乡泽国多,还是缺水旱地更需要这救命之水?!” 一问之下,刘承面色瞬间僵硬,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绩毫不停歇,发出了第二问,声音更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其二!我朝开矿采煤,乃国之血脉!以京师西郊之景山煤矿为例,矿工辛苦,深入地底百丈,最怕者,便是夏日暴雨,矿洞积水!一旦积水,深达数丈,人力难为,往往一个富矿,便因此而废弃!多少矿工,因此而失业,甚至被困其中,生死难料!学生请问工部的这位大人,您能将那重达万斤,高达数丈的巨型水车,给搬到那狭窄、幽深、黑暗的百丈矿井底下去排水吗?!” “噗嗤——” 不知是哪个学生,实在没忍住,当场爆笑出声。 这一声笑,便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一点水星,瞬间引爆了全场!京师大学堂的数千学子,再也无法抑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毫不掩饰的、充满了青春快意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我的天!把水车搬到矿井里去?这位大人真是个旷世奇才!” “刘大人的脑子,怕不是也被矿井里的水给淹了吧!里面都能跑水车了!” “太有才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以后骂人,就说你脑子里能跑水车!”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如同一道无形的巴掌,将刘承等人的最后一丝尊严,彻底抽得粉碎。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化为一片死灰,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辩论失败了,这是当着天子、储君、同僚和数千未来精英的面,被公开处刑!是他们一生都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太子看着他们那副魂不守舍的窘迫模样,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厌恶。 他冷哼一声,出言训斥道:“孤平日在朝堂上,听你们引经据典,动辄便以国之栋梁、圣人门徒自居!今日方知尔等不过是坐井观天,食古不化的腐儒罢了!” 他的声音,带着储君的威严,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面对此等利国利民之神器,不想着如何推广应用,造福万民,反倒百般挑剔,巧言令色,极尽诋毁之能事!圣贤之书,就是这么教你们闭目塞听,固步自封,视百姓疾苦于无物的吗?!尔等之所作所为,与那阻碍历史上变法之人,何其相似!简直枉为朝臣!” 太子的这番训斥,字字诛心,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承等人的心口。他们再也撑不住了,浑身发软,头晕眼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任天鼎看着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缓步来到那群瘫软在地的官员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为首的刘承,缓缓开口道: “刘爱卿啊,朕记得,自我大奉立朝以来,弹劾首辅林尘的奏折,就属你上的最多,加起来,比朕的御案还要高了吧?从他推广简体字,你说他毁我华夏文脉;到他开办这京师大学堂,你说他另起炉灶,动摇国本;再到今日这小小的期刊……你似乎,就没看顺眼过他做的任何一件事。” “怎么,现在,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还有什么新的罪名,要弹劾林卿的吗?朕,洗耳恭听呢。” “臣……臣……罪该万死……臣有眼无珠……臣……罪该万死……” 第769章 大奉科普报纸 刘承再也撑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口中语无伦次地反复告罪。他身后的那群官员,也如同被传染了一般,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浑身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任天鼎看着他们这副丑态,眼中的戏谑,缓缓化为了君主的威严。 他不再理会这些跳梁小丑,转身看向林尘,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赞许、欣赏与倚重。 “林卿,你,又一次让朕大开眼界,让朕……心怀激荡啊!” 他上前两步,重重地拍了拍林尘的肩膀,力道之大,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此物,此法,此期刊,皆是国之重器!是能让我大奉江山,万世永固的基石!你,放手去做!大胆地去做!朕给你最大的支持!这期刊中心,不能仅仅局限在京师大学堂,要将它发扬光大!朕要让它的光芒,照耀到我大奉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府,每一个县!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奉,不仅有锦绣文章,更有这格物致知的无上大道!” “臣,遵旨!”林尘躬身应道。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 皇帝与太子的銮驾,在无数士子敬畏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返回了紫禁城。 林尘在学子崇敬的目送下,独自登上了返回林府的马车。 车厢内,林尘闭目沉思,将今日之事,在脑海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复盘。 “校长,您还有何吩咐?”马车外,传来程博士恭敬的声音。 林尘睁开眼,掀开车帘,只见这位年过半百的副校长,脸上依旧带着未曾消退的激动红晕。 林尘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今日之事,陛下有旨,要将期刊发扬光大。但光靠学堂内部的传阅,终究是象牙塔里的自娱自乐,格局太小。我意,以大学堂的名义,成立一个独立的印刷坊。” “印刷坊?”程博士一愣,“是……是为了扩大印刷学堂的期刊与教材吗?若是如此,我明日便去筹办!” “不全是。”林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雄心与野望的笑意,“学堂内部的学术期刊,依旧要办,而且要办得更精深,更专业,此乃‘阳春白雪’。但在此之外,我还要办一份,给全大奉不识字的贩夫走卒、田间老农看的刊物,此为‘下里巴人’。” “给不识字的百姓看的?” 林尘耐心地解释道:“任何一门伟大的学问,如果它不能走出书斋,不能造福于最广大的民众,那它最终,都将沦为屠龙之术,毫无意义。新学,不能只停留在象牙塔里。我们要让它走出去,走到田间地头,走到街头巷尾。要让不识字的农夫,也知道四季轮转的道理,知道如何防治蝗灾;要让普通的工匠,也明白杠杆和齿轮的奥秘,知道如何改进工具。这就叫——科普工作。普及科学,开启民智!” “科普,开启民智……” 程博士眼睛也是亮了起来。 “你让周先生,再从各学院抽调几名擅长将复杂道理,用浅显文字、生动故事写出来的老师,成立一个‘大奉科普’编辑部。每月发表两次,内容就从那些被验证过的期刊论文里,挑选最实用、最有趣的,改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朗朗上口的歌谣,甚至配上大量的图画!”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印刷成比邸报更大一些的形式,就叫……报纸。头版头条,就刊登今日压水神器的故事!” “从十日后起,就在京师,公开发行!定价一文钱一份!” “是!林大人,我明白了!” 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启动。 负责赶车的是林尘的亲卫,赵虎和高达。赵虎性格外向,早就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一边熟练地驾着马,一边回头,满脸兴奋地笑道:“公子!您今日,可真是威风了!俺和高达在外面,听那些学生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特别是那个刘大人,俺在外面看得真切,他的脸都绿得跟西瓜皮似的!哈哈哈,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林尘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这胜利后的宁静。 一旁沉默如山的高达,也难得地,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不止,是猪肝色。” 马车进入京师,穿过喧嚣的街道,车轮滚滚,碾过古老的青石板路。林尘掀开车窗的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行人、店铺、叫卖的小贩……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赵虎,”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不知不觉,就快到冬日了。这天鼎四年,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过去了。” 赵虎闻言,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公子,您要是还叫什么都没做,那这天底下,就没人敢说自己做事了!今年公子做得够多了。您可别忘了,再过些时日,过了年,您可就要行束发戴冠之礼,正式成年了!” 林尘闻言一怔,随即失笑。 是啊,不知不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 他放下车窗帘,将外界的风雪与喧嚣,隔绝在外。 满身风雪归来,本公子,才刚刚成年。未来的路,还长得很呢。 …… 林尘的“科普报纸”,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但京师大学堂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成为了全城热议的焦点。 大学堂的学生们,自然是最高兴、最自豪的群体。一想到自己学习的知识,甚至自己亲手写下的东西,有朝一日,能够被印刷出来,让全京城的百姓看到,并为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那种巨大的荣誉感和改变世界的成就感,让他们对新学的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而京师的其余人等,则是反应各异,呈现出一幅生动的众生相。 在那些雕梁画栋、守备森严的世家门阀、旧派勋贵的府邸里,传出的,多是夹杂着酸意的冷哼与不屑。 第770章 《大奉科普报》编辑部的第一次选题 “哼,不过是哗众取宠的败家子!”在一场奢华的晚宴上,一名年轻的勋贵子弟,摇晃着手中的金杯,对同伴们嗤笑道,“不务正业!一个堂堂的首辅,不去钻研圣人文章,安邦定国,反而天天和一群工匠、泥腿子混在一起,搞那些奇技淫巧,能有什么出息?简直是自甘堕落!” “等着吧!他蹦跶不了几天了!”另一人附和道,“开春就是一年一度的科举大比!他那所谓的京师大学堂,学得乱七八糟,能有几人上榜?到时候,朝廷取士,录取的还不是我等饱读诗书之人?他若是一个贡士都考不出来,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这报纸,这学堂,迟早关门大吉!” 也有少数眼光独到的商人,则是在各大茶楼酒肆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商机。他们对这个即将问世的,名为“报纸”的新鲜事物,抱持着浓厚的兴趣,想要看看,这位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林少师,又能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花样。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子监。 这座曾经的大奉最高学府,文人心中最神圣的殿堂,如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死气沉沉。祭酒之位,自上次风波后,便一直空悬。监内的博士、教习们,也是人心惶惶,无心教学。学生们,更是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毫无斗志。京师大学堂的声势,如日中天,反衬得他们这里,愈发像是被时代抛弃的、散发着霉味的角落。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博士,看着学生们这副模样,实在不忍,用戒尺重重地敲着桌案,强行打气道: “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来!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吗?!”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茫然的脸,厉声道:“他京师大学堂,不过是走了歪门邪道!不过是仗着首辅大人的权势,迎合陛下的一时新鲜!我等读的是什么?是圣贤书!是传承千年的大道!是治国平天下之根本!” “距离开春的科举大比,已不足三月!过了这个冬日,便是见真章的时候!科举,才是检验天下读书人成色的唯一标准!他们那些学什么物理、算学的,能写出花团锦簇的锦绣文章吗?能做出合乎平仄的传世诗篇吗?能通过大宗师们的法眼吗?” “不能!”他自问自答,声嘶力竭,“所以,到时候,用结果说话!用榜单说话!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正道!谁,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这番话,如同给一群溺水之人,递过去一根脆弱的稻草。 国子监的学生们,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涣散的眼神,也重新聚集起了一丝光亮。 “对!老师说得对!科举才是王道!” “他们不过是些歪门邪道,小道而已,上不得台面!” “我等只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待到金榜题名时,他们大学堂,连同那什么报纸,都将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相互鼓劲,彼此打气,仿佛已经看到了科举放榜时,自己扬眉吐气、将京师大学堂踩在脚下的辉煌景象。 只是,这番激烈而高亢的自我安慰,在这萧瑟的秋风中,回荡在空旷而冷清的学堂里,听起来,却总有那么几分色厉内荏的虚弱与苍白。 京师大学堂,一间专门为《大奉科普》报开辟出来的巨大公房内,此刻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里,便是《大奉科普》的编辑部。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由数张八仙桌拼成的巨大长桌。桌上,铺满了稿纸、炭笔、参考的期刊论文,以及各种绘制了一半的插图。以原期刊中心负责人周先生为首,十余名从各大学院精挑细选出来的,既有扎实学问、又具通俗文笔的老师们,正围着桌子,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辩。 他们的争论焦点,正是《大奉科普》创刊号的内容选题。 “头版头条,必须是校长的‘手摇压水器’!此事已传遍京华,百姓最为好奇,以它开篇,最能吸引眼球!”一名物理学院的老师,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他面前的稿纸上,已经画出了一幅惟妙惟肖的压水器结构草图。 “我同意!”另一人立刻附和,“这篇文章,就叫《一压清泉天上来——为您揭秘手摇压水器背后的惊天奥秘!》,题目要响亮!要让百姓一看就想买!” “奥秘?什么奥秘?”一位负责农学版块的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地反驳道,“你们物理学院天天把‘大气压强’挂在嘴边,可这个词,百姓听得懂吗?我看了那篇期刊,里面是帕斯卡,又是各种数据,你们也都才只刚学物理,自己都似懂非懂,更不用说百姓,百姓看了,只会头晕脑胀,直接把报纸当厕纸!” 他拿起另一份稿子,拍在桌上:“所以,这篇文章,不能讲得太深!重点要放在‘用处’上!要写它怎么解决旱塬缺水,怎么给矿井排水,要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至于原理,一笔带过即可,就说是‘天之气,有其力’,简单易懂!” “我反对!”一个年轻的算学老师立刻站了起来,“周先生,各位同僚!校长创办此报,其意在于‘科普’,在于‘开启民智’!若只说其然,不说其所以然,那与那些含糊其辞的方士神棍,有何区别?我认为,不但要讲,还要想办法讲明白!比如,我们可以用百姓熟悉的皮囊、水袋来打比方,解释什么是‘压强’!” “对!还可以配上大量的插图!一张图,胜过千言万语!” 争论,陷入了白热化。从物理学的“大气压强”,到农学的“蚂蚁搬家为何天将雨”,再到医学院的“讲卫生、防痢疾”的倡议,每一个选题,每一篇文章的遣词造句,都被放在显微镜下,反复推敲、辩论。 坐镇中央的,正是程博士。 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认真地倾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他时而点头,时而提问,用他丰富的阅历和智慧,引导着争论的方向。 “李博士的提议很好,用图画解释,是个妙招。” “张博士的顾虑也对,措辞必须通俗,要让街边的孩童,都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最终,在程祭酒的统筹下,经过整整一夜的反复修改与打磨,《大奉科普》创刊号的终稿,终于确定了下来! 第771章 什么大气压,我看是发神经! 报纸的头版头条,正是图文并茂、故事性极强的《天降神泉还是科学之力?——京师大学堂压水神器全解密》。 其余版面,则刊载了《蚂蚁搬家、燕子低飞,老天爷的“晴雨表”你懂吗?》、《告别“拉肚子”:饭前便后要洗手,生水开水要分清》等一系列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又充满了新奇知识的文章。 稿子一确定,便被火速送往了大学堂新建的印刷坊。 坊内,数十名工匠早已严阵以待。他们同样是彻夜未眠,一个个眼圈发黑,却精神亢奋。对于他们这些世代被人瞧不起的“匠户”来说,能够亲手印刷出代表“新学”的报纸,这本身就是一份无上的荣耀。 活字排版、调墨、滚印、裁切……在坊内总管的嘶吼指挥下,整个印刷坊,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高效而狂热地运转起来。伴随着印刷机特有的轰鸣声,一张张散发着清新墨香的《大奉科普》报,如同雪片一般,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天色微明,第一批印刷好的一万份报纸,便被打包捆好。 印刷坊外,上百名半大的孩子,早已在寒风中,搓着手,跺着脚,眼巴巴地等候着。他们大多是京中贫苦人家的孩子,往日里,不是在街头游荡,就是在码头干些杂活。如今,大学堂给了他们一个全新的身份——报童。 大学堂不仅给他们统一制作了青布小褂和挎包,还承诺,每卖出一份报纸,便能提成半文钱。 程祭酒亲自来到京师,身边跟着未来的衍圣公孔宣,现在孔宣在京师大学堂已经学习了半年多,这半年多的学习,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一般。 “孔宣,你去吧。” “是,祭酒。” 孔宣将一捆报纸,交到身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那些孩子们手中,一旁程博士笑道:“孩子们,你们卖的,不仅仅是一份报纸,更是知识,是希望!去吧,让全京城的人,都听到你们的声音!” “好嘞!程爷爷您就瞧好吧!” 孩子们兴奋地接过报纸,将它们塞进挎包,随即如同一群快乐的鸟儿,四散而去,涌入了刚刚苏醒的京城大街小巷。 “卖报!卖报!” “《大奉科普》报创刊号!京师大学堂出品,只要一文钱!” “快来看呐!压水神器的秘密,全在这报纸上!皇帝陛下亲眼见证的奇迹!” 清脆响亮的叫卖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京城,东四大街。 一名刚刚下学的年轻书生,手里还拿着一本《论语》,听到叫卖声,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对同伴说道:“哼,又是那林尘搞出来的玩意儿,故弄玄虚!” 话虽如此,当一名报童跑到他面前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掏出了一文钱,买了一份。 他与几名同窗,围在一起,将报纸展开。 “嘶……这纸张,倒还不错。” 他们的目光,立刻被头版那巨大的插图所吸引。图中,林尘衣袂飘飘,正单手按压着那个奇特的“铁疙瘩”,一股清泉喷涌而出,旁边跪着一片目瞪口呆的官员。画工精湛,冲击力十足。 “画得倒还传神,只是……这下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他们开始阅读正文。 “……故此物之能提水,非人力之功,亦非鬼神之力,实乃天之气,有其重,有其力,压于湖面,水遂从管中而出……” “天之气?大气?还有重量?还有压力?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一名书生看得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人指着报纸上的一个小实验图解,念道:“将一竹筒,灌满水,以纸覆口,倒置,而水不流,纸不掉,此亦为大气压力之明证……咦?这个我倒是可以试试!” 他们将信将疑,彼此讨论着。那些“压强”、“活塞”、“单向阀”等新奇的词汇,让他们感到既荒谬,又似乎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那种一知半解,却又被深深吸引的感觉,让他们欲罢不能。 与此同时,京城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内。 大掌柜钱万金,也饶有兴致地买了一份报纸。作为商人,他对那些虚无缥缈的道理不感兴趣,目光直接落在了那篇讲天气预测的文章上。 “……蚂蚁倾巢而出,或排长队而行,预示将有大雨。因雨前空气湿度增高,蚁穴潮湿,蚂蚁需迁至高处躲避……” “……燕子低飞,贴近地面,亦是雨兆。因雨前空气潮湿,小虫翅膀沾水变重,飞不高,燕子为捕食,故而低飞……” 钱万金看得是津津有味,连连点头。这些现象,他平日里也见过,但只知是俗语,却从未想过,这背后,竟然还有如此简单明了的科学道理!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抚着自己的八字胡,眼中精光一闪,“这报纸,若是能提前预测天气,对我这商队出行,规避风险,岂不是有大用?来人!以后《大奉科普》报每出一期,就给我买回来!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国子监的学堂内,气氛则显得有些诡异。 几名国子监的博士和学生,也偷偷买了报纸。他们表面上,对此嗤之以鼻,口中不断诋毁。 “粗鄙!通篇白话,毫无文采!简直是斯文扫地!” “哗众取宠!净说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什么大气压,我看是发神经!” 然而,一回到自己的学舍,他们便立刻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将那份被他们骂得一文不值的报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窗光,贪婪地阅读起来。那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显得滑稽又可笑。 而在礼部侍郎刘承的府邸,则是另一番景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承将手中的《大奉科普》报,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报纸的头版上,那副将他跪地之态,画得惟妙惟肖的插图,如同钢针一般,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奸臣!此子,实乃我大奉第一奸臣!竟敢以报纸,羞辱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又忍不住,弯腰将报纸捡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那些文字上。他看着那压水器的原理讲解,看着那蚂蚁搬家的科学解释,嘴里骂骂咧咧,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混杂着愤怒、不甘与一丝丝好奇的复杂光芒。 这一天,小小的《大奉科普》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闯入了京城每一个阶层的生活。它像是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的,不仅仅是涟漪,而是一场思想的狂潮。无论人们是赞美、是好奇、是疑惑、还是咒骂,他们都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情—— 他们在阅读,在讨论,在思考。 而这,正是林尘,想要看到的。 一颗名为“科学”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静待其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棵无人可以撼动的参天大树。 第772章 看一份报纸,就能破一桩悬案? 应天府,府衙后堂。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卷宗墨香。 应天府尹侯兆云,正与他的得力副手,府丞陆明,人手一份《大奉科普》报,看得是啧啧称奇。 “陆明啊,”侯兆云放下报纸,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满是惊叹与不解,“你说,这位林少师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我等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皓首穷经,也想不出这‘大气’竟然还有‘压力’。更奇的是这个……” 他指着报纸上一个版块,摇头失笑:“以水雾背日,竟可人力造‘虹’!这简直是……简直是神仙手段!若非此报乃大学堂所出,背后又有林少师与陛下首肯,单凭这一条,就足以被打为妖言惑众了!” 府丞陆明亦是深以为然,他放下报纸,感慨道:“是啊,大人。下官看完,也是心神剧震。尤其是那篇讲解下雨征兆的,将我等平日里只知其然的农谚俗语,剖析得条理分明,入木三分。这位林少师,当真是经天纬地之才,不可以常理度之。” 两人正感慨间,一名府衙的下人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府尹大人,京畿道下辖各县的县令,已在衙外等候,前来汇报秋收粮税一事。” “让他们进来吧。”侯兆云收敛起脸上的讶异,恢复了上官的威严。 很快,七八名身穿各色官袍的县令,鱼贯而入,齐齐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府尹大人!”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侯兆云抬了抬手,“又是一年秋收,诸位辛苦了。都说说吧,各县今年的收成如何,税粮征缴,可还顺利?” “禀大人,我通州今年风调雨顺,百姓皆是丰年,税粮已于昨日,全部入库。” “禀大人,我宛平县……” 一个个县令,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各自辖区内的工作。这是每年秋收后的例行公事,总结收成,上缴赋税。 待到所有人都汇报完毕,府衙内的气氛,也稍稍轻松了一些。一名眼尖的县令,注意到了侯兆云手边那份版式奇特的《大奉科普》报,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侯大人,恕下官眼拙,您桌上这份……是何物?似乎并非朝廷邸报。” 侯兆云闻言,心情不错,便笑着拿起报纸,扬了扬:“此乃京中新鲜出炉的玩意儿,名曰《大奉科普》报,是那位首辅林大人,在京师大学堂弄出来,给全城百姓看的。” “林大人?”那县令顿时精神一振,满是惊奇地追问,“可是那位以一己之力,开创简体字,兴办大学堂的林尘,林少师?” “正是他。”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县令,都来了兴趣。他们久在京城之外,对这位传奇首辅的各种事迹,早已是如雷贯耳。此刻听闻这报纸竟是出自他手,纷纷凑上前来,想要一睹为快。 “侯大人,可否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哈哈,自然可以。” 几名县令,便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传阅起那份报纸。 “嘶……原来蚂蚁搬家,燕子低飞,竟是因这空气里,有甚‘湿度’之故?” “不可思议!这报纸上说,我等呼吸的空气,竟然是有重量的!” “这篇文章有意思,说海边与我大奉北方,感觉之所以不同,便是因为海边空气‘湿度’更大,所以体感更为清爽……咦,侯大人,这么说来,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侯兆云捻须笑道:“本官初看之时,也觉荒谬,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这世间万物,或许真就藏着我等所不知道的道理。” 众县令看得是津津有味,赞不绝口。这份报纸,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他们日常生活中,许多习以为常,却又不知其所以然的现象,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思想冲击。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宛平县的县令,姓李名贤,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了那篇讲解“彩虹”的科普文章上。 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被他反复咀嚼: “……虹者,日光遇水汽而成。其位,恒与日相对。故清晨日出东方,则虹必现于西方;傍晚日落于西,则虹必现于东方。此乃自然之理,万古不易……” 李县令看着这段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眉头便紧紧地锁了起来。他像是着了魔一般,眼神发直,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呢喃着:“清晨在西……傍晚在东……与日相对……这……” 旁边一位同僚见他模样古怪,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打趣道:“李县令,老李!何故在此发呆啊?莫不是被这报纸上的天书给难住了?哈哈!” 侯兆云也笑着调侃道:“李县令莫不是从这报纸上,看出了什么升官发财的门道不成?” 岂料,那李县令对这番玩笑话,充耳不闻。他猛地抬起头,双目之中,爆发出一种无比惊人的光亮!他指着报纸上的那段文字,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侯大人!各位同僚!下官……下官并非发呆!”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如果这上面所说的‘早上彩虹在西,傍晚彩虹在东’,乃是千真万确的真理!那么……上个月,发生在我宛平县郊外,一桩悬而未决的命案,下官……下官似乎知道真凶是谁了!” 此言一出,整个府衙后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愕然与难以置信! 看一份报纸,就能破一桩悬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李县令却不管不顾,他对着侯兆云,重重一揖,急切地说道:“侯大人!下官恳请,即刻返回宛平县,重审此案!下官有九成把握,能将真凶缉拿归案!” 看着李县令那不似作伪的激动神情,侯兆云心中的惊诧,迅速被浓厚的兴趣所取代。他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县令:“本官也想看看,这林少师的报纸,究竟有何等神力!陆明!” 第773章 你,放手去审便是! “下官在!”府丞陆明立刻应道。 “你即刻点齐府衙最精锐的仵作和捕快,带上所有勘验之物,随李县令一同,前往宛平县!本官倒要看看,这真相,是如何被一份报纸给揭开的!” 说罢,他又环视了一圈其余同样目瞪口呆的县令,朗声笑道:“诸位,今日也无他事,不如,你我等人,也共同前去,当个见证如何?也算是开开眼界,看看这小小的《大奉科普》报,是如何助我大奉县令,断案如神的!” “我等愿往!” “同去!同去!” 其余官员,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转折,勾起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纷纷轰然应诺。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衙,迅速行动起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支由府尹大人亲自带队,汇集了数县主官的特殊“观审团”,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小小的宛平县,疾驰而去! 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同一个疑问: 一份报纸,一段关于彩虹的描述,究竟,要如何破解一桩杀人命案? 秋日的官道上,烟尘滚滚。 一支与寻常商旅截然不同的车队,正浩浩荡荡地自京师方向,朝着小小的宛平县疾驰而来。为首的,是数骑精悍的应天府捕快,他们身着皂衣,腰佩钢刀,目光锐利,顾盼之间,尽显彪悍之气。其后,是数辆宽大而平稳的青呢马车,车帘紧闭,透着一种不容窥探的威严。 这,正是应天府尹侯兆云,带领着府丞陆明、以及京畿道下辖数县主官的特殊“观审团”。 车厢内,气氛有些奇特。几位县令挤在一处,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与兴奋,他们低声讨论着,话题无一例外,都围绕着那份神奇的《大奉科普》报,以及宛平县令李贤那石破天惊的断言。 “你们说,那李贤,当真能凭一份报纸,就破了悬月余的命案?” “难说,难说啊!此事听来,委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但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不似作伪。” 而在最前方那辆最为宽敞的马车里,府尹侯兆云正闭目养神,府丞陆明与宛平县令李贤,则分坐两侧。 “李贤,”侯兆缓缓开口道,“你当真有把握?” 李贤此刻早已没了在府衙的激动,他面色沉静,对着侯兆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禀侯大人。在看到那篇关于‘虹光’的文章之前,下官对此案,亦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但如今,下官已有九成把握。剩下的那一成,便要看那凶手,如何狡辩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宛平县城门口时,早已得到消息的县丞、主簿等人,率领着全县的衙役,恭敬地在城门下列队等候。整个宛平县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百姓,从各家各户涌上街头,对着这支气派非凡的官家车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出于对此案的高度重视,侯兆云并未急于开审,而是下令让所有人好生休整一日,并让李贤将案件的所有卷宗、证物、口供,全部整理妥当,以备次日查阅。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风,迅速传遍了宛平县的每一个角落。 上个月那桩发生在“墨香社”的士子被杀案,本就是县里一桩人人谈论的悬案。官府查了半个多月,抓了三个嫌犯,却迟迟无法定罪,案件陷入僵局。如今,听闻县令大人竟然要重新开庭审理此案,而且,还有京师里来的“大官”亲自旁听,百姓们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茶馆里,酒肆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于此事的讨论。 “听说了吗?明天县令大老爷要重审墨香社的案子!” “可不是嘛!抓了那三个人,一个叫钱大有的无赖,一个叫孙文博的穷书生,还有一个叫石猛的樵夫,都说自己冤枉,我看这案子悬得很,不知道大老爷能不能审出个子丑寅卯来。” “嘘!小声点!我跟你说,这次不一样!我那在衙门里当差的表舅说,昨天,从京师里来了好些个大官,连应天府的府尹大人都亲自来了!” “我的天!府尹大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官啊!咱们这宛平县,建县百年来,来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五品知州吧?府尹大人怎么会来咱们这小地方?” “谁知道呢!据说啊,是县令大人不知从哪得了什么神启,说有把握破案,这才惊动了府尹大人,特地前来观审的!” “真的假的?这么玄乎?看来,这案子,是真的要有结果了!明天我可得早点去衙门口占个好位置!” 一夜之间,整个宛平县,都在期待着第二日的公审。 次日,天还未亮,宛平县衙门口,便已是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将不大的县衙广场,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辰时正,县衙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公堂。 只见宛平县令李贤,早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七品青色官袍,头戴乌纱,面容肃穆。他并未走向公堂正中的主位,而是快步走到公堂侧席,对着一位身穿绯色仙鹤补子官袍,气度俨然的中年官员,恭敬地躬身行礼。 “侯大人,下官才疏学浅,今日斗胆升堂,还请大人上坐主位,为下官坐镇。”李贤谦让道。 侯兆云摆了摆手:“李县令,不必如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此县父母官,此案由你主审,这是规矩。本官今日,只带耳朵,不带嘴,只负责看。你,放手去审便是!” 说罢,他便毫不谦让地,在旁边早已备好的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府丞陆明与其他几位县令,也依次在他身旁落座。 这个小小的举动,立刻让衙门口围观的百姓们,炸开了锅。 第774章 你们三人,到底谁是凶手?!还不从实招来! “看见没!看见没!那位穿红袍的大官,就是府尹大人!我的天,这辈子能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官,值了!” “果然是京里来的大人物!你看看那气派,啧啧,‘本官只带耳朵,不带嘴’,听听,这话说的,多有水平!跟咱们县令老爷,就是不一样!” 百姓的惊呼声中,充满了敬畏。他们知道,今天这场审案,绝对非同小可! 公堂之上,李贤见侯兆云心意已决,便不再谦让。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官袍,缓步走回案前,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一声脆响,整个公堂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升堂!” “威——武——” 两旁衙役齐声高喝,手中水火棍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气氛瞬间变得庄严肃杀。 “带人犯!”李贤沉声喝道。 很快,伴随着一阵沉重的铁链拖地声,三名戴着手铐脚镣的男子,被衙役们从大牢里押了上来。 这三人,正是此案的三名嫌疑犯,分别是本地的一个尖嘴猴腮的无赖钱大有,一个面色苍白、神情倨傲的穷困书生孙文博,还有一个身材魁梧、沉默寡言的樵夫石猛。 三人一被押上公堂,便立刻拼命地挣扎起来,齐声大喊冤枉。 “大人!冤枉啊!草民冤啊!”钱大有哭天抢地,声音最大。 “大人明鉴!学生乃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杀人!此乃奇耻大辱!”孙文博梗着脖子,一脸悲愤。 石猛则只是闷着头,反复说着两个字:“不是我。” 衙役的水火棍敲得“咚咚”作响,厉声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再敢喧哗,大刑伺候!” 三人这才被镇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贤面沉似水,再次一拍惊堂木,开始陈述案情:“上月十五,傍晚申时三刻(下午4点45分),城中墨香社内,士子赵申被人用利刃刺死于书房之中。经本部捕头现场勘查,凶案现场并无打斗痕迹,书房门窗皆从内部完好锁闭,唯有书房后窗之外,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一路延伸,最终消失在了墨香社后院的茅厕区域。”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扫过堂下跪着的三人。 “本部捕头随即封锁了整个墨香社,对社内所有人,进行了盘查。而当时,在茅厕区域的,只有你们三人!钱大有、孙文博、石猛!” 那无赖钱大有,眼珠子一转,立刻抬起头,狡辩道:“大人!这不公平啊!凶手杀了人,难道就不能翻墙逃到别处去了吗?那墨香社的院墙又不高!凭什么说凶手一定就在茅厕里?万一……万一那凶手是个江洋大盗,会飞檐走壁呢?” 穷书生孙文博也连忙附和,他引经据典道:“大人,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脚印只到茅厕,说不定是凶手故意布置的疑阵,用来迷惑官府,金蝉脱壳!我等……我等只是恰好内急,才在那里的啊!此乃巧合,非是罪证!” 李贤闻言,冷笑一声,第三次重重拍下惊堂木! “啪!” “一派胡言!”他厉声喝道,“你们当本官和衙门里的捕快,都是一群只食俸禄的蠢货吗?在发现脚印后,本部捕头便已率人,掘地三尺,将墨香社里里外外,连同周边的所有住户、店铺,全都排查过了!墨香社的院墙,看似不高,但墙头之上,布满了新翻的浮土与青苔,若有人翻越,必会留下痕迹!可现场勘查的结果是,墙头纤尘不染,毫无攀爬迹象!”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如同腊月的寒风:“所有人都问过话,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唯独你们三人!都在那个时辰,出现在了茅厕之中!并且,都异口同声地说,自己一直在里面如厕,从未出去过!整个茅厕,只有一个出口,外面早有闻讯赶来的捕快把守!说!你们三人,到底谁是凶手?!还不从实招来!” 李贤的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现场的勘查细节一一道来,直接堵死了三人所有的狡辩之路。 三人顿时面如死灰,知道再也无法在这些细节上抵赖,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喊冤。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李贤缓缓地靠回椅背,语气突然一转,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不过……你们也不必急着喊冤。此案悬而未决月余,本官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也知你们心中不服。但就在昨日,本官,已经找到了足以指证真凶的确凿证据!” 此言一出,不光是堂下跪着的三名嫌疑犯,就连旁边观审的侯兆云等人,以及衙门外围观的数千百姓,都是一阵剧烈的哗然! “什么?找到证据了?” “我的天!是什么证据?之前查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快看!快看!要有结果了!” 那三名嫌犯,更是猛地抬起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狂喜之色,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坚信自己没有杀人,那所谓的证据,就一定是能证明自己清白的铁证!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钱大有第一个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孙文博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李贤连连作揖:“大人!学生就知道您是明镜高悬!求您快快拿出证据,洗刷我等冤屈,还我读书人的清白声誉啊!” 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樵夫石猛,也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芒,瓮声瓮气地说道:“大人,求您,还俺清白。” 他们激动地磕着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无罪释放,大摇大摆走出县衙大门的希望。 公堂之上,李贤看着堂下三名嫌犯那因为看到了“希望”而狂喜的脸,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他没有理会三人的磕头请求,而是不疾不徐地拿起一份卷宗,缓缓开口,声音在肃杀的公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在亮出证据之前,本官,想先与尔等,再核对一遍当日的供词。” 第775章 大人,草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名沉默寡言的樵夫石猛身上。 “石猛,你是山中樵夫,平日罕入县城。你当日的供词是,天还没亮便进山砍柴,近午时才挑着一担好柴入城售卖。在城西的‘老柴行’卖完柴,腹中饥饿,便在路边摊吃了三碗面,许是面汤不洁,吃完便腹痛难忍,四处寻找茅厕。因墨香社乃是雅洁之地,其茅厕亦是城中最为干净的,你便径直去了那里,之后便一直待在里面,直到被捕快发现,可对?” 石猛跪在地上,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局促,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答道:“回……回大人,正是如此。俺……俺没说谎。”他的话语简单直接,符合他朴实的身份。 李贤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那名穷书生,孙文博。 “孙文博,”李贤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你乃本县秀才,家境贫寒,却酷爱读书。你当日的供词是,为备战明年春闱,前往墨香社,欲向社主借阅一本前朝孤本《士规七则》。在书房与死者赵申交谈片刻,赵申言说要寻觅一番,你便在院中等候。等候之时,忽感内急,便去了茅厕,之后也一直未出,可对?” 孙文博梗着脖子,努力维持着自己读书人的体面,高声道:“回禀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学生与赵兄虽有小叙,但绝无半句口角,学生一心向学,岂会做出此等残暴之事!” “很好。”李贤不置可否,他放下卷宗,锐利的目光,终于,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了那名仍在地上挤眉弄眼,试图表现自己最为冤枉的无赖——钱大有! “钱大有!” “在!在!大人,草民在!”钱大有连忙应道。 “你当日的供词,最为详细。”李贤缓缓说道,“你说,你因为赌输了钱,被赌场的人追打,慌不择路,躲进了墨香社。为免被人发现,你便一直缩在茅厕里,不敢出来。你还说,墨香社的茅厕,分为甲、乙、丙三间,你当时,就在最侧边的‘丙’字号茅厕之中,可对?” 钱大有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草民当时就在那丙字号茅房里!那个位置好啊,靠着墙,最隐蔽!草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还能隐约听到隔壁那姓孙的书呆子,和那个姓石的憨货,在里面弄出的动静呢!”他企图通过这些细节,来增加自己口供的可信度。 李贤的嘴角,那一抹冰冷的笑意,更浓了。 “哦?你还记得如此清楚?”他像是漫不经心地追问道,“本官还记得,你在供词里,提过一个很有趣的细节。你说,你在茅厕里躲着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急雨,雨后,天晴了。你还说,你看到了彩虹,可有此事?” “有!有!当然有!”钱大有仿佛找到了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声音都高了八度,“草民看得真真切切!那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雨一停,太阳就出来了!那彩虹,好家伙,又大又亮,就挂在天上,好看得紧!草民当时还想,这老天爷是不是可怜我,让我看了这么个吉兆呢!” 他说得是眉飞色舞,活灵活现。 公堂外的百姓们,听得也是议论纷纷。 “这无赖钱大有,说得倒像模像样的。” “是啊,连彩虹都说出来了,看来他当时,是真的在茅厕里啊。” 就在这时,李贤追问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那……你是在哪个方向,看到的彩虹?”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突兀。 钱大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为了显得自己记忆清晰,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在我的右手边!当时草民正蹲着呢,一抬头,从那茅厕的窗洞里往外瞧,那彩虹,就在我右手边的天上挂着呢!” “右手边……”李贤慢慢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忽然一挥手,对身旁的文书道:“来人,将墨香社后院茅厕的方位图,呈上来!” “是!” 一名衙役,立刻将一张早就备好的巨大图纸,在公堂之上,当众展开! 李贤走下公案,亲自拿起一根木杆,指着图纸,对堂下的所有人,朗声说道:“诸位请看!这,便是我宛平县墨香社后院茅厕的精准方位图!其坐北朝南,门开向南!而钱大有所说的‘丙’字号茅厕,正在最东侧!” 他用木杆,重重地点了点图上那个标记着“丙”字的方格。 “钱大有!你当时,人在此处,面向南墙。那么,你的右手边,便是……西方!本官说的,可对?” 这个问题,需要稍微思索一下。堂下众人,包括那几位观审的县令,都不由自主地开始伸出手指,比划着东南西北。 钱大有愣了一下,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随即点头道:“没……没错啊!我面朝南,右手边,不就是西边嘛!” 旁边的书生孙文博,也下意识地心算了一下,随即附和道:“回大人,方位无误。面南而立,右为西,左为东。” “好!”李贤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用木杆,死死地指着钱大有,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亲口所言,你在茅厕之中,抬头便从窗洞中,看到了彩虹!而你人,又是在面向南面的‘丙’字号茅厕,那么,你看到的彩虹,便是在你的右手边,也就是……西方!本官,可有冤枉你?!” “没有啊!”钱大有还是一脸的无辜和茫然,他完全不明白,县令大人为何要在一个彩虹的方向上,如此纠结,“大人,草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他话音刚落,李贤猛地将手中的木杆,狠狠地掼在地上! “啪!” 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只见李贤双目圆瞪,须发戟张,指着钱大有,发出了雷霆般的一声怒喝: “你——撒——谎!” 第776章 你根本就没有在那个时间,待在你所说的那个茅厕里! 这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在整个县衙上空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钱大有整个人都懵了,他傻傻地跪在地上,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错愕与不解。 孙文博和石猛,也是一脸的震惊,呆呆地看着县令大人。 衙门外,数千名围观的百姓,瞬间从嘈杂的议论,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完全不明白,这案情,为何会突然有如此惊人的转折! 为什么? 为什么说他撒谎? 不就是看到了彩虹吗?不就是说出了方向吗?这……这怎么就成了谎言?! 而在那观审席上,几位县令,同样是面面相觑,满头雾水。他们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到底在哪里。 唯独应天府尹侯兆云,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份方位图,又看了一眼盛气凌人的李贤,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昨日在马车中,那份《大奉科普》报上,关于彩虹的那段描述! “……虹者,日光遇水汽而成。其位,恒与日相对。故清晨日出东方,则虹必现于西方;傍晚日落于西,则虹必现于东方……” 傍晚! 日落于西! 则虹……必现于东方!!! “原来如此……”侯兆云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了这四个字。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混杂着震惊、恍然与极度欣赏的复杂光芒!他看着李贤的背影,就如同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李贤那“九成把握”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了! 这石破天惊的铁证,无关凶器,无关脚印,无关人证! 它,来自于天上! 来自于那份被无数旧派文人,嗤之以鼻的,大奉科普报! 李贤那一声石破天惊的“你撒谎”,如同一道真正的闪电,劈开了公堂之上凝滞的空气! 钱大有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他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傻傻地跪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不过是随口编造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细节,为何会引来县令大人如此雷霆万钧的怒火。 “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 短暂的死寂后,钱大有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拼命地磕着头,额头与青石板撞得“砰砰”作响,涕泪横流地哭喊道:“大人!草民真的看见彩虹了!草民真的没撒谎啊!求大人明察!求大人明察啊!” 他一边喊,一边拼命地扭头,看向那坐在观审席上,气度最为不凡的府尹大人侯兆云。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凄厉地叫道:“大人!大人救命啊!您是京师来的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县令大人他……他屈打成招!他冤枉好人啊!” 然而,面对他声嘶力竭的求救,侯兆云却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那稳如泰山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最明确的态度。 李贤看着仍在垂死挣扎的钱大有,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冥顽不灵!”李贤厉声呵斥,声音盖过了钱大有所有的哭嚎,“钱大有!你真当本官,还是过去的那些只知之乎者也的糊涂官吗?若不是当朝首辅林少师所创的《大奉科普》报,本官,险些就要被你这奸猾之徒,蒙在鼓里!”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了整个县衙内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你说你看见了彩虹,以此来证明你当时确在茅厕之中!好一个滴水不漏的供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算错了一件事!” “你忘了算一算,天理!” 李贤指着他,字字诛心:“案发之时,乃是上月十五,申时三刻!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日头西沉!而你却说,你在面向南面的茅厕中,从你的右手边,也就是西方,看到了彩虹!” “而这,恰恰是你这供词之中,最大,也是最致命的破绽!” 李贤猛地转身,面向所有旁听的官吏和百姓,用一种近乎于传道般的语气,朗声解释道: “《大奉科普》报上,有格物学院的先生,讲得明明白白!‘虹’者,乃是日光穿过雨后空气中残留的水汽,折射而成!故而,彩虹出现的位置,永远与太阳相对!” “傍晚之时,日落于西山!那么,彩虹,便只会出现在与西方相对的——东方!!” “而你钱大有!却说你在西方看到了彩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在那个时间,待在你所说的那个茅厕里!全是你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谎言!!” 这番话,如同一道启蒙的圣光,瞬间照亮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哦——!原来是这样!” “我的天!彩虹只能出现在太阳对面?傍晚的彩虹,只能在东边?” “这么说……这钱大有,他根本就没看见彩虹!他说谎了!” 衙门外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的兴奋!这个道理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颠覆认知!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万物,背后竟有如此精准而不可动摇的规律!这比任何神神鬼鬼的传说,都更让他们感到震撼! 那穷书生孙文博,更是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李贤,嘴里喃喃自语:“与日相对……格物致知……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格物之学……” 观审席上,几位县令更是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叹与敬佩。他们看向李贤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这已经不是在审案,这简直是在上一堂闻所未闻的“天理课”! “钱大有!”李贤再次厉声喝问,“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钱大有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他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口编的一句谎话,竟然会与“天理”相悖! 他慌了!彻底地慌了! 第777章 我七舅姥爷的儿子的连襟,就在应天府当差 “我……我……我记错了!”他语无伦次地狡辩道,“大人!是草民记错了!当时天色昏暗,草民一时眼花,把东边看成了西边!对!彩虹是在东边!是在我的左手边看到的!” “呵!”李贤发出一声极尽蔑视的冷笑,“记错了?本官刚才,足足问了你三遍!你三遍都信誓旦旦,指天画地,说是在你的右手边!现在,在本官揭穿你的谎言之后,你又说你记错了?” “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你当这公堂之上,是任你随意涂抹的画纸吗?!” 李贤步步紧逼,强大的气场,压得钱大有几乎喘不过气来! 钱大有彻底招架不住了,他知道,在“彩虹”这个问题上,自己已经再无任何狡辩的余地。他眼珠子一转,使出了最后一招。 “我……我与那姓赵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杀他?!”他嘶吼道,“大人!你总得有个杀人动机吧!我图他什么?!” “图财!”李贤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 “你被城东的‘利源’赌场追债,欠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三天之内不还,便要卸你一条腿!你走投无路,便动了抢劫的念头!” “你胡说!”钱大有色厉内荏地叫道,“捕头抓我的时候,搜遍了我的全身,我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何来抢劫之说?!” “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刁徒!”李贤眼中寒光一闪,“钱,的确不在你身上!那是因为,在杀了人之后,你为了躲避搜查,将从死者赵申身上抢来的钱袋,直接扔进了茅厕的粪坑之中!” 此言一出,钱大有如遭五雷轰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那是一种秘密被彻底戳穿的,极致的恐惧! 李贤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缓缓走下公堂,站在钱大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力: “来人!” “在!”两名衙役立刻上前。 “传令下去!立刻去寻几个清粪工,再备上十几口大缸,将墨香社后院‘丙’字号茅厕的粪坑,给本官,一勺一勺地,全部舀出来!” “将所有污秽之物,全部倒入清水之中,反复冲洗!本官,今日,就算是在这公堂之上,洗上三天三夜,也要把那个装满了铜钱和碎银的钱袋,给找出来!” “本官,要让这桩命案的铁证,和你那肮脏的内心一样,大白于天下!!” 这番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象一下,那污秽不堪的粪便,被一勺勺地舀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复冲洗……那种视觉和嗅觉上的冲击,那种尊严被彻底碾碎的羞辱,让钱大有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知道,只要县令真的这么做了,那沉在最底层的钱袋,就一定会被找到。 “哇”的一声,钱大有嚎啕大哭起来。他不再狡辩,也不再喊冤,只是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招供了: “……是……是我杀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被赌场的人追,真的只是想躲进去……后来看到那个姓赵的书生一个人在书房,身上还挂着钱袋……我……我就动了歪心思……” “我从后窗爬进去,想抢了钱就走……可他……他不肯给,还大喊着要抓我……我一着急,就……就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捅了他一下……我没想到他那么不禁事……” “我抢了钱袋,怕被人发现,就……就扔进了茅坑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啊……” 真相大白! 整个县衙内外,一片哗然! 百姓们议论纷纷,对着钱大有指指点点,唾骂声不绝于耳。同时,他们看向县令李贤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与信服! 而那几位观审的县令,则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今日之事,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断案,还可以这样断!原来知识,真的可以成为最锋利的破案工具! 观审席上,侯兆云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笑的,不仅仅是一桩悬案的告破。 他笑的,是这《大奉科普》报背后,所代表的那种全新的,以事实为依据,以逻辑为准绳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 宛平县公堂之上,那一声“虹光为证”,仿佛插上了翅膀,在短短一日之内,便飞越了官道,席卷了整个京师! 宛平县令李贤,凭借一份《大奉科普》报,巧断悬月余的命案!这个消息,比任何官方邸报的传播速度都要快,比任何说书先生的桥段都更具传奇色彩! 京师的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到处都充斥着关于此事的议论,其热度,甚至超过了当初的“手摇压水器”。 “听说了吗?西城门外的宛平县,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还能比前阵子大学堂门口压出水来还大?” “嘿!这事可比压水神奇多了!你是不知道,宛平县令李贤,就靠着看林少师办的那份《大奉科普》报,把上个月墨香社的杀人案给破了!” “什么?!看报纸能破案?你莫不是在说笑!” “这还能有假!我七舅姥爷的儿子的连襟,就在应天府当差,昨天跟着府尹大人去亲眼观审的!据说啊,那凶手狡猾得很,愣是没留下半点证据。结果李县令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看到彩虹了吗?’那凶手说看到了,还说是在西边看到的。李县令当场就拍了惊堂木,说他撒谎!因为报纸上写了,傍晚的彩虹,只可能出现在东边!就凭这一句话,直接把那凶手的魂都给吓出来了,当场就招了!” “我的天爷!竟有此事!这……这也太神了吧!” “可不是嘛!现在外面都在传,说那《大奉科普》报,是‘天理昭昭报’!上面写的,都是老天爷的规矩,谁撒谎,都瞒不过它!我跟你说,今天一早,那报纸的售价,都被炒到十文钱一张了,还买不到呢!” 第778章 这报纸,竟还有此等奇效! 百姓们议论纷纷,添油加醋,将整个故事传得神乎其神。李贤,被冠以“虹光神探”的名号,而《大奉科普》报,则被蒙上了一层近乎于“神启”的光环。无数不识字的百姓,都想方设法地托人买上一份,即便看不懂,也要放在家里“镇宅”,仿佛这薄薄的纸张,真能洞察人心,明辨是非。 百姓的议论是风,而这阵风,很快便吹进了那高墙耸立的朝廷各衙门。 与民间的一片叫好和惊叹不同,官场上的反应,则要复杂得多。 礼部衙署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侍郎刘承,面沉似水,他手中的那份《大奉科普》报,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在他面前,几名礼部的官员,也都是唉声叹气,脸色难看至极。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一名主事忍不住愤愤道,“区区格物之学,奇技淫巧,竟被他用来断案!如今,满城百姓皆视此报为神物,将我等圣贤经典,置于何地?斯文扫地!简直是斯文扫地啊!” 另一人也酸溜溜地说道:“什么‘虹光神探’,不过是走了运,恰好被他撞上了罢了!若那凶犯,不曾提及彩虹,他李贤,又能奈何?” 刘承听着属下的抱怨,脸色愈发铁青。他恨的,不是李贤,甚至不是那份报纸。他恨的,是林尘!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阻挡林尘的脚步。从简体字,到大学堂,再到如今这份深入民心的报纸,林尘就如同一个幽灵,无孔不入地渗透着大奉的每一个角落,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方式,改变着一切。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的憋屈和愤怒。 “哼,歪门邪道,终究是小道!”刘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官就不信,他林尘,能凭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动摇我大奉的国本!”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深处,却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与礼部的一片愁云惨雾截然不同,负责复核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则被这则消息,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震动。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郑刚,年富力强,素以严谨务实著称。他听完下属关于“宛平县虹光断案”的详细汇报后,久久不语。 他将那份《大奉科普》报,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下所有的大理寺丞、主簿、评事等一众核心官员,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 “本官不管外界如何传言,是‘神启’也好,是‘运气’也罢。本官只看到了一件事——知识,可以成为查明真相的利器!”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那份报纸。 “这上面所写的‘虹光之理’,便是证据!是比任何口供,都更可靠的铁证!宛平县令李贤,用它,破了一桩悬案,救了两个无辜之人,惩了一个真正的凶犯!这,便是‘善’!” 郑刚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 “传本官命令!从今日起,《大奉科普》报,每一期发行,我大理寺,需公款采买百份!寺中所有负责审案、断案的官员,人手一份!必须通读、学习、领会!并且,要将其中的知识,记录在案,列入我大理寺的《刑狱要典》之中,作为日后查案断案的参考!” “本官不管它是不是圣贤之道,只要它能帮助我们,找到真相,洗刷冤屈,惩治罪恶,那它,就是我大理寺的‘道’!”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大理寺官员,心中皆是一凛。 京师,太极殿后殿,御书房。 暖炉中的银炭,烧得正旺。 任天鼎,正与太子,听取着六科都给事中邬思辨,关于近期朝政得失的汇报。户部尚书陈文辉,侍立一旁,随时准备回答关于钱粮的问题。 这是一种新形成的小朝会模式,核心的君臣,在更私密的环境里,讨论着最核心的国事。 “……综上,臣以为,吏部在对京察外放官员的后续追踪上,尚有不足,只观其考评,未查其民声,易生懒政、惰政之风……”邬思辨的汇报,向来是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任天鼎点点头,正欲说话,一名小太监,迈着碎步,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色。 “陛下!” 任天鼎眉头微皱,对于这种议事被打断,他本能地有些不悦。 那小太监也知失仪,连忙跪下,急声道:“陛下恕罪!只是……只是外面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奴婢……奴婢实在是忍不住,想第一时间,说与陛下和太子殿下听!” “哦?”任天鼎的兴趣被勾了起来,“讲。” “陛下!宛平县令李贤,凭着林大人所办的《大奉科普》报,破获了一桩悬月余的杀人案!人证物证俱无,仅凭报上一句‘傍晚虹光必在东’,便识破了凶犯的谎言,令其当堂伏法!如今,整个京师,都传疯了!” 小太监一口气将事情说完,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任天鼎愣住了。 太子也愣住了。 就连一向沉稳的邬思辨和陈文辉,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几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声,在御书房内轰然响起!任天鼎抚着自己的胡须,笑得前仰后合,脸上满是惊喜与快意! “好!好一个‘傍晚虹光必在东’!” “朕当初,力排众议,支持林尘兴办此报,为的,是开启民智,是让百姓多懂些道理,少一些愚昧。却没想到,这报纸,竟还有此等奇效!不仅能教化百姓,还能辅佐官员断案!” 任天鼎看向太子和两位大臣,眼中精光闪烁:“这,便是一石数鸟之功!林尘此举,不费朝廷一钱一粮,却胜过我等颁布十道劝善的诏书!当赏!当重赏!” 太子脸上也满是与有荣焉的笑容,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林师之才,经天纬地,儿臣,远不及也。” 一声“林师”,叫得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心悦诚服。 第779章 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本将军,替你们去抢回来? 时入寒冬,万里之外的倭国,早已是寒冷至极。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从海上呼啸而来,给这片处于割据与战乱中的岛国,又平添了几分萧瑟与肃杀。 在倭国京都附近的一处平原上,一座与周围所有倭国城寨都截然不同的军营,巍然矗立。这座军营,布局严整,壁垒森严,高耸的哨塔上,身披重甲的大奉士卒,手持着寒光闪闪的弩机,如同鹰隼一般,警惕地监视着四方。 这,便是由林尘一手安排,大奉白虎营主将孟常,所率领的精锐之师的驻地。 军营之外,一名身穿倭国传统武士服,脚踩木屐的男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雪花落满了他的发髻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朝着那紧闭的营门望去,眼中满是焦虑。 此人,正是此前倭国天皇派遣的出使使者,根本一郎。 “烦请通报孟将军,就说鄙人根本一郎,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他又一次对着营门口那如同雕塑般站立的岗哨,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大奉士兵,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语气,吐出三个字:“等着。” 这干脆利落的回绝,让根本一郎的脸色,瞬间涨红,拳头在袖中,不自觉地攥紧。曾几何时,他们这些天皇近臣,在倭国也是颐指气使的存在,何曾受过这般冷遇。但一想到营中那位手握精兵强将,态度莫测的大奉将军,他又只能将所有的屈辱和怒火,强行压了下去,继续在风雪中,恭敬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根本一郎几乎要被冻僵的时候,营门才“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名士卒,面无表情地将他,带入了这座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暖意融融。 孟常身穿一身轻便的常服,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地图前,手中拿着一杯热茶,姿态悠闲。他看到被带进来的根本一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的笑容。 “呵呵,根本兄,何事如此着急,竟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前来?” 根本一郎一进大帐,便立刻跪伏在地,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高声道:“孟将军!恳请将军,救我主于水火之中啊!” “哦?”孟常呷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根本一郎抬起头,脸上满是悲愤与急切:“那些割据一方的大名,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了!他们……他们竟在暗中集结兵力,意图攻打京都,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我主势弱,京都兵力空虚,一旦被围,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孟将军,看在林大人与我主的盟约份上,即刻发兵,震慑宵小!” 他说得是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然而,孟常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是吗?”他放下茶杯,缓缓说道,“那些大名要进攻京都?此事,本将军为何没有看到他们有任何进攻的迹象?” 根本一郎急了:“我们有确切的情报!他们只是在等待时机!” “情报?”孟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讽,他直接打断了根本一郎的话,“根本兄,本将军只相信自己的情报,和自己的判断。”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根本一郎的头顶浇下。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怨恨,他明白,对方这是在说,他和他所代表的天皇,连被信任的资格都没有。可脸上,他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眼看求救无果,根本一郎只能换了一副说辞,试图用林尘的名义来压一压对方:“孟将军,林大人派您和贵军前来,就是为了帮助我等,稳定倭国局势的啊!” “本将军如何行事,自有主意,不劳根本兄费心。”孟常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说起来,本将军倒是想问问,当初林大人与你们达成的协议,用银矿的开采权,来换取我大奉的援助。可据本将所知,那座银矿,根本就不在你们天皇的掌控之中,而是在那些大名手里。怎么,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本将军,替你们去抢回来?” 根本一郎被问得满头大汗,他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军息怒!只要您肯出兵,将那些叛逆的大名打下来,那银矿,自然就是您的了!” 他本以为这个提议,能激起对方的贪欲。 谁知,孟常听完,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嘲弄,让根本一郎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根本一郎还不死心,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孟将军!如今我主与您,已是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若我主倒了,您在大奉,恐怕也无法向林大人和贵国陛下交代啊!” “说得不错。”孟常竟然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看着根本一郎,慢悠悠地道,“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那算账,就该更清楚一些。此前,你们派柳生信长,向我大奉购买军备武器,花了几十万两银子,至今分文未付。那行,你现在先把这笔钱,还给本将军。只要钱一到账,本将军,立刻发兵。” “这……”根本一郎的脸,瞬间僵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这件事,“将军……军备的钱,数额巨大,还请……还请宽限数日,容我回去禀报我主……” “既然如此,”孟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声音冰冷如铁,“滚回去,请示你们的天皇!” 根本一郎失魂落魄地从大帐中走出,双腿都有些发软。 等候在营外的柳生信长,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如何?孟将军可曾答应出兵?” “呸!”根本一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屈辱与愤怒,朝着那座威严的大营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道:“那个混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第780章 民心,才是最大的政治! 柳生信长闻言,心中一沉,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奉来的这支军队,每日只是操练,什么也不做,任由那些大名坐大。他们……他们为何会这样?难道就不怕我们被灭了,他们也无法交代吗?” “交代?”根本一郎阴沉着脸,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我看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这般拿捏我们,无非是胃口太大了!是想让我们把所有的一切,都双手奉上!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利用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之内。 孟常早已恢复了那副悠闲的神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对着帐外喊道:“来人,把工部的几位师傅,和各营的副将都叫来。” 很快,几名身穿匠人服饰的工匠,和几位身披铠甲的副将,快步走入大帐,齐声行礼:“将军!” 孟常指着桌上那张巨大的地图,开口问道:“让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 一名年长的工匠站了出来,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将军!这数月以来,我等借着‘协助修缮京都’的名义,已将倭国京都方圆五百里内的所有山川、河流、道路、城池,尽数勘探完毕!地图的细节,也已绘制完成!” 另一名副将也紧跟着汇报道:“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我等派遣的探子,也已将倭国几处主要银矿的所在地,守备兵力,以及运输路线,基本都探索清楚了!” “很好。”孟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从那张精密无比的地图上扫过,眼中闪烁着一种与面对根本一郎时,截然不同的,锐利而深邃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兄弟们辛苦了。等来年开春,冰雪消融,本将,便会安排第一批船只,送你们和这些情报,安然返回大奉。” “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呈报给林大人和陛下!” “是!将军!”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自豪。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 但所有人都知道,等到明年春天,当这些精确到每一条小路的情报,摆在京师皇宫的御案之上时,这个看似平静的岛国,将会迎来一场,真正属于大奉的,雷霆风暴。 …… 凛冬将至,大奉北方已是寒气逼人,东山省。 官道之上,一行官吏,正簇拥着一名身穿青色知府官袍的年轻人,行走在田埂之间。这年轻人,正是林尘的得意门生之一,如今已官拜青州知府的魏书明。 与身后那些战战兢兢,时刻注意着官威仪态的县令们不同,魏书明显得格外随意。他没有乘坐官轿,官袍的下摆,甚至还沾染了几点泥土。他的目光,没有放在那些阿谀奉承的下属身上,而是不断地投向田地里,投向那些正在为过冬做最后准备的百姓。 “老乡,停一停,莫忙。”魏书明笑着走到一户人家前,十分自然地看了一下挂在房门边上的麦穗,捻起几粒饱满的稻谷,在手心搓了搓。 那家的老农,见到这么大阵仗的官老爷,本有些惶恐,但看清来人是时常下乡的魏知府,脸上的紧张,立刻化为了淳朴的笑容。 “哎哟!是魏大人来了!快,老婆子,快给大人搬个凳子,倒碗热水!” “不必了,老乡。”魏书明摆了摆手,拉着老农的家常,“今年收成如何?家里的余粮,可够过冬?” 一提起这个,老农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激动地搓着手,指着身后那几大囤金灿灿的谷物,高声道:“够!怎么不够!托朝廷的福,托大人的福啊!要不是您,在咱们东山省,推行那什么‘摊丁入亩’,按田地收税,俺们这些泥腿子,早就被那人头税给压垮,饿死街头了!” 老农的婆娘,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用围裙擦着手,满是感激地说道:“是啊,大人!以前是租地主的田,一年到头,七成的收成都交了租,剩下的,还不够填饱肚子。现在好了,朝廷分了田,税负也轻了,咱家……咱家不仅盖了新房,有了自己的田,还有了余粮呢!” 魏书明笑着听着,他没有只听片面之词,而是站起身,道:“老乡,方便不?带我去你家地窖瞧瞧。” “方便!方便!大人您请!” 在老农的带领下,魏书明亲自下到那不算宽敞,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地窖里。里面,不仅有几大缸的粮食,还挂着腌制的腊肉,堆放着过冬的白菜萝卜。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而言,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富足。 从地窖出来,魏书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又接连走访了几户人家,所见所闻,皆是如此。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安居乐业的景象,让他心中无比踏实。 视察完毕,走在返回的路上,魏书明看着身后那群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县令们,他停下了脚步,语气严肃地说道: “诸位,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县令们连忙躬身应道。 “看到什么了?”魏书明追问道。 一名县令小心翼翼地回答:“看到……百姓安居,知府大人,德政惠民……” “错!”魏书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们看到的,不该是本官的德政,而应是百姓的力量!今日之景,并非本官一人之功,而是朝廷的政策,顺应了民心,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的!” 他指了指来时的村庄,又指了指自己,沉声道: “林师常常教导我,为官之道,在于十个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什么是‘从群众中来’?就是你们的俸禄,你们的官位,你们的一切,都是这些百姓给的!你们要时刻记得,你们是吃谁的饭,为谁办事!” “什么是‘到群众中去’?就是要像我今天这样,脱下你们的官靴,踩一踩这田间的泥土!听一听百姓的真话,看一看他们真正的生活!而不是整日坐在那官衙大堂之上,靠着下属的几句汇报,就想当然地治理一方!” “民心,才是最大的政治!民生,才是最大的根本!” 一番话,说得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县令们,满头大汗,噤若寒蝉。他们看着魏书明那年轻,却无比坚毅的背影,心中既是敬畏,又是震撼。 “是……下官等,谨遵大人教诲!”众人齐齐躬身。 就在魏书明于青州平原之上,践行着他老师的为民之道时。 在东山省另一端,那连绵起伏,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 一座孤峭的山峰之巅,一名身穿白色劲装,身姿挺拔的女子,正迎风而立。她的长发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一张英姿飒爽,却又带着几分清冷与威严的绝美脸庞。 她眺望着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山峦,看到了那平原上的万里沃野,看到了那城镇中的芸芸众生。天气,开始变冷了,一场席卷天下的风雪,似乎正在酝酿。 就在这时,一名同样身穿白衣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教主。” 第781章 陛下,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白衣女子,正是如今白莲教的当代圣母,宋冰莹。 听到身后教众的声音,她缓缓转过身,那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身为教主的威严,有对过往的追忆,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女人的幽怨。 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名教众退下。 山巅之上,再次只剩下她一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圆滚的肚子,已然孕育着一个小小生命。 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唏嘘。 “林尘……”她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山风吹散,“为何,你从未派人,给我发过一条信息?难道,男人,真的都如师傅所说那般……薄情寡性吗?” 当初,为了保住白莲教最后一丝香火,也为了心中的那份不甘与执念,她在那间房间里,用一杯迷药,与那个男人,有了最深的纠葛。 他不知道。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只当她是自己扶持起来,用来掌控东山省的一枚棋子。却不知,这枚棋子,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山风,越发寒冷了。宋冰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眼神中的那一丝脆弱,很快便被坚冰般的决绝所取代。她最后望了一眼山外的世界,转身,走回了那属于她的,幽深而孤寂的殿堂之内。 与此同时,北方的草原之上,同样是寒风肆虐。 乌丸国的王帐之内,气氛却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紧张。 草原明珠,被誉为“天神眷顾的女人”,如今的乌丸国可汗——水月托娅,正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下方那些情绪激动的部落首领们。 一名独眼的首领,猛地一拍桌子,怒声斥道:“水月托娅!你看看,在你当上大汗之后,我们乌丸国,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啊!”另一名满脸胡须的壮汉,也高声附和,“以前,我们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现在呢?被大奉打得丢盔弃甲,只能在这片贫瘠的草场上苟延残喘!我早就说过,不能让一个女人当大汗!” “还什么‘天神眷顾的女人’!我看是天神降下的灾祸!放屁!” “不仅如此!你还为了那个大奉的男人,和强大的芙拉尔部落交恶!现在,这个冬日如此难熬,牛羊冻死无数,族人食不果腹!你说,这个冬天,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声声的诘难,如同利箭,齐齐射向那高坐于上的年轻女可汗。 水月托娅的脸上,满是烦躁与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金刀,狠狠地插在面前的木桌之上! “锵!” 金刀入木三分,嗡嗡作响。整个王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都说完了吗?!”水月托娅环视着众人,那双美丽的眼眸里,燃烧着不输于任何男人的,狼一般的凶悍火焰,“办法,我自然有!”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然: “等过了这个冬日!我们,就放弃这片草场!全族,迁往黑水山区!融入鞑子部落!”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水月托娅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然后,再趁其不备,从内部,吃掉他们!他们的牛羊、他们的草场、他们的男人……都将成为我们乌丸国,重新崛起的基石!” 大奉,京师,林府。 与外界的严寒不同,林尘的家中,却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温暖景象。 偏厅之内,一张四方桌,几张小圆凳,林尘、安乐公主、还有徐璃月,正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玩着一种新奇的游戏——麻将。 “碰!”安乐公主兴奋地推倒一对牌,“三条!哈哈,璃月姐姐,快给钱快给钱!” “哎呀,又输了。”徐璃月无奈地笑着,从自己面前的碎银堆里,拨了几个给安乐。 林如海,则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玩,时不时还想出言指点。 “哎,尘儿,打这张二筒啊,你上家肯定要……” “哎呀!岳父大人!”安乐公主立刻不满地撅起了嘴,“观棋不语真君子,您可别出声呀!” “好好好,不说,不说。”林如海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慈祥。 一家人正笑闹着,下人来报,说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微服到访。 林如海和安乐公主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任天鼎笑着摆了摆手,他看着这屋里温馨的景象,心情也格外舒畅,“朕今日,就是随便走走,来看看。” 安乐公主满是开心:“父皇。” “陛下,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林尘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正好,一起尝个新鲜吃食,吃火锅!” “火锅?”任天鼎和太子任泽鹏,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很快,下人们便将一个奇特的锅具,端了上来。 一口专门打造的紫铜鸳鸯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白色的骨汤浓郁翻滚,红色的辣汤辛香四溢。那独特的,混杂着牛油、辣椒、与各种香料的霸道气息,萦绕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仅仅是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血脉贲张。 “陛下,此物,名为辣椒。”林尘指着那红色的汤底,解释道,“乃是臣,让市舶司的人,从那些出海的西洋商人手中,问了上百个人,才好不容易找到的种子。如今,在臣的封地,两年半县的暖房之中,种出了这第一批!味道辛辣,正好用来做这辣锅的汤底!” 任天鼎和太子,听得是啧啧称奇。 很快,一盘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牛肉,还有一篮子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翠绿欲滴的青菜,被端了上来。 林尘亲自做着示范,用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在翻滚的辣汤中,七上八下地涮了几秒,然后,在一个盛满了蒜泥、香油等调料的小碗里,轻轻一蘸,送入口中。 任天鼎和太子,有样学样。 任天鼎,学着林尘的样子,用长筷夹起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顶级雪花牛肉,在翻滚的辣汤中,遵循着“七上八下”的法门,待肉片微微卷起,颜色稍变,便立刻捞出。再往那盛满了蒜泥、香油、蚝油与葱花的特制蘸料碗里轻轻一裹,送入口中。 “唔!” 一股极致的麻、辣、鲜、香,瞬间在他的口腔中爆炸开来!热辣的暖流,顺着食道一路向下,让他整个身体,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782章 说来听听,也让朕,分享一下你的欢喜 “痛快!痛快啊!”任天鼎龙颜大悦,忍不住高声赞叹。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将一杯温过的烈酒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惬意。 太子任泽鹏,亦是吃得满面红光,他一边不停地往嘴里送着鲜嫩的毛肚和爽脆的鸭肠,一边对那翠绿欲滴的蔬菜赞不绝口:“林师,这寒冬腊月的,寻常百姓家,连口干菜都未必吃得上,你这府上,竟有如此水灵的青蔬,当真是不可思议,奢侈,太奢侈了!” 林尘笑着为他夹了一筷子茼蒿,解释道:“殿下喜欢,便多吃些。两年半县那边,臣让人盖了许多玻璃暖房,下别说是青菜,便是许多南方的瓜果,如今也能种出一些了。虽耗费不菲,但多是供应宫中与军中一些伤病号,也算是物尽其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任天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忽然感慨地说道:“林爱卿,吃着你这热乎乎的火锅,喝着这暖身的烈酒,朕这心里,就忍不住想起咱们在边防线上,那些于冰天雪地里,为国戍边的将士们。” 此言一出,桌上的气氛,微微一凝,众人都停下了筷子,望向皇帝。 “曾几何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边关苦寒,将士们缺衣少食。奏折上,说的都是军心稳固,武备充盈。可朕收到的密报却说,许多地方的兵卒,连过冬的棉衣,都是破了洞的!官盐被那些丘八层层克扣,到了兵卒嘴里,淡得跟水一样!至于饷银,更是奢望,能拖个一年半载,都算是好的了!” “不过,现在好了。”他话锋一转,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重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前几日,户部尚书陈文辉,才红光满面地跟朕汇报,说如今的国库,前所未有的充裕!咱们的边防军,食盐管够,顿顿有肉!你弄出来的烈酒,更是成了将士们冬日里最好的慰藉,一口下去,浑身都暖了!最重要的是,饷银,再也没有拖欠过一日!都是足额提前发放!兵部传来的军报说,如今的边军,士气之高,百年未有!将士们都说,愿为大奉,死战不退!” 任天鼎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尘:“这一切,都得多亏了你啊。” 太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父皇所言极是。而且,林师您当初力主建立的锦衣卫,如今,也成了本宫手中悬在天下所有官员头顶上,最锋利的一把剑!” “哦?”林尘笑着看向太子,饶有兴致地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任泽鹏放下酒杯,带着几分年轻人独有的锐气与干练,解释道:“以往,地方呈上来的奏折,真假难辨。本宫还记得,去年北境有一位总兵,上奏称他率军与蛮族大战一场,斩首三百,俘获上千,请求朝廷封赏。可本宫派锦衣卫一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斩首不过二十,俘获的,也多是些老弱妇孺。他虚报战功,就是为了骗取朝廷的封赏,中饱私囊!” “如今,本宫会将锦衣卫的密探,安插到各地方,尤其是那些边关重镇,让他们暗中查访民情,监察军政。然后再将他们传回来的密报,与地方官员递上来的奏折,相互比对。如此一来,谁在忠心任事,谁在欺上瞒下,谁在虚报功绩,谁在贪腐敛财,便一目了然,真假立判!那些贪官污吏,再也休想蒙蔽朝廷!” 林尘听完,只是谦虚地笑了笑:“陛下、殿下,过誉了。臣,不过是提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建议,打造了几件工具罢了。无论是充裕的国库,还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都只是工具。真正重要的,是使用工具的人。正是因为有陛下您的勤政爱民,能将这些工具,用在正道之上,用在江山社稷的根基之上,它们,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任天鼎闻言,更是龙心大悦,指着林尘,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你啊你,这天大的功劳,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微不足道!朕,就喜欢你这不骄不躁,永远都拎得清的性子!” 正当这君臣家宴,气氛推向高潮,其乐融融之时。 “大哥!大哥!大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一阵急促、洪亮,且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的脚步声与呼喊声,猛地从院外传来,粗暴地打断了屋内的温馨与宁静。 人未到,声先至。那声音,中气十足,仿佛要将房顶都给掀开。 话音未落,偏厅的门帘,便被人“哗啦”一声,粗鲁地掀开。江广荣满面红光,一身的风尘仆仆,仿佛是一路狂奔而来,他一马当先,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兴冲冲地就要开口。 然而,他那句“我跟你说……”还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就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石化,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正笑呵呵看着他的大哥林尘,看到了正嗔怪地瞪着他的安乐公主,然后,他的目光,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定格在了正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皇帝任天鼎,和太子任泽鹏的脸上。 “嗡——” 江广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狂喜,在零点一秒之内,迅速褪去,转而被惊愕、惶恐、以及极致的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当场傻眼了。 “陛……陛……陛……”他那平日里洪亮的嗓音,此刻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结巴了半天,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紧接着,他双腿一软,也顾不上什么门槛了,整个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扑通”一声,五体投地地跪了下去,声音都带着哭腔: “臣江广荣,叩……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跟在他身后的陈英和朱能,也是有些无奈,都跟着行礼。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江广荣这副从九天云端,瞬间跌入十八层地狱的窘态,任天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至极,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笑声,比刚才吃了火锅,还要来得酣畅淋漓。 他心情极好地摆了摆手,和蔼地说道:“起来,都起来吧。在林爱卿家里,又非朝堂之上,不必这么多虚礼。”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依旧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江广荣,笑着问道:“看你这般高兴,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了?连朕和太子的御驾在此,都敢这般闯进来。说来听听,也让朕,分享一下你的欢喜。” 第783章 北方的草原蛮子,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被皇帝这么一问,求生的本能,与那巨大的兴奋,开始在江广荣的脑子里天人交战。最终,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与自豪,还是压倒了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那么多的礼数了,脸依旧涨得通红,激动地说道:“回……回禀陛下!是……是关于北方草原蛮子的事!” 他转向林尘,语速极快,如同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大哥!您此前不是将商业联盟交给我吗?” 林尘含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广荣的脸上,重新放出了光来,他挺直了腰杆,声音中充满了自豪:“大哥,您当初交代过,这个商业联盟,除了在京师和各地赚钱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任务!就是让我们,以商队行商的名义,尽可能地,往大奉周边的各个国家,都派出探子!利用商人的身份做掩护,想尽一切办法,看看能否拿到各国第一手的情报!” 听到这里,任天鼎和太子脸上的笑容,都渐渐收敛,神色,不约而同地变得认真了起来。 只听江广荣用一种近乎于宣告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无比用力,高声说道: “就在刚才!联盟里,由许掌柜,亲自带领的,负责北方草原商路的驼队,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了绝密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们,拿到了北方草原蛮子,最核心、最确切的情报!” 屋内的热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方才还满面红光,因美食而惬意无比的皇帝任天鼎,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王独有的,极致的严肃与锐利。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得笔直,那双深邃的眼眸,如鹰隼般,死死地锁定了还跪在地上的江广荣,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太子任泽鹏的反应,则更是直接,他“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身后的圆凳。但他浑然不觉,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急切,追问道:“具体情况!快说!” 被天子与储君的目光同时锁定,江广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方才那股子冲劲,被这股天家威严,压下去了大半,但声音里,依旧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回……回禀陛下,回禀太子殿下!”江广荣努力组织着语言,将许掌柜传回来的情报,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 “情报上说,北方的草原蛮子,乌丸国,现在……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自从那个叫什么……水月托娅的女人,当上他们的大汗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是天鼎四年,也就是开春,他们雄心勃勃地带人,大举进攻咱们大奉,结果在大哥的计策下,被咱们边军打得是丢盔弃甲,元气大伤!” “随后,那女人为了稳住内部,又许诺将西边的一大片肥美牧场,割让给草原上另一支强大的游牧部落,叫……叫芙拉尔部落,想以此换取他们的支持。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后来又黄了!牧场没给,人也得罪了,双方为此还爆发了不小的冲突!” 江广荣越说越顺,脸上的兴奋,再次压过了紧张:“接连的战败和失信,让那个女人在乌丸国的威信,一落千丈!现在,草原那边,又即将面临寒冬,牛羊冻死无数,许多小部落,连肚子都填不饱!各部落对她,都是怨声载道,人心惶惶!” “为了转移矛盾,也为了寻找新的生路,那个水月托娅,准备行一步险棋!她打算……打算在明年开春之后,放弃现有的草场,带领整个乌丸国,向东迁徙,一头扎进地形复杂的黑水山区!” “如此一来,乌丸国内部,彻底炸开了锅!黑水山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山多林密,根本不适合放牧,而且还盘踞着更加野蛮的鞑子部落。许多乌丸国的部落,根本不愿意跟着她去送死,都想着另寻出路,甚至……甚至不少部落的首领,都派人偷偷和我们的商队接触,想要……想要投靠我们大奉!” 江广荣一口气说完,整个偏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 “好!好!好啊!” 任天鼎猛地一拍大腿,一贯沉稳的他,此刻竟也难掩心中的狂喜!他豁然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龙行虎步之间,充满了力量与激动,“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大奉啊!” 与父皇的激动不同,太子任泽鹏,在最初的兴奋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被这天大的好消息冲昏头脑,而是展现出了一个合格储君的沉稳。他目光如炬,盯着江广荣,沉声问道:“这消息,准确吗?你们如何能保证,这不是乌丸人,为了引诱我军深入,而设下的圈套?” 江广荣被太子这冷静的一问,也冷静了些许,他连忙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殿下放心!绝对准确!我们的许掌柜,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亲自与三个部落首领,相互印证了消息,三方所言,皆能对上!绝无虚假!” 太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话,只是在默默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的林尘。 “林师,您怎么看?” 林尘停下敲击的手指,缓缓抬起头。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信息,都重新梳理推演了一遍。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回殿下,臣以为,此情报,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分析道:“水月托娅,此人极富野心,也颇具胆魄。但她终究是个女人,在草原那种强者为尊的地方,根基不稳。去年,她赌上国运,联合芙拉尔部落、鞑子、高丽,三方合力进犯我大奉,本想一战功成,彻底奠定自己的地位。结果,却被我大奉,以雷霆之势,尽数挡了回去。” 第784章 若是这份情报属实,我大奉,真能一战而定草原 “那一战,不仅没让她捞到半分好处,反而将乌丸国本就不厚的家底,消耗得七七八八。国力衰退,威望大跌,再加上今年这寒冬,对于逐水草而居的他们来说,是雪上加霜。内外交困之下,部落内部,会产生分裂与内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她选择东进黑水山区,行此险招,看似疯狂,实则是走投无路之下,唯一的选择。这,也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好!说得好!”一旁的朱能,早已听得是热血沸腾,他猛地一拍手,满是兴奋地说道,“父皇!大哥!既然那乌丸国内部大乱,军心不稳,那咱们还等什么?依我看,就该立刻点齐兵马,趁他病,要他命!一举荡平草原,永绝后患!” “即刻发兵?”任天鼎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没有直接回答朱能,而是猛地转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着朱能说道:“朱能!” 朱能浑身一震,连忙单膝跪地:“臣在!” “你,立刻返回虞国公府!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你父。让他即刻通知内阁所有大学士,以及五军都督府其余都督!一个时辰后,于太极殿,召开最高军国会议!” “遵旨!”朱能高声领命,眼中全是兴奋的光芒。 “林尘,”任天鼎又转向林尘,语气稍缓,但依旧充满了雷厉风行的意味,“你,稍后也即刻进宫!在此之前,将这份情报的来龙去脉,所有细节,都弄个一清二楚!朕,要在太极殿上,听到最详尽,最准确的方案!” “臣,遵旨!”林尘起身,躬身行礼。 “摆驾!回宫!” 任天鼎一声令下,再也没有半分停留,带着太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林府。 皇帝的御驾,如同一阵旋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转眼间,屋内,便只剩下了林尘和他的三个结义兄弟。方才那热气腾腾的火锅,此刻已经无人问津。 江广荣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的亢奋与不真实感之中。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转向林尘,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大哥……这……这是不是,就要……就要开战了?” 林尘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地说道:“那就要看,你这份情报的价值,到底有多大了。” 说着,他坐回原位,目光变得无比严肃,沉声问道:“广荣,我现在问,你,一五一十地,全部说清楚!” 江广荣见大哥如此郑重,也收起了那副飘飘然的神情,连忙躬身道:“大哥请问!” “第一,我们的人,是如何进入草原,又是如何与那些部落,建立联系的?具体的路线图,可有绘制?” “第二,你说的,愿意接应我们的部落,是哪几个?他们的实力如何?首领是谁?可信度,有几成?” “第三,他们是否愿意,在关键时刻,充当内应,为我大军,里应外合?”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乌丸国的主力大营,以及那个水月托娅的王帐,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周边的地形,兵力布防,可有详细的情报?” 林尘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又快又急,每一个,都直指战争的核心要害。 江广荣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大哥您看!这是许掌柜,拼死传出来的!上面,不仅有我们商队进入草原的秘密商道,还标注了那三个愿意投诚的部落的牧场位置!他们的首领,甚至把乌丸国王帐附近的地形,都画了个大概!据他们说,水月托娅的王帐,就在狼居胥山下的一处避风谷地里……” 江广荣指着那张粗糙,却至关重要的地图,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一一作答。 林尘听得极为仔细,时不时地,还会打断他,追问一些更深层次的细节。 一问一答,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功夫。 当江广荣说完最后一个字,林尘,也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一套完整的,灭国之策的雏形。 “好,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将那张羊皮地图,小心地收入怀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便准备动身,前往那即将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皇宫。 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江广荣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等林尘一走,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身旁陈英的胳膊,兴奋地问道:“陈二哥!陈二哥你说!我……我这是不是,要立大功了?” 陈英看着自己这个兴奋得快要找不着北的四弟,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拍了拍江广荣的肩膀,缓缓地说道: “岂止是立功。” “四弟,若是这份情报属实,我大奉,真能一战而定草原。” “那你,就不是立功那么简单了。” “你这是,泼天大的封侯之功!凭此一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你江广荣的名字,足以被写入历史。” …… 皇宫,太极殿。 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桌,横陈于殿中。长桌两侧,分坐着整个大奉王朝,文武两班,最有权势的一群男人。 左侧,是武将之首。面容如古铜般坚毅,身形挺拔如松,正是世袭罔替的虞国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朱照国。他的身旁,则是同样战功赫赫的信国公与齐国公,还有兵部尚书赵玄素 右侧,则是文官,户部尚书陈文辉,眉头微蹙,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吏部尚书王奎,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工部尚书何汝明,则是一脸凝重。 而在长桌的正上方,龙椅之上,端坐着的,正是大奉天子,任天鼎。他的身侧,则侍立着太子任泽鹏。 林尘此刻站了起来,将从江广荣那里得知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 说完最后一个字,林尘便平静地坐了下去,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不再言语。 太极殿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却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落在林尘拿出来的那张羊皮地图上。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有激动,有谨慎,也有疑虑。 “咳。” 最终,是龙椅上的任天鼎,用一声轻咳,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悉所有人的内心。 “诸位爱卿,林爱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说说吧。” “都怎么看?” 第785章 臣,恳请陛下,即刻发兵! 左侧的虞国公朱照国,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为之跳动!他豁然起身,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 “陛下!臣,以为,必须打!”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金戈铁马的铿锵之音,“而且,要立刻就打!倾全国之力,狠狠地打!” 朱照国的手,重重地按在那张羊皮地图上,仿佛要将那片草原,都捏在掌心。他虎目圆睁,眼神锐利如刀:“陛下可还记得,天鼎元年,乌丸铁骑,如何兵临我雁门关下?此前大奉每年要向乌丸国纳贡多少匹丝绸和多少茶盐?陛下可还记得,先帝年间,河套之地,多少百姓,被那些蛮族,掠为奴隶,生不如死?” “想我大奉立国以来,这北方的草原蛮子,便如同一块附骨之疽,一块流脓的牛皮癣!屡屡南下,侵扰边境,杀我子民,掠我财富!虽屡有胜负,却从未根除!为何?只因草原太大,其来去如风,我军难以捕捉其主力!” “而现在!”他加重了语气,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的某个位置,“天赐良机!贼寇内乱,人心离散,其主帅更是昏招迭出,自寻死路!最重要的是,我们,第一次,有了他们王帐的准确位置!有了愿意充当我军内应的部落!此乃百年不遇,天赐我也的绝佳良机啊!若错过此时,畏首畏尾,待其缓过气来,整合内部,必成我朝第一心腹大患!届时,再想打,付出的代价,将是今日的十倍,百倍!” “臣,恳请陛下,即刻发兵!一战功成,毕其功于一役!为我大奉,为我大奉的子子孙孙,换来一个,至少百年的,安稳北疆!”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殿内的齐国公等几位武将,无不听得是热血上涌,纷纷点头,眼神中,满是渴望建功立业的火焰。 然而,就在这份狂热的气氛,即将蔓延开来之时,虞国公身旁的杜国公,却在此时缓缓地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虞国公之言,听之,确实让人热血沸腾。”杜国公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清晰,“但恕我,不敢苟同。” 他缓缓起身,对着龙椅躬身一礼,才继续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老臣,至今还记得,先帝二十七年,那一年的冬天,比今年,还要冷。” 他一开口,便将众人带入了一段惨痛的回忆。“早些年,亦是北疆蛮族内乱,朝中主战之声,与今日,何其相似?先帝雄心勃勃,点兵十五万,御驾亲征。结果呢?” 他环视众人,眼中,带着一丝后怕与悲哀:“大军出塞,天降暴雪,十日不止!道路断绝,粮草不继!我大奉的将士,不是战死的,是活生生冻死、饿死的!十五万大军,最终,只有不到三万人,活着回到了大奉境内!那一战,让我大奉,十年,都不敢再对草原,动用一兵一卒!”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陛下!”杜国公脸色凝重,“如今,已是冬日,行军到草原,便是寒冬腊月,北方草原,早已是滴水成冰。我朝将士,多为中原之人,不习极寒。此时出兵,天时,不在我手!这是取死之道!” 他伸出手指,在那张粗糙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再者,草原之大,广袤无垠。情报上说,那水月托娅,欲东进黑水山区。这仅仅是一个‘欲’字!若我大军未至,她便已提前转移,茫茫草原,白雪皑皑,我数十万大军,又该去何处寻她?一旦我军,被其诱入草原深处,陷入粮草不济,进退维谷之境地,届时,便是不战自溃之局!此为地利,我等亦不占!” “天时、地利,皆不在我!此战,名为奇袭,实为豪赌!赌赢了,固然是一本万利。可若是赌输了,我大奉,输得起吗?还请陛下,三思!” 杜国公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主战派的头上。 右侧文官队列中,一直闭目养神的吏部尚书王奎,立刻抚须点头,出列附议。 “陛下,杜国公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臣,亦以为当慎重。”王奎躬身道,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充满了文官特有的逻辑性,“微臣执掌吏部,对今年全国的人力、物力调度,还算清楚。今年,可谓是真正的多事之秋。” “年初,东山省白莲教起事,朝廷调动了白虎营,东山省的兵备道全力配合,耗时三月,方才平定;同时,草原蛮子与高丽、倭国,三路进犯我西青、辽东等地,边军死战,内地亦是征发了大量的民夫,输送军资;前不久,林大人为平定江南,肃清吏治,虽未大战,但其随行兵马仪仗,地方支应,耗费亦是不小。” “陛下,一年之内,三动刀兵。国库的钱粮,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地方的民力,更是被反复征用,已是人困马乏,怨声渐起。微臣以为,此时此刻,我大奉最该做的,是偃旗息鼓,休养生息,而非不顾一切,再动一场,规模远超之前的灭国之战啊!” 工部尚书何汝明,也紧跟着站了出来,他的脸色,比谁都凝重,因为他掌管的,正是最实际的后勤工程。 “陛下,臣只说两个最现实,也最致命的问题。”他直接道,“第一,保暖。我大奉将士,若要远征草原,此时从京畿之地出发,日夜兼程,少说也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预定的战场。届时,正是草原上一年之中,最为酷寒的三九、四九天!夜里,气温可降至泼水成冰!将士们的冬衣,如何解决?我们现有的棉衣,根本不足以抵御那样的严寒!难道,要让我们的将士,穿着单薄的冬衣,去和那些裹着兽皮长大的蛮子拼命吗?” “第二,粮食!”何汝明看了一眼户部尚书陈文辉,加重了语气,“从京师,将粮草,通过陆路,运抵数千里之外的草原深处,这其中,车马、人力的损耗,沿途的消耗,大到难以估量!俗话说,千里运粮,十不存一!更何况,方才王尚书也说了,今年国库紧张,各地的粮仓,经过数次折腾,早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还能挤出,足够支撑十万大军,远征数月,还加上那恐怖途耗的存粮?!” 第786章 就算保暖解决了!粮食呢?! 一时间,殿内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以虞国公朱照国为首的军方少壮派,主张立刻开战,认为机会稍纵即逝,不惜一切代价。而以杜国公和几位文官尚书为首的持重派,则从天时、地利、后勤、国力等各个方面,抽丝剥茧,指出了这场战争,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巨大风险。 兵部尚书赵玄素,他猛地起身,对着何汝明等人,反驳道:“何尚书,王尚书!你们所言,句句在理,但句句,说的都是困难!困难,是用来克服的,而不是用来退缩的!与彻底平定草原,解决我大奉百年边患这等不世之功相比,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机会!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难道,真的要等到那蛮子喘过气来,再次兵临我大奉,我等才在这太极殿上,追悔莫及吗?!” “赵尚书所言极是!臣附议!”齐国公亦是高声应和,唾沫横飞。 双方各执一词,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整个太极殿,仿佛都变成了菜市场,充满了言语的刀光剑影。 任天鼎静静地听着,任由他们争论,他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直到所有人都说得口干舌燥,殿内再次陷入僵持的沉默,他才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再发一言,仿佛置身事外的年轻人。 “林尘。”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殿内所有的嘈杂,都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无论是主战的朱照国,还是主慎的杜国公,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尘的身上。 他们心中都清楚,在这场决定国运的巅峰对决之中,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英国公,他的一句话,或许,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更有分量。 林尘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对着龙椅,躬身一礼。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用一种平静,却又无比坚定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 “得打。” 简单的两个字,让朱照国和赵玄素等人,眼中精光爆闪,仿佛看到了知己。而杜国公与何汝明等人,则是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必须得打!”林尘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环视着众人,“诸位大人所虑,皆是实情,句句,都说在了要害之上。但正如赵尚书所言,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 工部尚书何汝明,脾气也上来了,他立刻追问道:“林大人!下官并非是怯战怕死之辈!只是,下官刚才所提的两个问题,乃是实实在在的,绕不过去的难题!不解决这两个问题,大军,连草原都走不到,更谈何作战?就说这保暖!天寒地冻,将士们连命都保不住,难道,要靠着一腔热血,去和冰雪搏斗吗?” 面对这尖锐到近乎冒犯的质询,林尘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种尽在掌握的笑容。 “何尚书,您可还记得,天鼎三年那个冬天?” 何汝明一愣,皱眉思索,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只听林尘不急不缓地说道:“天鼎三年的冬天,臣,便已上奏陛下,在京师及北地各州,推广使用羊毛,纺织御寒衣物。此物,取材于羊,遍地皆是,价格极其低廉。其保暖之效,经过军机处工匠的反复测试、改良,如今,丝毫不亚于寻常的貂皮、狐皮。这两年,这项产业,早已成熟,遍地开花。” 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臣可以保证,一个月之内,只需陛下下一道旨意,在京师及周边数个州府,便可收购、赶制出,足够十万大军使用的全套羊毛冬衣!从贴身的内衬,到厚实的外套,再到足以抵御风雪的手套、帽子,乃至保暖性能远超现有牛皮靴的羊毛毡靴!保暖的问题,不成问题!”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何汝明当即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记得当初是有这么一回事,朝廷也批了些银子,却没想到,林尘竟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将此事,做到了如此恐怖的规模! “那……那粮食呢?!”何汝明依旧不甘心,他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认为最致命的,谁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就算保暖解决了!粮食呢?!” 杜国公和王尚书,亦是立刻投来了支持的目光,脸色无比担忧地附议。这个问题,才是根本中的根本! 何汝明继续逼问:“今年,两次大规模调兵,再加上赈济各地的灾荒,国库的银子,花得如流水一般!户部陈尚书就在这里,他比谁都清楚!各地的常平仓、义仓,早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还能挤出,足够支撑十万大军,远征数月,还要加上那恐怖的沿途损耗的存粮?!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是啊,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钱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千古不变的至理!没有粮食,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都是空谈! 就连方才最为激进的虞国公朱照国,此刻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嘴唇紧紧地抿着。他可以不怕死,可以让将士们不怕死,但他不能让将士们,饿死。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如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于林尘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审视、与一丝丝的期待。 他们倒要看看,面对这个无解的死局,面对这个、束手无策的难题,你林尘,又能变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样来! 第787章 在爱卿看来,还有谁,需要削一削? 面对工部尚书何汝明的质问,林尘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何尚书,诸位大人。”林尘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粮食的问题,确实是此战最大的问题。但,也并非是无解的难题。”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望向了龙椅之上,那位始终沉默不语的帝王,缓缓说道:“陛下,您可还记得,臣今年在东山省于全境之内,推行的新政?” “新政?”任天鼎深邃的眼眸精光一闪,“你说的是……摊丁入亩?” “陛下圣明,正是!”林尘朗声应道。 “摊丁入亩!” 户部尚书陈文辉,那双因为熬夜算账而几乎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猛地睁开了!他甚至都下意识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狂喜与不可思议! 其余几位尚书,脸上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今年林尘奉命去剿白莲教,除此之外,更是强行推行了“摊丁入亩”的新政!东山省四大家,还有不知多少官员士绅,因此而落马。 但同样,此举,也彻底释放了东山省的生产力!无数被隐匿的田产,被重新丈量登记,无数无地、少地的农民,分到了土地,其耕种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陈文辉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对啊!摊丁入亩!臣……臣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对着任天鼎,拱手道:“陛下!林大人此策,可行!绝对可行!东山省,推行新政虽只有大半年,但这大半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勤勉。根据户部收到的各地呈报,东山省今年的秋粮收成,乃是数十年未有之大丰收!若是能收缴上来,足以……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半年之用!” 就连主战的虞国公朱照国,也满是惊喜。 陈文辉越说越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粮草,正在源源不断地运往北方。 “陛下只需下一道旨意,以朝廷的名义,向东山省的士绅、百姓,‘借’粮!并许诺,将免税之期,再延长一年!臣敢保证,东山百姓,必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家的粮食,都献出来!” “妙!妙啊!” 朱照国立刻补充道:“如此一来,我们的大军,甚至都不必从京师携带大量粮草出发!我们可以令大军,轻装简行,直接开赴东山省!然后,沿着东山省的边境,一路北上!命令东山省的各地知府、县令,将征集到的粮食,直接在我们大军行进的路线之上,设立临时的补给大仓!我军,可以边走边补给!如此,便可省去那千里运粮的恐怖消耗,又能大大加快我军的行进速度!” 朱照国的提议,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没错!东山省,本就位于我朝北疆!从东山出兵,是最近的路线!” “如此,何尚书所虑的粮食损耗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免税一年,换取一场灭国之战的胜利!这笔账,太划算了!” 方才还争论不休,势同水火的两派官员,此刻,竟是前所未有地团结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围绕着这个“东山出粮”的核心方案,开始出谋划策,完善着各种细节。 太极殿内的气氛,瞬间从冰点,燃烧到了沸点! 工部尚书何汝明,此刻也是满面红光,再无半分愁容。但他还是恪尽职守地,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陛下,诸位大人。粮草、冬衣,都解决了。可……可这银钱,依旧是个大问题啊!打造兵器,抚恤伤亡,犒赏三军,哪一样,都离不开白花花的银子啊!更不用说跟在后面的随军工匠。” 林尘笑了。 “诸位大人,忘了告诉你们——” “我在江南省抄的家,不是白抄的。” 话音落下,满堂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就连龙椅之上的任天鼎,都忍不住,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江南抄家!那可是抄了半个江南官场士绅的家啊!其抄没的银两财货,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库,为之疯狂!这笔钱,五分之一,都足够应对这场战争了。 至此,出兵草原的所有障碍,被一一扫平! “好!” 任天鼎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股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轰然勃发! “传朕旨意!” 他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太极殿:“着内阁,即刻拟旨!八百里加急,送往东山省!命东山巡抚及各府县,即刻开仓点粮,征集民食,以备军需!凡献粮之民,皆有重赏!东山全省,免税之期,再延一年!” “着虞国公朱照国,为征北大元帅!齐国公、兵部尚书赵玄素,为副帅!即日起,于京畿大营,点兵十万!十日之后,誓师北伐!” “着户部、工部,全力配合!所需钱粮、军械、冬衣,三日之内,必须拿出详尽章程!” 一道道命令,从这位帝国君主的口中,清晰而有力地发出! “臣等,遵旨!” 殿内所有大臣,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等到所有人都领命散去,太极殿内,再次恢复了空旷与宁静。 林尘,却并未离开。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任天鼎的背影,似乎,还有话要说。 任天鼎转过身,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未完全褪去。他看着林尘,笑着问道:“林爱卿,为何还不离去?可是,对这北伐之策,还有何补充?” 林尘犹豫了一下,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任天鼎,立刻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在任天鼎的印象里,林尘,永远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年轻人,何曾有过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 “陛下……”林尘拱了拱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臣以为,此前,我大奉,行削藩之策,将那些拥兵自重,盘踞地方的藩王,一一削平,使得中央集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乃,强干弱枝之良策。” 任天鼎含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尘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但,除了那些宗室藩王之外。我大奉,还有一些枝干,过于强壮了。” 任天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哦?在爱卿看来,还有谁,需要削一削?” “朕的那些皇亲国戚吗?”他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第788章 恩荫递减法 一旁的太子任泽鹏,也好奇地看着林尘,不知道这位林师,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陛下……您看您,还跟臣,委婉上了。”他学着任天鼎方才的语气,开了句玩笑,却让气氛,更加凝重。 终于,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臣以为,当削……” “勋贵!” 勋贵? 这两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任天鼎的心上! 太极殿内,那因为定下北伐大计,而变得火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任天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由皱起了眉头。 削勋贵? 削谁?削虞国公朱照国?削杜国公?削那些,刚刚才与他们一起,慷慨激昂,商议北伐大计的,开国功勋之后? 这,已经不是削藩了! 这是在挖,大奉王朝的根基啊! “勋贵!” 任天鼎那双深邃的眼眸,重新眯了起来,但这一次,里面没有了半分笑意,只剩下锐利如刀锋的审视,和深不见底的威严。 一旁的太子任泽鹏,更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削勋贵? 这是何等石破天惊,何等大逆不道的言论! 要知道,勋贵集团,乃是一个王朝的基石与支柱。 前朝那些朝代起兵得天下,哪个不需要功臣支持?及至本朝,太祖皇帝马上得天下,亦是分封了数十位国公、侯爵,以酬其功,以固其本。这些家族,与国同休,他们的荣辱,与皇室的兴衰,早已深度捆绑。他们的子弟,遍布朝堂与军中,他们的根系,盘根错节,深入帝国的每一寸肌理。他们是皇权最忠诚的捍卫者,也是维护统治秩序,最坚实的力量。 “林尘。” 良久,任天鼎终于开口了,“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这,可是一件,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 林尘深深地躬下身子,语气,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与坚定:“臣,知道。” “你知道?”任天鼎皱眉,“那你是否也知道,你自己,便是这勋贵之中的一员?你,是朕亲封的,大奉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爵!”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你看看,方才在这太极殿上,为你说话,支持你北伐的,是何人?是虞国公朱照国!是齐国公!是兵部尚书赵玄素!他们,都是勋贵集团的核心!他们,是你在朝堂之上,最坚实的支持者!可你现在,却要反过身来,将刀捅向他们!” “你若真这么做了,他们,会第一个站出来,将你撕成碎片!届时,你,便真真正正,是孤掌难鸣了!你明不明白?!” 面对皇帝这几乎是直白的警告与威胁,林尘,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陛下,您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宰。您说,要让一个朝代,跳出三百年的兴衰循环,不断地,健康地,往前走下去。最重要,最核心的东西,是什么?” 任天鼎眉头一皱,他没想到,林尘竟会问出这样一个宏大的问题。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林尘的目光,变得无比清澈,他看着皇帝,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是公平。” “公平?”太子有些疑惑。 “对,就是公平!“陛下,您看那些勋贵之家。他们的祖先,为我大奉,立下了不世之功,这,理应得到奖赏!封公封侯,荫妻庇子,都是应该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变得无比锐利,“这种恩荫,不应该,也绝不能,是一劳永逸的!更不能,是毫无底线的!” “凭什么,只凭着祖先的功绩,他们的子子孙孙,哪怕再不成器,再如何的昏庸无能,是个斗鸡走狗的纨绔,也能轻而易举地身居高位,执掌大权?凭什么,他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拥有一个普通百姓,奋斗十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下限?” “陛下!您往下面看一看!在那广袤的乡野之间,在那穷苦的市井之中,有多少,天资聪颖,却因为没有门路,而一辈子被埋没的寒门士子?有多少,勇武过人,却因为没有背景,而只能在底层,当一辈子大头兵的良家子弟?” “勋贵们,将那些最好的位置,都世世代代地霸占了!长此以往,我大奉的朝堂之上,军伍之中,还会有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吗?当有才华,有抱负的人,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逾越那道名为‘出身’的天堑时,他们心中的怨气,又该如何抒发?” “当一个王朝,人才的选拔,不再依靠能力与功绩,而是依靠血缘与出身的时候,这个王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这,才是历朝历代,都逃不过那三百年国祚的,真正根源啊!” 任天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个问题,太过巨大,太过凶险,他不敢碰,也不能碰。 许久。 任天鼎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你……准备怎么做?” 林尘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沉声说道:“回陛下,臣的法子,与推恩令,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温和,也更加彻底。” “臣,称之为,恩荫递减法。” “简而言之,便是,恩荫,只保三代!” “第一代,以赫赫战功,封公封侯,光耀门楣,此为酬功!” “其嫡长子,可承袭其爵位。但,其爵位,要自动,降上一等!比如,国公,降为郡公;侯爵,降为伯爵。此为,念其祖上之德!” “到第三代,其嫡长子,可再降一等,承袭爵位。但,此爵位,只享其名,享其俸禄,而再无任何,插手军政之实权!其子弟,若想入仕,若想掌兵,必须,与天下所有寒门士子一样,参加科举,或是,从军中,立下实打实的战功!” “如此一来,可保证开国元勋之后,三代富贵。既安抚了人心,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三代之后,龙是虫,是继续维持家族的荣耀,还是沦为泯然众人,那就要看他们自己子孙的本事了!” “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第789章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万世的骂名,自然也该由朕来担! 太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任天鼎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林尘。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何……要选择在此等关头,提出此事?眼下,即将北伐,大军未动,你却要先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足以撕裂一切的风暴吗?” “不。”林尘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算计的光芒,“陛下,现在,正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契机。” “勋贵集团,之所以难以撼动,是因为他们手握着祖宗的功劳簿,躺在上面,不思进取。可若是,他们有了新的功劳呢?” 林尘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此次北伐,臣打算,奏请陛下,从京师勋贵子弟之中,多挑选一些,有血性、有抱负的年轻人,随军出征!” “让他们去战场上,亲身体会,什么叫做用命来换取功名!让他们去草原的冰天雪地里,亲眼见证,我大奉将士,是如何浴血奋战,开疆拓土!让他们用敌人的鲜血,来为自己,挣一份新的,不输于他们祖辈的荣耀!” “等到北伐大胜,凯旋归来。这些年轻人,便是新的军功贵族!届时,臣再于朝堂之上,提出‘恩荫递减法’。陛下您想,那些靠着自己本事,挣来功名的人,还会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心安理得地,去反对一个,凭功绩说话的制度吗?而且,这批年轻人的父辈,看到自己后代有了功劳,封爵之后,反对之声,自然也小了。” “如此一来,新旧交替,内部瓦解,则变法之阻力,必将减少十之七八!” 听完林尘这番话,任天鼎沉默了。 他背着手,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明白了。 这哪里是一时冲动,这分明是一套,早就盘算好的,环环相扣的连环计!以北伐为棋盘,以军功为诱饵,以勋贵子弟为棋子,最终的目的,是要撬动整个帝国的根基,为大奉,换一个更加健康的未来! “好一个林尘……”任天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眼神看着林尘,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提。” 林尘一愣。 只听任天鼎淡淡地说道:“你提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天下所有勋贵的公敌。你,就是那个忘恩负义,背叛了自己阶层的罪人。这顶帽子,太大,太重,你,戴不起。” “这道旨意,朕,会亲自下。”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万世的骂名,自然,也该由朕,来担!” 任天鼎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决绝的光芒,那是属于帝王的,担当与霸气! “朕理解你的意思!大奉,想要真正的中兴,想要打破那兴衰的宿命,想要强盛,就必须走军功扩张的道路!而那些,世世代代永恒不变的勋贵,就是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 林尘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深地,对着任天鼎,躬身一拜。 “不愧是陛下。” 任天鼎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平静,“不过,此事现在的时机,还不合适。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先把眼前的草原,给朕彻底平定了再说。过后,朕会寻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臣,遵旨。”林尘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太极殿。 看着林尘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一旁的太子任泽鹏,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任天鼎身边,脸上,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父皇,林师他……” “这小子……”任天鼎摇了摇头,嘴角又带着一丝赞叹的笑意。 “他,是真的把朕都给震惊了。” “这天底下,有对自己下刀的人,但,连自己所在的整个家族、整个阶层,都敢拿来革新的……” “他是朕见过的,第一个。” …… 天,还没亮。 但整个大奉京师,已经像是一锅被烧得滚沸的开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朝廷,即将对北方草原,用兵! 天策将军、忠勇侯林尘,于太极殿内,舌战群儒,力排众议,促成北伐!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皇城之内,传遍了京师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要打仗了!打那些草原上的蛮子!” “真的假的?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城南的勾栏瓦肆,人声鼎沸的茶楼之中,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将昨夜太极殿内的那场顶级会议,演绎得是惊心动魄,听得底下的茶客们,时而拍案叫绝,时而义愤填膺。 “打!必须狠狠地打!那些蛮子,年年都来抢我们!早就该教训他们了!”一个性情火爆的汉子,将茶碗重重地顿在桌上。 “可我听说,这大冬天的,出兵草原,可是凶险得很呐!”也有上了年纪的老者,忧心忡忡。 “怕什么!没听说吗?是咱们的忠勇侯,林尘林大人,一力主张的!林大人,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对!信林大人,准没错!” 一时间,民间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林尘这两年在民间的声望,早已达到了一个顶点。百姓们朴素地认为,只要是林大人要做的事,那就一定是对的,是为他们好的。 与民间的热血沸腾不同,京城之中,那些高门大院的府邸之内,气氛,则要复杂得多。 虞国公府。 朱照国等几位主战派的将领,正聚在一起,对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指指点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此次,我定要请命,为先锋大将!” “哈哈哈,你这老小子,就别跟我抢了!我家的那几个兔崽子,早就嗷嗷叫着,要上战场了!” 所有的勋贵家族,都开始行动了起来。他们一方面,开始清点自家的家将、亲兵,另一方面,则是动用各种关系,想要将自家的子弟,安插到此次出征的大军之中,得到一个好的位置。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豪赌,而且是必赢的豪赌,泼天的富贵与荣耀在等着他们! 第790章 那些被圈禁在京的王爷,尤其要给我盯死了! 而京师的商人们,则用他们最敏锐的嗅觉,嗅到了战争之中,那独有的,混杂着血腥与黄金的味道。 “快!快去!把市面上所有的桐油,都给老子收回来!不管多少钱,全收了!” “还有麻布!药材!铁器!但凡是能跟打仗沾上边的,都给我囤起来!” “快!价格,一天一个样!晚一步,就只能喝汤了!” 东城的桐油市场,原本平平无奇的桐油价格,几乎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就翻了三倍!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无数的商人,挥舞着手中的银票,疯狂地抢购着一切,可以被称为“军需”的物资。 整个京师,都因为“战争”这两个字,彻底疯狂了。 英国公府。 林如海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此刻,他却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为儿子担忧的父亲。他拉着林尘的手,嘴里则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那几句话。 “尘儿啊,你……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 “那草原,是好去的吗?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啊!你这身子骨……” “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凡事,不要冲在最前面,听到了没有?!” 林尘看着父亲那满是关切与焦虑的眼神,心中一暖,笑着安抚道:“父亲,您放心。孩儿心中有数。您忘了,我也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 “爹知道!爹知道你厉害!可……可我还是不放心啊!”林如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内堂之中,安乐公主和徐璃月、夏若雪三女,也是眼圈泛红。她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开始为林尘,准备着远行的行囊。那细密的针脚,缝进去的,是她们无尽的牵挂与思念。 就在这温情与担忧交织的气氛之中,院外,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兴奋的声音。 “尘哥!尘哥!” 只见朱能、陈英和江广荣三人,满面红光,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哈哈哈!尘哥!要开战了!”朱能的大嗓门,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陈英也是一脸兴奋:“林兄,白虎营已经整合完毕,招募的新兵也加入其中,火药坊供应的火药和火枪也有不少,黑衣大炮也准备了相应的马车。” 江广荣也是愈发兴奋:“大哥,我也能拿到功劳吗?” 看着自己这位自小就跟在屁股后面,一直渴望着能像父辈一样建功立业的四弟,林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能。只要这一次咱们能打赢,你的功劳,便极大!别的不说,一个爵位,是肯定少不了的。” “封爵!”江广荣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兴奋得满脸通红,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锦袍,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林尘笑了笑,随即神色一正:“不过,在上战场之前,我还要再交给你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江广荣立刻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大哥你尽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江广荣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那么严重,”林尘笑道,“很简单。你在京师里,狐朋狗友……哦不,是人脉广,路子多。我需要你,帮我去联络那些勋贵府上的子弟,问问他们,有没有愿意跟着我,去草原上,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挣一份泼天富贵和功名的!只要是真心愿意的,不管他是谁家的公子,你都给我带过来!” 江广荣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嘿嘿笑道:“大哥放心!这事儿我熟!京城里哪家的小公爷、小侯爷,是真有种的,哪家的是绣花枕头,我门儿清!保证给您拉来一支最气派的‘公子军’!” 打发了兴奋不已的江广荣,林尘又看向陈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陈兄,此次远征草原,路途遥远,地势复杂,重型的大炮,可能就带不了了。” 陈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林尘继续道:“但火枪,一定要多带!让白虎营的弟兄们,把咱们的家底都带上。另外,你去一趟玻璃坊,让他们连夜,再多赶制一批望远镜出来,分发给全军的斥候。草原之上,白茫茫一片,最容易丢失目标,有了望远镜,等于千里眼。” “还有,”林尘加重了语气,“你再派人,去一趟京师大学堂,把当初负责建造热气球的那些工匠,一个不落,全都请来!让他们带着材料,随军出发!” “热气球?”一旁的朱能顿时好奇地凑了过来,“尘哥,那玩意儿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跑,带去草原干啥?放着看吗?” 林尘神秘一笑:“草原,广袤无垠,最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可若是咱们的人,能飞到天上去看呢?” “有了飘在天上的热气球,再配上望远镜,那些乌丸国的蛮子,就算藏在地缝里,咱们也能把他们给揪出来!而且,他们还发现不了我们!到时候,整个草原,对我们来说,再无秘密可言!” 朱能那不算灵光的脑袋,瞬间通透了,他一拍大腿,满脸的恍然大悟:“妙啊!高!尘哥你这招,实在是高!” 林尘道:“好了,事不宜迟,你们都回去,各自准备吧。” “好嘞!”朱能与陈英领命,兴冲冲地离开了。 两人走后,林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对着一直侍立在旁的赵虎和高达道:“赵虎,你去一趟镇抚司,把王龙给我悄悄喊来。” “是!” 不多时,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子,跟在赵虎身后,快步走入堂内,当即拱手:“公子!” 林尘带着王龙,径直走进了内堂书房。 房门关上,林尘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冰冷。 “我离京之后,朝堂之上,不会太平。那些视我为眼中钉的臣子、勋贵,必然会趁机发难。我需要你,替我盯紧他们每一个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记录在案。” “还有,”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那些被圈禁在京的王爷,尤其要给我盯死了!绝不能让他们,在我领兵在外的时候,闹出任何幺蛾子!” 之前宁王等人闹出的刺杀,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这帮皇室宗亲,可是恨死了自己。 王龙抱拳,沉声应道:“公子放心。有王龙在,京城乱不了。” 第791章 本公子做东,共赏风月,来不来,看交情 江广荣的办事效率,在京师的纨绔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当他从英国公府,领了林尘交代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后,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这不仅仅是大哥交代的正经事,更关乎到他江公子,在整个圈子里的脸面和号召力。他深知,对付这群吃喝玩乐的祖宗,用官面上的大道理是行不通的,必须用他们最熟悉,也最无法抗拒的方式。 他没有直接去各家府邸拜访,那显得太过正式,也太过刻意。他只是回到了自己府中,慢悠悠地喝了杯茶,然后,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一个长随。 “去,给我拟帖子。”江广荣摇着扇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就说,今夜,本公子心情好,在听风楼,包下了最大的‘观云海’,请红袖招的紫烟姑娘,携众姐妹,一同献艺。凡是京里排得上号的兄弟,都给我送一份过去。记住,姿态要做足了,就说本公子做东,共赏风月,来不来,看交情。” 长随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我懂”的笑容。 红袖招,是京城最顶级的销金窟,里面的姑娘,非达官显贵,连见一面都难。而紫烟姑娘,更是其中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卖艺不卖身,是无数王孙公子追捧的梦中情人。 听风楼,则是京师里,消费最高,也最雅致的酒楼,能在那里的“观云海”包厢宴请宾客,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和财力的象征。 江广荣这一手,可谓是精准地挠到了所有纨绔子弟的痒处。这不仅仅是一场酒宴,更是一场身份的认证,一场圈子里的顶级派对。谁要是没收到帖子,或者收到了帖子不来,那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恐怕都抬不起头来。 果不其然,帖子一发出去,整个京师的勋贵圈,都骚动了起来。 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们,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他们纷纷从各自的温柔乡中爬起,唤来下人,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最华丽,最能彰显身份的衣袍,佩戴上最名贵的玉佩和香囊,势必要在今晚的宴会上,拔得头筹。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听风楼外,早已是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各式各样,装饰得无比奢华的马车,几乎将整条街道都给占满了。赶车的仆人们,高声地吆喝着,彼此炫耀着自家主人的身份。 “让让!让让!安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凉国公府的公子爷来了!都让开道!” 一个个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年轻公子,在仆人的簇拥下,走下马车。他们三五成群,彼此打着招呼,言语间,不是在谈论哪家的姑娘又标致了几分,就是在炫耀自己新得的西域宝马,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而听风楼内,最大的那间,名为“观云海”的包厢里,更是早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几十号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勋贵子弟,齐聚一堂。名贵的檀香,混合着浓郁的酒气和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沉醉的氛围。包厢正中的舞台上,红袖招的头牌紫烟姑娘,正抱着琵琶,纤纤玉指,拨弄出动人的旋律,一颦一笑,都引得台下的公子哥们,阵阵喝彩。 江广荣作为东道主,端坐主位,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锦袍,手持一把白玉扇,满面春风地,与众人推杯换盏。他酒量极好,为人又豪爽,很快就将气氛炒到了最高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广荣看时机差不多了,他缓缓地站起身,端起面前那樽纯金的酒杯,轻轻地,用象牙筷,敲击了一下杯沿。 “当!” 清脆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包厢。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江广荣的身上。 江广荣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但眼神,却异常的清亮。他环视全场,朗声道:“诸位哥哥弟弟!咱们的交情,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咱们曾在红袖招里,为紫烟姑娘,一掷千金!也曾在城西的马场上,为了几匹破马,争得面红耳赤!更曾在醉仙楼,为了一个姑娘,打得头破血流!这,就叫交情!” 他这番话说得,粗俗,却又无比的真实。在场的纨绔子弟们,纷纷发出了会心的大笑,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热烈。 江广荣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今日,请大家来,除了喝酒听曲,还有一件,关乎咱们所有人,未来前程的天大的好事,要与诸位分享!” “哦?什么好事?” “江公子,快说来听听!” 众人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江广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一字一句,沉声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朝廷,要北伐了!要将北边的那些草原蛮子,彻底荡平!我大哥,忠勇侯林尘,亲任监军,统帅十万大军!”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北伐之事,他们自然都听说了,但,这跟他们这些,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广荣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打仗,是军中那些丘八的事,跟咱们,没关系。错了!大错特错!”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的杯盘,都跳了一下。 “我大哥说了,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这等好事,不能全让那些寒门子弟,占了便宜!咱们勋贵子弟,血管里流的,也是咱们祖宗,当年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热血!凭什么,咱们就要被人看不起?凭什么,咱们就要被人数落,说咱们是只知吃喝等死的废物?!” “所以,他特意嘱咐我,来问问大家!有没有人,愿意跟着大军,一同前往!去草原上,真刀真枪地,干他一场!用蛮子的脑袋,来换咱们自己的功名!去挣一个,不输于咱们父辈的,爵位回来!” “到时候,升官封爵,光宗耀祖!回到京城,谁还敢,在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谁还敢,说咱们是纨绔子弟?咱们,是凭自己本事,建功立业的,新一代功臣!这,岂不比咱们现在,天天混吃等死,要强上百倍?!” 第792章 这,肯定是那个败家子的主意吧? 江广荣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极具蛊惑性。 他描绘出的那幅,金戈铁马,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的画卷,对于这群,从小就生活在祖辈光环之下,内心深处,同样渴望着证明自己的年轻人来说,有着巨大的冲击力。 “干!怕个鸟!我早就看那些蛮子不顺眼了!”一个性情火爆的侯爵之子,当即就站了起来。 “没错!我等,岂能弱于父辈!” “江公子!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昂,不少年轻的纨绔子弟,都被说得热血上涌,脸上露出了意动的神色。封爵啊!那可是他们父辈才有的荣耀,若是自己能挣一个回来,那该是何等的风光! 然而,就在这气氛热烈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呵,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包厢的角落里,一个身穿白色锦衣,面容略显苍白,眼下带着淡淡黑晕的公子哥,端着酒杯,慢悠悠地晃着,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 他是安国公府的嫡次子,卫喆。安国公府,乃是开国六公之一,家世显赫,卫喆本人,在京师的纨绔圈子里,也是领头羊一般的人物。 他一开口,原本还嘈杂的包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卫喆无视了江广荣那瞬间冰冷下来的眼神,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场中,他那双桃花眼,扫过众人,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嘲弄。 “这,肯定是那个‘败家子’的主意吧?” “败家子”三个字一出,包厢内的气氛,瞬间一滞,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这是林尘最广为人知的绰号,虽然现在已无人敢当面提起,但私底下,依旧是某些,看不起林尘的人,对他的蔑称。 卫喆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轻笑一声,继续用他那独特的,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兄弟们,可得想清楚了。咱们江公子,画的饼,是挺大,挺圆,闻着也挺香。可上战场,那可是会死人的!”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脸上,渐渐变化的表情,继续道:“那草原,可不是咱们城西的猎场,没有暖和的帐篷,更没有温顺的兔子。那里,只有刮骨的寒风,和吃人的暴雪!那些草原蛮子,一个个都跟野狼似的,他们可不会跟你讲什么规矩,刀子捅进来,脑袋掉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此言一出,方才那些还热血沸腾的纨绔子弟,脸上的激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迟疑。 江广荣“啪”的一声,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酒水四溅。他怒视着卫喆,冷冷地说道:“卫喆,你什么意思?存心来拆我的台是不是?” “拆台?我可不敢。”卫喆嗤笑一声,摊了摊手,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我只是,在提醒各位兄弟,算一笔账而已。” 他踱着步子,环视众人:“咱们,来算算啊。对咱们来说,去,或者不去,有什么不同吗?咱们不去,照样是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这满京城的姑娘,照样是排着队,等咱们去宠幸。可要是去了呢?九死一生!这笔账,谁不会算?” 他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林尘:“再说了,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位‘败家子’,打击我们这些,勋贵正统的法子?他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家伙,如今,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出尽了风头,可跟咱们,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他吃肉,难道还会分咱们一口汤喝?别做梦了!他手底下,有他自己的心腹,什么朱能,什么陈英,那才是他的人!咱们这些人,在他眼里,算个屁!去了,就是给他当炮灰的!功劳,是他的!黑锅,是咱们的!小命,也是咱们自己的!” “咱们跟他,又不熟!他林尘,是风光,是厉害!可他越风光,不就越显得咱们这些,真正的勋贵子弟,无能吗?!凭什么,要咱们,去替他卖命,成就他自己的威名?!” 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恶毒至极! 它彻底戳破了那些纨绔子弟们,心中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将血淋淋的,利己的现实,摆在了他们面前。 原本还在犹豫的众人,此刻,纷纷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是啊,卫喆说得对!林尘是厉害,可那是他自己的事。他们跟着去,万一死了,可就太冤了。就算不死,好处,也肯定是林尘和他心腹的,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外人? 江广荣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卫喆,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卫喆说的这些话,虽然难听,却很有市场。 卫喆得意地冷笑一声,他理了理自己那纤尘不染的衣衫,对着众人,潇洒地一拱手:“行了,小爷我,可没兴趣,去给别人当垫脚石。刚刚得到消息,城南的怡红院,新来了几个,水灵灵的江南瘦马,有没有兄弟,愿意跟我,一同去品鉴品鉴?” “哈哈,卫兄此言大善!憋在这里,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多没意思!同去,同去!” “就是!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算我一个!” “走走走!去晚了,头汤可就没了!” “呼啦”一下,包厢内,瞬间站起了一大半的人。他们甚至不敢去看江广荣的眼睛,嘻嘻哈哈地,簇拥着卫喆,勾肩搭背地,朝着门外走去,仿佛是去参加一场,比北伐,更加重要,也更加神圣的盛会。 转眼之间,原本热闹非凡,坐满了人的巨大包厢,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江广荣,和寥寥无几的几个,平日里,就跟江广荣关系极铁的跟班,坐在那里。 满桌的珍馐美味,佳酿琼浆,此刻,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无比的讽刺。 江广荣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满心的怒火与屈辱,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点燃。他没想到,自己大哥,满怀信心地,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就被自己,办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他恼怒万分,准备将满桌的酒菜,都给掀了的时候,身边的仆人,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外面,有三位公子,求见。” 第793章 战前准备! “不见!没看到我正烦着吗?!”江广荣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吼道。 “他们说,他们是来,应征北伐的。”仆人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 江广荣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了一团,难以置信的精光:“什么?快!让他们进来!” 很快,三个同样穿着华贵,但神情,却带着几分忐忑与坚毅的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广荣认得他们,为首的名叫韩风,是永平侯的次子。另外两人,一个叫萧然,一个叫刘季,也都是京师里的勋贵子弟,只不过,他们祖上,最高也只到过侯爵,家世,比不上安国公府那样的顶级豪门,平日里,在纨绔圈子里,也属于不太起眼的那一撮。 为首的韩风,走上前来,对着江广荣,深深一揖:“江公子,我们兄弟三人,听闻林大人,要带我等,北上杀敌,建功立业。我等,不才,愿追随林大人,为国尽忠!” 江广荣心中的滔天怒火,瞬间,就被这番话,给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惊喜。他连忙上前,一把扶起三人:“好!好兄弟!快快请起!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 韩风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韩风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江公子,不瞒您说,我等,皆是家中次子,并无继承爵位的希望。父亲常说,我等,若是不自己,去寻个出路,这辈子,也就只能,在京中,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了。与其如此,不如,去沙场上,轰轰烈烈地,拼一个未来!” 一旁的萧然也接口道:“是啊!我等,也受够了,像卫喆那等人,整日里的冷嘲热讽!同样是勋贵子弟,凭什么,他们就能,对我们,呼来喝去?我等,也想,挣一份,属于自己的功名!” “你们的父亲,可都同意了?”江广荣看着他们,急切地问道。这,才是最关键的。 三人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刘季道:“父亲说,是生是死,全看天命,也看自己的本事!若是死在战场上,那是我们命薄!若是能活着回来,那我刘家,便多了一份荣耀!” “好!”江广荣大喜过望,他重重地拍着三人的肩膀,眼眶,都有些发红,“说得好!有你们这句话,就够了!你们放心,今日之情,我江广荣,记下了!你们先回去,好生操练一番家传武艺,熟悉兵法!到时候,上了战场,只要你们,不当孬种,不拖后腿,我保证,你们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 …… 当北伐的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京师这片平静的湖面,所激起的,是滔天的波澜。整个大奉王朝的心脏,这台精密而庞大的机器,开始围绕着“战争”二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起来。 白虎营,这座位于京郊的军营早已化作了一座杀气腾腾的火山。作为林尘一手缔造的嫡系精锐,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堪称大奉最顶尖的战士。演武场上,数千名士兵赤着上身,在冰冷的寒风中进行着最严苛的操练。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刺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一股仿佛能撕裂空气的厉啸。 更多的人则是在默默保养着自己的兵器,神机营的将士用沾着桐油的细麻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那乌黑锃亮的火绳枪,眼神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火药坊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工坊内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石的刺鼻气味。 数以百计的工匠光着膀子,挥汗如雨。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在熬制火药,有的在浇筑铅弹,有的则在紧张地组装着一杆杆崭新的火绳枪。整个工坊都回荡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工头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一箱箱成品被迅速地钉上木箱,盖上油布,然后被运往军营。战争是吞噬生命的怪兽,而这里就是为怪兽锻造獠牙的地方。 京师大营更是人声鼎沸。 十万大军并非全部开拔,被选中的部队,营帐前都插上了一面红色的令旗。被选中的士兵,脸上是混杂着兴奋、荣耀与不安的复杂神情。他们将自己的盔甲擦了又擦,将家书写了又写。 而那些没有被选中的部队则是一片死寂,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与不甘。在大奉,从军便是为了建功立业,而错过这样一场足以名留青史的国战,对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军人来说都是最大的遗憾。 官府的力量也已全面调动。一队队由官府征调而来的徭役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将堆积如山的物资运往指定的仓库。御寒的冬衣、耐嚼的干粮、成捆的箭矢、疗伤的药材……这些物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形成了一条条奔流不息的洪流,最终都将汇入北伐大军的行囊。 在这些人流中,还夹杂着一群眼神精明、笑容谄媚的商人。他们不是来服徭役的,而是来“报效国家”的。他们挤在兵部和户部的衙门外,争先恐后地报名想要成为随军商人,负责大军的后勤补给。在他们看来,战争固然可怕,但其中也蕴含着天大的商机。只要能搭上北伐的顺风车,那白花花的银子必将如流水一般涌入自己的口袋。 就在整个京师都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彻底沸腾之时,一骑快马从皇宫的午门疾驰而出。 信使的背上插着代表着“加急”的明黄色令旗,他手持圣旨,一路高喊着“圣旨到,闲人避退”,冲出京城,朝着东方尘烟滚滚而去。他的目的地是遥远的东山省。 英国公府。 书房内,林尘正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凝神沉思。地图上用朱笔详细地标注着北方的山川河流、部落分布。 “大哥。” 江广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惭愧。 “进来。” 江广荣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神情局促不安的年轻人,正是韩风、萧然和刘季。 第794章 对付这群贪得无厌的商人,我有上中下三策 “大哥,我……”江广荣的脸上写满了羞愧,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林尘的眼睛,“我把事情办砸了。我请了京城里几十号勋贵子弟,可最后……最后只有他们三个愿意来。” 韩风三人更是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他们站在那里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在他们想来,堂堂忠勇侯要招揽人手,结果只来了他们这三个在家中都不受待见的小小侯府次子,林尘怕是要当场发怒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林尘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从地图前转过身,缓步走到三人面前,目光温和而锐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 “无妨。”林尘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兵在精而不在多。那些酒囊饭袋来了反倒是累赘。我需要的,是敢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换一个前程的真正勇士。” 他看着三人笑道:“你们愿意来,便说明你们有这个胆色。这就够了。” 三人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林尘拍了拍离他最近的韩风的肩膀:“回去好好准备,练好武艺,读熟兵法。我丑话说在前面,上了战场我不会因为你们的身份而有任何优待。但我也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能活着立下功劳,我林尘保你们加官进爵!” “这一次,保证你们人人封爵!”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封爵!这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齐齐单膝跪地,声音都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得嘶哑。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 “好!”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都起来吧。广荣,带他们下去安排一下。从今日起,他们就是我英国公府的人了。” “是!大哥!”江广荣也是大喜过望,连忙带着三人告退而出。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江广荣的心中感慨万千。 然而,江广荣刚刚带着三人离开,书房的门就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不好了!尘哥!出大事了!” 朱能那粗犷的大嗓门火急火燎地传了进来。他魁梧的身躯几乎是撞进来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 林尘眉头一皱:“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军用物资!是军用物资!”朱能急得直跺脚,“兵部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咱们军中必须的那些物资,像是防水用的桐油、治疗外伤的金疮药、缝制帐篷的帆布……一夜之间全都涨价了!尤其是桐油,价格足足翻了三倍!” “我爹还有兵部的赵尚书正在为这事大发雷霆!兵部的银子都是有定额的,现在价格涨了三倍,要么就只能买到三分之一的量,要么就得追加预算!可国库的银子哪是那么好拿的?这眼看着就要开拔了,要是物资备不齐,这仗还怎么打!” 跟在朱能身后进来的陈英,脸色也是一片凝重。他对着林尘沉声道:“林兄,这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操纵物资的价格,想发我们北伐的战争财!” 林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自古以来,战争催生的不仅仅是英雄与枯骨,还有一群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鬣狗——战争商人。他们嗅觉敏锐,在战争爆发前利用自己的财力与信息的不对等,悄悄地以极低的价格囤积海量的军中必需品。待到战端一开,国家急需之时,他们便摇身一变化作“忠心为国”的供应商,将手中的物资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高价卖给朝廷。他们榨干的是国家的血,啃食的是前方将士的肉。每一次国难都成了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饕餮盛宴。 朱能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那现在咋办?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宰咱们吧?!” 林尘沉默了片刻。 整个书房安静得只剩下朱能粗重的喘息声。 忽然,林尘抬起头。 他平静地说道:“我去一趟兵部。” 大奉王朝,兵部衙门。 赵玄素,此刻正紧锁着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面前那本,记录着飞涨物资价格的账册。 朱照国、齐国公与杜国公,这几位大奉军方的最高层,正为了军需物资价格暴涨一事,满是愤怒。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脾气火爆的齐国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这群天杀的奸商!他们这是在喝兵血,是在挖我大奉的根基!依我看,就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抄家灭族!” 杜国公摇了摇头,叹气道:“抄家?谈何容易。如今京中,做这些物资买卖的,背后盘根错节,牵扯了多少利益?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会引起市场大乱,到时候,我们连高价的物资,都买不到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任他们宰割!”朱照国闷声道,“桐油,一夜之间,翻了三倍!这还只是其中之一!若是所有物资,都按这个价钱来买,我们兵部的预算,根本就不够!难道,要让将士们,穿着单衣,拿着钝刀,去跟草原的蛮子拼命吗?!” 赵玄素揉着发痛的额角,沉声道:“我已经上奏陛下了,但追加预算,非同小可。此事,难办啊……” 整个大堂,都陷入了一种,无计可施的沉闷气氛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兵部的小吏,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尚书大人,各位国公,英国公府林……林大人求见。” 朱照国那紧锁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了,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呵,这小子来了。他消息倒是灵通,估计,是有法子了。” 赵玄素也是精神一振,连忙道:“快!快请!” 很快,林尘那身形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袭青衫,步履从容。 “见过尚书大人,见过各位国公。”林尘不卑不亢地,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林贤侄,快快免礼!”赵玄素亲自起身相迎,其余几位国公,也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林尘,你可是为了军用物资涨价一事而来?”齐国公是个直性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尘点头,在赵玄素的示意下,坦然落座。 “此事,我已经知晓。”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在我看来,这件事解决起来,很简单。” 简单? 在座的几位大佬,都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在官场和军旅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到了林尘嘴里,竟然只是“简单”? 林尘放下茶杯,环视众人,笑道:“对付这群贪得无厌的商人,我有上中下三策,不知各位大人,想听哪一策?” 第795章 我这上策,可还没说完呢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朱照国抚掌大笑:“好小子!你倒是先卖上关子了!说来听听,何为下策?” 林尘道:“下策最是直接。直接派出锦衣卫,把那些囤积居奇的商行领头人,都给我‘请’到诏狱里去喝茶。茶不用太好,但一定要管够。我相信,用不了一天,京师的物价,就能恢复正常。” 这个法子,简单粗暴,倒是很合齐国公的胃口。但赵玄素和杜国公,却是同时摇了摇头。此法,后患无穷,治标不治本。 “那中策呢?”赵玄素追问道。 林尘微微一笑:“中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不是想囤货吗?那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兵部,可以立刻放出风声,就说,工部的能工巧匠,已经研制出了桐油的替代品,不仅成本更低,防水效果,还好上数倍。同时,兵部宣布,将从民间,无限量采购猪油、羊油等动物油脂,用来提炼新品。消息一出,那些花了大价钱,囤积桐油的商人,会怎么样?” “他们会疯了似的,抛售手里的桐油!”杜国公眼睛一亮,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到那时,桐油的价格,必然会一落千丈!我们,再以远低于之前的价格,将桐油,尽数收入囊中!” “不错。”林尘点头,“此法,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让那群奸商,血本无归。”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看向林尘的目光中,已经满是赞许。此计,已然是妙计! “那……”朱照国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他身体前倾,追问道,“你的上策,又是什么?” 其余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好奇地看着林尘。这中策,已是如此精妙,那上策,又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林尘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上策,更简单。” “他们既然要涨价,那就让他们涨。我们,不买了。” 什么?! 几人全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买了?这怎么可能!大军开拔在即,没有这些物资,仗还怎么打? 看着众人那,大惑不解的表情,林尘反问道:“各位大人,我只问一句,我们这一次,攻打的是什么地方?” “草原啊。”齐国公下意识地回答。 “那草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林尘又问。 “天寒地冻,风沙漫天,冬日里更是滴水成冰……”朱照国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林尘笑道:“既然是去那等,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地方,我们,还要桐油,来防水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要担心,塞外的暴雨,会淋湿了我们的军帐吗?” “轰!” 林尘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对啊! 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以往,大奉用兵,多在南方,南方多雨潮湿,所以,桐油,是必不可少的军需。可这一次,是北伐!是去那极北的苦寒之地!在那里,最大的敌人,是严寒,而不是雨水! 朱照国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随即,又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哎呀!我这脑子!真是僵化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桐油!” 赵玄素和齐国公、杜国公,也是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林尘看着几位军方大佬那恍然大悟又哭笑不得的神情,继续从容不迫地说道:“此次北伐,大军以骑兵突袭为主,辅以少量火器精锐,根本用不上船只。而且,京师的物资既然涨价,我们为何非要在此地采购?东山省本就是我大军后勤基地,我早已传信,让那边着手筹备,各类物资,绝不会短缺。” 他这番话,彻底给在座的几位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物资不缺,那仗,自然就能打。 可问题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世侄!”朱照国重重一哼,满脸不忿,“你这法子,确实能解燃眉之急。可这,就算上策了?我们虽然可以不买那些涨价的物资,但那群天杀的奸商,却没受到半点惩罚!我这心里,不痛快!” “没错!”脾气火爆的齐国公立刻附议,吹胡子瞪眼道,“就这么轻轻放过他们?便宜他们了!” 兵部尚书赵玄素更是脸色铁青,官威十足地冷声道:“林大人,这群商人,胆大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朝廷的军需上!这已非简单的牟利,而是动摇国本!若不严惩,我大奉朝廷的威严何在?本官更想直接派人,将他们通通下狱问罪!” 看着群情激愤的几位大佬,林尘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爽朗,在这压抑的公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朱世伯,赵大人,各位国公,息怒,息怒。”林尘摆了摆手,笑意不减,“我这上策,可还没说完呢。他们想把军需物资,当成稀世珍宝一样炒起来,想把这潭水搅浑,那我林尘,自然要奉陪到底,陪他们好好玩玩!” 赵玄素眉头一挑:“玩玩?怎么玩?” 齐国公也道,“你小子就别慢吞吞的了!直接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林尘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端起茶杯,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大佬,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 “诸位大人,你们,就不好奇吗?” “纵然朝廷决定对草原发兵,但具体需要采购哪些物资,需要多少数量,这都是兵部的机密。为何京师的这些商人,能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从桐油,到金疮药,再到缝制冬衣的棉布,凡是市面上价格暴涨的,无一例外,全都在我们兵部,尚未公开的采购清单之上?” 此言一出,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整个公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796章 他们想要囤积物资,推高价格,我就助他们一臂之力!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几位大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们脸上的怒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寒意。 是啊!他们只想着,如何对付那些奸商,却忽略了这个,最基本,也最致命的问题! 朱照国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林尘,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 “世侄,你的意思是……兵部,有内鬼?” “内鬼”二字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赵玄素、齐国公、杜国公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目光,变得无比阴鸷。 这问题的性质,彻底变了! 如果说,商人囤积居奇,发战争财,还只是贪婪所致的“经济犯罪”。那么,兵部高层泄露军需机密,与奸商里应外合,那就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林尘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点了点头,给出了那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沉的答案。 “不错。” “目前京师市面上,所有涨价的物资,不多不少,刚刚好,全部都在兵部的采购清单里。范围如此精准,若说没有内鬼,提前泄露了消息,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听完林尘的分析,兵部公堂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赵玄素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既然已经确定有内鬼,那该如何做?林大人,请教我。” 林尘闻言,脸上出现一抹狐狸般的狡黠笑容。 “赵大人,我这上策,才刚刚开始。”他轻笑道,“他们想要囤积物资,推高价格,把这些军需变成烫手的金子,那……我就助他们一臂之力!” “助他们一臂之力?”朱照国等人面面相觑,刚刚才明白过来,怎么林尘的思路又跳到他们无法理解的地方去了。 林尘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看向赵玄素:“赵大人,这内鬼既然身在兵部,消息是从兵部发出去的,那就劳烦您,再从兵部发一道命令出去。” “请讲。”赵玄素凝神倾听。 “您即刻召集兵部所有堂官,就说军情紧急,北疆雪大,后勤压力倍增。朝廷决定,在原有基础上,追加三成桐油、棉布、金疮药等物资的采购量。” 赵玄素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缓缓点头:“好,我明白了。这是要……引蛇出洞。” 林尘笑着摇了摇头:“不,光是引蛇出洞还不够,我要让他们,把全部身家,都压在这条蛇的身上。” 他伸出手指,继续道,“再过个三五日,等市面上的价格,因为您这道命令,再上一个台阶后。您,再下一道命令。” “就说,兵部,奉陛下口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清单上的物资,尽数购齐!记住,要让下面的人,把‘不惜一切代价’这六个字,给我传得人尽皆知!” 这一下,不光是朱照国,就连齐国公和杜国公,也都彻底糊涂了。 “世侄,你这是何意?”朱照国忍不住问道,“我们明明可以从东山省调集物资,为何还要在京师,做出这般不惜血本的姿态?这不是白白把银子,送给那群奸商吗?这不是在帮那个内鬼,把他的消息,做得更实吗?” 林尘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各位大人,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其中的奥妙,恕我暂时卖个关子。” 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一字一句地道:“诸位,就请安坐堂中,静静地,等着看一出好戏吧。” 会议很快散去。 赵玄素雷厉风行,立刻以尚书之名,召集兵部所有司的主事官员,于公堂议事。 他端坐于堂上,面沉如水,将朝廷要追加三成物资采购量的命令,沉声宣布。堂下,一众兵部官员,皆是神色凛然,躬身领命。 在人群的后排,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魏英,低垂着头,眼神中,却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他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而剧烈地跳动着。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与其他同僚一样,恭敬地接下了命令。 待到下值时分,夕阳西下,官署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魏英与几位同僚,寒暄了几句,便推说家中有事,独自一人,拐入了一条与回家方向,截然相反的街道。 他七拐八绕,专门挑那些僻静无人的小巷子走,期间,还不时警惕地,回头观察,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加快了脚步,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挂着“张氏木工”牌匾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他富有节奏地,叩响了门环,三长两短。 “吱呀”一声,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仆人,将他迎了进去。 这院子,从外面看,破败不堪,可一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显然是经过精心修葺的。 魏英穿过回廊,被仆人,引入一间位于后院的雅致书房。 他刚刚在主座上坐定,还未端起茶杯,书房的门,便被人从前门推开,几个衣着华贵,满面红光的商人,鱼贯而入。 为首之人,是京城最大的杂货商人,王金。他身后跟着的,也都是在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富商,钱彪和孙利。 他们一见到魏英,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齐齐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那姿态,比见到亲爹还要恭敬。 “哎呀!魏大人!您可真是我们的活财神爷啊!”王金那肥胖的脸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人给您请安了!” “魏大人一言,胜过我们跑断腿一年啊!”钱彪也是满口奉承,“今日若不是魏大人传唤,我们还在为手里的货,出得太慢而发愁呢!” 魏英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皮,故作矜持地道:“王掌柜,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好消息,要与诸位共享。” 第797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三人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凑了上来,洗耳恭听。 魏英清了清嗓子,将今日兵部堂议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尤其是,“追加三成采购量”这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轰!” 这个消息,对于王金三人来说,不亚于天上掉下了金元宝! “追加三成?!”王金激动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朝廷北伐,这点物资,怎么可能够用!” “还是魏大人高瞻远瞩!”钱彪激动地搓着手,“我们之前,还担心,吃进来的货太多,砸在手里。现在看来,是我们格局小了!应该再多吃进一些才是!” 孙利更是双眼放光,贪婪地问道:“魏大人,那您看,这价格……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往上,抬一抬?” 魏英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胸有成竹地道:“不急。这才只是,第一道开胃菜而已。” 他将林尘的第二步计划,当成了自己的谋划,缓缓说道:“过几日,兵部,还会再下一道命令。到那时,才是你们,真正发大财的时候。” 他看着三人,眼中,满是掌控一切的得意。 “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抬价,而是,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吃进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清单上的物资!把价格,给我炒得更高!越高,我们将来,赚得就越多!” 王金三人,闻言大喜过望,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金山银山,正在向他们招手。 “全听魏大人的吩咐!” 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贪婪。 自魏英在密室中,将兵部即将“追加三成采购”的消息,透露给王金等人之后,一场前所未有的资本风暴,便在京师的上空,迅速集结。 为首的绸缎及杂货巨商王金,联合了京城最大的粮商钱彪,以及掌控着南方部分药材渠道的孙利,三家联手,组成了一个实力雄厚的利益集团。他们如同三头嗅到了浓郁血腥味的深海巨鲨,开始在京师这片平静的商业海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各大商行、货栈的门口,便已停满了王金、钱家和孙家的马车。他们的管家和伙计,手持着厚厚的银票,态度强硬而豪迈,只有一个目的——扫货! “城南张记货栈里的五百匹棉布,我们全要了!价格?按市价再加一成!” “李家药铺里所有的金疮药,不管品相,不管新旧,全部打包!对,就是这个价,我们不还价!” “西市所有能找到的桐油,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现金结算,绝不拖欠!” 这些商界巨头,一反往日里,为了一文钱都要与人争辩半天的精明常态。此刻的他们,花钱如流水,买起东西来,豪迈得如同挥金如土的王侯。这种反常的、近乎疯狂的举动,立刻在整个京师商圈,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和无尽的猜测。 短短数日之内,桐油、棉布、金疮药等所有与兵部采购清单相关的物资,其价格,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路狂飙。 京师的大小茶馆、酒肆,成了消息的发酵地。 “听说了吗?王金那个老狐狸疯了!把他名下所有的绸缎庄子都抵押出去了,换成现银,全拿去买桐油了!”一个消息灵通的行脚商,压低了声音,对同桌的人说道。 “何止是王掌柜,钱家和孙家也是倾巢而出!我昨天亲眼看见,钱家的车队,直接堵了漕运码头,把刚从南方运来的一船麻绳,当场就给买断了!连卸货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我的天爷!他们这是探到了什么天大的内部消息?难不成,朝廷北伐,真要打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还能是什么消息?肯定是军需告急,朝廷要出大价钱采购了!这帮人,消息灵通,背景深厚,跟着他们喝汤,准没错!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流言蜚语,夹杂着贪婪的揣测,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疯狂蔓延。在所有人都认为,王金这三位巨头,即将引领众人,开启一场财富盛宴之时,他却紧接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却又不得不拍案叫绝的决定——囤货居奇,暂不出售! 他明确放出话来,自己手中的所有军需物资,只进不出,坐等朝廷的最终采购令下达。 这个决定,如同一瓢滚油,狠狠地浇入了本就沸腾的烈火之中。市场上的物资,被他们这群巨头,扫荡一空,形成了事实上的垄断。供需关系被彻底打破,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很快就达到了一个让普通商人,望而生畏的高度。 英国公府。 书房之内,顶级的海南沉香,在兽首铜炉中,蒸腾出袅袅青烟,其安神静心的功效,似乎在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 堂下,京师商业联盟的几位核心大掌柜,正襟危坐,却一个个如坐针毡,神情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林大人……您……您可得给我们交个底啊。”为首的张掌柜,是联盟中年纪最长、最为稳重之人,此刻,他却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如今市面上的价格,已经被王金那伙人,抬得没边了。桐油的价格,比半个月前,翻了快五倍了!这已经不是做生意,这是在赌命啊!我们若是再跟着往里砸钱,这……这风险也太大了!” “是啊,林大人,”另一位身形微胖的李掌柜也愁眉苦脸地附和道,“我们商业联盟的资金,虽然看起来雄厚,但也经不起这么个折腾法。王金他们是铁了心要豪赌,我们若是跟他们一样疯,万一……万一朝廷那边,有什么变故,我们整个联盟,恐怕都要元气大伤,甚至万劫不复啊!” 林尘安然地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神态悠闲地,用杯盖轻轻撇去茶汤上的浮沫,对他们的焦虑,仿佛视而不见。他那份从容不迫的镇定,与堂下几人的焦灼,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将茶杯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热气,品了一小口,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诸位,”他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微笑道,“稍安勿躁。这盘棋,棋盘才刚刚摆好,好戏,也才刚刚开场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环视众人,语气轻松地吩咐道:“从今日起,我不需要你们去思考风险,只需要你们做一件事——继续配合王金他们,炒高桐油等所有清单上的物资价格。记住,越高,越好。” “还……还炒?”张掌柜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那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林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丝,看穿人心的玩味:“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手中的货,若是不足,资金若是周转不开,都好办。你们立刻派人,携带银票,火速到京师周边加急调一批新的物资过来。记住,要快,不惜代价地,把货运进京城。”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那愈发迷惑的眼神,继续说道:“最关键的一步来了。这一批新调来的物资,不要藏在仓库里,而是要找信得过的人,拆分开来,立刻就挂到市面上去出售。” 几位掌柜,面面相觑,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这又是高价买,又是调货,又是挂出去卖,这番操作,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几十年来的从商经验。 林尘不理会他们的疑惑,施施然地,抛出了最后,也是最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一道命令。 “等你们自己的货,挂出去之后,便立刻多派些人手,去市场上,大张旗鼓地,公开地,去收购桐油等物资。尤其是,要去收购我们自己,刚刚挂出去卖的那些。记住,动静一定要大,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你们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和自己抢,把价格,再给我狠狠地,往上抬一抬!要抬到,让王金他们都感到害怕的高度!越高,越好!” 这番匪夷所思的“左右互搏”之术,直接让几位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掌柜,彻底陷入了呆滞。他们张着嘴,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无法理解,林尘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神仙药。 但出于对林尘过往,那神鬼莫测、化腐朽为神奇的种种手段的绝对信任,以及对英国公府这块金字招牌的敬畏,他们虽然满腹疑窦,最终还是压下了所有的不解与不安,站起身来,齐齐地,对着林尘,深深一躬。 “我等,谨遵大人吩咐!” 随着京师商业联盟轰然下场,整个京师的军需物资市场,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 一场围绕着桐油、棉布等物资的“抢购大战”,正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六两!城南那批新到的桐油,我出六两银子一斤!”一个商人,红着眼睛,在两年半县的交易所里高喊。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商业联盟伙计服饰的人,立刻举起了牌子,声音盖过了他:“我出六两五!这批货,我们联盟要了!” “我出七两!”另一个方向,同样是商业联盟的人,立刻开始自己跟自己竞价,“都别争了!七两!谁出的价比我高,这批货就归谁!” 市场上,到处都是挥舞着银票,双眼赤红的商人。他们就像是置身于一场巨大的赌局之中,被那种狂热的气氛所裹挟,彻底丧失了理智。他们不问质量,不问来路,只要是清单上的物资,便不顾一切地,往上加价。 那些原本,只是抱着观望态度,跟着王金等人,想要小赚一笔的商人们,此刻,也彻底红了眼。他们看着那,一天一个价,甚至一个时辰一个价的恐怖行情,生怕自己再有片刻的犹豫,就会错过这场,能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天大富贵。于是,他们也咬着牙,将自己压箱底的银子,甚至是祖传的田产、房契,都抵押了出去,换成现银,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这场,注定没有回头路的豪赌之中。 短短几日,京师的桐油等物资价格,彻底疯涨。从最初的一两银子,直接飙升到了,骇人听闻的十两!足足翻了十倍!整个京师,都仿佛笼罩在一片,由金钱和贪欲织成的,巨大而虚幻的泡沫之下。 皇宫,御书房内。 气氛,与外界的狂热截然相反,显得格外凝重。 “陛下,如今京师物价飞涨,尤其是军需物资,已至十倍之巨,商贾疯狂,百姓不安,粮价亦有抬头之势。长此以往,不用等北伐开战,京城内部,恐怕就要生出大乱啊!”户部尚书陈文辉,手持着奏本,满面忧色地奏报道。 太子任泽鹏,侍立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局面,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御座之上,大奉皇帝任天鼎的面色,倒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深邃的目光,看向太子,问道:“太子,林尘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太子躬身道:“回父皇,林师前几日曾传信于儿臣,信中只有七个字:‘风浪越大,鱼越贵’。他让朝廷,暂且静观其变,只需再等几日,便会是,收网之时。” “风浪越大,鱼越贵……”任天鼎的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案,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八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好一个林尘。既然他想把风浪,搅得再大一些,那朕,就允他。传朕旨意,告诫应天府,严加戒备,稳定粮价,至于军需市场的乱象,暂且,不必理会。” “父皇……”太子有些迟疑。 “无妨,”任天鼎摆了摆手,“朕相信他。再等等看吧。” 第798章 别人恐惧我贪婪! 与此同时,那间位于王金府邸后院的雅致密室之中,气氛,却与外界的狂热,截然不同,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十几个当初被王金说服,将全部身家都押入这场豪赌的商人,此刻,正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忐忑与惊惶。 “王……王掌柜,这价格,涨到如今这般地步,实在是太吓人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商人,声音发颤,端着茶杯的手,抖得连茶水都洒了出来,“十两啊!整整十两银子一斤的桐油!这比黄金,也差不了多少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大问题啊。” 王金闻言,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与鄙夷。 他端起面前的顶级大红袍,慢条斯理地,吹开浮叶,惬意地品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出问题?张老板,你这胆子,怎么就跟兔子一样小?这价格越高,不正说明,我们的判断越准吗!你怕什么?等着吧,等到朝廷那道‘不惜一切代价’的圣旨一下,我们手中的这些货,就不是十两,而是二十两,三十两!到时候,你们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夜暴富!正所谓,别人恐惧我贪婪,逆流而上,才能赚到大钱!” “可……可陛下那边,会不会因此而龙颜大怒?毕竟,这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另一个商人,忧心忡忡地问。 王金大手一挥,神情倨傲地道:“民间买卖,自由交易,此乃我大奉立国之本!陛下乃是圣君,难道还能管得着我们怎么定价?再说了,北伐乃是国之大事,军情如火,难道会为了区区一点银子,耽误了整个战局?放心!朝廷,有的是钱!你们现在若是不敢囤,将来,可别哭着喊着,后悔自己错过了这泼天的富贵!”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但在座之人,毕竟是将身家性命都赌了上去,恐惧,早已压倒了贪婪。 钱彪,这位王金最核心的盟友,此刻,脸色也有些发白,再无当初的意气风发。 “王掌柜,”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不是我们胆小。而是,我们手头的现银,已经……已经一滴都不剩了。不少兄弟,都是抵押了祖产,甚至借了印子钱,才凑够了本钱。现在,是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了上面。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些。依我看,是不是,可以先出手一部分,哪怕少赚一点,先把本钱收回来,也求个心安?” “糊涂!”王金立刻把眼一瞪,厉声喝道,“卖什么卖!圣旨还没下来呢!现在卖,那是自断财路!最赚钱的时候,还没到呢!你们这是要把到嘴的肥肉,给吐出去!” 孙利急得直搓手,都快哭出来了:“那……那可怎么办?我们已经没钱,再去收货了啊!现在商业联盟的人下场,价格还在涨,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啊!” 王金闻言,也陷入了沉吟。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了。 就在这满室的焦虑与沉默之中,雅间的房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被人用近乎撞开的方式,猛地推开。 一名仆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是混杂着惊惶、不解与极致狂热的扭曲表情。 他甚至,都忘了行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嘶哑。 “老……老爷!不好了!不!!是太好了!!” 他语无伦次地,指着外面,高声喊道: “市面上的物资价格,又……又暴涨!” 仆人剧烈地喘着粗气,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惊恐地喊道:“就在刚才,京师商业联盟的人,彻底疯了!他们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下场扫货!他们出的价,比我们的收购价,还要高出整整一成!现在,外面的人,已经彻底抢疯了!” 仆人那语无伦次,却又无比清晰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密室中炸响! 王金“霍”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身旁的茶几。他却浑然不顾,一把抓住那仆人的衣领,双眼赤红地吼道:“你说什么?!市场上还有货?!” “是……是的,老爷!”仆人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道,“就……就在刚才,突然冒出来好几批货,有桐油,有棉布,都是我们清单上的东西!量……量还不少!” “商业联盟的人在抢?” “是!他们跟疯了一样,正在跟人竞价!” 王金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他那肥胖的脸上,青筋毕露,贪婪与疯狂,在他的眼中交织成骇人的血色。 “必须吃下来!”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批货,给我全部吃下来!这绝对是,市场上最后的一批货了!谁拿到手,谁就能在接下来的朝廷采购中,占尽先机!” 他环视四周,那眼神,如同饿狼。 “王掌柜……”旁边一个商人,面色惨白,声音发颤,“我们……我们真的没钱了。别说银子,连铜板都榨不出来了……” “是啊,王掌柜,家底都掏空了,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王金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决绝。他猛地一咬牙,仿佛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决定。 “我们不是和‘聚财钱庄’的周掌柜,关系一直不错吗?我去贷!用我名下所有的铺面、田产、宅子,去抵押贷款!你们……去不去?!” “还贷?!” 这两个字,让在场的所有商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赌博了,这是在玩命!若是赢了,自然是一飞冲天,富可敌国。可若是输了,那便是万丈深渊,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迟疑和恐惧之中,偌大的密室,落针可闻。 钱彪和孙利,这两位王金最核心的盟友,此刻,也是满头大汗,脸色变幻不定。他们的理智,在告诉他们,风险已经大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但他们心中的贪婪,却又像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催促着他们,去抓住这最后,也可能是最肥美的一块肉。 最终,在王金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逼视下,钱彪和孙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疯狂。 第799章 许是宫里的流程,走得慢了些 “干了!”钱彪一掌拍在桌子上,嘶声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王兄,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一起去!”孙利也附和道。 见三大巨头,达成了一致,其余那些,本就已经被套牢,无法脱身的商人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选择跟从。 三人不再有丝毫耽搁,几乎是冲出了密室,跳上马车,向着京师最大的私人钱庄——聚财钱庄,疾驰而去。 聚财钱庄的周掌柜,早已在贵宾室等候。见到王金三人,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他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哎哟,王大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金此刻,哪里还有心思与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道:“周掌柜,我要贷款!急用!” 周掌柜慢悠悠地,为三人斟上茶水,笑道:“王掌柜说笑了,以您的身家,还需要来我这小地方周转?” “少废话!”王金一把推开茶杯,双眼通红地盯着他,“你就说,贷不贷吧!我名下,所有绸缎庄、杂货铺、城外的田产,还有我住的那座三进的宅子,全部,都可以作为抵押!” 听到这话,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周掌柜,眼皮也不由得,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王金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来人!”周掌柜扬声道,“取笔墨纸砚来!” 很快,厚厚的契约,摆在了王金的面前。 王金看也不看上面的条款,抓起毛笔,蘸满了墨,用颤抖的手,在契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重重地,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钱彪和孙利,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份契约,签署完毕,王金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拿着刚刚到手的,巨额银票,王金甚至没有回密室,当即就让手下,拿着钱,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市场。 “去!给我扫货!不管多少钱,都给我买下来!!”他的声音,嘶哑而亢奋。 钱彪和孙利,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伙计们,疯狂离去的背影,脸上,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担忧。 “王兄,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钱彪的声音,有些发虚。 王金缓缓转过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癫狂的笑容:“出事?出什么事?钱老弟,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京师商业联盟,为什么会下场?他们也得到了消息!他们也知道,朝廷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他们这是想,从我们嘴里抢食吃!” 他伸出手指,笃定地说道:“放心吧!就只剩,最后几天了!等圣旨一下,我们手中的这些货,就是京城独一份的宝贝!到时候,价格,就是我们说了算!” 有了王金这笔,不计成本的巨额资金注入,京师的军需物资市场,彻底引爆了最后的疯狂。 价格,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再度疯涨!从十两,一路飙升到了,令人窒息的十二两! 密室之内,此刻,却是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先前那些,还在为没有钱而发愁的商人们,此刻,一个个红光满面,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正在向他们招手。 “王掌柜!您可真是,神人啊!”一个商人,满脸谄媚地,端着酒杯,凑到王金面前,“刚才我还迟疑,幸亏是跟了您!要是没跟您一样,去聚财钱庄贷款,今天这泼天的富贵,可就跟我没关系了!我敬您一杯!” “是啊是啊!”另一个,之前因为胆小,没有追加投入的商人,此刻,则是满脸的悔恨,肠子都快悔青了,“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王掌柜,您以后,可一定要带着小弟我发财啊!” “王掌柜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我等,拍马都赶不上啊!” 各种各样的马屁声,不绝于耳。王金坐在主位上,满面红光,意气风发,享受着众人,如同神明一般的追捧,仿佛已经登上了,人生的巅峰。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又一次,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高声来报: “老爷!最新消息!市面上的桐油价格,已经涨到十二两五钱了!而且,还在涨!” “哈哈哈!好!好啊!”王金猛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满屋子的人,意气风发地高声道: “诸位!都听到了吗!让价格,再飞一会儿!” “等着吧!等过几天,兵部那道‘不惜一切代价’的圣旨一下,到时候,就是我们,把手中的这些宝贝,尽数抛出的时候!” “到那时,我保证,在座的每一位,都将是,我大奉朝,新晋的豪门!” “干!” 满屋子的商人,被他这番话,彻底点燃,齐齐举杯,发出了,贪婪而狂热的呐喊。 …… 日子,在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中,一天天过去。 王金,以及他身后那一大群,将身家性命,尽数押在这场豪赌中的商人们,都在翘首以盼。他们盼望着,如同久旱盼甘霖一般,盼望着兵部那道“不惜一切代价”的圣旨,从天而降。 根据魏英,当初在密室中信誓旦旦透露的日期,今天,就是圣旨下达的日子。 王金宅邸,正堂。 奢华的厅堂之内,气氛,却显得异常焦灼。 王金背着手,在他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价值千金的桌案前,来回踱步。他那肥胖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烦躁,脚下的波斯地毯,仿佛被他踩出了一团火气。 他时不时地,会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仿佛能穿透墙壁,听到宫城方向,传来的圣旨宣读之声。然而,外面,除了冬日的寒气,一片死寂。 “王掌柜,您……您别急啊。”钱彪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手心却全是汗。他强笑着安慰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王金,还是在安慰自己,“许是……许是宫里的流程,走得慢了些。这等大事,肯定要经过层层审批,晚个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 第800章 你说能带我们发财,现在我们却要家破人亡了! “是啊,王兄。”孙利也附和着,他的脸色,比纸还要白,“魏大人那边,不是都说好了吗?这是兵部定下的计划,更是陛下的北伐大计,不可能有变的。咱们……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等!等!等!” 王金猛地停下脚步,烦躁地一挥手,打断了他们。 “我当然知道,这是陛下的计划!”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激动与不安,“兵部说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变?说好了要再加征,就一定会加征!圣旨……圣旨就该在今天下达!只要圣旨一下,咱们,就立刻开始放货!到时候……” 他说到这里,眼中,又一次,燃起了那种熟悉的,贪婪的火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门口。所有人都以为,是宫里来了消息。 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连滚带爬,冲进来的家丁。 那家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只有一片,如同死人般的惨白。他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老……老爷……” 家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不……不好了……” 王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厉声喝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说!到底怎么了!” 家丁抬起头,那张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刚刚从告示栏上,撕下来的官府告示,双手哆哆嗦嗦地,举过头顶。 “老爷……官府……官府刚刚出了告示……” 家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呜咽。 “告示上说……说是此次北伐,所需的一应军需物资,已由东山省等地,筹措齐全……” “朝廷……朝廷不再,收购任何物资了!” “不再收购了!” 这最后四个字,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亿万道雷霆,狠狠地,劈在了厅堂内,每一个人的头顶! 轰!!! 王金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和魂魄,那肥硕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和那家丁一样,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他的嘴唇,在哆嗦,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钱彪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毫无知觉。 孙利更是双眼瞪得如同铜铃,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整个厅堂,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神降临般的寂静。 前一刻,还是觥筹交错,意气风发的狂欢之地。 这一刻,却变成了,埋葬了所有人希望与财富的,冰冷坟墓。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只剩下那名家丁,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出的,压抑的、绝望的抽泣声,在这死寂的厅堂之内,显得那样的清晰,又那样的刺耳。 死寂,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空气的深渊,沉重地压在厅堂内的每一个人心头。那张薄薄的告示,此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将所有人的希望与幻想,碾得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王金那惨白如纸的嘴唇才微微翕动了一下,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 “不可能……” 他仿佛没有听到身后家丁绝望的哭嚎,也没有看到周围众人瞬间凝固的表情。他的整个世界,似乎都缩小到了“不可能”这三个字上。他缓缓地摇着头,脚步虚浮地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身后的紫檀木八仙桌上,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叮当作响。 “这不可能……”他重复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尖锐,“这一定是假消息!是假的!是有人在伪造官府告示,想要制造恐慌,趁机从我们手里,低价收购那些宝贝!对!一定是这样!”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原本浑浊空洞的眼神,瞬间被一种病态的亢奋所取代。他挥舞着手臂,对着满堂面如死灰的商人大声说道:“你们慌什么!都给我镇定下来!这是商场上的伎俩,是盘外招!我们手里的货,才是真正的硬通货!他们越是这么做,就越证明我们的货有多么金贵!朝廷的采购计划,那是陛下的北伐国策,是魏英……是兵部的大人亲口说的,怎么可能会变!” 他这番自我催眠式的狂言,非但没能安抚任何人,反而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压在众人心中那极致的恐惧! “王掌柜!”一个身材矮胖的布商,第一个崩溃了。他“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涕泪横流,双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凄厉地嚎叫起来,“我的钱啊!我把城南的三个铺子,还有给儿子娶媳妇的钱,全都投进去了啊!现在血本无归了!我怎么跟我那婆娘交代啊!我不活了!” 他的哭嚎像是一道指令,瞬间,整个厅堂化作了人间炼狱。 “完了……全完了……” “我借了聚财钱庄整整十万两的印子钱啊!利滚利,这要怎么还?他们会打断我的腿,会把我全家都卖到矿上去的!” “王金!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你说能带我们发财,现在我们却要家破人亡了!” 各种哭喊声、咒骂声、绝望的嘶吼声,交织成一片。有人瘫在地上捶胸顿足,有人则面色惨白地冲向柱子,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那奢华的厅堂,前一刻还是人人向往的财富圣殿,此刻却变成了上演着人间悲剧的修罗场。 钱彪和孙利二人,也从那五雷轰顶般的震惊中稍稍回过神来。他们同样惊慌失措,脸色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作为王金最核心的盟友,他们残存的理智让他们知道,此刻最不能乱。 “都别吵了!”钱彪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声音因为恐惧而极度扭曲,“现在哭喊有什么用!事情还没弄清楚!” 第801章 你不是说圣旨马上就下吗!现在呢,圣旨在哪里呢? 他一把推开几个围着王金、状若疯癫的商人,用力摇晃着王金的肩膀,那双曾经精明无比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王兄!王兄你醒醒!别自己骗自己了!我们必须马上去看告示!亲眼去看!” “对!去看告示!”孙利也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大声附和道,“我们亲自去应天府衙门前看个究竟!真的假的,一看便知!” “看告示……” 王金被钱彪摇晃得一个趔趄,浑浊的眼珠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焦距。他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听到了岸上的呼喊,猛地醒悟过来,连声道:“对!对!去看告示!一定是有人伪造告示,想趁机吓唬我们,低价收购我们手里的货!一定是这样!走!我们去看告示!” 他像是疯了一样,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气拨开身前的人,第一个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宅邸的大门。身后,钱彪、孙利,以及那一大群失魂落魄的商人们,也如同行尸走肉般,紧紧跟上。 一群人,就这么神色慌张,行色匆匆地涌上了京师繁华的街道。他们衣着华贵,却面如死灰,与周围悠闲的路人形成了无比诡异而刺眼的对比,直奔着应天府衙门的方向,亡命般地奔去。 京师,应天府衙门前。 衙门外那面巨大的告示墙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与王金宅邸内的死寂和恐慌不同,这里的气氛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喧嚣。绝大多数围观的,都是京师的普通商人或百姓。他们对着告示上的内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言语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对他人命运的感叹,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的天爷,幸亏前几日我婆娘死活拦着,没让我把家里最后那点积蓄拿去买那些桐油,不然现在可就全砸在手里,哭都没地方哭了!”一个卖杂货的小商贩,拍着胸口,满脸后怕。 “谁说不是呢?那价格炒得比金子还贵,太吓人了。我就说嘛,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赚的钱?朝廷怎么可能当这个冤大头,花十倍的价钱去买东西?”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你们听说了吗?绸缎庄的王金、粮行的钱彪那伙人,这次可是把几辈子的家底,甚至还从‘聚财钱庄’借了天价的贷款,全都投进去了!这一下……啧啧,天都要塌了,怕是跳护城河的心都有了。”一个消息灵通的牙行经纪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下场啊!活该!让他们囤积居奇,扰乱市场,搞得我们这些小本买卖都快做不下去了!” 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一场公开的审判大会。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粗暴的骚动。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王金、钱彪、孙利等人,面色狰狞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着、冲撞着挡在身前的人群,硬生生在人墙中挤开了一条通路,冲到了最前面。 当他们抬头,看到那张盖着“应天府尹”鲜红官印,用加粗的宋体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示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王金身边的几个掌柜,急忙凑上前去,几乎是把脸贴在了告示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辨读。然后,他们的脸色,一个接一个地,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兹为晓谕事:为筹措北伐大业,朝廷所需桐油、棉布、药材等一应军需物资,已由户部统筹,东山布政使司等地协办,尽数筹措齐全。府库充盈,军需无忧。即日起,兵部、户部等衙门,不再增购任何相关物资,特此通告,令尔民商一体知悉……” 告示的措辞,冰冷而官方,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然而这每一个字,落在王金等人的眼中,都像是一柄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他们的心脏,将他们最后的幻想,凌迟处死。 “噗通!” 一个掌柜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口中发出绝望的、如同野兽般的哀鸣。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泥人,纷纷软倒,现场一片狼藉。 王金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那张告示上。 他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他多么希望,这是自己眼花了,是自己在做一场噩梦。可是那红得刺眼的官印,那清晰无比的字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周围那些商人和百姓的议论声,此刻听在他的耳中,是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嘲笑。 “……快看,真是他们!王金的脸都白得像鬼了!” “……这回算是彻底完了,我听说他们连聚财钱庄的钱都敢借,那可是京城最大的印子钱窝啊!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为婢了。” “……活该!谁让他们囤积居奇,扰乱市场!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王兄……”钱彪和孙利也彻底慌了神,他们抓住王金的胳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是……是真的……告示是真的啊!” “我们的货……我们堆满了几十个仓库的货……那些花了十二两银子一斤买回来的桐油……现在连一两银子都没人要了!”孙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终于,那根在所有人心中紧绷到极致的弦,“嘣”的一声,彻底断了。 那群被王金蛊惑,将他奉若神明的商人们,在确认了这残酷到极点的现实之后,所有的恐惧、悔恨与绝望,都在一瞬间,转化为了滔天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愤怒! 他们猛地,将矛头,对准了那个依旧失魂落魄地,站着的始作俑者——王金! “王金!”一个身材高大的商人,双眼通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牛,猛地冲上来,一把揪住了王金胸前那名贵的丝绸衣领,巨大的力道勒得王金几乎窒息,“你说话啊!你不是说圣旨马上就下吗!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发财吗!现在呢!圣旨在哪里!” 第802章 还钱! 他的吼声,像是一个信号。 “我们的钱呢!我抵押了田产铺面,借来的五万两银子啊!我拿什么去还钱庄的钱!你还我的钱!” “王掌柜!我们都是相信你,才把祖宗留下来的家业都给赌了进去!可现在,我们倾家荡产了!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王金你这个丧尽天良的骗子!你害了我们所有人!你不得好死!” “还钱!王金你还钱!日你妈!还钱!” 一时间,群情激奋。十几个人,将王金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都失去了理智,声嘶力竭地对他拉扯着、捶打着、嘶吼着。他们曾经有多么崇拜王金,此刻就有多么痛恨他。王金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锦袍,瞬间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王金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吓得魂飞魄散,从那崩溃的边缘猛然惊醒。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极度扭曲的脸,看着那一双双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睛,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他知道,再待下去,自己真的会被这群疯了的人活活打死。 “我去问!”他惊慌失措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嘶哑的呐喊,“我去问!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几个人的撕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人群的包围圈。 “我去问!” 他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回头喊着,像一条被追打的丧家之犬,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甚至跑丢了一只鞋子,也浑然不顾。 他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名字。 魏英! 他要去那个地方,他要去的后院! 他要去问魏英! 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天大的骗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脚踹开那间雅致的密室房门时,迎接他的,却是一室的清冷和空寂。 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王金焦急地在空无一人的院内来回踱步,额上的冷汗和着灰尘,在他那张肥胖而惨白的脸上,淌下一道道污痕,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滑稽而又可悲。 他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能为他带来“内幕消息”的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魏英身上。他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在这座空荡荡的院子里,焦灼地等待着。 日头,从正午的炽烈,渐渐偏西,将院中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王金,就站在这片被拉长的阴影里。 他那身华贵的锦袍,在应天府衙门前,早已被愤怒的人群撕扯得不成样子,此刻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沾满了灰尘与污渍。他跑丢了一只鞋,赤着一只脚,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像一尊失去了魂魄的泥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从申时,到酉时。 院门,始终紧闭。那个他视作最后救命稻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魏大人会来的,对吧?”王金不知是第几十次,用干涩的喉咙,向店铺里仅剩的一个老伙计询问。 那老伙计看着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掌柜的,小的……小的不清楚啊。天色不早了,您还是……还是先回吧。” 回?他还能回哪里去? 回到那座被愤怒的债主们团团围住的宅邸吗? 王金的眼中,最后的一丝希冀,也随着天边那轮缓缓沉下的夕阳,一同熄灭了。 不!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魏英!一定是他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他故意躲着自己! 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蹿上王金的心头。他要去找他!当面去问个清楚! “魏府!去魏府!”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自己那几个,同样失魂落魄守在门外的家丁,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他再也顾不上任何体面,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就朝着魏英府邸的方向,狂奔而去。 魏府。 当王金带着几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赶到魏府大门前时,正巧,看到一辆熟悉的青布马车,在仆人的簇拥下,缓缓驶入了侧门。 是魏英!他回来了! 王金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巨木,他连滚带爬地,就想往里冲。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几个家丁,立刻伸出棍棒,将他拦了下来,脸上满是警惕与厌恶。 “是我!我是王金!我要见魏大人!我有天大的急事要见他!”王金扒着朱红色的府门,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门后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肮脏的乞丐。他冷冷地说道:“我们家老爷今日乏了,不见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完,便要关门。 “我看见了!”王金彻底急了,他用肥胖的身躯,死死抵住即将关闭的大门,双眼赤红地咆哮道,“我亲眼看见魏大人的马车进去了!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魏英!你给我出来!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情急之下,竟然直呼其名!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魏府的家丁。 “放肆!竟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讳!” “我看你就是来闹事的!给我打出去!” 几个家丁举起棍棒,就要朝王金身上招呼。王金带来的人,哪里敢在朝廷命官的府前动手,吓得连连后退。 可王金,已经疯了。他知道,如果今天见不到魏英,他就真的死路一条了。他也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猛地撞开身前的家丁,像一头蛮牛,硬生生地,闯进了魏府的院子! “魏英!你出来!” 他一边往里冲,一边嘶吼着。 府内的家丁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拉扯着,阻拦着,场面一片混乱。 这巨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刚刚回到书房,正准备换下官服的魏英。 他皱着眉头,走到廊下,正好看见,王金如同一个疯子般,在院中撒泼打滚的狼狈模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与冰冷。 “住手。”他淡淡地开口。 第803章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两袖清风 听到这个声音,王金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抬起头,看到了廊下那个,身着绯色官袍的身影。他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连滚带爬地,扑到廊下,跪倒在地,抱着魏英的腿,颤颤巍巍地哀求道: “魏大人!大人救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说好的圣旨呢?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一张废纸啊!” 魏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厌恶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腿,却被王金死死抱住。 他只能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的男人,冷漠地说道:“本官怎么知道?朝廷的告示,你没看吗?” “看了!可是……可是那上面说的,跟您当初告诉我们的,完全不一样啊!”王金急了,他抬起头,那张沾满了泪水和灰尘的脸上,满是绝望与不解,“大人,您当初明明说,兵部要追加三成采购,不惜一切代价!我们……我们都是听了您的话,才……” “够了。”魏英冷冷地打断了他,“本官当初说的,是兵部堂议的结果。但圣心难测,陛下的命令,又岂是本官能够揣度的?今日早朝,陛下临时改了主意,说是东山省那边,早已筹措了足额的物资,价格,更是只有市价的三成。陛下降旨,直接调用了那批物资。这……这让本官,又有什么法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王金整个人都懵了。 东山省?市价三成? 他的脑子里,一片轰鸣,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惊醒过来,再度哀求道:“大人!魏大人!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们……我们积压了那么多的货物,堆满了上百个仓库啊!现在,全都卖不出去了!那些钱,都是我们……都是我们借来的啊!您神通广大,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您,指点一条明路吧!” 魏英看着他这副可怜虫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冰冷的讥诮。 “办法?本官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你们自己的生意,与本官何干?” 王金彻底绝望了。他感觉,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慌乱之中,他口不择言,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追悔莫及的话。 “大人!您……您不能这样啊!”他口齿不清地喊道,“我们……我们当初可是给了您……给了您五万两的孝敬啊!还说好了,事成之后,再给您两成的分红!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抱着的那条腿,猛地一僵!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头顶,灌了下来! 他惊恐地抬起头,正对上魏英那双,充满了杀机与暴怒的眼睛! 魏英缓缓地,将自己的腿,从王金的怀里,抽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石桌上的一杯凉茶。 “啪!” 他将茶杯,重重地,顿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王金。”他的声音,变得阴沉而冰冷,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两袖清风,什么时候,收过你的脏钱?” 他向前一步,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王金的耳边,森然说道: “本官当初,只是好心,给你透露了一点堂议的消息。是你自己,利欲熏心,贪婪成性,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这和本官,又有什么关系?” 他直起身子,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官威。 “来人!”他厉声喝道。 “把这个,擅闯官邸,意图污蔑朝廷命官的刁民,给本官,叉出去!” “滚!” 最后那个字,如同惊雷,在王金的耳边炸响! 他彻底傻了,瘫软在地。 两边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刻冲了上来,一人一边,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大人!魏大人!你不能这样!你过河拆桥!你不得好死啊!”王金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了绝望的咒骂与哀求。 “我还有证据!那天的谈话,我都有记录的!你……” 他的嘴,被一个家丁,用一块破布,死死堵住。 剩下的,只有“呜呜”的、绝望的哀嚎声。 那声音,在魏府的上空回荡着,渐渐远去,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冰冷的夜色之中。 王金,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丢在了魏府门外的石阶上。 他的几个家丁,战战兢兢地,围了上来。 “老……老爷,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王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上那轮,惨白的月亮。 过了许久许久,他那空洞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了一丝,疯狂的、病态的光芒。 “抛!”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声音嘶哑地,对仆人吼道,“快!回去!把我们手里所有的货,全都给我抛出去!不管多少钱,全都给我抛了!” 仆人愣住了,为难地说道:“老爷,现在……现在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了,市面上的店铺,早就关门了啊。” “那就连夜抛!”王金状若疯癫地吼道,“把我们自己的铺子,全都给我开了!掌灯!敲锣!告诉全京城的人,我王金的货,大甩卖!一两!桐油一两银子一斤!全都给我卖了!快去!” 那一夜,京师的宁静,被一阵突兀的锣鼓声,彻底打破。 王金名下的十几家店铺,灯火通明,伙计们,有气无力地,敲着锣,喊着那,低到尘埃里的价格。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空旷的长街,和巡夜更夫,那异样的眼神。 没有人买。 一个买家都没有。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些烫手的山芋,现在谁接,谁就得死。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一场,公开的凌迟。 王金,不断地降价。 从一两,到五钱,再到一百文…… 价格,已经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可他那堆积如山的货物,依旧,无人问津。 整个京师,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茶馆。无数商人,都在议论着这场,史无前例的商业崩盘。 有的,是庆幸自己没有跟风的后怕。 有的,是毫不掩饰的嘲笑与讥讽。 而更多的,则是那些,跟着王金,一起倾家荡产的商人们,那撕心裂肺的哭爹喊娘之声。 第804章 血溅当场! 王金宅邸。 曾经,这里是何等的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如今,却被一群,双眼赤红的“债主”,围得水泄不通。 “王金!你这个杀千刀的!还我钱来!” “我爹,已经被你害得上吊了!你拿命来偿!” 那些,前几天还对他谄媚吹捧,视他为财神的商人们,此刻,全都化作了,催命的恶鬼。他们冲进厅堂,将唾沫,狠狠地吐在王金的脸上,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 王金,就那么颓然地,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在短短两天之内,已经花白了大半。那双曾经,总是闪烁着精明与贪婪光芒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灰败而空洞。 任凭那些人,如何地推搡他,辱骂他,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终于,有人失去了耐心,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打死他!打死这个骗子!” 愤怒的人群,一拥而上!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王金的身上。 好在,府里的下人,还算忠心,拼死冲上来,将那些疯狂的商人,隔绝开来。 就在这片无尽的混乱与喧嚣之中,一个冰冷而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都先静一静。”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聚财钱庄的周掌柜,带着几个身材壮硕的伙计,正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但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没有理会那些,欠了他钱的商人,而是径直,走到了王金的面前,将一张,早已拟好的契约,轻轻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王掌柜,”周掌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按照契约,今日,是您该还本付息的最后期限了。本店,一共贷给您,连本带利,是三百七十二万两白银。您看,是付现银呢,还是,让老夫,派人去接收您抵押的那些产业?” 三百七十二万两…… 这个数字,像是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将厅堂内,最后的一丝空气,也给抽干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用一种,混杂着恐惧与怜悯的目光,看着那个,早已被宣判了死刑的男人。 王金,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缓缓地,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契约,又看了一眼,周掌柜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慢慢地,从那张,象征着他毕生荣耀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王金的眼中,猛然,爆发出了一道,骇人的、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转过身! 用尽了,他这一生,最后的所有力气! 朝着身后那根,支撑着整个厅堂的,一人合抱粗的,蟠龙金丝楠木柱子! 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定格。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极致的惊骇! 只见,王金那肥硕的身躯,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柱子下,软软地,滑落。 一道,刺眼的殷红,顺着那雕刻着精美龙纹的柱子,缓缓地,流淌下来。 血溅当场! 一代京师巨贾,用这样一种,惨烈到极致的方式,为他那场,由贪婪织就的黄粱美梦,画上了,最后的句点。 王金的惨死,像是一滴,滴入滚油的血。 它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便迅速被京师这场,更为宏大的商业崩盘所吞噬,蒸发得无影无踪。 随着王金的府邸,被聚财钱庄的人,用冰冷的封条彻底查封,那根撑了半月之久的,疯狂的杠杆,终于轰然断裂。失去了最后精神支柱的炒家们,彻底崩溃。 京师的军需物资价格,在短短两天之内,一泻千里。从那令人咋舌的十二两,断崖式地,跌回了最初,甚至比最初还要低廉的一两都不到。 无数跟风的商人,血本无归。他们抵押了田产,借遍了亲友,甚至不惜去碰那些利滚利的印子钱,最终换来的,却只是堆满仓库,无人问津的“废物”。 当铺门口排起了长龙,变卖家产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不知多少曾经风光无限的掌柜,一夜之间,从锦衣玉食,沦为了街边的流民。 整个京师的商界,哀鸿遍野。 然而,这民间的惨雾,并没有影响到皇城之内。 皇宫。 巨大的铜胎掐丝珐琅香炉里,正燃着顶级的龙涎香,温暖而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任天鼎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沙盘上,那描绘着北方草原的舆图。他的身旁,站着太子任泽鹏,以及几位心腹重臣,陈文辉,王奎。 一名小太监,刚刚将应天府尹递上来的,关于京师市场动荡的最终奏报,轻声念完。 殿内,一片静默。 过了许久,太子任泽鹏,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张年轻而英武的脸上,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惊叹与佩服。 “林师……果真是神鬼莫测之能!”他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宁静,“孤还在想,要如何应对这群贪婪的奸商。没想到,林师运筹帷幄,只用一招虚实结合的阳谋,就将这帮炒高物价,意图要挟朝廷的国贼,弄得倾家荡产,灰飞烟灭!”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崇拜。 陈文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也是点头赞叹道:“是啊。臣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狠辣,却又偏偏让人抓不到丝毫把柄的手段。暗中放出风声,引蛇出洞,将所有投机之辈,尽数诱入这必死的陷阱。最后,再以官府公告,一锤定音,完成绝杀。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那些商人,从始至终,都像是被他牵着线的木偶,直到身死破产,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林大人此举,不仅为朝廷节省了数百万两的军费开支,更是狠狠震慑了宵小,稳固了京师人心。这份功劳,实在是……大啊!” 第805章 行军 任天鼎听着他们的议论,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伸出手,在沙盘上,林尘大军行进的那个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朕发现林尘,也不过是两年不到的功夫。”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可这两年以来,我大奉朝,从南到北,从内到外,当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北拒蛮子,东平白莲,南平江南,整顿吏治,改革税收,如今,又以雷霆手段,荡平了京师的商业沉珂。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杀伐果断之心,真乃是朕的辅国良臣也!”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沙盘的最北端,那片,代表着草原的区域。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担忧。 “只是,不知道此次北伐草原,能否一战功成。毕竟,那草原之上,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啊。” 京师以北,通往古北口的官道之上。 时节,已是初冬。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过这片广袤的平原。天空,是铅灰色的,显得格外压抑。枯黄的草叶,在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树林,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萧瑟而肃杀。 雪,还没有下。但空气中的那股干冷,已经预示着一场严酷的寒冬,即将来临。 就在这片萧瑟的背景之下,上万骑兵,组成了这支庞大的队伍。 林尘麾下的精锐“白虎营”,以及由京师三大营中,抽调出的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马蹄,踏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发出“哒哒”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长途奔袭,保持马力,是骑兵作战的重中之重。 林尘,身着一身玄黑色的麒麟甲,骑着神骏的“墨麒麟”,行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并没有戴头盔,任由那冰冷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脸庞,让他的头脑,时刻保持着清醒。 他的身边,陈英、朱能等人策马相随。 “痛快!真是痛快!” 朱能满是兴奋的红光。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坐骑的脖子,朗声笑道,“咱们白虎营,自打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规模的远征!这一次,定要跟着尘哥直捣黄龙,将那些草原蛮子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几十年内,都不敢再南下窥探一步!” 陈英眉头,却微微蹙着。他看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现在才出古北口。等赶到草原深处,估计,已经是隆冬时节了。到时候,大雪封路,滴水成冰,天气,会比现在,还要严寒数倍。我军恐怕……难以适应那样的酷寒啊。” 陈英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这也是历朝历代,中原王朝,很少在冬季,对草原用兵的主要原因。 战争,打的不仅仅是兵锋,更是后勤与环境的适应能力。 林尘笑道:“不急,只要这一次草原蛮子的位置正确,那他们就跑不了。” 不远处,赵虎策马赶了过来。 “启禀都督!神机营一千二百人,新式火铳一千两百支,带了十门黑衣大炮,以及足够支撑三场大战的弹药火油,一样不少!至于您吩咐过的,每个士兵双份的加厚棉衣、羊皮手套、毡帽,以及御寒的烈酒和干姜,也已全部分发到位,绝无疏漏!” “很好。”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又转头,看向了另一侧,刚刚策马靠过来的江广荣。 “广荣,我让你找的,那些熟悉草原部落位置,和冬季迁徙路线的向导,现在何处?人,可靠吗?” 江广荣的脸上,带着一丝憨厚的笑容,他拍着胸脯道:“大哥,您就放心吧!商队给的地图早画好了,向导都是我从边军的斥候里,还有那些常年跟草原人做生意的马贩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老人。一共十二个,每一个都在草原上生活了不下十年,地图他们都门清,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些部落的牙帐在哪。” 林尘微微颔首,目光,又在江广荣身后的队伍里,扫视了一下。 “韩风、萧然、刘季他们三人,还能适应吗?” 江广荣连忙笑道:“大哥放心!那三人,身体壮得跟牛犊子一样,这点风寒,算不得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盼着,能立功受赏呢!” 说到这里,江广荣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是……大哥,咱们白虎营里,猛将如云,高手如雨。凭他们三个的本事,想要在这数万大军中,脱颖而出,抢到功劳,恐怕……是有点难啊。” 他知道,军功,不是那么好拿的。一场大战下来,真正的头功,往往都是被那些,最勇猛、最核心的将领所占据。像他能喝口汤,都算是不错了。 林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放心。”他淡淡地说道,“我这一次,就是要树几个典型。让那些躺在功劳簿上的勋贵看看,只要是真心跟着我林尘的,哪怕你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也能让你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等到时候,我自然会把军功,喂到你们的嘴边。” 江广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满是狂喜的光芒! “是!大哥!” 江广荣激动得,满脸通红,他重重地,一抱拳,声音,因为兴奋,都有些颤抖。 另外一边,朱照国率领军队,也是策马奔赴草原。 他们开拔已经也有十几天了,和林尘的白虎营,走的是不同的行军路线,但同样会在东山省附近汇聚。 “吁!” “从路程来算,下个月就能抵达草原。” 朱照国说话的口中,吐出了白雾,他眼中也有一抹担忧:“只希望这草原蛮子,不要冒然移动位置。” 杜国公在一旁道:“放心,信国公从辽东出发,也在全力配合,直接三线北上,这一次势必彻底荡平草原。” 第806章 既然绕不开,那就把它从草原上彻底抹掉! 白虎营走了一个多月,终于不再是那条单调的官道。 当白虎营的斥候翻过最后一座光秃秃的山岗,一片无垠的苍黄猛然撞入眼帘。那是一种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广阔,天与地仿佛被无限拉伸,让人的心胸,也不由自主地为之开阔。 草原到了。 可迎接他们的并非晴空万里,而是从铅灰色天穹之上,悠悠飘落的、细碎的雪花。 雪不大,却像是一道无声的命令。林尘抬起手,八千白虎营精锐骑兵缓缓停下了脚步。马蹄不安地刨着刚刚开始积雪的地面,喷出的白气,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融为一体。 林尘勒住缰绳,任由那冰凉的雪片落在自己的脸颊上,瞬间融化。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江广荣,把那个向导带过来。” “是,大哥!” 很快,江广荣便带着一个,穿着厚实羊皮袄、被冻得满脸通红的中年商人,来到了阵前。那商人常年在边境与草原部落做生意,此刻见到林尘这般威势,连忙低着头。 “小人……小人张三,叩见……叩见大都督。” 林尘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望向了远方那片,被风雪模糊了轮廓的苍茫大地。“不必多礼。你只管告诉本督,从这里看过去,最近的部落在哪个方位?” 那商人不敢抬头,只是用手指着西北方向,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回都督。往西北方向,走约莫六十里,有一个大湖。湖边驻扎的,便是图木部落的牧场。他们是……是乌丸国麾下的一个小部落。” 他似乎怕林尘不了解情况,又补充道:“乌丸国自称有十八个部落,但真正说了算的,其实就是弓月、水月、铁勒这三大王帐。像图木这种,实力弱,人口少,只能在最外围的草场游牧,靠三大王帐的庇护过活。” “图木部落?”朱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嗜血的兴奋光芒,“都督,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开胃菜!让我带三千兄弟,先去把这图木部落给端了,正好为大军祭旗!” 陈英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他策马上前一步,沉声道:“都督,我军是北伐的东路军,虽有自主之权,但按照计划,终究要与中路和西路大军形成呼应。如今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位置,若是贸然出击,打草惊蛇,恐怕会影响全局,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陈英的话,说的是兵法正道,让朱能的兴奋劲,冷却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尘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林尘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那雪花在他的掌心,停留了一瞬,便化作了一滴冰冷的水。 他的目光,扫过那愈发阴沉的天空,飘落的雪花,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密集。 “等不起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恐怕,等不到与友军会合了。”林尘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这场雪,只是开始。一旦下成暴雪,整个草原,都将是白茫茫的一片。届时别说行军,就连辨别方向都难。我们若是还这样慢吞吞地走下去,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大雪困死在这里,彻底迷失方向。” 他猛地一拉缰绳,座下的墨麒麟,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林尘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传我将令!白虎营放弃稳妥推进!我们必须赶时间,打一场闪电战!目标,狼居胥山!必须在暴雪彻底封死草原之前,赶到那里!” 狼居胥山!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将领的心中炸响! 所有人的血液,在这一刻,都被点燃了! “都督,那这图木部落……” “绕不过去。”林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名向导。向导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忙道:“是……是的大都督。去狼居胥山,图木部落是必经之路,根本绕不开。” “既然绕不开,那就把它从草原上,彻底抹掉!”林尘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 “陈英!” “末将在!”这一次,陈英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出列。 “你立即率领神机营一千五百人,携带所有火铳,从上风口,借风雪掩护,隐蔽接近图木部落。我要你的人,像一群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的营地外围,构筑一道死亡火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发出一丝声响!” “末将遵命!”陈英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命而去。神机营的精准打击,正需要他这样沉稳的将领指挥。 “赵虎!高达!” “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两千骑兵,分左右两翼,跟随神机营之后潜伏。一旦陈英的枪声响起,你们就是两把出鞘的利刃,给我从两翼,狠狠地,扎进敌人的心脏!记住,不要恋战,目标是制造混乱,分割他们的营地!” “朱能!” “末将在!”朱能早已热血沸腾。 “你率两千五百骑兵,为中军主力!在两翼冲锋之后,由你,从正面,发起最后的总攻!我要你像一柄无坚不摧的铁锤,彻底砸碎他们的抵抗,一鼓作气,拿下整个部落!” “末将领命!!”朱能的咆哮声,几乎要撕裂风雪。 一套完整的,以神机营为尖刀,以骑兵集团为重锤的闪电战术,瞬间成型。 部署完这一切,林尘的目光,落在了队列后方,那几个,既兴奋又难掩紧张的身影上。 他看到了江广荣,以及他身边的韩风、萧然、刘季。 “江广荣。” “大哥……不,都督!”江广荣一个激灵,连忙策马上前。 林尘看着他那副,想上战场又怕拖后腿的模样,微微一笑。 “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他指着图木部落的东南方向,“你带着你的百人队,去那里埋伏。战斗打响后,必然会有一些,从包围圈里漏网的蛮子,企图从那个方向逃窜。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在那里,把所有逃出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活口,全部给我拦下来。”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冲锋,是捡漏。一个不许放跑,听明白了吗?” 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这哪里是任务,这分明就是,将煮熟的军功,硬生生塞到他们的嘴里! 第807章 突袭! 江广荣瞬间就明白了林尘的用意,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他知道,这是林尘在兑现承诺,在给他,也是给他的兄弟们,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是!都督!”江广荣猛地挺直了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应道。他身后的韩风三人,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放跑一个蛮子!” “好。”林尘点了点头,自己则率领剩余的亲卫,作为战场总预备队,居高临下,掌控全局。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那片风雪渐大的草原。 “白虎营,出发!” 风,更大了。 雪,也更密了。 苍茫的草原上,图木部落的营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湖边。一个个圆顶的帐篷,如同兽背上隆起的鳞片,安静而祥和。牧民们早已躲进了温暖的帐篷,抵御着这突如其来的风雪。除了几名在寒风中,瑟缩着巡逻的哨兵,整个部落,都沉浸在安逸的睡梦中。 他们谁也不知道,一张由钢铁与杀意编织而成的大网,已在风雪的掩护下,悄然张开。 部落上风口处,一片低矮的土坡后。 陈英单膝跪地,冰冷的“望远镜”,紧紧贴着他的眼眶。在他的视野中,图木部落的轮廓,清晰可见。他身后的雪地上,一千五百名神机营的士兵,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三段式的射击阵列。黑洞洞的铳口,如同死神睁开的眼睛,无声地,瞄准了那片灯火零星的营地。 “都督有令……”陈英放下望远镜,声音被风雪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 “点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只有一连串细微而急促的,“嗤嗤”声。 第一排的火枪手,冷静地,用手中的火绳,点燃了火门。 下一瞬! “轰!轰!轰!!” 数百支火铳,同时喷出了愤怒的火焰!刺耳的轰鸣,如同九天之上,滚过的第一道惊雷,悍然撕裂了草原的宁静! 密集的铅弹,裹挟着死亡的尖啸,瞬间越过数百步的距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金属风暴,狠狠地,泼洒在了图木部落的营帐之上! 原本厚实的帐篷,在高速旋转的铅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布匹被撕裂,木杆被洞穿,正在睡梦中的牧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连人带被褥,钉死在了地上。正在巡逻的哨兵,胸口,猛然炸开一团血花,脸上还带着茫然的表情,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图木部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冲天的,惊恐与混乱! “敌袭!敌袭!!” “怎么回事!是天神发怒了吗!” 无数牧民,衣衫不整地,从破烂的帐篷里冲出来,脸上写满了,世界崩塌般的恐惧。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他们看到的,只有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和那在风雪中,不断闪烁的、致命的火光! “轰!轰!轰!!” 神机营的第二轮齐射,紧随而至! 这一次,铅弹组成的死亡之网,覆盖了那些,刚刚冲出帐篷的人群。血雾,在营地中,一团团地爆开,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就在图木部落的建制,即将被这恐怖的远程打击,彻底打散之际。 “杀!!!” 两股,震天的喊杀声,如同两柄烧红的利刃,从营地的左右两翼,狠狠地,刺了进来! 赵虎与高达,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四千白虎营的铁骑,在他们的率领下,如同两股,黑色的潮水,冲破了风雪的帷幕。他们没有丝毫停顿,以最狂野的冲锋姿态,沿着神机营撕开的口子,悍然撞入了那混乱的营地! 马刀,划破风雪,带起一道道,冰冷的寒光! 一名刚刚拿起弯刀,试图组织抵抗的蛮子头目,还没看清来敌的模样,就被赵虎,一刀,连人带刀,劈成了两半!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狰狞! 高达的骑兵,则像是一群,最高效的屠夫。他们策马在帐篷间穿行,手中的马刀,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任何试图反抗,或者逃跑的蛮子,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斩于马下! 两翼的突击,彻底粉碎了图木部落,最后一点,组织反击的可能。 “白虎营!总攻!!” 伴随着朱能,那如同暴雷般的怒吼,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一柄铁锤,终于落下! 两千五百名骑兵,组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阵,从正面,对着图木部落,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马蹄,踏在积雪与尸体之上,发出的轰鸣,让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跑啊!是魔鬼!是魔鬼!!” 残存的蛮子,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了武器,哭喊着,像一群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然而,在这三面合围的绝境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 部落东南方,一处不起眼的小树林后。 江广荣带着他的百人队,正紧张地,注视着那片,火光冲天的战场。韩风、萧然、刘季三人,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水。 “来了!”江广荣低喝一声。 只见风雪中,十几个蛮子骑兵,正连滚带爬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亡命奔逃。 “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按大哥说的,一个不许放跑!”江广荣拔出佩刀,大吼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韩风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蛮子,心脏,砰砰直跳。他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长枪,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名蛮子骑兵,注意到了他们这支,人数稀少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他嘶吼着,挥舞着弯刀,竟是直直地,朝着韩风冲了过来,想要从这里,撕开一个缺口! 看着那张,狰狞而扭曲的脸,韩风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想起了父亲的期盼,想起了江广荣的鼓舞,想起了林尘,那平静而充满信任的眼神! “啊——!!” 韩风发出了一声,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嘶吼!他闭上眼睛,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将手中的长枪,奋力向前一刺! 第808章 为都督效死!为大奉效死!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韩风感觉手中一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名蛮子骑兵,正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根,透体而出的枪尖。 “我……我杀人了?” 韩风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名蛮子,从马背上,无力地滑落。 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与激动,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的心底,猛然涌起!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他,韩风!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喝酒听曲的纨绔子弟! 他是一个,能亲手斩杀敌酋的,大奉军人! “杀!!” 韩风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咆哮,调转马头,主动迎向了,下一个敌人! …… 半个时辰后,战斗,彻底结束。 图木部落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血与火的地狱。再没有一个,能够站立的蛮子。 林尘策马,缓缓走入这片修罗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火油燃烧的焦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陈英迎了上来,他的脸上,还沾着硝烟的痕迹。“都督,战斗已经结束。我军没有战死,但有两人受伤。是否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俘虏和牛羊?” 在任何一场胜利之后,这都是,理所应当的流程。 然而,林尘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这片营地,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摇了摇头。 “不必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这草原的寒风一样,冰冷刺骨。 “传令下去,所有还在喘气的蛮子,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补刀。” “牛羊马匹,一概不要。所有人的尸体,都堆到帐篷里,连同他们的财物,一把火,烧个干净。” 陈英闻言,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都督,这……” “我们不是来郊游的,我们是来奔袭的!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战利品上。” 他调转马头,目光,望向了草原更深处,那片,被风雪笼罩的黑暗。 “告诉弟兄们,处理干净之后,立刻出发。” “在暴雪落下之前,我们,必须赶到狼居胥山!” 图木部落的冲天火光,如同一支,在雪夜中,即将燃尽的巨大火炬。黑色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焦臭,被狂风卷向远方,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灰黑印记。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仿佛被严寒冻结,凝固在每一个人的鼻腔里。白虎营的将士们,面无表情地,执行着最后的清扫。他们将蛮子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幼,都拖拽着,扔进那些还在燃烧的帐篷里。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发出“噼啪”的爆响,为这片修罗场,奏响了最后的挽歌。 林尘在一片狼藉的营地前,勒住了缰绳。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千年不化的寒冰。这场屠杀对他而言,似乎与踩死一群蚂蚁,并无分别。战争,本就是最有效率的杀戮,任何多余的仁慈,都是对自身将士生命的不负责任。 他从亲卫手中,接过一张角弓和两支,箭尾绑着厚厚白布的特制响箭。这种响箭,一旦射出,能发出穿云裂石的尖啸,足以在十里之外,清晰可闻。 “赵虎。”他淡淡开口。 “都督!”赵虎快步而来,他身上的铁甲,还沾染着已经开始凝结的血迹。 “去,挑两个营里最好的斥候。要骑术最好,最耐苦寒,脑子最清醒的人。”林尘将弓箭递给赵虎,“让他们即刻出发,一路向东。不用刻意辨别方向,寻找虞国公的主力大军。”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告诉他们,此去艰险,九死一生。但只要找到了主力,什么话都不用说,对着天空,射出这两支响箭即可。一支之后,隔半柱香,再射第二支。虞国公是沙场宿将,他,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在告知友军:我白虎营,要彻底脱离大部队,化作一柄,最锋利的孤军匕首,独自,去插进乌丸国的心脏!这一箭,是告知,是请令,更是诀别!从响箭射出那一刻起,白虎营的生死,将与主力大军,再无关联。 “都督放心!”赵虎没有丝毫犹豫,将弓箭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抱着整个白虎营的信念,“末将亲自去挑人!保证将您的意思,分毫不差地,送到虞国公面前!” 赵虎转身离去,很快,两名被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斥候,牵着马来到了林尘面前。他们看上去,并不如何高大,但眼神,却像草原上的孤狼一样,坚韧而沉静。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彪悍之气,是任何伪装,都模仿不来的。 “卑职王五。” “卑职李六。” 两人单膝跪地,声音沙哑而有力。 林尘翻身下马,亲自将两个装满了肉干和烈酒的水囊,挂在了他们的马鞍上。 “此去,多加小心。”他没有说太多激励的话,只是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整个白虎营的兄弟,等你们的消息。” “为都督效死!为大奉效死!” 两人起身,动作干净利落,翻身上马。他们没有回头,只是对着林尘,猛地一捶胸甲,便一头,扎进了那茫茫的风雪之中。他们的背影,很快,就变成两个微不足道的黑点,最终,被无边的白,彻底吞没。 …… 与此同时,东边百里之外。 一支更为庞大,如山如海的军队,正潜伏在一片连绵的丘陵之后。京师大营与各大国公府的旗帜,在风雪中,被冻得如同铁片,猎猎作响,却又带着一种,压抑的肃杀。 中军帅帐之内的气氛,却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凝重几分。 虞国公朱照国、杜国公,以及十余位佩刀悬剑的核心将领,正围着一张,用数块羊皮拼接而成的巨大地图,激烈地争论着。 须发皆白的杜国公,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标记为“巴音部落”的地点,脸上,满是忧虑。 第809章 去禀报可汗!南朝人疯了! 他沉声道,“这个巴音部落,是乌丸国东部草原的门户,人口过万,能披甲上马的控弦之士,不下三千!其首领巴音,更是乌丸可汗的小舅子,骁勇善战。我军长途跋涉,初来乍到,对周遭地利、气候皆不熟悉,若是贸然强攻,一旦受挫,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一圈众人,继续道:“依老夫之见,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应该先稳住阵脚,派遣大量斥候,组成蛛网,将方圆百里的情况,彻底摸清、探明。然后再徐徐图之,步步为营。如此,方是万全之策!” 杜国公的话,代表了军中大多数将领的想法。这是兵家正道,稳妥,虽然慢,但不会犯大错。 另外一位将领也是道:“杜公所言甚是。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如今,对敌情两眼一抹黑,确实不宜浪战。” 朱照国,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花白的胡须上,凝结着细碎的冰霜。 “杜公,你们说的,都是正理。但你们却忘了一点,那就是,天时!”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帅帐的顶棚,仿佛能穿透帐篷,看到外面那片,愈发阴沉的天空。 “兵贵神速,尤其是在这草原之上!如今大雪将至,若按你们的法子,等我们派出斥候,摸清情况,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届时,暴雪封山,道路断绝,我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恐怕等不到开战,就要被这鬼天气,给活活拖垮了!” “这……”杜国公一时语塞。 “可是强攻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不能一战而下,就难了!”另一名将领,忍不住插话道。 “报——!” 就在帐内众人,争执不下,陷入僵局之际,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划破风雪的急促通报。 一名亲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他身上的铠甲,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启禀国公爷!我军巡哨,在西侧三十里外,发现大奉制式响箭信号!一声长鸣,半柱香后,又是一声!” “什么?!” “响箭信号?!” 整个帅帐,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在了朱照国身上! 大军之中,只有一支部队,有资格,也有能力,在那个方向,发出这样的信号! 白虎营!林尘! 朱照国猛地站了起来,仿佛在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年轻了二十岁的力量!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帐口,一把,掀开了厚重的帘子。 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立刻,灌了进来。 他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但那两声,穿云裂石般的尖啸,仿佛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想干什么? 他已经打起来了? 无数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朱照国这位沙场老帅的脑中,疯狂闪过。他戎马一生,打过的仗,比许多人吃过的盐都多。只一瞬间,他便想通了,所有关节! 那小子,嫌他们走得太慢了! 他这是在用响箭告诉自己,他要脱离主力,单干了!他要用他那八千精锐,化作一柄,最锋利的凿子,自己去把乌丸国这块,坚硬的铁板,给凿穿一个窟窿! “哈哈!好!好一个林家的麒麟儿!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朱照国忽然仰天长笑,笑声,是如此的酣畅淋漓,充满了无尽的豪迈与欣赏。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一头,苏醒的猛虎,环视着帐内,所有还在发愣的将领。 “看来,我们这些老骨头,不用再争了。” “传我将令!!” 他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帅帐,嗡嗡作响。 “全军!拔营!即刻出击!目标,前方的巴音部落!告诉弟兄们,不用计较伤亡,不用考虑阵型,给老夫,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彻底碾碎!” 杜国公大惊失色:“老朱!这……这有点赌博。” “对!就是赌博!”朱照国目光如电“兵者,诡道也!战场之上,哪有万全之策!林尘那小子,敢用八千人,去赌乌丸国的国运!我们这数万大军,难道,连配合他演一场戏的胆子,都没有吗?!” “我军为‘正兵’,当行阳谋大道,正面推进,吸引所有敌人的目光!而白虎营,就是‘奇兵’,当行阴险诡道,直插敌人要害!奇正相合,方为致胜之道!”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身前的案几上。 “我们主力大军的任务,就是推进!再推进!把草原上,所有能看到的部落,都给老夫打一遍!把所有蛮子的注意力,都死死地,按在我们身上!给林尘,创造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再传令!命虎威将军张奎,率五千精锐轻骑,脱离主力!带足十日干粮,不必理会沿途部落,给我像一把尖刀一样,直奔乌丸国的王帐!他们不用攻城,只需在沿途,不断袭扰,制造恐慌,为白虎营的最终突击,扫清外围的障碍!” 朱照国的命令,清晰、果决,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疯狂!他这是要用堂堂正正的阳谋,用绝对的实力,为林尘的奇袭,铺就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是!!” 帐内所有将领,无论是之前赞同还是反对,此刻,全都被朱照国这股,赌上一切的豪气,所彻底感染!他们齐声应诺,声震四野! 很快,连绵的丘陵之上,出现了,如黑色潮水般的大奉骑兵。他们没有丝毫的隐藏和试探,成千上万的骑士,汇聚成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钢铁洪流,直接对着山下的巴音部落,发起了山崩地裂般的,集团冲锋! 那震天的马蹄声,甚至盖过了,呼啸的风雪! 巴音部落的哨兵,在看到那,黑色海洋时,整个人都吓傻了。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下了箭塔,用哭喊的腔调,敲响了警锣。 “敌袭——!!是大奉的主力!是大奉的主力打过来了!!” “快……快派人去王帐!去禀报可汗!南朝人疯了!!” 战争,在这一刻,于草原的东部战线,以一种,最狂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被彻底点燃! 第810章 狼居胥山 而此刻,那支,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白虎营,却遇到了,自进入草原以来,最大的麻烦。 他们抛弃了所有的辎重,包括那笨重的黑衣大炮。除了神机营的士兵,还背着相对轻便的火绳枪外,其余人,皆是轻装简行,一人双马。饶是如此,在大雪之中,持续不断的奔袭,对人马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雪,越下越大。从最初的鹅毛大雪,逐渐变成了,夹杂着冰粒的“白毛风”。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能见度,已经不足五十步。狂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林尘抬手,喊停了队伍,将那名已经快要冻僵的向导,叫到跟前。 “现在,我们在哪个位置?距离下一个部落,还有多远?” 那向导,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镇定。他趴在马背上,嘴唇紫青,哆哆嗦嗦地,环顾四周。入目所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所有的参照物,都被大雪彻底覆盖。他那茫然无措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回……回都督……这……这雪太大了,风也乱了……小的……小人真的分不清方向了……” “什么?!”朱能一听,当即就火冒三丈,他一把,将向导从马上揪了下来,蒲扇般的大手,拎着他的衣领,“你不是说你闭着眼睛,都能在草原上跑个来回吗!这才哪到哪,你就不认路了!” 江广荣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这向导,可是他力荐的,要是出了岔子,他难辞其咎。“你……你再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向导被朱能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快要哭了出来,两腿一软,瘫在了雪地里。 “无妨。” 林尘那,永远波澜不惊的声音,如同一剂镇定剂,让所有人的焦躁,都为之一静。他挥了挥手,示意朱能放开向导。 “天威难测,非人力所能及,不怪他。” 他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昏暗的天色,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寻找避风处,生火,吃干粮,节省马力!” 夜幕,很快降临。 肆虐了一整天的风雪,却奇迹般地,小了许多。虽然依旧阴云密布,但偶尔,能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看到几点,格外明亮的星光。 林尘独自一人,走到一块巨大的、可以避风的岩石后,拂去积雪,抬头,仰望着那片,深邃而陌生的星空。 朱能和陈英,有些担忧地,跟了过来。 “都督,您这是在看什么?真要是迷了路,咱们可就麻烦大了。”朱能的语气里,满是焦虑。 “是啊,尘哥,”陈英也皱着眉,“要不,咱们干脆等到天亮,等雪停了再说?” 林尘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专注地,在几颗时隐时现的星辰之间,来回移动、比对,仿佛在脑海中,构建着一副,无比精密复杂的星图。 许久,许久。 就在陈英他们,以为林尘已经冻住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找到了。” 他转过身,指着左前方,一个,在普通人眼中,与其他方向,并无任何区别的黑暗处。 “全军上马。向那个方向,全速前进。天亮之前,我们就能找到,下一个‘粮仓’。” 朱能和陈英,彻底惊呆了。 “都督,您……您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就知道路了?”朱能结结巴巴地问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 陈英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凑上前,学着林尘的样子,看了半天天空,除了觉得脖子酸之外,什么也没看出来。“尘哥,你这也太神了吧?这都能看出来?莫非你懂什么仙法不成?” 林尘看着他们那,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仙法倒是不会。只不过,是一些基础的天文学知识罢了。”他解释道,“我们所处的纬度,与京师不同,所以星象,自然也有所变化。但那颗,永远指引着北方的帝星,是不会变的。只要找到了它,再结合我们大致的行军路线,就能推算出,我们现在的位置,和应该前进的方向。这些东西,在京师大学堂里,都有教的。”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便已收敛,翻身上马,语气,再次变得,不容置疑。 “走了,弟兄们的干粮,撑不了多久了,要快!” 朱能和陈英,愣愣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近乎于崇拜的震撼。 他们不再有任何怀疑,立刻上马,大声传达着林尘的命令。 八千白虎营,再次化作一条,在雪夜中,悄然游弋的黑色怒龙。在林尘的统帅指引下,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无边的雪夜深处。 两个时辰后。 正如林尘所料。一个,比图木部落,规模稍大一些的“达达部落”,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个部落的蛮子,显然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大奉军队入境的消息。整个营地,都在睡梦之中,安静得,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一次的战斗,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效率高到令人发指的“武装劫掠”。 白虎营的将士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摸进了营地。他们没有去抢夺任何金银财物,也没有兴趣去追杀那些,四散奔逃的牧民。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食物。 他们冲入每一个帐篷,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风干的牛羊肉、奶酪、以及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将所有能找到的食物,都打包塞入随身的行囊。 任何,敢于拿起武器,试图反抗的蛮子,都会被,路过的骑兵,毫不留情地,一刀毙命。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这场单方面的劫掠,便已结束。 白虎营,没有丝毫停留,再次,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原之上。 …… 风,在咆哮。 雪,在狂舞。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一种颜色——那便是,遮天蔽日的,苍白。 狼居胥山,这座在草原传说中,被誉为“天神之脊”的圣山,此刻,也完全被暴风雪所吞噬。山脉的轮廓,在狂暴的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在混沌中的远古巨兽。 然而,就在这圣山南麓,一处背风的河谷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数以千计的帐篷,连绵成片,如同雪地上,生长出的巨大菌群。无数的牛羊,被圈禁在临时的栅栏中,拥挤着,抵御着严寒。这里,便是乌丸国的权力心脏,乌丸可汗的王帐所在。 第811章 大奉的军队?他们怎么敢! 王帐之内,温暖如春。 地上,铺着厚厚的、来自波斯的华美地毯。中央的鎏金火盆里,上等的银霜炭,烧得通红,没有一丝烟尘,却将热浪,送到了大帐的每一个角落。 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华贵狐裘的可汗——水月托娅,正慵懒地,斜倚在铺着整张白熊皮的宝座上。她那张,兼具草原的英气与女性柔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思索。 在她下方,十余名气息彪悍的部落酋长,正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享用着马奶酒和烤羊腿,一边高谈阔论。他们是乌丸国最核心的统治层,也就是铁勒贵族。 暴风雪,对他们而言,似乎并非灾难,而是一种庇护。它隔绝了危险,带来了安宁。 “说起来,这鬼天气,也该停了。”脾气火爆的“朵色”部落酋长,灌下一大口马奶酒,粗声粗气地抱怨道,“我早就跟‘白狼部’那帮杂种约好了,等开春,就去抢了他们的牧场!再这么下个十天半个月,我的勇士们,刀都要生锈了!” “哈哈哈,朵色,你的脑子里,除了打仗和女人,还能不能想点别的?”坐在他对面,一个眼窝深陷,看起来颇有心计的“贵霜”部落酋长,轻笑着说,“这大雪,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礼物。正好让族人们,好生休养,多生几个崽子,来年,才有更多的战士。” 最为年长,地位也最高的“斜率”部落酋长,正用小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烤羊排,闻言,也沉声说道:“贵霜说的没错。今年的雪,比往年都大,是好兆头。等大雪融化,来年的水草,一定会格外丰美。” 他们谈论着天气、猎物和部落间的摩擦,言语间,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绝对掌控感,和对外界的漠不关心。在他们看来,只要狼居胥山,还矗立在这里,只要暴风雪,还在肆虐,那他们,就是绝对安全的。 就在这时,大帐厚重的门帘,猛地,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股夹杂着冰雪的狂风,瞬间,倒灌而入,让帐内的暖意,都为之一滞。 一名负责守卫王帐的甲士,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他身上的铠装,挂满了冰棱,声音,因为极度的寒冷与惊慌,而变了调: “报……报告可汗!东边巴音部落的使者,冒死求见!说……说有天大的急事!” 帐内,瞬间一静。 所有铁勒贵族,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高谈阔论,戛然而止。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极为诧异的表情。 “斜率”酋长,皱起了他那浓密的眉毛:“巴音部落?他们离王帐,足有七百里!这么大的暴风雪,他们的使者,是怎么过来的?疯了吗?” “让他进来。” 宝座上,水月托娅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一个几乎被冻僵的人,被两名甲士,架了进来。他身上的皮袄,早已被风雪撕得破破烂烂,脸上,布满了可怖的冻疮,嘴唇乌青,浑身,筛糠般地抖个不停。 “可……可汗……”那使者,一看到水月托娅,便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甲士,扑倒在地,发出了,如同杜鹃泣血般的哀嚎。 “我们……我们的部落,被打了!被南朝人……被大奉的军队给打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王帐之内,激起了千层巨浪! “什么?!” “大奉的军队?他们怎么敢!” “你说谎!南朝的软脚虾,怎么可能敢在冬天,踏入我们的草原!他们是来找死吗?” 四周的铁勒贵族,一片哗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荒谬与愤怒。 使者,带着哭腔,嘶吼道:“是真的!是真的啊!他们……他们穿着黑色的盔甲,突然,就从风雪里冲了出来!他们不抢牛羊,不抢女人,见人就杀!动作快得,根本不给我们,集结勇士的机会!我的父亲,我的兄弟,都死了!整个部落,都死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更加恐惧地补充道:“而且……而且,好像不止一支军队!我逃出来的时候,听别的逃难的牧民说,在更东边的地方,还有一支,人数更多的南朝军队,正在横扫所有的部落!他们……他们好像是从两个方向,一起打过来的!”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因为,没有人,敢拿这种事情,来欺骗伟大的草原之主。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是伪装不出来的。 整个王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下一刻,便是,截然不同的,情绪爆发。 “迁徙!必须马上迁徙!” “党封”的酋长,第一个,叫了起来。他的脸上,满是恐惧,几乎是语无伦次,“我想起来了!大萨满上个月就预言过,说今年,天空会出现‘流血的星星’,是白灾降临的预兆!这就是了!这就是了!我们不能跟天神的意志对抗!我们应该立刻,带着族人,向北边的冰原迁徙,避开这场灾祸!” “放你的臭屁!党封!” 脾气火爆的“朵色”酋长,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羊腿骨,狠狠地,摔在地上,油脂四溅,“我们是草原的雄鹰!不是闻风而逃的土拨鼠!南朝人打到了家门口,你不想着怎么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居然还想着逃跑?你的荣耀,都被狗吃了吗?” “迎战!必须迎战!”他涨红了脸,对着宝座上的水月托娅,大声请命,“可汗!请您下令!给我一万精兵!我朵色,愿意立下军令状!不管他们来了多少人,我亲自带队,去把那支,穿着黑甲的魔鬼,给我揪出来!我要用他们的头颅,来擦亮我族的战刀!” “朵色,你冷静点!你这是在用族人的性命,去满足你自己的虚荣!”最为年长的“斜率”酋长,沉声喝止了他。他相对稳重,思考得也更多,“我们现在,连敌人有多少人,主帅是谁,从哪来,要去哪,都一无所知。贸然出击,才是取死之道。” 第812章 神兵已临! 他转向水月托娅,微微躬身,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可汗,我认为,现在,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这场暴风雪。南朝人不习寒战,他们的战马,是吃草料长大的中原矮脚马,根本,经不起草原的苦寒。他们的士兵,穿着的,是我们草原上,最穷的牧民,都不会穿的单薄铠甲。还有他们的粮草,战线拉得这么长,能支撑多久?” “所以,”他得出结论,“他们选择在冬天进攻,简直是,将自己的脖子,主动伸到了我们的刀下。我们,只需以逸待劳,紧闭营门,等待天时。不出半月,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就会,因为寒冷、疾病和饥饿,自己崩溃。届时,我们再出兵,收拾残局,便可不战而胜!” 他的话,得到了许多务实派的酋长们的赞同。 “没错!斜率大人说得对!天气,就是我们最大的武器!” “跟一群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拼命的?等雪停了,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时间,王帐之内,争论不休。要迁徙的,要迎战的,要固守的,吵成了一锅粥。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丝毫表情变化的,最高统治者——水月托娅的身上。 水月托娅,缓缓地,从宝座上坐直了身体。她那双,如同草原上,最深邃的湖泊般的眼眸,扫过帐下的每一个人。 被她目光扫过的人,无不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党封,”她首先开口,声音清冷,“你的祖先,曾经跟着狼神,征服过半个世界,而你,却被一个萨满的梦话,吓破了胆。草原,不需要懦夫。” 那“党封”酋长,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她又看向朵色:“朵色,你的勇气,值得称赞。但一万精兵,去风雪里,寻找一支,连影子都抓不住的敌人?那是匹夫之勇,只会白白葬送我勇士的性命。”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斜率身上:“斜率,你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把我们的敌人当成了,和过去几百年里那些前来送死的,一样的蠢货。可这一次,他们既然敢来,就一定,有所倚仗。” 她站起身,华丽的狐裘,从肩上滑落在地。她走到大帐中央,目光,仿佛穿透了帐篷,看到了,那肆虐的风雪。 “既然,大奉的皇帝,舍得将他的精锐,送到我们草原上来送死,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他们呢?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天气上。我们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传我的命令!”她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 “即刻,向所有能联系到的部落,发出狼烟!命令他们,在大雪稍停之后,立刻向王帐集结!我要让那些,敢于踏入我们领地的南朝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骑兵!什么才是,真正的,狼群战术!” “至于王帐的位置……”她环视四周,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神祇般的自信,“完全没有,迁徙的必要。” “草原,是如此的广袤无垠。在这样的暴风雪里,想要找到我们王帐的确切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到这里,就仿佛是说给帐内众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在草原的历史长河中,这片土地的广袤与变幻莫测的气候,始终是游牧民族,最强大的护盾。南方的中原王朝,无论多么强盛,其军队一旦深入草原,便会立刻,变成迷失方向的瞎子、聋子。数百年间,无数次北伐,最终都因为,找不到敌人的主力,而在巨大的后勤消耗中,无功而返,这几乎成了一条,颠扑不破的铁律。 “他们,找不到我们。” 水月托娅,做出了最后的断言,语气充满了对这条铁律的绝对信任。 “那支主力大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而那支行踪诡秘的小部队,才是他们的真正杀招。但他们太小看草原了,也太小看我水月托娅了。” 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他们甚至不可能到王帐这里,就在冰天雪地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汗英明!” 帐内所有铁勒贵族,被她这股运筹帷幄的强大自信所感染,齐齐拜服,山呼海应! 然而。 他们谁也不知道。 就在他们高谈阔论,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同一个夜晚。 在王帐南面,狼居胥山主峰附近。 一处,被风雪覆盖的山头之上。 一道道,如同幽灵般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他们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这极北之地的,风雪与钢铁,凝聚而成的鬼魅。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让他们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了一体。 若不是那偶尔从头盔缝隙中透出的两道,闪烁着疲惫与杀意的骇人目光,根本,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出现在了山巅。 为首一人,缓缓摘下,已经结满冰霜的头盔,露出一张,年轻而冷峻的脸。 正是,林尘。 他站在山巅,任由那刀子般的寒风,吹拂着他那早已冻得麻木的脸颊。他的目光,越过最后一道山脊,望向了远处山下河谷中,那片在风雪中,依旧清晰可见的巨大营地。 在他的身后,八千白虎营的将士,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静静地矗立着。 他们,真的,到了。 在所有人都认为,绝不可能的情况下,他们穿过了暴雪,穿过了迷途,穿过了死亡。 神兵,已临狼居胥! 山巅之上,风雪如刀。 积雪深可及膝,狂风卷着冰晶,刮在脸上,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钢针在扎刺。 每一个白虎营将士的脸上、眉毛上、甲胄的缝隙里,都凝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仿佛一尊尊在极寒中,伫立了千百年的冰雕。然而,冰霜之下,却是一双双,燃烧着烈火的眼睛。那是极致的疲惫、饥饿和寒冷,都无法浇灭的,对战争的渴望,和对功勋的贪婪。 第813章 打断乌丸人的脊梁骨 “太好了!我们真的到了!” 朱能的脸,被冻得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红色,嘴里哈出的白气,仿佛都要立刻结成冰碴,但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里,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狂热,“都督!下令吧!我愿为先锋,把他们的王帐,给捅个对穿!” 他看了一眼,山下那片,在风雪中,连绵不绝的草原帐篷,又有些遗憾地,砸了咂嘴:“唉,他娘的,真是可惜了!要是那几门宝贝‘黑衣大炮’没丢,没沉到河底去,现在,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先对着那最亮的帐篷,狠狠地,轰上他十几轮!炸他个天翻地覆,那才叫过瘾!” 站在他身旁的陈英,则要冷静得多。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简易地图,顶着风雪艰难地展开。地图上,是根据此前斥候的情报,和刚刚的观察,绘制出的,乌丸大营的粗略轮廓。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锁定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位置,沉声道:“都督,朱能说的没错,进攻,宜早不宜迟。我们长途奔袭,体力已近极限,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他伸出那只同样结满冰霜的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但关键,不是我们能杀多少人,而是,一个都不能跑掉,尤其是,他们的可汗,水月托娅。” “你看,”陈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营地太大,帐篷,不下数千顶,人口,至少在五万以上。我们的总兵力,只有八千。一旦从正面强攻,就算能造成巨大的混乱,消息,也一定会很快传到位于核心的王帐。到那时,水月托娅可以从容地,在亲卫的保护下,从任何一个方向,突围逃走。茫茫雪原,一旦让她逃了出去,凭借她的声望,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聚集起一支大军。那我们这次,冒死奇袭的战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林尘接过陈英手中的地图,目光在上面,缓缓移动。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呼啸的风雪中,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们既要雷霆万钧,又要滴水不漏。”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的所有将领——杀气腾腾的赵虎、沉默如山的的高达、一脸兴奋的江广荣,以及勋贵营和白虎营的,一众悍将。 “此战,我们的目的,不是击溃,而是全歼其核心,彻底,打断乌丸人的脊梁骨!” “我命令!” 所有将领,神情一肃,齐齐向前一步,俯首听令! “赵虎、陈英!” “末将在!”两人,声如洪钟。 “我分给你部,五千骑兵!白虎营的精锐,尽在于此!你们的任务,是‘穿插’!” 林尘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两条,毫不留情的直线,直插敌营心脏,“你们,分为东西两翼,在进攻发起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入敌营!不用管两翼的零散帐篷,不用与任何敌人恋战,你们的目标,就是一路,向着营地最中心的位置,对穿过去!” “你们要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进这块牛油里,给我,把它,彻底搅乱!搅烂!让所有的蛮子,都陷入混乱,让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头领,找不到自己的部队,让他们,在奔跑和尖叫中,迎接死亡!” 赵虎和陈英,对视一眼,眼中,同时,迸发出嗜血的光芒,大声领命:“遵命!保证,把他们的肠子,都给搅出来!” “朱能!” “末将在!”朱能激动地,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我分给你部,两千骑兵!由你,统领江广荣及勋贵营。你们的任务,是‘阻截’!” 林尘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立刻,从北面山坡,绕一个大圈!你们要在大雪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到敌营的后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急行军也好,抄近道也罢,必须,在半个时辰内,给我,在敌营北侧五里之外,组成一道,长达十里的,第二道防线!” 林尘的语气,变得无比严厉:“记住,你们的任务,最重!你们面对的,可能会是,保护着乌丸可汗,突围而出的,最精锐的草原骑兵!我不要战果,我只要结果!结果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过去!” 朱能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他重重地一锤胸甲,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唾沫横飞地吼道:“尘哥放心!只要我朱能,还有一口气在,别说是那臭娘们,就算是长生天想从我这儿过去,也得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好!” 林尘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达的身上,“剩下的一千人,包括高达在内,组成‘斩首’部队,跟随我!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伸出手,遥遥地,指向了山下河谷中,那顶,在无数帐篷环绕下,显得格外高大、格外明亮的,属于乌丸可汗的王帐。 “取下,水月托娅的,项上人头!” 作战任务,分配完毕。条理清晰,目标明确。 林尘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群,追随自己,穿越了死亡风雪的虎狼之师。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弟兄们!” “此战,是大奉对草原的,复仇之战!此战,是我们白虎营,扬名天下之战!” “自太祖皇帝起,我大奉,受草原袭扰,二百余年!边关的百姓,流了多少血?我们的兄弟袍泽,埋了多少骨?今日,我们,就要用蛮子的血,来偿还这笔,血债!” “此战过后,尔等,皆可封侯拜将,光宗耀祖!你们的名字,将会被,写进史书!你们的画像,将会被,画下!你们的子孙后代,将以你们为荣!” “荡平草原蛮子,就在今朝!” “封侯拜将!荡平蛮子!” “封侯拜将!荡平蛮子!” 八千将士,被这股,混杂着仇恨与荣耀的豪情,彻底点燃!他们压抑着声音,用低沉的咆哮,回应着他们的主帅!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炼出的滔天杀气,几乎,要将天上的风雪,都冲散! “行动!” 第814章 袭营! 随着林尘冰冷的一声令下。 三支队伍如同三条蓄势已久的洪流,悄无声息地分作三股,顺着山坡涌入了下方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惊天突袭开始了! 黑暗是最好的伪装。 暴风雪是最好的背景音乐。 两千骑兵在没过马腹的深雪中,艰难而又沉默地行进着。 朱能一马当先。他没有选择平坦的大路,而是带着部队一头扎进了狼居胥山北麓的崎岖山林之中。 这里怪石嶙峋,沟壑纵横,对骑兵而言是致命的陷阱。但朱能却像一头熟悉这片山林的老狼,精准地辨别着方向。 “都给老子跟紧了!谁他娘的掉队了,就自己死在这儿,别拖累大家!”他压低着嗓门,粗声粗气地对身后吼道。 江广荣这位昔日的京城纨绔,此刻脸上却没有了丝毫的轻浮。他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衣,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却咬着牙道:“这一战,我们要一战定乾坤。” 他身后的勋贵子弟们也是如此,纵然此前没曾吃过这样的苦。 朱能此刻也完全兴奋起来:“尘哥把截断敌军后路的任务交给我们,那是看得起我们!从大路绕太远,也容易被蛮子的暗哨发现。只有翻过这片山林,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到他们的屁股后面去!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想想尘哥说的封侯拜将!想想京城里那些等着你们回去吹牛逼的小娘们!” “嘿嘿嘿……”一提到这个,勋贵子弟们顿时来了精神。 恐惧和疲惫仿佛都被“封侯拜将”和“小娘们”这两个充满诱惑力的词语给驱散了。 “冲啊!为了小娘们!”一个胆大的勋贵子弟怪叫了一声,随即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队伍的士气重新被调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斥候突然勒马返回,做了一个“有情况”的手势。 朱能眼神一凛,立刻让全军停止前进。 不远处的山坳里隐约有几点火光,还有模糊的说话声。 是一队乌丸人的巡逻队。他们同样在躲避着风雪,围着一堆篝火正在烤火取暖,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干掉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朱能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十几名最精锐的白虎营老兵悄无声息地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如同黑夜中的猎豹,匍匐着摸了过去。 江广荣和勋贵子弟们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场教科书般的无声猎杀。 白虎营的士兵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暴起发难! 一名正在烤火的乌丸士兵刚觉得脖子一凉,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锋利的短刀瞬间抹过了他的喉咙。 他瞪大了眼睛,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不到十息的功夫,这支十人巡逻小队便被干净利落地全部解决。 鲜血迅速被地上的积雪吸收。 朱能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大部队继续前进。 江广荣看着那些杀完人后面不改色地将短刀在尸体身上擦拭干净,然后继续上马的白虎营老兵,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和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真正精锐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 与此同时,乌丸大营的西侧。 陈英冷静地看着眼前那片陷入死寂的营地。 “都准备好了吗?”他问向身边的传令兵。 “回将军,第一波三百名投弹手已经准备就绪!” “好。”陈英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听我号令。” 他身后的赵虎早已按捺不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绿光。 “动手!” 随着陈英的右手重重挥下! 冲在最前面的白虎营士兵从马鞍旁的皮囊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带着一根短木柄的铁疙瘩。 这是林尘此前弄出来的木柄手榴弹,它的构造简单到简陋,威力也远无法与后世的炸弹相比。 但在这里,在这片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草原上,它就是神器! 士兵们用嘴熟练地咬开尾部的火帽捻,那“呲”的一声轻响在风雪中微不可闻。然后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枚承载着死亡的铁疙瘩向前方的帐篷区狠狠地甩了出去! 三百个黑点在空中划过并不优美的抛物线,而后静悄悄地落在了那些沉睡的帐篷之间。 万籁俱寂。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一息,两息…… 轰!轰轰轰轰轰——! 一串前所未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在乌丸大营的西侧炸开! 仿佛是天神将三百道雷霆同时砸向了人间! 数百团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半个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撕碎了风雪的咆哮!无数的泥土、碎冰、燃烧的帐篷碎片以及残缺不全的人体和牛羊尸骸,被狂暴的冲击波蛮不讲理地抛上了半空!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乌丸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睡梦中被炸得四分五裂! 一名乌丸的百夫长被巨大的声响惊醒,他刚一坐起,一枚手榴弹就落在了他的帐篷顶上。他只看到帐篷顶猛地向下一塌,一团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他的全部意识。 侥幸没被直接炸死的人,也被这闻所未闻的“天神之怒”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衣不蔽体地从燃烧的帐篷里连滚带爬地钻出来,看到的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火光,到处都是火光! 爆炸声,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雷鸣! “是天神发怒了!” “长生天抛弃我们了!” 哭喊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最极致的混乱! 就在这时,大地的震动传来了! “杀——!” 陈英拔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指! 五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那片被炸得哭爹喊娘的混乱营地发起了摧枯拉朽般的冲锋! 战马奔腾如雷,马蹄践踏着燃烧的土地! “第二波!扔!” 又是一排手榴弹被扔进了前方那些试图拿起武器组织反抗的乌丸人的人群中。 轰隆隆! 又是一阵更加密集的爆炸! 第815章 我们的王帐在草原的腹地!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刚刚鼓起一点勇气的乌丸武士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他们手中的弯刀和弓箭在这种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降维打击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无力。 一名乌丸勇士刚刚拉开弓还没来得及射出箭,一枚手榴弹就在他脚边爆炸。他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掀飞,双耳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低下头,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自己的下半身。 “啊——!” 他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嚎。 “噗嗤!” 一名白虎营的骑兵面无表情地将骑枪捅进了他的胸膛。而后他看也不看,抽出骑枪继续向前冲锋。 杀戮!高效的杀戮! 手榴弹开路,骑兵洪流紧随其后! 这种乌丸人从未见过的恐怖战术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甚至他们还没从睡意中反应过来。 所谓的抵抗在第一轮爆炸后便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慌和溃逃。他们如同被狼群追赶的羊羔四散奔逃,互相践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陈英和赵虎所率领的五千骑兵就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从东西两侧狠狠地插入了乌丸大营的心脏! 所过之处,帐篷在燃烧! 鲜血染红了积雪! 蛮子的惨嚎响彻了整个夜空! 一幅末日降临的画卷在狼居胥山下就此展开! 在东西两翼爆发出震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和爆炸声时,林尘正带着一千精锐,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乌丸大营南侧。 这里的混乱远不如东西两侧,但恐慌是会传染的。 无数的乌丸人从帐篷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茫然地望向那火光冲天的方向。 “怎么回事?是哪个部落在内讧吗?” “是南朝人!我听到了!是南朝人打过来了!” “快!保护可汗!快去王帐!” 混乱正在像瘟疫一样蔓延。 林尘对身后的高达打了个手势。 高达点了点头。他和他手下那批最精锐的亲卫如同一群在黑暗中行走的影子,瞬间贴了上去。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正试图前往王帐方向集结的乌丸士兵。 噗!噗!噗! 无声的弩箭从黑暗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一名又一名乌丸士兵的咽喉。 高达更是如同一头人形凶兽。他几个箭步冲入一群有些不知所措的乌丸士兵中,手中的横刀化作一道死亡的匹练。 刀光闪过,人头飞起。 没有惨叫,没有呼喊。 在巨大的爆炸声的掩护下,这里的零星战斗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走!” 清除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后,林尘一挥手,率领着一千骑兵开始缓缓加速。 他们没有像陈英和赵虎那样大张旗鼓。 他们就像是一群在黑夜中觅食的狼群,悄无声-息,却又致命无比。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座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威严也愈发显眼的,乌丸王帐! 水月托娅,你的人头,我亲自来取! 乌丸王帐之内温暖如春。 鎏金火盆里的银霜炭烧得正旺,将十余名铁勒贵族的脸映照得红光满面。 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混杂着残忍与自信的笑容。在他们看来,那些胆敢在暴风雪中深入草原的南朝军队,已经是一群踏入了陷阱的死人,甚至连他们的王帐位置找不到,就会死在草原上。 “可汗英明!我们就该让那些南朝的软脚虾知道,草原是谁的地盘!” 脾气火爆的“朵色”酋长刚刚高声表完忠心,正端起一大碗马奶酒准备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这时。 咚! 一声极其沉闷的巨响仿佛从很远的地底深处传来,让整个王帐都为之微微一颤。 帐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怎么回事?”年长的“斜率”酋长皱起了眉头,“是打雷了吗?这鬼天气……” 他的话音未落。 咚!咚咚!轰隆——!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无数倍!不再是沉闷的巨响,而是一连串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剧烈爆炸声!那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密集如雨,狂暴如雷!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王帐顶上用来装饰的宝石挂坠被震得叮当作响!火盆里的炭火都猛地向上窜起了一尺多高! “这……这不是打雷!”一名酋长失声惊叫,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这声音……这声音不对劲!” 宝座之上,水月托娅那张慵懒而美丽的脸上所有的从容与自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猛地站起身,那双如同草原上最深邃的湖泊般的眼眸死死地望向西方! 她听出来了!那不是自然界的声音!那是战争!是无数的重物在同时爆炸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她之前在大同的时候,经历过一次。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之际,大帐厚重的门帘猛地被人用一种近乎于撕裂的方式撞了开来! 一股夹杂着浓烟与血腥味的狂风倒灌而入! 一名王帐的护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皮甲已经烧焦了大半,脸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汩汩而流。他甚至顾不上向可汗行礼,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而绝望的哀嚎: “不好了!可汗!大奉人!是大奉人打过来了!西边……西边的大营全乱了!到处都在爆炸!到处都是火!” “轰!” 这句话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铁勒贵族的天灵盖上! 整个王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刻便是火山爆发般的惊怒狂潮!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名酋长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名护卫的衣领,双眼赤红地咆哮道,“我们的王帐在这里!在大草原的腹地!他们是怎么找到的?他们凭什么找到这里?你告诉我!!” 茫茫草原广袤无垠,在没有明确参照物的情况下,一支大军想要精确地找到一个随时可能移动的王帐,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这是数百年来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最大屏障! 可今天,这个屏障被撕碎了! “够了!”水月托娅发出一声清冷的厉喝,打断了帐内的混乱,“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第816章 给老子炸开他们! 她走到那名护卫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敌人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的?用的是什么武器?” 那名护卫被可汗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惊人的气势所慑,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人……人不知道有多少!铺天盖地都是骑兵!他们……他们好像是从西边和东边两个方向一起冲过来的!他们……他们会用一种会爆炸的妖法!一扔出来就是一片火海!我们的勇士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妖法?” “爆炸?” 酋长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解。 但此时,外面传来的那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和喊杀声,却在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慌什么!” 脾气火爆的“朵色”酋长拔出腰间的弯刀厉声喝道,“管他什么妖法!草原的勇士从来没有怕死的懦夫!南朝人打到了我们家里,那就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 “没错!反击!”另一名酋长也反应过来大吼道,“立刻组织人马反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乌丸人真正的力量!” “传我的命令!” 水月托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她那属于草原之主的枭雄本色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命令‘铁盾部’立刻在王帐前组成盾阵!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给我挡住正面之敌!” “命令‘风行部’从两翼包抄上去!用你们的弓箭告诉那些南朝人,谁才是这片草原上最好的射手!” “朵色!” “在!” “我给你你本部最精锐的三千勇士!你自己带队去!把敌人的冲锋势头给我狠狠地砸回去!” “其余各部立刻集结!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遵命!” 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这些久经战阵的草原枭雄们迅速找回了他们的血性与勇气。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整个乌丸大营这头沉睡的巨兽,在经历了最初的重创之后,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白虎营的铁甲洪流在手榴弹的掩护下势如破竹! 赵虎一马当先,他手中的长槊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带走数名乌丸士兵的性命。他身后的骑兵更是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墙壁,无情地碾压着所过之处的一切抵抗。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凿穿一片燃烧的帐篷区冲向更核心的区域时,他们的马速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在前方那片火光与黑暗交织的地带,一支截然不同的乌丸部队出现了。 他们全部都是重甲步卒。他们人挨着人肩并着肩,将手中那种足有一人多高的蒙着厚牛皮的巨大木盾,狠狠地插进了雪地里! 盾牌之后是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如同从地狱里生长出的死亡森林! 他们一言不发沉默如山。 在他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部落首领用嘶哑的声音怒吼着:“为了可汗!为了乌丸!顶住!!” “铁盾部!”赵虎的眼神一瞬间凝重了起来。这是乌丸可汗的嫡系精锐之一,以防御力和悍不畏死而著称。 “冲过去!”赵虎没有丝毫犹豫,下达了命令。 “杀!” 数以百计的白虎营骑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向着那堵看起来并不算厚的“盾墙”发起了决死冲锋! 战马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骑枪平举!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再是惊慌失措的溃兵。 轰!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狠狠地撞在了那面盾墙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盾墙都向后猛地一挫!数名“铁盾部”的士兵口喷鲜血被活活撞死! 但是盾墙没有倒! 而那些撞上来的白虎营骑兵下场则更加凄惨!他们的战马在撞上盾牌的瞬间发出了痛苦的悲鸣,马头都被撞得血肉模糊!骑兵们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而更致命的是那些从盾牌缝隙中闪电般刺出的长矛! “噗嗤!噗嗤!” 锋利的长矛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战马的胸膛,刺穿了骑兵的铠甲! 一名白虎营的士兵被三支长矛同时贯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矛尖,眼中充满了不甘,随即重重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第一波冲锋竟然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赵虎双眼赤红,怒吼道:“扔手榴弹!给老子炸开他们!” 几枚手榴弹被扔进了盾阵之中。 轰隆! 爆炸的火光在盾阵中亮起,数名“铁盾部”的士兵被炸得飞上了天。 盾阵出现了一个缺口! “冲!”赵虎抓住机会,亲自带队冲了上去! 然而那缺口瞬间就被后面悍不畏死的士兵用血肉之躯给堵上了! 一场最为原始、最为血腥的攻防战就在这片燃烧的营地中惨烈上演! 陈英所率领的东路军同样遭遇了顽强的阻击。 与赵虎面对的“铁憨憨”不同,陈英的对手要狡猾得多。 那是一群骑着矮小精悍草原马、来去如风的乌丸弓骑兵。他们是“风行部”的勇士,草原上最好的猎手。 他们根本不与白虎营进行正面交锋。 他们充分利用了营地内燃烧的帐篷、散落的杂物、以及风雪造成的视野障碍,与白虎营展开了一场致命的游击战。 “嗖嗖嗖!” 一队白虎营骑兵刚刚冲过一个拐角,侧翼的黑暗中便猛地射来一阵密集的箭雨! 数名骑兵躲闪不及,惨叫着中箭落马! “敌人在那边!”副将指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怒吼道。 可是当他们调转马头冲过去的时候,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几具刚刚被他们杀死的乌丸人的尸体。 而当他们准备重新追赶大部队时,另一侧的黑暗中又是一阵冷箭射来! 这些“风行部”的弓骑兵就像是一群在黑夜中纠缠不休的猎犬。他们打完就跑绝不恋战。他们的箭术又快又准,专门射向骑兵的侧翼和后背,这些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 陈英勒住战马,脸色阴沉如水。 他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这种打法让白虎营集团冲锋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就像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 “传我命令!”陈英冷静地令道,“全军收缩阵型!以小队为单位互相掩护交替前进!不要冒进!弓箭手自由还击!给老子把这些烦人的苍蝇都射下来!” 第817章 都督的刀锋所指便是属下的亡魂所归 陈英小队迅速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追求冲锋的速度,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一场发生在营地内的复杂巷战就此展开。 箭矢在火光与黑暗中穿梭交错。 双方的士兵都在不断地倒下。 朵色酋长状若疯魔! 他没有选择去指挥去防守。他选择了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 他亲自带领着他部落中最勇猛、最嗜血的三千亲卫,如同一柄烧红的战斧,向着白虎营冲击最猛烈的方向发动了决死的反冲锋! 他们甚至放弃了战马! 他们人手一柄沉重的长柄战斧或者是狼牙棒。身上穿着厚重的皮甲,脸上涂抹着代表死亡的油彩。 他们的目标不是战马,而是马上的骑士! “拖下来!把他们从马上拖下来!!”朵色挥舞着一柄比他小腿还粗的巨大狼牙棒咆哮着。 一名白虎营的骑兵一枪刺穿了一名乌丸狂战士的胸膛。但那名狂战士在临死前却死死地抱住了他的长枪,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下一刻数柄战斧从四面八方劈砍而来! 那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瞬间劈成了数块碎肉! 这就是朵色部的战术——换命! 用他们强悍的步战能力和悍不畏死的意志,抵消掉白虎营的马速优势!将战斗拖入他们最擅长的血肉泥潭之中! “杀!!” 朵色一棒将一名白虎营骑兵的脑袋砸得如同一个烂西瓜般爆开!红的白的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兴奋嘶吼! 在他的带领下,这支乌丸的“狂战士”部队如同一股黑色的逆流,竟然真的将白虎营那摧枯拉朽般的攻势给狠狠地顶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极为惨烈的胶着状态! 爆炸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临死的惨嚎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来自九幽地狱的战争交响乐! 战场的焦灼程度超出了林尘的预想。 从他所在的山坡制高点望下去,整个乌丸大营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血肉磨盘。 西侧赵虎率领的铁骑如同一头猛虎,却被“铁盾部”那面坚不可摧的盾墙死死挡住。骑兵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在悍不畏死的重甲步卒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双方围绕着那道防线进行着最惨烈的血肉消耗。 东侧陈英的部队则陷入了“风行部”那群狡猾弓骑兵的无尽骚扰之中。白虎营的将士们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空有一身力量却难以施展,不断有士兵被从黑暗中射出的冷箭狙杀,阵型被迫收缩,推进速度大为减缓。 而朵色酋长率领的那支狂战士部队更像是一股蛮不讲理的泥石流,用以命换命的打法硬生生顶住了白虎营的中央攻势。 林尘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很清楚白虎营的优势在于奇袭和集团冲锋。一旦陷入这种各自为战的消耗战,优势将荡然无存。整个乌丸大营的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五到六倍,继续这样拖下去,就算能赢,白虎营也必然会伤亡惨重,甚至可能被活活拖垮在这里。 况且,最大的变数——水月托娅还安然无恙地待在她的王帐之内。只要她不死,乌丸人的反抗就不会停止。 不能再等了。 “高达。”林尘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眼前的惨烈战况与他无关。 “属下在。”沉默如山的高达催马上前与林尘并肩而立。 “你觉得我们这把刀够不够快?”林尘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远处那顶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王帐。 高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都督的刀锋所指便是属下的亡魂所归。路上的石头我会全部踢开。” 他不是在表忠心,他只是在说一件他认为本该如此的事情。 “好。”林尘点了点头不再有任何犹豫。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惊蛰”刀,刀锋向前直指王帐! “传我命令!‘斩首’部队随我突击!我们不等了!我们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目标——乌丸王帐!” “挡我们者死!” “遵命!”身后的一千精锐齐声低吼,声音中压抑着嗜血的渴望。 这支由白虎营最精锐的老兵和高达亲卫组成的千人队瞬间化作一柄锋利的楔子,随着林尘的刀锋所指,朝着敌军最核心的位置狠狠地扎了进去! 他们的冲锋悄无声息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每个人都将身体压低紧贴着马背,手中的弩箭和腰间的短刀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他们就像一群沉默的狼,精准地绕开那些正在激烈交战的战团,从混乱的缝隙中高速穿插。沿途遇到的零散乌丸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便被从黑暗中射出的精准弩箭洞穿了喉咙。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不与任何敌人恋战,不做任何无谓的停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那一个最终的目的地——王帐! 然而如此大规模的骑兵调动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声无息。 “拦住他们!那边有一支南朝人的骑兵!他们想冲王帐!” “保护可汗!快!过去拦住他们!” 几名正在指挥部队抵抗的乌丸部落酋长很快便发现了林尘这支如幽灵般穿插的部队。他们的脸色瞬间大变,立刻意识到了这支小部队的真正意图。 “是南朝人的头领!杀了他!他们的进攻就会彻底崩溃!” “朵色!斜率!我们一起上!绝对不能让他们过去!” 刚刚还在另一处战场上状若疯魔的朵色酋长此刻双眼赤红。他看到了林尘那与众不同的华丽铠甲以及他身边那如同魔神般护卫的高达。他立刻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吼!!”朵色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扔掉了手中那柄沾满了脑浆的狼牙棒,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柄更加沉重的双手巨斧,随即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朝着林尘的方向发起了反冲锋! 第818章 月黑雁飞高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酋长“斜率”和“阿古拉”也各自带领着上千名部族勇士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而来。他们很清楚一旦让这支部队冲到王帐面前,一切就都完了! 三支加起来超过三千人的乌丸精锐如同一张收紧的大网,从三个方向朝着林尘的一千“斩首”部队疯狂地挤压过来! “来得好!”林尘的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最怕的就是敌人化整为零让他有力无处使。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正好! “高达!”林尘一声断喝。 “在!” “凿穿他们!” “是!” 高达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他猛地一夹马腹,整个人如同一支出膛的炮弹,瞬间从林尘身旁脱离大部队,独自一人迎着朵色那气势最凶悍的正面冲了上去! 他要以一人之力为身后的大部队撞开一条血路! “找死!”朵色看到高达竟然敢单人独骑冲向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狂喜。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巨斧,全身的肌肉都虬结在一起,准备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南朝人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高达的身影却在马背上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向旁边一侧!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侧! 朵色那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的巨斧几乎是擦着高达的鼻尖狠狠地劈下!带起的劲风吹得高达的头发向后狂舞! 落空了! 朵色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暗道不好。他想收回斧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高达的刀已经出鞘! 那是一道快到极致的匹练! 一道仿佛能斩断月光的雪亮刀光! 刀光从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自下而上一闪而过! 噗嗤! 时间和声音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 朵色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右肩一直延伸到他的左侧肋下。 紧接着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道血线中狂喷而出! 他的上半身与他的下半身竟然就这么缓缓地错位滑落…… 他那强壮的身体被高达用一记干净利落的斜撩活生生斩成了两段! 内脏、肠子、混杂着滚烫的鲜血流了一地。 直到死,朵色都想不明白对方的刀为什么会那么快。 一招! 仅仅一招! 以勇猛著称的朵色酋长当场阵亡! “将军威武!!”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白虎营士兵齐声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士气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而那些跟随朵色冲锋的乌丸士兵则一个个如见鬼魅,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他们心中战神一般的酋长就这么被人一刀给斩了? 高达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具残缺的尸体。他反手握刀如同虎入羊群,直接杀进了那群已经肝胆俱裂的朵色亲卫之中。 横刀翻飞,血肉横飞。 此刻的他就是一台最高效的杀戮机器。他的每一刀都简洁到了极致却又致命到了极致。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任何一丝力气。挡在他面前的敌人无论是人是马,都会在瞬间被肢解成数块。 “杀!” 林尘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锥形阵!跟我冲!” 一千人的斩首部队在林尘的带领下,以高达为锋锐的矛尖,狠狠地撞进了因主将阵亡而陷入混乱的敌阵之中! “噗!噗!噗!” 白虎营的士兵们端着三米长的骑枪,以一个微小的角度倾斜,组成了一面由无数枪尖构成的死亡之墙! 他们根本不需要去做捅刺的动作。 他们只需要保持阵型平稳地向前冲! 那些迎面而来的乌丸士兵就像是扑向森林的飞鸟,被那一根根坚硬而锋利的“树枝”轻易地贯穿了身体! 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从另外两个方向包抄过来的“斜率”和“阿古拉”两名酋长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三千多人的精锐部队,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对方的先锋大将斩杀了主帅凿穿了军阵! “撤!快撤!这是魔鬼!他们是魔鬼!”阿古拉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就想逃跑。 “现在才想跑?晚了!”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从马背上取下了一张角弓。 弯弓搭箭。 动作行云流水。 “嗖!” 一支狼牙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划过一道死亡的直线! 正仓皇逃窜的阿古拉只觉得后心一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带离了马背。他低下头,看到一支箭的末羽正在自己的胸前微微颤动。 “噗通”一声,阿古拉坠落马下气绝身亡。 “阿古拉!”剩下的最后一名酋长“斜率”目眦欲裂。他知道今天已经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跟他们拼了!!”他发出最后的咆哮,挥舞着弯刀朝着林尘的方向冲来。 然而迎接他的是数十支从白虎营阵中同时射出的冰冷弩箭。 可怜的斜率酋长连人带马被瞬间射成了一个刺猬。 三大酋长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悉数阵亡! 他们的死亡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下的乌丸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然而在他们的前方,通往王帐的道路上,还有最后一批闻讯赶来的王帐护卫,他们凭借人数优势组成了一道最后的防线。 “国公,让我去。”高达的声音传来,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不用了。”林尘看着那道仍在负隅顽抗的防线摇了摇头,“你的刀是用来杀将的。对付这些杂鱼用牛刀太浪费。” 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高声喝道: “手榴弹!无差别投掷!” “给我用爆炸轰出一条通往王帐的路来!” “是!” 身后数百名士兵从皮囊里掏出了那枚黑乎乎的铁疙瘩,咬开火帽捻,用尽全力向前方的密集人群狠狠地甩了出去! 数百个黑点在空中划过绝望的弧线。 下一刻。 轰隆隆隆隆——!!! 一长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王帐前最后的那片空地上猛烈炸开! 火光、浓烟、残肢断臂、被撕碎的皮甲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第819章 可汗夜遁逃 那道由数千人组成的最后的防线,被这股来自地狱的狂暴力量瞬间炸得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王帐的门帘都掀飞到了半空中! 一条由鲜血、尸体和爆炸深坑铺就的道路笔直地出现在了林尘的面前。 道路的尽头便是那座在火光中瑟瑟发抖的乌丸王帐。 林尘缓缓地放下举起的左手,一夹马腹,带着身后的千军踏着满地的尸骸,一步一步朝着那座象征着乌丸最高权力的帐篷走了过去。 他的身后再无一人敢于阻拦。 林尘一脚踹开王帐厚重的门帘,裹挟着一身浓烈的血腥与寒气闯了进去。高达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紧随其后,他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帐内的一切。 预想中刀剑相向的决战并未发生。 迎接他们的,是一座死寂的空帐。 帐内温暖如春,鎏金螭龙火盆里的银霜炭依旧烧得通红,将巨大的空间映照得一片堂皇。 “没人。” 高达的声音低沉,他目光看过去,一个精致的银杯翻倒在地,里面残余的马奶酒渗透进昂贵的地毯,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林尘走到帐篷后方,那里有一处通往外面的暗门,厚重的毛毡门帘还在极其轻微地晃动着,附近雪地里还有脚印。 高达沉声道:“从脚印的间距和深浅来看,他们跑得非常急。” “从我们用手榴弹开路,到冲到王帐前,大概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判断,她逃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炷香。现在,应该还没跑出大营范围。” “她很果断。”林尘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赞赏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没有试图集结部队反抗,没有携带任何累赘的财物,在意识到大势已去的第一时间,选择了最正确的求生方式。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 他知道,只要水月托娅这个女人不死,这场战争就永远不算真正结束。她的存在,就是一面能将所有仇恨与反抗重新凝聚起来的旗帜。 今天,他必须亲手,将这面旗帜,彻底折断!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王帐。 帐外已是一片人间炼狱。冲天的火光将纷飞的大雪映照成诡异的橘红色,无数烧焦的帐篷残骸冒着黑烟,士兵的惨叫、兵器的碰撞、垂死的哀嚎交织成一片。 “都督!”一名负责警戒的亲卫队长立刻上前报告,“大营已经乱了!乌丸人彻底溃散,只是还有一些残部在各自为战,我们是否需要先行清剿?” “不必!”林尘翻身上马,目光如利剑般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方向,“溃兵不足为惧。传我命令,斩首部队,目标正北!水月托娅从那里逃了!我们去把她的头颅带回来!其余人打扫战场!” “高达!” “在!” “你为先锋,凿穿他们!”林尘手中的“惊蛰”刀在火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指大营北方的某个出口,“记住,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追上水月托娅!挡在我们面前的任何东西,全部碾碎!” “遵命!” 刚刚结束一场血战、煞气未消的千人“斩首”部队,随着林尘的指令,朝着混乱大营的北面,发起了又一轮更为凶猛、更为决绝的凿穿! 果不其然,在通往北门的必经之路上,一支数千人的乌丸部队,正在一个身材魁梧如熊的酋长带领下,匆忙地集结,试图用帐篷残骸和拒马,建立起一道简陋的防线。 那酋长不仅不惧,反而双目赤红地吼道:“南朝的杂碎!你们休想从这里过去!可汗的大军,很快就会把你们全部包围!有种就来与我哈丹决一死战!” 林尘看着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甚至懒得与他对话。 高达猛地一夹马腹,整个人如同一支出膛的炮弹,瞬间脱离大队,独自一人,迎着哈丹冲了上去! “来得好!”哈丹大喜过望,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就想将这个单骑闯阵的狂徒砸成肉泥。 然而,他只看到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从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一闪而过。 下一刻,哈丹那颗硕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无头的腔子里,鲜血喷出数米之高,随即轰然倒地。 “主帅已死!”林尘冰冷的声音,响彻战场,“跪地投降者,不杀!” “锥形阵!冲锋!” 那些蛮子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战神般的酋长被一刀斩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跪倒在地,再也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 林尘的部队,如同烧红的烙铁划过牛油,轻而易举地从这数千溃兵中穿行而过,没有丝毫停留,朝着那无尽的雪夜,追杀而去。 北风如刀,卷起漫天鹅毛大雪,狠狠地抽打在人的脸上。 一支仅有百余骑的队伍,正在茫茫无垠的雪原上,疯狂地向着正北方向逃窜。 为首之人,正是水月托娅。 “可汗,我们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一个声音沙哑、满脸风霜的老将,策马追到水月托娅身边,他叫巴图,是水月部落最德高望重的老萨满,也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南朝人的马,比我们的好,他们的骑士,比我们的更能忍耐饥寒。这样跑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巴图焦急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巴图!”水月托娅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停下来跟他们决战吗?用我们这一百多人,去跟他们上千的精锐铁骑决战?” “不,我的可汗。”巴图的眼神,反而异常冷静,“我们之所以败,不是败在勇猛,而是败在轻敌。” 水月托娅的身子猛地一颤。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水月托娅咬着牙,绝美的脸庞在风雪中显得有些狰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往黑狼山去!”巴图斩钉截铁地说道,“芙拉尔部落,手下有三万控弦之士,是草原北部最强大的部落之一。只要我们能逃到那里,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林尘的兵力再强,也不敢深入草原腹地,去攻击一个三万人的大部落!” 第820章 欲将轻骑逐 “芙拉尔……”水月托娅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会帮我吗?那是个比狼还贪婪的家伙。” “他会的。”巴图肯定地说道,“因为您的身份,就是草原正统的象征。只有您活着,他才有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整合整个乌丸。如果您死了,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保住您!” 水月托娅终于被说服了。她猛地调转马头,朝着西北方向一指。 “所有人听令!转向!目标,黑狼山!” 然而,就在她重新燃起希望的下一刻,一阵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死神的鼓点,穿透了风雪的呼啸,清晰地从后方遥遥传来! “他们追上来了!”一名亲卫骇然回头,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这种被猎人死死盯住,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的窒息感! 水月托娅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闪现出了那个噩梦般的晚上。那一次,她也是这样,以为自己可以逃掉,可林尘的骑兵,就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恶狼,将他们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加速!所有人!甩掉他们!!”水月托娅又惊又怒,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她用马鞭的末梢,狠狠地抽打着已经口吐白沫的坐骑,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月色被厚重的乌云和漫天风雪彻底吞噬,天地间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大雪越下越大,几乎要将骑士们手中紧握的弓与刀,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这幅画面,宛如一首古老而悲壮的诗篇,正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真实地血腥上演。 就在水月托娅一行人,感觉肺部都快要被寒风撕裂的时候,一阵悠长而诡异的号角声,突然从前方的风雪中传来。 那不是乌丸部落的牛角号,而是大奉军队中,只有在包围围猎时才会吹响的“困兽”号!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紧接着,在他们前方的雪原上,一排排深色的阴影,仿佛从雪地里凭空“长”了出来。那是一排排沉默伫立,早已等候多时的,铁甲骑兵! 他们的人数,远比自己这边多,也比后面林尘的追兵多!他们如同一堵黑色的高墙,无声无息地,拦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为首一员大将,身形魁梧如山,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特制长槊,正是朱能。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水月托娅等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可汗,跑得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一句话,让水月托娅如坠冰窟! 他们连自己的目的地都知道! “我乃大奉神机将军朱能!奉我家都督之令,在此此恭候多时了!” 朱能的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家都督说了,知道您在营里待着闷,特地您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还有这场雪夜追逐的游戏,不知可汗您,还满意否?”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遭遇和追击!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策划好的,蓄谋已久的围猎! 极致的希望破灭后,是极致的绝望。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他们什么都知道……” “投降吧!我们打不过的!投降还能活命啊!” 一名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乌丸士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扔掉了手中的弯刀,翻身下马,跪在雪地里,朝着朱能的方向,用生涩的汉语哭喊道:“将军!我投降!别杀我!我投降!” “懦夫!” 就在那一瞬间,水月托娅眼中闪过一丝暴戾至极的凶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跪地的士兵。 老将巴图叹了口气,策马上前,对那名士兵说道:“孩子,站起来。乌丸的战士,从不向敌人下跪。” “不!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那士兵哭喊着。 巴图摇了摇头,而是对水月托娅躬身道:“可汗,军心不可乱。” 水月托娅点了点头。她反手拔出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佩刀,没有丝毫的犹豫,手起刀落! 噗嗤! 一道血光闪过! 那名士兵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他的头颅,在雪地上滚出很远。 温热的鲜血,溅了水月托娅一脸,让她那张惨白的脸,显得愈发妖异而狰狞。 她高高举起那柄还在滴血的佩刀,环视着自己身边,那些被吓得噤若寒蝉的亲卫,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声音嘶吼道: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懦夫的下场!” “南朝人想要我们的命!他们想要我们的牛羊、我们的女人!他们想让我们,做他们的奴隶!” “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剩下的一百多名亲卫,被她的疯狂和血腥所感染,齐声怒吼。 “很好!”水月托娅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乌丸的男人,没有跪着生的懦夫!只有站着死的勇士!今天,就算是死,也要从这些南朝人的身上,给我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跟我冲!杀出一条血路来!!” 说罢,她调转马头,凄厉地长啸一声,第一个,如同一只扑向烈火的凤凰,朝着朱能那厚重如山的军阵,发动了决死一般的冲锋! “杀!!” 剩下的一百多名亲卫,被逼上了绝路,心中的血性与悍勇被彻底激发!他们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可汗,向着那堵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钢铁之墙,发起了生命中最后的、最为悲壮的突围! “真是一群……值得尊敬的蠢货。”朱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军人的冷酷。 他将手中的长槊向前一指,冷酷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全军!绞杀!一个不留!” “记住,那个女的,都督要活的!” “杀!” 数千名白虎营骑兵,如同一堵迎面撞来的钢铁山峰,朝着那一百多人的队伍,无情地碾压了过去! 双方,瞬间,狠狠地战成了一团! 这是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屠杀。水月托娅的亲卫,在绝望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状若疯魔,用以命换命的方式,竟然在白虎营的阵线上,撕开了一个微小的缺口。 第821章 大雪满弓刀! 水月托娅更是身先士卒,她手中的弯刀,舞成了一团银色的光影,连续砍翻了数名白虎营士兵。 但,这,也只是徒劳。 朱能亲自拍马而出,手中的长槊如同毒龙出洞,只一个回合,便将忠心耿耿的老将巴图,连人带马,洞穿在地! 主心骨一倒,乌丸人的阵型,瞬间崩溃。 白虎营的骑兵,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地、冷酷地压缩着包围圈。 水月托娅的身上,很快也添上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皮甲,也带走了她的力气。 包围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小。她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就在这时。 一阵,更为急促、更为雄浑、带着一股无可匹敌气势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终于抵达了这片战场。 朱能和水月托娅,同时心有所感,朝着来路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他们来时的方向,那支,追击了他们一路的黑色洪流,终于赶到。 为首的那名年轻将领,身披玄甲,手持长刀,静静地立马在战场边缘。 林尘,到了。 他没有立刻加入战团,只是勒住战马,看着已经如同困兽般的水月托娅,对身边的朱能问道:“朱能,战况如何?” 朱能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哈哈大笑道:“尘哥放心!鱼已经在网里了,虽然扎手了点,但绝对跑不了!一百三十七名乌丸亲卫,已经尽数伏诛,现在,就剩她一个了!” 林尘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穿透了纷飞的大雪和混乱的人群,冷冷地,落在了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拄着刀不肯倒下的女人身上。 那双曾经如草原湖泊般深邃美丽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不甘,死死地回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貌,刻进自己的骨髓里。 林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朝左右的亲卫,随意地摆了摆手。 “把她拿下。” “是!” 两名白虎营的精锐士兵立刻翻身下马,他们动作干练,一左一右地逼近。水月托娅还想反抗,但早已力竭的她,被其中一人用枪杆狠狠一磕手腕,那柄镶满宝石的佩刀便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雪地里。 另一人则趁机上前,用一根特制的牛筋绳,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捆得结结实实。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求饶,也没有嘶吼,只是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背上那个面沉如水的年轻都督。 草原上曾经最骄傲的凤凰,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阶下之囚。 “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清点战损。”林尘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调转马头,下达了一连串冷静的命令。 “朱能,你带人将乌丸大营里那些负隅顽抗的部落首领,全部就地格杀。其余人,但凡放下武器者,一概不杀,收编为俘虏。” “高达,你立刻挑选出最精干的斥候,带上我的腰牌和捷报,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虞国公!” “遵命!” 众人轰然应诺,整个战场,开始从厮杀的狂热,转向战后的井然有序。 林尘带着人,缓缓回到那片依旧火光熊熊的乌丸大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跪在雪地里,黑压压一片的乌丸降兵。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在白虎营将士冰冷的刀枪逼迫下,瑟瑟发抖。 这场豪赌,终究是他赢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乌丸大营东面两百里外的一处山谷中,朱照国率领的大奉主力,正陷入一场艰苦的鏖战。 “将军!西侧的‘秃鹫部’又冲上来了!他们仗着熟悉地形,跟我们玩起了骚扰战!”一名副将浑身是血地前来报告。 朱照国眉头紧锁,一拳砸在身前的岩石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混账!这些草原的豺狗,打不过就跑,跑远了又回来咬一口,真是烦不胜烦!” 另一名老将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将军,我们已经连续行军两天两夜,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而且,我们沿途遇到的抵抗越来越顽强,说明乌丸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真不知道林都督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将领们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林尘那支仅有数千人的白虎营,是这次奇袭战成败的关键。他们就像一根插向敌人心脏的毒刺,成功了,则乌丸全军崩溃;可一旦失败,他们那几千人,将会被数十万愤怒的乌丸大军,撕成碎片,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报——!!”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之际,一声悠长而急促的呼喊,从风雪中遥遥传来。 只见一骑快马,正从北方,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破风雪,朝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马上骑士,背上插着代表紧急军情的黑色令旗! 是白虎营的斥候! 朱照国和所有将领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斥候奔到近前,甚至来不及下马,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军报,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大捷——!!” “林都督亲率白虎营,于昨夜子时,奇袭乌丸王帐!” “阵斩乌丸大小部落首领三十余人!击溃乌丸联军主力!” “乌丸可汗,水月托娅……已被生擒!!” 轰! 这短短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朱照国和所有将领的耳边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山谷,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林都督威武!白虎营威武!!” 朱照国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帅,此刻也激动得老脸通红,他一把抢过那份捷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仰天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世侄!好一个白虎营!”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边的副将下令:“传我将令!将此捷报,通传全军!就说水月托娅已成我军阶下之囚!乌丸主力已灭!” “另外,派人去告诉对面那些还在顽抗的‘秃鹫部’!他们的可汗都没了,还打什么打!半个时辰内,不跪地投降者,鸡犬不留!” 第822章 给她一巴掌! 命令一下,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 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乌丸部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军心瞬间崩溃。他们的王,他们的精神支柱倒了。绝望和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仅仅半个时辰后,山谷外,那些上一刻还凶狠无比的乌丸骑兵,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雪地里,选择了投降。 两天后,朱照国率领的大军,终于抵达了那片庞大的乌丸王帐。 看着那满目疮痍的营地,和那数以万计、如同牛羊般被圈禁起来的俘虏,即便是朱照国这样的老将,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对林尘的评价,再度拔高了数个层次。 中军大帐内,大奉此战的所有高级将领,齐聚一堂。 “林尘,此战,你当居首功!”朱照国满脸欢喜,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以数千之众,破敌十万,生擒敌酋!此等泼天大功,自我大奉开国以来,也是闻所未闻啊!” 林尘谦逊地笑了笑:“大将军谬赞了,若无您率领主力在正面牵制,我们也无法如此轻易得手。此功,当属全军将士。” 一番商业互吹后,众人很快进入了正题。 一名将领站出来说道:“大将军,都督,如今俘虏近十万,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另一人也道:“草原上,还有一些零散的部落,并未参与此次会盟,是否要一并荡平?” 朱照国看向林尘,问道:“林将军,你的意见呢?” 林尘沉吟片刻,开口道:“俘虏是最大的问题。这么多人,押送回京,耗费巨大,也不现实。我的建议是,只将水月托娅及其麾下的核心部落成员、以及各部酋长,押送回京,献俘太庙。其余的普通牧民,可以就地改编,或是分派给那些在此战中,对我们大奉有过帮助的部落,让他们代为看管。” “至于其余残存部落,”林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派使者前去招降,凡是愿意臣服的,既往不咎。凡是冥顽不灵的,待开春之后,再提大军,将其彻底从草原上抹去!” 这个方案,有恩有威,处置得当。 朱照国抚掌赞道:“好!就按林都督说的办!” 他随即下令:“林都督奇袭奔波,已是劳苦功高。押送水月托娅等核心人员回京献俘的重任,就交给你和你的白虎营了!也让京师的王公大臣们,都好好看一看,我们这位少年英雄的风采!” “末将,遵命!”林尘起身,拱手领命。 三日后,林尘率领着白虎营,押送着数百名乌丸的核心战犯,踏上了返回京师的道路。 队伍中,除了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其余的白虎营将士,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喜悦。 一路上,朱能的大嗓门就没停过。 “痛快!真是他娘的痛快!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他拍着身边的江广荣,哈哈大笑道,“四弟,你说,咱们这次回去,陛下会封个什么爵位?我看你不说封侯,封个伯爷,总该是有的吧?” 江广荣也笑得合不拢嘴:“二哥勇冠三军,封侯也是理所应当。我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能跟着混个军功,就心满意足了。” 韩风和刘季这两人,则是在一旁,也是高兴不已,这一回,他们要光宗耀祖了。 就连一向沉稳的陈英,也忍不住感叹道:“说真的,我现在都感觉跟做梦一样。数千人,破敌数十万……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这不是梦。”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尘,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狂想,都拉回了现实。 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他身上。 林尘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他缓缓说道:“你们只看到了战场上的胜利,却没看到,为了这一战,我们付出了什么。” “你们知道,为了弄清楚乌丸每一个部落的位置、兵力、首领的性格,甚至是他们大营里每一条道路的分布,我们花了多少钱吗?” “京师商业联盟,这两年来,和草原做的每一笔生意,几乎都是在倒贴钱。我们用最精美的丝绸、最上等的茶叶、最锋利的铁器,换来的,不是牛羊,而是情报。” “这一战,说是用刀枪打赢的,不如说,是拿银子,硬生生砸出来的。”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脸上的狂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醒悟。 他们这才明白,这场看似不可思议的胜利背后,隐藏着怎样深不可测的布局与谋划。 林尘没有再多说,他只是淡淡地对身边的亲卫说道:“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水月托娅,被两个士兵粗鲁地推搡到了林尘的马前。 她虽然成了阶下囚,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冰冷的、高傲的,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林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什么看?对我这个胜利者,很不服气吗?” 水月托娅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 “呵,还挺有骨气。”林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朱能,用一种极其随意的语气说道:“朱能。” “末将在!” “给她一巴掌。” “啊?”朱能愣住了。 林尘淡淡道:“怎么,我的话,你没听清?” “不不不!末将遵命!”朱能反应过来,立刻翻身下马,走到水月托娅面前。 水月托娅也愣住了,她似乎没料到,这个大奉的统帅,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她。她怒视着朱能,喝道:“你敢!” “俺有什么不敢的!这是都督的命令!”朱能咧嘴一笑,他可不管什么女王不清高的,抡起蒲扇般的大手,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水月托娅那张绝美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 直接将水月托娅扇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那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第823章 北边……可有消息传来? 水月托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长这么大,别说被人打,就是一句重话,都很少有人敢对她说。 而今天,她竟然被一个粗鄙的武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无尽的屈辱、愤怒、怨恨,如同火山般,从她的眼底喷涌而出! 那眼神,恨不得将林尘,生吞活剥! …… 天鼎五年,一月末,大奉,京师,皇宫。 太极殿的东暖阁内,一场小范围的朝议,正在进行。 殿内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温暖如春,但气氛却略显凝重。 御座之上,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任天鼎,正揉着发胀的眉心,听着底下重臣的奏对。 “陛下,黄河下游冰面已开始解冻,开春后的第一波春汛,恐怕非同小可。沿岸七个州府的防汛工事,虽已在去年冬天加固,但仍需从国库拨发专款,备足石料、木材,以防万一。臣粗略算过,这笔开销,至少需要白银三十万两。”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陈文辉,一张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苦,仿佛全天下的财政亏空,都压在他的双肩之上。 任天鼎“嗯”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另一侧。 吏部尚书王奎立刻出列,这位年近花甲的老臣,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是大奉官场公认的不倒翁。 “陛下,陈尚书所言极是。只是,这笔款子拨下去,由谁来监管,才是重中之重。去年江南盐场的贪墨案,至今仍有余波。臣以为,应当从都察院抽调精干御史,组成巡查组,方能确保这三十万两银子,能真正落到河堤上,而不是某些人的口袋里。” 王奎的话音刚落,一个略显不和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王尚书此言差矣。” 说话者,乃是六科给事中邬思辨。他自从进入朝堂后,表现不俗,现在也被任天鼎所倚重,用以监督六部、直达天听的一把尖刀。 邬思辨朗声道:“都察院的御史,固然可靠。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从京师派人下去,一来一回,至少月余。春汛可不等人。臣以为,此事应当权责到人,直接下令沿岸七府的总督、巡抚,立下军令状!款项由户部直拨,若有差池,唯他们是问!如此,方能最快、最有效地应对汛情。” “邬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陈文辉立刻反驳,“你一句话,让地方大员立军令状。可银子呢?银子从哪来?去岁北伐大军开拔,国库本就见了底。如今开春,处处都要用钱,老臣我,就算把自己称斤卖了,也变不出这三十万两啊!” 眼看几位重臣又要争执起来,任天鼎有些疲惫地敲了敲御案。 “好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此事,容朕再想想。”任天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北方。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让他这一个多月来,食不甘味、夜不安寝的话。 “北边……可有消息传来?” 此言一出,整个暖阁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刚刚还在为三十万两白银争得面红耳赤的陈文辉和王奎,都闭上了嘴,脸上浮现出与皇帝如出一辙的忧色。 北伐。 林尘。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在殿内所有君臣的心头。 随着大军开拔,时间一天天过去,前线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消息传来。这种死一般的沉寂,才是最折磨人的。 毕竟古代的作战,那不是按天算的,按月算都算快的,有的时候,光是一次平叛,就要按年为单位,而且林尘他们行军到草原,还是冬天,少说就要一个月,又在草原上搜寻,再开战,这两个月就过去了。 “陛下,还请宽心。”吏部尚书王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话语,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朱照国大将军乃是沙场老将,行事稳重。林都督虽年轻,却素有奇谋。想来,他们只是在等待最佳战机,没有消息,或许……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户部尚书陈文辉,则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叹了口气:“陛下啊!您是不知道,为了这场北伐,为了林都督那个所谓的‘情报战’,他那个京师商业联盟,这几年,到底往草原上砸了多少银子!” “咱们卖给草原的丝绸、茶叶、铁锅,价格比卖给咱们自己人还便宜三成!美其名曰‘文化输出、商业渗透’。可这两年下来,里外里的亏空,就是一个无底洞!这哪是做生意,这分明就是拿白花花的银子,去草原上听个响啊!” “如今,又将数千精锐,孤军深入,臣实在是……实在是寝食难安!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仅是兵败的问题,更是我大奉未来十年的国库,都将被彻底掏空啊!” 陈文辉的话,虽然刺耳,却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任天鼎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战的风险有多大。林尘是在赌,他这个皇帝,又何尝不是在赌? 就在这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唯一保持着镇定的,只有六科给事中,邬思辨。 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如同一道清泉,注入这潭死水。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年轻的言官身上。 邬思辨毫无惧色,直视着御座上的天子,朗声说道:“陈尚书只看到了开销,王尚书只看到了风险。但臣看到的,却是一个一劳永逸,解决我大奉百年边患的契机!” “自太祖皇帝起,我大奉与草原部落,大小战争,不下百次。我们胜少败多,可就算是赢的时候,又有哪一次,真正让草原人伤筋动骨?没有!” “我们杀了他们一万人,明年,他们就会有两万个更加仇视我们的新兵。我们抢了他们的牛羊,他们就会像野狼一样,更加疯狂地南下劫掠。这种战争,是消耗战,是无底洞!无论打多久,我们都赢不了真正的和平。” 第824章 将此捷报,昭告天下! “而林将军的计划,看似疯狂,却是唯一一把,能直插敌人心脏的刀!他要的,不是杀伤,而是‘摧毁’!摧毁乌丸人的王庭,打断他们的脊梁,让他们从此,再也无法凝聚成一股力量!此等魄力,此等眼光,臣,拍马难及!” “臣相信林都督。因为他,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邬思辨的一番话,掷地有声,让殿内众人,皆为之侧目。 就连任天鼎眼中,也闪过一丝光亮。 是啊,林尘那小子,似乎总能创造奇迹。 可……这一次的对手,毕竟是数十万乌丸联军啊!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整个暖阁再次陷入沉寂之时。 “报——!!!” 一声凄厉、嘶哑、却又充满了无法抑制的狂喜的呼喊,猛地从殿外传来!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股穿透一切的力量,瞬间击碎了殿内所有的沉闷与压抑! 众人猛地一惊,齐齐转向殿门! 只见一名背插黑色令旗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满身风霜,盔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泥泞,嘴唇干裂,双目赤红,显然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冲到这里。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殿中,因为太过激动和疲惫,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北……北疆……” 任天鼎“霍”地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他身子前倾,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将御案上的奏疏都带翻在地。 “北疆如何?!快说!”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文辉、王奎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传令兵,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终于吼出了第二句话! “大……大捷——!!!” 轰! 这两个字,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 整个暖阁,死寂了一瞬之后,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大捷?!” 任天鼎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他几步从御阶上冲了下来,一把抓住那传令兵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说清楚!什么大捷?!战况如何?!林尘呢?!朱照国呢?!” 那传令兵被皇帝晃得七荤八素,但他眼中的狂喜,却愈发浓烈!他终于缓过了那口气,将后续的军情,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气呵成地吼了出来! “林都督……林都督亲率白虎营,八千对十万,于狼居胥山,夜袭王帐……已……已全歼乌丸主力!!” “乌丸可汗,水月托娅……被……被林都督,生擒活捉了——!!!” 最后的“了”字,因为力竭,已经变了调。 但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生擒活捉! 全歼主力! 八千对十万! 这已经不是捷报了,这是神话!这是史诗! 短暂的失神后,吏部尚书王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张清瘦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狂喜的潮红,他整了整衣冠,对着任天鼎,纳头便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天佑我大奉!是我大奉开国百年来,前所未有之大捷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其余大臣,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之声,几乎要将暖阁的屋顶掀翻! 就连刚才还在哭穷的户部尚书陈文辉,此刻也跪在地上,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发了!这下发了!数万的俘虏,那得是多少牛羊马匹啊!” 而任天鼎,这位九五之尊,此刻却仿佛傻了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松开了传令兵,缓缓地直起身子。 他先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紧接着,一阵压抑的、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最终,变成了一阵酣畅淋漓、响彻云霄的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压力、忧虑、怀疑、恐惧,在这一刻,都随着这震天的笑声,烟消云散!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一把从传令兵怀里,夺过那份用血和泥封缄的战报信件,颤抖着双手,展开来看。 信上的字迹,依旧是林尘那熟悉的、带着一股锋锐之气的笔迹。 任天鼎的目光,在信上一行行地扫过,他的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八对十万,非不敌也,实乃算术之功……以火焚之,使其乱,以铁骑凿之,使其溃……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 “……乌丸可汗水月托娅,已被臣生擒,其人虽为女流,却性烈如火,颇有枭姬之姿,臣已‘略施薄惩’,使其知晓天威……” 读到这里,任天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可以想象得到,林尘那小子,所谓的“略施薄惩”,恐怕绝不简单。 他将信件紧紧地攥在手里,转身,面对着满堂跪拜的文武,胸中豪气万丈,朗声宣布: “传朕旨意!” “将此捷报,昭告天下!朕要让我大奉的每一个子民,都知道,从今日起,北境,安矣!” “另,命礼部与鸿胪寺,立刻筹备最高规格的献俘大典!朕要亲自,去迎接朕的忠勇侯,凯旋归来!!”!” “是,陛下!” 这一刻,愉悦的氛围充满了殿内,任天鼎没了压力,满是笑容,几位臣子,也是笑容满面,这一战,最少能为大奉带来五十年的北疆安定! 甚至,从大奉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一位将领,能立下过如此功劳,不过短短两月,就直接平定草原,直接八千对十万,一战定乾坤,还是在茫茫草原,这放在整个战争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 这势必会载入史册! 林尘,居功至伟! 第825章 此等功绩,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当任天鼎在暖阁内,为那封来自北疆的捷报而仰天长啸时,这股胜利的狂风,也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宫墙,席卷了整座京师。 最先被这股风暴席卷的,是与皇宫中枢联系最为紧密的各大衙门。 户部衙门。 尚书陈文辉,几乎是飘着回来的。 他一脚踏进户部那永远弥漫着一股陈年账册霉味儿的值房时,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堪称“猥琐”的笑容,让所有正在埋头苦算的官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算盘,愕然地看着他。 “部堂大人……这是……捡到金元宝了?” 一名胆子大的主事,小心翼翼地问道。要知道,这位“陈算盘”,平日里除了跟皇帝“哭穷”的时候,脸上几乎就没见过笑模样。 “金元宝?哼!”陈文辉重重地一拍桌子,那张脸因为激动而泛着油光,“金元宝算个屁!咱们这次,是捡到了一座金山!” 他清了清嗓子,将暖阁里听到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宣布了一遍,最后,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总结道: “……乌丸可汗水月托娅,被生擒了!十万乌丸蛮子,除了被斩杀的,剩下的,全都成了咱们的俘虏!” 整个户部衙门,在经历了一瞬间的死寂后,彻底沸腾了! 这些终日与钱粮数字打交道的官员,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我的天!十万的俘虏?这……这得是多少牛羊马匹啊!” “何止是牛羊!那些乌丸的青壮,拉去南边修河堤,去西山开矿,那得给国库省下多少雇佣民夫的钱!” “还有那些女人……咳咳,我是说,那些占领的草场!以后都归咱们大奉了!这每年的赋税,将是一笔何等庞大的收入!” 陈文辉听着下属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都别愣着了!给老夫算!立刻!马上!成立一个专项小组,就叫‘北疆战利品资产核算处’!把咱们能从这场战争中,捞回来的所有东西,都给老夫折算成白花花的银子!老夫要用这本账,去堵住朝堂上所有人的嘴!” “是!” 整个户部,像一台生锈的机器突然被灌满了润滑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疯狂地运转了起来。对他们而言,战争的胜利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买卖”,终于从血亏,变成了血赚! 兵部衙门。 相较于户部的“铜臭味”,兵部的气氛,则显得更为专业,也更为震撼。 兵部的高级官员和宿将,这个时候都在桌前,围着一张纸上画出来的地图讨论。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杆,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沉声道,“狼居胥山,地形不算好,八千骑兵,就算都是天兵天将,如何能在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斩首?他们的营盘,就算是用木头连起来,八千人也冲不破啊!” 另一名负责舆图的官员也附和道:“是啊,而且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演,林都督的白虎营,是孤军深入,粮草补给线几乎为零。他们凭什么,能支撑到发起总攻的那一刻?” 质疑声此起彼伏。 他们不是不希望胜利,而是这场胜利,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穷尽一生所学的军事常识。 “或许,我们都想错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兵部侍郎张承,缓缓走到沙盘前。他曾是北疆军中宿将,因伤退调回京师,对林尘的用兵风格,有过深入的研究。 “林都督,他从一开始,打的就不是一场单纯的战争。” 张承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打的是‘经济’,是‘情报’,是‘人心’。他用两年的时间,让京师商业联盟的商队,走遍了草原的部落。他比乌丸人自己都更清楚每一片草场的路线,每一个部落的实力。”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八千对十万。而在他眼里,他要对付的,只是一个看似庞大,实则内部早已被他渗透得千疮百孔的,空壳子而已。” “他不是在攻城,他是在拆房子。只要,找到那根最关键的承重柱,轻轻一推……” 张承拿起代表“乌丸王帐”的那个小旗子,轻轻一弹。 “整座大厦,便会轰然倒塌。” 一番话,让整个兵部衙门,陷入了沉默。 与官府衙门的复杂情绪不同,当捷报通过官府的告示和报喜官的奔走,传遍京师的大街小巷时,民间的反应,是纯粹的、热烈的、发自肺腑的狂欢。 望北楼。 京师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此刻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听说了吗!北边打赢了!咱们大奉的军队,把乌丸人的老巢都给端了!” “何止是端了!听说乌丸那个什么女王,长得跟天仙似的,被咱们林都督,给活捉了!” “哈哈哈!痛快!实在是痛快!老板!再上一坛好酒!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 一名来自西山省的行商,兴奋地满脸通红。他常年往返于边境,深受战乱之苦,如今听闻大捷,比谁都高兴。 “这下好了!商路一开,咱们的生意,就好做咯!” 邻桌,是几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书生。他们虽然故作矜持,但眉宇间的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以八千疲敝之师,破十万控弦之众,此等功绩,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唉,恨不能投笔从戎,追随林都督,为国杀贼,建功立业!大丈夫生于世,当如是也!” 说书先生,更是当场就加了一段新活。他惊堂木一拍,口若悬河: “话说那林无敌,身披玄甲,手持惊蛰,单人独骑,立于阵前!面对十万乌丸大军,他横刀立马,冷笑一声……” 整个酒楼,乃至整座京师,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百姓们不懂什么战略战术,他们只知道,打了胜仗,就意味着和平,意味着安宁,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然而,当这股狂喜的风暴,吹进那些雕梁画栋、温暖如春的豪门府邸时,却变了味道。 第826章 老爷,宫里来人了!是天使! 红袖招。 京师最顶级的销金窟,一间极尽奢华的雅间内,正上演着一场靡靡之音。 卫喆等一众勋贵子弟,正左拥右抱着美艳的歌姬,喝着最烈的酒,听着最软的曲儿,醉生梦死。 “砰”的一声,雅间的门被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撞开。 “公子!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卫喆正将一颗葡萄,喂进怀中歌姬的红唇里,被人打扰了兴致,顿时大怒:“混账东西!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那仆人喘着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北……北边捷报!林……林尘他……他打赢了!把乌丸女王都给活捉了!” 雅间内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卫喆等人,脸上的表情,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 “什么?”卫喆愣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啊公子!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宫里亲自派人出来报的喜!” 短暂的震惊后,卫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荒谬的、被冒犯的怒意。 他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姓李的公子哥,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假的!” 他端起酒杯,不屑地说道:“这年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为了骗军功,连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 另一个公子哥也立刻附和道:“李兄说的是!你们忘了之前南疆那个姓赵的总兵了?” 他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那家伙,号称一夜之间,剿灭了为祸一方的‘黑风寨’上千悍匪,还送了几百颗首级回京。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就要给他封爵。结果呢?被都察院的人一查,狗屁的悍匪!全都是他杀良冒功,用周边村子的老百姓,凑的人头!最后怎么样?凌迟处死,满门抄斩!” 这个例子一举,雅间内的气氛,顿时又活络了起来。 卫喆的脸色,也由震惊,转为了恍然大悟的轻蔑。 “原来如此。”他冷笑道,“我说呢,八千人,破十万大军?他林尘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他那八千人,都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阴兵?” “就是!我看啊,他这次,玩的比那个姓赵的还大!到时候,谎报军情、欺君罔上的罪名一旦坐实,啧啧啧,那下场,恐怕比凌迟还惨!” “可怜那江广荣,还真以为自己抱上了什么大腿。到时候,作为林尘的同党,第一个就要被清算!真是个蠢货!” “来来来,喝酒!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看他林尘,是怎么把自己给玩死的!” 雅间内,再次响起了觥筹交错和嬉笑怒骂之声。 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弥天大谎,也不愿接受那个他们曾经看不起的、鄙夷的对手,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他们连仰望,都看不清脊背的,恐怖高度。 英国公府,林府。 内宅正堂之中,地龙烧得旺旺的,温暖如春,驱散了室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在座三人眉宇间的愁云。 英国公林如海身着一袭深色常服,端坐在主位上。他已年过半百,两鬓染霜,此刻眉头紧锁,往日里那份作为文官之首的从容与镇定荡然无存。他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茶水早已失了温度,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隔一段时间便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七声叹息了。 “父亲,您就宽心吧。”坐在下首的徐璃月柔声劝慰道。她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居家襦裙,身段窈窕,面容清丽。作为林尘的正妻,她不仅要操持偌大的国公府,更要在这关键时刻,稳住家里的主心骨。 “夫君他向来谋定而后动,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您忘了吗?当初推行商税改革,满朝文武,天下士族,何等汹湧的反对声浪,他都一一化解了。这次北伐,他既然敢在寒冬腊月出兵,必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徐璃月的话语有条有理,她刻意提起了林尘过去的功绩,试图用事实来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林如海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眸里满是忧虑:“璃月啊,你不懂。这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朝堂之上,是阳谋,是博弈,输了,大不了就是官位不保,改革暂缓。可这是战场!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数万将士的性命,都系于尘儿一人之身。那草原之上,天寒地冻,乌丸人又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冬季出征,此乃兵家大忌啊!”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朝中那些被尘儿压下去的政敌,那些心怀不满的旧勋贵,可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呢。这一战若是胜了,自然是泼天的大功,可若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不仅尘儿自身危险,他之前所推行的一切新政,都会被瞬间推翻!那些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扑上来,将我们林家,将所有支持新政的人,撕得粉碎!” 这才是林如海真正恐惧的地方。他宦海沉浮数十年,太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了。林尘走得太快,太高,根基却还不够稳。这一场豪赌,赌上的不仅是军事的胜利,更是整个大奉王朝的未来国运。 “父亲大人所虑极是,”一直安静坐在一旁,身份为妾的夏若雪也怯生生地开了口。她容貌秀美,气质柔弱,此刻更是眉尖紧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妾身虽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但也日夜在佛前为夫君祈祷,求菩萨保佑他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江南女子的温软,虽不能像徐璃月那样分析利弊,却也给这沉重的气氛带来了一丝人情的温度。 徐璃月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对林如海说道:“父亲,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相信夫君。您想,他所做的一切,从推广简体字,到建立大学堂,再到加征商税,哪一件不是在为大奉强盛打下根基?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万民,是百年大计。有此胸襟抱负之人,必有天佑。” “天佑……”林如海喃喃自语,愁容却未见舒展。他知道儿媳是在安慰自己,可关心则乱,只要一天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他的心就一天也放不下。 就在这时,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狂喜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声音都变了调: “国公爷!大夫人!宫里!宫里来人了!是天使!是宫里来报信的天使啊!” 第827章 恭迎林大人凯旋! “什么?!” 林如海“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险些将身前的茶杯扫落在地。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管家,声音嘶哑地问道:“天使?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徐璃月和夏若雪也同时起身,两双美眸中瞬间蓄满了紧张与期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管家激动得语无伦次:“是……是捷报!大捷!!”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红袍,面白无须的太监,已经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进了正堂。他手中高高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哎哟,英国公,您可真是教出了一个麒麟儿啊!”那太监还未站定,尖细而响亮的嗓音便已传遍了整个厅堂,“咱家给您道喜了!给林家道喜了!给咱们整个大奉道喜了!” 林如海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击中,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抢着迎了上去,拱手道:“还请公公明示!” 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朗声宣道:“陛下口谕!太子少师、东宫左春坊大学士、天策将军、忠勇侯林尘林尘,于腊月初十,率军奇袭乌丸王庭!一战功成,阵斩乌丸大将数名,俘虏数万!更……生擒其可汗水月托娅!北伐大捷!陛下龙心大悦,特遣咱家前来报喜!望英国公府上下,安心过个好年!”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如海、徐璃月和夏若雪的耳边炸响。 生擒其可汗! 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倒一切的担忧和疑虑! 自大奉开国以来,与草原部落交战无数,胜多败少,但斩将夺旗者有之,重创其主力者有之,却从未有过一次,能将对方部落的可汗活捉回来!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大胜,更是足以载入史册、震慑四夷的无上荣光! “好……好!好啊!”林如海老泪纵横,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积攒了数月的担忧、恐惧、压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喜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滚滚而下。 徐璃月也是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但她的泪水,是喜悦的,是骄傲的。她的丈夫,再一次创造了奇迹。她用手帕轻轻拭去泪水,脸上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笑容,上前一步,对着那传旨太监福了一礼,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悄无声息地塞了过去。 “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天寒地冻的,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那太监手腕一翻,银票便不见了踪影,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哎哟,大夫人太客气了。能为林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跑腿报喜,是咱家的福分!陛下说了,待林大人凯旋之日,要亲自出城相迎,于太庙献俘!这份荣耀,可是开国以来独一份儿啊!” 整个英国公府,瞬间从之前的死气沉沉,化为一片欢乐的海洋。下人们奔走相告,喜气洋洋。林如海拉着那太监的手,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北伐的每一个细节都问个清楚。 徐璃月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穿过厅堂,越过高墙,仿佛看到了那冰天雪地的北境,看到了那个正带着无上荣光,即将归来的挺拔身影。 她的心,终于彻底安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同府。 这座大奉王朝北方的军事重镇,今日也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沸腾之中。 厚重的城门大开,城墙之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守城将士。城门之内,从主街到两旁的小巷,挤满了自发前来迎接的百姓。他们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激动、好奇与敬畏,望向那缓缓驶入城中的军队。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面迎风招展的“林”字大旗,旗下,一名青年将军身披银色铠甲,外罩一件白色披风,端坐于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他面容俊朗,眼神深邃,虽然经过长途跋涉和连番大战,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那股从容自信、运筹帷幄的气度,却丝毫未减。 正是此次北伐的主帅,林尘。 在他的身后,是纪律严明,气势如虹的白虎营将士。他们虽然衣甲上还带着征战的痕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骄傲。他们挺直了胸膛,目不斜视,那股百战精锐的煞气,让围观的百姓既敬又畏,纷纷让开道路。 军队的中央,则是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他们穿着破烂的皮袄,手脚都上了镣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尤其是被重重护卫在中间的一辆囚车,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囚车里,一个身着华贵皮裘,头戴金饰的草原女子,正跪坐在其中。她容颜绝美,带着一种草原民族特有的野性与英气,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屈辱、不甘与一丝茫然。 “林大人威武!” “大奉万胜!”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大同城。百姓们将手中的干粮、布匹,甚至是一些不值钱的饰品,纷纷抛向白虎营的将士,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对胜利者的敬意。 林尘面色平静,只是对着周围的百姓微微颔首致意。 “恭迎林大人凯旋!” 大同守将赵毅,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壮年将领,带着一众副将早已在城门内等候。看到林尘进来,他立刻大步上前,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如钟。 “赵将军辛苦了。”林尘翻身下马,回了一礼。 赵毅看着林尘,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一丝不可思议。他是在边关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将了,深知冬季在草原上用兵是何等九死一生的事情。当他接到兵部的命令,要求他配合林尘的行动时,他心里其实是捏了一把汗的,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828章 你是在用沉默告诉我,你宁死也不会开口,对吗?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尘竟然真的成功了!而且,是以一种近乎神话的方式,在短短数十日内,直捣黄龙,把乌丸国的老巢给一锅端了! “辛苦不敢当!我等在大同,每日听着北边传来的消息,这心啊,七上八下!” 赵毅性格直爽,哈哈大笑道:“林大人,您这一仗,打得真是……真是前无古人!末将服了!彻彻底底地服了!我们大同全体将士,都服了!” 他身后的几名副将也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敬佩之情。 “是啊林大人,您直接断了乌丸人的后路,简直是神来之笔!” “最解气的,还是活捉了那水月托娅!这娘们儿去年攻城攻得那么凶,现在还不是成了咱们的阶下囚!” 林尘微笑着与众人寒暄了几句,目光扫过那些兴奋的将领,最后落在了赵毅身上,说道:“赵将军,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将士们长途跋涉,人困马乏,还请将军安排好营地、热食和伤药。另外,这些俘虏,尤其是乌丸的贵族和将领,需要分别看押,不能让他们有串通的机会。” “林大人放心!”赵毅立刻正色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营房、草料、酒肉、金疮药,应有尽有!保证让白虎营的兄弟们好好休整!至于俘虏,我已经腾出了南边的独立营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很好。”林尘点了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另外,我需要一间最牢固、最安静的审讯房,立刻就要。” 赵毅心中一凛,他知道,真正的“文戏”要开始了。从战场上获取胜利,只是第一步。从俘虏口中榨出有价值的情报,才是巩固胜利、扩大战果的关键。 他立刻对身旁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去,把地牢最里间的那套‘静室’准备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亲兵领命而去。 赵毅这才对林尘道:“林大人,请随我来。” …… 阴暗,潮湿,冰冷。 这是大同府地牢给人的唯一感觉。火把在墙壁上燃烧着,光线被厚重的石壁和铁栏吞噬,只能照亮有限的区域,在地上投下长长短短、不断摇曳的鬼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血腥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在地牢的最深处,有一间与众不同的“静室”。 这里没有刑具,没有血迹,甚至打扫得颇为干净。房间中央,只摆放着一张坚固的木桌,两把椅子。四壁都是用厚重的条石砌成,唯一的出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隔音效果极佳。 此刻,水月托娅就被带到了这里。 她身上的镣铐已经被除去,但手腕上依然留着深红的勒痕。她站在房间中央,依旧穿着那身华贵的皮裘,但那份高高在上的女王气势,已经被连日的奔波与阶下囚的身份消磨殆尽,只剩下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倔强与孤傲。 她环顾四周,眼神冰冷,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母狼。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尘缓步走了进来。他已经脱去了沉重的铠甲,换上了一身青色的文士长袍,手中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仿佛不是来审讯,而是来与故人叙旧。 他在水月托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茶杯放在桌上,抬眼打量着这位曾经的对手。 不得不说,水月托娅确实是个美人,而且是那种充满了力量感和野性魅力的美人。她的五官立体而深刻,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高挑健美,即便身陷囹圄,那双眼睛里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坐。”林尘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水月托娅冷哼一声,一动不动,眼神充满了敌意与戒备。 林尘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水月托娅,曾经的乌丸国可汗。三十万乌丸人的女王,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如今,却成了我大奉的阶下囚。感觉如何?” 水月托娅依旧沉默,只是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无声的姿态表达着自己的蔑视。 林尘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南朝文官,靠着一些阴谋诡计才侥幸获胜。你认为,如果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对决,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番话,精准地刺中了水月托娅的心事。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用卑鄙的战术奇袭,让她军心大乱,她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看到她的反应,林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看来我猜对了。不过,战争从来都不是只有匹夫之勇。兵者,诡道也。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用人命去填呢?你们乌丸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你现在在这里,而我,坐在这里喝茶。” 他将茶杯放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整个房间的气氛也随之凝重。 “好了,闲聊结束。我问,你答。我的耐心有限。” “第一个问题,”林尘竖起一根手指,“除了你们乌丸国,如今的草原上,还有哪些成规模的部落?他们的分布、人口、兵力,以及他们和你们乌丸国的关系如何?” 水月托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眼神死死地盯着林尘,一言不发。这是草原各部的核心机密,她身为可汗,怎么可能告诉这个毁了她国家的人! 林尘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在之前的攻城战中,你们乌丸国使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重力投石机,射程和威力都远超我大奉现有的任何抛石设备。这种技术,不像是你们草原部落能拥有的。告诉我,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一出,水月托娅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一直紧盯着她的林尘捕捉到了。 她依旧沉默。用沉默来对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室里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林尘的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很好的眼神。”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充满了愤怒和不屈。你是在用沉默告诉我,你宁死也不会开口,对吗?” 第829章 我的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水月托娅的喉结动了动,依旧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呵呵……”林尘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水月托娅,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守口如瓶,就能保住草原最后的秘密?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表现得足够有骨气,我就拿你没办法,甚至还会因为敬重你是个英雄而对你优待?”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天真。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第一个带来审问?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样一间‘干净’的房间里跟你‘喝茶’?我是在给你机会,一个保全你作为可汗最后尊严的机会。” 水月托娅的瞳孔再次收缩。 林尘站起身,缓缓地踱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如刀:“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有你的骄傲,你的那些部落首领、万夫长们,可未必有。对你,我可以讲体面。对他们,我有上百种方法让他们开口,刑部和大理寺的那些手段,很多都是我亲自改进的,效果……好得很。” 水月托娅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林尘直起身,退后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还是沉默。”他看着水月托娅,“没关系。你不说,总有人会说的。忠诚在死亡面前,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尤其是当他们知道,第一个开口的人,不仅可以免受皮肉之苦,还能带着家人和财产,在我大奉的江南水乡,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的时候。” “而你,”林尘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冰冷,“你这位守口如瓶的‘英雄’,将会被关在囚车里,从大同一直押送到京师。沿途州府,成千上万的大奉百姓,都会来‘瞻仰’他们曾经的女战神,是如何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你的子民,你的士兵,也会看到这一幕。他们的信仰,会随着你被游街示众而一点点崩塌。” “到了京师,你会在太庙,当着我大奉列祖列宗的牌位,向我朝陛下献俘。你的所有尊严,所有骄傲,都将被彻底碾碎在尘埃里。” 水月托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雪。身体的折磨她不怕,但精神的摧毁,尤其是让她在自己子民面前丧失所有威信和信仰,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卑鄙!”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恨意。这是她被俘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谢谢夸奖。”林尘对此不以为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他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的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来人!” 铁门应声而开,两名白虎营的亲兵走了进来。 “准备囚车,”林尘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将乌丸国前可汗水月托娅,严加看管。另外,把乌丸的右谷蠡王带到隔壁的审讯室。告诉他,我想跟他聊聊江南的丝绸和茶叶。” “是!” 亲兵上前,重新架起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水月托娅。 在被拖出静室的那一刻,水月托娅用尽全身力气,回头死死地盯着林尘的背影,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而林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头都没有回。 大同府,地牢。 曾经困住水月托娅的“静室”内,此刻却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林尘端坐于主位,神色平静地翻阅着手中刚刚汇总好的口供。他的面前,赵虎正襟危坐,而陈英和朱能则站在一旁,神情各异。 就在半日前,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右谷蠡王,在听闻林尘愿意保他全家富贵、并让他去温暖湿润的江南当富家翁的提议后,仅仅象征性地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彻底崩溃,将他所知道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他的崩溃,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余被分别关押的乌丸贵族和将领听闻此事,生怕自己失去了“立功”的机会,纷纷抢着招供,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情报的价值,还主动补充了许多右谷蠡王都不知道的细节。 “都清楚了。”林尘将最后一页供状放下,轻轻揉了揉眉心。 “大哥,情况如何?”江广荣作为年轻一辈的代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林尘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和我们预料的差不多。乌丸国一倒,整个草原东部暂时已经没有能与我大奉抗衡的力量了。剩下的一些小部落,如突厥、鲜卑的零散分支,人口不过数千,拥兵不过数百,不成气候,只需派使者前去安抚招降,便可纳入我大奉版图。” “那西边呢?”陈英沉声问道,他更关心潜在的威胁。 “西边,”林尘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一个大部落,名为‘芙拉尔’。根据口供,芙拉尔部比之全盛时期的乌丸国,只强不弱。他们的人口和兵力都相当可观,而且行事更为狡诈隐秘。此次我们突袭乌丸,芙拉尔部始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其心叵测。” “他娘的,又来一个!”朱能一拳砸在自己掌心,瓮声瓮气地说道,“尘哥,要不咱们别回去了!直接调转马头,趁着这股锐气,把那什么芙拉尔也给一锅端了!” “不可鲁莽。”林尘摇了摇头,“白虎营连番大战,将士们已是强弩之末,必须休整。而且,我们对芙拉尔部的情报掌握太少,贸然进攻,与送死无异。此事,需从长计议。” 他顿了顿,抛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至于那重力投石机,来源已经查明。并非芙拉尔部提供,而是来自更西边的一个国家,名为‘罗斯国’。” “罗斯国?”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罗斯国。”林尘的眼神变得深邃,“根据俘虏的描述,这个国家位于草原的西北尽头,地域之辽阔,远超我大奉。他们的人民,并非我中原或草原人样貌,而是发色、瞳色各异,被统称为‘西洋人’。罗斯国之外,似乎还有许多类似的西洋国家。” 第830章 返回京师 “什么?!”这下连最为沉稳的陈英都吃了一惊。而朱能更是听得瞠目结舌,他挠着头,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尘哥,你的意思是……在这片天地的尽头,还有那么多我们完全不知道的国家?这……这怎么可能?” “世界很大,超出我们的想象。”林尘感慨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或许只是世界的一角。朱能,你觉得我们白虎营的神机营火炮犀利,但焉知那些西洋诸国,没有威力更甚的武器?水月托娅能从罗斯国买来重力投石机配方,他们就能卖给芙拉尔部更厉害的东西。”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骄傲之火。原本以为平定乌丸,便可安享太平,没想到,一个更大的,更未知的世界,才刚刚掀开了一角。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江广荣有些紧张地问。 “不必惊慌。”林尘安抚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总比一无所知要好。这些情报,就是我们此次北伐最大的收获之一。先回京师,将所有情况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说得对,”陈英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角落里那辆空着的囚车,问道:“林兄,那水月托娅,你打算如何处置?” 提到这个名字,众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林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她所有的情报价值,都已经被她的下属榨干了。现在,她对我而言,只有一个作用。” “什么作用?” “一个献给陛下和太庙的祭品。”林尘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意,“此女乃草原枭雄,心性坚韧,野心勃勃。留着她,对大奉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祸患。只要让她有机会逃回草原,哪怕只有一个追随者,她都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拉起一支队伍,再次成为我大奉的心腹大患。所以,她是活着走不出京师了。”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他们明白,林尘的决定,便是水月托娅最终的命运。 “传令下去,”林尘站起身,“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拔营启程,返回京师!” 时间飞逝,冬去春来。 当时间来到天鼎五年的二月,这一仗,还是打了三个月,这在古代,已经算是神速了,就算是现代,一场战争下来,旷日持久,也是按年来算。 京师郊外的官道上,已经能看到些许新绿从枯黄的草地下探出头来。冰封的河流开始解冻,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空气中带着初春特有的微润气息。 经历了近两个月的漫长跋涉,林尘和他麾下的白虎营,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京师的地平线上。 与出征时的肃杀凛冽不同,归来的队伍,虽然人人面带风霜之色,衣甲上还残留着征战的痕迹,但那股冲天的锐气和胜利者的昂扬姿态,却如同初升的朝阳,耀眼夺目。 “都督,前面……前面好像有很多人!”队伍最前方的斥候飞马回报,声音里充满了惊愕和不确定。 林尘勒住马缰,眯起眼睛向前望去。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旌旗招展,人头攒动,似乎有大队人马在那里集结。 “是敌袭?”朱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胡说!”陈英瞪了他一眼,“这里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三十里内皆是京营防区,哪来的敌袭?看那旗帜,似乎是……朝廷的仪仗?”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然后,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壮观的一幕给震撼了。 只见前方官道之上,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两旁,组成了一道长长的队列。他们身着崭新的朝服,神情肃穆。队列的最前方,是一众朝廷重臣。 百官队列之后,是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他们全副武装,列成整齐的方阵,军容鼎盛,从官道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坡,将这片区域完全戒严。 而在这警戒线之外,更远处,是数不清的京师百姓。他们扶老携幼,站在田埂上,山坡上,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激动与好奇的笑容,朝着白虎营的方向指指点点。 这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从京师城门,一直铺开到了城外足足三十里! “这……这是什么阵仗?”饶是林尘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预想过会有迎接,但绝没想到,会是如此隆重的,近乎于帝王凯旋的规格。 “尘哥!你看!是陛下!是陛下的龙辇!”眼尖的朱能忽然指着百官队列的最前方,失声惊呼。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最显眼的位置,一架由八匹骏马拉着的,装饰着金顶华盖的巨大马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那明黄色的车帘,和车驾旁侍立的御前侍卫,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至尊身份。 大奉皇帝,任天鼎,竟然亲临城外三十里,亲自迎接他的得胜之师! 白虎营的将士们,瞬间沸腾了! 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知府大人,如今,却能让九五之尊亲自出城相迎!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足以光宗耀祖,吹嘘一辈子的无上荣光! “陛下万岁!大奉万胜!”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口号,从白虎营将士们的口中爆发出来,声震云霄! 林尘迅速回过神来,立刻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甲,快步向前走去。陈英、朱能、江广荣等人也纷纷下马,紧随其后。 当林尘走到龙辇前十丈处,正准备下跪行礼时,一个洪亮而充满笑意的声音从龙辇中传了出来。 “哈哈哈!林爱卿,平身吧!今日,君臣之间,不讲俗礼!” 车帘被侍卫掀开,身着一身龙袍的任天鼎,在高达的搀扶下,竟亲自走下了马车。 “臣林尘,叩见陛下!”林尘依旧坚持着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臣等叩见陛下!”他身后的将领们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都起来,都起来!”任天鼎大步上前,亲手将林尘扶起,他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爱将,看到他虽然清瘦黝黑了不少,但眼神依旧明亮,不由得龙心大悦。 第831章 少年国公 “好!好啊!平安回来就好!”任天鼎重重地拍了拍林尘的肩膀,感慨道,“朕接到你的奏报,掐算着日子,知道你们今日差不多该到了。怎么样,朕给你准备的这场欢迎仪式,可还满意?” 林尘苦笑道:“陛下,这阵仗太大了,臣……愧不敢当。” “你当得!你们白虎营的每一个将士,都当得!”任天T鼎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在冰天雪地里为国征战,浴血厮杀,为我大奉立下了不世之功!若连这点荣耀都当不起,那这天下,还有谁配得上?”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神情激动的白虎营将士,朗声道:“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朕,为你们骄傲!” “为陛下尽忠!为大奉尽忠!”将士们再次齐声怒吼,热血沸腾。 任天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拉起林尘的手,笑道:“走,别在外面站着了。上朕的马车,陪朕一起回城!朕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这……于理不合啊陛下。” “朕说合,就合!”任天鼎不容分说,直接将林尘拉上了那辆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龙辇。 这一幕,再次让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普通士兵,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与君同乘,这是何等的恩宠?! 江广荣和一同归来的韩风、刘季等人,看着林尘的身影消失在龙辇之中,一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们挺直了胸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沿途百姓的欢呼声,此刻听在耳中,是那么的悦耳动听。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为自己身为一名白虎营的士兵而感到无比自豪! 龙辇之内,空间宽敞,装饰奢华,熏香袅袅。 任天鼎与林尘相对而坐,君臣二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说吧,这次北伐,除了奏报上的那些,还有什么新的发现?”任天鼎亲自为林尘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尘也不隐瞒,将从乌丸俘虏口中得到的,关于芙拉尔部、罗斯国以及西洋诸国的情报,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随着林尘的讲述,任天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芙拉尔……罗斯国……西洋人……”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陛下,臣以为,我大奉虽看似国力鼎盛,但放眼整个天下,或许强敌环伺。固步自封,坐井观天,乃取祸之道。”林尘沉声说道,“所以,臣认为,陛下之前力排众议,支持臣开办京师大学堂,研究新学,发展工商,实在是……有千古之明。” “哈哈哈……”任天鼎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好!好一个林尘!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指着林尘,笑道:“你小子,总能给朕带来一些‘惊喜’。不过,你说的对。虽然天外有天,但最少,乌丸国这个困扰了我大奉数十年的心腹大患,朕是亲眼看着在你手中被拔除了!而且,从你练兵到功成,前后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朕,高兴!非常高兴!”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郑重地对林尘道:“林尘,你乃朕之肱骨,国之栋梁!” 马车缓缓驶入京师。街道两旁,早已是人山人海,万民空巷。欢呼声、喝彩声、鞭炮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整个京城的天空掀翻。 白虎营的将士们,在万众瞩目之下,昂首挺胸地穿过朱雀大街。他们的家人、朋友、、邻里,都在人群中骄傲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这一刻,所有的辛苦,所有的血汗,都值了。 军队直接带去了京城最好的几家酒楼,那里早已备下了丰盛的酒宴,犒赏三军。 而那几辆载着水月托娅等乌丸首领的囚车,则在无数百姓鄙夷、唾弃的目光中,被缓缓押向天牢。囚车里的乌丸贵族们,听着耳边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街道上那繁华到令人绝望的景象,再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一个个面如死灰,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当晚,皇宫,奉天殿。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在此举行。 殿内灯火通明,琼浆玉液,歌舞升平。任天鼎高坐龙椅之上,满面红光。 “诸位爱卿!”任天鼎举起酒杯,朗声道,“今日,是我大奉值得庆贺的日子!天策将军林尘,率白虎营将士,踏破冰雪,直捣黄龙,生擒乌丸可汗,为我大奉立下了盖世奇功!来,朕与诸卿,同敬我大奉的英雄一杯!” “敬天策将军!” 陈文辉、王奎还有刑部尚书郑有为等一众臣子,纷纷起身,向林尘举杯。林尘也不得不端起酒杯,与众人一一回敬,一番推杯换盏下来,饶是他酒量不错,也觉得有些微醺。 酒过三巡,歌舞暂歇。 任天鼎放下酒杯,笑道:“本来,这场庆功宴,朕是打算等虞国公他们一起回来后,再一同举办,双喜临门。不过无妨,到时候,朕再为他们开一次便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林尘身上:“林爱卿,此次你功劳太大,朕若不大加封赏,怕是天下人都要说朕吝啬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尘身上。 任天鼎慢悠悠地说道:“你如今已是太子少师,官居二品;又是白虎营大都督,手握兵权。朕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爵位……你现在的忠勇侯,似乎是小了一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侯爵之上,便是国公! 难道……陛下竟然要打破常规,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为国公吗?这在大奉开国以来,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朱能、陈英、江广荣等人,激动得拳头都攥紧了,双眼放光地看着林尘。 在万众瞩目之下,任天鼎站起身,用一种无比庄严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宣布道: “朕今日,于奉天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册封忠勇侯林尘,为……威国公!” 第832章 论功行赏! “轰!” 威国公!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虞国公、杜国公、齐国公……这些国公之位,无一不是开国元勋,或是继承了祖上数代的功勋才得来的。而林尘,、在短短数年之内,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硬生生杀出了一个国公之位! 其分量之重,不言而喻! “大哥!” “尘哥!” “林兄!” 朱能、江广荣、陈英三人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狂喜之色。 而满朝文武,则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震惊、羡慕、嫉妒、不可思议……种种情绪,交织在他们的脸上。 英国公府,已经有了一个林如海。如今,又多了一个威国公林尘! 一门两国公! 这是何等煊赫的权势!何等泼天的荣耀! 林尘站在大殿中央,听着耳边的册封,看着眼前百官的众生相,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撩起长袍,对着任天鼎,行了君臣大礼。 “臣,林尘,谢陛下天恩!” 威国公! 这个封号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它不像“镇国公”那样带有明确的镇守四方之意,却更霸道,更彰显其主人的赫赫武威。 以武立国,以威镇世。 这便是皇帝任天鼎,对林尘此次北伐功绩的最高评价。 短暂的死寂之后,大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嗡嗡的议论声,从各个角落响起,交织成一片复杂的声浪。 “威国公……陛下竟然真的封了国公!他才二十岁啊!”一名站在后排的年轻官员,用手捂着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与狂热的羡慕。 “一门两国公!天哪,英国公府的权势,已然滔天!这……这日后在朝堂上,还有谁能与之抗衡?”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忧心忡忡地捋着胡须。 朱能、陈英、江广荣三人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国公!尘哥现在是国公了!”朱能兴奋得脸膛涨红,一拳捶在陈英的胳膊上,力道之大让陈英都咧了咧嘴。 “我林兄,本就该有此荣耀!”陈英揉着胳膊,眼中却同样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芒。 江广荣则是紧紧攥着拳头,内心波涛汹涌。他之前也不过是京师纨绔,如今,他追随着这位大哥的脚步,亲眼见证他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这种与有荣焉的激动,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庆贺与喜悦。 在一些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几位守旧派的文臣,眼神阴郁地交换着视线。 “太过……太过了!如此恩宠,已是前无古人!功高震主,尾大不掉,此乃取祸之道啊!” “嘘……慎言!没看到陛下正龙心大悦吗?此时触霉头,是嫌命长了?只是,林家权势如此,日后我等行事,怕是更要束手束脚了。” 这些嘀咕,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林尘都感受到了。但他只是平静地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表情无悲无喜,仿佛这泼天的富贵,并未让他有丝毫动摇。 龙椅之上,任天鼎将百官的神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就是要用这惊世骇俗的封赏,来告诉所有人,谁才是他最倚重的利剑,谁才是大奉未来的方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朱能和陈英。 “朱能,陈英!” “臣在!”两人一个激灵,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任天鼎看着这两个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二人,一个是虞国公之子,一个是镇国公之后,却没有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你们追随林尘,北出塞外,饮冰卧雪,亲冒矢石,斩将夺旗,为我大奉立下大功!你们没有辱没先祖的威名!” “朕心甚慰!”任天鼎的声音陡然拔高,“朕今日,敕封神机将军朱能,为宣武侯!敕封白马将军陈英,为靖远侯!另,赐四品武散官‘明威将军’之衔!望你们日后,继续奋勇杀敌,为国尽忠!” 侯爵! 虽然不及林尘的国公之位那般震撼,但对于两个年轻人而言,这同样是天大的恩赏!这意味着他们不再仅仅是“某某国公之子”,而是拥有了属于自己、被朝廷正式承认的爵位和功勋! “臣朱能,谢陛下天恩!”朱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臣陈英,谢陛下天恩!”陈英也同样行了大礼,神情肃穆而感激。 封赏完二人,任天鼎的目光又转向了满脸期待的江广荣。 “江广荣!” “臣在!”江广荣心中一跳,连忙出列跪下,心脏砰砰直跳。 任天鼎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玩味和赞许:“你小子,跟他们两个还不一样。他们是将门虎子,上阵杀敌,你是江去疾的儿子,却是京师纨绔。”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这一次北伐,你的功劳,不在他们之下!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他的功劳竟然能与两位国公之子相提并论? 任天鼎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继续说道:“朕知道,林尘能够顺利组建商会联盟,你在其中担任要职,居功至伟!朕也知道,北伐所需的情报,无论是乌丸国的动向,还是打击奸商调用的商人,都是你在负责!你用算盘和账本,为我大奉打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这一次北上,你更是亲自披甲上阵,手刃敌酋,斩获了不少蛮子的首级!文能运筹,武能杀敌,我大奉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任天鼎的声音充满了欣赏:“朕今日,就破个例!敕封江广荣,为忠勤子爵!望你日后,继续为国分忧,不负朕望!” 子爵! 江广荣整个人都懵了,巨大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他本以为,自己能得个男爵,甚至只是一个口头嘉奖,便已是天恩浩荡。他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给他一个子爵!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 第833章 国公者,可传三代,三代之后,降为侯爵 “臣……臣江广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广荣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龙椅,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他却浑然不觉。 任天鼎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韩风、刘季和萧然三人身上。 这三位勋贵子弟,此刻正紧张地站在人群中,心中忐忑不安。与林尘、朱能他们相比,他们的功劳实在不值一提。 “韩风、刘季、萧然!” “臣……臣在!”三人浑身一颤,慌忙出列跪下。 任天鼎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抬起头来,让朕,也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你们。” 三人不明所以,忐忑地抬起头。 任天鼎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回响:“朕听林尘说了,当初他招募京中勋贵子弟随军出征时,应者寥寥。最终,主动请缨,并且坚持到最后的,就只有你们三人!” 他环视大殿,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那些站在前排,养尊处优的国公、侯爵。 “朕常常听人说,我大奉的勋贵,已经不会打仗了。平日里遛鸟斗蛐,眠花宿柳,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可一听到要上战场,就都成了缩头乌龟!” 这话说得极重,那些被他目光扫到的老勋贵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但是!”任天鼎话锋一转,指着韩风三人,声音陡然提高,“他们三个,给朕,给我大奉所有的勋贵,挣回了一点颜面!他们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勋贵的血,还没有凉透!” “朕很高兴!”任天鼎盯着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朕要赏你们!敕封韩风、刘季、萧然,为奋勇县男!爵位虽小,但这是你们自己用血汗挣来的!比你们从祖辈那里继承来的,要光荣百倍!” “臣等……谢陛下天恩!”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知道,这个男爵之位,分量有多重!这是皇帝在用他们,来敲打整个不思进取的勋贵阶层! 封赏完毕,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庆功宴的高潮已经过去。 然而,他们都错了。 任天鼎看着殿下神态各异的臣子,特别是那些如坐针毡的老勋贵们,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大奉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传到朕这里,不多不少,正好是第十九位皇帝了。这二百余年来,我大奉的勋贵体系,开枝散叶,也算是蔚为大观。”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闲话家常,但殿中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 “朕有时候就在想,这祖宗传下来的恩荫之法,是不是也该到了改一改的时候了?” “轰!” 这句话,比之前册封林尘为国公,还要惊人! 恩荫制度,乃是国本!是维系整个勋贵阶层,乃至整个统治阶层稳定的基石!皇帝竟然说,要改一改? 所有勋贵,不论新旧,不论派系,在这一刻,全都脸色剧变! “传朕旨意!”任天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如雷,响彻整个奉天殿。 “从今日起,于我大奉全境,推行恩荫递减法!” “何为恩荫递减法?很简单!” “嗣国公者,可传三代。三代之后,降为侯爵。” “嗣侯爵、伯爵者,可传两代。两代之后,降为子爵。” “嗣子爵、男爵者,只传一代!一代之后,爵位作废,贬为庶民!” “若想保住家族荣耀,若想让爵位延续,只有一个办法!”任天鼎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林尘身上,“那就是立功!为国,立下实实在在的功勋!有功则赏,无功则退!这,才是我大奉立国之本!”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旨意给震懵了。 这已经不是改革了,这是在刨整个勋贵阶层的根啊! 短暂的寂静之后,恐慌开始蔓延。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名白发苍苍的御史,第一个冲了出来,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陛下,祖制不可废啊!恩荫之法,乃太祖皇帝亲定,是为安抚功臣之心,维系国体之根本。若轻改之,恐寒了天下功臣之心,动摇国本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收回成命!” 立刻,又有七八名都察院的御史出列,跪了一地。 紧接着,一位平日里只在上朝时当摆设,几乎从不发言的老国公,也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陛下,老臣……老臣家三代单传,犬子又不争气,若行此法,我寇家三百年基业,岂不是要断送在老臣手里?求陛下开恩啊!” 他的话,也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老勋贵的心声。 看着殿下跪倒一片,痛哭流涕的臣子,任天鼎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浮现出一抹暴怒的潮红。 “哼!”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如同平地起了一阵惊雷。 “反对?你们还有脸反对?”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祖制?你们跟朕谈祖制?”任天鼎指着那名老御史,怒吼道,“太祖皇帝定下祖制,是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像你们一样,成为国家的栋梁!而不是成为一群只知享乐,耗费民脂民膏的蛀虫!” “你们说朕寒了功臣之心?”他指向林尘、朱能、陈英等人,“你问问他们,朕寒了他们的心吗?朕重赏功臣,前所未有!朕寒的,是你们这些无功受禄,还想把这份富贵传给万代子孙的无耻之徒的心!”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那位啼哭的齐国公面前,眼神冰冷如铁。 “大奉养着你们,朕养着你们,是要你们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去给朕上阵杀敌的!不是让你们在京师里养尊处优,看着边关将士流血牺牲的!” “现在,战场都不上了,还叫什么勋贵?叫国蠹还差不多!” 任天鼎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老勋贵的心上。他身上的帝王威仪,在这一刻展露无遗,那股天子之怒,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第834章 回府 大殿之上,再也无人敢言。那些原本还想出列反对的人,也都悄悄缩了回去。 他们知道,皇帝这一次,是铁了心了。谁再反对,谁就是下一个被清算的对象对象。 整个大奉的天,真的要变了。 任天鼎发泄完怒火,重新走上御阶,他看都懒看那些跪在地上的臣子一眼。他的目光,转向了兵部尚书赵玄素。 “赵玄素!” “臣在。”赵玄素连忙出列。 任天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指着刚刚被封为男爵的韩风、刘季、萧然三人,说道:“这三个,是好苗子。兵部给他们安排一下,不要去那些清闲衙门,就放到京营里,从底层做起,跟着秦争、朱照国他们好好历练历练。朕要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军功,是在操场和战场上,一点点打出来的。” 赵玄素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深意。这是要树立典型,告诉所有人,新的上升通道已经打开,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走。 “臣,遵旨!”赵玄素恭敬地应下。 任天鼎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始终沉默不语的林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和期待。 他知道,今天这一切,林尘才是那个真正的催化剂。而这恩荫递减法,也只有在林尘北伐大胜,威望达到顶峰的此刻推出来,才能遭遇到最小的阻力。 庆功宴,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新的威国公诞生了,旧的勋贵体系,则被判了死缓。 夜色如墨,星汉灿烂。 太极殿的喧嚣与压抑,如同潮水般退去,被宫城厚重的红墙隔绝在外。当林尘的马车缓缓停在英国公府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前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朱红色的府门大开,灯笼高悬,将门口照得亮如白昼。 “吁——” 车夫一声轻喝,马车稳稳停下。 赵虎第一个跳下马车,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傻呵呵的笑容。他快步上前,亲自掀开车帘,声音洪亮地说道:“公子,到家了!” 林尘弯腰走出车厢,抬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英国公府”牌匾,又看了看旁边刚刚挂上去,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的“威国公府”牌匾,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一门两国公的府邸了。 高达如同鬼魅般从马车的阴影中滑出,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闷葫芦模样,只是静静地站在林尘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履行着他作为御赐护卫的职责。 “行了,别傻笑了。”林尘看着赵虎那咧到耳根的嘴,不由得失笑,“今天在殿上,陛下也赏了你们。赵虎,你得了‘宣节校尉’的武职,高达,你也有个‘翊麾副尉’的散官衔,往后也是有官身的人了,得稳重点。” 赵虎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他挠着后脑勺,嘿嘿说道:“这还不是托了公子的福!要不是跟着公子,俺赵虎这辈子就是个大头兵,哪能想得到还有今天!公子,您现在是国公爷了,俺……俺真是太高兴了!” 他的话语朴实,却发自肺腑。从林尘第一次崭露头角,到如今权倾朝野,赵虎是全程的见证者,也是最忠诚的执行者。林尘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 “高兴归高兴,正事不能忘。”林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先别急着回府休息。这几天,犒军的银两和物资要尽快发放到每个士兵手里,一文钱都不能少。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以及伤残士兵的安置,必须亲自去办,务必妥善,要让兄弟们知道,他们流的血,不会白流。” “是!公子放心!”提到正事,赵虎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他挺直了胸膛,沉声应道,“俺明天一早就去军需处和户部核对名册和银两,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林尘点了点头,又看向高达:“高达,你也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 高达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与二人分别后,林尘迈步踏入了府门。 穿过前庭,只见正堂灯火通明,父亲林如海正带着安乐公主、夏若雪、徐璃月以及一众家仆,站在廊下翘首以盼。 看到林尘的身影,整个前院都沸腾了起来。 “夫君!” “尘儿!” 安乐公主和徐璃月几乎是同时喊出声,她们提着裙摆,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和骄傲。 林如海虽然脚步慢些,但脸上的激动和欣慰却比任何人都要浓烈。他看着自己这个已然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儿子,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林如海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作为一个闲散国公,他从未参与过朝堂争斗,一生平顺。儿子在外征战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如今看到儿子平安归来,还带着泼天的荣耀,他心中的巨石才算真正落地。 “父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林尘对着林如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说的什么话!”林如海连忙将他扶起,“你是为国尽忠,是大英雄!快,进屋,进屋说!” 一家人簇拥着林尘进入正堂,分主宾坐下。丫鬟们立刻奉上了热茶和点心。 “夫君,你现在是国公了!威国公!这封号可真威风!” 安乐公主拉着林尘的衣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脸上满是崇拜的光芒,“我今天在宫里陪母后,听到消息的时候,那些王妃、夫人们的表情可精彩了!她们以前看到我,还总觉得我下嫁给了臣子,现在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 夏若雪也微笑着说道:“是啊,夫君。今日之事,明日怕是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一门两国公,这是我大奉开国以来,独一份的荣耀。” 听着妻子们的欢声笑语,林尘心中也是一阵温暖。 然而,他注意到,父亲林如海在最初的激动过后,眉宇间却渐渐染上了一丝忧色。 一番寒暄过后,林尘屏退了下人,将话题引向了正轨:“父亲,今日在殿上,除了封赏,陛下还宣布了一件大事。” “哦?”林如海抬起头。 “陛下要推行‘恩荫递减法’。”林尘缓缓说道。 第835章 就罚你们两个,好好伺候本国公! “什么?!” 林如海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握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作为老牌勋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林尘,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陛下为何会突然……尘儿,你没有参与进去吧?”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是自己儿子在背后推动的。若是那样,林家虽然得到了一时的荣耀,却也等于将自己放在了整个勋贵阶层的对立面,成了众矢之的。 林尘摇了摇头,道:“孩儿最初确实向陛下提过类似的想法,旨在激励勋贵子弟上进。但孩儿本意是想徐徐图之,用几年的时间来慢慢推行。未曾想,陛下今日在殿上,竟借着为我封赏的由头,直接将此事当众宣布了。从头到尾,陛下都没有让孩儿参与其中,而是以他自己的雷霆之势,将此事定了下来。” 听到这里,林如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啊……”他喃喃道,“陛下这是在保护你啊,尘儿。” 林如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惊,这才缓缓分析道:“你想想,恩荫递减法,动的是朝廷两百年来传下来的祖制,是满朝文武,是天下所有的勋贵!这是在刨他们的根!此事若是由你来主导推行,你固然能得到陛下的信重,但也会立刻成为所有勋贵的公敌。日后你在朝堂上,将举步维艰,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可陛下自己来做,就不一样了。”林如海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是天子,天子一怒,无人敢逆。他今日在殿上宣布这道圣旨,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谁反对,就是反对他这个皇帝!如此一来,所有的仇恨和不满,都会集中在皇权之上。而你,作为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威国公,反而能从这场风波中摘出去。” “更重要的是,”林如海看着林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林家,自己就是勋贵!而且是‘一门两国公’的顶级勋贵!陛下今日之举,虽然长远来看,也会影响到我们林家的后代。但在当前,却恰恰洗清了你的嫌疑。别人只会觉得,连威国公自己家的爵位都要被削,他怎么可能会是幕后推手?如此一来,你便能以一个相对超然的身份,立于这场变革之外。” 林尘点点头,任天鼎既用雷霆手段推行改革,又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自己。 父子二人又深入聊了许久,从朝堂格局,到边疆形势,再到林家未来的立身之道。林如海虽然不理政务,但毕竟身处这个阶层,几十年的耳濡目染,让他对许多事情看得比林尘更加通透。一番长谈,让林尘也受益匪浅。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林如海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安乐公主、夏若雪和徐璃月,虽然没有插话,却都一直安静地陪坐着,眼中带着一丝倦意。 他不由得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呀,都怪我!老糊涂了!尘儿刚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地回来,身子肯定疲乏得很。你们小夫妻久别重逢,有多少体己话要说,我这个老头子却在这里喋喋不休,真是煞风景!” 他站起身,对着林尘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去后院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急于一时。尘儿,好好陪陪她们。” 安乐公主和徐璃月闻言,脸上都飞起一抹红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是,父亲。”林尘也站起身,对着父亲再次躬身行礼,然后才带着三位妻子,向后院走去。 从庄重的前堂,到静谧的后院,仿佛是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廊下的灯笼光影摇曳,假山流水,花木扶疏。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驱散了林尘心中最后一丝关于朝堂的阴霾。 一进入后院,安乐公主便彻底放开了,她像一只快活的百灵鸟,重新拉住林尘的胳膊,叽叽喳喳地问道:“夫君夫君,草原上是不是真的很冷?你有没有看到狼?那些蛮子是不是长得都很吓人?” 林尘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耐心地一一回答着。 而徐璃月则始终保持着她那大家闺秀的端庄与温婉。她只是微笑着跟在林尘身边,眼中含情脉脉,那份无声的关切,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温暖。 夏若雪则是调笑道:“公主殿下,你这问题可问不完啦。不如让夫君先歇歇,沐浴更衣,有什么话,咱们到床上慢慢问,岂不是更好?” 一句话,说得安乐和徐璃月都羞红了脸。 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院落,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徐璃月自然而然地上前,温柔地为林尘宽衣解带,那双纤纤玉手,解开他身上那件象征着无上荣耀,却也无比沉重的国公礼服。 “夫君,你瘦了,也黑了。”她轻抚着林尘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心疼。 林尘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柔软与温暖,心中一片宁静。他转头看向安乐和夏若雪,笑道:“还好,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他看着安乐公主那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眼中充满了柔情与期待。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上面,感受着那微弱的胎动。 “辛苦你了,安乐。” 安乐公主嘟起了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道:“才不辛苦呢!就是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好无聊。夫君,你都不知道,宝宝有多乖,他肯定知道他爹爹是大英雄,所以从来不折腾我。”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着家常,气氛温馨而融洽。 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舒适的便服,林尘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这时,徐璃月抿嘴一笑,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夫君,今夜……你歇在哪边?” 此言一出,安乐和夏若雪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羞涩,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竞争意味。 林尘看着眼前三位国色天香的妻子,心中豪情万丈,哈哈一笑。 他一把将徐璃月和夏若雪揽入怀中,然后走到安乐公主面前,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安乐身子重,得要好好休养,不能胡闹。”他的声音温柔而霸道,“今晚,就罚你们两个,好好伺候本国公!” 第836章 京师震动 夏若雪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国公爷好大的官威呢。” 而徐璃月则是羞红了脸,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满室旖旎,其乐融融。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威国公,只是一个享受着家庭温暖的普通丈夫。 庆功宴的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但京师的天,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恩荫递减法”! 这五个字,如同一场八级地震,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师大大小小的所有勋贵府邸。它像一道无情的惊雷,将那些还沉浸在祖辈功勋中安逸度日的公侯伯子男们,从美梦中彻底劈醒。 一夜之间,京师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往日里车水马龙、迎来送往的公侯府邸,今日大多府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一股恐慌、愤怒、迷茫与不安的情绪,在这些高墙大院之内,疯狂地滋生、蔓延。 安国公府。 正堂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安国公卫长白,这位在朝中素以稳重著称的老牌国公,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紫檀木桌上,一只名贵的汝窑茶杯,已经碎成了几片,滚烫的茶水浸湿了名贵的波斯地毯。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卫长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目赤红。 他的夫人,安国公夫人,正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声音颤抖地说道:“老爷,这……这可怎么办啊?陛下怎么能下这样的旨意?咱们卫家,自开国起便是国公,传了十几代了!若真按这法子,传到喆儿的孙辈,岂不是……岂不是要变成平头百姓了?” “他不是要挖我的根!他是要刨了我们所有勋贵的祖坟!”卫长白猛地一拳捶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卫家先祖,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身上中了十七箭,才换来这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凭什么到了他任天鼎这一代,说改就改了?” 他口中的怒火,代表了绝大多数老勋贵的想法。他们早已将这份荣耀与富贵,当成了与生俱来的权利,而不是一种责任。 “老爷,您可得想想办法啊!您在朝中德高望重,联合几位国公爷,一起上书,向陛下陈情!想必陛下只是一时被蒙蔽,会收回成命的!”安国公夫人哭诉道。 卫长白闻言,脸上的怒火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力与忌惮。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苦笑道:“上书?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没听外面传回来的消息吗?昨天在殿上庆功宴时,孟国公只是哭诉了两句,就被陛下指着鼻子骂成了‘国蠹’!都察院的御史跪了一地,陛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谁敢出这个头,谁就是下一个被杀鸡儆猴的鸡!” “更何况……”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陛下这一手,玩得太高明了。他先是把林尘高高捧起,封为威国公,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军功的好处。紧接着,才抛出这恩荫递减法。一拉一打,萝卜加大棒,让我们这群人,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难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安国公夫人不甘心地问。 “算了?”卫长白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这只是一个开始!等着吧,京师……要乱了。” 兵部侍郎府。 与安国公府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江去疾的府邸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好!好啊!”兵部侍郎江去疾,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身穿崭新子爵礼服的儿子,开怀大笑,他用力地拍着江广荣的肩膀,“广荣,爹真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真的能凭自己的本事,挣来一个爵位!还是子爵!哈哈哈,我江家祖坟,这是冒青烟了!” 江广荣被父亲拍得龇牙咧嘴,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那是!爹,您也不看看我是跟着谁混的!” “对对对,多亏了威国公!”江去疾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多了一丝凝重,“不过广荣,你高兴归高兴,心里也要有个数。陛下这次在庆功宴上抛出‘恩荫递减法’,虽然具体的实施章程还没出来,但光是这个消息,就足以让整个京师天翻地覆了。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掀起怎样的一场风暴。” “爹,您担心什么?”江广荣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呢!再说了,这新法对咱们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 “哦?怎么说?”江去疾好奇地问。 江广荣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爹您想啊,以前那些国公侯爵,一个个眼高于顶,他们的儿子,哪个正眼瞧过我?现在呢?恩荫递减,他们的爵位传不了几代了。而我呢?我这个子爵,是自己挣来的!只要我继续跟着大哥干,立下新的功劳,这爵位别说保住了,往上提一提,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谁看谁脸色,那还不一定呢!” 江去疾听完,恍然大悟,随即又是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对啊!我儿长大了,看得透彻!” 他欣慰地看着江广荣,郑重地嘱咐道:“广荣,你记住了。日后威国公要你做什么,你必须豁出命去,尽心尽力地办!我们江家,已经和他绑在一条船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吗?” “爹,您就放心吧!”江广荣挺直了胸膛,“不用您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大哥的腿,我抱定了!” 与此同时,另外两座国公府,也上演着不同的戏码。 成国公府。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成国公,一个脾气火爆的老将,正在书房里暴跳如雷,对着几个幕僚骂骂咧咧,“想我等祖上,为大奉流了多少血,才换来这份基业!他任天鼎一句话,就想给我们抹了?没门!老夫明天就去串联信国公、安国公他们,一起上万言书!我就不信,法不责众!他还能把我们这些开国功勋之后,全都砍了不成?” 幕僚们在一旁战战兢兢,苦苦相劝,却根本拦不住这头愤怒的狮子。 第837章 这不是卫大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战国公府。 战国公,则显得冷静许多。 他与自己的儿子,正对坐品茶,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父亲,您怎么看陛下此举?” 战国公落下手中棋子,淡淡地说道:“还能怎么看?坐着看,等着看。”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陛下自登基以来,行事便有雄主之风。此次改革勋贵体系,虽然看似突然,实则早有预兆。与其像其余人那样跳起来反对,不如静观其变。” “可是……这毕竟关系到我国公府的传承……” “传承?”战国公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靠着祖宗的恩荫,混吃等死,就能传承下去了吗?你看看那新晋的威国公林尘,再看看随他北伐归来的朱能、陈英,甚至是那个侍郎之子江广荣。他们用军功告诉我们,时代变了。” 他长叹一口气:“陛下此举,是危机,但又何尝不是一次机遇?他堵死了我们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路,却也为我们指明了另一条路——立功!先等等看吧,等朝廷的具体措施出来,再做打算不迟。” 愤怒、喜悦、叫嚣、冷静……种种情绪,在京师上空交织,一场围绕着勋贵阶层未来的巨大风暴,已然成型。 红袖招,别院。 就在满城风雨之际,这场风暴的受益者之一,新晋的忠勤子江广荣,正在红袖招最奢华的一处别院里,大宴宾客。 他宴请的,正是之前京师里那群与他厮混的纨绔子弟。 别院内,丝竹悦耳,酒香四溢。 “江少!哦不,现在应该叫您江子爵了!”一个公子哥满脸谄媚,高高举起酒杯,“恭喜江子爵,贺喜江子爵!北伐归来,荣封爵位,真乃我辈楷模啊!” “是啊是啊!”另一人连忙附和,“江子爵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我等真是望尘莫及!日后,您可一定要多多提携我们啊!” 一时间,马屁声、恭维声不绝于耳。 江广荣坐在主位上,满面春风,心中无比受用。想当初,他虽然也是侍郎之子,但在这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哥里,并不算顶尖。如今,他却是场中唯一一个拥有自己挣来的爵位的人,这种地位的转变,让他感到一阵飘飘然。 就在众人吹捧得热闹之际,别院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卫喆,安国公世子,带着几个跟班,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原本喧闹的别院,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冰冷。所有人都知道,卫喆和江广荣向来不对付,尤其是在江广荣投靠了林尘之后。 “呦,这不是卫大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江广荣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卫喆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闷声道:“怎么?你江广荣请客,我卫喆就来不得?” “来得,当然来得!”江广荣嗤笑一声,他站起身,端着酒杯,缓缓走到卫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卫喆,我听说,昨天安国公在府里,把最心爱的茶杯都给砸了?” 卫喆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瞪着他。 江广荣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啧啧,也难怪。我听说,陛下这次的恩荫改革,国公之位,若是没有新的功劳,可就只能再传三代了。三代之后,就降成侯爵了。你爹是国公,你是世子,你儿子是侯爷,你孙子可就成子爵了。哎呀,到时候,不就跟我现在一个级别了?” “江广荣!你找死!”卫喆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找死?”江广荣哈哈大笑,“卫喆,看清楚了!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忠勤子!而你呢?你还是那个只会跟在安国公屁股后面的世子!你拿什么跟我斗?” 就在这时,韩风、萧然、刘季三人联袂而来。 “江兄,我们没来晚吧?”韩风朗声笑道。 “不晚不晚,来得正好!”江广荣眼睛一亮,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大声为众人介绍道:“诸位,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三位,韩风、萧然、刘季!都是此次随我一同北伐,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炫耀的意味:“陛下龙恩浩荡,已经亲封他们三人为奋勇男!从今往后,他们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了!” “什么?他们也被封爵了?” “男爵!天哪!他们竟然真的挣到了爵位!” 院内的公子哥们,再次炸开了锅。他们看向韩风三人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无尽的艳羡。 江广荣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环视全场,叹了口气,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诸位啊!想当初,大哥招募勋贵子弟出征时,我江广荣是怎么劝你们的?我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可你们呢?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现在机会错过了,你们后悔吗?” “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啊!” “是啊江子爵,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众人纷纷附和,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江广荣再次将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卫喆,挤兑道:“尤其是你,卫大公子!我记得当初你可是叫嚣得最凶的,说我们是去送死。现在呢?我活着回来了,还封了爵!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爵位,一代代地往下掉!感觉如何啊?” “你!”卫喆被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今天本是想来找回点场子,没想到却被江广荣当众羞辱得体无完肤。 他猛地一甩袖子,怒吼道:“我们走!” 他以为,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会像往常一样,跟着他拂袖而去。 然而,这一次,他身后空空如也。 那几个跟班,你看我,我看你,非但没有动,反而还朝着江广荣的方向,谄媚地笑了笑。 卫喆的脸,瞬间被打得“啪啪”作响。 他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些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弟。 “你们……你们不跟我走?”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说道:“卫……卫少,江子爵说得对,我们……我们也想立功,也想挣个爵位……” “好!好!好!”卫喆气得连说三个“好”字,他怨毒地瞪了江广荣一眼,又扫过全场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再也待不下去,一个人,如同一条丧家之犬,狼狈地冲出了别院。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江广荣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第838章 臣,弹劾陛下! 翌日,卯时。 天色将明未明,太极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百官肃立,静候早朝。 与往日的寒暄低语不同,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几乎所有的官员,特别是那些出身勋贵的,都面色沉重,眼神复杂。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队列前方的几位都察院御史,以及站在武将勋贵之首,那个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国公——林尘。 林尘身着崭新的威国公一品朝服,麒麟补子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他神情淡然,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或敬畏、或嫉恨、或探究的目光。 “咚——咚——咚——” 净鞭三响,宫门大开。 “上朝——” 尖锐的唱喏声中,百官鱼贯而入,庄严肃穆的太极殿内,一场早已酝酿好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任天鼎身着龙袍,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阶下百官。太子任泽鹏,则在文官之前。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吕进尖着嗓子喊道。 话音刚落,队列之中,三名官员几乎是同时出列。 他们皆身着獬豸补服,正是都察院的御史。为首的,是左都御史金文正,一个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臣。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金文正,有本启奏!”金文正手持玉笏,声如洪钟。 “准奏。”任天鼎面无表情。 金文正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臣,弹劾陛下!臣以为,陛下于日前庆功宴上,仓促宣布推行‘恩荫递减法’,此举……乃是三大谬误!” “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弹劾皇帝!金文正这是疯了吗? 任天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但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示意他继续。 金文正仿佛没有看到皇帝那杀人般的目光,继续说道:“其一,此法动摇国本,有违祖制!我大奉太祖皇帝定下恩荫之法,乃是为了酬谢功臣,令其子孙感念皇恩,世世代代为我大奉的忠诚基石。此乃维系君臣之义、稳固江山社稷的根本大法!陛下轻改祖制,是为不孝!亦是自毁长城,寒了天下功臣之心,此乃第一大谬!” “其二,此法将致天下动荡,人心不稳!天下勋贵,盘根错节,乃是各地乡绅士族之表率。一旦强行削其爵位,必将导致无数‘没落贵族’出现。彼辈自幼饱读诗书,心高气傲,一旦失去爵位与田产,沦为庶民,必心生怨怼。届时,或勾连地方,或散播谣言,将成为国家巨大的不稳定之源!此乃第二大谬!” “其三,此法看似激励军功,实则本末倒置!国之根本,在于德政教化,而非穷兵黩武。陛下重赏军功,无可厚非。但若以削夺旧贵之法,来激励新功,未免太过酷烈。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将尽是些只知杀伐的武夫,而无德行兼备的君子。国家风气将日益暴戾,离王道教化越来越远!此乃第三大谬!” 金文正说完,将玉笏高举过顶,重重跪下:“臣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为江山社稷计,为万民苍生计!” “臣,都察院监察御史李岩,附议!”又一名中年御史出列,跪在金文正身旁,补充道,“金大人所言极是!况且,以军功论爵,亦有极大弊端!边疆战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若以一时之胜负,定爵位之高低,恐会催生将领冒进之心,为求军功而不惜兵士性命,此非国家之福!请陛下明察!” “臣,都察院监察御史张承,附议!”一名更年轻的御史也跪了下来,声音清亮,“陛下,以功罪赏罚天下,乃人君之权。但恩荫乃是恩典,非赏罚也!将恩典与功罪混为一谈,乱了法度!长此以往,君将不君,臣将不臣,纲常伦理,荡然无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三位御史,有老有中,有青有少。他们引经据典,从祖制、稳定、德政三个方面,对“恩荫递减法”进行了激烈而逻辑清晰的抨击。 一时间,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不少老勋贵,如安国公卫长白之流,都露出了赞同之色,若非顾忌龙椅上那位帝王的威严,恐怕早已出列附议。 而在武将的队列中,朱能正压低了声音,对着林尘和陈英嘀咕。 “我呸!”朱能朝着那几个御史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这帮酸儒,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狗屁祖制,我们祖宗在马上打天下的时候,这帮人的祖宗还不知道在哪啃树皮呢!现在倒好,跳出来指手画脚了!” 陈英也皱着眉头,低声道:“他们说的,倒也不是全无道理。特别是那条,担心将领为了军功而冒进,确实是个隐患。不过,这显然是因噎废食。” 林尘听着他们的议论,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慷慨陈词的御史,眼神平静如水。 他对朱能道:“别急,让他们说。言官嘛,风闻奏事,本就是他们的职责。今日他们若是不闹上这么一出,反倒不正常了。” “尘哥,你就一点不担心?”朱能有些急了,“这帮人的嘴,可是能把活人说死的!万一陛下被他们说动了……” “放心。”林尘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深意,“陛下的决心,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看着吧,若是这帮言官的火力太猛,连陛下都压不住的时候,我再出列不迟。”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位老国公,颤颤巍巍地出列,跪倒在地,哭诉祖上不易,恳请陛下法外开恩。 一时间,太极殿上,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戏台,唱念做打,好不热闹。 龙椅之上,任天鼎始终冷眼旁观,直到殿上哭声、谏言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太子。 “太子,对此事,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太子任泽鹏的身上。 任泽鹏上前一步,对着群臣,也对着皇帝,躬身行礼。他虽然年轻,但神态从容,颇有储君风范。 “回父皇,儿臣以为,三位御史大人与诸位国公的担忧,不无道理。祖制、稳定、德政,皆是治国之要。但是……” 第839章 还有脸跟朕谈什么君臣法度,纲常伦理?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坚定有力:“儿臣以为,时代在变,法度亦应随之而变!太祖定下恩荫之法,其本意是激励后人,而非供其坐吃山空!如今大奉立国二百余年,勋贵体系日益臃肿,不思进取者众,奋勇争先者寡,长此以往,国之柱石,将成国之蛀虫!此其一。” “其二,所谓稳定,乃是建立在强大的国力之上。北有乌丸虎视眈眈,内有奸商士绅侵吞国库,若无雷霆手段,刮骨疗毒,何谈稳定?只怕是温水煮青蛙,待到发现之时,悔之晚矣!” “其三,德政与军功,并非对立。以赫赫军功,保家国安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此乃最大的德政!林师(北伐大胜,方能换来北疆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太平,让万千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这难道不是王道教化的一部分吗?” 太子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肯定了老臣们的担忧,又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任天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说得好!”他先是赞许地看了一眼太子,随即,目光如刀,扫向跪在地上的金文正等人。 “金爱卿,你跟朕谈祖制?”任天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直透人心的寒意,“朕问你,太祖皇帝立国之时,可有说过,他的子孙后代,要眼睁睁看着勋贵子弟在京师遛鸟斗蛐,却对边关战事充耳不闻?” “朕再问你,太祖皇帝可有留下祖制,让那些封疆大吏的后人,忘记了如何骑马,忘记了如何开弓,只记得如何盘剥百姓,侵占良田?” 金文正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冷汗涔涔。 任天鼎又看向御史李岩:“你说朕此法会催生将领冒进?朕告诉你,朕宁愿看到将领们为了军功而‘冒进’,也不愿看到他们为了保命而‘稳妥’!大奉的军队,需要的是狼性!是血性!而不是一群只知固守,不知进取的绵羊!至于如何赏罚,如何监督,那是兵部和督察院的职责,而不是你用来反对改革的借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最年轻的御史张承身上。 “你跟朕谈纲常伦理?”任天鼎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冰冷无比,“好一个纲常伦理!朕就告诉你,什么是最大的纲常伦理!” 他猛地一指太极殿外的天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震怒! “君王,守国门,死社稷,这,是君王的纲常!” “将士,赴边关,洒热血,这,是将士的纲常!” “百姓,纳粮税,安居乐业,这,是百姓的纲常!” “而你们!食君之禄,享万民供养的勋贵,为国尽忠,上阵杀敌,本就是你们的纲常!现在,你们连自己最根本的纲常都忘了,还有脸跟朕谈什么君臣法度,纲常伦理?” “你们躺在功劳簿上,已经躺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你们的荣耀从何而来!久到已经忘记了大奉的江山,是多少将士用白骨堆砌起来的!” 任天鼎走下御阶,一步步逼近那些跪着的大臣,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失望。 “看看你们!再看看林尘!看看朱能、陈英!看看那些在北疆死去的数万将士!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告诉朕,大奉的血,还没有凉透!而你们,却想让这腔热血,被你们所谓的‘祖制’和‘稳定’,活活捂死!” “朕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恩荫递减法,势在必行!谁赞成?谁反对?” 他环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了头,无人敢与之对视。 “朕不是为了朕自己!朕的江山,稳如泰山!朕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大奉的千秋万代!若是再让你们这样躺下去,大奉,离亡国就不远了!” 一番怒叱,振聋发聩。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那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御史和国公,此刻都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终于明白,皇帝的决心,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退朝!” 任天鼎拂袖转身,大步离去,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早朝结束,百官心思各异地散去。 林尘刚走出太极殿,太监吕进便迈着小碎步跟了上来,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 “威国公,请留步。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林尘点了点头,随着吕进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了御书房。 书房内,任天鼎已经换下了一身沉重的龙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正与太子任泽鹏说着话。见到林尘进来,他脸上的怒气早已消散,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 “林师,你可真厉害!”太子任泽鹏见到林尘,立刻迎了上来,眼中满是崇拜,“今日在朝堂上,父皇真是威风八面!那些御史,被骂得狗血淋头,太解气了!” 林尘笑道:“殿下过誉了。今日之事,全是陛下天威浩荡,与臣无关。” “你啊,就别谦虚了。”任天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林尘坐下,“今日之事,若无你北伐大胜之威在先,朕就算说破了天,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服软。你才是朕推行此法的底气所在。” 三人随意地闲聊了几句,任天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虞国公他们,算算日子,也快班师回朝了。这一次,北疆主力大军凯旋,朕要搞得比你这次还要隆重!” 他说着,转向吕进,吩咐道:“吕进,你去将兵部尚书赵玄素、吏部尚书王奎,还有礼部尚书陈文辉,都给朕请到御书房来。” “奴婢遵旨。”吕进躬身退下。 御书房内,只剩下君臣父子三人。 任天鼎看着林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林尘,朕叫他们三人前来,是想和你一起,商议一下‘恩荫递减法’的具体章程。” 他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朝堂上,朕已经把话说死了,把态度摆明了。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将这个法度,真正地、平稳地推行下去,才是最关键的。这里面,牵扯到爵位的具体升降标准、军功的核算、新旧勋贵的过渡……千头万绪,一步都不能走错。” “吏部管官员任免,兵部管军功核算,户部管钱粮。这三部,是推行此法的核心。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第840章 这第一刀,该怎么砍?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吕进退下后,偌大的书房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任天鼎、太子任泽鹏、以及林尘,君臣父子三人,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气氛远比朝堂之上要轻松,却也多了一份不言而喻的凝重。 不多时,吕进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三位气度不凡的大臣。 为首的,是兵部尚书赵玄素,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紧随其后的,是吏部尚书王奎,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文官特有的沉稳与内敛。 最后一位,则是户部尚书陈文辉,他须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 这三人,分别掌管着大奉的兵事、官吏、钱财,是帝国权力中枢里,不可或缺的三根支柱。 “臣,赵玄素、王奎、陈文辉,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威国公。” “三位爱卿免礼,赐坐。”任天鼎抬了抬手。 待三人坐定,任天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今日请三位前来,是为了一件事,‘恩荫递减法’。朝堂上,朕已经把态度摆明了,此法势在必行。但如何行,行的标准是什么,朕要与诸位,特别是与林尘一起,商议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 听到这话,三位尚书心中皆是一凛。他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林尘,心中了然。 户部尚书陈文辉作为礼法的掌管者,率先开口,他眉头紧锁,语气沉重:“陛下,老臣斗胆。恩荫递减,已是石破天惊之举。若要立刻施行,恐会引起剧烈反弹。老臣以为,是否可以设置一个缓冲期?比如,从下一代,或是下下一代开始执行,给旧有的勋贵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他的话,代表了朝中绝大多数温和派的想法。 然而,任天鼎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行!”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改革,就要有雷霆之势!一旦给了他们缓冲的余地,他们便会心存侥幸,用各种办法来拖延、来钻空子!朕要的,是立刻见到成效!” 他看向林尘,问道:“林尘,你说说你的看法。这第一刀,该怎么砍?” 林尘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位尚书,缓缓说道:“回陛下,臣以为,陈尚书的担忧有其道理,但陛下的决心更是国之大幸。若要推行,便不可拖泥带水。臣建议,旧有国公,从这一代开始,便纳入新法体系。若在本代之内,没有为国立下新的、足以封侯的功劳,那么下一代承袭之时,便直接降为侯爵!” “什么?”陈文辉脸色一变,“这……这未免太过酷烈!如今在朝的国公,大多已年迈,如何还能上阵立功?这与直接削其爵位,有何区别?” 林尘微笑道:“陈尚书,陛下推行新法,为的是激励,而非惩罚。陛下要的是一种态度,一种让所有勋贵都明白,‘不进则退’的态度。而且,谁说立功,就只有上阵杀敌一条路?”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任天鼎眼中精光一闪:“哦?林尘,这正是朕今日要议的重点!爵位的具体升降标准,以及功劳的核算。你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林尘站起身,走到书房中央,声音清晰而坚定。 “回陛下,臣以为,我大奉未来的爵位授予,应当开辟三条道路,并行不悖。” “第一,自然是军功。”林尘看向兵部尚书赵玄素,“这一点,我大奉现有体系已经非常完善。从斩首、夺旗,到攻城、献策,皆有明确的功勋换算标准。我们只需在此基础上,将其与爵位的升降进行更紧密的挂钩即可。这一点,赵尚书是行家,臣不多言。” 赵玄素点了点头,沉声道:“威国公所言极是。军功封爵,乃天经地义,也是激励将士用命的根本。” “那第二条路呢?”太子任泽鹏好奇地追问。 林尘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除了任天鼎之外,都感到震惊的词语。 “第二,臣称之为,科技。” “科技?”王奎和陈文辉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林尘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对工匠的发明创造进行封赏。但又不完全是。臣以为,任何能够极大推动我大奉社会进步、提升国力的重大发明,其价值,绝不亚于一场大战的胜利!比如……”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而深远。 “比如,有农家子弟,改良稻种,能令我大奉水稻亩产翻上一番!此等功绩,足以养活千万军民,其功劳,该不该封爵?” “比如,有工匠,革新冶铁之法,能让我大奉的刀剑、甲胄,成本减半,而锋利坚固更胜往昔!此等功绩,能让我大奉军队战力倍增,该不该封爵?” “再比如,有能人,发明出一种新的动力,可以驱动万斤巨轮,日行千里,无论是运兵还是运粮,效率都远超马力!又或者,能发明出一种火器,射程和威力远超今日之神机铳,能于千步之外,洞穿敌军铁甲!此等功绩,足以改变战争的形态,为我大奉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该不该封爵?” 林尘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几位尚书的心头。 他们被林尘描绘出的那个未来,震撼得目瞪口呆。 亩产翻番的水稻?更坚固的甲胄?日行千里的巨轮?千步之外杀敌的火器? 这……这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吏部尚书王奎最先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提出了质疑:“威国公,您的想法……太过大胆,也太过超前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工匠乃是‘百工’,属末流。若将他们与浴血奋战的将军、治理一方的文臣相提并论,甚至赐予爵位,岂不是乱了纲常?日后,谁还愿意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之书?” 户部尚书陈文辉也立刻附和:“王尚书所言极是!此乃以末乱本!若工匠可封爵,那农民种田种得好,是不是也要封爵?商人会赚钱,是不是也要封爵?如此一来,国家体统何在?礼法何在?” 第841章 林尘,你怎么看? 他们的反应,完全在林尘的预料之中。 不等林尘反驳,龙椅之上的任天鼎,却忽然开口了。 “王爱卿,朕问你,若有一法,能让我大奉国库充盈,军粮满仓,你这个吏部尚书,是不是也能轻松一些,不必再为官员俸禄而发愁?” 王奎一愣,躬身道:“那是自然。” 任天鼎又看向赵玄素:“赵爱卿,若有一器,能让我大奉将士,以一当十,伤亡锐减,你这个兵部尚书,是不是也能睡得安稳一些?” 赵玄素眼中放光,毫不犹豫地答道:“陛下!若真有此等神器,臣愿亲自为那发明之人,牵马执鞭!” 任天鼎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看向陈文辉,声音变得意味深长:“陈爱卿,你总说体统。那朕告诉你,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四海臣服,万邦来朝,这才是我大奉,最大的体统!若国力衰弱,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体统?” 他一锤定音:“林尘的第二条路,朕准了!就叫‘兴工侯’、‘利农伯’!具体章程,由吏部、户部和工部,会同内阁,共同商议!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在我大奉,只要能为国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无论是拿笔的,还是拿刀的,亦或是拿锤子的,朕,都赏!” 王奎和陈文辉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皇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们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林尘心中也是暗自佩服,任天鼎的魄力,确实远超常人。 他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的第三个想法。 “陛下,臣以为,除了军功与科技,还有第三条路,可以作为补充。那就是商业。” “商业?” 这一次,不仅是王奎和陈文辉,就连兵部尚书赵玄素,都皱起了眉头。 林尘正色道:“正是。比如,自我大奉推行海洋贸易之后,若有商贾,能开辟新的、稳定的西洋贸易航线,为我大奉带回巨额的财富,或是我们急需的资源。又或者,能将我大奉的商品,卖到海外,极大地充盈国库,为朝廷贡献了堪比数州一年的税收。此等功绩,虽非疆场杀敌,却同样是为国出力,是否也该给予一定的爵位封赏?” 这一次,御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说,封赏工匠,只是动摇了“士农工商”的排序,那么为商人封爵,简直就是颠覆了数千年来的价值观! 王奎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商人逐利,乃其本性。若以爵位诱之,恐其为求富贵,不择手段,扰乱市场,祸乱国家经济。况且,商人之位,历来为末。若其可封爵,圣贤之道,将置于何地?国将不国啊!” 陈文辉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陛下,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天下人将皆以逐利为荣,而无人再谈仁义道德!此乃亡国之兆啊!” 看着群情激奋的几位大臣,任天鼎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虽然是雄主,却也知道,有些事情,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他沉吟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林尘,你的想法,朕明白。国要强,钱粮是根本。但是……王爱卿和陈爱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做出了最终的决断:“这样吧。朕,先推行你的一、二两条路!军功与科技,立刻开始制定章程!至于这第三条,商业封爵……后续再议!等海洋贸易,真正看到了成效,等天下人,都看到了商业能为国家带来多大的好处时,我们再来讨论此事,也不迟。” “陛下圣明!”王奎和陈文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齐齐躬身。 林尘也躬身道:“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他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能在以军功为唯一标准的大奉,硬生生开辟出“科技兴国”的第二条路,已经是前无古人,足以改变历史的壮举了。 敲定了新法的基本框架,御书房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任天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抛出了第二个议题。 “好了,新法之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是第二件事。林尘,你此次北伐,带回来了十万乌丸战俘,还有他们的首领,水月托娅。这么多人,如何处置,诸位都说说吧。” 这个问题,同样棘手。十万青壮,既是一股巨大的潜在劳动力,也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户部尚书陈文辉想也不想,便开口道:“陛下,依老臣看,此事简单。乌丸乃蛮夷,屡次犯我边疆,杀我子民,罪大恶极。如今既已成俘虏,便按惯例,直接充为官奴,分派到各地,修桥、铺路、开矿、筑城。既能补充我大奉劳力之不足,也能让他们用一身苦力,来赎清他们的罪孽。至于那水月托娅,一介女流,为绝后患,赐死即可。” 他的方法,简单、直接,也最符合历来的传统。 吏部尚书王奎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陈尚书此言差矣。”王奎说道,“十万官奴,看似是劳力,实则是十万颗仇恨的种子。他们散落各地,监管困难,一旦有变,便是燎原之火。臣以为,对付草原民族,攻心为上。” 他看向任天鼎,拱手道:“臣建议,从这十万战俘中,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挑选其中一些有威望、又对我大奉心存畏惧的部落首领,给予他们一些好处,封他们为‘头人’,让他们去管理其余的战俘。再将这十万人,分开关押,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至于那水月托娅,其在乌丸各部中威望甚高,不可轻易杀之。当将其软禁于京师,作为一张王牌,用以制衡草原上可能出现的新势力。如此,方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草原长久安稳。” 王奎的计策,显然比陈文辉要高明许多,充满了文官式的政治算计。 赵玄素也发表了看法:“王尚书之策虽好,但过于柔和。草原民族,只敬畏强者。臣以为,当效仿前朝,将其中最精锐的战士挑选出来,打散编制,组建一支‘归义军’,由我大奉将领统帅,让他们去打更北边的蛮子,以夷制夷。剩下的老弱,再充为劳役不迟。” 充当奴隶、分化拉拢、以夷制夷。 三位尚书,从各自的角度,提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方案。 任天鼎听完,不置可否。他将目光,最终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年轻人。 “林尘,他们三人的看法,你都听到了。” “现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任天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十万战俘,是你亲手打败,亲手俘获的。如何处置他们,你,最有发言权。” 第842章 熔炉之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尘身上。 户部尚书陈文辉的官奴之策,简单粗暴,符合惯例。吏部尚书王奎的分化拉拢之策,充满了政治智慧。兵部尚书赵玄素的以夷制夷之策,则带着军人特有的实用主义。 这三种方案,任何一种都足以成为处置这十万战俘的国策。 然而,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林尘的答案,将与他们都不同。 林尘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龙椅之上任天鼎那深邃的注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陛下,臣敢问,我大奉的疆域,是否会止步于草原边境?” 这个问题一出,几位尚书都是一愣。 任天鼎眼中闪过一道慑人的精光,他凝视着林尘,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说道:“只要朕在一日,只要我大奉将士尚能战,大奉的龙旗,就将插遍日月所照之地!” 这霸气绝伦的宣言,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林尘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如此,”林尘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那么臣今日所议,便不是如何处置这区区十万乌丸战俘,而是为我大奉未来百年,乃至数百年,定下一个对待‘异族’的根本国策!” 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 “臣的方略,名为——熔炉!” “熔炉?”太子任泽鹏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词,眼中充满了不解与好奇。 “然也,熔炉之策!陛下,诸位大人。我大奉要成为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就必然会征服更多的土地,遇到更多的民族。南边的百越、西边的羌人、北边乌丸之后的其他草原部落,甚至……是更遥远的西方。我们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杀光,那不现实,也会激起所有人的拼死反抗。我们也不可能将他们永远当做奴隶,那会埋下无穷无尽的祸根。” “所以,臣以为,当以我大奉华夏民族为主体,建立一个多民族共存的国家!这个国家,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无论是什么铁矿石、什么铜矿石,只要扔进来,最终,都将被熔炼成我大奉需要的精钢!” 户部尚书陈文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作为掌管天下户籍与钱粮的大管家,立刻就嗅到了其中巨大的麻烦。 “威国公,您这个‘熔炉’之说,听起来倒是气魄宏大,但具体如何实施?十万张嘴,每日人吃马嚼,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将他们迁入大奉境内,谁来养活?谁来管教?他们若是不服教化,四处作乱,这笔维稳的开销,又要从何而来?我户部的府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的问题非常现实,直指要害。 林尘点了点头,显然早有准备:“陈尚书的担忧,正是此策的关键。所以,第一步,不是迁徙,而是分化与同化。” “我们要将这十万战俘,彻底打散!按照他们原本的部落,强行拆分,分别安置在我大奉内陆的不同州府。绝不允许同一个大部落的人,聚集在一处。” “安置之后,官府统一登记造册,设立一个新的民族——就叫‘归化’族,或其余民族。明确告诉他们,他们不再是乌丸人,而是大奉的‘归化’子民。” 吏部尚书王奎立刻问道:“既是子民,那与我大奉百姓,有何区别?在官吏的任免与考核上,又该如何对待?” “当然有区别!”林尘的语气变得严肃,“他们的地位,在我大奉境内,仍然是低人一等的!他们的田产、赋税,都要比普通百姓更重。但是,我们也要给他们一条向上的路,一条能够真正融入我们的路!” “那就是,允许他们的子弟,参加科举,参加武举!” “什么?!” 这一次,连一直沉稳的王奎都坐不住了。“蛮夷参加科举?这……这岂不是乱了祖宗的规矩!圣贤文章,是为我华夏子民所立,岂能让茹毛饮血之辈染指?” “王尚书,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林尘道,“我们让他们学我们的文字,读我们的圣贤书,参加我们的科举,他们才会被从根上同化!他们的后代,会以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为荣,会以能考中秀才、举人为荣!不出三代,他们就会彻底忘记草原上的长生天,只记得朝廷!这,才是真正的攻心之策!” “至于武举,就更不用说了。草原民族擅长骑射,与其让他们将这份武勇用在作乱上,不如将其纳入我们的体系,让他们为我大奉开疆拓土!让他们去打他们昔日的同胞!” 兵部尚书赵玄素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抚掌道:“妙啊!让他们去打,打赢了,有军功,有赏赐,甚至可以封爵!他们就会比我们大奉的将士,更渴望去征服草原!这才是真正的以夷制夷!” 林尘对着赵玄素微微一笑。 “当然,熔炉之策,并非一味怀柔。胡萝卜虽好,但大棒更要硬!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一心与我大奉为敌的硬骨头,绝不能手软!” 他转头看向任天鼎。 “臣建议,将这十万战俘中,原乌丸王庭的直属贵族,以及各部落中反抗最激烈的头领,全部清查出来!不用审,也不用问,先杀上一批!” “就从他们的伪可汗,水月托娅开始!将这些人,在所有战俘面前,明正典刑!用他们的人头,来告诉剩下的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活命,想活得好,就得乖乖听我大奉的话,做我大奉的狗!否则,这就是下场!” 刚刚还觉得林尘太过“仁慈”的陈文辉和王奎,此刻都是点点头。 他们这才明白,林尘的“熔炉”,不是温暖的温室,而是一个充满了血与火,严酷无比的筛选机器。它既给了你一条登天的梯子,也在你脚下设置了万丈深渊。 先以雷霆手段震慑,再以无上利益诱惑。恩威并施,方为王道。 “好一个熔炉之策!”任天鼎龙颜大悦,他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杀一批,拉一批,同化一批!让他们为我所用,最终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林尘,你这个方略,为我大奉定下了万世之基!” 第843章 大奉皇家军事学院 他当即拍板:“就这么办!此事,由你亲自牵头,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全力配合!朕要让这个‘归化’族,成为天下所有异族的一个榜样!” 解决了战俘问题,林尘并未就此停下。他知道,想要支撑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蓝图,光有国策还不够,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来保驾护航。 他向前一步,再次开口。 “陛下,国策已定,但要让这熔炉之火生生不息,还需强军以为薪柴。臣,还有两点关于军制的浅见,请陛下定夺。” “讲!”任天鼎此刻兴致正高。 “第一,臣以为,武举,可与科举等同,每年举行一次!” 此言一出,赵玄素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林尘继续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无数。有的人天生神力,有的人精于骑射,有的人胸有韬略。但过去武举数年一次,且名额稀少,不知埋没了多少英雄豪杰。若能每年开举,广纳天下猛士,我大奉的兵员素质,必将大大提升!天下尚武之风,亦将大盛!” “准!”任天鼎毫不犹豫,“此事,交由兵部与礼部,立刻商议章程!” “第二,”林尘顿了顿,抛出了他今天,也是他心中酝酿已久的最重要的一个想法,“臣请奏,效仿京师大学堂,设立‘大奉皇家军事大学’!” “武将大学?”任天鼎和太子异口同声地问道,脸上充满了新奇。 “正是!”林尘的声音中充满了激情,“陛下,诸位大人。我朝名将辈出,作战经验之丰富,冠绝古今。但是,这些宝贵的经验,往往都是‘属将之能,而非国之能’。一名老将战死,他毕生对于练兵、布阵、后勤、奇袭的心得,也就跟着他一起,带到棺材里去了。他的儿子、部下,或许能学到一些皮毛,但终究难以得其精髓。” “这,是国家巨大的损失!” “如果我们能建立一所大学,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以及兵法韬略的大家,汇聚一堂。让他们将自己的经验,系统地整理出来,编成教材。用以批量培养合格的、乃至优秀的将才、帅才,岂不更好?” “在这所大学里,学员们不仅要学习骑马射箭,更要学习兵法阵图、后勤调度、天文地理、沙盘推演、军械制造……我们甚至可以设立不同的‘系’,比如‘步兵指挥系’、‘骑兵指挥系’、‘水师指挥系’、‘军械研究系’!” “如此一来,我大奉的军事能力,将不再仅仅依赖于少数天才的灵光一闪,而是建立在一个稳定、高效、可以不断传承和发展的人才培养体系之上!这,才是我大奉军队,能够领先于世界,横扫六合的根本保证!” 林尘说完,整个御书房,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声。 赵玄素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作为兵部尚书,太清楚林尘这番话的份量了!这是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军事历史的创举! “陛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威国公此策……乃富国强兵之万世良策!若此大学能成,我大奉何愁蛮夷不灭!何愁天下不定!臣……臣恳请陛下,恩准!” “好!好!好啊!”任天鼎眼中满是无法抑制的狂喜,“林尘!你……你真是大奉国师。” 他放声大笑:“准!朕当即就准!这所大学,就叫‘大奉皇家军事学院’!朕亲自兼任第一任校长!太子为副校长!” 他又问道:“那教师从何而来?” 林尘笑道:“这便是臣刚才所想。其一,武举中名列前茅者,可入校深造,优异者可留校任教。其二,军中立下大功,且有实战经验的将领,可入校轮换,担任教官,将他们的实战经验传授给学员。其三,便是那些承袭了爵位的勋贵子弟,他们从小耳濡目染,对战争并不陌生,可择其优者,入校担任助教。如此一来,既能人尽其才,也能让勋贵子弟们,找到一条实现自我价值的新路。” 一番讨论,热火朝天。 从战俘处置,到军事改革,一个又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决策,就在这小小的御书房内,被迅速敲定。 等到所有事情议定,天色已近黄昏。 几位尚书告退之时,看向林尘的眼神,是敬畏与叹服。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大奉的天,真的要变了。 …… 刑部,天牢。 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臭与绝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里是天子脚下,最深沉的黑暗所在。 乌丸的贵族们,包括伪可汗水月托娅在内,都被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曾经在草原上呼风唤雨的他们,如今都成了阶下之囚,一个个形容枯槁,眼神晦暗。 水月托娅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里,但手脚上沉重的镣铐,依旧在提醒着她俘虏的身份。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一队刑部官员,在一名主事官的带领下,手持圣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火把的光芒,刺痛了这些久处黑暗的囚犯的眼睛。 “陛下有旨——” 主事官尖利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中回荡。 所有乌丸贵族,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有的眼中带着一丝希冀,有的则满是麻木。 主事官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乌丸蛮夷,屡犯天威,今既为俘,本应尽数诛戮!然朕有好生之德,不忍赶尽杀绝。特颁‘熔炉’新政,愿归化我大奉者,可入新籍,为‘归化’之民,其子孙后代,亦可凭军功、科技、科举,晋身封爵……” 圣旨的前半段,让许多贵族眼中都燃起了希望之火。 然而,主事官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森冷无比。 “……然,尔等身为部落首领,罪大恶极,冥顽不灵,不在此列!水月托娅、哈丹、巴图……等三十四人,身为叛逆祸首,于菜市口问斩!以儆效尤!钦此!” 第844章 元月二十一号,这一日,宜杀人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牢房中炸开。 “不!我不服!凭什么!” “大奉皇帝,你好狠毒的心!” “我们投降!我们愿意归化!饶我们一命啊!” 一时间,牢房内,骂声、哭喊声、求饶声四起,乱成一团。人性的丑陋与脆弱,在死亡面前,暴露无遗。 更有几名胆小的贵族,当场就跪了下来,对着主事官拼命磕头:“大人!大人我愿意投靠大奉!我知道其他部落的秘密!我愿意戴罪立功!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叛徒!阿布!你这个草原的败类!”旁边的同伴见状,破口大骂。 主事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他挥了挥手,立刻有狱卒上前,将那几个选择叛变的贵族,拖了出去。 最后,主事官在一片混乱中,走到了水月托娅的牢房前。 他看着这个即使沦为阶下囚,依旧昂着头的草原明珠,冷冷地问道:“水月托娅,陛下念你乃是一介女流,特给你一个机会。你,降还是不降?” 牢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水月托娅身上。 水月托娅缓缓站起身,镣铐发出“哗啦”的声响。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眼神却依旧清亮如雪山之巅的湖泊。 她看着主事官,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我,水月托娅,生是草原的女儿,死是草原的魂。草原的天骄,从不投降!” “好,有骨气。”主事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宣布陛下给你的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圣旨。”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陛下说,敬你是一条好汉。所以,为你破例!” “我大奉律法,问斩皆在秋后。再不济,也要等到冬日冰封之时。但陛下特意吩咐了,既然你不愿归降,那便不必等了。” “三日后,午时三刻,就在京师菜市口,将你斩首示众!然后,悬首九边!让整个草原,都看看你这个‘草原天骄’的下场!” “轰——” 如果说,之前的死刑判决是惊雷,那么这句“悬首九边”,就是足以将人灵魂都震碎的霹雳! 死,水月托娅不怕。 但她无法接受,自己死后,头颅还要被当做战利品,悬挂在自己故乡的边关之上,日夜被风沙侵蚀,被同胞唾骂,成为大奉炫耀武功的标志,成为草原永世的耻辱! 这比杀了她,要残忍一万倍! “你……你们……” 水月托娅那双始终坚毅的眸子里,第一次,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屈辱、恐惧与无边愤怒的复杂情绪。 她那张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尽失,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石墙上。 “哐当”一声,在死寂的天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 天鼎五年,元月二十一号。 宜:祭祀、破土。 忌:嫁娶、远行。 黄历上没有说,这一日,宜杀人。 但对于整个京师而言,这无疑是一场盛大的节日。 天还未亮,凛冽的寒风便如刀子一般,刮过京师的每一条街巷。现在冬天还没完全过,仍然格外的冷。然而,这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法阻挡百姓们的热情。 城东,菜市口。 这里是京师最大的法场,平日里是商贩云集、人声鼎沸之地。而今天,这里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从高处望去,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几乎要将整个广场彻底填满。 百姓们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脖子,哈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他们来自京师的四面八方,有小贩、有走卒、有学子、有妇孺,甚至还有一些衣着体面的富家翁,派了家里的下人,早早地便来占好了位置。 只为了一件事——观看对乌丸战俘的行刑。 特别是,为了亲眼看一看,那个传说中艳绝草原、凶悍无比的乌丸可汗,水月托娅,是如何人头落地的。 “来了!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像是烧开的热水一般,沸腾了起来。 只见远处的大街尽头,一队队身着玄甲、手持长戈的京营士卒,迈着整齐的划一的步伐,缓缓行来。他们森然的甲胄和冰冷的兵器,在冬日苍白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将沸腾的人群,硬生生逼退了数尺。 在军队的中央,是数十辆囚车。 囚车里,正是以水月托亚为首的,那批宁死不降的乌丸贵族。 曾经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不可一世的他们,此刻都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单薄的囚服,手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许多人被冻得嘴唇发紫,身体抖如筛糠,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绝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那辆,唯一的立式囚车。 囚车中,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 正是水月托娅。 她依旧穿着那身在天牢里换上的干净囚服,虽然简单,却难掩其傲人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那张曾经令无数草原男儿心醉神迷的绝美容颜,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挺直了背脊,仿佛一株即将在寒冬中凋零,却依旧不肯弯折的雪松。 “快看!就是那个女魔头!” “啧啧,长得可真是漂亮啊!跟天仙似的,怎么就想不开要跟我们大奉作对呢?”一个年轻的货郎伸长了脖子,满脸的惋惜。 旁边一个卖炊饼的老汉闻言,立刻啐了一口:“漂亮有屁用!蛇蝎美人!你知不知道,北疆死了多少好儿郎,就是因为这个女魔头!我邻居家的二小子,就在大同关当兵,去年就没回来!杀得好!就该把这些蛮子全杀了!” “说得对!杀得好!”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杀了她!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可不是嘛!听说威国公这次北伐,把乌丸人的老巢都给端了,抓回来十几万人呢!真是解气!威国公千岁!” “大奉万年!陛下万岁!”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叫好声、咒骂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在菜市口上空回荡。 第845章 这不叫投降,这叫求饶! 水月托娅听着耳边那些陌生的语言,看着周围那些或好奇、或憎恨、或幸灾乐祸的脸庞。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三天前,刑部官员那番话,如同一场噩梦,日夜缠绕着她。 她不怕死。 但她怕那种屈辱的死法。 她甚至在天牢里,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那只是大奉皇帝为了逼她屈服的恐吓之言。 直到囚车缓缓驶入菜市口,直到她看到了那高高搭起的、洒满黄土的行刑台,直到她闻到了空气中那股独属于法场的肃杀与血腥之气。 她才算是彻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穿过攒动的人群,望向了不远处搭建起来的坐台。 那里,坐着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身着龙袍的大奉皇帝,任天鼎。他的身边,是太子任泽鹏。 而在皇帝的另一侧,一个身着威国公朝服的年轻人,正端着茶杯,神情淡漠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正是林尘。 四目相对。 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喧嚣的人群,水月托娅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尘那平静如深渊的目光背后,所隐藏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 她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啧啧啧,尘哥,你看那娘们,死到临头了,还搁那儿瞪你呢。” 朱能在旁边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不过说真的,长得是真不赖。就这么砍了,还真有点可惜了。” 陈英皱了皱眉,沉声道:“朱能,休得胡言。此女乃乌丸可汗,手上沾满了我们大奉将士的鲜血,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我也就是说说嘛。”朱能撇了撇嘴。 太子任泽鹏看着下方那黑压压的人群,和囚车里那些面如死灰的乌丸贵族,有些感慨地说道:“今日之后,乌丸国,便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林师,你此一战,当真是为我大奉,立下了不世之功。” 任天鼎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他看着下方那山呼海啸般的民意,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民心可用。 这一场公开的处刑,不仅是为了震慑草原,更是为了向大奉内部,宣告一场改革的开始。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军功,能带来何等的荣耀;而叛逆,又将迎来何等凄惨的下场。 林尘的目光,始终落在水月托娅的身上,他的神情,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剧。 “午时三刻,快到了。”他淡淡地说道。 囚车终于停在了行刑台下。 凶神恶煞的狱卒们,打开了囚车,将那些乌丸贵族们,粗暴地拖拽了下来,押上行刑台。 “跪下!” 狱卒们大声呵斥着,用脚猛踹他们的腿弯。 大部分贵族,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但也有几个硬气的,昂着头,嘴里用乌丸话咒骂着什么。 水月托娅是最后一个被押上来的。 她没有反抗,只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当她被押到行刑台中央时,她才终于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几十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刽子手,正将一口口烈酒,喷洒在他们手中那寒光闪闪的鬼头刀上。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浓烈。 监斩官走到台前,拿起一道令签,看了一眼天色,正准备扔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清亮而嘶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菜市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喧嚣的广场,瞬间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只见水月托娅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监斩官,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要见俘虏我的那位大奉将军!我有话说!” “哗——”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什么?她要见威国公?” “死到临头了,她还想干什么?” 陈英也是一脸不解:“她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凭着几句话,说动林兄,饶她一命不成?” 朱能则是嘿嘿一笑:“有意思,有意思!这娘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尘哥,她叫你呢,下去看看呗?” 林尘放下茶杯,神情依旧淡定。 “也好。” 他对皇帝和太子拱了拱手,“我下去看看,她这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说完,他便起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步走下酒楼,穿过被士兵隔开的通道,一步一步,登上了那座高高的行刑台。 寒风,在行刑台上呼啸而过。 林尘走到水月托娅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大奉最耀眼的新星,威国公。 一个,是即将被斩首的阶下囚,国破家亡的亡国之君。 四周围着无数的百姓,头顶上是森严的监斩官,但在此刻,这方圆数尺之地,仿佛成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 水月托娅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有仇恨,有不甘,有恐惧,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哀求。 良久,她才沙哑着开口,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我……愿意投降。” 这五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与骄傲。 “我愿意率领所有归降的乌丸部落,真心实意地,臣服于大奉。永不再叛。” 她见林尘不为所动,急忙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我……我还知道一些秘密!是从罗斯国使者那里得到的!关于他们冶炼精钢的配方,还有一种可以连续发射的床弩图纸!这些,我都可以献给大奉!只求……只求你们能饶我一命!” 她以为,这些足以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秘密,一定能打动眼前的这个男人。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一声轻蔑的冷笑。 “呵呵。” 林尘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水月托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贵,很有价值?”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刺入水月托娅的心脏。 “晚了。” “天鼎三年,甚至是在我们开战之前,在大同关下,你如果说出这番话,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现在?” 林尘指了指脚下的行刑台,又指了指周围成千上万的百姓,“你,一个站在斩首台上的囚犯,跟我谈投降?” “这不叫投降,这叫求饶。” 第846章 行刑! 看着水月托娅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林尘的语气愈发冰冷。 “至于你说的那些配方和图纸?呵呵,你以为,你那些选择了‘归化’的族人,都是傻子吗?” “你的叔叔,为了给他儿子在京师换一所大宅子,已经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甚至,比你知道的,还要详细。” “轰!” 这个消息,比死刑本身,更让水月托娅感到崩溃。 她最信任的叔叔,出卖了她! 为了荣华富贵,将她最后的价值,也出卖得干干净净! “你……”她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尘微微俯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声音温柔,却带着魔鬼般的残忍。 “所以,你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水月托娅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熄灭了。她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瘫软了下去。 “你……你一定要杀我吗?”她用近乎绝望的,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是的。” 林尘直起身子,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淡淡的,却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的微笑。 “你必须死。” “因为,一个活着的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有点麻烦的囚犯。而你死了,才能最省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了她的最终用途。 “你的头颅,对我有大用处。” 林尘转身,走下行刑台,回到了高台之上。 他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仿佛只是下去散了个步。 “怎么样?那娘们说什么了?”朱能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尘将水月托娅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求饶?还想献上什么配方?”朱能嗤笑一声,“真是天真!” 任天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现在想要求活,晚了。”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桌上一顿,吐出了两个字。 “杀吧。” 楼下,监斩官得到了示意,不再犹豫。 他将手中的令签,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们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立刻上前,一把将那些瘫软如泥的乌丸贵族按倒在地。 水月托娅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呼喊。 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湛蓝的天空,是茵绿的草原,是成群的牛羊,是父亲将她高高举过头顶的爽朗笑声…… 一切,都将结束了。 “噗——” 鬼头刀,带着凄厉的风声,落下。 一腔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那片污浊的黄土。 一颗美丽的头颅,滚落尘埃,乌黑的秀发上,还沾着点点泥星。 “哦——!” “杀得好!” “威国公千岁!陛下万岁!” 短暂的寂静之后,菜市口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无数的百姓,振臂高呼,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复仇的快意与胜利的喜悦。 他们将帽子、手帕、任何能扔的东西,都抛向了天空。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久久不息。 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曾经在草原上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女子。 林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神情漠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乌丸国,这个与大奉纠缠了上百年的草原霸主,彻底地,从地图上,从人心上,烟消云散了。 …… 天鼎五年,正月二十一。 距离乌丸可汗水月托娅在菜市口被斩首,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 那一日的血腥与欢呼,似乎还未从京师的空气中彻底散去,一场更为盛大、也更为振奋人心的盛事,便接踵而至。 大军,凯旋了。 这一日,天公作美,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冷,金色的光辉洒满了京师的每一片青石板路。 从城东的通州门开始,一直到皇城前的承天门,长达十里的御道两旁,早已被翘首以盼的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其热闹程度,比之十日前围观行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那一日的围观,是出于对仇敌的憎恨与对死亡的好奇。那么今日的迎接,则是发自内心的,对英雄的崇敬与对胜利的狂喜。 “来了!快看!虞国公的帅旗!” 随着一声嘹亮的呼喊,人群的尽头,出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朱”字大旗。 紧随其后的,是数万名身披玄甲、气势如虹的百战精兵。他们便是此次北伐的主力,刚刚从大同前线,轮换回京的将士。他们的甲胄上,还带着塞外的风霜与干涸的血迹,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百战余生的刚毅与骄傲。 百姓们沸腾了,他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地为将士们欢呼、喝彩。 而真正让这场迎接仪式达到高潮的,是走在军队之后那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战利品”队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数以万计的乌丸战俘。 他们不再是十日前那些被押赴刑场的死囚,而是根据林尘的“熔炉”国策,第一批被正式登记为“归化”之民的乌丸人。他们被分成了上百个队伍,男女老少皆有,垂着头,麻木地向前走着。每个队伍的前方,都有一名户部的官吏,手持名册,高声唱名,核对着人数。 这些曾经的敌人,即将被送往大奉内陆的各个州府,开始他们作为“低等子民”的新生。 紧随其后的,是真正让所有人,特别是户部官员们笑开了花的财富。 “归化民,三队,共计一千零二十七人,核对无误!送往江南东道,苏州府!” “上等战马,一千匹!入太仆寺!” “牛,三万七千头!羊,一十五万六千只!入司农寺!” 户部派来清点的官员们,一边拿着算盘飞快地计算着,一边扯着嗓子高声汇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一名年轻的户部主事,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的牛羊,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拉着身边上司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道:“尚书大人……下官……下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牛羊!这么多啊!这……这得折算成多少银子?咱们国库……咱们国库又要充盈了!” 第847章 朕知道你们不会,但朕要说,不会就学 户部尚书陈文辉,今日也亲自到场监督。他看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捋着胡须,沉声道:“何止!有了这批牛羊,军中的肉食供应,边关的军粮储备,都能大大缓解!威国公此战,不仅是打出了军威,更是为我大奉,打出了一座金山银山啊!” 百姓们的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 “我的天爷!快看那些羊,白花花的一片,跟云彩似的!” “这下好了,开春就有肉吃了!咱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这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咱们大奉,真是越来越强盛了!” 在这片震天的欢呼与议论声中,三位身披重甲、气度不凡的老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并辔而行。 为首的,正是此次出征的主帅之一,虞国公,朱照国。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虽已年过半百,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 他身侧的两位,分别是信国公与齐国公,亦是军中宿将,威名赫赫。 朱照国听着耳边百姓的欢呼,看着眼前这繁华安定的京城,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他对身边的信国公说道:“老张,听见没?百姓们都在夸我们呢。这一次,总算是把北边那些不开眼的兔崽子们,给彻底打服帖了。未来十年,大同边关,当可无忧矣!” 信国公哈哈一笑:“何止是十年?依我看,经此一役,草原上那些部落,闻我大奉之名,都要绕道走!这天下,算是彻底安定了!” 就在他们谈笑风生之际,前方的仪仗队,缓缓停下。 只见皇城之外,承天门下,以皇帝任天鼎为首,太子、林尘、朱能、陈英,以及满朝文武,竟早已在此等候。 如此规格的迎接,是开国以来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朱照国、信国公、齐国公三人见状,心中一震,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臣,叩见陛下!幸不辱命,已将乌丸平定!” “三位爱卿,快快请起!” 任天鼎亲自走下台阶,双手将朱照国扶起,脸上满是激动与欣慰。 “三位国公,劳苦功高!此战,你们打出了我大奉的国威,打出了我大奉将士的血性!朕,要替这满朝文武,替这天下万民,谢谢你们!” 一番寒暄过后,任天鼎拉着朱照国的手,朗声对所有人宣布:“朕已经决定,今晚在太极殿,为所有凯旋的将士们,摆下庆功大宴!不醉不归!” “陛下万岁!”将士们闻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随后,任天鼎又当场下旨,命令早已待命的各部官员和京营士兵,立刻开始执行战俘的分配计划。 “传朕旨意!着户部、兵部、吏部,即刻协同办理!将所有‘归化’之民,按照名册,分派至江南、淮左、湖广、川陕等各省!务必将其打散安置,分田到户,登记在册!令地方官府,严加管教,授以农桑,令其习汉话,读汉字!此乃我大奉‘熔炉’国策之始,绝不容有失!” 随着圣旨的颁布,那庞大的“归化”队伍,开始被一支支小队带离,在百姓们复杂的目光中,走向了他们未知的未来。 当晚,太极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宫廷乐师演奏着雄壮的凯旋之曲,数百名凯旋归来的高级将领,与朝中的文武百官,分坐两旁。 琼浆玉液,山珍海味,流水般地送上。 宴会的气氛,在任天鼎慷慨激昂的祝酒词后,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任天鼎放下酒杯,示意乐声暂歇。他环视着殿中一张张或兴奋、或激动的脸庞,缓缓开口。 “诸位爱卿,今日之宴,一是为庆功,二是为封赏。封赏的圣旨,明日早朝再议。”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朱照国、信国公和齐国公的身上。 “今日,朕想先说一件,关乎我大奉军队万年基业的要事。”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向皇帝。 只听任天鼎沉声道:“经朕与威国公商议,决定效仿国子监,设立一所专门培养将帅之才的学府——大奉皇家军事学院!” 这个消息,对于殿中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听说。一时间,众人愕然,议论纷纷。 任天鼎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继续说道:“这所学院,将是我大奉军事人才的摇篮!学员们不仅要学骑射、练兵,更要学兵法、韬略、后勤、军械!朕要将我大奉百战百胜的经验,变成可以传承、可以复制的学问!”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看着朱照国三人,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任命。 “朕,决定任命虞国公朱照国、信国公张维、齐国公寇牧,为我大奉皇家军事学院,第一届军事博士!” “博士?” 朱照国三人,连同殿中所有的武将,都懵了。 这个词,他们只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特别是国子监的老学究身上听说过。 朱照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他急得连连摆手,那粗壮的手掌,摇得像是蒲扇一样。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箩筐!臣的手,是用来握刀杀敌的,不是用来拿笔杆子的!您让臣去冲锋陷阵,就算是刀山火海,臣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可您让臣去当什么‘博士’,去教书育人……那,那不是赶鸭子上架,为难臣吗?这……这比杀了臣还难受啊!” 他的话,朴实而又真诚,引得殿中不少武将,都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信国公和齐国公也连忙附和:“是啊,陛下!我等武夫,只懂得打仗、训练,哪里会懂得什么编写教材?此事,还请陛下另择贤能!” 看着他们三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任天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太极殿内回荡。 “朕知道你们不会!”任天鼎笑罢,脸色一正,“但朕要说,不会,就学!” 第848章 春闱在即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眼神锐利而又充满了期待。 “朕要你们当这个‘博士’,不是让你们去引经据典,掉书袋子!朕要的,就是你们脑子里那些,真刀真枪,从尸山血海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朱爱卿,”他拍了拍朱照国的肩膀,“你就把你这辈子,是如何练兵,如何在大漠中寻找水源,如何判断敌军的动向,如何临阵鼓舞士气,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地,写下来,说出来!这就是最好的教材!” “张爱卿,你善于布阵,齐爱卿,你精于后勤。你们就把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整理出来!你们口述,朕派最好的翰林学士,给你们当书吏,帮你们记录、润色!” “这,就是朕要的教材!这,就是我大奉最宝贵的财富!” 任天鼎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就是我大奉军事学院的开山祖师!你们的名字,将与这所学院一起,流芳百世!这是军令,也是朕对你们的,最高封赏!” 朱照国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能苦着脸,无奈地单膝跪地。 “臣……领旨!” 解决了军事学院的问题,任天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回到龙椅上坐下,目光一转,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含笑不语的年轻人。 “林尘。” 林尘立刻起身,拱手道:“臣在。” “军事学院,有了将,也要有帅。此事,朕和你,都还要多费心。”任天鼎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不过,朕今日更想问问你。今年开春后的恩科,马上就要进行了。你的那个‘京师大学堂’,教出来的那一批学生,准备得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殿中许多文官,都竖起了耳朵。 特别是吏部和礼部的官员,他们对于林尘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大学堂”,早就充满了好奇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在他们看来,那里面教的,都是些“奇技淫巧”的杂学,与圣贤之道,相去甚远。 任天鼎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朕可是等着你给朕输送一批,能用、好用、敢用的人才啊!朝中这些位置,可都空着呢!” 面对皇帝的期许,和满朝文武的注视,林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压力。 他只是微微一笑,对着龙椅之上的任天鼎,自信地拱了拱手。 “陛下放心。” “臣保证,此次科举,我大学堂的学子,必将让陛下,也让满朝诸公,大开眼界!” …… 天鼎五年,二月初。 京师的冬天,终于在连绵的几场春雨中,露出了退却的姿态。御道两旁的柳树,已经悄然抽出嫩绿的新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淡淡的寒意。 然而,对于这座庞大帝国的都城而言,真正的热浪,并非来自季节的更替,而是源于一场即将到来的,足以牵动天下无数人心弦的盛事——春闱。 科举会试,即将开始。 从天南海北,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数千名举人,早已将京师大大小小的客栈、会馆挤得满满当当。一时间,京师之内,墨香四溢,书声琅琅。无论是清晨的街巷,还是深夜的酒楼,处处可见埋头苦读、或高谈阔论的士子身影。 他们的命运,乃至背后无数个家庭的荣辱兴衰,都将在这短短的九天三场考试中,尘埃落定。 城南,宣阳坊,一间名为“闻香品茗”的茶楼。 这里是外地来京士子最喜欢聚集的结社场所之一。此刻,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早已坐满了来自各地的读书人。茶香袅袅,伴随着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显得格外热闹。 “诸位兄台,此次春闱在即,不知都有几分把握啊?”一个来自江南的士子,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或谦虚、或苦笑的回应。 “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我等寒窗苦读十数载,成败在此一举,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话题兜兜转转,最终,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今年最引人瞩目的一个考生群体身上。 “说起来,今年京中,可出了个新鲜事物。”一个身材微胖的河东士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知诸位,对那威国公创立的‘京师大学堂’,有何看法?” “京师大学堂?”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茶楼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一个面容倨傲的年轻士子,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呵,不过是威国公一时兴起,弄出来的玩意儿罢了。我听说,里面什么都教,天文地理,格物算学,简直就是个大杂烩!这科举取士,考的是圣人文章,比的是经义策论,跟他们那些‘奇技淫巧’,有何相干?”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不错!科举之道,乃是看个人之天赋与数十年之苦功。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哪有什么捷径可走?更何况是被人‘教’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忽然开口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诸位……或许有所不知。在下……在下就曾在京师大学堂,读过三个月的书。” “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那青年名叫钱浩,乃是两浙路的举人。他感受到众人的注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瞒诸位,当初在下也是冲着威国公的赫赫威名,第一批考入了大学堂。想着能得威国公指点一二,金榜题名,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可进去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学堂请来的先生,的确有一些是声名显赫的大儒,可大部分,都是从国子监请来的助教和讲师。他们教的经义,和国子监教的,并无二致,都是那一套东西。” “那不一样的是什么?”有人追问道。 第849章 一群黄口小儿,也敢妄谈教化? “不一样的,是那些所谓的新式学科!”钱浩的声调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愤懑,“什么物理、化学、几何……每日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学那些与科举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老师在堂上,讲什么‘力’、什么‘原子’,我等听得是云里雾里!威国公更是亲自下令,言明这些新学科学不好,便不准毕业!” “这不是胡闹吗!”之前那个倨傲的士子,一拍桌子,“威国公乃是军功盖世的英雄,我等敬佩。可这教书育人,选贤任能,终究是读书人的事!他一个武将,怎能如此外行插手!” 钱浩叹了口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在下苦思冥想,觉得此路不通,长此以往,只会荒废了圣贤学问。于是,在六个月前,便毅然主动退学,重归正途。如今想来,幸好走得早啊!” 他这番“亲身经历”的现身说法,极具说服力。 茶楼内的气氛,彻底倒向了一边。 “原来如此!我说呢,拜入林尘门下就能考中进士?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等着吧!我敢打赌,这一次春闱,京师大学堂必然是全军覆没!一个能考上的都不会有!” “他们这是做梦!以为科举是请客吃饭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一片对京师大学堂的嘲讽与唱衰声中,士子们仿佛找到了某种微妙的心理平衡,似乎连自己面对春闱的紧张与不安,都减轻了几分。 与外界这些普通士子的议论纷纷不同,作为大奉王朝最高学府的国子监,此刻正被一种更为紧张、也更为激昂的氛围所笼罩。 如果说,外界士子是将京师大学堂当成一个笑话来看。 那么,国子监的士子们,则是将其视为一个必须被公开处刑、彻底击败的生死大敌! 国子监,彝伦堂内。 数百名国子监的监生,正襟危坐。他们是大奉最顶尖的一批学子,每个人都出身不凡,才华横溢,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堂上,新任的国子监祭酒——郑玄年,正在进行着春闱前的最后一次训话。 但堂下的学生们,却早已按捺不住,三三两两地低声探讨着。 “听说了吗?京师大学堂那帮人,今年也要参加春闱。”一个身着华服的监生,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呵,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以为学了点算学、格物,就能写出锦绣文章了?他们连《春秋》‘三传’都未必分得清吧?” “王兄此言差矣。我们不能轻敌啊!”另一人故作严肃地说道,随即话锋一转,“我们应该同情他们。毕竟,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去学那些无用之学,最后名落孙山,那该是何等的悲惨?我们身为大奉士子之表率,理应在考场上,用绝对的实力,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才是科举正途!让他们输得明明白白!” “哈哈哈,李兄说得是!我们国子监,才是大奉文脉之所在!此次春闱,定要将那所谓的‘大学堂’,彻底踩在脚下!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最高学府!” 监生们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国子监的绝对自信,和对京师大学堂的极度蔑视。这种情绪,不仅仅是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更是新旧势力、传统与变革之间,一次无声的碰撞。 而在国子监的议事堂内,新任祭酒郑玄年,端坐主位。他的面容清瘦,眼神锐利,与前任的宽和不同,他以治学严谨、手段强硬著称。 堂下,坐着国子监的十余位博士和助教。 “诸位。”郑玄年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春闱在即,想必外面的风言风语,诸位也都有所耳闻。” “那京师大学堂,名为大学,实为杂学。本不足为虑。但,其背后站着的是谁,想必大家心中有数。” 他口中的“谁”,指的自然是威国公林尘。 一位性子急的博士,立刻起身拱手道:“祭酒大人放心!我等已经加紧为监生们讲解历年题型,剖析经典。那大学堂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浅薄,如何能与我传承数百年的国子监相提并论?此次春闱,必叫他们铩羽而归!” “不错!一群黄口小儿,也敢妄谈教化?简直可笑!” 郑玄年摆了摆手,压下了众人的议论。 “轻敌,乃兵家大忌。我等读书人,亦是如此。”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威国公乃是算无遗策之人,他既然敢让他的学生来参加春闱,就绝不会是来自取其辱。”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本官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乃是陛下力排众议,特意请出的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柳延之,柳大人!” “柳延之?” 这个名字一出,在座的博士们,脸色都微微一变。 柳延之,乃是当世大儒,学问高深,品性高洁。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思想相对开明,不拘泥于陈规的学者。由他主考,意味着今年的题目,极有可能,会不按常理出牌! 郑玄年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柳大人的文章,汪洋恣肆,不喜雕琢。他出的题目,谁也无法预料。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柳大人平生,也曾发表过不少关于时政、民生的文章!他对于‘经世致用’四个字,看得极重!” “本官命令你们,立刻去将柳大人近三年来,所有公开发表过的文章,全部找出来!一篇一篇地读,一个字一个字地嚼!揣摩他的思想,分析他的喜好!然后,将其中的精髓,为学生们详细讲解!” 这,已经是近乎于“押题”的策略了! 郑玄年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诸位!此次科举,不仅仅是为国选材,更是我国子监的立校之战!” “自京师大学堂成立以来,朝野侧目,圣心倾斜!若此次春闱,我等被一个成立不到一年的‘杂学堂’比了下去,我等的脸面何在?国子监的尊严何在?!” “所以,此次科举,国子监,不容有失!”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议事堂内的所有博士、助教,皆被他这番话,激得热血上涌。他们齐齐起身,对着郑玄年,躬身一拜,声如洪钟! “我等,谨遵祭酒大人之命!” “此次春闱,定让国子监之名,响彻天下!” “必胜!必胜!” 第850章 最后一次摸底测验 当整个京师的舆论,都在或明或暗地唱衰着京师大学堂时,这座位于城南的崭新学府,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与国子监那古朴厚重、充满着历史沉淀感的氛围不同,京师大学堂的一切,都充满了崭新的、蓬勃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气息。 这里的建筑,没有飞檐斗拱的繁复,更多的是简洁明快的线条,宽敞明亮的窗户,以及无处不在的绿地与广场。校园的主干道,被学生们戏称为“真理之路”,道路两旁,没有栽种寓意高洁的松柏,而是种满了易于成活、四季常青的白杨。 一切,都以实用、高效为第一准则。 此刻,大学堂的副校长兼祭酒,程博士,正和几位核心的文学系老师,行走在“真理之路”上。 春日的暖阳,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然而,几位老师的脸上,却带着与这明媚春光格格不入的忧虑。 “程公,”一位姓王的老师,忍不住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开口,“春闱就在三日之后了。您听说了吗?现在外面……外面都把我们大学堂,当成了一个笑话来看。” 王老师是国子监出身的博士,当初是敬佩林尘的为人,又感念程博士的知遇之恩,才毅然辞职,来到这所前途未卜的新学府。他的学问扎实,但也因此,对传统的科举之道,抱有深深的敬畏。 “是啊,程公。”另一位李老师也附和道,他的眉头紧锁,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我昨日去了一趟宣阳坊,听那些外地来的士子议论,言语之间,对我们大学堂极尽嘲讽之能事。更别提国子监了,听说他们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誓要在这次春闱,将我们彻底击垮,以正视听。” “舆论之汹湧,远超我等想象。学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恐怕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更何况,陛下那里……满朝文武,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啊!这一考,若是考砸了……后果,不堪设想。” 老师们的担忧,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间。他们是大学堂的中流砥柱,也是最直接感受到这份压力的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学业比拼,而是关乎到大学堂生死存亡,关乎到他们自身名誉与前途的决战。 然而,作为主心骨的程博士,却显得异常的淡定。 他年过花甲,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停下脚步,看着几位满面愁容的同僚,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诸位的担忧,我都知道。”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有力,“不必担心。” “程公,这……”王老师还想再说些什么。 程万春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且问你们,我们从去年秋天开始,遵照林校长的吩咐,让学生们做的那些事,你们觉得,效果如何?” 老师们闻言一愣,陷入了回忆。 程万春继续道:“林校长当初说过,科举,不仅仅是比拼学问,更是一门‘技术活’。它有它的规律,有它的窍门。他让我等不必拘泥于传统的教学模式,而是将历朝历代的科举文章,进行拆解、分析,总结出其中的‘得分点’。为此,他亲自设计了一套‘科举之术’。” 他看着眼前这条笔直的“真理之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秋天,林尘在议事堂内,舌战群儒的那一幕。 “他还让我等多出习题,各种各样的习题!正题、反题、偏题、怪题,乃至于截断圣人言,让学生们去续写的‘截断题’!组成一个庞大的题库,让学生们反复练习。这种方法,我等一开始,也是不理解的,认为这是舍本逐末。” 程博士到这里,自己也笑了起来。 “但现在,四个多月过去了。从去年秋天到现在,整整一百二十多天。学生们做的卷子,比国子监三年的都要多!你们扪心自问,那些孩子的进步,难道你们没有看在眼里吗?” 他的一番话,让几位老师陷入了沉默。 是啊,那些学生的进步,他们怎么可能没看到?简直是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想必,我们教出来的学生,是什么水平,我们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程博士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外界的捧杀也好,棒杀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的实力,是在考场上,一笔一划写出来的。等着看吧,这一次,该紧张的,不是我们。” 话虽如此,几位老师心中的忧虑,也只是稍减。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但愿……但愿如此吧。” 就在程万春与老师们在校园中漫步交谈之时,大学堂内,一间最大的阶梯教室内,气氛正紧张到了极点。 这里,坐着近百名即将参加春闱的大学堂学子。 他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摸底测验。 教室内,除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再无半点杂音。所有人都埋着头,奋笔疾书。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与迷茫,只有一种解题时特有的专注与兴奋。 讲台上,负责监考的孙老师,看着下方这群学生,心中百感交集。 他本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学问精深,却因性子耿直,不善钻营,蹉跎多年。后来被程万春三顾茅庐,请来大学堂任教。一开始,他对林尘那套“科举之术”,也是嗤之以鼻,认为是歪门邪道。 可如今,看着这些学生笔下的文章,从一开始的晦涩不通,到现在的逻辑清晰、论据扎实,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大道至简”。 “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响起。 “停笔!收卷!”孙老师朗声道。 学生们纷纷搁下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助教们迅速将一张张墨迹未干的卷子收了上来,直接送到了讲台之上。 按照大学堂的规矩,每一次摸底测验,都是现场批阅,现场讲解。 寂静的教室,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呼……考完了!这次的题目,可真够刁钻的!‘君子不器’,只给这四个字,让我们去做一篇策论,真是把我给难住了!” 第851章 我早已安排妥当了 “这算什么?我抽到的是截断题!‘民为贵,社稷次之’,后面就没了!让我续写!这要是放在以前,我看到这种题,脑袋都得炸了!” “那你考得如何?” “嘿嘿,”那名抽到截断题的学生,得意地一笑,“我反而越做越上瘾了!这题看似天马行空,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把林校长教的那个‘总-分-总’的结构搭起来,再把我们平时背的那些经典论据,分门别类地填充进去,简直是行云流水!”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没错!以前写文章,总是感觉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下笔。现在用了林校长的法子,思路清晰得不得了!” 一个学生站起身,走到教室中间的黑板前,拿起粉笔,一边画图一边兴奋地讲解道: “你们看,无论题目怎么变,结构是不变的!开头,先来个总起,三句话之内,必须把自己的核心论点抛出来,这叫‘凤头’,要亮!中间,分三到四个段落,每一段,都用一个强有力的论据来支撑你的论点,这叫‘猪肚’,要实!可以用经义,可以用史实,甚至可以用我们物理、化学课上学到的逻辑推理!最后,结尾再来个总结,呼应开头,升华主题,这叫‘豹尾’,要有力!” “这套结构下来,文章的骨架就立住了!剩下的,就是往里面填肉!我们这四个月,做的练习题,背的范文,积累的论据,足够我们应付任何题目了!” 讲台上,孙老师和几位一同批阅的老师,一边听着学生们的议论,一边快速地翻阅着手中的卷子。他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之色。 “妙啊!实在是妙!”孙老师拿起一张卷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快看这张卷子!这名学生,在论证‘藏富于民’时,竟然引用了我们算学课上,关于‘基数’与‘增长’的模型!引经据典的同时,又加入了全新的逻辑推演,言之有物,论证严密!这种文章,要是放在以往,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这张也是!”另一位老师也赞叹道,“你们看这篇,文笔犀利,逻辑清晰,进步之快,简直无法想象!这真的是四个月前,那个连策论都写不通顺的愣头青吗?” 听着老师们的赞叹,学生们的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孙老师,这都是林校长的法子好!”一个学生大声说道。 “是啊!国子监那帮人,还在嘲笑我们学的是‘奇技淫巧’,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学到的,是足以碾压他们的思想武器!” “哈哈哈!我听说,国子监那帮天之骄子,现在还在等着看我们笑话呢!” “笑话?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没错!这一次春闱,我们绝对不会让林校长失望!” “对!不为自己,也要为林校长争一口气!为我们大学堂正名!” 看着下方群情激昂、自信满满的学生们,孙老师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他仿佛已经看到,三天之后,当这些被“新法”武装到牙齿的学生,踏入贡院的考场时,将会掀起一场何等惊人的风暴! 他放下手中的卷子,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所有学生,朗声说道: “说得好!此次春闱,我京师大学堂,必将一鸣惊人!” 就在京师大学堂和国子监为了即将到来的春闱,各自磨刀霍霍,暗中较劲之时。 作为这一切幕后推手的威国公林尘,却显得格外清闲。 二月初的京师,春寒料峭。 林尘换上了一身便服,正与朱能、陈英、江广荣三人,在繁华的东市街头闲逛。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匠人的敲打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曲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乐。 陈英看着林尘那悠然自得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兄,十日后就是春闱了。你那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可真是有劳你费心了。如今大考在即,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林尘停下脚步,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朱能,自己又拿了一串,咬下一颗,含糊不清地笑道:“担心什么?该教的都教了,该练的也练了。基础已经给他们打得牢牢的,至于那点答题的技巧,他们也足足学了四个多月。若是这样还考不上,那只能说他们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旁人。”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一旁的江广荣,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低声笑道:“大哥,你是不担心,可有人比你还‘关心’呢。我今早路过城南的‘聚宝盆’赌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他们又开盘口了!” “哦?”林尘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盘口的主题,就是赌此次春闱,京师大学堂的进士录取人数!”江广荣绘声绘色地描述道,“我瞧了一眼,赌我们大学堂录取超过十人的盘口,赔率一赔三!赌我们全军覆没,一个都考不上的盘口,赔率反倒是一赔一点一!这京师里的百姓和赌徒,看来是对大哥你,没什么信心啊!” “哈哈哈哈!”林尘听完,不怒反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无数闪闪发光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好事啊!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送钱吗?广荣,你待会儿就去,把我们府上所有的闲钱,都给我押上!就押……录取超过二十人!” “啊?二十人?”江广荣和朱能都吃了一惊。 大奉开国以来,一科春闱,录取的进士总共也不过三百人左右。国子监作为天下第一学府,每科能考中二三十人,便已经是天大的功绩。林尘这大学堂,初出茅庐,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看着他们惊愕的表情,林尘神秘一笑,不再多言。 陈英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林尘的性子,便岔开话题道:“林兄,赌钱是小事。还是正事要紧。陛下那边,已经准了你提议的三件大事。这‘恩荫递减’、‘帝国军事学院’还有那一年一度的‘新式武举’,如今可都等着你去推行呢。这每一件,可都是要得罪人的硬骨头啊。” 林尘将吃完的竹签随手一扔,拍了拍手,浑不在意地说道:“放心,这些事,不必我事事亲为。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早已安排妥当了。” 第852章 本人廖常志,在此宣布三条规矩 “哦?你找了谁?” “恩荫之事,由司礼监和宗人府联合执行,圣旨一下,谁敢不从?至于帝国军事学院的筹备和第一期学员的招募,我让兵部全权负责。我还特意向陛下举荐了一个人,来当这个招募官。”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此人,你们也都认识。” “谁啊?” “廖常志。” 听到这个名字,朱能和陈英都是一愣。 廖常志,天鼎三年,第一批拜入林尘门下的学生之一。此人出身寒微,却聪慧过人,踏实肯干。后来在林尘的推荐下,破格进入翰林院担任官职,如今已是翰林院侍讲。由他一个文官,去负责军校的招募,这…… 林尘看着他们不解的眼神,笑道:“有时候,对付那些不讲道理的勋贵,一个讲道理、认死理的文官,比十个将军都好用。等着看好戏吧。” 就在林尘与友人在街头闲聊的同一天。 数队由大内禁军护卫着的司礼监太监,手捧着明黄的圣旨,从皇宫的各个宫门鱼贯而出,奔赴京师内的一座座国公、侯爵府邸。 一场针对大奉开国勋贵阶层的,无声的“削藩”,正式拉开了序幕。 孟国公府。 作为开国六公之一,孟国公府邸的威严与气派,自不必说。 当司礼监的传旨太监,在府邸正堂,展开圣旨,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高声宣读“恩荫递减之制”时。 年近六旬的老孟国公,面色平静地跪在地上,聆听着每一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今日起,凡超品、一品、二品爵位,若无新增军功或大功于社稷者,每代削减一等承袭。钦此!” “老奴,恭喜国公爷了。”传旨太监将圣旨合上,皮笑肉不笑地递了过来。 老国公双手接过圣旨,沉声道:“有劳公公了。” 打发走了传旨太监,老国公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正堂之内,看着手中的圣旨,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他沉声喝道:“来人!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叫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锦衣,面色白净,脚步虚浮的年轻人,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他便是孟国公的独子,年方二十的张世泽。 “父亲,您叫我?”张世泽一脸的不耐烦。 老国公看着自己这个只知斗鸡走狗、流连花丛的儿子,心中一阵气血翻涌。他猛地将手中的圣旨,摔在了张世泽的脸上。 “你看看!自己看看!” 张世泽被吓了一跳,捡起圣旨,疑惑地打开。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父亲……这……这是什么意思?恩荫递减?那我将来……岂不是只能承袭一个侯爵之位了?” “侯爵?”老国公气得笑了起来,他指着张世泽的鼻子,破口大骂,“就凭你这个废物!等你承袭了侯爵,你的儿子,就只能是伯爵!再到你的孙子,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张家百年的荣光,就要断送在你这个不肖子孙的手里!” “我……”张世-泽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还嘴。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若无新增军功’!”老国公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陛下和威国公,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要么,就像我们张家的先祖一样,去沙场上,用命去博一个功名!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爵位,一代代地往下掉,直到变成一个平头百姓!”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容置疑。 “明日!你就给我去兵部衙门报名!参加新式武举!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年之内,必须给我拿下一个武举人的功名!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将你逐出家门!” 另一边,武安侯府,气氛则完全不同。 当代的武安侯,正值壮年,脾气火爆。他听完圣旨,当场就将一个名贵的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他对着传旨太监怒吼,“我等祖上,为大奉流过血,拼过命!这才换来了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凭什么说削就削?这一定是那威国公林尘,在陛下面前进的谗言!他这是要断我等勋贵的根啊!” 传旨太监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武安侯发泄了一通,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接下圣旨。他知道,对一个太监发火,毫无用处。此事,已是皇帝的决断,无可挽回。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满心的不甘与怨恨,却又无计可施。 类似的场景,在这一天,于京师的数十座勋贵府邸中,轮番上演。有愤怒的,有不甘的,也有像老孟国公一样,清醒地认识到时代已经改变,并立刻做出应对的。 但无论他们作何反应,一个共识已经形成——以往那种躺在功劳簿上,醉生梦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次日,兵部衙门前,人头攒动。 帝国军事学院第一期学员招募,和新式武举的报名,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正式开始。 与武举报名处的门庭冷落不同,帝国军事学院的招募处,却被一群衣着光鲜、趾高气昂的勋贵子弟,围得水泄不通。 在他们看来,去参加武举,和那些泥腿子一起比试,有失身份。而这“帝国军事学院”,听名字就高端大气,又是威国公亲办,毕业之后,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喂!里面管事的,给我出来!”一个摇着折扇的侯爵之子,对着衙门内高声喊道,“小爷我乃是安乐侯的公子,今日前来报名!你们看着给安排一下,等我从学院里出来,怎么着也得给个偏将当当吧?” “就是!我爹可是辅国将军!我来你们这学院,是给你们面子!毕业之后,若只是个小小的校尉,我可不干!” 这群勋贵子弟,七嘴八舌,完全没把这次招募当回事,反倒像是在菜市场挑拣货物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翰林院七品官服的年轻人,从衙门内缓缓走出。 他面容清秀,眼神沉静,正是廖常志。 他看着眼前这群吵吵嚷嚷的纨绔子弟,眉头微皱,朗声道:“诸位,肃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群勋贵子弟,见出来的是个年轻文官,本想发作,但看到他身上那代表着天子近臣的翰林院官服,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廖常志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奉威国公与兵部尚书之命,本人廖常志,全权负责此次帝国军事学院的招募事宜。在此,我宣布三条规矩。” 第853章 自天鼎五年起,开新式武举! “第一,凡入我军事学院者,无论你爹是国公,还是侯爵,入院之后,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学员兵!所有人,一视同仁,同吃同住同训练!” “第二,想要入院,必须通过考核!今日报名,明日便进行第一轮体能测试!凡不通过者,一律淘汰!绝无情面可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军事学院,不是升官的捷径!入院之后,若有违纪、懈怠、不遵军令者,一律开除!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在这里,只认军规,不认人情!” 廖常志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这群勋贵子弟的头上。 整个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廖常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安乐侯的公子,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什么?让我们……当兵?还要……体能测试?” 廖常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正是。若是不愿,现在便可离去,衙门不送。” 翌日,京郊西山大营。 第一期帝国军事学院的体能测试,正式开始。 测试现场,除了传统的骑射、刀枪比试之外,还多了许多让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新鲜项目。 “第一项!负重跑!每人背负三十斤沙袋,跑完五里地!一炷香内未完成者,淘汰!” “第二项!举石锁!八十斤石锁,举过头顶,坚持十息!不达标者,淘汰!” “第三项!引体向上!……” 这些由林尘亲自设计的,融合了现代体能训练理念的测试项目,对于那些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只见训练场上,哀鸿遍野。 才刚跑了不到一里地,就有大半的人,累得跟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色惨白。 举石锁时,更是洋相百出。有的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憋成了猪肝色,那石锁却纹丝不动。有的人勉强举了起来,却浑身发抖,还没坚持三息,就“哐当”一声,砸在了脚边,吓得自己哇哇大叫。 高台之上,廖常志和兵部侍郎赵玄素,并肩而立,看着下方的场景,皆是连连摇头。 赵玄素叹了口气,对廖常志说道:“廖大人,威国公的这个法子……是不是太严苛了些?照这样下去,这第一期学员,恐怕一个都招不齐啊!” 廖常志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赵大人,您不必担心。”他遥望着训练场,缓缓说道,“其实,老师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哦?”赵玄素不解。 廖常志解释道:“老师说过,此次公开招募,本就没指望这些勋贵子弟能有多少成器的。其主要目的,有三个。” “一,是做给天下人看,告诉所有人,帝国军事学院的门槛,有多高,标准有多严!二,是敲山震虎,让那些勋贵们彻底断了走后门、享特权的念想。至于第三嘛……” 廖常志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家师说过,真正优秀的军事人才,永远都只会在两个地方诞生——百战余生的军队,和百里挑一的武举。” “所以,这次测试之后,学院的学员名单,会直接从今年的新科武举人,以及各大边军中,选拔最精锐的年轻将士来补充。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生源。” 听完廖常志的解释,赵玄素恍然大悟,随即对林尘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点了点头,由衷地感叹道:“威国公……真乃神人也!” 就在帝国军事学院体能测试结束的当天下午,一支支由兵部派出的宣讲文书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开赴了京师内外,所有卫戍部队的大营。 京师,白虎营。 这里驻扎着大奉最精锐的步兵之一。校场之上,数千名刚刚结束了操练的士兵,正赤裸着上身,用冰冷的井水擦拭着汗水与尘土。他们大多是来自乡野的农家子弟,黝黑的皮肤下,是岩石般坚硬的肌肉,眼神中,带着久经沙场的彪悍与麻木。 当一名身穿兵部文书官服的年轻人,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走上点将台时,所有人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弟兄们!都停一停!听兵部的大人,说几句话!”一名千户,高声喝道。 那年轻的文书清了清嗓子,面对着下方数千道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胆怯。他打开手中的公文,朗声宣读: “奉威国公、兵部尚书令!为擢选将才,为国储帅,自天鼎五年起,开新式武举!凡我大奉军民,不限出身,不限资历,皆可报名!武举中式者,不但可按例授予官职,其中优异者,更可破格进入‘帝国军事学院’深造!”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武举?跟咱们有啥关系?那是将门子弟才去的地方吧?” “还帝国军事学院?听着就玄乎,怕不是哄人的?” “就是,特意跑来跟咱们这些大头兵说这个,安的什么心?” 怀疑、不解、甚至是一丝嘲弄,在人群中蔓延。 点将台下,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兵油子,吐了口唾沫,对身边的同伴低声道:“别听他瞎咧咧。咱们就是泥腿子,是当兵吃粮的命。还进学堂?我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进去听天书吗?不是做梦是啥?” 他的话,引来了一片哄笑。 台上的文书,显然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没有生气,而是等下方的议论声稍歇,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识字,学不来那些之乎者也的兵法战策?”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所有士兵的心事。 “告诉你们!你们想的,威国公早就想到了!这帝国军事学院,与国子监完全不同!里面除了有大学士教你们兵法谋略,更重要的,是请来了虞国公、信国公、齐国公三位百战名帅,亲自担任‘军事博士’!” “他们教的,不是虚头巴脑的理论!而是如何在大漠里找水,如何在山地里设伏,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手中的刀,捅进敌人的心脏!教的,就是他们自己征战沙场一辈子的杀敌经验、行军布阵的本事!” 这番话,瞬间让下方的气氛变了。 如果说兵法战策,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那么,虞国公等人的名字,就是军中神话!是他们所有人崇拜的偶像!能得到这些传奇名将的亲自指点,这是何等的荣耀? 第854章 必叫那京师大学堂,铩羽而归,颜面扫地!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文书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们或许会担心,就算进了学堂,也学不会。威国公说了,没关系!学不会,不过就是回来继续当你的兵,你没有任何损失!可若是你能学会,哪怕只学到三位国公的一点皮毛!那么,恭喜你!” 文书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诱惑力。 “毕业之后,少说也是个校尉!若是成绩优异,外放当个校尉,甚至是一营主将,都不是没有可能!届时,你们就不再是吃粮的大头兵,而是真正的朝廷命官!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轰——” 校场,彻底沸腾了! 校尉!主将! 这两个词,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士兵混沌的脑袋! 他们当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那点微薄的军饷,为了能在战场上侥幸活下来,退伍时能多分几亩田地吗? 现在,一条通天大道,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步登天! 那个刚刚还在嘲讽的老兵油子,此刻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一把抓住身边同伴的胳膊,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俺……俺没听错吧?出来就能当校尉?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也没损失!俺要去报名!” “我也去!他娘的!拼了!大不了一死,烂命一条!要是成了,俺也能穿上官服,回家光宗耀祖了!” “报名!现在就报名!” “大人!我要报名!” “还有我!” 一时间,群情激昂!数千名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点将台。那名文书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连连后退。陪同的将领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同样的场景,在京师大营,在神机营,在五军营……在每一个驻军的营地里,轮番上演。 那些曾经对前途感到迷茫,认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在底层打滚的士兵们,第一次,在眼中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三日后,武举报名的最后一天。 兵部衙门前,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长长的队伍,从衙门口,一直排到了数里之外的街口,拐了好几个弯。其中,九成以上,都是穿着各式军服的士兵。 赵玄素站在兵部衙门的高楼之上,看着下方那黑压压的人头,和那一张张激动而又充满渴望的脸庞,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也终于明白了,威国公林尘,是如何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撬动了整个大奉军队的根基! 就在武举报名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天鼎五年的春闱,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一日,天色未明。 京师的贡院门前,早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数千名来自天南海北的举人,汇聚于此。他们身穿着各式各样的儒生袍,有的面色紧张,坐立不安;有的三五成群,高谈阔论,做着最后的探讨;有的则是一脸平静,闭目养神,静待考场的开启。 “唉,又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候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士子,长叹一声。 “兄台不必灰心。我看今年,国子监的那帮才子,定能大放异彩。我等只要能跟在后面,喝口汤,混个同进士出身,便也心满意足了。” “是啊,今年国子监可是憋着一股劲呢。听说他们的新任祭酒郑玄年,立下了军令状,誓要在此次春闱,证明国子监才是文坛正统!” “那京师大学堂呢?不是说也要参加吗?” “呵,一个成立不到一年的杂学堂?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等着看吧,我敢断言,他们此次,必然是一个都考不上!” 普通士子们的议论声中,充满了对国子监的看好,和对大学堂的普遍唱衰。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群身穿统一青色儒袍的年轻士子,在一众博士的带领下,昂首阔步而来。他们正是国子监的监生。 这群天之骄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十足的自信与傲气。他们目不斜视,仿佛周围的普通士子,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哂。 “诸位师弟,今日,便是我等为国子监正名之日!”为首的一名监生,意气风发地说道,“定要让那些旁门左道看看,何为圣人文章,何为经义大道!” “师兄说的是!必叫那京师大学堂,铩羽而归,颜面扫地!” 国子监士子的到来,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然而,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 “快看!那是什么?” 忽然,有人指向街道的尽头。 只见一列队伍,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走来。这支队伍,足有近百人,他们同样身穿着统一的学士袍,但与国子监的松散不同,他们的队列,竟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每个人都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脸上带着一种沉静而又坚毅的表情。 在这支队伍的前方,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缓缓行驶。 这奇异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京师大学堂的人?” “我的天……这气势……他们是来赶考的,还是来打仗的?” 在数千道惊异的目光注视下,马车在贡院门前停下。 车帘掀开,一个身穿便服的年轻人,从容不迫地走了下来。 正是林尘。 “唰——” 他身后的近百名大学堂学子,仿佛得到了无声的号令,动作整齐划一,对着林尘,躬身一拜,声如洪钟! “见过校长!” 这一声齐喝,气势如虹,竟将在场所有的议论声,都压了下去。 整个贡院门前,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如同军队阅兵般的气势,给震住了。 林尘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他看到了那些普通士子脸上的惊愕,也看到了不远处,国子监士子们那既不服气,又有些被震慑住的复杂表情。 几个国子监的士子,不忿地小声嘀咕起来。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就是!科举比的是文章,又不是比谁的嗓门大!等着瞧吧,等成绩出来,看你们还怎么神气!” 林尘没有理会他们。他转过身,面向自己身后的学生们,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第855章 开贡院 这是他,在学生们进入考场前,最后的讲话。 没有慷慨激昂的鼓动,也没有引经据典的训诫。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每一张年轻面孔,缓缓说道:“该教的,我都教了。该练的,你们也都练了。你们的水平,我心里有数。” “今天,我只跟你们说三句话。” “第一,放轻松。把这次考试,就当成我们平时的又一次摸底测验。不要去想结果,不要去想别人的眼光,写出你们自己的真实水平,就够了。” “第二,要自信。你们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也要厉害得多。相信你们自己,更要相信我教给你们的方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林尘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记住,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你们考上,还是没考上。考上了,我为你们骄傲。没考上,不要紧,大学堂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你们可以回来继续复读,学费全免!京师大学堂,永远是你们的家!” 这番话,没有半点压力,只有无尽的温暖与包容。 那些原本还心怀忐忑的大学堂学子,听到最后一句“永远是你们的家”时,许多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们对着林尘,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没有人再开口,但那份感激与誓死效命的决心,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坚定。 周围的普通士子们,看着这一幕,反应各异。 有的冷哼一声,低声骂道:“虚伪!收买人心罢了!” 有的则面露羡慕之色,轻声感叹:“若我也有这样的先生,何愁科举不中?” 而站在不远处的国子监祭酒郑玄年,和几位博士,则是冷着一张脸,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警惕。 林尘不再多言,只是对着自己的学生们,挥了挥手。 “去吧。让全天下都看看,你们的锋芒!” 其余学生再次拜首。 “开——贡——院——” 伴随着一声悠长而又威严的唱喝,贡院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在沉重的“吱嘎”声中,缓缓向内打开。门内,是一条深邃的甬道,两侧站满了手持水火棍、腰佩朴刀的甲士,气氛肃穆,杀气凛然。 数千名早已在此等候的考生,心脏不约而同地漏跳了一拍。决定他们未来数十年,乃至一生命运的龙门,终于开启了。 “诸生按考牌号次,列队入场!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 现场的礼部官员,高声维持着秩序。 考生们不敢怠慢,连忙按照自己的编号,排成一条条长龙,开始缓缓向着那道门走去。 第一关,便是搜检。 这是科举考试中,最为严格,也最不留情面的一环。 甬道两侧,摆开了一长溜的桌案。每名考生走到桌案前,都必须将自己携带的所有物品,包括考篮、文房四宝、干粮、衣物,全部倒出来,由专门的搜检官,一一检查。 这检查的细致程度,令人发指。 一名搜检官拿起一支毛笔,不仅要看笔杆是否中空,甚至要用小刀,将笔头柔软的羊毫,从根部切开,查看里面是否藏有微小的字条。 另一名官员,则拿起考生带来的烧饼,毫不犹豫地将其掰成四块,仔细查看里面的馅料,生怕其中藏有玄机。 最严格的,是人身搜检。 考生被带到一旁的隔间里,必须脱掉所有的外衣、鞋袜,只留一身单薄的里衣。有经验的搜检官,会像抚摸一件瓷器一样,从考生的发髻,到耳孔,再到腋下,甚至是脚底板的缝隙,都不会放过。 整个过程,充满了紧张与压抑。 “这是什么!” 忽然,一声厉喝,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只见一名搜检官,从一个年轻考生的发髻中,搜出了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卷。 那考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连连叩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学生……学生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那搜检官冷笑一声,将小抄扔在地上,对着一旁的甲士喝道,“国有科场铁律,舞弊者,禁考三科,永不叙用!叉出去!” “不要!不要啊!” 任凭那考生如何哭喊求饶,两名如狼似虎的甲士,还是架起他的胳膊,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贡院。他那绝望的哭喊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也让后面排队的考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很快,又有一个考生,在搜检鞋底时,被发现了夹层里的小抄。他没有求饶,只是瞬间面色惨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整个入场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有十余名心存侥幸的考生,被当场查出夹带,在一片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被剥夺了考试资格,灰溜溜地赶出了贡院。 当最后一名考生,走入那扇大门之后。 “咣当——” 贡院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贴上了封条。 从这一刻起,这里将与世隔绝整整三天。门内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门外,是喧嚣的红尘;门内,是数千学子,赌上一切的战场。 考生们被引入一个巨大的院落,这里,如同一座巨大的蜂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千个独立的小隔间。这,便是传说中的“号舍”。 每个号舍,空间都极为狭窄,仅能容纳一人。里面只有两块木板,一块白天当桌案,晚上当床板。吃喝拉撒,都将在这方寸之地解决。 考生们找到自己的号舍,坐定之后,便有专门的官员,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是用厚实的宣纸制成,由礼部统一印刷,密封在牛皮纸袋中。 当试卷发到手中,封条撕开的那一刻,这场决定命运的战争,才算真正打响。 一时间,众生百态,尽显无疑。 有的考生,拿到试卷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展开。当他们看到题目时,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显然,这题目,正是他们之前苦心准备过的方向。他们甚至来不及研墨,便先拿起炭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罗列着提纲,文思泉涌,下笔如飞。 有的考生,则截然相反。他们看到题目后,先是眉头紧锁,随即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这题目,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偏僻而又刁钻。他们枯坐半晌,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第856章 朕现在越来越期待这一次春闱的结果了 而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则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 他们拿到试卷后,并没有急着看题,而是按照林尘所教导的那样,先进行“考前准备”。 他们不慌不忙地从考篮中,取出自己的干粮和水袋,先吃喝一顿,补充体力。有的甚至拿出一条小毛毯,裹在身上,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开始小憩。 这种“反常”的行为,让巡查的考官,都看得啧啧称奇。 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林尘教给他们的“节奏控制法”。科举是长达三天的鏖战,比的不仅是学问,更是体力和心态。一个好的开局,不在于你写得有多快,而在于你的心,是否能先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当大部分考生,都已经陷入了或兴奋、或苦恼的答题状态时。大学堂的学子们,才悠悠转醒。他们精神饱满,心态平和,这才慢条斯理地展开试卷,开始审题。 这,便是“林氏科举之术”中,最重要的一环——后发制人。 就在贡院内的考生们,进行着无声的鏖战之时。 皇宫,御书房内,却是一片温暖祥和。 天鼎帝任天鼎,正坐在龙椅之上,审阅着内阁递上来的奏折。太子任泽鹏,则恭敬地侍立一旁,为他整理着已经批阅过的奏章。 御书房内,只听得见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许久,任天鼎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看向太子,看似随意地问道:“泽鹏,兵部那边,关于武举和帝国军事学院招生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太子任泽鹏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回答:“回父皇,儿臣一直着人关注。兵部侍郎赵玄素与翰林院侍讲廖常志,联名上了折子。此次武举报名,应者云集,京师内外,各大卫所的士兵,报名者,竟高达三万余人!可谓是盛况空前。” “至于那帝国军事学院,”太子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第一轮体能测试,几乎将所有报名的勋贵子弟,都给刷了下去。如今,廖常志正准备按照林……威国公的计划,从此次武举和边军中,择优选拔学员。” “三万余人?”任天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深深的笑意,“好!好啊!这群丘八,平日里懒散惯了,如今,也知道上进了!” 他放下茶杯,靠在龙椅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感慨。 “泽鹏啊,你算算,从天鼎三年,第一次发现林尘那小子,到如今,才过去多久?” 太子想了想,回答道:“回父皇,不足两年。” “是啊,短短两年……”任天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唏嘘,“朕却感觉,我这大奉,好像……整个都焕然一新了。” 他伸出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着:“想当初,国库空虚,连北伐的粮草,都差点凑不齐。可现在呢?商税改革,平定东山省,推行摊丁入亩,国库之充盈,乃是开国以来之最盛!” “想当初,草原蛮子,年年寇边,是我大奉心腹大患。可现在呢?林尘一战,便荡平草原,拓土千里,解了我大奉百年之忧!” “吏治、军制、教育……朕感觉,这两年,比朕过去二十年,做的变革都要多,都要大。” 太子任泽鹏重重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说道:“父皇圣明,知人善任。威国公,实乃我大奉百年不遇之奇才。” “奇才?”任天鼎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充满了得意,“他何止是奇才,他就是个妖孽!一个能点石成金的妖孽!朕现在,倒是越来越期待,这一次春闱的结果了。” 他重新拿起一本奏折,说道:“等这次科举放榜,必然能涌现出不少可用之才。按照吏部考核的新法,这些新科进士,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留在京中做官了。必须全部下放到地方,去州、去县,真刀真枪地给朕历练几年!谁能做出政绩,谁才有资格,再回到这京师来!” “父皇英明。”太子躬身道。 任天鼎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为太子,为大奉的未来,已经找到了一个最强大的,也是最可靠的臂助。 而作为这一切的中心人物,林尘,此刻却正在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京师,朱雀大街。 林尘正陪着自己的三位夫人,在热闹的集市上闲逛。 有孕在身的安乐公主,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虽然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却依旧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她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泥人,一会儿又对那边的糖画,馋得直流口水。 “夫君,夫君,快看!是套圈!”安乐指着不远处一个围满了人的小摊,兴奋地喊道。 徐璃月在一旁,连忙扶住她,柔声嗔道:“慢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再这么一惊一乍的了,小心动了胎气。” “知道啦,璃月姐姐。”安乐吐了吐舌头,但眼睛,还是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套圈的摊子。 林尘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道:“走,为夫带你去玩玩。”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他用竹子编成大小不一的圈,地上则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有瓷器、有布偶、有木剑,琳琅满目。 安乐兴致勃勃地拿过一把竹圈,学着别人的样子,瞄准一个最漂亮的陶瓷娃娃,用力扔了出去。 可惜,那竹圈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落在离目标半尺远的地方。 “哎呀!”安乐不服气地跺了跺脚。 她一连扔了十几个,却连一个最简单的布老虎,都没套中。急得她小脸通红,撅起了嘴巴。 徐璃月和夏若雪,在一旁看得直笑。 周围的百姓,也认出了这位深居简出,却深得民心的威国公。见他陪着娇妻游玩,都善意地围观着,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还是我来吧。” 林尘笑着,从安乐手中,接过了剩下的竹圈。 第857章 科举结束 他甚至没有怎么瞄准,只是随意地掂了掂,然后手腕一抖。 “嗖——” 第一个竹圈,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而又优美的弧线,“啪”的一声,不偏不倚,稳稳地套中了安乐最想要,也是最远、最难的那个陶瓷娃娃。 “哇!”安乐的眼睛,瞬间亮成了星星。 “好!”周围的百姓,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林尘微微一笑,手腕接连抖动。 “嗖!嗖!嗖!” 剩下的竹圈,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接二连三地飞出。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会有一个物件,被稳稳套中。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摊主摆在地上的大半东西,都被林尘套了过来。 那摊主,一开始还乐呵呵的,到后面,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变成了苦瓜色。他看着林尘,欲哭无泪。 林尘将套中的一大堆战利品,都塞到护卫手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锭分量不小的银子,递给了那摊主。 “老板,你的这些东西,我全要了。这些银子,够吗?” 那摊主看到银子,眼睛都直了,连忙点头哈腰:“够了!够了!多谢国公爷!多谢国公爷赏赐!” 林尘的行为,又引来了周围百姓的一片叫好之声。 “国公爷仁义啊!” “不愧是威国公!不但打仗厉害,连套圈都这么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林尘牵着安乐的手,身后,徐璃月和夏若雪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盛世的繁华与安稳,有了迹象。 三日的光阴,对于贡院之外的世界,不过是弹指一瞬。 但对于号舍内的数千名考生而言,这七十二个时辰,却是一场对体力、心力、学识与意志的极致熬炼。 当第三日申时的钟声,在贡院上空悠悠响起时,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停下了笔。 “咣当——” 紧闭了三日三夜的贡院大门,再次缓缓开启。 温暖的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那条深邃的甬道。 门内门外,恍如隔世。 一个个面容憔悴、衣衫不整、眼神呆滞的考生,如同梦游一般,从号舍中鱼贯而出。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但此刻,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走出贡院的那一刻,压抑了三天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 “呜哇——” 一名年轻的士子,刚踏出大门,看了一眼外面湛蓝的天空,便再也忍不住,当场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声音嘶哑地喊着:“完了……全完了!一年的苦读……一年的心血……全完了啊!” 他的策论,写偏了题。在考场的最后半天,他才幡然醒悟,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种明知失败,却无力回天的绝望,足以摧垮任何一个读书人的心防。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群人。 他们虽然同样面带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名为“踌躇满志”的光芒。他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哈哈!今年的题目,看似偏颇,实则万变不离其宗!只要通读经义,对历朝得失了然于胸,下笔便有如神助!” “正是!我拿到题目时,便知此科,我必中无疑!张兄,李兄,待放榜之后,我等定要在聚仙楼,大摆宴席,不醉不归!” 几家欢喜,几家愁。 更多的考生,则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考篮,汇入人流,快步离开这个让他们既爱又恨的地方,回到各自下榻的客栈,在忐忑与煎熬中,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审判。 人群之中,国子监和京师大学堂这两拨泾渭分明的队伍,自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国子监的监生们,在一众博士的簇拥下,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他们大多面带得色,神情倨傲。 为首的那名监生,看到不远处同样列队走出的大学堂学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哼,某些靠着‘奇技淫巧’,妄图一步登天的旁门左道,恐怕此刻,都傻眼了吧?圣人文章,岂是尔等投机取巧之辈,所能窥探的?” 他身后的监生们,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就是!我听说,他们还学什么物理、化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等粗鄙的匠人之术,也配与圣贤经典相提并论?” “等着看吧!此次放榜,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学问!什么才是科举正途!” 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毫不掩饰地传了过来。 然而,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却对此置若罔闻。他们依旧保持着那如同军队般的队列,在林尘派来的助教的带领下,沉默地穿过人群。他们的脸上,没有狂喜,也没有沮丧,只有一种大战之后的平静。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国子监的监生们,感到恼火。仿佛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 截然不同的心态,在考试结束之后,展现得淋漓尽致。 国子监祭酒郑玄年,在京师最有名的酒楼——聚仙楼,大排筵宴,款待他那些“凯旋”的得意门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郑玄年红光满面,举起酒杯,志得意满地说道:“诸生,此次春闱,老夫甚是欣慰!考题老夫已经看过了,中正平和,尽在经义之中,并无半点刁难之处。对于尔等而言,当如探囊取物!” 一名世家出身的监生,立刻起身,恭维道:“皆赖祭酒大人,教导有方!学生在考场之上,见到题目,心中便有了底。尤其是那篇‘君子不器’的策论,简直就是为我等量身定做!学生洋洋洒洒,写了三千余言,自觉颇有见地,此次金榜题名,当不在话下!” “哈哈哈,”郑玄年抚须大笑,“好!王生有此自信,不枉老夫对你的一片栽培!此次春闱,我等不但要中,还要大中!要让陛下,让满朝文武,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都看看!谁,才是大奉文坛的正统!那威国公的大学堂,不过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罢了!” “祭酒大人说的是!” 一时间,酒楼之内,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放榜之日,国子监独占鳌头的辉煌景象。 而此刻的京师大学堂,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第858章 你现在就给朕统计一下 没有庆功宴,没有焦急的等待。 考完试的第二天,所有学子,便已经回到了课堂。 他们脱下了赶考的儒袍,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短衫。上午,有的学生学习的,不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门全新的课程——《城市公共卫生与防疫》。 讲台之上,一名从太医院请来的老御医,正结合着一幅巨大的京师水道图,讲解着瘟疫的传播途径,以及如何通过改善下水道、处理垃圾,来预防疾病。 台下的学子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在手中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他们的问题,也千奇百怪。 “先生,您说这病菌,肉眼不可见,那我们如何得知它的存在?” “先生,按照您所说的原理,是否意味着,只要我们能将所有人的排泄物,进行高温处理,就能有效切断大部分瘟疫的传播?” 下午,一些学生则是在学校的实践工坊里,进行着课外活动。 有的,在学习如何使用新式的水泥,去制作更坚固的管道模型。有的,则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尝试着用各种试剂,去分析不同水源的成分差异。 对于他们而言,科举考试,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次检验,而不是终点。林尘为他们打开的那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学问,在书本之外,在天地之间。 皇宫,文华殿。 这里被临时辟为阅卷场,殿门紧闭,四周由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殿内,数十名从翰林院精心挑选出来的庶吉士和编修们,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他们面前,是堆积如山的试卷。 为了保证公平,所有试卷都经过了密封和誊录。阅卷官看不到考生的任何信息,只能根据文章的优劣,来评定等级。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批改过程,紧张而又高效。一篇篇文章,在这些大奉最顶尖的文人手中流转,或被圈点赞赏,或被朱笔批阅,最终,化为一个代表着等级的符号。 三日后,所有试卷全部批改完毕。 一份份汇总好的名单,被整理成册,由专人封存,送往内阁,等待着皇帝的最后审定。 太极殿旁的内阁值房内。 朱照国、陈文辉,以及吏部尚书王奎,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来年的官员调动和京察事宜。 “……天鼎四年,朝廷清理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冗官,从地方到六部,至今仍有不少官职空缺。这对朝廷的运转,始终是个隐患。”吏部尚书王奎,抚着自己的胡须,面带忧色地说道。 他是掌管天下官员升迁调补的大管家,对此感触最深。 陈文辉,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王大人不必过于担忧。正因如此,陛下此次才会同意扩招。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补充进来,这朝廷,才能活起来。” 朱照国点了点头,沉声道:“陈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老夫倒是觉得,除了数量,‘质量’才是关键。希望此次春闱,能多出几个像威国公那样的,能吏、干吏,而非只会引经据典的腐儒。” 就在这时,一名司礼监的小太监,捧着一个密封的黄杨木匣子,快步走了进来。 “奴婢,叩见三位大人。” “何事?” “回阁老,春闱一甲、二甲的拟定名单,已经出来了。陛下有旨,请三位阁老先行过目,并统计各方数据。”小太监将木匣高高举起。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陈文辉接过木匣,打开锁扣,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名册。他翻开第一页,只是扫了一眼,便“咦”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吃惊之色。 “今年的二甲,竟然取了足足二百人之多?” 王奎闻言,凑了过去,看了一眼:“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特意下旨,但凡文章尚可,皆可酌情录入二甲,只是,两百多人的确有些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有太监高声通传:“陛下驾到——” 三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臣等,恭迎陛下。” 天鼎帝任天鼎身穿一身明黄色的常服,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摆了摆手,笑道:“三位爱卿免礼,都坐。” 待众人落座,任天鼎的目光,便落在了桌案上的那个黄杨木匣子上。 他明知故问地笑道:“看来,是春闱的名单出来了?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吏部尚书王奎立刻起身,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正是。臣等正准备统计,陛下便驾临了。” 任天鼎心情颇好,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问道:“那依你们看,此次科举,林尘那小子的京师大学堂,能有多少人上榜啊?别给朕丢人现眼就好。” 这话虽说得轻松,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陛下话语中的那份期待。 王奎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回陛下,京师大学堂毕竟成立时日尚短,底蕴浅薄。依臣愚见,能有十数人上榜,便已是惊世骇俗之举,足以证明威国公教导有方了。” 朱照国和陈文辉,也都点头附和,显然,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大胆,也最合理的猜测了。 “十几个?”任天鼎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对王奎道,“王爱卿,别猜了。你现在就给朕统计一下。朕倒是很好奇,林尘这小子,究竟能给朕一个多大的惊喜。” “遵旨。” 王奎不敢怠慢,立刻拿起名册,又取来一份早就备好的,所有考生的名籍对照表。朱照国与陈文辉,也凑了过去,帮忙复核。 值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王奎偶尔发出的,数数的低语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王奎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慢慢变得惊讶,再到后来,他的手,甚至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怎么了?”任天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失态。 第859章 春闱放榜之日 王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将手中的名单,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一旁的陈文辉,也早已是面露骇然之色。他拿起另一本名册,与王奎的统计结果相互印证,最后,他抬起头,与王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字——不可思议! “陛下……”王奎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站起身,对着任天鼎,深深一躬。 “说!”任天鼎坐直了身子,沉声喝道。 王奎咽了口唾沫,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报出了一个数字。 “回陛下……臣……臣对着名单,与陈阁老,反复统计了两次……此次春闱,京师大学堂的考生,上榜者……” 他说完,整个值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任天鼎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眸,瞬间瞪得滚圆,身体猛地前倾,声音都变了调。 “多……多少?!你再说一遍!” 王奎鼓足了勇气,将手中的统计结果,高高呈上,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陛下!臣不敢有半句虚言!京师大学堂上榜的人数,的确有这么多!而且……而且一甲三人,皆出自大学堂!” “轰——” 任天鼎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一把夺过那份统计名单,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他旁边触目惊心的数字。 许久,许久。 “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不住的狂笑声,在值房内猛然响起。任天鼎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花。 他猛地一拍桌案,龙颜大悦,声音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兴奋与快意! “好!好!好一个林尘!好一个京师大学堂!” “王奎!陈文辉!朱照国!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朕的威国公!” 他霍然起身,在大殿中央来回踱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不会让朕失望!可朕万万没有想到,他给朕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天动地!!” 他停下脚步,眼中精光四射,扫过三位目瞪口呆的臣子。 “此次科举,恐怕要让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了!传朕旨意!三日后,金殿传胪!朕要亲自看看!看看我大奉的这些天之骄子!看看林尘教出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才!” …… 天鼎五年,春闱放榜之日。 这一天,整个京师的空气,似乎都比往日要凝重几分。 天还未大亮,贡院门前那条宽阔的青石长街,便已经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数以万计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有面色焦灼、坐立不安的考生,有翘首以盼、满怀期望的家人,更多的,则是纯粹来看热闹,见证这场盛事的京师百姓。 人声鼎沸,议论如潮,汇成一片巨大的嗡鸣。 “唉,也不知我儿能不能中。他已经考了三次了,若是这次再不中,我……我们家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一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双手合十,对着贡院的方向,喃喃自语地祈祷着。 “兄台,你觉得你这次把握如何?”一名年轻士子,紧张地向身边的同伴问道,他的手心,全是汗水。 “我……我也不知道。那策论题,我总觉得写得不够透彻。现在,只求能有个二甲末尾,混个同进士出身,便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在这些忐忑不安的普通士子中间,关于此次科举的各种小道消息和赌局赔率,也在飞快地流传。 “听说了吗?城南最大的‘必胜赌坊’,开出的盘口,国子监监生高中二甲的赔率,是一赔一点一!而高中一甲的赔率,也不过一赔三!” “这么低?那岂不是说,赌坊认定了国子监必将大获全胜?” “可不是嘛!至于那个京师大学堂……嘿,你们猜赔率是多少?高中二甲,一赔二十!至于一甲,人家赌坊根本就没开盘!说是怕没人敢下注!” 这番话,引来了一阵低低的哄笑,也让在场的许多士子,看向国子监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敬畏与艳羡。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自动向两边分开。 只见一队身穿统一青色儒袍的国子监士子,在几位博士、老师的带领下,昂首阔步而来。他们一个个下巴高抬,眼神中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仿佛他们不是来等候放榜的,而是来接受万民朝拜的。 他们所过之处,议论声戛然而止。那股属于顶级学府的压迫感,让周围的普通士子,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国子监的队伍,刚刚站定。不多时,另一支队伍,也从街道的另一头,缓缓走来。 正是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 他们依旧保持着那份独特的沉静与纪律,步伐稳健,面容平静。但如果仔细看,便能从他们那微微攥紧的拳头,和比往日更挺拔的脊梁上,看出那份压抑在平静之下的紧张与期待。 “哟,这不是‘大学堂’的高材生们吗?” 国子监的队伍里,立刻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一名监生,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对着身边的同伴大声道:“怎么,还真敢来啊?我还以为,你们考完之后,就已经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呢!” “哈哈哈,刘兄此言差矣。人家好歹也是来参加过春闱的,来看看皇榜,瞻仰一下我等国子监士子的风采,也是人之常情嘛!” “说的是!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科举考的是圣人文章,可不是你们那些刨地挖泥的‘格物致知’。别到时候,榜上一个名字都找不到,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刺耳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脸色都有些难看,但他们牢记着校长的教诲,并未开口反驳,只是将头转向了别处。 就在两拨人剑拔弩张之际,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国子监祭酒,郑大人来了!” 只见国子监祭酒郑玄年,身穿一身绯红色的官袍,在国子监老师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今日红光满面,精神矍铄,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更宽的通道。 郑玄年走到贡院门前,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抚着胡须,颇有威仪地问道:“时辰快到了吗?怎么还没放榜?” 第860章 贡院开门了! 身边立刻有人躬身回答:“回祭酒大人,吉时未到,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郑玄年“嗯”了一声,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京师大学堂的队伍那边,却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人。 他嘴角一撇,故意提高了音量,冷笑着问道:“咦?那位名动京师的威国公、林大校长,今日怎么不见人影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重要的放榜之日,他作为校长,竟然不亲自前来,为自己的学生站脚助威?”郑玄年摇着头,脸上露出一副故作惋惜的表情,“莫非……是怕了?怕自己的学生,考得一塌糊涂,没脸见人,所以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 “哈哈哈!”国子监的士子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附和的大笑。 “祭酒大人所言极是!我看他就是心虚了!” “什么狗屁新学!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郑玄年的这番话,可谓是诛心至极。他不仅是在嘲讽林尘,更是在动摇大学堂学子的军心。果然,听到这话,许多大学堂的学子,脸上都露出了愤怒和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人群外,悠悠地传了进来。 “谁在背后,说本校长的坏话啊?” 人群闻声,再次分开。 只见林尘,手持一柄白玉折扇,身穿一身月白色的便服,正带着朱能、陈英、江广荣,以及京师大学堂的副校长程博士和几位核心老师,信步而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的微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污蔑之语。 “校长!” “见过校长!” 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看到林尘出现的那一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所有的不安与愤怒,瞬间烟消云散。他们齐刷刷地对着林尘,躬身行礼,那份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国子监那边的虚伪附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尘轻轻一摆折扇,对着自己的学生们笑道:“都免礼吧。今日,是你们的荣耀之日,本校长,自然要亲临现场,见证你们金榜题名,鱼跃龙门的时刻。” 安抚完自己的学生,他才转过头,看向脸色有些僵硬的郑玄年,似笑非笑地说道:“郑祭酒,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也是,毕竟年纪大了,为了国子监的成绩,想必是殚精竭虑,操碎了心。不像本校长,对自己的学生,向来是放一百个心。” 这番话,绵里藏针,直接把郑玄年刚才的嘲讽,给顶了回去。暗讽他年纪老迈,心胸狭隘,对自己学生没信心。 郑玄年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冷哼一声,反唇相讥:“林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希望待会儿放榜之后,你还能笑得出来!老夫只怕,你这京师大学堂,要落得个满盘皆输、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就不劳郑祭酒费心了。”林尘“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轻轻摇动,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们,拭目以待,便好。” “你……” 郑玄年正要发作,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呼喊! “开了!开了!贡院开门了!” “吱嘎——” 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贡院的大门,终于向两侧打开。 数名礼部官员,抬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皇榜,从门内走出。那皇榜用明黄色的绫锦制成,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这一刻,全场死寂! 数万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盯住了那张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黄绫! “肃静!肃静!” 一名礼部的官员,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展开一份名单,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鼎五年,春闱放榜!今科取士,三百二十人!其中,二甲进士,共计三百二十名!” 话音刚落,人群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 “三百二十人!天哪,比往届多了近一倍!” “二甲竟然有三百人!陛下圣明啊!我等的机会,大了许多!” “快!快念名字!” 嘈杂的人群,开始疯狂地向前拥挤。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那唱榜的官员,等下面的声音稍稍平息,才继续高声念道: “二甲第一人!冀州,河间府,孙立!” “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子,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状若疯癫的狂笑。他一把抱住身边的同伴,又蹦又跳,喜极而泣。 “二甲第二名!江南省,润州,陈子昂!” “二甲第三名!京畿路,顺天府,王德发!”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高声念出。 每念出一个名字,人群中,便会爆发出一阵或狂喜、或羡慕的呼喊。而被念到名字的士子,无一不是欣喜若狂,仿佛瞬间从地狱,升入了天堂。 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士子,则是心急如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普通士子如此,国子监的士子们,也同样不能免俗。他们虽然表面上还在故作镇定,但那不断吞咽的口水,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早已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唯有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在林尘“平常心”的教导下,还能勉强沉住气,静静地等待着。 “二甲第十五名!国子监,李茂!” “中了!”国子监的队伍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激动地喊了一声。郑玄年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然而,这丝微笑,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接下来,唱榜官念出的名字,开始出现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趋势。 “二甲第十六名!京师大学堂,赵铁牛!” 人群中,那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如牛的农家子弟赵铁牛,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身边的同伴,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对着林尘,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地喊道:“校长!俺……俺中了!俺真的中了!” 第861章 独占一百四十二人! 林尘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周围的士子,投来一阵艳羡的目光。 “二甲第十七名!京师大学堂,张石头!” 又是一名大学堂的学子!他同样是激动地对着林尘行礼。 “二甲第十八名!国子监,周显!” “二甲第十九名!京师大学堂,钱有福!” 唱榜,仍在继续。 但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国子监的名字,虽然也在不断出现,但几乎每隔一两个,就必然会插进来一个“京师大学堂”的名字! 而且,随着名单的不断公布,这个频率,越来越高! 到后来,甚至出现了连续三四个,都是京师大学堂学子的情况! “二甲第七十二名!京师大学堂,孙大力!” “二甲第七十三名!京师大学堂,吴所谓!” “二甲第七十四名!京师大学堂,郑钱!” 林尘的身边,几乎每隔片刻,就会有一名学子,喜出望外地对他躬身行礼,激动地喊着:“校长,我中了!”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校长”,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年轻脸庞,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与伦比的荣耀风暴! 周围的士子们,已经从最初的艳羡,变成了震惊,再到后来的麻木。 “我的天……这京师大学堂,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怎么这么多中的?这……这不合常理啊!” 而另一边,国子监的阵营里,则是一片死寂。郑玄年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皇榜,仿佛要把它看穿一个洞。 他引以为傲的门生,虽然也有不少上榜,但完全被京师大学堂,那如同刷榜一般的恐怖势头,给彻底压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脸了。 这是在用事实,将他和他所代表的国子监的骄傲,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唱榜之声,仍在继续。 那名礼部官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每一个字,依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然而,现场的气氛,早已从最初的紧张与期待,演变成了一种近乎诡异的狂热与震惊。 “二甲第一百一十名!京师大学堂,李狗蛋!” “二甲第一百一十一名!河东路,太原府,钱进!” “二甲第一百一十二名!京师大学堂,周扒皮!” “二甲第一百一十三名!京师大学堂,牛大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上榜了。 这是一种碾压,一种不讲道理的、摧枯拉朽式的霸榜! 京师大学堂的名字,如同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反复地、密集地劈在所有人的心头。而国子监的名字,则像是暴风雨中零星的几点雨滴,偶尔出现一次,便迅速被大学堂更为猛烈的势头所淹没,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林尘的身边,早已成了欢乐的海洋。 “校长,我中了!” “校长,学生也中了!” “校长,学生给您磕头了!” 那些出身寒微、名字土气,甚至在报名时还引来过嘲笑的学子们,此刻一个个挺直了腰杆,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对着林尘,行的不仅仅是师生之礼,更是再造之恩! 若无威国公,若无大学堂,他们这群人,这辈子,恐怕连贡院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又何谈金榜题名! 周围的普通士子,看向大学堂队伍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深深艳羡,乃至一丝敬畏的复杂目光。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疯了……真是疯了!这京师大学堂,究竟是给学生们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我刚才粗略地数了一下,到现在为止,榜上超过一半的名字,后面都缀着‘京师大学堂’五个字!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迹!” “什么狗屁的奇技淫巧!这分明是点石成金的通天之能!你们看大学堂那些学子,一个个精神饱满,气度沉稳,哪里像是旁门左道的样子?” 而人群的另一端,国子监的阵营,则是一片死寂。 所有监生,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他们脸上的倨傲与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错愕与怀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名先前带头嘲讽的刘姓监生,双目失神,喃喃自语,“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誊录的时候,抄错了籍贯!” 他旁边的同伴,脸色惨白,用力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颤抖地说道:“刘兄,别……别自欺欺人了。你看看那皇榜,那上面的朱砂印,是礼部和内阁的大印,做不得假的!” 国子监祭酒郑玄年,那张原本红光满面的脸,此刻已经变得铁青。他的一双老眼,死死地瞪着皇榜,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身侧的拳头,紧紧攥住,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想不通,也绝不愿相信! 他治学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自诩为天下文宗,大奉正统!怎么可能,怎么会败?而且是败给了一个成立不足一年的、教授着“旁门左道”的所谓大学堂!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丢人现眼! 人群中,还有一小撮人,他们的反应,比郑玄年还要痛苦。 他们,正是当初因为忍受不了大学堂的“歪理邪说”和严苛纪律,而主动退学的那批士子。 此刻,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一名退学的士子,看着身边昔日的同窗,一个个因为金榜题名而欢呼雀跃,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的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好悔啊……我好悔啊……” 肠子,都悔青了! 终于,当唱榜官念出最后一个名字时,这份漫长的榜单,总算是宣读完毕。 整个广场,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瞬间爆发出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统计出来了!我刚才找人专门记了数!”一名好事者,高高举起手中的纸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此次二甲,京师大学堂,独占一百四十二人!国子监,二十一人!其余各州府普通士子,合计四十七人!” 第862章 就这还当祭酒呢,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 一百四十二人!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七成! 整整七成的二甲进士,竟然全部出自京师大学堂! “天啊!这已经不是奇迹了,这是神迹!” “难道那位威国公,林大人,真的有什么不传之秘?能让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学子,尽数化为国之栋梁?” “什么叫平平无奇?你们没听那些名字吗?赵铁牛、李狗蛋……这些分明就是泥腿子出身的寒门子弟啊!威国公,这是真正地做到了有教无类,化腐朽为神奇啊!” 赞叹声,惊呼声,彻底将林尘和他的大学堂,推上了神坛! “都给老夫安静!” 就在全场沸腾之际,一声如同暴雷般的怒喝,猛地炸响。 是国子监祭酒,郑玄年! 他铁青着脸,越众而出,声音嘶哑地喝道:“吵什么吵!区区二甲而已,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众人被他一喝,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郑玄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了那仅存的三个名额之上。 他指着贡院的大门,一字一顿地说道:“科举,科举!最重者,乃是一甲!状元、榜眼、探花,此三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文章魁首,是未来宰辅之选!”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也让那些失魂落魄的国子监师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祭酒大人说得对!二甲人再多,也不过是同进士出身,终究是臣子之流!” “我等国子监的底蕴,岂是他们能比的?此次一甲,必然是我国子监的囊中之物!” “没错!只要能拿下状元,前面输再多,都能赢回来!” 郑玄年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门生,心中稍安。他转向林尘,眼中带着最后的疯狂与怨毒,冷笑道:“林大人,你那一百多个二甲进士,听起来是威风。但在真正的‘大才’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老夫敢断言,此次一甲三鼎,绝不会有你大学堂的半个名额!” 林尘看着他那色厉内荏的模样,只是淡淡一笑,摇着折扇,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是吗?看着便是。” 就在这时,贡院之内,再次走出一名官员。他的手上,捧着另一份尺寸稍小,但更为精致的红榜! 一甲榜单! 所有人的呼吸,再一次屏住了! 如果说,二甲决定的是“量”,那这一甲,决定的就是“质”!是此次春闱,真正的巅峰对决! 那名官员,没有宣读,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份红榜,张贴在了主榜旁边,一个更显眼的位置。 榜单很短,只有寥寥三行字。 无数人,伸长了脖子,朝着那个方向,极力远眺。 终于,红榜张贴完毕!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子,死死地盯着那上面的名字,用一种见了鬼一般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一……一甲第三名(探花)……庐州,合肥县……孙山!” “是我!是我!是我中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士子,在听到自己名字的刹那,先是呆若木鸡,随即,他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疯了一般地冲向皇榜,确认无误之后,他仰天狂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最后,他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现场一阵骚动,但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那份榜单,给牢牢地吸引了回去。 探花,是一名普通士子。 那么,榜眼和状元呢? “一甲第二名(榜眼)……京师大学堂……学员……公孙策!” “轰!” 这个名字一出,国子监阵营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郑玄年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而林尘的嘴角,则是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耀眼的那个名字了! 大奉王朝,天鼎五年,春闱科考,状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最前面的士子,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破音的尖叫,将那榜首的名字,嘶吼了出来! “一甲第一名(状元)……京师大学堂……学员……吕格文!”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广场,数万人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国子监,榜上无名! 一甲三鼎,状元、榜眼,竟全部出自……京师大学堂! 这个结果,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是颠覆!是对所有人,尤其是对以郑玄年为首的旧派文人,根深蒂固的认知与骄傲的,一次彻彻底底的、毁灭性的颠覆! “噗——” 国子监祭酒郑玄年,再也支撑不住,他双目圆睁,死死地指着林尘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随即,一口心头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祭酒大人!” “快!快扶住大人!” 国子监的师生们,顿时乱作一团。 而整个广场,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则彻底化为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议论声,惊叹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直冲云霄! “完了……国子监……这次是彻底完了!” “一个一甲都没有!一个都没有啊!这……这简直是开国以来的第一奇耻大辱!” “状元!榜眼!全是京师大学堂的!威国公……不,林圣人!这简直是圣人在世啊!” 在这一片混乱与沸腾之中,只有林尘,依旧站在原地,手持折扇,面带微笑。他看着那一张张崇敬、狂热的脸庞,看着那代表着旧时代崩塌、新时代开启的混乱场面,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这还当祭酒呢,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 自己用现代的教育法子,加上现代对明清八股文的解释、解构,对这些学生不断训练,他们就是降维打击! 第863章 国子监?狗都不去! 贡院门前,国子监祭酒郑玄年吐血昏厥,被手下人慌忙抬走的那一幕,如同一阵飓风,在短短半日之内,席卷了整个京师。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份令人瞠目结舌的皇榜名单,以及京师大学堂那神迹般的战绩。 整个京师,彻底沸腾了! 皇宫,六部衙门。 往日里处理公务、气氛严肃的官署,此刻竟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年轻的吏员,年迈的主事,甚至是各部的侍郎、尚书,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这桩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奇闻。 “听说了吗?一甲三鼎,状元、榜眼,全被京师大学堂包揽了!” “何止是一甲!二甲二百人,大学堂独占一百四十二席!整整七成啊!这是把国子监按在地上打,连脸皮都给撕下来了!”一名户部的官员,咂着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兵部的一名武将,则抚掌大笑,声音洪亮:“痛快!真是痛快!早就看国子监那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酸儒不顺眼了!还是威国公有本事,教出来的学生,听说个个都能文能武,这才是国之栋梁!” 吏部尚书王奎的值房内,几名心腹官员,则面带忧色。 “尚书大人,此事……恐怕影响深远啊。”一名郎中低声道,“经此一役,京师大学堂声势如日中天。日后这朝堂之上,怕是要成大学堂一家独大之势。我等……该如何自处?” 王奎看着窗外,眼神深邃,缓缓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等要做的,不是如何自处,而是如何顺势而为。” 皇宫之内,尚且如此。宫墙之外的整个京师,更是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所有的百姓、士子、商贾,口中谈论的,只有三个词:林尘,大学堂,皇榜! “你听说了吗?那个状元,还有榜眼公孙策,入学前,都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士子啊!进了大学堂不到一年,就脱胎换骨,一步登天!” “还有那些二甲进士,据说好多都是农家、匠户出身!这林大人,简直是点石成金的活神仙!” “快别说了!我三舅的儿子的表弟,就是去年没考上大学堂的,今天在贡院门口,亲眼看着昔日不如他的同窗金榜题名,他当场就把大腿给拍断了,现在还在医馆躺着呢!” 无数落榜的士子,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绝望之后,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 那希望,便是京师大学堂! 国子监?狗都不去了! 于是,一个壮观的景象出现了。 放榜的第二天,京师大学堂那座并不算特别宏伟的大门前,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成千上万名士子,从京师各处,乃至京畿周边闻讯赶来,他们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只有一个目的——询问下一届招生的要求! “程博士!程校长!您开开门啊!” “学生乃冀州人士,愿在大学堂门前,结庐而居,只求一个入学名额!” “我爹说了,只要能让我进大学堂,愿意捐赠白银三千两,为大学堂添置桌椅!” 场面之火爆,近乎失控。 京师大学堂的副校长,程博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这点人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无奈之下,他只能紧闭校门,又从顺天府借调了一队衙役,手持水火棍,在门前排成人墙,才勉强将这些疯狂的士子们给堵在了外面。 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士子,不愿离去。他们或站或坐,将大学堂门前的整条街道,都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露天学堂,高声背诵着经典,希望能引起里面老师的注意。 与门外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学堂之内。 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早已在学校的安排下,准备着数日后的金殿传胪。而那些没参加科举的学生,此刻非但没有任何气馁,反而一个个精神百倍,训练、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京师大学堂!只要肯努力,下一个状元,就是你,就是我!” “没错!校长万岁!大学堂万岁!”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自信。他们坚信,自己正站在一个伟大时代的开端,而他们,将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主角! 而此时此刻,京师各大世家的府邸之内,气氛则是一片凝重与压抑。 王家、谢家、崔家……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高门望族,他们的家主,正拿着那份榜单,手脚冰凉。 “一百四十二名二甲进士……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一名老者,声音干涩地说道,“诸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科举失利了。这是那个林尘,在刨我们世家的根啊!” 另一名家主,满脸愁容:“此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会练兵,会格物,会赚钱……现在,连教书育人,都做到了天下第一!再让他这么搞下去,不出十年,这朝堂之上,还有我们世家子弟的立足之地吗?满朝文武,皆出他京师大学堂一门,那这大奉,究竟是任家的天下,还是他林尘的天下?” “变天了……是真的要变天了!” 所有世家家主的心中,都浮现出了这三个字。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后花园。 “校长,您快看看吧!再不想个办法,咱们大学堂的门,都要被挤塌了!” 程博士派来的亲信,正一脸焦急地将一封信,递给了林尘。 林尘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身旁,太子任泽鹏正好奇地摆弄着一个由几块凸透镜和凹透镜组成的简易望远镜,这是林尘刚刚教他组装的物理小玩具。 听完来人的汇报,任泽鹏放下望远镜,也是一脸的兴奋与笑容:“林师,您真是太厉害了!孤昨日在宫中,听父皇说起榜单之事,父皇高兴得连饮了三大杯呢!现在,全京师都为您和大学堂而疯狂。林师,下一步,咱们京师大学堂,该怎么走?” 第864章 三年模拟,五年科举! 林尘将信纸折好,递给朱能,示意他先去安抚来人。然后才转头对太子笑道:“殿下,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哦?”任泽鹏顿时来了兴趣,“林师快说,后面还有什么妙计?” 林尘慢悠悠地说道:“第一步,自然是继续扩大招生,为朝廷培养更多、更专业的人才。但光培养还不够,我们还得改变源头。” “改变源头?”太子不解。 “没错。”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要向陛下上奏,改革科举!在原有的经义、策论基础上,增加‘物理’、‘化学’、‘算学’、‘格物’等新式学科的考试内容!当然,此事不能一蹴而就,我会建议陛下,给天下士子四年的缓冲准备时间。四年之后,新科举,正式推行!” “嘶——”太子任泽鹏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年少,但也深知,科举乃国之根本。林尘此举,无异于从根基上,改变整个大奉的官员选拔体系!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惊天之举! 林尘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脸上的表情,变得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 “第二步嘛,自然是要将我们大学堂的知识,推广出去,造福天下士子。所以,我打算,将大学堂内部使用的教材、讲义,以及一些独家的学习心得,汇编成册,大力推广售卖!” “售卖书籍?”太子眨了眨眼,“这是个好主意,既能传播新学,又能为学校创收。不知林师,准备给这套书,取个什么名字?” 林尘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三年模拟,五年科举》!” “三……三年模拟,五年科举?”太子念叨着这个古怪的名字,满脸茫然。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直白? 林尘却是一脸的自信,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你别看这名字俗气。我跟你保证,这套书一出,必定会洛阳纸贵,畅销整个大奉!天下士子,人手一套,不买,他连科举的门都摸不到!到时候,我们光靠卖这套教辅书,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国库到处都在用钱,水泥厂、造船厂、研究院,还有各地的赈灾、修建水利……花钱如流水。咱们多赚一点,陛下的压力,也能小一点嘛!”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名字奇怪,但林师说的话,似乎总有他的道理。 “那……第三步呢?” “第三步嘛……”林尘的笑容,变得更加狡黠。他压低了声音,对太子说道:“殿下,我现在就准备进宫去找陛下。我要把京师大学堂附近,方圆十里之内的土地,全都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来!” “买地?”太子这下是彻底糊涂了,“林师,您要那么多地做什么?咱们大学堂,也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啊?” 林尘嘿嘿一笑,循循善诱道:“殿下,你想想,现在大学堂是不是全天下最火的地方?” “是啊。” “那是不是有无数考不上,但又想沾沾文气、图个方便的士子,都想住在大学堂附近?”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些士子,尤其是那些考了几次都没考上的,他们自己或许没本事,但他们的家族,是不是大多都家底丰厚,不差钱?” “没错!”太子恍然大悟,眼睛一亮! 林尘一拍手掌,笑道:“这就对了!我们把地买下来,然后,盖成一排排的房子,再高价卖给这些有钱的士子!或者,干脆就把地皮,高价转卖给那些闻风而动的开发商……哦不,是建筑商!这叫什么?这就叫赚富人的钱!收割那些有钱的士子!他们家里那么有钱,咱们不帮他们花点,都对不住咱们自己这颗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啊!” 太子任泽鹏,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读书、学问、金钱、土地,竟然还能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改革科举,是为了掌控未来。 出版书籍,是为了垄断标准。 开发地产,是为了收割财富。 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三日后,太极殿。 金碧辉煌、威严肃穆的皇家殿堂,今日被临时辟为殿试的考场。 春闱中榜的三百二十名新科进士,尽数汇聚于此。他们身穿崭新的官袍,按照一甲、二甲的次序,整齐列队,垂手肃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紧张。 这是他们作为读书人,此生最高的荣耀时刻——面见天子,亲聆圣训,并接受陛下的最后一道考验。 龙椅之上,任天鼎身穿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通天冠,神情威严,不怒自威。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又充满朝气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最前列的状元榜眼,以及他们身后那一大片来自京师大学堂的学子身上时,他嘴角的弧度,便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都是他和他亲手扶持的大学堂,为大奉王朝,选拔出的未来栋梁! “开考!” 随着司礼监太监一声悠长的唱喏,这场决定最终仕途起点的殿试,正式开始。 没有经义,没有诗词。 陛下亲出的考题,只有一道策论,题目言简意赅——《论南北运河疏通与沿岸流民安置之策》。 这道题一出,阶下的进士们,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那些国子监出身和普通士子,大多眉头紧锁,面露难色。他们读的圣贤书中,可没有教他们如何治水、如何搞工程、如何安置流民。他们只能绞尽脑汁,从《周礼》、《禹贡》等故纸堆里,去寻找一些空泛的大道理。 而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看到这道题,眼睛却齐刷刷地亮了! 这……这不是校长平日里,在《格物致知》和《社会实践》课上,反复强调过的重点吗?! 什么水利工程的力学原理,什么新式水泥的运用,什么以工代赈的模式,什么沿岸经济带的开发……这些知识点,他们简直是倒背如流! 一时间,大学堂的学子们,纷纷神情振奋,提笔便书,下笔如有神助。 两个时辰后,殿试结束。 所有试卷,当场由内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进行批阅。 结果,毫无悬念。 最终的排名,与三日前贡院放榜的名单,几乎没有任何变动。状元的文章,更是被几位大臣一致评为“经世致用之典范,百年难得之雄文”,呈送御前时,引得任天鼎龙颜大悦,当场拍案叫绝。 这场殿试,彻底打消了朝中某些人心中,对京师大学堂“侥幸取胜”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让所有人看清了一个事实——时代,是真的变了。 第865章 售价……十五两白银?! 御书房。 刚刚结束了殿试的任天鼎,丝毫不见疲惫。他换下厚重的衮龙袍,穿上了一身舒适的明黄色常服,兴致勃勃地拉着林尘,在御书房内闲聊。 “林小子,你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啊!”任天鼎端起一杯香茗,满脸笑意,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朕今日在太极殿上,看着下面那些精神抖擞的进士,尤其是你大学堂教出来的那群小子,朕这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你一人,可当百万雄师啊!” 这份评价,不可谓不高。 林尘却是微微一笑,对着任天鼎,拱了拱手:“陛下谬赞了。微臣这点微末伎俩,如何能与百万雄师相比?要说厉害,还是陛下您更胜一筹。” “哦?”任天鼎被他这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得心情更是舒畅,他饶有兴致地放下茶杯,问道:“此话怎讲?朕不过是坐在龙椅上,动动嘴皮子罢了,如何比你这亲力亲为的‘天下第一名师’,还要厉害?” 林尘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诚恳。 “因为,陛下您慧眼识英雄嘛!” 此言一出,任天鼎先是一愣,随即,他指着林尘,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毫无帝王架子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慧眼识英雄’!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要将这几年来,因为国库空虚、朝政掣肘而积攒的郁气,全部都笑出来。 是啊,若非他当初力排众议,鼎力支持林尘,又哪里有今日这般波澜壮阔的全新局面?林尘这句话,既捧了自己,更是将首功,稳稳地安在了他这个帝王的头上。 高,实在是高! 笑了许久,任天鼎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行事说话,却已是滴水不漏的少年,心中越发喜爱,也越发感慨。 “你小子,为我大奉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朕……都有些发愁,该赏你些什么才好了。” 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似乎真的在为此事而烦恼。 “黄金?白银?你小子现在富可敌国,恐怕也看不上眼。加官?晋爵?你已是国公,再往上,可就是王爵了,未免有些功高震主,惹人非议。” 任天鼎沉吟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林尘只是静静地站着,面带微笑,并不言语。他知道,真正的赏赐,往往在这些常规的选项之外。 果然,任天鼎猛地一停脚步,转过身,一双龙目灼灼地看着林尘,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与决断。 “朕想到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变得郑重而温和:“朕记得,开春之后,你便年满二十,该行弱冠之礼了吧?” 林尘心中一动,躬身答道:“回陛下,正是。” 弱冠之礼,是男子一生中,仅次于成婚的大事,标志着他已成年,可以承担起家庭与社会的责任。通常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其加冠。 只听任天鼎一字一顿地说道:“好!那朕便决定了!你今年的弱冠之礼,由朕,亲自为你主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君臣之情了,这几乎是将他林尘,视作了皇室的子侄,甚至是半个儿子!此事一旦传出,他在整个大奉王朝的地位,将稳如泰山,再无人可以轻易撼动! 这份赏赐,比万两黄金,比封王晋爵,要珍贵百倍! 林尘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天恩,我记住了!” 任天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君臣,不必如此。这是你应得的。”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一份人情上的赏赐还不够,又补充道:“对了,你上次跟太子说的那件事,朕也准了!” 他大手一挥,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与信任。 “京师大学堂附近的地皮,你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不管是买断,还是圈占,户部、工部、应天天府,谁敢不配合,你拿着朕的金牌,直接去抽他们的脸!赚了钱,你小子自己留着三成,剩下的七成,直接充入国库,不必经过户部!” 林尘笑道:“多谢陛下!陛下就请好吧,不出三年,大学堂周边,必将成为我大奉最繁华、最寸土寸金的文教圣地!” …… 很快,一本由京师大学堂校长、威国公林尘亲自编撰,集合了大学堂所有教学精华的旷世奇书——《三年模拟,五年科举》! 京师最大的几家官营印刷坊,火力全开。数百台新式印刷机,昼夜不休地运转,轮转的油墨与纸张摩擦,发出的“嗡嗡”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工人们三班倒,累了就在旁边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干活,印刷坊的烟囱里,冒出的浓烟几乎从未断绝过。 即便如此,第一批赶印出来的三万册《三年模拟,五年科举》,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当这批封面印着“京师大学堂荣誉出品,威国公倾力推荐”烫金大字的书籍,被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师各大书店上架时,早已闻风而动的天下士子,瞬间便将那些书店的门槛给踏破了。 “老板!给我来一本《三年模拟,五年科举》!” “别挤!别挤!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昨天晚上就在这儿排队了!” “我要十本!我给我们整个家族的子弟都带上!” 然而,当书店的伙计,将那崭新的书籍,连同价签一起摆上柜台时,整个喧闹的人群,仿佛被瞬间掐住了脖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用朱砂写成的、刺眼的价格。 “售……售价……十五两白银?!” 一名士子,用颤抖的手指着价签,声音都变了调。 十五两白银! 这个价格,如同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所有狂热的士子头上。 要知道,在京师,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开销,省吃俭用下来,也不过二十两银子。寻常州府的一个小地主,一整年的全部收入,可能都不到十五两! 这已经不是一本书了,这简直是在抢钱!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瞬间爆炸了! 第866章 开门!应天府办案! “疯了吧!你们书店是想钱想疯了吗?一本书,卖十五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就是!圣人经典,也不过几百文钱一本!这书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打的?” “抵制!我们联合抵制!我就不信,没了这本书,我们还考不上科举了!” 怨声载道,群情激愤。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咒骂,如何叫嚣着要抵制,那本书,依旧静静地摆在那里,散发着油墨的清香和知识的“铜臭味”。 而他们的身体,却很诚实。 一个时辰后。 “唉……罢了罢了!不就是十五两银子吗!若是真能考中,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一名咬牙切齿的士子,第一个败下阵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柜台上,拿起一本书,像是捧着自己的心头肉一样,转身就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给我来一本……” “我也要一本……这是钱,你数数……” 他们一边掏钱,一边心疼得直抽抽。但一想到皇榜上那超过七成的“京师大学堂”学子,一想到那句“不买,你连科举的门都摸不到”的传言,他们便只能捏着鼻子,含着泪,将这昂贵的“敲门砖”买下。 这世上,最贵的,永远是希望。 林尘,正是抓住了所有读书人,对于“金榜题名”这份希望的渴望。 有暴利的地方,就必然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三年模拟,五年科举》那堪比印钞机的赚钱速度,很快就引来了一群苍蝇。 仅仅上架两天之后,京师之内,一些偏僻的巷弄里,便悄然出现了一批盗版的《三五》。这些盗版书,印刷粗糙,错字连篇,但价格却极其低廉,只要二两银子一本,一经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囊中羞涩的士子。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 第三天清晨,整个京师的百姓,都被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所惊醒。 京师应天府府尹侯兆云,亲自带队,数千名衙役倾巢而出,手持腰刀,腰挎锁链,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扑向了城中各个涉嫌印刷、贩卖盗版书籍的窝点。 “开门!应天府办案!”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一时间,鸡飞狗跳,哭喊声震天。那些平日里偷偷摸摸的盗版书商和印刷作坊的工匠,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没等衙役破门,就自己开门跪地求饶。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涉案人员,连同他们的印刷设备和盗版书籍,全被一网打尽,押入了应天府的大牢。 阴暗、潮湿的大牢深处。 几十名盗版书商和工匠,被捆在一起,瑟瑟发抖。 “吱嘎——” 牢门打开,身穿一身绯红色官袍的应天府府尹侯兆云,在一众狱卒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看着这些面如死灰的犯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诸位,胆子很大嘛。”他的声音,在大牢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连威国公的产业,你们也敢染指?” 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印刷坊掌柜,闻言猛地磕头,哭爹喊娘地叫道:“侯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只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大人看在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的份上,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饶了你?”侯兆云冷笑一声,他踱到那掌柜面前,用靴子尖,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知道,你印的,是什么书吗?是京师大学堂的书籍!是威国公林尘,林大人的心血!京师大学堂是什么地方?那是现在陛下心中,超越了国子监的圣地!林大人是什么人?那是太子少师,是国之柱石!” 侯兆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你们动他的东西,就是动陛下的心头肉!按照大奉律例,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形同谋逆!别说是你了,便是诛你九族,都绰绰有余!你信不信,本官现在一纸文书上去,明天午时三刻,菜市口的铡刀下,便要多你们几十颗人头!” “诛九族!” 这三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他们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之味。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求饶声,磕头声,响成一片。 看着他们这副丑态,侯兆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本来,是要拿你们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不过嘛……” 他拉长了音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威国公仁慈,说不愿多造杀孽。所以,这一次,就罚款吧。” 听到不用死,所有人都如蒙大赦。 “多谢大人!多谢威国公!” “只是这罚金嘛……”侯兆云慢悠悠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你们这些贩书的,每人,三千两。至于你……” 他指着那个印刷坊的掌柜,“你是源头,罚你,一万两。交得出钱,人可以走。交不出……”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那就只好,拿你们的人头,去抵了。” “三千两?一万两?!” 那些书商和掌柜,听到这个数字,先是一愕,随即,脸上露出了比刚才听到要杀头时,还要痛苦的表情。 这罚金,足以让他们所有人都倾家荡产,甚至还要背上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巨债! 但这,终究是比掉脑袋要好。 “我……我交!我交!” “我砸锅卖铁,也一定把罚金凑齐!求大人宽限几日!” 看着这群哭爹喊娘,却又只能捏着鼻子认栽的盗版商,侯兆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经此一役,整个大奉,再无人敢动《三年模拟,五年科举》的歪脑筋。 杀鸡儆猴,这只鸡,杀得恰到好处。 就在《三五》教辅,在整个大奉掀起腥风血雨的同时,林尘的另一项计划,也在京师西城,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随着京师大学堂的声名鹊起,其周边的地价与房租,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一天一个价,疯狂地向上飙升。无数富商和有远见的士族,都挥舞着银票,想要在这里购置产业,无论是自住,还是投资,都稳赚不赔。 然而,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大学堂周边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无主官地,一夜之间,全都成了威国公林尘的私人产业! 第867章 状元楼 在天鼎帝御赐的特权下,林尘正带着一群特殊的“施工队”,在西城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指点江山。 这支施工队,成分很奇特。领头的,是林尘本人。他身边,跟着一群京师大学堂新成立的“土木学院”的学子,他们人手一个画板,一支炭笔,正激动地记录着什么。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工部派来的,上百名经验最丰富的工匠。 此刻,他们正围在一张巨大的图纸前。 “诸位请看。”林尘手持一根木杆,指着那张画满了各种奇怪线条和符号的“蓝图”,朗声说道,“这就是我们即将要建造的新式住宅——‘状元楼’!” 一名须发皆白、在工部干了一辈子的老工匠,颤颤巍巍地凑上前,他看着图纸,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片空地,满脸都是困惑与不安。 “国……国公大人,恕老朽眼拙。您这图上画的……楼,它……它要修七层高?” 老工匠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在大奉,传统的建筑,无论是民居还是官署,最高不过三层。因为木质结构的承重有限,再往上,便极不安全。修七层?那不是楼,那是塔!是用来礼佛观星的,不是住人的! 林尘笑道:“没错,就是七层!而且,不止一栋,我们要在这里,建一个由三十栋七层高楼组成的建筑群!” “嘶——” 在场的所有工匠,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老工匠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他鼓起毕生的勇气,再次开口问道:“大人!这……这且不说七层高楼,如何保证其稳固。您……您看这图上,每一层,都被分成了四个独立的小单元。每一户人家,竟然……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小片房间?没有庭院,没有厢房,甚至连个独立的厨房都没有?这……这如何能住得下一家好几口人?这样的房子,就算是修好了,也绝对卖不出去的啊!老朽……老朽从未听闻,天下有如此造屋之法!” 他的这番话,说出了所有工匠的心声。 他们一辈子,都在追求宽敞、气派、有天有地的庭院式建筑。而林尘拿出的这个设计,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简直是荒谬绝伦!把人像鸽子一样,一层层地关在笼子里,这还能叫家吗? 然而,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林尘却只是自信地一笑。 他转头,看向那群同样在思索的土木学院的学生,问道:“你们来说说,为何要这么修?” 一名学生站了出来,朗声道:“回校长!学生认为,如此设计,是为了在有限的土地上,容纳更多的人口!京师寸土寸金,传统的庭院式住宅,占地太大,不利于城市发展。而高层住宅,可以极大地提高土地利用率!” 另一名学生补充道:“而且,将厨房、厕所进行统一规划设计,可以更方便地铺设我们正在研究的‘自来水’与‘下水’管道系统,提升居住的便利性与卫生水平!” 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回身,看着那群依旧半信半疑的工匠,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们的顾虑,我都知道。但是,时代变了。” “今天,你们就见到这新的造屋之法了。” 他将手中的木杆,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的任务,就是按照这张蓝图,把楼,给我结结实实地盖起来!至于能不能卖出去,那是我的事!” “放心,你们只管修!” “我保证,这‘状元楼’,会成为全天下人,都抢破头想要入住的圣地!” 就在《三年模拟,五年科举》以十五两一本的天价,在整个大奉士林中掀起一场“抢购”与“割肉”的血雨腥风之时,林尘的另一记重拳,也已蓄势待发,砸向了京师那群自以为是的富人阶层。 京师大学堂南面,那片被天子御赐的广袤土地上,“状元楼”的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但与传统的建筑工程那般,悄无声息地埋头苦干不同,“状元楼”从打下第一根地基开始,就伴随着一场前所未有、声势浩大的宣传攻势。 林尘,将后世那套炉火纯青的广告营销之法,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大奉王朝。 首先,是一场席卷全城的“童谣运动”。 不知从哪天起,京师的大街小巷,无论是总角孩童,还是垂髫少女,口中都开始传唱着几段朗朗上口、旋律简单的歌谣。 “你想中状元吗?你想当大官吗?快来南城住新楼,文曲星君照你头!” “拍拍手,唱唱歌,状元楼里好事多。出门就是大学堂,读书就像喝米汤!” “东边的宝,西边的贝,不如状元楼里睡一睡。沾沾文运汇才气,明年状元就是你!” 这些歌谣,用词直白,甚至有些粗鄙,但却像是有魔力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那些原本对城南那片工地不甚关心的百姓、士子,也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之下,对那个叫做“状元楼”的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时间,茶楼酒肆,勾栏瓦舍,到处都在议论。 “听说了吗?威国公在城南建的那个楼,叫状元楼!说是住在里面,就能考中状元!” “这也太玄乎了吧?不过听起来倒是吉利。而且你听那童谣唱的,‘出门就是大学堂’,这倒是真的。若是能住在大学堂旁边,日日感受那里的文风熏陶,对子弟的学业,怕是真的大有裨益啊!” “何止是裨益!我听说,威国公说了,这状元楼,乃是‘文运才气汇聚之地’,是整个京师的‘龙脉之眼’!这等风水宝地,寻常人怕是想都不敢想!” 舆论,就这么被轻易地煽动了起来。 而在状元楼的建筑工地上,林尘正对着一群土木学院的学生,进行着一场颠覆性的现场教学。 “校长,这……这真的行吗?” 一名学生,看着工匠们将一根根粗大的、螺纹状的铁棍,按照图纸,用铁丝绑扎成网格状,然后放入木制的模具中,满脸都是忧虑,“学生从未在任何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如此建造之法。将铁棍埋入墙体,若是日久生锈,岂非反而会破坏墙体,使其更加脆弱?” 第868章 大奉王朝第一届房地产项目发售会! 林尘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这初具雏形的钢筋骨架,微微一笑,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你们记住,从今天起,有一种全新的建筑材料,将由我们京师大学堂,定义给这个世界。它,叫做‘钢筋水泥’!” 他指着那些铁棍:“此物,名为‘钢筋’,其韧性极佳,能承受巨大的拉力。” 他又指向旁边正在搅拌的、由水泥、沙子、石子混合而成的灰色糊状物:“此物,名为‘水泥’,凝固之后,其硬度与抗压能力,远胜青砖坚石!” “水泥加钢筋,便是建房的标配!”林尘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水泥负责抗压,钢筋负责抗拉,二者结合,刚柔并济,所建造出的房屋,其坚固程度,将是传统砖木结构的十倍!百倍!别说七层,就算是十七层,七十层,只要地基打得牢,它就能稳如泰山!” 这番话,不仅让学生们听得热血沸腾,连周围那些满心疑虑的工匠们,也都是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和神乎其神的传言之下,“状元楼”的火爆程度,与日俱增。 更令人称奇的是,它的建造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在“钢筋水泥”这种新材料的加持下,仅仅半个月的功夫,一栋七层高楼的主体框架,便已拔地而起,那高耸的轮廓,在京师城南的天际线上,显得格外醒目。 与此同时,一个造型奇特的独立小楼,在工地的最前方,率先完工。小楼门楣之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售楼中心”。 并且放出话来,三日之后,“售楼中心”将正式开放,届时,状元楼将直接开卖。 这个消息,彻底引爆了京师的勋贵圈子。 安宁侯府。 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正聚在花园的凉亭里,饮酒作乐。为首的,正是安宁侯秦争的次子,秦浩。 “呵,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林尘,把房子修得跟个鸽子笼似的,还取名叫什么‘状元楼’,现在居然还要开什么‘售楼中心’?真是笑掉大牙!他一个国公,竟学那些商贾之徒,做起了这等下九流的买卖,简直是丢尽了我们勋贵的脸面!”秦浩端着酒杯,满脸不屑地说道。 旁边一个瘦高的公子哥,是齐国公的侄子,他立刻附和道:“秦兄说的是!我听去过的人说,那楼修得又高又窄,一层楼里,塞进去好几户人家,连个院子都没有。这种地方,狗都不住!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会去买!” “我倒是听说,他那个‘售楼中心’里,还弄了个什么‘样板间’,就是把房子未来的样子,提前给做出来。”另一个矮胖的公子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去看看,他到底能把那鸽子笼,玩出什么花样来。” 秦浩闻言,将酒杯重重一放,冷笑道:“去!怎么不去!三日后,咱们就一起去!我倒要亲眼看看,他林尘是如何把牛皮吹破的!正好,也让全京师的人都看看,这等哗众取宠的玩意儿,根本入不了我等的法眼!” 三日后,状元楼售楼中心,正式开放。 秦浩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现场。然而,当他们踏入那座所谓的“售楼中心”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首先,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点头哈腰的管事,而是一排身穿统一裁剪的、淡青色合体襦裙的俏丽丫鬟。这些丫鬟,个个身姿挺拔,面带微笑,见到他们进来,竟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欢迎光临至尊·状元邸!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这阵仗,直接把秦浩等人给看懵了。这哪里是卖房子的,分明比迎春楼的排场还要大! 紧接着,他们便注意到脚下的地面。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拼接起来的木制地板,平整光滑,光可鉴人,走在上面,竟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墙壁,更是奇怪。没有贴着昂贵的墙纸,也没有挂着字画,而是涂抹着一种带着淡淡光泽的、米白色的奇怪材料,摸上去细腻顺滑,让整个大厅显得无比的明亮、宽敞。 而大厅的正中央,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之上,三十栋七层高楼的模型,被惟妙惟肖地制作了出来,楼与楼之间的道路、绿化,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凉亭,都清晰可见。 一群早到的士子,正围着沙盘,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状元楼的全貌吗?看起来,倒也……别致。” “别致?我看是诡异!你们看这楼,一层叠一层,住在最上面的人,每日岂不是要爬断了腿?而且这楼与楼之间,挨得如此之近,若是邻居家吵架,怕是听得一清二楚,毫无半点私密可言!” 秦浩等人听着,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那七层高的模型,嗤笑道:“就这种鸟笼子,也敢拿出来卖?本公子敢断言,这玩意儿,除了那些穷疯了的泥腿子,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体面人会买!” “没错!谁会买?简直是笑话!”他身后的众人,立刻齐声附和。 就在此刻,一个清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谁会买?诸位很快就会知道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林尘,身穿一身威国公的锦绣常服,正带着朱能、陈英,以及几名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含笑走来。 他环视了一圈大厅内或好奇、或质疑、或轻蔑的众人,朗声说道: “欢迎各位,来参加我大奉王朝,有史以来的第一届,房地产项目发售会!” “房地产?发售会?”这些全新的词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尘走到沙盘中央,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他张开双臂,如同一个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诸位眼前的这个楼盘,它的全名,叫做‘至尊·状元邸’!” “它,不仅仅是一栋栋冰冷的建筑。它,是本官遍邀天下名匠,融合了格物、算学、美学等诸多心血,为我大奉的精英阶层,量身打造的一处传世府邸!” “它是匠心之作,是智慧的结晶!它汇聚了京师的文运龙脉,承载着无数家庭金榜题名的希望!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更高效、更舒适、更尊贵的生活方式!” 第869章 这,就叫学区房! 林尘的声音,极富感染力,他用着后世最经典的广告词,一句接着一句地向众人输出着全新的概念。 “在这里,你将享受到无与伦比的便利!出门,便是天下第一学府——京师大学堂!你的孩子,将与未来的状元、榜眼、探花为邻,耳濡目染,皆是鸿儒!” “在这里,你将体验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我们独创的‘钢筋水泥’结构,冬暖夏凉,坚不可摧!我们还将引入‘自来水’系统,让清澈的活水,直接流进你的家中!” “在这里,你将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入住‘至尊·状元邸’,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它证明了你的眼光,你的财富,以及你对子女教育的重视!” 一番话说下来,整个售楼中心,鸦雀无声。 而秦浩那群公子哥,则是一脸的错愕与茫然。 那些普通的士子,听得是热血沸腾,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而杜国公之子秦浩和他那群勋贵子弟,虽然心中依旧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尘的这番说辞,确实极具蛊惑性。 那些家境平平、将科举视为唯一出路的士子们,眼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仿佛看到了通往金銮殿的光明大道。而秦浩和他那群勋贵子弟,虽然打心底里瞧不上这“商贾之术”,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尘描绘的蓝图,对读书人而言,确实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眼看风向就要被林尘彻底扭转,秦浩冷哼一声,他第一个站出来,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撕破林尘的伪装。 他摇着手中的白玉折扇,迈着自以为潇洒的四方步,绕着那巨大的沙盘走了一圈,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仿佛一位审判者在检视罪人的劣作。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秦浩停下脚步,用折扇的顶端,不客气地敲了敲一座楼阁模型,发出的“笃笃”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林国公,你我同为朝廷勋贵,当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莫要在此妖言惑众,行此自降身份之事了!” 他环视众人,继续大声道:“任你把这楼夸出花来,它也改变不了其‘鸽子笼’的本质!我等勋贵世家,哪一家不是庭院深深,回廊曲折,讲究的是一个天人合一,藏风聚气?你这楼,一层便要塞进四户人家,开门即见邻,抬头不见天,与那城东脚夫、走卒所住的大杂院有何区别?此等居所,毫无半分私密可言,简直是有辱斯文!” 他的一番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秦公子说的是啊!我等读书人,夜读之时,最需静谧。这般住法,邻家孩童一声哭啼,岂不搅得人彻夜难眠?”一名老成持重的士子抚须点头,满脸忧虑。 “岂止是吵闹!”另一个衣着讲究的富家公子立刻补充道,“毫无庭院之乐,无半点雅致可言!无法于院中赏月,无法在廊下听雨,更无法邀三五好友,在自家花园中曲水流觞,此等生活,与坐牢何异?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秦浩身后的那群狐朋狗友更是大声起哄: “没错!这楼梯又高又陡,住在七层的人,每日回家岂不是要爬断了腿?家中有老有小,如何方便?” “还有还有,这厨房若是挨得近了,你家炒个韭菜,我家炖个鱼,岂不是满楼都是怪味?简直污秽不堪!” 一时间,大厅内充满了对“状元邸”设计的口诛笔伐,刚刚被林尘煽动起来的一丝热度,似乎又被这一盆盆冷水给彻底浇熄了。 然而,面对这汹汹的质疑与嘲讽,林尘却是不怒反笑。他静静地听着,直到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渐渐平息下去,才轻轻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无伤大雅的助兴表演。 “呵呵,秦公子,诸位,说完了吗?”林尘笑道,那从容不迫的态度,本身就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看来,诸位对传统居所的理解,确实是根深蒂固啊。不过,时代总是在变的,不是吗?” 他悠然地摇着折扇,继续道:“本官刚才所言,不过是‘至尊·状元邸’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皮毛罢了。它的真正优势,我还没说完呢。”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尤其是在那些面露愤懑与失望之色的普通士子脸上一一掠过,然后,他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 “优势第一,我称之为‘教育壁垒’!” “从今日起,我京师大学堂,将不再对非本校学生与非状元邸业主,无偿开放!”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炸开了锅!特别是那些将大学堂图书馆视为第二书房的寒门士子,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什么?!林大人,您……您不是在说笑吧?” “天啊!大学堂乃教化圣地,怎能闭门锁户!这……这万万不可啊!” “完了完了!我那篇关于《前朝漕运考》的论文,正需要查阅大学堂图书馆里的《漕运图志》,那可是孤本啊!这一下,岂不是断了我等的前程!”一名士子捶胸顿足,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京师大学堂的图书馆,在林尘不计成本的投入下,其藏书之丰富,尤其是各种珍本、孤本、算学、格物等新学书籍的数量,早已远远超越了国子监和皇家书库,成为了全天下读书人心中真正的圣地。林尘此举,无异于直接掐断了无数人的上升通道! 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或震惊、或愤怒、或绝望的脸,林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让他们感到切肤之痛,他们又怎会明白这“特权”的可贵? 他不急不缓地抛出了后半句话,如同给一群在洪流中挣扎的溺水之人,扔下了一根粗壮的救命稻草。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清晰地说道,“凡是购买了‘至尊·状元邸’的业主,你们以及你们的直系家人,都将获得一枚由本官亲授的、专属的‘荣誉校友’玉牌!凭此玉牌,你们不仅可以像过去一样,自由出入京师大学堂的任何角落,随意观看图书馆内的所有书籍,甚至,你们还有资格,在任何一间课堂上免费旁听!” “这,就是我为各位业主,提供的专属教育特权!” 他看着一名已经目瞪口呆的公子哥,微笑着问道:“这位公子,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买的,不是一套房。你买的,是全天下最顶尖的教育资源!你买的,是你和你子孙后代,通往青云之路的资格!这,就叫‘学区房’!” 第870章 容积率仅为二点零! “学……学区房……”那名公子哥喃喃自语,这个新奇而又充满诱惑力的词汇,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认知的新大门。 “不仅如此。”林尘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难看的秦浩脸上,“本官作为大学堂校长,每周都会亲自开设一堂策论课,只对本校学生与‘状元邸’的业主开放。届时,本官会亲解科举之道,分析朝堂大势。诸位,应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如果说之前的图书馆和旁听资格,已经让他们心动不已,那么“林尘亲自授课”这个条件,则直接点燃了所有人的贪婪! 林尘是谁? 他是天鼎三年的状元,是太子少师,是京师大学堂的校长,更是这一届科举神话的缔造者!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哪怕只是一言半语,都可能让人茅塞顿开,在科举之路上,少走十年的弯路! 这份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一时间,所有士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看着那沙盘模型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半分的鄙夷,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渴望! 林尘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优势。 “第二点,交通优势!” “诸位想必也知道,大学堂地处城南,虽然清静,但往来市中心,确实多有不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自今日起,大学堂方圆五里之内,应天府将不会再审批任何一家新的客栈、旅店。而现有的几家客栈嘛……”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物以稀为贵,想必,价格很快就会变得不那么亲民了。诸位若不住在状元邸,每日从城中往返,车马劳顿不说,光是这笔交通费用和潜在的住宿开销,一年下来,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住在状元邸,便能将这笔费用,彻底省下!” 听到林尘的话,不少士子心中又是一紧,开始暗自盘算起来。他们一边抱怨林尘的手段太过“阴损”,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笔经济账,算得他们心里发慌。 在林尘身后,一直没说话的江广荣,眼中已经满是崇拜的小星星。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朱能和陈英惊叹道:“大哥这招实在是高明啊!先断其路,再以利诱之,双管齐下,就不怕这些士子不乖乖掏钱买房了!” 林尘手摇折扇,风度翩翩,仿佛没听到身后的议论,继续抛出了他的第三个优势。这一次,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与震撼。 “第三点优势,我称之为‘环境优势’!” “本状元邸,容积率,仅为二点零!” “什么率?”秦浩下意识地问道,他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林尘的思路了。 “容积率。”林尘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用了很大一片土地,却只建了很少的房子,确保了每一位住户,都能享受到最宽敞的公共空间。不像某些府邸,看似占地广阔,实则大半都被亭台楼阁所占据,人均下来,活动空间,未必有我处宽敞。” 他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抛出了一连串全新的词汇。 “我们拥有高达百分之三十五的超高绿化率!这意味着,你目之所及的三分之一,都将被绿色覆盖!我们把家,安在了公园里!” “我们打造了约五百米长的中央景观轴,它将贯穿整个社区!樱花大道、叠水喷泉、阳光草坪,将在其上错落分布!” “我们从江南甄选了百余种珍稀的乔木与灌木,确保社区内,四季有花、三季有果!未来,诸位推窗即可见景,下楼便能享受到最纯净的自然氧吧!” “……”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什么“容积率”、“绿化率”、“景观轴”、“自然氧吧”……这些词汇,他们一个都听不懂。但是,这些听不懂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却在他们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他们从未想象过的、美轮美奂的仙境画卷! 朱能,也是一脸的呆滞,他捅了捅身边的陈英,满脸困惑地低声问:“二哥,尘哥……他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这‘氧吧’是何物?是能喝酒的地方吗?” 镇国公之子陈英,虽然同样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毕竟心思更沉稳一些。他思忖了片刻,看着林尘那自信满满的神情,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同样低声回答道: “我也不甚明了。但听着……便觉此楼非凡。林兄此举,莫不是在……‘彰其雅异’?就是用咱们听不懂的话,来显得他这个楼,格调高雅,与众不同?” 他们哪里知道,林尘只是将后世房地产最基本的宣传术语,说了出来而已。但这对于大奉的古人而言,无异于一场降维打击。它成功地在所有人心中,将“状元邸”与“高端”、“非凡”、“尊贵”这些概念,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看到秦浩等人依旧是一副“我虽然听不懂,但我就是不服”的表情,林尘忽然一笑,改变了策略。 “罢了,说再多,也不如亲眼一见。诸位,可有兴趣,随我去看一看,这未来的家,究竟是何模样?”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大厅侧面一扇紧闭的门。 “那里,本官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建造了一间‘样板间’。诸位方才所有的疑虑,无论是吵闹、拥挤,还是缺乏雅致,进去一看,便知分晓。”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秦浩更是冷哼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这鸽子笼,是如何被你吹出花的!”他就是要当众戳穿林尘的谎言。 大门被推开,众人鱼贯而入。 刚一进门,所有人便再次被惊住了。 这“样板间”的布局,与他们想象中局促的小黑屋截然不同。一扇巨大的、由整块玻璃制成的落地窗,将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引入室内,使得整个房间显得异常明亮通透。透过玻璃,甚至能看到窗外临时布置的几盆翠竹,竟真有几分“推窗见景”的意趣。 第871章 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房间的布局紧凑而又合理。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摆着一套小巧精致的桌椅。左手边,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各种厨具被巧妙地收纳在壁柜之中,显得整洁利落。右手边,则是两间卧室和一间独立的“盥洗室”。 “诸位请看。”林尘指着墙壁,“此乃双层隔音墙,内里填充了特制的木炭与棉絮,只要关上门,便是邻居家敲锣打鼓,也未必能听见半分声响。” 他又带着众人来到盥洗室,指着那白瓷打造的马桶和洗手池,笑道:“此乃未来的‘卫生系统’,待‘自来水’钢管系统接通,每日会有人到楼顶蓄水池倒水,各位便可享受到足不出户,即可方便、浣洗的便利。至于污秽……自有独立的下水管道,将其送往百丈之外的化粪池,绝不会有半分异味。” 秦浩和他那群同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又拼命想从里面挑出毛病,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质疑,在这里,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此时,林尘抛出了他最具杀伤力的一记杀手锏。 “第四个优点,我称之为‘未来优势’!” “诸位请看沙盘。”他将众人引回大厅,指向沙盘的一角,“这里,在一年之内,将会建起一座三座三层楼高的‘商业中心’!何为商业中心?就是集超市、餐饮、药店、成衣铺、书店于一体的综合商铺!,你们足不出户,下楼即可满足一切生活所需!” “而最重要的,”林尘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中那些年岁稍长,明显已为人父的中年掌柜和勋贵官员,“在这里,我们还将规划一所幼儿园,和一所小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状元小学’!” “诸位,就算不为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的孩子,为了你们的下一代,想一想吧!” 林尘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 “让你的孩子,从小就在状元楼里长大,在状元小学里念书!他的同窗,是全京师最精英家庭的后代!他的老师,是京师大学堂委派的最优秀的先生!他的人生,将从一开始,就领先于所有人!” “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轰!” “赢在起跑线上……”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所有为人父母者的心坎里! 之前的一切优势,无论是教育特权,还是优美环境,都还只是针对他们自身。但这一点,却直击他们内心最柔软、最在乎的地方——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家族未来! 一名挺着肚腩,衣着华贵,一看便知是富商的中年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激动地排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由于太过激动,他甚至忘了行礼,指着沙盘,满脸涨红地问道:“林……林大人!您说的,可都是真的?真的会建那什么‘状元小学’?真的能让大学堂的先生去教书?” 林尘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官在此以威国公的爵位担保,所有配套,三年之内,必然全部兑现!若有虚假,诸位可去宫门前告我!” “好!好!好!”那名商人激动地搓着手,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管家,大声道:“这房子,多少钱一套?不管多少钱,我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指望不上了,但我还有三个孙子!我要给他们一人买一套!让他们从小就跟状元郎的苗子们一起长大!” 他的话,像是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全场! “我也要买!我儿子今年刚启蒙,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简直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林大人,这房子怎么卖?可有限购?老夫要三套!” “还有我!还有我!” 之前还对林尘冷嘲热讽的秦浩,此刻已经彻底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群瞬间变得疯狂的人们,看着他们眼中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买到房子的狂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本是来看笑话的。 却不曾想,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眼看现场气氛已经彻底被自己点燃,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士子与商贾,此刻都已经被“赢在起跑线上”这句魔咒给彻底洗脑,变成了最狂热的信徒。秦浩心中那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窜得老高。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场“打脸好戏”,竟然变成了林尘的个人吹捧大会!更不能接受这群在他眼里的“下等人”,被林尘三言两语就蛊惑得失去了理智! “够了!” 秦浩再次排开众人,发出了一声怒喝,强行打断了现场的狂热气氛。他脸色铁青,双目喷火地瞪着林尘,那样子,仿佛要将林尘生吞活剥。 “林尘!你休要再用这些花言巧语来蒙骗大家!”秦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尖利,“你说得天花乱坠,又是学区,又是公园,还带我们看了什么‘样板间’!但你不要忘了最根本的一点!” 他猛地一转身,伸手指着工地那边高高耸立的竹制脚手架,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房子呢?!” “诸位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那边的楼,还只是个空架子!连一面墙都还没砌好!你给我们看的,不过是你临时搭建起来、用以粉饰太平的戏台罢了!谁知道你这‘样板间’里的东西,日后能不能兑现?谁知道你这楼,会不会修到一半就塌了?或者干脆就是个骗局,等收了钱,你林国公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去哪里说理?”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再次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头顶上。 是啊! 房子还没建好!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被那些前所未有的概念和承诺冲昏了头脑,险些忘了,他们要买的,是一个现在还不存在的东西! “秦公子说得有理啊!这……这叫什么事?画饼充饥吗?” “确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楼都还没个影儿,就要我们掏钱,风险也太大了!” “万一……万一这楼修不起来,我们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刚刚还激动万分的人群,瞬间又冷静了下来,疑虑和警惕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脸上。 第872章 不要说贵,诸位买不起可以贷款嘛 看着再度摇摆不定的人心,林尘却依旧是那副智珠在握的从容模样。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秦浩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 “秦公子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到了点子上!”林尘抚掌笑道,“没错,正如秦公子所言,‘至尊·状元邸’目前,的确还在修建之中。”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与骄傲:“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状元邸’乃是汇聚我大奉文运龙脉的非凡之所,其选材之考究,工艺之复杂,远非寻常建筑可比。所谓慢工出细活,为了保证每一位业主都能住上传世百年的府邸,这修建时间,自然要比寻常建筑,长上一些。” “而今天,我们之所以将诸位请来,并非是要卖给你们已经建好的‘现房’。”林尘顿了顿,缓缓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无比陌生的词汇。 “我们卖的,是‘期房’。我们现在采用的,是一种全新的售卖模式,我称之为——‘预售制’!” “期房?预售制?”秦浩等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显然无法理解这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房子都还没有,就让我们直接买?”秦浩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指着林尘,对着众人大笑道:“诸位都听到了吗?这位威国公大人,想让咱们花真金白银,去买一个还存在于图纸上的东西!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收敛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逼问道:“好!林大人,我暂且信你不会卷款跑路。那你倒是说说,你这‘期房’,这‘状-元邸’,打算卖个什么价钱?也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清你这画出来的大饼,究竟有多金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林尘的身上。这,是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林尘微微一笑,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 “嘶……” 听到这个价格,大厅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但紧接着,却是一片意料之外的议论。 “一千两?一套房?”刚才那个要给三个孙子买房的富商,眉头一松,“这个价格……倒也说得过去。若是能换来那些特权,尤其是林大人亲自授课的资格,一千两,不贵!甚至可以说是很便宜了!” “是啊,京师之内,一套带院子的宅子,哪个不要数千两?他这个虽然没院子,但地段和前景好啊!” 秦浩也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个天价,却没想到林尘会报出这么一个“平易近人”的价格。难道,他是真的想做成这笔买卖,而不是存心来戏耍众人的? 就在众人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甚至有些心动的时候,林尘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后半句话。 “诸位,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是一千两……一平。” “一平?” “‘平’是何物?是新的计量单位吗?” 众人再次陷入了困惑。 林尘悠悠地解释道:“没错,‘平’,是本官为方便计算房屋面积,而创立的全新单位。一平,大约便是诸位脚下两块地板砖的大小。而我们‘至尊·状元邸’,为了保证居住的舒适性,最小的户型,面积也在……一百平。” “……” 死寂。 整个售楼中心,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一千两……一平? 最小的……一百平? 那岂不是说,想买一套最小的房子,就需要……十万两白银?!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喧嚣! “十万两?!他怎么不去抢!” “疯了!林尘一定是疯了!十万两,我能在京师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整条街的铺子了!” “这哪里是房子?这分明是金子做的天宫啊!” 秦浩在经历了一瞬间的呆滞后,整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林尘,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咆哮:“林尘!你……你这根本不是在卖房!你这是在抢劫!你是在公然抢劫我们所有人的钱财!房子都还没有,就敢开出十万两的天价!这种房子,能卖得出去才有鬼!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售楼大厅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咒骂声、质疑声、嘲讽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屋顶给掀翻。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林尘,却依旧淡定自若。他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咒骂,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众人的情绪稍稍发泄了一些后,才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稍安勿躁。” 他目光扫过全场,缓缓道:“我知道,十万两这个价格,听起来,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但本官想说的是,‘至尊·状元邸’,它本就不是为所有人准备的。” 这句话,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却也精准地击中了某些人的虚荣心。 “当然,”林尘话锋一转,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本官也知道,让诸位一次性拿出十万两白银,确实是强人所难。所以,我才说,我们采用的是一种独特的‘预售制’!” “在这种制度下,诸位并不需要立刻支付全款。你们只需要先交一笔‘首付’。” “何为首付?”林尘解释道,“就是第一笔付款。根据诸位的财力,可以选择支付三成、五成,乃至七成的首付。剩下的房款嘛……” 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大奉商业逻辑的金融工具。 “剩下的房款,可以向我们特设的‘大奉皇家钱庄’进行贷款!然后,分期偿还!” “贷款?分期?” “没错!就是说,剩下的钱,你们可以分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慢慢还给我们!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贷款嘛,自然是要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的。” 第873章 是哪个天杀的,敢去买他的房子! 林尘走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块小黑板前,拿起粉笔,开始在上面书写、计算。 “我给大家算一笔账。以一套十万两的房子为例,若是您支付三成首付,也就是三万两。那么剩下的七万两,您就可以申请贷款。” “我们提供了多种还款年限供您选择。比如说,选择三十年还清。经过我们精密计算,每个月,您所需要偿还的本金加利息,甚至不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林-尘加重了语气,“诸位,在场的,哪一位不是达官显贵,富甲一方?每个月区区十两银子,对诸位而言,难道不是九牛一毛吗?用一顿饭钱,就能提前三十年,住进这汇聚文运的状元府邸,让您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他放下粉笔,环视着已经再次陷入呆滞的众人,抛出了最后的诱惑。 “更何况,房子,是可以交易的!我今日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京师大学堂的价值,只会越来越高!‘状元邸’的价值,也只会水涨船高!今日你十万两买下,或许明年,它便值十一万两,后年,便是十二万两!它不仅是你的居所,更是你传给子孙后代,一份稳赚不赔的资产!” “会涨个屁!” 人群中,终于有人从那复杂的数字游戏中清醒过来,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林大人!你这是把我们当三岁孩童来戏耍吗?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交易的!还稳赚不赔?我活了五十多年,只听说过米价、布价有涨有跌,从未听说过这房子还能越住越值钱的!” “就是!十万两一套,谁买得起?就算能贷款,那也是欠了人家一屁股债!我可不干!” “不买了不买了!这就是个天大的骗局!” 这一次,无论林尘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大多数人是真的被那十万两的天价给吓退了。他们纷纷摇头,转身向外走去,口中还骂骂咧咧,觉得今天真是白跑一趟,还被人当猴耍了。 秦浩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走到林尘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林大人,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心!你那套歪理邪说,骗不了人!我等着看你这三十栋楼,最后都砸在自己手里,成为全京师最大的笑话!” 林尘看着他,似笑非笑,丝毫没有半分沮-丧。 “是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本官言尽于此,多说无益。还是那句话,机会,只留给有眼光的人。今日起,售楼中心正式接受预订,想买的,可以先交一千两的‘订金’,锁定房源。不想买的,请便。”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径直带着朱能、陈英等人,走进了后面的单独房间。 一进房间,朱能就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得抓耳挠腮,满脸担忧地问道:“尘哥,这……这可怎么办啊?人都走光了!十万两一套,这价格也太离谱了,谁会买啊?咱们不会真要砸手里吧?” 一旁的江广荣也附和道:“是啊,大哥。刚才我看了一下,外面一个人都没留下,全都走了。连那个最开始叫嚣着要买三套的胖商人,都跑得比谁都快。” 林尘却悠闲地坐下,亲自给几人倒了杯茶,脸上没有半分忧色。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笑道:“放心,子弹,还得再飞一会儿。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陈英看着林尘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心中一动,问道:“林兄,你莫非……已经找好了买家?” 林尘呷了一口茶,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等着看好戏便是。” 与此同时,秦浩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正坐在状元楼盘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着那片巨大的工地。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一个公子哥举起酒杯,大笑道,“你们是没看到林尘最后那张脸,虽然还在硬撑,但我看他心里肯定是在滴血!” “可不是嘛!”秦浩得意地喝了一口酒,指着窗外那些高高的竹制脚手架,“就这些破竹竿搭起来的架子,还想卖十万两?他林尘真是想钱想疯了!我敢打赌,他那一千两的订金,一个都收不到!” “等着吧!明日,不,或许今天下午,‘威国公天价卖房,无人问津’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师!到时候,看他还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去见百官!”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举杯,庆祝着林尘的惨败,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灰头土脸的模样。 “我们就在此,等着看他的笑话!来,喝酒!” 第二日,清晨。 秦浩宿醉未醒,头痛欲裂地被人从床上摇了起来。 “公子!公子!快醒醒!不好了!”一个仆人神色慌张,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秦浩不耐烦地睁开眼,怒道:“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公子!天……天没塌,但是……但是城南那边,快要被人给挤塌了!”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秦浩一愣,坐起身来:“什么意思?说清楚!” “售楼处!是那个状元邸的售楼处!”仆人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公子,您是没看到啊!从昨晚半夜开始,就有人去排队了!现在那门口,排起了几条长龙啊!马车把路都给堵死了!那场面,比去年过年去大相国寺抢头香的人,还要多上十倍!” “什么?!”秦浩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他一把抓住仆人的衣领,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的是真的?排队?买那十万两的房子?” “千真万确啊公子!”仆人快要哭出来了,“小的小的亲眼所见!带头排队的,是江南来的好几个大盐商!还有漕运的几个大头家!后面还有好多咱们有头有脸的商人!甚至……甚至小的还看到了好几位翰林院的学士,也在队伍里!” “那状元楼……似乎要卖爆了!” 秦浩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那些人都是傻子吗?疯子吗? 他一把推开仆人,胡乱地穿着衣服,口中狂乱地喊道: “快!备马!快!我们……我们赶紧过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天杀的,敢去买他的房子!” 他急了,他是真的急了。一种被戏耍和背叛的巨大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必须亲眼去看看,这荒诞的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874章 这,就叫营销手腕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一辆华贵的马车便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通往京师城南的官道上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如同一条黄龙,张牙舞爪。 车厢内,杜国公之子秦浩面沉如水,双手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家仆那惊慌失措的报告——“排起了长龙”、“要卖爆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昨夜还在酒楼上,指着那片工地,与朋友们高谈阔论,断言林尘必将自取其辱,成为全京师最大的笑柄。言犹在耳,可现实的耳光,似乎已经隔空扇来,火辣辣地疼。 “一定是林尘找来的托儿!”秦浩在心中恶狠狠地想道,“对!一定是这样!十万两一套的鸽子笼,除了傻子和疯子,谁会去买?他这是在故弄玄虚,打肿脸充胖子!我倒要亲眼去看看,他能请来多少演员,演这场漏洞百出的烂戏!” 带着这种自我安慰和必欲揭穿骗局的决心,秦浩的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然而,当他掀开车帘,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他所有的心理建设,轰然崩塌。 只见那座昨日的“售楼中心”门前,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三条长长的队伍,如同三条蜿蜒的巨龙,从门口一直甩到了数百米开外的大路上。排队的人群中,有身穿绫罗绸缎、一看便知是富商巨贾的,有头戴儒巾、神情焦灼的士子,甚至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勋贵府邸的管家,正带着仆人,焦急地翘首以盼。 无数的马车将附近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车夫的叫骂声、排队者的议论声、维持秩序的护卫的呵斥声,交织成一片鼎沸的声浪,冲天而起。 这哪里是演戏?这阵仗,分明是全京师的财富,都在向这个小小的院落疯狂涌来! “公子……我们……还进去吗?”随行的仆人看着这恐怖的场面,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在嘲笑他昨日的无知与狂妄。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进去!” 他就不信,这些人都是真心来买那十万两的房子的! 与此同时,售楼中心的二楼包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上好的龙井茶香气袅袅,林尘、朱能、陈英、江广荣四人,正临窗而坐,将楼下那火爆的场面尽收眼底。 江广荣看得是心惊肉跳,咋舌不已:“大哥,我的天哪!这……这也太夸张了!下面排队的人,怕不是有上千号了?这队伍老长了!我们昨天还担心一套都卖不出去呢!” 朱能也是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由衷地佩服道:“尘哥,你真是神了!我还以为你昨天是故意气那秦浩,没想到这房子,还真能卖出去!十万两一套啊,这些人眼都不眨一下的吗?” 面对三位兄弟的震惊与赞叹,林尘却只是淡定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别激动。”他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然后,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都是假的。” “什么?!” 朱能、陈英、江广荣三人,瞬间石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如同三座滑稽的雕像。 “大……大哥,你……你说什么?”江广荣结结巴巴地问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尘放下茶杯,看着三人那傻眼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他耐心地解释道:“我说,下面排队的人里,十个有九个,是我花钱雇来排队的。” “啊?!”朱能第一个叫了起来,他一拍大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雇人排队?尘哥,你这是何意啊?我们自己花钱,请人来假装买我们自己的房子?这……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咱们图什么呀?” 陈英眉头紧锁,他虽然也震惊,但心思转得最快,他看着林尘,眼中露出了思索的光芒,试探性地问道:“林兄,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此举,莫非是……‘以虚招实’?你找来的这些人,并非是真正的买家,他们的作用,是给那些真正的买家……看的?” “然也。”林尘赞许地看了陈英一眼,“知我者,陈兄也。”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楼下那鼎沸的人群,声音中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 “这,就叫‘营销手腕’。人性本就如此,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珍惜。反之,越是得不到、需要抢的东西,他们便越觉得珍贵。我们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制造出一种‘房源紧俏、不抢就没’的热销现象!” “你想想,一个真正的买家,他本可能还在犹豫,还在观望。可他来到这里,看到上千人都在排队疯抢,他会怎么想?他会想,‘天哪,这么多人抢,这房子一定是个宝物!再不买,就真的错过了!’如此一来,他的犹豫,便会瞬间变成恐慌。在这种恐慌的驱使下,他还会去计较那十万两是贵是贱吗?不会了!他只会想着,如何才能抢到一套!” 听完林尘的解释,朱能和江广荣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原来,生意……还可以这么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买卖了,这简直是在算计人心! 就在包厢内几人说话的功夫,楼下的局势,正如林尘所预料的那样,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些真正怀揣巨款前来的大商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反而被这火爆的场面给激发了决心。 “快!王管家,赶紧去问问,现在还能不能排上队!老夫今天就算是豁出去了,也得给我那宝贝孙子,抢一个名额下来!”一名须发皆白,身穿锦袍的老者,对着身边的管家大声吩咐道。 很快,昨日那个第一个叫着要买三套房的胖商人,在一群家丁的开路下,满头大汗地从售楼中心里挤了出来,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盖着红印的“订购契约”,脸上洋溢着一种如释重负和得意洋洋的笑容。 第875章 这已经不是房子了,这是金山银山啊! “买到了!哈哈哈!老夫终于买到了一套!”他兴奋地对着同伴挥舞着手中的契约。 旁边一个同样是商贾模样的中年人立刻围了上去,羡慕地问道:“恭喜刘掌柜!贺喜刘掌柜!怎么样?这房子,当真值得?” 那刘掌柜一拍胸脯,唾沫横飞地说道:“值!太值了!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刚才进去问了,威国公亲口承诺,三年之内,必然建成一座‘状元附属小学’!请的都是大学堂的先生来启蒙!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咱们的孩子,从小就由国子监、翰林院级别的先生教导,那日后考上京师大学堂,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另一人也从里面挤了出来,接口道:“是啊!威国公说了,这叫‘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十万两,看似昂贵,但买的,是咱们儿子、孙子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啊!这机会,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那也抢破头啊!” 这几句对话,如同一颗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观望者。 “状元附属小学!” “板上钉钉!” “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这些词汇,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的痛点。 然而,还是有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家底虽厚,但还没到可以随意挥霍十万两地步的勋贵和地方商人,依旧在犹豫。价格,始终是他们心中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就在这时,售楼中心的大门前,负责销售的掌柜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走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宣布: “诸位乡亲父老!诸位达官贵人!承蒙厚爱,本店开盘不到一个时辰,首批一百套房源,已全部售罄!” “因……因购买者太过热情,远超预期!经我们东家,威国公大人临时决定,自即刻起,‘至尊·状元邸’所有剩余楼盘,价格将进行上调!”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地喊道: “楼盘单价,由原来的一千两一平,上涨至……一千一百两一平!欲购从速,过时不候!”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冲天的哗然! “什么?还涨价?!” “疯了!彻底疯了!总价一个时辰就涨了一万两?!” 然而,这阵哗然,很快就被一种更大的恐慌所取代。 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人,脑子“嗡”的一声,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涨价了! 它真的在涨价! 林尘昨天说的,竟然是真的! 再不买,就不是亏一万两的问题了,是可能再也买不起了! “买!我买!别涨了!我马上就交订金!” “让开!都给我让开!老子有钱!老子要买两套!” “别挤我!王掌柜,给我留一套!我跟你可是老交情了!” 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瞬间崩溃了。那些犹豫的、观望的人们,此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双眼通红,发了疯似的向售楼中心的大门挤去,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错过了这趟能改变家族命运的财富列车。 秦浩呆呆地站在人群外,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疯狂的一幕,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二楼包厢内,朱能和江广荣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林尘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端起茶杯,悠然一笑,对已经陷入呆滞的兄弟们,说出了这堂“营销课”的最后一个要点。 “看到了吗?这就叫,追涨杀跌。” “人性,很多时候就是如此。一样东西,价格平稳时,他们会观望,会挑剔。可当它开始上涨,并且涨得又快又猛的时候,那些原本不想要它的人,也会害怕错过,从而蜂拥而至。反之,当它开始下跌,就算再便宜,也没人敢接手。我们,就是要利用这种心理,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到我们口袋里。” “至尊·状元邸”开盘即售罄,并且当场涨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短短半天之内,就传遍了京师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无论是高档的酒楼,还是街边的茶馆;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勋贵,还是埋头苦读的士子,所有人议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这一个神奇的楼盘之上。 “听说了吗?城南那状元邸,开盘就卖光了!现在想买,都买不到了!” “何止是买不到!价格已经涨到十五万两一套了!天哪,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状元邸如此火爆,价格还在涨,你说,咱们要不要也想办法去弄一套?我听说,现在已经有人在私底下,加价一万两,求购那些已经订了房的人手中的契约了!”一名家境殷实的士子,满脸都是担忧与焦虑。 “糊涂!”他身旁的一位同伴,则沉声反驳道,“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威国公林尘在背后抬价!虚假的繁荣罢了!我就不信,这价格还能涨到天上去?等着吧,等这股风头过去,价格必然会跌下来!十几万两白银,都足够在京师内城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子了,谁会去买他那鸽子笼?” “话是这么说……可是……” 可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所以如此关注这“状元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它捆绑了那个令所有读书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京师大学堂! 一年时间,京师大学堂以其远超国子监的藏书、全新的教学模式,以及那高到令人发指的科举录取率,已经无可争议地成为了大奉王朝的第一学府。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进入京师大学堂,就等于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朝廷,踏入了权力的中心!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让无数人,心甘情愿地,为之疯狂! “涨了!又涨了!” “天哪!今日一早,‘状元邸’的挂牌价,已经到一千二百两一平了!” “疯了!整个京师都疯了!这已经不是房子了,这是金山银山啊!” 在“至尊·状元邸”开盘后的第五天,整个京师,都陷入了一种集体的、狂热的焦虑之中。 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每日都在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向上狂奔。 那些最初盼着它跌价、等着看林尘笑话的人,如今一个个面如死灰,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价格的牌子,从一千两,到一千一百两,再到一千二百两……彻底涨到了一个让他们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份上。 “我……我当初要是狠下心,把祖宅卖了,凑个首付就好了……”一名士子失魂落魄地坐在茶馆里,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血丝和绝望。他前日还对这“鸽子笼”嗤之以鼻,今日却觉得,那是自己此生再也无法企及的琼楼玉宇。 第876章 蒸汽机进展 越来越多的人,在恐慌和焦虑的驱使下,加入了抢购的大军。他们托关系、找门路,甚至不惜加价从第一批买家手中求购一张小小的“订购契约”。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状元邸”的价格,不会跌了,只会越来越高,高到将他们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 在这场由林尘一手掀起的资本狂潮中,整个京师的财富观念,正被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着剧烈的重塑。 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林尘,却仿佛一个局外人,正悠闲地与程博士,一同漫步在京师大学堂那静谧的林荫道上。 校园内,青草依依,书声琅琅,与外界的喧嚣与疯狂,恍若两个世界。 程博士看着林尘,眉头却微微蹙起,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 “国公大人,”他斟酌着词句,终于还是开口了,“老朽这几日,也听闻了那‘状元邸’之事。外界……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只要买了您的房子,便等于买到了进入大学堂的门票。老朽心中,实有些不安。” 他停下脚步:“大学堂乃是为国育才之圣地,我们设立了如此严苛的入学考试,为的便是遴选出真正天资出众、品性纯良的国之栋梁。可如今,若是让那些豪商巨贾,单凭金钱,便能将子弟送入我等学府,那……那岂不是让铜臭,玷污了这片净土?长此以往,我大学堂的生源质量,岂不令人担忧?” 林尘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程先生能有此虑,证明我没有看错人。大学堂的学术风骨与生源质量,永远是我们的立校之本,是绝不可动摇的底线。”他先是肯定了程博士的态度,让他稍稍心安,随即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您这次却是多虑了。” “哦?此话怎讲?”程博士有些不解。 “他们交钱,买的,的确是学位名额。”林尘解释道,“但买的,是‘状元附属小学’与未来‘状元附属中学’的学位名额。至于京师大学堂本身,他们买到的,仅仅是一个‘旁听资格’罢了。” 他看着程博士那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深入地阐述自己的理念:“何为旁听?就是可以来听课,可以自由出入图书馆,但他们没有学籍,不是我们大学堂的正式学生!待到三年后,他们想要真正地考入大学堂,和其他所有寒门士子一样,还是得凭真才实学,通过我们统一的、严苛的入学大考!” “如此一来,”林尘摊开手,笑道,“我们既能通过售卖附属中小学的名额,为大学堂的发展,为陛下的大业,筹措到海量的资金。同时,我们又守住了大学堂的招生底线,保证了最终能进入这里的,依旧是百里挑一的精英。钱,我们赚到了。生源,我们也没有影响。博士,您看,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好事?” 程博士细细品味着林尘的这番话,越想,眼睛便越亮。 “旁听资格……附属小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抚着自己的胡须,连连点头,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叹服,“国公大人深谋远虑,竟能想出此等两全之策!是老朽……是老朽思想僵化,目光短浅了!佩服!佩服之至!” 解决了程博士的心头大患,林尘话锋一转,问起了他更关心的事情。 “程先生,不说这些了。我今日来,主要是想问问,咱们那个重点项目——蒸汽实验室,近来进度如何了?那能改变世界的小怪物,有没有被你们给弄出来?” 一提到这个,程博士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兴奋的光彩,他拉着林尘的袖子,快步向校园深处的一座独立院落走去,口中激动地说道:“国公大人,您来得正好!我们……我们已经有重大突破了!” “哦?”林尘心中一喜。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守卫森严的院落前,这里便是大学堂最核心的机密所在——蒸汽实验室。院内,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和“嗤嗤”的漏气声。 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十几名年轻的学生,正围着一个半人高的、由黄铜和钢铁铸成的古怪机器,一个个满头大汗,脸上却都洋溢着亢奋的神情。 “国公大人,您请看!”程博士指着那台机器,骄傲地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按照您给的图纸,造出来的第一台小型的蒸汽机模型!它……它真的能动!” 说着,一名学生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燃烧的木柴,填入机器下方的小锅炉。很快,随着水被烧开,一股白色的蒸汽顺着管道,冲入一个圆形的汽缸。只听“哐当”一声,连接着活塞的摇臂,真的笨拙地、却又坚定地上下运动了起来! 虽然它看起来简陋无比,噪音巨大,还不停地在管道连接处漏着气,但当它动起来的那一刻,林尘还是感到了由衷的激动。 这是历史的车轮,第一次在大奉的土地上,发出了轰鸣! “太好了!太好了!”林尘连声称赞。 程博士兴奋之余,也指出了目前的问题:“只是,这还只是个模型。我们尝试建造大型的,但遇到了几个难以逾越的瓶颈。其一,是管道的衔接。我们目前最好的密封技术,也无法完全承受住高压蒸汽的冲击,总是会漏气,导致压力不足。其二,便是材料的耐受性。大型机器所需要的压强,远超模型。我们用最好的精钢铸造的汽缸,在连续运转半个时辰后,便会出现细微的裂痕。这……这暂时还无法解决。” 林尘点点头,这些都是工业革命初期必然会遇到的问题。他拍了拍程博士的肩膀,给予他最大的鼓励。 “不必心急。科学研究,本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你们已经迈出了最伟大的一步!” 他转向那些眼中闪烁着崇拜光芒的学生们,朗声说道:“你们去告诉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学生,我林尘,在此许下承诺!无论你们是谁,无论出身高低,只要谁能率先解决这两个问题,成功造出稳定、高效的大型蒸汽机,我便亲自上奏陛下,为他请功!” “这个功劳,等同于开疆拓土,等同于沙场之上斩将夺旗的赫赫军功!陛下,必将不吝赏赐,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甚至,直接封爵,也未可知!” 第877章 前往司农寺! 林尘的话,如同一管最猛烈的鸡血,狠狠地注入了在场每一个年轻学子的心脏! 封爵! 对于读书人而言,那是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原以为,只有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才能触及那遥不可及的爵位。却没想到,今日,摆弄这些被世人视为“奇技淫巧”的钢铁疙瘩,竟也能踏上这条通天大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双眼通红,呼吸粗重,看着那台蒸汽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位绝世美人,充满了占有和征服的欲望。 程博士看着学生们那几近癫狂的亢奋模样,不由得苦笑道:“国公大人,您这一句话,怕是让他们未来三年,都要睡在实验室里了。” 林尘哈哈大笑:“我就是要他们如此!大奉的未来,就在这些小疯子的手中啊!” 皇宫,太极殿,御书房。 刚刚下朝的天鼎帝任天鼎,正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而他身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正躬着身子,以一种平稳而又带着一丝惊叹的语调,汇报着“状元邸”的最新情况。 “……据户部昨日呈递的最新折子,只开盘三日,‘状元邸’项目,扣除所有成本,为户部带来的纯粹入账,已高达三百二十七万两白银。且这个数目,每日都还在不断增加。” 任天鼎揉着眉心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多少?吕进,你再说一遍?” 吕进恭敬地重复道:“回陛下,三百二十七万两。” “嘶——” 饶是贵为天子,见惯了金山银海,任天鼎在听到这个数字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多万两! 短短三天! 大奉一年的国库总收入,在刨除各项开支后,盈余也不过千万两左右。林尘这小子,只用三天时间,就给他赚来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年收入? 短暂的震惊之后,任天鼎的脸上,绽放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林尘!好一个威国公!朕常说,这天下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百姓困苦,朕不忍加税。却不曾想,林尘这小子,竟能从那些最富有的商人勋贵口袋里,如此轻而易举地,为朕掏出这么一座金山来!真乃朕之子房,朕之萧何啊!” 有了钱,很多以前想做却因为缺钱而无法推动的事情,就都变得简单了! 任天鼎兴奋地站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雄才大略的光芒。 “有了这笔钱,各地年久失修的水利,可以立刻动工兴修!今年的春汛,百姓便可少受些苦楚!” “去年受灾的几个州府,赈灾的粮食和银两,可以再加拨三成!各地还可以减免赋税。” “朕一直心心念念的‘义务教育’,可以再多推行几个省,先行试点了!朕要让我大奉的子民,人人都有书念!” “还有北疆那些尚未完全归化的蛮子部落,也可以多派些先生,多建些官学,用我大奉文章,去同化他们,让他们知礼仪,慕王化!” 任天鼎越说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幅盛世画卷,正在自己手中缓缓展开。而这一切,都源于林尘那神乎其技的“赚钱”手段。 就在此时,吕进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启禀陛下,还有一事。按时节,又快到一年一度的‘春耕礼’了。” 任天鼎闻言,从兴奋中回过神来,顿时来了兴趣。 他坐回龙椅,笑道:“哦?春耕礼?朕记得,天鼎四年的时候,朕曾下过一道旨,将这徒具形式的春耕礼,改成了对天下农耕有功之人的大赏。凡有进献高产农作物、或是发明了实用新农具者,皆可获得朝廷重奖。怎么,今年,司农寺那边,有奏折呈报了吗?” 吕进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恭敬地递了上去:“回陛下,正是。司农寺在奏折中请示陛下,言说今年各地省、县官府,呈送上来的优良农作物种子,和各式新奇农具,数量远胜往年,种类繁多。其中不乏一些闻所未闻之物,他们不敢擅专,所以要请陛下您亲自过目,并最终定下这一次春耕大赏的排名次序。” “哦?竟有此事?”任天鼎接过奏折,随手翻了翻,脸上笑意更浓,“好啊!这才是朕想看到的景象!我大奉,以农为本,农事兴,则国运兴!” 他看着奏折上那些陌生的名字,心中一动,忽然抬起头,对吕进笑道: “去,传旨,宣威国公林尘,即刻进宫。” “这种好事,这种能让我大奉万千百姓吃饱饭的大事,怎么能少了他这个总能给朕带来惊喜的福星呢?” …… 御书房内,暖香袅袅。 林尘甫一踏入,便看到天鼎帝与太子任泽鹏正对着一幅大奉疆域图,兴致勃勃地指点着什么。 “臣,林尘,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爱卿免礼,快快请起!”任天鼎一见到林尘,便龙颜大悦,主动走下御阶,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林尘,你这次,又给朕立下了一桩天大的奇功啊!三百多万两,哈哈,朕从未感觉收税如此简单。” 旁边的太子任泽鹏,也对林尘投以由衷敬佩的目光,拱手笑道:“林师,您这‘状元邸’一出,如今京师的士子,谈论的都不再是诗词歌赋,而是‘首付’与‘按揭’了。您这一手,当真是点石成金,学生佩服之至。” 林尘谦逊道:“皆是仰仗陛下天威,臣不过是拾遗补缺,揣摩了些许人心罢了,不敢居功。” “诶,你这功劳,谁也抢不走!”任天鼎摆了摆手,随即笑着说明了今日召见的真正原因,“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一桩更有趣,也更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一年前你提出改革春耕礼,如今,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各地呈送上来的新农具、新粮种,听说颇有些新意,朕想让你陪着,一同去司农寺开开眼界。” 太子附和道:“父皇所言极是。正好林师也在此,此等富国裕民的盛事,正该一同参详。” “哈哈,说得好!”任天鼎兴致极高,他转身对一旁的吕进下令道,“吕进,你立刻传朕的口谕,让吏部、户部、礼部、工部、刑部、兵部六部尚书,以及六科给事中,所有在京的三品以上大员,全部放下手中的事务,即刻前往司农寺!” 第878章 春耕大赏! 他顿了顿,声音中透着一股雄心与气魄:“朕今日,就要让我大奉的文武百官都亲眼看一看!看看我大奉的根基所在,让他们明白,刀笔吏的案牍文章固然重要,但这田间地头的学问,才是我大奉江山,万世不移的基石!” “遵旨!”吕进应了一声,苍老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匆匆领命而去。 一时间,整个皇城都为之震动。各部衙门的官吏们,无不惊诧莫名。皇帝陛下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司农寺,临时召集了几乎整个朝廷的核心官员,这在大奉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半个时辰后,当林尘陪同着天鼎帝与太子的御驾,抵达位于皇城东南角的司农寺时,这里早已是冠盖云集,人头攒动。 司农寺,这个平日里在六部九卿面前几乎没有半分存在感的清水衙门,今日却成了整个大奉的政治中心。 司农寺寺卿孟元正,一个皮肤黝黑、身形微胖、看着像个老农多过像个官员的中年人,正诚惶诚恐地率领着他手下那一群同样朴实的官员,跪在门口接驾。 在他们身后,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礼部尚书孔昭林、工部尚书郑有为,以及那位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六科给事中邬思辨等一众朝廷大佬,皆已到齐。他们神情各异,有好奇,有不解,更多的,则是一种对皇帝陛下心思的揣摩。 “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之声,响彻云霄。 “众爱卿平身!”任天鼎春风满面地走下御驾,虚扶了一把最前方的孟元正,“孟爱卿,今日,你这司农寺,可是要给朕,给满朝文武,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孟元正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声道:“托陛下洪福!托陛下洪福!臣等不敢言惊喜,只求不负陛下所托!” 一路上,任天鼎兴致不减,他对林尘和任泽鹏说道:“朕还记得,当初林尘提出这个改革春耕礼的计划时,朝中还有不少反对之声,认为这是轻慢祖制。可现在看来,一个真正能让百姓获益的制度,才是最好的制度!今日,便是检验这制度成色的时候了!” 众人簇拥着帝王,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司农寺的主殿。 甫一进入,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了。 原本空旷严肃的大殿,此刻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展览厅。数十张长条形的展台,整齐地排列着。有的展台上,摆放着各种闻所未闻的植物根茎、种子;有的展台上,陈列着各式各样、造型奇特的农具;还有的展台上,则是一叠叠厚厚的书籍,上面用娟秀的楷书,写着《江南稻作精要》、《北方旱地改良法》之类的标题。 任天鼎目光扫过,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笑道:“孟爱卿,别愣着了,你这个主人家,该给朕和众爱卿,好好介绍介绍这些宝贝了。” “是!陛下!”孟元正压下激动的心情,走到第一张展台前,拿起一本装订精美的书籍,高声介绍道:“启禀陛下,诸位大人。此物,乃是苏州府吴县的一位名叫‘张远山’的举人,耗时十年,遍访江南稻农,所著之农学书——《江南稻作精要》!” “书中,详尽地记述了双季稻的育苗、插秧之法,更重要的是,他还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施肥理念!将豆饼、河泥发酵后,混合作肥,可令水稻亩产,凭空增加一成有余!此法经过我司农寺反复验证,真实不虚!” “哦?”任天鼎闻言,眼前一亮。 在场的官员们,也发出了阵阵惊叹。户部尚书陈文辉更是抚须点头,若有所思。对于他这个大奉的“财神爷”而言,粮食亩产增加一成,这背后所代表的,是难以估量的税收和国力增长。 “你觉得如何?”任天鼎看向孟元正。 孟元正躬身道:“回陛下,臣以为,此书,利在千秋!当为大赏!” “嗯。”任天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孟元正又引着众人,来到另一座摆放着一个巨大铁家伙的展台前。那农具造型奇特,下方有三个如同犁铧般的铁嘴,上方则是一个漏斗状的木箱。 “陛下,诸位大人,请看此物!”孟元正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此物,来自河间府,名为‘三脚耧车’!乃是一名老木匠,结合了播种与犁地之法,所造出的新式农具!” 他亲自上前,演示道:“使用此物,只需一人在前牵引,便可同时完成开沟、下种、覆土三道工序!其播种之效率,是寻常人力的五倍以上!且下种均匀,大大节省了种子的用量!我司农寺测算过,若此物能于北方旱地普及,仅凭节省下来的人力与种子,便可让一个中等农户,多开垦出十亩薄田!” 这一下,连工部尚书郑有为,这位大奉的首席技术官,都忍不住走上前去,仔细地观摩着那耧车的精巧结构,口中啧啧称奇。 大殿内,议论纷纷,惊叹之声不绝于耳。从肥料改良,到农具革新,这些实实在在的进步,让在场的每一位官员,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场“春耕礼改革”,给大奉带来的巨大潜力。 林尘负手而立,也在环顾四周。这些东西,在他看来,确实是这个时代了不起的创造。那本农学书,已经有了近代化肥的雏形。那台耧车,更是明清时期农业发展的重要标志。 就在此时,任天鼎含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尘,你这位春耕礼改革的始作俑者,光看不说话,可不行啊。”皇帝笑道,“你也给朕好好看看,给孟爱卿他们参详参详。待会儿司农寺排出的名次,你可是要替朕,做最后的审核的!”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几乎所有官员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林尘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几分不服。 第879章 林大人,此物在你看来,可够得上‘重要\’二字? 尤其是以孟元正为首的一众司农寺官员,脸上更是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孟元正向前一步,虽然依旧躬着身子,但语气却明显硬了几分:“陛下,恕臣直言。农事一道,术业有专攻。我等在司农寺,日夜与五谷农具为伴,数十年如一日,方才敢说略有心得。”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尘,继续道:“林大人固然是文韬武略,经天纬地之才。但于此道,或非其所长。这殿中的每一件呈品,都是我等与各地农官,反复试验、勘查、辨别,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最终遴选出来。这排名次序,臣等,自问还是比林大人,要强上一些的。”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孟大人所言极是!陛下,此事,还是交由司农寺定夺为好。” “是啊,林大人虽然厉害,但那是在军事、经济方面。这田间地头的学问,隔行如隔山啊!” “我等都看了又看,这几样,已是今年最大的惊喜了,断不会有错。” 面对这几乎一边倒的质疑,林尘却只是付之一笑。他环视众人,从容不迫地开口了,而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诸位大人,说得都在理。于农事,我的确是门外汉。所以,我也就随便瞅一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本农学书,和那台精巧的耧车,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依我之见,这些东西嘛……无论是这本讲肥料的书,还是这台能省人力的农具,目前来看,都还不能排到第一。” “因为,它们还不够重要。”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够重要? 能让亩产增加一成的农学书,不够重要? 能让效率提升五倍的新式农具,不够重要? 在这位威国公的眼里,到底什么,才算是重要? 孟元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已经不是质疑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对他,对整个司农寺,乃至对天下所有农官心血的公然蔑视! 他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音:“那……那倒要请教林大人了!依您之见,这些地方献上来的农具、农作物,究竟哪一样1,才配得上‘重要’二字?哪一样,才够资格,排到这春耕大赏的头名?!” 林尘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却不急着回答,反而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大人何必动怒?你先别管我怎么想,继续介绍便是。说不定,后面的宝贝,能让我改变主意呢?”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更让孟元正憋屈得几欲吐血。他狠狠地瞪了林尘一眼,强压下怒火,转身对任天鼎道:“陛下!这边请!” 他将众人引向大殿最中央,也是最显赫的一个展台。那上面,只摆放着一捧金灿灿的稻谷。 孟元正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大声说道:“陛下!诸位大人!若论今年所有呈品之最,非此物莫属!” “此物,乃是自彩云之南的滇省云州,由当地边军,从一个名为‘占城’的大奉以南的小国,所获得的稻种。当地人,称之为——‘南城稻’!” “此稻,不择田地,耐旱耐涝!而最最关键的是,它的产量……高得惊人!经我司农寺试种,其亩产,竟是我大奉寻常水稻的两倍有余!” “亩产,两倍有余?!” 孟元正的话音刚落,整座大殿,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天鼎帝任天鼎那原本含笑的眼睛,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一个箭步冲到展台前,甚至顾不上什么帝王仪态,直接伸手抓起一把那金灿灿的稻谷,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当真?!”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没有什么比“粮食”这两个字,更能牵动他的神经。亩产翻倍,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 这意味着,大奉的粮仓将史无前例地充盈! 这意味着,即便遭遇大灾之年,朝廷也有足够的底气赈济天下,安抚流民! 这意味着,他可以支撑起规模更庞大、征战更持久的军队,去开疆拓土,去实现他心中那未竟的雄图霸业! “回陛下!千真万确!”孟元正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如钟,“我司农寺上下,试种了整整半年!其产量,稳定在寻常稻种的两倍!此乃祥瑞!天佑我大奉的祥瑞啊!” “好!好!好!”任天鼎连说三个“好”字,龙颜大悦,抚掌大笑,“孟爱卿,你司农寺,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朕,要重重地赏你!” 周围的群臣,此刻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纷纷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赞美之词如潮水般涌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神稻,乃我大奉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啊!”户部尚书陈文辉第一个站出来,他比谁都明白这东西的价值。 “是啊!此非人力所能及,实乃上天感念陛下仁德,特降此神物,以兴我大奉!”礼部尚书孔昭林立刻将功劳归于天命。 “有此物在,何愁天下不定?何愁四夷不宾?大奉国运,当如日中天!” 一时间,马屁声、恭贺声此起彼伏。孟元正和他手下的司农寺官员们,个个挺胸抬头,满面红光,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荣光。在这片喧嚣中,孟元正的目光,带着一丝挑衅和十足的骄傲,再次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林大人,”他扬起下巴,朗声问道,“不知这亩产翻倍的‘南城稻’,在你看来,可够得上‘重要’二字?可有资格,做这春耕大赏的头名?” 霎时间,所有声音都静止了。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再次聚焦于林尘。 他们都想看看,面对这无可辩驳、如同神迹一般的“南城稻”,这位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威国公,又该如何自处?是会承认自己眼拙,还是会继续强撑? 然而,林尘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脸上没有半分震惊,更没有丝毫被折服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他缓步走到展台前,拿起几粒稻谷,放在指尖捻了捻,然后,淡淡地开口了。 “此物的确不错。” 仅仅是不错?众人面面相觑。 第880章 春耕大赏头名,非此物莫属! 林尘放下稻谷,继续道:“不过,要说它就是头名,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毕竟,南橘北枳的道理,诸位大人,应该都懂。” “此稻种,既然来自大奉以南的‘占城’小国,那是否能适应我大奉的土地与气候,还需要在更多的地方,进行更大规模、更长时间的试验,才能得出结论。” 孟元正闻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当即反驳道:“林大人此言差矣!我司农寺已经试种了半年,事实俱在,何来为时过早一说?您这般说,莫非是信不过我司农寺上下的心血吗?” “就是!林大人未免也太过谨慎,甚至是悲观了!” “神稻在此,还谈什么南橘北枳?此乃对祥瑞的不敬!”几名官员立刻附和,对林尘的“泼冷水”行为表示不满。 林尘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反驳,只是将目光转向孟元正,开始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孟大人,我且问你,你可知那‘占城’小国,气候如何?一年之中,雨水几许?酷暑几时?可有霜冻之期?” 孟元正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这个……据呈报的边军所言,那边终年湿热,几无冬季……” 林尘点点头,不等他多想,第二个问题便接踵而至。 “那我再问你,此稻在占城,一年可得几熟?” “……据闻,可得三熟。”孟元正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微的汗珠。 “好,问题来了。”林尘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占城一年三熟,气候湿热。而我大奉,即便是最南方的岭南,亦是一年两熟,且有明显的四季之分。将一个适应了热带、且一年三熟的稻种,移植到我们这里,它的习性是否会改变?产量是否会下降?这些,孟大人可曾做过对比研究?” “这……”孟元正语塞。 林尘的攻势,却远未结束。 “其三,灌溉。占城雨水丰沛,此稻,是靠天时降雨,还是需引江河之水灌溉?其需水量,与我大奉的稻种相比,是多是少?若遇上旱年,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水源来供养它?” “其四,虫灾。占城当地,有何常见的害虫?此稻,对其抵抗力如何?那些害虫,我大奉可有?我大奉本土的害虫,是否会对这种‘外来’的稻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些,孟大人可有防治的预案?” “其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林尘的目光扫过全场,“东西是好,但我大奉,自古以来,便是南稻北麦。南方百姓,才以稻米为主食。此稻,即便能在南方大获成功,对于占据我大奉半壁江山、以小麦面食为主的北方百姓而言,他们也未必习惯,而且北方改种水稻,成本不小。”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如同一阵密不透风的组合拳,打得孟元正和一众司农寺官员,哑口无言。 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一个农作物的引进问题。在他们看来,产量高,就是王道!哪里会想到,这背后还牵扯到气候学、水利学、生物学、甚至是社会学等一系列复杂无比的因素。 林尘所提出的这些问题,每一个,都精准地切中了他们知识的盲区。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那些方才还高声附和的官员,此刻都低下了头。 任天鼎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让林尘这条“鲶鱼”,来搅动司农寺这潭死水!让这些固步自封的官员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好了好了!”他笑着站出来打圆场,“林爱卿所虑,极有道理!孟爱卿,你们司农寺,日后务必要将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东西是好东西,但如何用好它,才是关键!此事,就这么定了。走,看下一个!” 孟元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是”。 接下来的参观,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闷和尴尬了。 孟元正和一众官员,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发泄。他们继续介绍着接下来的展品,有能改良盐碱地的草木灰法,有来自西域的耐旱苜蓿,皆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但无论他们介绍得如何卖力,林尘都只是兴趣缺缺地看上一眼,不置可否。 群臣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威国公的眼界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连“南城稻”这等神物,他都能挑出一堆毛病,其余的东西,自然更入不了他的法眼。 渐渐的,众人也都失去了兴致,只是跟在皇帝身后,走个过场。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大殿最角落的一个展台区域。这里摆放的物品,显得杂乱而不起眼。几样看不出名堂的块茎植物,几本字迹粗糙、用麻线装订的书册,还有几件看起来就十分普通的锄头、镰刀。 孟元正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对任天鼎敷衍地介绍道:“陛下,此处,乃是岭南省所献上来的物品。都是些当地的农作物和百姓自己发明的普通农具,无甚新奇之处,臣等鉴定过,都很一般。咱们……还是往前走吧。” 他说着,便做出引路的手势,想带着任天鼎和群臣,快步走过这片他认为是在浪费时间的区域。 其余官员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没人愿意多看那些“土疙瘩”一眼。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走过展台的时候,一个平淡却清晰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等一等。” 是林尘。 所有人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他们疑惑地回过头,看向林尘。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那片被众人嫌弃的展台前,目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展台角落里,一堆毫不起眼的、沾满了泥土的紫皮植物块茎。 任天鼎也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笑道:“怎么了?莫非你在这堆‘凡品’之中,又看出了什么门道?” 林尘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那紫皮的“土疙瘩”,托在掌心,反复地端详着。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如火的光芒,那是一种发现了绝世宝藏才会有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扫过皇帝,扫过太子,扫过所有满脸困惑的文武百官。 然后,他用一种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向整个大奉王朝,做出了他的宣告。 “陛下。” “臣,已经发现了这一次春耕大赏的头名了。” “非此物,莫属!” 第881章 资金薯,亩产千斤 林尘那一句平淡却又无比笃定的“非此物莫属”,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的哗然! “什么?!” “他……他说什么?这个……这个土疙瘩,是头名?” “威国公不是在说笑吧?这东西,灰头土脸,其貌不扬,连南城稻的一根稻穗都比不上啊!” 群臣惊愕,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荒谬与不解。他们觉得,林尘不是疯了,就是故意在哗众取宠,羞辱在场的所有人。 司农寺寺卿孟元正,那张刚刚才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此刻又气得铁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视若珍宝的“南城稻”,被批得一文不值。而这堆被他当作垃圾一样,准备一扫而过的烂薯块,竟然被对方捧上了天?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用脚底板反复摩擦! “林大人!”孟元正的声音尖锐而又充满了讽刺,“您莫不是在与我等开玩笑?此物,不过是岭南儋州呈上来的众多杂物之一!卑职虽然眼拙,但也看得出,这不过是某种不知名的块茎罢了!您说它是头名?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几名与孟元正交好的官员,也立刻站出来冷嘲热讽。 “是啊,林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春耕大赏,乃是国之盛事,岂能如此儿戏?” “我看,威国公是看了半天,眼花了吧?要不要先歇息片刻?” 然而,与这些急于表现的官员不同,像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这等老成持重之辈,却没有立刻出声。他们见识过林尘的种种神奇手段,深知他从不无的放矢。他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开玩笑的神色,那双眼睛里,反而透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炽热无比的认真。 他们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这平平无奇的土疙瘩,当真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林尘,”任天鼎也同样不解,他走上前,拿起一个打量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物,朕看也的确是平平无奇,为何你对它如此上心?” 林尘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皮球踢了回去:“陛下,此物既然由岭南呈送,司农寺想必应该知晓其来历与名目吧?” 孟元正被他问得一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回……回陛下,回林大人。此物,是岭南儋州府送过来的。据他们的折子上说,这是一种……一种新型作物,当地人称之为‘紫金薯’。还是当地驻军,剿灭了一伙从南洋流窜过来的海盗,从其船上缴获的。至于其余的……折子上,就没再多说了。” 他哪里好意思说,因为看这东西其貌不扬,送来的折子,他根本就没仔细看,直接就扔到了一边。 “哦?紫金薯?”任天鼎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倒是比它的外貌好听一些。 孟元正此刻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追问道:“那下官倒要斗胆请教林大人了,此物,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竟能让您认为,它比亩产翻倍的南城稻,还要重要?” 林尘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将会颠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投下了一颗真正的,足以将整个大奉王朝都炸得天翻地覆的重磅炸弹。 “如果说,此前的南城稻,能让水田亩产翻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此物,这‘紫金薯’,无论水田旱地,无论山坡河滩,亩产,可达四倍!甚至,在水肥充足的情况下,亩产千斤,也绝非难事!” 亩产……千斤!!!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大殿中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千斤…… 一亩地,产粮一千斤?!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神话!这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大奉最好的良田,风调雨顺的丰年,亩产也不过三百斤上下! 这东西,竟然能产千斤?! “不……不可能!!!” 一声凄厉的、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是孟元正! 他状若疯魔,双眼血红,指着林尘,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亩产千斤?你……你这是在妖言惑众!自古以来,何曾有过亩产千斤的作物?!你这是欺君!是弥天大谎!” 他彻底失态了。因为林尘所说的话,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摧毁了他一生建立起来的农业观。他无法接受,也绝不相信! 任天鼎也被这个数字,震得心神摇曳,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惊喜吗?惊喜!但更多的,是和孟元正一样的,不敢置信! “亩产千斤……”他喃喃自语,看向林尘的眼神,充满了探寻与怀疑。 面对着这满殿的震惊、质疑,甚至是敌意,林尘却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有多么厉害。 在他的那个时代,这东西,被称为“红薯”。 当年那个腐朽的大清王朝,对汉人那般糟糕,却依然能让人口爆炸式地增长到四万万,靠的是什么?不是什么康乾盛世的仁政,靠的,就是这小小的红薯,以及另一种名为“土豆”的神物,在华夏大地上的广泛种植! 它和土豆一样,几乎不挑剔任何土地。 山坡、沙地、盐碱地……只要是能长草的地方,它就能活! 它耐旱、耐涝、耐贫瘠,生命力顽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它的产量,高得吓人! 这东西,对于一个封建王朝而言,其价值,甚至超过了一支百万雄师! 第882章 朕早说过,他是得授天书的奇才 林尘看着状若疯癫的孟元正,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孟大人,你先不必激动。此物,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产量,自有它的道理。” “其一,它极易成活。无论是用它的块茎,还是藤蔓,只需埋入土中,便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无需像稻麦一般,精耕细作,费心育苗。” “其二,它对土地的要求极低。我刚才说过,山坡、河滩、甚至是贫瘠的沙地,它都能生长。这意味着,我大奉无数以往被视为无法耕种的抛荒之地,都将因为它,变成一片片新的粮仓!” “其三,它的全身,都是宝。地下的块茎,可作主食,饱腹感极强。地上的藤蔓,亦可当做菜蔬,甚至可以作为牲畜最优质的饲料。没有一处是浪费的。” “当然,”林尘话锋一转,实事求是地说道,“此物,也并非完美无缺。它唯一的缺陷,便是对土地的肥力,消耗极大。若在一块土地上连续种植,两年之后,便会地力衰竭,产量大减。” 听到这里,孟元正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叫道:“你看!你承认了!此物有巨大缺陷!它会毁了我们的土地!” “所以,”林尘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道,“我们只需要在种植过它的土地上,轮种一些豆科类的作物,比如大豆。大豆的根瘤,可以固氮,能将空气中的氮肥,转化为土地的养分。如此轮换耕种,不仅能保证此物的产量,更能让我大奉的土地,越种越肥沃!” “和它那足以养活亿万生民的巨大功绩相比,这点小小的缺陷,以及我们早已掌握的解决之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尘摊开手,看着孟元正,最后总结道:“孟大人,现在,你还觉得,此物,当不得‘国器’二字吗?” 孟元正呆住了。 轮种……豆科……根瘤固氮…… 这些闻所未闻,却又仿佛蕴含着无上至理的词汇,像一把把重锤,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敲得粉碎。 他怔怔地看着林尘,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那渊深似海的平静,心中那股不服与愤怒,潮水般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彻彻底底的无力与叹服。 他……败了。 败得心服口服,败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哈哈!国器!说得好!此物,真乃国器也!” 一阵爽朗无比的大笑声,打破了沉寂。 是任天鼎! 他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半分怀疑,只剩下如岩浆般炽热的狂喜!他一把抓起那枚“紫金薯”,如同捧着传国玉玺一般,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信了!他彻底信了! 林尘的这番解释,有理有据,有弊有利,甚至连解决之法都一并提出,逻辑之严密,思虑之长远,绝非信口开河的狂言! 其余的群臣,此刻也终于回过味来,一个个看向林尘的眼神,已经从看疯子,变成了看神仙。 孟元正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臣有眼无珠!臣尸位素餐!未能识得此等神物,险些让国之重器,蒙尘于此!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他深深地叩首下去,内心充满了悔恨与后怕。 任天鼎此刻心情大好,哪里还会真的重罚他。他笑道:“行了,起来吧。你只是眼界不够,并非有心之失。念在你过去也算勤勉,便罚你一年俸禄,以示惩戒吧!” “谢……谢陛下天恩!”孟元正颤巍巍地站起,退到一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任天鼎转向司农寺众官,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司农寺,即刻起,将所有‘紫金薯’,列为最高等级的机密!在京郊最好的试验田里,给朕种下去!朕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验证它的产量,摸索出最适合我大奉的种植之法!如若真能亩产千斤,朕要它在三年之内,推广到我大奉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县!” “遵旨!”司农寺众官,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做完这一切,任天鼎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满朝文武,朗声说道:“诸位爱卿,今日之事,想必也给你们提了个醒。林尘虽然年轻,但朕早就说过,他乃是梦中结识仙人,得授天书的奇才。他所知道的许多东西,远超我等凡俗的认知。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又云:达者为师!在富国强兵、利济万民的学问上,林尘,便是当之无愧的达者!朕希望你们,日后要多多向他请教,多多学习!切不可再因年龄,而心生轻慢!” 这番话,等于是用皇帝的权威,为林尘所有的“超前知识”,盖上了一个官方认证的、不容置疑的戳。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群臣心中一凛,齐齐躬身称是。 这时,林尘又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一议。此次春耕大赏,之所以能发现‘紫金薯’这等神物,以及‘南城稻’、‘三脚耧车’等诸多宝物,皆因陛下改革之功,亦是地方官吏用心之果。臣以为,对此次所有获奖的州、府、县,皆应下旨嘉奖,以彰其功,以励后人!” 任天鼎闻言,抚须大笑:“善!爱卿所言,深得朕心!理当如此!” 他看着林尘,眼中满是欣赏与欣慰。 有此麒麟之才,何愁大奉不兴! 有此定国神物,何愁天下不稳! 而且如果能亩产千斤,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国家人口能够再翻倍,这是绝对的好事,而且百姓能吃饱饭,吃饱饭就不会造反,对国家安定是有好处的,民以食为天,这话从来没假过。 第883章 我便要启程,返回西南了 英国公府内,一片忙碌而又温馨的景象。 林尘,终于要正式开府了。 天鼎帝所赐的威国公府,早已修缮一新,其规模与建制,甚至比眼下的英国公府,还要宏伟几分。这几日,林如海几乎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亲自坐镇,指挥着府中的仆人、丫鬟们,将一箱箱的书籍、器物、珍玩,小心翼翼地搬上马车。 “慢点!慢点!那可是前朝大家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陛下御赐的!磕了碰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还有那个,对,就是那个紫檀木的架子!那是尘儿最喜欢的,专门用来放他那些格物图纸的,都给老夫轻拿轻放!” 林如海穿着一身常服,却比在朝堂上还要威严几分,他背着手,在庭院中来回踱步,嗓门洪亮,事无巨细地指挥着一切。 林尘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他无奈地上前一步,说道:“父亲,您歇会儿吧。这些小事,交给管家处理便是了,您何必亲自在此盯着,累坏了身子。” 林如海闻言,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懂什么!开府立户,乃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这代表着你从今往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要独当一面了!为父若不帮你把好这第一道关,日后岂能放心?” 他拉着林尘,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语重心长地开始了属于父亲的、絮絮叨叨的叮嘱。 “尘儿啊,你现在是国公了,身份不同往日。这开府之后,你那府中的奴仆丫鬟,少说也有上百人。人心隔肚皮,你得知人善任,更要严加管教。立下规矩,赏罚分明,切不可让他们狗仗人势,败坏了我们林家的门风,知道吗?” “嗯,儿子记下了。”林尘点点头,态度良好。 “还有,”林如海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更加郑重,“安乐公主如今已有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是我林家头一桩的大事!女子有孕在身,情绪难免会有些起伏不定,你身为夫君,要多体谅,多让着她。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由着她。切不可因朝堂上的烦心事,就回家甩脸子,伤了公主的心,更伤了你那未出世的孩儿,明白吗?” “是是是,父亲说的是,儿子都明白。”林尘连声应付,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岁时,被父亲耳提面命地教训的场景。 就在林如海还想继续往下说“关于如何处理与勋贵邻里的关系一百条”时,救星终于来了。 “哈哈!林兄!我们来给你道贺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只见朱能、陈英和江广荣三人,联袂而至。 “你们怎么来了?”林尘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相迎。 林如海看到这几个与儿子交情莫逆的年轻人,也停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众人一番寒暄见礼,其乐融融。 陈英看着这满院子忙碌的景象,拱手笑道:“林兄,恭喜你即将开府,另立门户。想来日后,我等再来寻你喝酒,便要去那威国公府了。” 一番日常的笑谈之后,陈英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收敛了一些,他看着林尘,正色道:“林兄,其实今日前来,除了道贺,也是来与你辞行的。后日,我便要启程,返回西南了。” “哦?”林尘闻言,颇为讶然,“这么快?我原以为,你还会在京师多待上一阵子。” 陈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苦笑道:“我倒是想多留些时日,与诸位兄弟多聚聚。只是,家父那边,军务繁忙,催得紧,急需人手回去帮忙。而且……陛下对我,也算是彻底放心了,觉得我待在京师,也无甚大用,自然也就恩准我回去了。”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但林尘却听出了其中深意。陈英当初名为入京学习,实为质子。如今,随着林尘的崛起,大奉国力日盛,天鼎帝让他回去,是对镇国公的信任。 林尘心中了然,他重重地拍了拍陈英的肩膀,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定要为你好好送行!” 他环视众人,豪气干云地一挥手:“走!今日什么都不干了!咱们去红袖招!不醉不归!” 半个时辰后,京师最负盛名的销金窟,红袖招。 当林尘一行四人,出现在那熟悉的朱漆大门前时,门口迎客的龟奴,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认出了什么,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口中高喊着:“妈妈!妈妈!贵客!天大的贵客临门了!” 很快,一个身影,如同一阵香风般,从楼内疾冲而出。正是红袖招那位风韵犹存的老鸨,翠姨。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公子!林大人!不,是威国公爷!”翠姨一见到林尘,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瞬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她满是热情地上前行礼,那股子亲热劲儿,比见到亲爹还亲。 “林公子,您这可真是……真是好久没来了!奴家天天盼,夜夜盼,都快把这门槛给盼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又在林尘身上滴溜溜地转,啧啧称奇:“您如今,可是咱们整个京师,不,是整个大奉的传奇人物!您与我们这儿出去的彩云姑娘的那段佳话,现在可是被编成了评书,天天都有人来讲呢!都说您是古往今来,第一痴情的状元郎呢!” 林尘被她说得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道:“莫要取笑我了。今日,是为我这位兄弟送行,他后日便要远赴西南。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地方,最好的姑娘,都给爷叫出来!” “哎哟!那还用说!”翠姨一拍大腿,满脸堆笑,“放心吧,林公子!您现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别说是那些姑娘们,就是您写的片纸只字,都能让她们的身价倍增!谁不愿意来沾您的光?谁不想得您一首诗词?”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您先随我来,去彩云姑娘以前住的那个‘彩云小筑’。那院子啊,自打她跟了您,奴家就一直空着呢,每日都让最好的丫鬟打扫,不让任何人住进去!就等着您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 林尘闻言,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这老鸨,倒是会做人。 第884章 我们姐妹,定当尽心竭力! 一行人随着翠姨,穿过喧闹的前堂,向着清净的后院走去。 路上,看着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亭台楼阁,陈英忽然感慨万千地开口了。 “林兄,还记得吗?咱们……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啊。” “自然记得。” 陈英哈哈大笑起来:“我还记得,就是在这里,你把那什么草原蛮子的王子,给揍得满地找牙,然后……就进了刑部大牢!”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林尘也不禁失笑:“当时,的确是那草原蛮子太过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朱能一挥手,满不在乎地笑道:“嗨!现在还提那些蛮子作甚?不过区区两年光景,那些所谓的草原雄鹰,不都让你给打得灰来烟去了嘛!” 江广荣立刻在旁边点头附和,一脸崇拜:“三哥说的是!林大哥威武!” 林尘笑着纠正道:“是‘灰飞烟灭’。” “对对对!大哥说的是!灰飞烟灭!”江广荣立刻改口。 朱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粗声粗气地说道:“管他什么烟,什么灭的!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俺一个整日舞刀弄枪的武夫,哪里需要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词儿!” “哈哈哈……” 林尘、陈英、江广荣三人,看着他那一本正经耍无赖的模样,尽皆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兄弟间才有的默契与轻松。 “彩云小筑”内,早已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精致的房间里,熏香袅袅,茶点齐备。 四人刚刚落座,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环佩叮当、香风浮动的声音。 翠姨亲自领着一群女子,鱼贯而入。 只见这群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足足有十人之多!她们个个身着华丽的罗裙,身姿绰约,眉眼含春,正是红袖招如今最当红的几位花魁。 “林公子,您看,”翠姨满脸是笑,得意地介绍道,“奴家一说您来了,还要为兄弟送行,这些个姑娘们,一个个都抢着要来,拦都拦不住呢!都说能陪您和您的兄弟们喝杯酒,是她们天大的福分!” 林尘目光扫过,点了点头,对这些莺莺燕燕说道:“行了,都别站着了。今日的主角,是我这位陈公子。你们,都得拿出看家本领,好好地陪陈公子喝几杯。谁要是能把他伺候好了,爷重重有赏!” “是,林公子!” 那些花魁们闻言,顿时媚眼如丝,娇笑连连。她们如同闻到花蜜的蝴蝶,立刻围了上来,各自在陈英、朱能和江广荣身边坐下。 一时间,倒酒的,夹菜的,软语劝酒的,莺声燕语,不绝于耳,气氛瞬间便热烈了起来。 尤其是陈英,作为今天的“主角”,更是被四五名最顶尖的花魁围在中央,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让他都有些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名胆子较大,名为“素心”的花魁,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来到林尘面前,美目中秋波流转。 “林公子,奴家敬您一杯。”她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动听,“只是,光喝酒未免有些无趣。您……能否像当初为彩云姐姐那般,也为我们这些姐妹,写上一首诗词?哪怕只是一句半句,也足够我们增色不少了。” 她此言一出,其余的花魁们,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美目,齐刷刷地望向林尘。 “是啊是啊,林公子,您都许久没写新词了!” “京师的才子们,都说您的诗词,如今已是千金难求呢!” 另一位名为“锦瑟”的,倒是颇为体贴,她柔声说道:“姐姐们莫要为难林公子了。林公子如今是国之栋梁,每日政务缠身,宵衣旰食,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作这些风花雪月的诗词。” 林尘闻言,哈哈一笑。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眼前这群千娇百媚的佳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政务虽忙,但为兄弟送行,为美人助兴的闲暇,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瞬间变得惊喜无比的俏脸,缓缓地说道: “不过,今日写诗,倒是有个前提。” “前提便是,你们,得先把我这位陈公子,给伺候舒坦了,喝高兴了。只要他点头说一声‘满意’,爷今晚,就为你们写一首最好的!” “林公子放心!” “我们姐妹,定当尽心竭力!” 花魁们闻言,顿时媚眼如丝,娇笑连连,再次将所有的热情,都投向了已经快要被美酒和温柔乡淹没的陈英。 在林尘的授意下,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花魁们,此刻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将今日的主角—陈英,伺候得舒舒服服。 一时间,丝竹之声悦耳,莺声燕语撩人。有的姑娘轻声细语地讲述着京师最近发生的趣闻,有的则端着精致的果盘,用银签捻起一块冰镇的荔枝,亲手送到陈英嘴边。 陈英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张俊脸早已红得如同火烧云,口中连称“不敢当”,身体却很诚实地享受着这帝王般的待遇,引得朱能和江广荣在一旁哈哈大笑,不断地起哄劝酒。 “二哥,你可得加把劲啊!”朱能一边将一个给他倒酒的姑娘搂在怀里,一边大着舌头嚷嚷道,“尘哥可是下了死命令了,你要是不点头说满意,我们今晚可就没诗听了!这帮小娘子,还不得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陈英苦笑着摆手:“你就莫要取笑我了。有诸位兄弟和姑娘们作陪,陈英已是……已是心满意足。” 几杯烈酒下肚,众人话匣子也彻底打开,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江广荣满脸崇拜地看着林尘,说道:“大哥,我听人说,你那紫金薯,要是真能亩产千斤,咱们大奉,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饿死的人了?这是真的吗?” 林尘笑着点点头:“理论上是如此。只要推广得当,至少,能让天下百姓,都有一口饱饭吃。” “我的天!”江广荣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的崇拜,几乎要化为实质,“那大哥你,可真是活菩萨了!这比打多少胜仗的功劳都大!” 朱能在一旁听着,深以为然地一拍大腿,粗声粗气地感慨道:“谁说不是呢!想当年,咱们刚认识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般光景?” 第885章 这酒,还喝吗?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战战兢兢、满脸堆笑的姑娘们,又想起了什么,咧嘴笑道:“我记得,那会儿咱们来这红袖招,还总能遇到一些不开眼的公子哥,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敢来找麻烦,跟咱们抢姑娘。现在倒好,清净了,竟然一个都遇不到了,真是奇了怪了!” 他这话,纯属是酒后无心的感慨。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雅间的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 一个身影,带着满身的酒气,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来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锦绣华服,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却充满了乖戾与嚣张。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 此人一进来,便无视了在座的林尘等人,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房内的一众花魁身上来回扫视,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道:“素心!素心姑娘在哪儿?给小爷……滚出来!” 他寻找的,正是方才第一个向林尘敬酒的那位素心姑娘。此刻,素心姑娘正坐在陈英身旁,闻言花容失色,下意识地便往陈英身后缩了缩。 林尘和陈英听了,脸上却同时露出了一丝古怪而又玩味的笑容,齐齐地看向朱能。 江广荣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憋着笑对朱能道:“三哥,你这……” 朱能那张还带着醉意的脸,彻底僵住了。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林尘和陈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别看我呀。”朱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林尘看着他那副窘迫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朱能啊朱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乌鸦嘴!” 那闯进来的公子哥,此刻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发现,这些人非但没有因为他的闯入而惊慌失措,反而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调侃说笑,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大胆!”他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门口的香炉,指着林尘等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小爷我是谁吗?见了小爷,竟然还敢安坐于此?!” 林尘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饶有兴致地笑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 那公子哥见他如此轻慢,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他挺起胸膛,用一种足以让整个红袖招都听见的声音,傲然无比地吼道:“你们给小爷听好了!家父,乃是两江总知府,李鸿运!小爷我,便是总知府衙门的大公子,李威!识相的,就立刻把素心姑娘给我交出来,然后跪下磕头认错,否则,小爷我一声令下,便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口中的“两江总知府”,虽非朝廷定制,却是地方上对两江总督的一种俗称,权柄之重,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 听到这个名号,那些花魁们,无不吓得脸色煞白。 然而,林尘听完他的自报家门,脸上的玩味之色,却变得更浓了。 “两江总知府的儿子?” 他放下酒杯,终于抬起眼,看向那个名叫李威的公子哥,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李威自己,都瞠目结舌的话。 “嗯,挺大的官。” “不过,那从今天起,你爹,就不是总知府了。” 林尘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念在他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死罪可免。就让他,去琼州儋县,当个县令吧。”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威呆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什么? 让自己那个权倾两江、圣眷正浓的父亲,去那个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当一个……县令? 在短暂的死寂之后,李威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怒!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气得浑身发抖,面目狰狞,指着林尘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竟敢口出狂言,侮辱朝廷三品大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上!把他的舌头割了!把他手脚打断!出了事,我爹担着!” 他身后的两个家丁,闻言便要凶神恶煞地扑上来。 “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出声的,不是林尘,也不是朱能,而是江广荣!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他指着李威,怒不可遏地喝道:“你好大的狗胆!你知道你骂的是谁吗?!” 李威被他这一下,震得一愣。 朱能此时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冷笑着,将身上的侯爵玉佩,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瞎了你的狗眼,连威国公当面,都敢在此狂吠!” “威……威国公?!” 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冰水,从李威的头顶,瞬间浇到了脚底! 他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苍白与恐惧! 威国公……林尘?! 那个平定北境,状元及第,执掌军机,权倾朝野的……威国公?! 那个连草原蛮王都说杀就杀,纵横捭阖的……活阎王?! 李威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面条一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咕咚”一声,他瘫软在地,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裤裆处,迅速地洇湿开来,一股骚臭味,弥漫了整个雅间。 “我……我……”他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那两个家丁,更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两声,跪在地上,对着林尘的方向,如同捣蒜一般,疯狂地磕着响头。 陈英看着眼前这滑稽而又可悲的一幕,缓缓地站起身。他甚至没有去看地上的李威一眼,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这个字,仿佛是天底下最动听的仙乐。 李威如蒙大赦,也顾不上那早已湿透的裤子,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修罗场。 那两个家丁,也紧随其后,狼狈而逃。 雅间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那般纯粹的其乐融融了。那些花魁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们看向林尘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挑逗与亲昵,只剩下如同仰望神明一般的,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一言,便可废掉一位封疆大吏! 这是何等恐怖的权势?! 这,才是这位年轻国公,真正的面目吗? 最终,还是朱能挠了挠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咳咳……那什么……这酒,还喝吗?” 第886章 为副都督,送别! 两日后,京师,南城门外,十里长亭。 春日正盛,惠风和畅。官道两旁的柳树,已是绿丝绦绦,随风轻摆,充满了离别的诗意。 陈英一身劲装,长身玉立,显得英武不凡。他的身后,是西南沐王府的亲卫队,以及一支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车上满载着他在京师这两年来的收获与天子的赏赐。 林尘、朱能、江广荣三人,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了那日的喧嚣与莺声燕语,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静,却蕴含着更加真挚的情感。 “林兄,”陈英率先开口,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林尘,眼神中充满了复杂而又真诚的情感。有感激,有敬佩,更有遇到知己的庆幸。 他郑重地一拱手,沉声道:“此番京师之行,两年光景,恍若一梦。而在这场梦中,最幸之事,便是认识了林兄你。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这两年,他的人生,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名为学习、实为质子的尴尬世子,到如今,被天子委以信任,被朝臣高看一眼,即将返回西南,继承那片广袤土地的真正储君。 他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林尘。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林尘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西南路途遥远,不比京师。若是回去之后,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无论是政务上的,还是军务上的,切记,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来。只要我林尘还在一日,这京师,就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番话,平淡,却分量千钧! 这已经不是朋友间的客套,而是一个当朝国公,最郑重的承诺! 陈英虎目一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林兄大恩,陈英,永世不忘!” 他又转向朱能和江广荣,与他们一一拥抱告别。 “朱兄,你我皆是武人,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再与你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广荣,你年纪尚轻,日后跟在林兄身边,定要多看、多学、多听,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朱能哈哈大笑,捶了陈英胸口一拳:“放心!等你下次回来,俺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破军枪法’!” 江广荣也是眼圈微红,用力点头:“英哥,你放心!我一定听大哥的话!” 一番寒暄作别,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诸位兄弟,就此别过!”陈英翻身上马,对着三人最后一次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定有再见之时!驾!” 他一挥马鞭,便准备带着车队,踏上返回西南的漫漫长路。 然而,林尘却忽然开口,笑道:“不急,再等等。” 陈英一愣,勒住马缰,回头好奇地问道:“等?等什么?” 朱能和江广荣也是一脸的困惑。 林尘只是笑而不语,抬头望向了北方,那通往京师的官道尽头。 就在陈英满心好奇之时,一阵细微的、如同闷雷般的声响,从地平线的方向,隐隐传来。 “轰隆隆……轰隆隆……”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震撼!大地,仿佛都在这有节奏的轰鸣中,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官道上,那些同样在送别或者赶路的百姓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陈英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将门之后,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这声音的来源! 这不是雷声! 这是……这是大队骑兵!是千军万马奔腾时,才会发出的,独属于铁与血的轰鸣! 很快,在那官道的尽头,一团黄色的烟尘,冲天而起! 在那烟尘之中,一面迎风招展的、巨大无比的军旗,率先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是一面白色为底的大旗,旗帜之上,用金线绣着一头栩栩如生、仰天咆哮的白色猛虎! “是……是白虎营!” “天啊!是京师三大营的白虎营!”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随即,人群如同炸开的油锅,一片哗然! 白虎营! 那可是天子亲军,是大奉王朝最精锐的王牌部队!是平定了北境之乱,令草原蛮族闻风丧胆的百战雄师!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无数道震惊、敬畏、骇然的目光注视下,那支钢铁洪流,以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奔腾而来! 马蹄如雷,卷起漫天尘土! 甲胄如雪,反射着春日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白虎营如今的统帅,赵虎!他面容坚毅,目光如电,浑身散发着铁血杀伐之气! “轰!” 当这支骑兵洪流,冲到长亭近前时,随着赵虎右手猛地一挥,一个整齐划一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动作,出现了! 数千名骑兵,仿佛是同一个人,在同一瞬间,猛地勒紧了马缰! 数千匹战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马蹄踏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便再无一丝杂音!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支军队的纪律与气势,给彻底镇住了! 赵虎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林尘面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赵虎,奉都督之命,率白虎营全体将士,前来为陈世子,送行!” 随即,他猛地转身,面向陈英,振臂高呼: “白虎营全体将士!为副都督,送别!!!” “为副都督,送别!!!” “为副都督,送别!!!” “为副都督,送别!!!” 身后,那数千名铁血将士,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们最雄壮的咆哮!那声音,汇聚成一股豪气干云的声浪,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震得那柳梢头的鸟儿,都惊得四散飞逃! 副都督! 陈英,彻底愣住了。 他怔怔地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这支气势如虹的铁军,看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白虎大旗,听着那一声声震彻云霄的“副都督”,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林尘是白虎营的都督。 他也知道,林尘之前为了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学习军阵之法,曾给了他一个“副都督”的虚衔。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林尘,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为他送行!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送别! 这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 林尘,是在用整个白虎营的赫赫威名,在向全天下宣告——陈英,是他林尘的兄弟!是他白虎营的副都督!谁敢动他,便是与整个白虎营为敌!与他林尘为敌! 这,是何等的分量! 这,是何等的荣耀! 此刻,春日的阳光,正暖暖地照射下来,将每一片盔甲,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远处,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充满冲击力的一幕,震撼得鸦雀无声。 尘土飞扬,豪气冲云。 朱能不知何时,走到了陈英的马前,他笑嘻嘻地仰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陈英,问道:“英哥,怎么样?尘哥这份送别礼,还够分量吧?” 陈英缓缓地,缓缓地回过神来。 他胸中,那股被压抑许久的郁气、担忧、以及对前路未知的迷茫,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股滔天的豪情,冲刷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激荡澎湃的热血与自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啸,笑声无比的畅快,无比的豪迈! 他猛地一抱拳,对着林尘,对着白虎营数千将士,朗声喊道: “好!好兄弟!你我兄弟,必有重逢之日!” “诸位将士!后会有期!” 说罢,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与留恋,猛地一拉马缰,调转马头,向着西南的方向,绝尘而去! 林尘、朱能、江广荣三人,并肩而立,默默地注视着那支庞大的车队,在官道上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良久,朱能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唏嘘感慨地说道:“唉,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林尘的目光,依旧凝望着远方,眼神深邃。 “会的。”他轻轻地说道,“待到山河一统,四海升平之日,便是你我兄弟,把酒言欢之时。” 第887章 内阁政会 皇宫,文渊阁。 京师的权力心脏,大奉王朝的决策中枢。阁内光线明亮,一缕缕阳光透过巨大的琉璃窗,照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映出淡淡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龙涎香与古老书卷混合的独特气息,庄重而又威严。 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桌旁,围坐着帝国金字塔顶端的寥寥数人。 御座之上,是身着明黄日常龙袍的天鼎帝任天鼎。其身侧,太子任泽鹏一身青色蟒袍,正襟危坐。 长桌两侧,群星璀璨。 户部尚书陈文辉,因为操劳也显得头发有了白丝,吏部尚书王奎,面容方正。除此之外,还有工部尚书郑有为和虞国公朱照国。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六科都给事中,言官领袖邬思辩。 在这群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跺一跺脚便能让大奉官场抖三抖的巨擘之中,林尘那一袭绣着麒麟的国公紫袍,以及那张年轻得过分、却平静得可怕的脸,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无人敢有半分小觑。 此刻,一场由他掀起的风暴,正在这间小小的阁楼内,酝酿成型。 “陛下,臣以为,我大奉如今北境已定,四夷慑服,国库亦日益充盈,府库存银,已逾近六千万两。外部威胁暂时平息,正是我等励精图治,大兴内政的最好时机!” “臣,提议,自今日起,举全国之力,大修国道!” 林尘伸出手指,在房间内的地图上,从京师的位置,划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路。 “将我朝独有的,平整、坚固、耐用的水泥马路,从京师开始,铺向我大奉的每一个省,每一个府,甚至每一个重要的县城!将我大奉的疆域,用一张畅通无阻的交通网络,彻底连接起来!”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道路,乃国之血脉!血脉通,则国运昌!一旦国道贯通,南方的丝绸、茶叶,三日可抵京师;北地的战马、铁器,五日可达江南;朝廷政令,可于十日内下达全国;边疆若有战事,大军粮草,半月之内便可输送抵达!其利,不可估量!”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位重臣,无不眼神一亮。 陈文辉捻着胡须,缓缓点头。作为户部尚书,他比谁都清楚交通对商业的促进作用。 任天鼎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他想得更远,想到了这对于加强中央集权,掌控地方的巨大战略意义。 “林爱卿所言,确乃谋国之言。”任天鼎开口了,他看向众人,“诸位爱卿,如何看?” 虞国公朱照国,依旧闭目,仿佛睡着了。 王奎与陈文辉对视一眼,后者率先开口:“臣,附议。修路乃利国利民之千秋大业,臣没有异议。” 工部尚书郑有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声如洪钟地说道:“陛下,此事若定,我工部责无旁贷!臣即刻便可下发文书,令沿途各省各府,配合工部勘探、测量,并按丁抽调徭役,保证五年之内,京师通往江南、西南、北境的三条主干道,可以完工!” 他显得雄心勃勃,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调动人力物力了。 然而,林尘却在此时,轻轻地摇了摇头,吐出了两个字。 “不行。” 郑有为猛地一愣,他那张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充满了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大人,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林尘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向郑有为,一字一句地说道,“修路可以,但动用徭役,不行。徭役不仅会严重影响沿途百姓的正常农时,更会激化民怨,得不偿失。” 此言一出,文渊阁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如果说刚才林尘的提议是平地春雷,那么他此刻的这番话,无异于石破天惊! “林大人!”郑有为的脸色瞬间涨红,几乎是跳了起来,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尘,“你在说什么胡话?!自古以来,朝廷兴修水利,建造工程,哪一次不是依靠徭役?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难道在你林大人眼中,连祖宗之法,都成了可以随意丢弃的敝履吗?” 林尘尚未开口,一旁一直沉默计算的户部尚书陈文辉,也面露难色地开口了。 “林大人,非是下官驳你。只是……你的想法,虽有体恤百姓之心,却……却太过理想了。”他叹了口气,“您可知,修一条贯通南北的国道,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此前,内阁刚刚通过了开凿南北运河的决议,东山省刚平定,还在兴修完水利,这两项,已经耗费了国库近千万两白银。再加上各省时有灾情,需要免除赋税徭役……陛下,国库的钱,看着是多,但大奉这么大一个国家,处处都要花钱,实在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补充道:“若不使用徭役,而是改为雇工。那这修路的钱,将是一笔何等恐怖的开销!下官粗略估算,足以将国库在三年之内,彻底掏空!届时,若边疆再有战事,国家再遇灾年,我们拿什么来应对?!” 陈文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升起的热烈气氛上。 “陈尚书所言极是!”郑有为立刻附议,他梗着脖子,如同斗胜的公鸡,死死盯着林尘,“林大人,你饱读诗书,或许能治国安邦,但对于工程营造,你毕竟是外行!徭役历来如此,自有其道理!你有何高见,能解决这钱粮的问题?!” 内阁之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吏部尚书王奎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虞国公朱照国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睁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臣,以为林大人所言,或可一试。” 说话的,是六科都给事中邬思辩。他站起身,对着任天鼎和林尘分别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徭役之苦,天下百姓久矣。其所生之怨,所误之农时,所致之流民,每年各科言官上奏的折子,足以堆满半个书房。若能有法子替代,实乃万民之福。” 第888章 臣,还有一事要奏 “邬大人!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郑有为怒火更盛,“福泽万民?国库空了,拿什么去福泽万民!” “你!” 内阁之中,瞬间争吵起来。 郑有为寸步不让,他最后将矛头直指林尘,冷笑道:“林大人,此事,我看也不必在内阁争论了!不如放到明日的早朝之上,让满朝文武,都来评评理!看看群臣,是同意你这掏空国库的‘仁政’,还是同意我这为国省钱的‘祖制’!” 他这是在下战书了。他相信,满朝文武,绝大多数都会站在他这边。毕竟,动用徭役,省下的是国家的钱,是百官的俸禄来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御座之上的任天鼎身上。 任天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这场争论发酵,一旁的太子,则在飞速地思考着这背后利弊得失。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林尘,忽然笑了。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然后才抬起眼,看向气势汹汹的郑有为。 “郑大人,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说徭役是祖制,我不否认。但祖制,也未必就是金科玉律,一成不变。”林尘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徭役之弊,邬大人已经说了,我就不再赘述。我只说,为何我说,发工钱的好处,远大于徭役。”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其一,刺激经济,增加税收。郑大人,陈大人,你们只看到了国库要往外掏钱,却没看到,这钱,最终还是会流回国库,甚至会变得更多!” “此话怎讲?”陈文辉立刻追问,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很简单。我们发给工人的工钱,他们会拿去做什么?他们会去买米,买面,买布,买油盐酱醋。这些钱,就从国库,流向了天下的农人、商贩、手工业者。农人商贩有了钱,又会去消费,去扩大再生产。如此一来,整个民间的商业,就活了!商业一活,朝廷的商税,自然水涨船高。这是一笔看不见的,却远比我们付出的工钱,要大得多的收益!而徭役呢,百姓被白白征召,颗粒无收,家里的田地荒着,消费更是无从谈起。一出一入,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陈文辉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作为户部尚书,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经济学原理。 林尘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其二,保证质量,提高效率。郑大人,你是营造大家,当比我更清楚。被强迫来的徭役,心中是否有怨气?他们干活,是会尽心尽力,还是会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这样的工程,质量如何保证?日后的修修补补,又要花掉多少钱?” “而我们花钱雇来的工人则不同。他们是凭力气吃饭,你给钱,我干活,天经地义。谁干得好,有奖赏;谁敢偷懒,就卷铺盖走人。如此一来,工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工程的进度会大大加快,质量也会得到根本性的保证。一条高质量的国道,用上五十年,一百年,所节省下来的维护费用,又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郑有为的脸色,开始变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因为林尘说的,是铁一般的事实。 林尘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目光变得深邃。 “其三,安定民心,巩固国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朝历代,因徭役过重而激起民变,最终动摇国本的例子,还少吗?我们废除徭役,以工代赈,对于天下百姓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廷的仁慈,意味着陛下的圣明!百姓心中没有了怨气,只有感激。他们会真心拥护朝廷,拥护陛下!这民心所向,难道不比那几千万两银子,更加珍贵吗?这,才是真正的千秋大业,万世之基!” 三点说完,林尘的声音在文渊阁内缓缓回荡。 郑有为彻底不吭声了。 陈文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被说服了,但依旧忧心忡忡:“林大人,你说的都对,可就算如此,国库的现银,怕是最多三年,就能花完啊……” “陈大人放心,”林尘笑道,“这钱,我们能挣回来。” “如何挣?”陈文辉下意识地反问。 林尘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而又自信的笑容。 “不如这样。我们先不争论这全国国道之事。陛下,臣请旨,先修一条路,作为试点。” 他手指在地图上一划。 “就从京师,修到津州卫!津州,是我朝第一大港,也是海贸的起点。这条路,最多不过两百里,由臣亲自督办,工部配合,户部拨款。修起来之后,它究竟是花钱的无底洞,还是生金的聚宝盆,到时候,诸位大人,一看便知。” 他看着任天鼎,掷地有声地说道:“若此路修成一年之内,不能通过商税、过路费等方式,将成本收回,并开始盈利。臣,愿将名下所有产业,尽数捐献国库,并辞去所有官职,回家种田!” 一场豪赌!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和政治前途,来赌一个国策的未来! 郑有为不说话了。 陈文辉看向了任天鼎,眼神中带着询问。 任天鼎沉默了许久,他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敲击着。整个文渊阁,只能听到这“笃、笃、笃”的,仿佛敲在每个人心脏上的声音。 终于,他停了下来。 “准了。” 皇帝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郑有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君无戏言,他只能躬身领命。 任天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看向林尘,语气温和了许多:“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林尘,说起来,你的弱冠之礼,也快到了吧?朕已经让礼部去安排了,到时候,定要为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谢陛下隆恩。”林尘躬身行礼。 随即,他又抬起头,说道:“陛下,修路之事已定。臣,还有一事要奏。” 还有一事? 任天鼎笑道:“何事?” 第889章 革新第二条,还有?? 郑有为的眼皮狠狠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陈文辉与王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虞国公朱照国,那白色的眉毛,都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林尘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郑重,充满了肃杀之气,“陛下,臣以为,我大奉如今国库看似充盈,外部亦暂时稳定。此前,陛下圣明,推行了‘火耗归公’,又在江南、东山等富庶省份试行了‘摊丁入亩’,朝廷的财政状况,的确大有改善。但是!” 他话锋一转:“这一切,仅仅是开始!是治标,而非治本!如今的大好局面,正是我朝趁热打铁,进行更深层次革新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悔之晚矣!” 邬思辩的脸上,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隐隐猜到,林尘接下来要说的,恐怕要触及到这个王朝最核心、最敏感的利益集团了。 其余几位重臣,也都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与懈怠,屏息凝神,望向林尘。 “林爱卿,继续说。”任天鼎的身体微微前倾,帝王的威严,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是!”林尘继续道,“臣以为,革新第一步,当在经济!此前推行的‘火耗归公’与‘养廉银’之策,虽是良方,却也仅仅是规范了中央与地方的财政关系,让朝廷的收入,不再被层层盘剥。朝堂六部,也奉旨自查了多年的账目亏空。但这,远远不够!” “真正烂到骨子里的,是地方!是各省、各府、各州的财政!那里面,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烂账、坏账、假账!藏着多少被侵吞、被挪用的民脂民膏!必须要从上到下,对全国的财政,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情的清查!” “臣请旨!”林尘猛地转身,对着任天鼎深深一揖,“由锦衣卫、司礼监联合组成‘皇家审计司’,巡查天下!各地兵备道全力配合,但有查出账目亏空者,限期补足!无力补足者,抄家抵罪!但凡阻挠者,以叛国论处,先斩后奏!”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内阁内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陈文辉和王奎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们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吏部尚书,比谁都清楚,林尘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查账! 这是要用最锋利的刀,去刮遍布帝国全身的毒疮!是要掀起一场席卷整个大奉官场的血雨腥风! “不可!”陈文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林大人!万万不可!此举……此举会动摇国本啊!” 王奎也是一脸骇然,他紧跟着说道:“陛下,请三思!地方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如此行事,不知要掀起多少冤案错案,更会逼得地方官吏人人自危,无心政事,届时,天下非大乱不可!” 一直沉默的虞国公朱照国,在这一刻,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看了一眼林尘,又看了一眼御座上的任天鼎,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但那股凝重的气氛,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太子任泽鹏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与担忧。他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恳切的语气:“林师,此事……是否太过急进了?现在就要开始吗?” 林尘缓缓直起身,面对着几乎所有人的质疑,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殿下,诸位大人,”他沉声回应,“我知此事艰难,更知此举会得罪多少人。但,脓疮若不割掉,只会越烂越大,最终侵蚀全身,病入膏肓!我大奉如今的财政改良,确实有了银子,但这银子,如同是给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吃了一剂补药,看似面色红润了,实则内里的病根,分毫未动!” “现在不动手,难道要等到国库再次空虚,天下烽烟四起之时,再追悔莫及吗?这不叫急进,这叫自我革新,是刮骨疗毒!痛,只是一时之痛!但若成功,换来的,将是我大奉王朝至少五十年的清明与强盛!” 任天鼎的目光,在林尘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许久。 他看到了坚定,看到了决绝。 半晌,这位帝王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个……可以。” 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拥有万钧之力! 陈文辉和王奎的脸色,他们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任天鼎一个眼神制止了。 君,意已决! 就在众人以为这已经是今日最骇人的议题时,林尘再次开口了。 “谢陛下圣断。在施行此事之后,那么便是革新的第二条。” “还有?!” 这一次,是工部尚书郑有为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了。查抄天下亏空,这已经是把刀架在所有地方官的脖子上了,竟然还有后续? 林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郑有为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这一条,乃是改变我大奉立国以来,士与民的关系。” 士民关系? 众人皆是不解,这是何意? 林尘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自我朝立国以来,优待士人,已成国策。这在开国之初,有其笼络人心,稳定天下的积极作用。但时至今日,士绅阶层所拥有的特权,已经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成为了国家前进的沉重负担,成为了盘剥百姓、侵蚀国本的巨大毒瘤!” “比如,见官不跪,免除徭役,这本是朝廷给予读书人的体面。但如今,却演变成了无数士绅,利用功名,肆意兼并土地,将万顷良田,挂于自己名下,从而逃避国家赋税,此为‘诡寄’!百姓无地可种,流离失所,国库税收,日益减少!” “再比如,士绅拥有一定的法律特权,寻常州县,无权直接审判。这便导致了,许多劣绅在乡里横行霸道,包揽诉讼,欺男霸女,鱼肉乡民,地方官府却束手无策,民怨沸腾!” 第890章 你真是疯了 “还有,便是‘包揽钱粮’!他们凭借自己的身份,在官府与百姓之间充当‘中人’,代缴税粮。朝廷收一石,他们便敢向百姓收一石半,甚至两石!中间的差价,尽入私囊!此举,与国争利,与民争食,无异于吸血之蛀虫!” 林尘每说一条,在座重臣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当他说完,他再次对着任天鼎,石破天惊地抛出了自己的改革方案。 “臣请旨,自今日起,逐步推行‘士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之策!凡我大奉子民,无论士农工商,皆有向国家纳税服役之义务!严禁任何形式的诡寄与钱粮包揽,违者,革除功名,一体治罪!” 这番话说完,整个文渊阁,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就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掐断了脖子。 如果说,彻查亏空,是向大奉的官僚集团开刀。 那么,这“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是要向支撑起整个官僚集团的根基——天下所有的士绅,宣战! 这是要掘了整个读书人阶层的根! 这一次,就连一向支持林尘的邬思辩,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陈文辉和王奎,这两个被林尘一手提拔上来的“盟友”,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是混合了恐惧、茫然、和极度不可思议的复杂神情。他们看着林尘,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敢于与全天下读书人为敌的疯子! “疯了……你真是疯了!” 最先爆发的,是工部尚书郑有为,他指着林尘,手指都在颤抖,“林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动摇国本!是在自寻死路!” 紧接着,吏部尚书王奎,也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对着任天鼎,几乎是泣血劝谏:“陛下!万万不可听信此言啊!我朝以儒立国,士绅乃国之基石!他们是朝廷在乡野的根基,是教化万民的表率,是维系地方安稳的柱石!若是夺其特权,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谁还会为朝廷效力?谁还会去参加科举?届时,官无来源,士无恒心,乡野大乱,天下……天下必将分崩离析啊!” 户部尚书陈文辉,也是一脸痛心疾首:“林大人,下官知你一心为公,可此事,真的行不通!士绅的特权,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是维系整个社会秩序的平衡。一旦打破,所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这比查抄亏空,要严重百倍,千倍!那不是刮骨疗毒,那是自断四肢啊!” 这一次,反对的声音,是空前的一致! 从郑有为,到王奎,再到陈文辉,甚至连邬思辩,都紧锁眉头,沉默不语,显然内心也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整个内阁,除了林尘自己,似乎再无一人,支持这项改革! 阁内,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窗外明媚的阳光,似乎也无法穿透这间屋宇,照亮众位大臣那一张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 这是宣言,更是战书! 向天下所有享受着特权的士绅阶层,发出的不死不休的战书! “疯了……你真是疯了!”工部尚书郑有为指着林尘,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已经词穷,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骇然。 就连一直以来,对林尘隐隐抱有欣赏的虞国公朱照国,那双刚刚睁开的老眼中,也满是化不开的凝重与忧虑。 然而,真正能决定这一切的,只有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那张雕龙宝座之上。 任天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椅扶手上摩挲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看着孑然而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林尘,问道: “林尘,朕只问你一句……非要,现在推行吗?” 这一问,看似平淡,实则重逾千钧! 这代表着,连皇帝本人,都对此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和疑虑。这几乎是在给林尘一个台阶,让他可以暂时收回这个骇人听闻的提议。 只要林尘点一下头,说一句“臣思虑不周,请陛下恕罪”,今日这场风暴,便可暂时平息。 陈文辉、王奎等人,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林尘,希望他能“悬崖勒马”。 然而,林尘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帝的,缓缓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回陛下,非是臣执意要现在推行。”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而是我大奉的江山社稷,已经等不起了!” “胡言!”陈文辉痛心疾首地抢道,“林大人!你怎能说出这等危言耸听之语!如今国库充盈,四海升平,何来等不起一说?当官为宦,光耀门楣,从而免除些许徭役赋税,这是自古以来,激励天下读书人上进的根本啊!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若是连这个都取消了,读书还有什么盼头?为官还有什么尊荣?全天下的士绅,可就真的要哗变了!届时,人心浮动,烽烟四起,那才是真正等不起的祸事!” “陈尚书所言极是!”王奎立刻附议,“陛下,以利禄驱使人,乃帝王之术。士绅之特权,便是朝廷赐予他们的利禄。一旦收回,便是与天下士人为敌!我等皆是读书人出身,深知士林风骨,此事若强行推动,轻则天下学子罢考,官员怠政;重则士绅鼓动乡野,与朝廷公然对抗!到那时,政令不出京畿,我等都将成为孤家寡人,这大奉的天下,也就名存实亡了!” “请陛下三思!”郑有为、邬思辩等人,也齐齐躬身,异口同声地劝道。 反对的声浪,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林尘这叶孤舟。 任天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尘身上,眼神中的压力,几乎能将钢铁压垮。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反对,林尘却笑了。 第891章 那凭空消失的两百多万顷田地,去哪了? “诸位大人,说完了吗?” 他环视一周,目光平静如水,却让接触到他眼神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是一凛。 “既然说完了,那便听我说三条理由。三条,为何此事,不但要做,而且必须立刻就做的理由!”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目光直视着户部尚书陈文辉。 “第一条,为‘续命’!陈大人,你掌管天下钱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大奉如今在册的田亩,相较于百年前,是多了,还是少了?” 陈文辉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自然是少了许多……” “少了多少?”林尘追问。 “这……户部卷宗记载,太祖年间,天下垦田约八百万顷。而到去年为止,在册的田亩,仅余五百八十万顷。”陈文辉说完,立刻补充道,“但这百年来,天灾人祸,土地兼并,都是常有之事……” “那我再问你,”林尘打断了他,“我大奉的人口,相较于百年前,是多了,还是少了?” “自然是多了。” “田地少了,人口多了,可为何朝廷的税收,却并未感觉增加了太多?甚至在几年前,还一度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陈大人,那凭空消失的两百多万顷田地,去哪了?它们是真的被天灾损毁,变成了不毛之地吗?” 陈文辉额头出现冷汗。 “不!它们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从朝廷的税册上,‘抹掉’了!它们通过‘诡寄’‘投献’等种种手段,挂在了那些享有免税特权的士绅名下,变成了一颗又一颗,趴在王朝身上,疯狂吸血的毒瘤!诸位大人!”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你们只看到了如今国库七千万两的存银,便觉得可以高枕无忧!可这不过是‘火耗归公’等策,从地方官吏的指缝里,硬生生抠出来的钱!是治标之策!而我们真正的赋税根基——田亩,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不断地流失!这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我们只是给它修剪了一下枝叶,让它看起来更茂盛了,可它的根,正在被无数的蛀虫,一点一点地啃食干净!” “今日不治,十年之后,国库或许还能维持;二十年之后,便会再度紧张;倘若五十年后,再遇上什么天灾人祸,边疆战事,届时,天下田亩十不存三,朝廷无钱无粮,拿什么去赈灾?拿什么去打仗?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国本动摇,回天乏术!所以,此番改革,不是为了开拓,而是为了续命!为我大奉的江山,再续百年之命!” 一番话说完,陈文辉的脸上,血色尽褪。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林尘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这位户部尚书的心坎上。他比谁都清楚,林尘所言,句句属实! 林尘没有停顿,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这一次,他的目光,望向了御座之上的任天鼎。 “第二条,为‘正心’!陛下,圣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万民之天下。我等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说到底,是为天下万民,谋一个太平。可如今,士绅一体,官官相护。他们享受着见官不跪的尊荣,却不行教化乡里之责;他们享受着免除赋役的特权,却行着兼并土地、鱼肉百姓的恶行!长此以往,民心何在?” “当一个百姓,辛劳一年,所得粮食,大半要上缴国库,而他隔壁的劣绅,坐拥良田万顷,却一粒米都不用交,甚至还要反过来盘剥他的时候,他心里,会有怨恨吗?” “当一个百姓,受了冤屈,告到官府,却因为对方是士绅,而被官官相护,打回原形的时候,他心里,会有绝望吗?” “这怨恨与绝望,日积月累,便成了干柴烈火!只需要一颗火星,便能燃起燎原大火,将这锦绣江山,烧成一片白地!史书之上,那些因暴政而亡的王朝,哪一个,不是亡于民心尽失?我等今日,剥夺士绅特权,看似是与天下士人为敌,实则是向天下万民,表明朝廷的态度!表明陛下的决心!告诉他们,在这大奉的天下,皇天后土,人人平等!士,不能压民!官,更要为民做主!如此,才能正天下之人心,才能让我大奉的子民,真正地拥护朝廷,拥护陛下!这,才是真正的万世基业,是比任何城墙关隘,都更加坚固的国本!” “正心”二字,重重地砸在了任天鼎的心里。他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作为帝王,他比谁都明白“民心”二字的分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悬在每一个帝王头顶的利剑! 最后,林尘的语气,变得平和了一些。 “第三条,为‘立新’!王大人,你方才说,剥夺特权,会寒了读书人的心,让他们没了盼头。此言,恕我不敢苟同!” 他的目光,扫过王奎,扫过在场所有读书人出身的官员。 “我以为,真正的读书人,其盼头,绝不应是那区区几亩田地的赋税,更不是见了县官,可以不下跪的虚浮体面!正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真正的荣耀与盼头!读书不是让人成为特权阶级,而是为了消除特权阶级。” “所谓特权,从来不是荣耀,而是腐蚀人心的毒药!它只会让士人变得贪婪、自私、不识稼穑之苦,视万民如草芥!长此以往,我大奉的官场,只会劣币驱逐良币,充斥着一群精致的利己官员,而非真正心怀天下的国之栋梁!” “所以,臣以为,此番改革,更是要为我大奉的士人,‘立新’!立下一个新的风气,新的榜样!告诉天下的读书人,从今往后,身为士绅,不再是你们可以作威作福的资本,而是你们需要承担更多责任的开始!你们要带头纳粮,是为国分忧;你们要一体当差,是与民同苦!这,才是真正的士绅!是国之基石,是民之表率!” “如此,才能筛选出真正有担当、有抱负的国之栋梁!也唯有这样,我大奉的江山,才能真正做到人才辈出,长治久安!” “续命”,“正心”,“立新”! 三条理由,层层递进,从财政、民心,再到立国之本的士人风气,构成了一套完整而又无可辩驳的理论闭环! 文渊阁内,鸦雀无声。 之前还激烈反对的陈文辉、王奎等人,此刻都呆立当场。他们发现,自己所坚守的那些“祖宗之法”“士林风骨”,在林尘这关乎王朝生死存亡的三大论点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们,被彻底说服了。 不是被林尘的权势,而是被他那无可辩驳的道理,和他那颗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彻底击溃了所有的防线。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也是最后一次,望向了御座之上的任天鼎。 现在,只等他,做出最终的裁决。 第892章 世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好……” 许久,任天鼎的口中,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林尘的面前。 “朕,准了!”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林尘的肩膀上。 “明日早朝,朕会同意彻查天下亏空,推行‘士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但有阻挠者,朕,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朕倒要看看,在这大奉的天下,还有谁,敢逆此大势!” 帝王一言,乾坤底定! 陈文辉、王奎等人,身子猛地一颤,随即,深深地弯下了腰,将头埋得很低很低。 “臣等……遵旨。”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深深的恐惧。 当内阁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夕阳的余晖,如同金色的潮水,涌了进来,将众位大臣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沉默地鱼贯而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惨烈战争。 林尘走在最后。 “世侄,请留步。” 一个苍老而又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尘回头,只见虞国公朱照国,正缓步向他走来。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廊下,朱照国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世侄啊,你……你太着急了。” 他的声音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发自内心的担忧。 “今日你在阁中的那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老夫听了,亦是热血沸腾。只是,这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这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彻查亏空,已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你又何苦,紧接着便要动那士绅的根基?这两件事,但凡你肯分开,一件一件来,用上三五年的时间,徐徐图之,阻力,便会小上许多啊。” 朱照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将所有的敌人,一次性地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这是兵家大忌。你可曾想过,明日朝堂之上,你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山呼海啸般的攻讦与反对?” 林尘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这位老国公话语中的真诚与关切。 他对着朱照国,深深一揖。 “世伯的教诲,林尘铭记在心。” 随即,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的光芒。 “只是,时不我待。” 他望着天边那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落日,一字一句,清晰而又坚定地说道: “世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好……好一个‘只争朝夕’……” 朱照国喃喃自语,他再次拍了拍林尘的肩膀,这一次,无比用力。 “去吧。军方那边,老夫会替你看着。谁敢妄动,先问问老夫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新落成的威国公府,在一片喜庆的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气派。 当林尘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府门时,他却意外地看到,自己的父亲林如海,正背着手,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指挥着他们调整一处花圃的布局。 “爹?您怎么在这里?”林尘走下马车,不由一愣。 林如海闻声回头,见到儿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小子,如今都是国公爷了,陛下赐下这么大一座府邸,你倒好,当个甩手掌柜。为父这不是怕你初次开府,下人们伺候不周,缺了什么,短了什么,特意过来帮你瞧瞧。”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尘,见他虽然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精神尚可,便欣慰地点了点头:“嗯,不错。看样子,你府里的管家还算得力,一切都井井有条。既然不缺什么,那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他便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爹,来都来了,吃顿便饭再走吧。”林尘上前挽留。 林如海却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了。你这里,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你。好好陪陪她们吧。”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随从,潇洒地离去了。 林尘心中一暖,他知道,父亲这是特意将这新家的空间,留给他和妻妾。 穿过回廊,来到后院的主厅,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瞬间驱散了他在朝堂之上沾染的一身冰冷与肃杀。 厅内,一张圆桌旁,他的妻子安乐公主和徐璃月,正并肩而坐,低声说着什么。见到他进来,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夫君,你回来啦。” 林尘快步走过去,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安乐公主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了上去。 “今天,小家伙有没有闹你?” 安乐公主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她幸福地摇了摇头:“没有呢,他乖得很。倒是璃月姐姐,比我还紧张呢。” 一旁的徐璃月,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轻声说道:“那可不,再有三个月,他就要出来了。宫里的御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轮班住进了府里,随时照应着,您就放心吧。” “嗯,辛苦你们了。”林尘笑着点点头,在安乐身边坐下。 丫鬟们开始上菜,精致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口味。林尘很自然地拿起汤勺,为安乐盛了一碗温补的鸡汤,又为徐璃月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清炒虾仁。 饭桌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乐叽叽喳喳地和他分享着今日府里发生的趣事,徐璃月则安静地为他布菜,偶尔插上一两句,眼中的关切与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一刻,没有权谋,没有杀伐,只有家庭的温馨与宁静。 林尘看着眼前两位国色天香的娇妻,感受着腹中那即将降世的血脉,心中一片柔软。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那宏大的理想,更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忽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那个在红旗下长大的现代灵魂,而如今,穿着锦袍,住着府邸,有妻有妾,即将有子。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影响一个帝国的走向。 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古人了。 第893章 臣,督察院左都御史高士彦,冒死弹劾威国公林尘! 翌日。 天色未明,文武百官便已齐聚于皇城之外,等待着卯时开启的早朝。 太极殿内,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数百名大奉王朝的精英,按照品级,分列于丹陛两侧,鸦雀无声。 随着太监一声高亢的“陛下驾到”,任天鼎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通天冠,在一众仪仗的簇拥下,缓缓走上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 早朝,正式开始。 起初的议程,与往日并无二致。 先是兵部官员出列,上奏关于安置北方归附的蛮族部落的进度表,以及所需的钱粮物资。朝堂上,就拨款数额,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议。 随后,户部尚书陈文辉出列,奏报南方数省的洪涝灾情,请求朝廷下拨赈灾款项。 紧接着,工部尚书郑有为出列,汇报了大运河的开凿进度,以及东山省新修水利设施的运行情况。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帝国日常运转的必要流程。群臣各司其职,奏对有序,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正常。昨日在文渊阁内发生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廷议,仿佛只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梦。 陈文辉、王奎等几位内阁重臣,始终垂着头,沉默不语,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笏板,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所有的常规议题,都已奏报完毕。 御座之上,任天鼎环视群臣,沉声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早朝即将结束之时,一个身影,从队列的前方,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身着麒麟紫袍,头戴三山帽的威国公,林尘。 他手持玉笏,对着御座之上的任天鼎,躬身行礼。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刹那间,整个太极殿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许多不明就里的官员,还在好奇这位圣眷正浓的国公爷,又要提出什么利国利民的良策。 而陈文辉、王奎、郑有为等人,则是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听林尘那清朗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清晰地回荡开来。 “臣,于昨日内阁廷议,向陛下建言,当今我朝,外患暂平,国库充盈,正该行霹雳手段,以清吏治,以安万民!” “臣,请旨!其一,由锦衣卫、司礼监牵头,彻查天下各省、州、府、县之财政亏空!限期补缴,逾期者,抄家问罪!” “臣,再请旨!其二,于天下,推行‘士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之新政!废除士绅诡寄、包揽钱粮等特权,凡我大奉子民,一体纳税,一体服役!”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在寂静的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文武百官的队列,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彻查亏空?还要抄家问罪?” “士民一体纳粮?这,这……” “疯了!林尘他一定是疯了!” 除了昨日已经知晓内情的寥寥数人外,其余的数百名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是清流还是权贵,在这一刻,全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哗然之中! “嗡——” 整个太极殿,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蜂巢。数百名官员,再也顾不得朝堂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道或惊骇,或愤怒,或鄙夷,或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无数柄利剑,齐刷刷地攒射向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形挺拔的身影。 在这一刻,林尘仿佛不是站在朝堂之上,而是站在了整个统治阶级的对立面,独自承受着滔天的怒火。 “肃静!” “肃静!” 殿前的御前太监,连着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却根本压不住这鼎沸的声浪。 就在此时,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冷哼,从御座之上传来。 “哼!”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扫过全场。任天鼎那阴沉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骚动的群臣,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场,终于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滞。 然而,这寂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喘息。 “臣,有本奏!” 一个刚正、洪亮的声音,从文臣队列中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二品獬豸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臣,手持玉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此人一出,许多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敬畏之色。 他,便是督察院最高长官,新任左都御史,高士彦! 高士彦走到林尘身侧,却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对着御座之上的任天鼎,深深一揖,声如洪钟地说道: “陛下!臣,督察院左都御史高士彦,冒死弹劾威国公林尘!其所奏之‘士绅一体纳粮’新政,乃是祸国殃民、动摇国本之策!恳请陛下,万万不可纳之!否则,江山社稷,危矣!”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直接将林尘的改革,定性为了“祸国殃民”! 任天鼎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讲。” “是!”高士彦直起身,花白的胡须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身,双目如电,直视林尘,开始了自己石破天惊的“三问”。 “威国公,老夫且问你第一条!”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自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以来,便定下了优待士人的国策。凡考取功名者,皆可免除部分徭役与赋税。此举,非是恩宠,而是为天下立标杆!为的是告诉天下万民,唯有读书,方是正途!十年寒窗,一朝及第,光耀门楣,这便是朝廷给予天下读书人的最大盼头! 可如今,你竟要将这盼头,连根拔起!老夫敢问,一旦‘一体纳粮’,士与民再无分别,那全天下的读书人,还会热衷于考取功名吗?当苦读圣贤之书,与那市井贩夫、乡野村夫,在赋税徭役上,再无半分优待之时,谁还愿意皓首穷经,为国效力?届时,科举无人,学堂凋敝,朝廷的人才,又从何而来?难道,要让一群目不识丁之辈,来治理这偌大的江山吗?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自断根基!” 这一问,可谓是诛心之论! 第894章 毁祖制,乱人心,动国本!你究竟是何居心?! 它直接击中了在场所有文官的要害!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十年寒窗中苦熬出来的?他们毕生所求,除了施展抱负,不就是为了那份“人上人”的尊荣与实际的利益吗?高士彦的话,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高御史所言极是!若无优待,谁还读书!” “这简直是断了天下士子的上进之路啊!” 不等群臣议论声再起,高士彦已然发出了第二问。 “老夫再问你第二条!” 他的气势,不退反进,愈发咄咄逼人,“退一万步讲!纵然陛下圣明,被你蒙蔽,真的下旨推行这个所谓的‘新政’。可你,又该如何推行?我大奉诸省,一百零八府,一千余县,乡野之间,维系地方秩序的是谁?是官府,更是士绅!他们是朝廷政令下达的末梢,是教化乡民的表率,是稳定地方的基石!如今,你要夺他们的特权,抄他们的家产!这无异于是将这天下最大,也最根深蒂固的一个阶层,彻彻底底地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届时,他们阳奉阴违,软硬相抗,你当如何?你派的官员,到了地方,无人协助,处处掣肘,政令不出县衙,你又当如何?甚至,那些心怀怨恨的劣绅,暗中鼓动乡民,抗税抗差,激起民变,你,又当如何?!” 高士彦说到此处,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威国公!你莫不是以为,凭借你手中的锦衣卫,凭借你那所谓的‘皇家审计司’,就能与全天下的士绅官员为敌吗?你这是在逼着他们与朝廷离心离德!你这是在逼着他们,站到朝廷的对立面去!届时,天下处处烽烟,处处掣肘,朝廷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你这究竟是在改革,还是在动乱天下?!” “说得好!” “高御史真乃我辈楷模!” “林尘此举,实乃取乱之道!请陛下明察!” 这一次,附和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就连许多武将,都听得心惊肉跳,他们不懂什么圣贤之言,但他们懂得“动乱天下”四个字的分量! 然而,高士彦的攻势,还未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用一种最为庄重,也最为沉痛的语气,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问。 “老夫最后问你第三条!” 他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重重叩首,声泪俱下,“陛下啊!我大奉以孝治天下,最重祖宗之法!这优待士绅之策,乃是太祖高皇帝,当年与开国文臣们,共同定下的万世不易之规!它是我大奉立国的根基之一,是百年来维系朝廷与士人之间关系的纽带!祖制,不可轻改啊!今日,威国公可以凭一己之好,改这士绅之策;那明日,是不是就可以改我朝的官制?后日,是不是就可以动我朝的宗藩之法?长此以往,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被一一破坏,我大奉的法度,将威严何在?我任氏的江山,又将何以传至万代?!” “威国公林尘!你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可你所作所为,却是毁祖制,乱人心,动国本!你究竟是何居心?!” “违背祖制”,这顶大帽子,在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足以压死任何一个权倾朝野的重臣! “轰——!” 高士彦三问结束,整个太极殿,彻底沸腾了! “臣附议!高御史之言,字字泣血!请陛下收回成命,严惩林尘!”一名礼部官员,立刻出列附和。 “臣附议!祖宗之法,不可擅改!林尘此举,实乃乱臣贼子之行径!”又一名翰林院的老学士,气得浑身发抖。 “臣等附议!” 一时间,出列反对的官员,如同过江之鲫,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严惩林尘!”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在太极殿内反复回荡,仿佛要将这金銮宝殿的屋顶,都给生生掀翻! 在这场恐怖的政治风暴中心,林尘,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凭那无数的指责、谩骂、攻計,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浇灌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而御座之上,任天鼎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看着下方那群情激奋的臣子,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或忠义凛然,或惊恐万状,或暗藏私心的脸,帝王的心,在这一刻,也如同被架在烈火之上,反复灼烧。 这,不仅仅是朝堂之上的辩论,更是新与旧、利与弊、理想与现实之间,一场不死不休的对决! 呼海啸般的声浪,在金銮殿内反复回荡,仿佛要将这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殿宇,都给生生掀翻! 在这场恐怖的政治风暴中心,林尘,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凭那无数的指责、谩骂、攻讦,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浇灌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然而,他的平静,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最大的挑衅与蔑视。 “林尘!” 一名须发皆白,身着翰林院学士袍服的老臣,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便是当朝大儒,有“文宗”之称的钱博明。此刻,这位一向以仪态著称的老学士,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林尘的鼻子,破口大骂: “黄口小儿,乱国奸佞!你沐猴而冠,窃居高位,不思为国分忧,为君分劳,反而蛊惑圣听,提出此等亡国之策!你将圣人教诲置于何地?将祖宗之法置于何地?你这是要将我大奉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啊!老夫今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奏请陛下,将你这奸贼,明正典刑,以告慰天下!” 这番话,骂得是又毒又狠,几乎是指着鼻子说林尘是国贼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德高望重的钱博明,竟会如此失态。 第895章 老匹夫!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尘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看着眼前这位气得嘴唇都在哆嗦的老人,眼中没有愤怒,反而闪过一丝悲哀。 他正要开口。 然而,一个比钱博明骂声更响亮,更充满了爆炸性怒火的声音,猛地从另一侧的武将队列中,炸响了! “入你娘!老匹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着我尘哥的鼻子骂?!” 轰! 这一声粗鄙至极,却又中气十足的怒骂,如同平地起惊雷,瞬间震慑全场! 所有人,包括龙椅上的任天鼎,都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魁梧雄壮的身影,如同猛虎出闸一般,直接从武将队列里冲了出来!他双目瞪得如铜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煞气! 正是刚刚被封为“宣武伯”的,林尘的生死兄弟,朱能! 朱能几步就冲到了大殿中央,他怒视着那个被他一句粗口骂得当场懵住的老翰林钱博明。 “老东西!你他再说一句试试?!”朱能指着钱博明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们这群只会在京城里摇笔杆子的废物!还‘乱国奸佞’?你们知道个屁!” 他猛地一转身,环视着那群惊愕的文臣,声音如同战场的咆哮。 “要不是我尘哥!天鼎三年草原蛮子的铁蹄,早就他妈的踏过大同,南下劫掠你们这群软脚虾了!当你们在温暖的书房里,抱着小妾,吟诗作对的时候,是我尘哥,顶着漫天风雪,在北境滴水成冰的鬼地方,跟蛮子死磕!” “要不是我尘哥!单枪匹马,闯进蛮族王庭,砍了他们可汗的脑袋!你们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安安稳稳地领着俸禄,都是个未知数!” 朱能越说越气,他猛地一拍自己胸前的铠甲,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现在,天下太平了!蛮子被打怕了!尘哥不过是想让你们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一粒米都不用交的官老爷、士绅们,出点血,缴点税,纳点粮,充盈一下被战争掏空的国库,你们就不愿意了?!”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高士彦和钱博明等几个叫得最凶的官员身上,用一种极度鄙夷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吼道: “难道我尘哥做这些,是为了他自己吗?!他现在是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要钱,有的是办法!他犯得着,为了区区一点税银,把你们这群人,往死里得罪吗?!他为的,不还是这个国家,不还是为了全天下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百姓吗?!” “你们!!”朱能的手,扫过全场的文臣,“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祖制!说什么士绅!说什么官员!那你们谁,替那些被你们盘剥得家破人亡的百姓,说过一句话?!” 一番话,如同一通战鼓,捶得整个太极殿都嗡嗡作响! 朱能的话,粗鄙不堪,毫无文采可言。 但是,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刀锋,带着鲜血,带着最朴素,也最无法辩驳的道理! 那些之前还义愤填膺的文官,被他这一通酣畅淋漓的痛骂,骂得是哑口无言,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那杀气腾腾的目光。 钱博明更是被骂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他指着朱能,哆哆嗦嗦地“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终于,还是左都御史高士彦,强自镇定下来。他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朱能说道: “朱将军!这里是太极殿!是陛下与我等文臣,议论天下政事的地方!你一介武夫,满口污言秽语,咆哮朝堂,成何体统!议论国策这等大事,武将,插什么嘴?!”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另一个火药桶! “你说什么?!” 不等朱能发作,他身后,又有数名武将,怒目圆睁地站了出来! “高御史!你这是何意?难道我等武将,便不是朝廷的臣子吗?” “我等在边关,为国流血牺牲,难道,连为国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高士彦丝毫不惧,他傲然地昂起头,用一种文人特有的优越感,冷笑道:“非是老夫看不起诸位将军。只是,术业有专攻。战场杀伐,我等文臣,不如各位。但这治理天下,安抚万民,靠的,是圣贤之道,是礼法纲常,而非匹夫之勇!” 他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御座,声音再次变得慷慨激昂: “陛下!百姓,如同赤子,愚昧而不知方向。而士绅,便是我等读书人,是朝廷在乡野的延伸,是他们的‘父母’!百姓,只能也必须依附于士绅,接受士绅的教化与管理,如此,天下才能安定!这,便是‘基石’的道理!朱将军只知杀伐,又岂会懂得这等治国之本?” “放你娘的狗屁!”朱能彻底暴走了,“还你娘‘父母’?老子只见过抢儿子口粮,卖女儿还债的‘父母’!你们这群所谓的士绅,就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蚂蟥!还基石?我看是绊脚石!” “你……你这粗鄙武夫!简直不可理喻!”钱博明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子就是粗鄙!可老子知道,谁打了胜仗,谁在保家卫国!你们呢?”朱能寸步不让。 “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一名礼部官员,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一名年轻的武将,也气得拔高了声音。 “肃静!都给朕肃静!”御座之上传来了任天鼎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然而,此刻的太极殿,已经彻底失控了。 文臣与武将,这两个帝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此刻,因为林尘的改革,彻底撕裂,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一方,引经据典,高呼“祖制不可违”、“士绅乃国本”。 另一方,言辞激烈,痛斥对方“忘恩负义”、“不恤民情”。 双方,就这么在庄严肃穆的太极殿上,吵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从争辩,到指责,最后,几乎演变成了赤裸裸的对骂! 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言官的唾沫,与武将的吼声齐飞。 圣贤的教诲,与战场的逻辑共存。 这,是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失仪。 第896章 是不是觉得,朕这把龙椅,也该让给你们来坐一坐? “肃静!” “都给朕肃静!!” 御座之上,任天鼎终于忍无可忍!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那蕴含着无尽怒火的咆哮,如同一声惊雷,终于压过了太极殿内所有的嘈杂与喧嚣。 整个大殿,瞬间为之一滞。 无论是义愤填膺的文臣,还是怒火中烧的武将,在这一刻,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任天鼎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冰冷如刀,缓缓地扫过下方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扫过高士彦那张刚正不阿,却又迂腐固执的脸;扫过钱博明那张因羞辱与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扫过朱能那张粗犷豪迈,忠心耿耿的脸;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渊的林尘身上。 看到林尘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镇定,任天鼎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刺骨的语气,缓缓开口。 “朕,还没死!” 这五个字,让所有臣子的心,都猛地一沉! “朕看,你们当中,有很多人,是忘了这太极殿上,究竟是谁说了算!也忘了,这大奉的江山,究竟姓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殿内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吵!你们吵得很好!文臣骂武将粗鄙,武将骂文臣废物!怎么,是不是觉得,朕这把龙椅,也该让给你们来坐一坐,让你们来断一断这国策的是非对错?!” “臣等……不敢!” 高士彦、朱能等人,无论心中作何感想,此刻都只能骇然跪倒,叩首请罪。 任天鼎冷眼看着跪倒一片的臣子,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朕意已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具分量! “‘士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此乃利国利民之策,是为我大奉江山续命之良方!朕意,已决!” 他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反对者的心头。 “司礼监掌印太监,何在?” “奴婢在!”身着大红蟒袍的吕进,连忙从御座一侧,小步跑出,跪伏在地。 “拟旨!”任天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昭告天下!自今日起,彻查天下亏空,推行‘士绅一体纳粮’新政!圣旨即刻发出,八百里加急,传旨各省布政使司,一体遵行,不得有误!但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者,锦衣卫、皇家审计司,可先斩后奏!朕,倒要看看,是朕的旨意管用,还是你们的祖制管用!” “奴婢……遵旨!”掌印太监的声音,都在剧烈地颤抖。 先斩后奏! 这四个字,代表着皇帝,已经彻底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准备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来推行这场改革了! “陛下,不可啊!” “陛下,此举会天下大乱的!请三思啊!” 高士彦和钱博明等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任天鼎却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他猛地一甩龙袍袖子,转过身去,只留给群臣一个冰冷而又决绝的背影。 “今日早朝,就到这里。” “退——朝——!” 随着太监那被拉得长长的,尖锐的声音响起,任天鼎的身影,消失在了后殿。 只留下这满朝文武,跪在冰冷的金砖之上,一个个,如丧考妣。 完了。 一切,都已成定局。 …… 退朝之后,京师,某座不起眼的宅邸之内。 书房之中,窗门紧闭,光线昏暗,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左都御史高士彦,翰林学士钱博明,以及另外几位六部之中的清流派高官,正围坐一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钱博明一改朝堂上的悲愤,此刻只剩下暴怒,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那林尘竖子,究竟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陛下,下定决心,行此亡国之策!还有那朱能匹夫,一介武人,竟敢在朝堂之上,指着老夫的鼻子辱骂!简直是斯文扫地!国将不国啊!” “钱公息怒。”高士彦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如今,盛怒无益。陛下乾纲独断,圣旨已出,我等再如何反对,也只是螳臂当车。” “那……那就这么算了?!”一名礼部侍郎,满脸不甘地说道,“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才换来这一身功名,换来这免税免役的体面。如今,他林尘一句话,就要将我等打回原形,与那泥腿子为伍?我不甘心!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甘心!”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高士彦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陛下在京城,我等自然不敢公然抗旨。但是,圣旨到了地方,会是个什么光景,那可就由不得他林尘,也由不得陛下了!” 他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诸位,此事,已非我等几人之事,而是关乎天下所有士绅、官员之切身利害!我等,必须联合起来!” “高兄有何高见?” 高士彦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联络朝中勋贵!那些国公、侯爷,哪一个不是坐拥万顷良田?这新政,同样是割他们的肉!除了虞国公那等与林尘穿一条裤子的,其余的,必然对我等心有同情。我们要立刻派人,与他们通气,让他们在陛下面前,吹吹风!”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高士彦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立刻修书!用最快的速度,送往各省,送给我们的门生、故吏、同窗、乡党!将今日朝堂之事,将这新政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让他们早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有人下意识地问道。 高士彦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然是……‘迎接’圣旨的准备!朝廷的政令,离了地方士绅的帮衬,那就是一张废纸!我倒要看看,他林尘派下去的那些审计司的鹰犬,在处处掣肘,人人为敌的情况下,能查出什么来!又能收到几粒粮食!” “妙啊!”钱博明一拍大腿,“我等只需在京中,静观其变。地方上,自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会让林尘那竖子,焦头烂额,最终向我等低头!届时,再由我等上奏,陈述新政之弊,陛下,自然会回心转意!” 一场针对新政的,席卷全国的巨大阴谋,就在这间小小的书房之中,悄然成型。 第897章 靠军功上位的竖子,敢将主意打到我等士绅的头上来? 与这阴暗宅邸截然相反的,是此刻京师的大街小巷。 当盖着玉玺的皇榜,被张贴在城中各大告示栏上时,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起初,是死一样的寂静。 无数的百姓,围在皇榜之下,听着那识字的读书人,用颤抖的声音,念出圣旨的内容。 “……自今日起,推行‘士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之新政……凡我大奉子民,一体纳税……” 当听到这里时,人群中,一个卖炊饼的老汉,手中的炊饼,“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对着那读书人问道:“秀才公,您……您没念错吧?是说,那些官老爷、士绅老爷们,以后,也要和咱们一样,交税了?” 那秀才的脸色,比哭还难看,他木然地点了点头:“是……圣旨上,就是这么写的……” “哇——!!!” 确认的消息,如同一颗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引爆了整个人群! “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开眼了啊!”那卖炊饼的老汉,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宫的方向,嚎啕大哭! “我家的三亩薄田,再也不用给隔壁的张员外,白白缴纳那份‘投献’的钱粮了!呜呜呜……” “苍天有眼!圣上万岁!威国公千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用最朴素,也最真挚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喜悦!有人当街奔走相告,有人冲进酒楼,大喊着要请全场喝酒!甚至,有许多鞭炮铺子,直接被狂喜的百姓们,抢购一空!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了一种如同过年般,不,比过年还要热闹的喜庆氛围之中! 然而,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却有无数座孤岛,正经历着刺骨的寒冬。 城南的一座酒楼里,一群正在高谈阔论的年轻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一名士子,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这是对天下读书人最大的侮辱!我等十年寒窗,所求为何?不就是为了这份优待与体面吗?如今,竟要与那引车卖浆者流,同等纳税?这科举,还有什么可考的?!” “林尘!定是那国贼林尘进的谗言!”另一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自己出身寒微,便见不得我等世家子弟的尊荣!此贼,不除,我士林,将永无宁日!” 而在另一处,一间清贫的学舍内。 一名家境贫寒的学子,正对着一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大学》,默默流泪。他的家,就靠着父亲那秀才功名所免除的几亩田地的赋税,才能勉强供他来京城求学。 如今,这唯一的依靠,被斩断了。 他的科举之路,也仿佛,走到了尽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喃喃自語,眼中,满是绝望与迷茫。 愤怒,惊慌,不甘,绝望,鄙夷,嘲讽…… 种种情绪,在京城的士子群体中,疯狂蔓延。 仅仅一纸圣旨,便让这座伟大的都城,彻底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万民欢腾的人间。 一个,是士子悲愤的地狱。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当盖着玉玺的圣旨,由八百里加急的驿马,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颗巨石,砸向大奉王朝的各行省时,所激起的,是远比京师更为猛烈、更为复杂的滔天巨浪。 山原省,潭州府。 知府衙门内,新任知府孙敬明手捧着那份措辞严厉,字里行间都透着血腥味的圣旨,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重于千钧。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府尊,这……”一旁的府丞,也是面色煞白,声音干涩,“这可如何是好?圣旨要求我等,立刻清查府内存粮亏空,并张榜公布新政,令全府士绅,一体纳粮……这……这简直是要把咱们东山省的天,给捅个窟窿啊!” 孙敬明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圣旨轻轻放在桌上,仿佛那不是一卷丝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蔚蓝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疲惫。 “这个林尘……这个威国公,他这是要将天都搅烂啊!” 他的声音中,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此地的士绅,盘根错节,关系网遍布朝野。别说是本官,便是巡抚大人亲至,平日里,对他们也要礼敬三分。如今,一份圣旨,要夺他们的田,抄他们的家……本官几乎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这潭州府,乃至整个山原省,将会是何等一番腥风血雨了。”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是……是遵旨,还是……”府丞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敬明苦笑一声:“圣旨之上,‘先斩后奏’四个字,你没看见吗?这是陛下,在逼着我等,站到全省士绅的对立面去啊。遵旨,我等便是士林公敌,遗臭万年;不遵,这头上的乌纱帽,怕是立刻就要换成刽子手的钢刀了。”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摆了摆手。 “先……将圣旨,供起来吧。至于何时张榜……容本官,再想想,再想想……” 淮左省,泗州府。 与孙敬明的愁眉不展不同,扬州府的一座豪奢园林之内,此刻,已是怒火滔天! “反了!反了!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一名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盐商大族族长,将手中的名贵瓷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林尘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军功上位的竖子,竟敢将主意打到我等士绅的头上来了!没有我等,这泗州的盐税,他朝廷能收到一文钱吗?没有我等,这运河两岸的百万漕工,谁来安抚?!” “王兄息怒!”另一名当地的士绅领袖,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骂是没用的!这圣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那林尘蛊惑圣听,才降下来的恶法!我等,绝不能坐以待毙!” 第898章 我等苦读圣贤之书,凭什么要与那些泥腿子一样纳税! “没错!”席间,一名致仕还乡的前任御史,眼神阴狠地说道,“我等,岂能任由他一个黄口小儿,骑在脖子上拉屎?!诸位,我等现在,就要立刻行动起来!” “如何行动?”众人纷纷看向他。 这位前任御史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其一,抗旨!当然,不是明着抗。法不责众!只要我等泗州府,乃至整个淮左省的士绅,都对这圣旨,置若罔闻,他区区一个知府,难道还敢把我们所有人都抓起来不成?” “说得对!他敢动我一人,我等便让他泗州府,立刻断粮断盐!” “其二!”前御史继续说道,“立刻联络各地的巡察御史!他们是我们言官一脉,最能体会我等读书人的不易!让他们,联名上奏,弹劾林尘!将这‘士绅一体纳粮’的弊端,说透,说烂!我就不信,全天下的御史都反对,陛下还能一意孤行!” “此计甚妙!” “还有其三!”那前御史眼中,闪过一丝最毒辣的光芒,“煽动士子!告诉全天下的读书人,告诉他们,一旦此法推行,他们十年寒窗,将再无任何优待!他们将与泥腿子无异!我等,要联合起来,共同上书,威胁朝廷——若是此法不废,我等,便煽动天下士子,集体拒绝参加明年的科举!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读书人来考的朝廷,还怎么维持下去!这,才是打蛇打七寸的绝户计!” “好!就这么办!” “不废此法,誓不罢休!” 湖广省,武州府。 同样的场景,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不断上演。 有彷徨无措的官员,有暴跳如雷的士绅,有冷眼旁观的豪强。 一份圣旨,如同一面照妖镜,将帝国肌体之内,所有的暗流、所有的矛盾,都清晰无比地,照射了出来。 …… 京师,暗流涌动。 如果说,地方的反应是“阳谋”,是公开的愤怒与抵制。那么京师之内,反对派的行动,则更为隐秘,也更为致命。 不起眼的宅邸。 钱博明、高士彦,与数名朝中清流重臣,以及两名平日里从不参与党争的侯爵,秘密地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的联盟,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已悄然成型。 “诸位,”高士彦面色凝重,首先开口,“地方上的同仁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但这还不够!想要让陛下真正收回成命,根子,还在京城!我等,必须三管齐下,彻底搅乱林尘的阵脚!”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森然。 “其一,翰林院!” “翰林院,乃储相之地,里面的,都是今年新科的进士,是天子门生,是士林清望所归!他们,最是爱惜羽毛,也最重士林风骨!钱公,您是文宗,德高望重,此事,便由您出面,去敲打敲打那些新科的翰林们,让他们明白,为士林争利,就是为他们自己的将来争利!让他们,带头向陛下上书,反对新政!” 钱博明抚着胡须,傲然点头:“此事,包在老夫身上!那些小辈,还不敢不卖老夫这个面子!” “其二,国子监与京师大学堂!”高士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国子监,皆是官宦子弟,是传统所在。而那京师大学堂,更是龙蛇混杂,里面多有寒门出身,被林尘那套‘人人平等’的鬼话所迷惑的学子!我们,要双管齐下!” 他看向一名礼部官员:“李侍郎,你在国子监,门生众多,便由你,去煽动国子监的监生,让他们上街,为‘祖制’请命!” 随即,他又看向一名侯爵:“武安侯,令公子,似乎就在那京师大学堂读书?听说,还颇有威望?” 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安侯,冷哼一声:“高大人放心。犬子虽不成器,但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妥的。我会让他,在大学堂里,好好‘宣传宣传’这新政,究竟是何等的‘利国利民’!尤其是要告诉那些穷学生,林尘,正准备断了他们的前程!” 高士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奏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肃杀之气。 “从明日起,我要看到,雪片一样的奏折,飞进文渊阁,堆满陛下的案头!县令、知府、御史、给事中、各部主事!所有我们能联络到的人,都要上奏折!内容,不必相同,但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新政推行,民怨沸腾,地方不稳,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我们要用一场前所未有的‘奏折风暴’,来告诉陛下,他所面对的,不是林尘一人,而是整个大奉的官僚与士绅!我们要让陛下相信,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天下,真的会大乱!”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京师,国子监。 这里是大奉王朝的最高学府与教育管理机构,其中的监生,超过八成,都是官宦子弟。他们自出生起,便享受着父辈功名所带来的荫庇,对“士绅优待”这一国策,有着与生俱来的认同感与维护欲。 当新政的圣旨颁布,尤其是当李侍郎那样的朝中重臣,暗中派出门生故吏,来到国子监,将朝堂之上的争辩,添油加醋地“还原”了一番之后,整个国子监,彻底爆炸了!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国子监的“率性堂”内,一名身着锦衣,面容俊朗的年轻监生,将手中的书本,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便是吏部尚书王奎的次子,王思明。 他站上高台,对着堂下数百名同样义愤填膺的监生,振臂高呼: “诸位同窗!我等,乃天子门生,国之储才!自太祖高皇帝以来,我大奉便以文治国,优待士人!为何?便是要让我等,能安心苦读,将来成为国家栋梁!可如今,那国贼林尘,竟要将我等,与那市井的贩夫走卒,等同视之!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是何等的羞辱?!” “没错!这是在践踏我等的尊严!” “我父在朝中,为国操劳,我等在家中,苦读圣贤之书,凭什么要与那些泥腿子一样纳税!” 第899章 像一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在这里徒劳地叫嚣! 王思明看着下方被煽动起来的情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声音愈发慷慨激昂。 “我等,不能再沉默了!沉默,便是默认!便是对我等身份的背叛!今日,他林尘敢夺我等的优待;明日,他便敢废了我等的功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斯文扫地!” “王兄说得对!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大声问道。 “怎么办?”王思明冷笑一声,“我等读书人,手无寸铁,但我们,有笔,有口,更有一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赤诚之心!我们要让陛下,听到我等的呼声!我们要让那国贼林尘,看到我等的决心!”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门外。 “集结!游行!” “我提议,明日清晨,我等国子监全体监生,身着儒衫,头戴方巾,集结于国子监之外!高举‘清君侧,诛国贼’、‘废恶法,尊祖制’的旗帜,前往皇宫叩阍!若陛下不允,我等,便长跪不起!” “好!” “就这么办!” “还不够!”另一名监生,眼神阴狠地补充道,“那林尘的威国公府,就在朱雀大街!我等,亦可分出一部分人,前往他的府邸门口,静坐示威!当面质问他,是何居心!让他,给我等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对!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时间,整个国子监之内,群情激愤,应者云集。 无数年轻的监生,被那股“为天下争道统”的虚幻使命感,以及维护自身利益的现实需求,冲昏了头脑。他们连夜赶制着横幅与旗帜,撰写着慷慨激昂的檄文,准备在次日清晨,向整个京师,发出他们自认为“正义”的怒吼。 京师大学堂。 与国子监那几乎一边倒的愤怒不同,坐落于京师南面的大学堂,此刻的气氛,要复杂得多。 作为林尘一手创立的新式学堂,这里的学生,来源更为广泛。既有王公贵胄的子弟,也有家境优渥的富商之子,但更多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寒门俊彦。 武安侯的儿子,仗着自己的身份,第一时间便在学堂之内,大肆宣扬新政的“弊端”,将林尘,描绘成了一个背叛了士林,意图自毁长城的“国贼”。 消息传来,整个大学堂,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动与混乱之中。 “怎么可能?林校长怎么可能会颁布这样的政策?” “是啊,林校长当初创立我大学堂,不就是为了让天下寒门,也有一条上进之路吗?可这‘一体纳粮’,分明是断了我们的根啊!” 一间宽敞的教室内,数百名大学堂的学生,自发地聚集在了一起,争论不休。 一名家境贫寒,靠着学堂奖学金才得以求学的学子,满脸悲愤地站了起来。 “诸位!我等,不能再沉默了!我家中,父母皆靠着我那秀才功名所免除的几亩薄田度日!如今新政一出,家中唯一的指望,便断了!这书,我还如何读得下去?!” “没错!我等考取功名,为的,不就是那一份前程与体面吗?若是考上了,还要和普通百姓一样纳税当差,那这苦读,还有什么意义?” “国子监的同仁们,已经准备明日游行示威了!我等,岂能落于人后?”武安侯的儿子,见状立刻煽风点火,“我提议,我等也应该集结起来,前往威国公府,向林校长,讨要一个说法!问问他,为何要背叛我等读书人!” “对!去游行!去抗议!” “去向林校长讨个说法!” 眼看着,大学堂内的学生情绪,也即将被彻底点燃,一场学潮,在所难免。 就在此时,一声蕴含着威严与怒火的呵斥,从门口传来。 “都给老夫站住!” 众人回头,只见须发皆白,身形清瘦,却精神矍铄的程祭酒,带着十几名大学堂的老师,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程祭酒走到人群中央,环视着那一双双或愤怒,或迷茫,或不甘的年轻眼眸,冷声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 “你们,是我大学堂的第一批学生!是林校长,寄予厚望的,未来的新式人才!可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听风便是雨!被人稍一煽动,便要学那国子监的纨绔子弟,去搞什么游行示威?你们的理智呢?你们的学识呢?!” 程祭酒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让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学生的义务在于读书!”他用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明辨是非,格物致知,这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事情!至于政治这种事,等你们将来,真正读懂了圣贤书,考上了科举,进入了朝堂,再来说也不迟!” 他的话,让大部分学生,都冷静了下来,露出了羞愧之色。 然而,总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 那名寒门学子,再次站了出来,他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 “程祭酒!学生不服!我们为何要读书?为何要考科举?不就是为了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吗?可如今,新政一出,告诉我们,即便你考上了科举,成了人上人,却还是要和那些没读过书的普通百姓一样,纳粮当差!那请问,我们考上与不考上,还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尖锐而又现实。 它瞬间,再次勾起了所有寒门学子心中,最深的恐惧与不甘。 整个教室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程祭酒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程祭酒看着那名满脸倔强的学生,他没有发怒,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混杂着失望、悲哀与一丝期许的光芒。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问,区别在哪里?” “老夫来告诉你,区别就在于,当你考上科举,穿上这身官袍之后,你,就拥有了改变那些,你认为‘不公’的规则的权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在这里,徒劳地叫嚣!”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些被他的话,震得呆立当场的学生,猛地一挥袖袍。 “来人!将所有教舍的大门,都给老夫锁了!所有学生,即刻返回自己的位置,静心读书!再有敢言‘游行’二字者,开除学籍,永不录用!” 最终,在程祭酒与一众老师的强力弹压之下,京师大学堂,这场即将爆发的学潮风暴,被强行,压了下去。 学生们,虽然回到了座位上,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却久久无法平息。 第900章 请求陛下,斩你以谢天下! 清晨,天色微亮。 一辆装饰低调,但形制不凡的马车,缓缓地驶向了朱雀大街。 然而,还未靠近威国公府邸那高大的门楣,马车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负责驾车的,是东宫的一名贴身护卫,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只见威国公府邸门前那片宽阔的石狮广场上,此刻,竟黑压压地坐满了一大片身着儒衫的年轻学子。他们,正是来自国子监的监生。这些人一个个面带激愤之色,在清晨的寒风中,或高举着写有“废恶法,尊祖制”的白布横幅,或将一本本圣贤之书,捧在胸前,默然静坐,形成了一股无声,却又极具压迫感的抗议浪潮。 府邸的高墙,隔绝了内外,却隔绝不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属于整个士林阶层的滔天怒火。 “殿下,”护卫压低了声音,对着车厢内请示道,“前面……被国子监的监生给堵住了。如何是好?是否需要奴才们上前,将他们驱赶开?” 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掀开一道缝隙。太子任泽鹏那张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丝与生俱来威仪的脸,出现在了缝隙之后。他看着外面那群激愤的学子,眉头微蹙,但眼中,却没有太多的怒意,反而闪过一丝无奈与复杂。 “不必了。”他缓缓放下车帘,声音平静地传来,“一群被惯坏了的孩子罢了。父皇都不曾发话,本宫又何必与他们计较。” 他顿了顿,吩咐道:“绕到后面的巷子,走侧门吧。” “是,殿下。” 马车悄无声息地掉头,从一条僻静的小巷,驶向了威国公府的后门。 …… 与府外的剑拔弩张、群情激愤截然不同,威国公府的内堂之中,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 新晋的英国公林如海,正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焦躁不安地在厅堂之内来回踱步。他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虑,口中更是絮絮叨叨,几乎没有停歇。 “尘儿啊!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叫什么事?啊?府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整个京城,现在都传遍了,说你是‘国贼’、是‘士林公敌’!这……这可如何收场啊!” 他走到那个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翻看着一本兵书的儿子面前,痛心疾首地说道: “为父早就告诉过你!为官之道,在于一个‘稳’字!要三思!思危、思变、思退!思危,是要时刻想着,自己身处高位,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思变,是要懂得观察时局,顺势而为,而不是像你这样,逆流而上,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天下!至于那思退……唉,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林如海急得直搓手:“现在这样,你让为父如何是好?又让你母亲,如何安心?你……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面对父亲的焦虑,林尘却仿佛置若罔闻。他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这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爹,您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您就放宽心,没事的。” “没事?这还叫没事?!”林如海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就在他准备继续“教诲”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时,管家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 “国公爷,老国公,太子殿下……由侧门来访,已经到二门了。” “什么?!”林如海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去数落儿子了,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快步迎了出去。 “臣,林如海,参见太子殿下!” 很快,任泽鹏便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进了厅堂。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依旧稳坐泰山,只是此刻才站起身来,准备行礼的林尘。 “英国公,不必多礼。”任泽鹏虚扶了一把林如海,随即对着林尘,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林师,此地并无外人,你我之间,就免了这些虚礼吧。” 他随即对林如海说道:“英国公,本宫有些要事,想与林师单独谈谈。” “是是是,殿下与国公爷慢聊,老臣……臣,先行告退。”林如海何等精明,立刻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只能躬身退下。 偌大的厅堂之内,只剩下了林尘与任泽鹏二人。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龙潭虎穴来了?”林尘指了指门外,脸上带着一丝嘻嘻哈哈的笑容,仿佛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困局所影响。 “你还笑得出来?”任泽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在林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心中的烦躁。 “林师啊,你这一道圣旨下去,我感觉,真是把天都给捅了个大窟窿了!”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本宫跟着父皇在御书房,都快熬不住了。” 任泽鹏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道:“先说那翰林院!钱博明那个老匹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今年新科的那帮编修、庶吉士,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联名上了十几道奏疏,痛陈新政之弊!父皇一气之下,罚了他们三个月的俸禄,结果呢?他们倒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天天待在翰林院里,不是写诗讽刺你,就是写文章骂你!整个翰林院,现在都快成骂你的‘文会’了!”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再说御书房的奏折!林师,你是不知道,那奏折,堆起来,有多高吗?”他用手,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下,“毫不夸张地说,都能将父皇的脑袋,给整个埋没了!而且,全是弹劾你的!” “各地的奏折,就没断过!布政使、知府、县令,还有那些巡察御史,一天,最少能有三百封!内容,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新政推行,士绅激愤,民心不稳,恐有大乱!请求陛下,斩你以谢天下!” 说到这里,任泽鹏又指了指门外,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还有,就是你府邸前面的这番景象了。国子监的监生们,从昨天半夜,就陆陆续续地来了。今天一早,更是把你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父皇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不冲击府邸,便由他们去。可这……这终究不是个事啊!” 他看着林尘,最终,将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林师,现在,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因为你这道新政,乱成了一锅粥了。你……真的有把握吗?” 第901章 那两个地方的狗都已经被臣,提前打断了腿,拔掉了牙 听完太子任泽鹏那满含忧虑的叙述,林尘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减退。他提起茶壶,姿态优雅地为太子那已经空了的茶杯,续上滚烫的茶水,动作沉稳,不见半分波澜。 任泽鹏看着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心中的焦虑,不禁更甚了几分。他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师!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何还能如此镇定?你老实告诉我,我们……是不是真的走错了一步?这新政,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他问出了心中最深的恐惧。 他怕的,不是那些如雪片般飞来的奏折,也不是门外那些声嘶力竭的学子。他怕的,是林尘的判断,出现了失误。他怕这场豪赌,会真的将整个大奉,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听到他的问题,林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回荡在整个厅堂之内,将那份凝重的气氛,都冲淡了几分。 “殿下,”林尘放下茶壶,看着一脸不解的任泽鹏,慢悠悠地问道,“臣,给您打个比方。您知道,若是现在,往一个挤满了恶犬的狗窝里,扔一块砖头进去,会发生什么事吗?” 任泽鹏一愣,完全跟不上林尘的思路,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群犬乱吠,声音嘈杂。” “说得对。”林尘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精芒,“但是殿下,您再想深一层。在这所有的吠叫声中,只有哪一种狗,才会叫得最凶,也最急切?” 太子殿下,毕竟聪慧过人。他思忖了片刻,那双好看的眉毛,先是紧锁,随即,猛地舒展开来!眼中,爆发出了一阵恍然大悟的光彩! “是……是那只,被砖头,结结实实砸中了的狗!” “殿下圣明!”林尘抚掌一笑,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锋锐! “如今,这朝堂内外,为何会乱成一锅粥?为何那些言官、士绅、勋贵,会如此歇斯底里,如同疯了一般地攻讦臣?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臣扔出的这块名为‘新政’的砖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们那条,名为‘特权’的脊梁骨上!正好,打在了蛇的七寸之上!” “他们之所以叫得这么欢,这么急,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心怀天下,也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在乎什么‘祖制’!而是因为,他们,真的疼了!而且是疼到骨子里,疼到无法忍受了!” 林尘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任泽鹏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是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自己光看到了群情激愤的表象,却忘了去深思,这愤怒背后,所隐藏的最根本的,利益动因! 见到太子殿下那副茅塞顿开,却依旧带着几分残余忧虑的神情,林尘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淡然。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看似随意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殿下,您方才说,御书房的弹劾奏折,堆积如山,一天最少能有三百封。那臣,冒昧地问一句……” “在这么多的奏折里,来自江南省,或是东山省的,多吗?” “江南省?东山省?” 任泽鹏再次一愣。他每日都随父皇批阅奏折,对这些奏折的来源,自然心中有数。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在脑海中,将那些雪片般的奏章,过了一遍。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多……不!应该说,是……几乎没有!” 他失声说道:“这……这是为何?!按理说,江南省,乃天下财赋重地,士绅豪族,数不胜数;而东山省,更是孔孟之乡,士林渊薮!这两个地方的士绅,对新政的反应,理应是最大的才对!为何……为何他们的奏折,竟是寥寥无几?!” 林尘看着他那副震惊的模样,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早已洞察一切的了然。 “因为,那两个地方的狗……大部分,都已经被臣,提前打断了腿,拔掉了牙。”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殿下忘了?当初,臣奉旨平定白莲教,已经借着白莲教的名义,将东山省上下,彻底清理了一遍。而后的江南之行,臣又借着彻查盐务亏空的名义,将盘踞在江南的几大盐商世家,连根拔起。” “如今,那两个地方的官场与士绅阶层,正是最虚弱,也最‘听话’的时候。他们,要么是不敢叫,要么是,还没找到能替他们叫唤的新主子。所以,自然就安静了许多。” “嘶——” 任泽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天灵盖! 想通了这一层,任泽鹏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老师,眼神中,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与叹服。 “原来……林师早已成竹在胸。是本宫,太过愚钝了。” 他长身而起,对着林尘,郑重地行了一礼。 “但……即便如此,”他直起身,脸上依旧带着担忧,“眼前的乱局,又该如何破解?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吧?” “简单。”林尘的回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站起身,走到厅堂中央,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看到了翰林院,看到了国子监。 “殿下不是说,翰林院那帮新科的进士,闹得最凶吗?他们,是士林的未来,是风向标。那么,我们就先从他们下手,把这股歪风,给刹住!” “如何平定?”任泽鹏追问道。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过身,对着门外,朗声喊道: “赵虎!” “属下在!” 身形矫健的赵虎,如鬼魅般,闪身而入,单膝跪地。 “去,将廖常志,给本公喊来。” “廖常志?”任泽鹏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是。”赵虎领命,没有丝毫迟疑,身形一闪,便再次消失在了门外。 林尘重新坐回椅子上,对太子解释道:“天鼎三年的新科进士,殿试时,陛下钦点的二甲传胪。如今,正在吏部观政。也是……臣的第一个学生。” 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很快,赵虎便领着一名身着七品官服,面容清秀,眼神沉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一进大厅,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了林尘的身上。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撩起官袍的下摆,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大礼。 “学生,廖常志,拜见老师!” 随即,他又转向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任泽鹏,再次叩首。 “微臣,吏部主事廖常志,参见太子殿下!” 第902章 大老爷们真是活菩萨!我们……我们来声援你们了! 面对太子殿下的疑惑与廖常志的恭敬,林尘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示意后者起身。 “常志,不必多礼。”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翰林院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廖常志站直身子,脸上依旧带着对老师的无限敬畏,但言语之间,却已有了几分朝廷官员的干练与沉稳。 “回老师的话,情况的确比较凶。” 他微微躬身,详细禀报道:“钱翰林,也就是钱博明大学士,这几日,几乎是日日都在院内,召集新科的同僚们‘议事’。他几番煽动之下,如今院内的新科进士,几乎是人人自危,又人人激愤。他们已经停了所有庶吉士的日常课业,每日便是聚众高谈,撰写文章,将您……将新政,斥为‘动摇国本之恶法’,言辞,极其激烈。” “嗯,预料之中。”林尘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一群刚刚跳出龙门,还没来得及享受特权带来的好处,便要被剥夺特权的年轻士子,他们的反应,只会比那些早已享受惯了的老油条们,更为激烈。 他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既然如此,”他拍了拍廖常志的肩膀,“我与你,便一同到翰林院,走一趟。” “是,老师!”廖常志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应道。能追随在老师身后,亲眼看他如何拨乱反正,这对他而言,是天大的机遇。 “林师,我也同去!”太子任泽鹏,也立刻站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林尘,究竟准备如何,去平定那几乎已经失控的翰林院。 “好。” 三人随即动身。 当马车,再次从僻静的后门,悄然驶出时,任泽鹏还是忍不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远处那依旧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正门方向,忧心忡忡地问道: “林师,我们这一走,翰林院之事,固然紧要。可……可你府门前静坐的那些国子监监生,又该怎么办?就真的,任由他们这么一直堵着?这于国公府的体面,终究是有碍的。” 林尘闻言,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殿下放心,”他靠在车厢的软垫上,闭目养神,语气,却带着一丝戏谑,“对付这群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简单。” 他连眼睛都未睁开,只是对着车厢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赵虎。” “属下在!”赵虎那如影随形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你去找一些乞丐来。”林尘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车厢内的太子殿下,猛地瞪大了双眼。 “最好是……好几天没洗过澡,身上味道越冲越好的那种。人,要多。” “然后,让他们去国公府门前,就说,是来‘声援’那些为民请命的监生大老爷的。让他们,围着那些监生,跟他们一起跪下,一起静坐。” 听到这里,任泽鹏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听林尘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继续从容传来: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要‘为民请命’么?那‘民’,就在他们身边了。如果,他们连和真正的‘民’——那些最贫苦,最底层的乞丐——坐在一起,都做不到,那他们嘴里那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漂亮话,不过是一句天大的空话罢了。” “属下……明白!”车厢外,赵虎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强忍的笑意。他瞬间,就领会了自家主公这计策里,那诛心一般的恶毒与巧妙! “此事,不必你亲自去办。”林尘最后吩咐道,“交给白虎营的人,让他们去办得‘热闹’一些。” “是!” 赵虎的身影,悄然远去。他对旁边一名一直跟随的白虎营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护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当即领命,转身消失在了街角。 …… 威国公府,正门前。 国子监的监生们,已经静坐了整整一个上午。 脸色发白,但他们心中的那股“正义感”,却依旧在熊熊燃烧。 “哼,那林尘,到现在都没动静!我看,他就是怕了!他这是没辙了!”吏部尚书之子王思明,对着身边的几名同窗,低声而又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旁边一人附和道,“我等,代表的,可是天下士林!他林尘,就算贵为国公,难道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动手不成?我等就在此静坐,看他能奈我何!”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对着这群静坐的学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群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鼻恶臭的乞丐,竟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监生大老爷们!听说你们在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请命啊!” “大老爷们真是活菩萨!我们……我们来声援你们了!” 这群乞丐,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他们一边喊着含糊不清的口号,一边,竟真的就那么直愣愣地,朝着静坐的监生队伍里,猛冲了过去! “噗通!”“噗通!” 他们毫不客气,直接就往那些监生身边一坐,一躺,甚至,还亲热地往人家身上靠! 一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汗臭、馊臭、以及各种人体秽物长久不洗而发酵出的,令人作呕的恐怖气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这片原本还算“清雅”的抗议之地! “呕——” 离得最近的几名监生,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股生化武器级的恶臭,熏得当场就干呕了起来! 他们何曾,与这等“人物”,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啊——!你们这群臭乞丐!做什么?!滚开!!” “离我远点!别碰我!你们这群肮脏的东西!” 之前还保持着“为民请命”神圣姿态的士子们,瞬间破防!他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跳将起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满脸嫌弃地对着那些乞丐,大声叱骂,唯恐避之不及。 第903章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而作为领头人的王思明,更是首当其冲!一个满头长满了癞疮的老乞丐,竟咧着一口大黄牙,笑嘻嘻地,就坐到了他的旁边,还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王思明只觉得那股恶臭,如同无数根钢针,疯狂地钻入他的鼻腔,直冲天灵盖!他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就臭晕过去! “滚!都给我滚!!”他彻底失态了,指着那群乞丐,愤怒地咆哮起来。 静坐,彻底演变成了一场混乱的闹剧。 王思明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又闻着那无孔不入的恶臭,终于反应了过来! “林尘!!”他捂着鼻子,对着威国公府那紧闭的大门,歇斯底里地怒骂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你竟使用这等下作、肮脏的手段!你枉为国公!枉读圣贤之书!!” 他这一骂,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群里,一名一直冷眼旁观的,身材魁梧的壮汉,缓缓地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王思明,用一种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的,冰冷的声音说道: “辱骂当朝国公,二品天策将军,按我大奉律法,该当何罪?” 他没等任何人回答,便直接一挥手。 “来人!给我抓起来!” 话音一落,人群之中,竟瞬间冲出了数十名同样打扮的壮汉!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如狼似虎地,便朝着那群早已乱作一团的国子监监生,扑了过去! 这一下,王思明他们,彻底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真的敢动手!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让他们百口莫辩的理由!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住手!我等乃国子监监生!你们敢!” 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冰冷的刀鞘,和毫不留情的擒拿! “辱骂朝廷命官,聚众滋事,阻碍官署!拿下!” 为首的白虎营护卫,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现场,一片混乱! 那些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们,此刻,却如同受惊的鹌鹑,被白虎营的便衣护卫们,一个个,反剪双手,狼狈不堪地,押了起来。 …… 翰林院。 当林尘身在太子任泽鹏与廖常志的陪同下踏入崇文殿时,殿内原本沸腾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射来,那目光里交织着愤怒、鄙夷、忌惮与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整个大殿死寂无声。 林尘负手走到殿中主位前,他没有坐下,只是转过身用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缓缓扫过全场。他脸上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讲啊。”林尘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回荡,“怎么不讲了?方才本公在门外听各位高谈阔论,颇有上古先贤之风。怎么正主来了,各位反而都成了哑巴?” 他话语中的嘲讽如针刺一般,让许多年轻翰林瞬间面红耳赤。 “你们不讲,那便由本公来讲。”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终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怒火。翰林院侍读学士张柬之愤怒出列,他指着林尘声色俱厉地控诉:“林尘!你身为国公食君之禄,本该为国分忧,却倒行逆施蛊惑圣听,推出‘士绅一体纳粮’此等亡国之策!” “优待读书人乃是历朝国策,为的是让我等安心治学为国储才!你如今却要将我等与引车卖浆者流等同视之,这是在自毁我大奉文脉根基!你乃国贼,是士林千古之罪人!” 张柬之的怒斥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林国公此举与自毁长城何异!” “我等寒窗数十载岂能与泥腿子同流!”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整个翰林院的官员几乎都聚集到了崇文殿,他们用愤怒的目光瞪视着风暴中心那道孤高的身影。 然而面对千夫所指,林尘脸上却不见半分慌乱。他竟在主位施施然坐下。 “茶。”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旁边吓得脸色煞白的茶役连忙奉上香茗。林尘端起茶杯,旁若无人地浅啜一口。他这份闲庭信步的姿态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林尘!”张柬之气得浑身发抖,“我等与你论国策之非,你竟如此轻慢!你到底要如何解决此事?!” “对!给我们一个说法!” 林尘缓缓放下茶杯,那“哒”的一声轻响仿佛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殿内的嘈杂再次为之一静。 “呵呵……”林尘笑了,笑容温和却带着彻骨的冰冷,“张学士,你问本公如何解决?改变一群人根深蒂固的想法确实比移山填海还难。” 他话锋一转,笑容陡然收敛,眼神化作万载寒冰! “但是,要解决起来也很轻松。因为有句话说得很好——”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句话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所有翰林都骇然色变!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林尘疯了! 林尘无视他们的惊恐,缓缓站起身,声音陡然严厉:“翰林院掌修史著作,乃天子近臣国之文枢,职责是储才撰学,不是参政议政!尔等身为翰林不思本职,在此聚众非议朝政,已然违背大奉律法!按律,可以全部贬官!” “你敢?!”张柬之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拦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你有本事就将我翰林院官员全开了!我倒要看看这朝廷是不是你林尘一人说了算!” “说得好。”林尘竟点头赞许。他环视大殿朗声说道:“本公知道在场诸位有不少是今年新科的士子,想必也有不少是从京师大学堂毕业的。” “现在,本公给你们一个选择。” “凡是认为‘士绅一体纳粮’乃利国利民之策,愿意为大奉万世开太平的,站到左侧来。” “凡是认为此乃恶法,要维护所谓‘祖制’和‘士人清誉’的,站到右侧去。” 第904章 只敢在背后议论,却不敢当着我的面把话说出来?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是图穷匕见,他要当场划分敌我! 所有翰林都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就在这片刻死寂中,廖常志第一个动了。他毅然决然地走到林尘身后的左侧,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他的行动是个信号。紧接着,几个同样年轻的大学堂编修也咬牙站到了左侧。陆陆续续,又有十几名寒门出身的官员做出了选择。 最终结果令人惊讶。大殿之内竟有超过六成的翰林站到了左侧!而以张柬之为首的“老翰林”们则孤零零地站在右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尘看着眼前泾渭分明的一幕,满意地站起身。 “很好。”他的声音洪亮清晰,“从今天开始,你们,”他指向左侧众人,“就是我大奉翰林院的中流砥柱!” 随即他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右侧的张柬之等人。 “至于你们,明日一早可以上辞呈了。” “你!”张柬之勃然大怒,“林尘!你没有这个权力!你不是陛下!” “本公是没有。”林尘淡淡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但是,陛下会同意的。” “因为陛下要的是一个能够变法图强的强势大奉!而不是一群只知空谈祖制维护私利的强势官员!” “你敢将我等全都开了?!”一名官员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林尘闻言不由笑了,那笑容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与彻骨的冰冷。 “此前在东山江南,比你们官大根基深的世家本公也不是没杀过。” 他缓缓走向大殿门口,只留给身后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更何况……”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林尘走出翰林院,身后是死寂的大殿与一群失魂落魄的旧日精英。 太子任泽鹏快步跟上,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虑。他低声问道:“林师,你一次性罢黜如此多的翰林,朝廷各部恐怕会因此震动,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抵制,这朝局岂不是要乱?” “殿下放心,乱不了。”林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平淡却充满了绝对的自信,“这一次科举取士规模空前,空出来的位置有的是人嗷嗷待哺地等着。其余各部若敢乱来,直接换人就是了。” 他看出了太子的疑惑,便进一步解释道:“古代一些权臣为何能用罢官来威胁皇权?根子就在于能顶替他们干事的人太少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换了谁都不行。可现在不一样了。” 林尘的眼中闪烁着深远布局的光芒:“我的京师大学堂已经初具规模,正在源源不断地培育出懂得新学、思想开明的人才。他们的忠诚,首先是忠于陛下与大奉,其次才是他们自己的阶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正好顶上。” 翰林院的风暴,很快便以雷霆之势席卷了整个朝堂。 所有官员都心惊肉跳,他们感觉林尘的手段越来越狠辣,那股锋芒毕露的气势几乎要刺穿所有人的眼球。 内阁里,气氛压抑得可怕。首辅王奎沉默不语,户部尚书陈文辉与六科给事中邬思辨等人正激烈地探讨着此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首辅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陈文辉焦急地看向王奎,“林尘此举,已然是与整个士大夫阶层为敌!我等若再不联手制衡,恐怕下一步,他的刀就要砍到我们六部头上了!” 王奎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球里满是疲惫与无力,他沙哑着嗓子说:“如何制衡?他如今手握京营兵权,又有陛下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掀的这张桌子,我们谁敢上去扶?” 就在这时,一名臣僚匆匆闯入,他快步走到王奎身边,声音发颤地禀报:“王大人,出事了!您……您儿子参加国子监的游行示威,被……被当场抓进应天府大牢了!动手的据说是白虎营的人,人证物证俱全,罪名是……当街辱骂当朝国公!” “什么?!”王奎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那张老成持重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然而,掀起这场风暴的林尘,却早已离开了旋涡中心。他没有理会朝堂上的震动,而是带着人径直来到了京师大学堂。 程博士率领一众学校老师早已在门口恭候。他陪同林塵走在校园里,面带忧色地汇报着:“林大人,您推行新政之事,在学校里也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尤其是您亲自招收的第一批学生,他们中有不少都是世家子弟,思想上的抵触情绪……很严重。前几日,法学系和经学系的学生还自发组织了一场辩论,主题就是‘论士绅优待之于国朝之利弊’,场面……相当激烈。” “哦?结果如何?”林尘饶有兴致地问。 “唉,”程博士叹了口气,“结果是,支持优待祖制的一方,占了上风。” 林尘颔首表示知晓,他步伐不变,直接走进了大学堂的中央大礼堂。 此刻,上千名京师大学堂的学子早已在此地集结。他们看着那个缓缓走上讲台的身影,偌大的礼堂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林尘站定在讲台中央,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又复杂的脸庞。 他没有丝毫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一次来,是为了‘士绅一体纳粮’的国策而来。听说我在朝堂上提出的措施,让你们不少人都心神动摇,甚至觉得我背叛了士林。程博士告诉我,你们为此还开了辩论会。” “今日,我亲自前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说法。把你们在辩论会上的道理,当着我的面,再讲一遍。” 台下大部分学生都沉默着,他们低着头,不敢与讲台上那道目光对视。私下议论是一回事,当面与这位权势滔天的校长对峙,又是另一回事。 林尘见状,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失望与锐利。 “怎么,只敢在背后三五成群地议论,却不敢当着我的面把话说出来?” “京师大学堂的校训里,不是清清楚楚地刻着一条——‘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吗?!” 他最后一句话,让一些学生,不由握紧了拳头! 话音刚落,人群中,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学生猛地站了起来! 他涨红了脸,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视着林尘大声喊道:“林校长!学生不服!您曾教导我们,法之精神在于公平与秩序。士人阶层,乃是朝廷与乡野之间的纽带,是秩序的维护者。优待士人,正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地承担这份责任。您如今强行推行一体纳粮,看似公平,实则是破坏了维系大奉稳定的基石,这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第905章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他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没错!我等附议!” “他说的对!我等十年寒窗,方得功名,为的是成为朝廷栋梁,岂能与那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同论!” 紧接着,又一名学生站起,言辞更加激烈:“校长!您此举,看似为国库增收,实则是竭泽而渔!一旦失去天下士绅的支持,地方上的教化、水利、治安谁来维持?朝廷政令不出京城,届时,所付出的代价,恐怕比这点税银要多得多!请国公爷收回成命!” 越来越多的学生站了起来,他们鼓起勇气,将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与质疑,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直面讲台上那个一手缔造了他们前程的男人。 面对着台下群情激愤的学生,面对着那一道道或质疑、或愤怒、或迷茫的目光,林尘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名学生慷慨激昂地陈述完“士绅乃国之基石”的论调后,整个大礼堂再次陷入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或是,他的妥协。 然而,林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所以,你们十年寒窗,锥心刺股,所追求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爬在百姓身上,吸食他们血汗的人?” 这句话,没有一丝烟火气。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大礼堂内,瞬间平静下来。 方才还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学生们,此刻,一个个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们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林尘的这个问题,太过诛心! 它绕开了所有关于“国本”“祖制”“秩序”的宏大叙事,如同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包裹在他们所有漂亮言辞之外的,那层名为“私欲”的伪装。 “我创立京师大学堂,请来大奉最好的老师,教你们格物、算学、法理、经济。我亲自为你们授课,告诉你们世界有多大,告诉你们蒸汽机的原理,告诉你们万有引力的存在。” “我费尽心机,帮你们争取科举改制,让你们以后所学的新学,能够成为你们入仕的敲门砖,让你们不必再皓首穷经于故纸堆中。” “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们学会了本事之后,回头去拥抱那腐朽的特权!更不是为了让你们,变成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心安理得地去当地主,去放印子钱,去享受那份本就不该存在的‘优待’!” “我让你们读书,是希望你们的眼中,能看到天下百姓的苦难!我让你们考科举,是希望你们的手中,能拥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我培养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上人’,而是希望你们,能成为俯下身子,去为我大奉万万黎民,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先行者!” “这条路,注定艰难,注定要割自己的肉,革自己的命!可若是连你们,我亲手教出来的,代表着大奉未来的第一代新式读书人,都只想着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特权,都只想着如何爬到别人的头上去。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林尘的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学生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台下的反应,开始出现剧烈的分化。 一些出身寒门,或是思想较为开明的学生,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愧色。他们低下了头,林尘的话,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慷慨陈词,是何等的浅薄与自私。那份对“士绅身份”的向往,本质上,不过是千百年来“媳妇熬成婆”的轮回,而非真正的进步。 而另一部分出身世家大族的学生,则脸色更加难看。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愤不平。在他们看来,林尘的这番话,简直就是背叛!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光耀门楣,就是维护家族的利益。林尘如今的言论,无异于是在掘他们家族的根基。他们不认为这是理想,只觉得这是一种虚伪的暴行。 但更多的人,是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与挣扎。他们被林尘描绘的那个宏伟蓝图所震撼,也被他话语中那种纯粹的理想主义所感染。但同时,他们又无法轻易摆脱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更无法忽视那份成为“人上人”的巨大诱惑。 林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缓缓开口,给出了最后的选择。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今日把话说明白。京师大学堂的理念,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任何不认同我这个理念,依旧想着靠读书来获取特权,好去鱼肉百姓的,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 “学校的大门敞开着,你们可以选择退学。凡主动退学者,学费,分文不少,全额退还。从此以后,你们与京师大学堂,再无瓜葛。”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就在这时,之前第一个站起来反驳林尘的学生,再次开口了。这一次,他的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反而多了一丝复杂与担忧。 “可是……林校长,就算我们所有人都支持您,可您想过没有?您这个政策,得罪的是全天下的读书人,是那些传承了上百年的名门望族。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足以撼动国本!古往今来,任何一场变法,若是得不到士绅阶层的支持,最终都只会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场。您……您这是在以一人之力,与整个天下为敌啊!”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他再强,强得过整个阶级的联合反扑吗? 面对这个问题,林尘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环视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 “我许久,不曾写诗了。”他轻声说道,“今日,心中忽有所感,得了一首新诗,便与诸君,分享一二吧。” 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他竟会选择吟诗。 林尘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他缓缓踱步于讲台之上,用一种低沉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缓缓吟诵起来: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诗句一出,便带着一股难言的压抑与失意,让在场的学生们,都感到了一丝共鸣。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一种虽身处困境,却依旧傲然不屈的形象,跃然纸上。学生中的一些文学爱好者,已经开始品味出其中那份独特的风骨。 林尘的脚步停下,他转过身,重新面向所有人。他的目光,在这一刻,仿佛燃烧了起来,亮得惊人! 他将最后,也是整首诗的诗眼,用一种掷地有声,堪比金石撞击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吟诵了出来!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当最后那个“牛”字落下,整个大礼堂,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陷入了永恒的寂静! 鸦雀无声! 横眉冷对千夫指! 那所谓的“天下读书人”,那所谓的“名门望族”,不就是那“千夫”吗?!面对他们的指责、谩骂、攻击,我的态度,便是横眉冷对,何惧之有! 俯首甘为孺子牛! 那天下万民,那嗷嗷待哺的黎庶,不就是那“孺子”吗?!我所有的心血,所有的努力,都只为如同老牛一般,为他们耕尽最后一丝气力,心甘情愿! 这是何等的气魄! 这一刻,所有的辩论,所有的质疑,所有关于利益得失的算计,在这两句诗面前,都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学生们,他们呆呆地看着讲台上的那个身影,那身影,在他们的眼中,仿佛瞬间变得无比高大,也,无比的孤独。 第906章 我希望王大人,是个聪明人 林尘在京师大学堂那一番振聋发聩的演讲,以及那首石破天惊的《自嘲》诗,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席卷了整个京城。 风暴所过之处,各方反应,截然不同。 在市井街头的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们早已将此事编成了最热门的段子。当听到林国公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时,满堂的百姓,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引车卖浆者流,无不拍案叫绝! “好!说得好!这才是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什么士绅优待,狗屁!凭什么他们读书当官了,就不用纳粮,反过来还要我们养着?” “林国公真乃圣人也!他这首诗,我听着都想掉眼泪,这才是真正把我们这些‘孺子’放在心上的人啊!” 一时间,林尘在民间的声望,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在那些高门大院的勋贵府邸中,气氛却是截然相反的鄙夷与唾骂。 “伪善!简直是伪善到了极点!”一名老牌侯爵,在酒宴上将象牙筷重重拍在桌上,满脸不屑,“他林尘是什么货色,我们还不知道吗?当初京城第一败家子,斗鸡走狗,挥金如土!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为民请命的圣人了?呸!他不过是想借着打压士绅,来清除异己,独揽大权罢了!” 旁边的另一名伯爵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没错,他要是真那么大公无私,怎么不先把他们林家的万贯家财全捐给国库?说到底,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漂亮话。他骂别人是爬在百姓身上的人,他自己,才是那只最大的吸血蚂蟥!” 而任天鼎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窗前,听着吕进汇报着外界的种种风闻,久久不语。 “陛下,林大人好手段。”吕进低声笑道。 任天鼎却缓缓摇了摇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慨:“这不是手段。这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撞一堵传承了上千年的南墙。他把自己放在了火上烤,要么,将这天下烤出一个新秩序;要么,他自己,便会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宫内和京师大学堂的思潮,在林尘的铁腕与理想主义的双重作用下,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学生们退学的寥寥无几,大部分都选择了沉默和观望,那首诗带给他们的震撼,仍需时间消化。 但是,来自京城之外的阻力,却如雪片般,飞入了内阁。 各省、各州、各府,弹劾林尘“祸国殃民”“与士争利”的奏折,堆积如山,几乎将内阁的桌案淹没。这些奏折,无一不是出自地方大员、致仕乡贤之手,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了一股足以让任何帝王都感到棘手的巨大压力。 内阁值房内,气氛凝重。 林尘也赫然在列。 太子任泽鹏看着那如山般的奏折,忧心忡忡地向林尘请教:“林师,京城内虽已稳住,可地方上的反对声浪如此之大,该当如何应对?总不能,将全天下的官员,都换个遍吧?” 林尘神色平静,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中,随意抽出一本,翻看两眼,便不屑地扔回了桌上。 “简单。”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此之前,乡绅为什么能裹挟民意,对抗朝廷?因为他们通过宗族、学堂、乡约,牢牢地掌握了对百姓的控制权,也掌握了唯一的‘话语权’。朝廷的政令,到了下面,要靠他们来解读;百姓的声音,到了上面,也要靠他们来传达。他们想让百姓听到什么,百姓就只能听到什么。” 林尘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内阁大学士们。 “舆论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想要将百姓和乡绅彻底分离开,最好的法子,就是办报!” “办报?”太子和几位大学士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没错!”林尘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朝廷的邸报,发行范围太小,内容枯燥,只在官场流传。我要办的,是一份全新的报纸,名为《大奉日报》!它要用最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将朝廷的政策,比如‘一体纳粮’的好处,原原本本地告诉每一个识字的百姓!它不仅要刊登政令,还要刊登国内外的奇闻异事,刊登农业生产的新技术,甚至可以接受百姓投稿,让他们有地方说自己的心里话!” “这份报纸,要彻底取代邸报!朝廷下令,让各省、各州、各县的官府,都必须派专人抄录,张贴于城门、集市、学堂等人流密集之处!务必,要让朝廷的声音,能够毫无阻碍地,直达最底层的百姓耳中!” “这第一期《大奉日报》,我亲自来写!我就要告诉全天下的百姓,朝廷为什么要改革,这场改革,对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议事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唯有首辅王奎,留了下来。他站在原地,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尘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王大人,有何事?” 王奎苍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他对着林尘,深深地作了一揖:“林大人……下官,是为劣子之事而来。犬子无状,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林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问道:“王大人,你,认同本官的改革措施么?” 这个问题,问得王奎心头一颤。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他犹豫了。 漫长的沉默后,王奎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说道:“国公爷……推行新政,乃是为国为民,虽……虽有阵痛,但利在千秋。下官……下官,认同。” 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尊严。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他抬起头,看着林尘,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下官,明日便会修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东南。王家在东南的所有族人、门生,必将全力配合国公爷的新政,绝不敢有半分阳奉阴违!” 这是在割肉,也是在递上投名状。 林尘听完,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走到王奎的身边,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王大人,令郎还年轻,年轻人犯错,可以改。但王家的根基,可不年轻了。” “一个聪明的父亲,懂得如何教好自己的儿子。一个聪明的家主,更应该懂得,历史的洪流,究竟在往哪个方向流淌。” “我希望王大人,是个聪明人。” 说完,林尘便径直离去,只留下王奎一人,冷汗涔涔,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虽然此前王奎算是被林尘提拔起来,可林尘这个政策,对地方乡绅地主打击最大,王奎的王家在东南也算大家族,自然王奎对此有抵触情绪。 就好比明朝时期,在推翻严嵩统治,清流内部的徐阶、高拱、张居正团结无比,可严嵩一倒,内部就开始分化斗争。 第907章 新闻学专业成立,《大奉日报》成立 内阁之中,林尘一言定乾坤,只留下王奎失魂落魄的背影。 而他自己,却早已抽身而出,连片刻的耽搁都没有,径直乘上了返回京师大学堂的马车。 车轮滚滚,碾过京城的青石板路,也仿佛碾过旧时代的最后一道门槛。 林尘闭目养神,这一次改革,差不多算是进入深水区了。 进入京师大学堂,负责《大奉科普报》的几名老师和一群学生,早已在此等候。他们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混杂着崇拜、激动与狂热的火焰。 此前林尘在讲堂上的那首《自嘲》诗,早已传遍了整个校园。对于这些亲眼见证了京师大学堂从无到有,亲手被林尘开启了新世界大门的天之骄子而言,林尘,早已不是国公,不是权臣,而是他们的精神图腾,是引领他们走向一个未知而伟大时代的唯一导师! “学生(下官),参见校长!” 以青年教师周文博为首,所有人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震得庭院中的落叶都簌簌作响。 林尘抬手虚扶,目光如电,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年轻而又激动的脸庞。他没有丝毫的客套! “从今日起,京师大学堂增设一门全新的专业,名为新闻学!而你们,将是这门学问,开天辟地的第一批师生!” 新闻学? 这三个字,砸得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面面相觑,满脸茫然。这是什么学问?为何从未听过? “我知道你们不懂。”他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我今日来,也不是让你们继续办那份科普报。我要你们办的,是一份全新的,将要改变整个大奉的报纸——《大奉日报》!” “而你们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立刻马上,给我打一场舆论战!” “舆论战?!” 一名热血方刚的学生,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激动地涨红了脸,双拳紧握:“校长!是哪里打仗了?!是北方蛮族叩关,还是东南倭寇犯境?学生不才,愿投笔从戎,为校长效死!” “没错!我等愿为校长效死!”其余学生也纷纷附和,热血上涌。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林尘笑笑容里,带着欣慰。 “你们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场战争。但它的战场,不在边关,不在沙场。它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肉横飞,但它的凶险,却远胜于任何一场战争!” “它的战场,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头脑,“也在这里!” 他指向所有人的内心。 “这,就是舆论之战!一场争夺人心的战争!” 林尘踱步于众人之间。 “大奉的改革,已经进入了最凶险的深水区!此前的‘摊丁入亩’,动的,是那些士绅的钱袋子,是经济!而这一次的‘士绅一体纳粮’,动的,是他们的特权,是他们的命根子,是政治!” “这已经不是割肉了,这是在挖他们的祖坟!你们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他猛地停下脚步,环视众人。 众人心头一凛。 “不会!”林尘自问自答,声音冰冷如刀,“他们不会在朝堂上跟我们辩论,因为他们辩不赢!他们更不敢起兵造反,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但是,他们会用他们最擅长的武器,从背后,给我们捅上最致命的一刀!” “他们的武器,就是笔,就是嘴!就是他们千百年来,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解释权!” 他走到一张桌案前,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个同心圆,最中心,是朝廷,最外围,是百姓。 “朝廷的政令,无法直接到达百姓的耳中。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壁垒!” 林尘用手指,在那些同心圆之间,重重地划下了一道横线! “这层壁垒,就是盘踞在各地的乡绅、大族、名士!他们,就是土皇帝!他们想让百姓听到什么,百姓就只能听到什么!他们想让朝廷听到什么,朝廷也只能听到什么!” “现在,我们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就会立刻发动他们掌控的‘舆论’,在每一个村庄,每一个集市,每一个学堂,散播谣言!他们会说,朝廷疯了,要‘与民争利’!他们会说,我林尘是个‘酷吏’,要‘祸国殃民’!他们会把一项明明对百姓天大的好事,歪曲成一场将要毁灭大奉的灾难!” “而百姓,是愚昧的,是盲从的!他们听不到朝廷的声音,只能听到这些乡绅的蛊惑!届时,民怨沸腾,天下汹涌,我们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就会被这股来自民间的滔天巨浪,瞬间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舆论战!” “这场战争,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不去占领那片阵地,敌人就会占领!笔为刀,纸为甲,思想为兵戈!我们,必须赢!” 一番话毕,整个院落,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每一个师生,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燃烧了起来! 原来读书人的战场,还可以是这样的!原来他们手中的笔,竟然真的可以,成为决定一个国家兴亡的,无上利器! “学生……明白了!” 周文博,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老师,此刻神情凝重,“请校长教我们,该如何打赢这场战争!” “请校长教我们!” 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亲自扶起周文博,朗声道:“《大奉日报》和《科普报》,截然不同。它的文体,更要大改!今日,我便为你们上这新闻学的第一课!” 周文博他们跟着林尘进入了一间空着的教室。 林尘拿起一支崭新的狼毫,在前面木板上,写下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消息! 通讯! “听好了!科普报,讲究的是知识的准确,文章可以长篇大论。但日报不同,它要的是时效,是冲击力!要像一柄重锤,一记闷棍,一下子就把读者的心神给抓住!” “所谓‘消息’,就是这柄重锤!它必须具备几个要素: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了什么,结果如何。语言必须极度凝练,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把事实的核心,剖出来给大家看!” 他信手拈来:“譬如,‘今日午时,国公林尘于内阁,痛斥王奎,后者哑口无言。’这,就是一条足以引爆京城的消息!它短小,精悍,充满了爆炸性!” 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一扇全新的大门,在他们面前轰然打开。 第908章 《大奉日报》第一次采编! “而‘通讯’,则是这记闷棍!”林尘的声音,充满了节奏感,“它是在‘消息’的基础上,进行的深度挖掘!它可以有背景,有细节,有采访,有情感!它要让读者在了解事实之后,还能感同身受,还能引发共鸣!” “譬如,我们可以派人,去采访王奎。记录下他被痛斥之后,是何等的失魂落魄。我们也可以去采访在场的其他官员,让他们描述当时的我,是何等的气势如虹!通过这些细节,这篇通讯,就能将内阁发生的一切,活生生地,重现在每一个读者的眼前!” 林尘的讲解,深入浅出,却又直指核心。他将后世新闻学的精髓,用这个时代的人最能理解的方式,倾囊相授。从“倒金字塔结构”到“新闻五要素”,再到采访的技巧,如何设置问题,如何观察细节,听得周文博这些所谓的老师,都自愧不如,拿着小本子,记得比学生还要认真。 一堂课,讲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林尘停下时,已是日落西山,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庭院,也洒在每一个意犹未尽的师生脸上。 林尘没有给他们太多回味的时间,直接下达了命令! “《大奉日报》的总编室,就设在京师大学堂!各省的分站,就设在各省州的官学!我要将全天下的官学,都变成我们的耳目,变成我们的喉舌!形成一张覆盖整个大奉的,天罗地网!”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学生们,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立刻行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去京城的街头巷尾,去城外的田间地头,去衙门,去宗族!去给我挖!去给我采访!去给我把这场改革之下,最真实的声音,都给我带回来!” “学生,遵命!” 林尘顿了顿,用一种足以让所有人铭记终生的语气,抛出了那个,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惊天承诺! “好好干!这条路,史无前例!但本官,用我林尘的全部声誉向你们保证!” “只要你们,能将这份报纸办好!能替本官,替朝廷,打赢这场舆论战!” “将来,纵然你们科举不中,名落孙山!” “本官,也能让你们,堂堂正正地直接入仕!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官身’!让你们成为我大奉第一批,靠手中之笔,为国效力的新时代官员!” 这番话,如同一万道天雷,同时在所有学生的心中炸响! 他们,彻彻底底地,疯狂了! 入仕!为官!这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穷其一生,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而现在,林尘,他们的校长,竟然给了他们一条,完全绕开科举独木桥的,通天大道! 这是何等的恩赐!何等的信任! “愿为校长效死!” “愿为校长效死!!” 这一刻,再无任何言语,能够形容他们内心的激动与感恩。他们对着林尘,拜了下去,行的是最隆重的,弟子之礼! …… 在林尘的亲自部署下,一支支由学生组成的采访队伍,如同撒入京城这片深海的鱼苗,在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迅速行动了起来。 京畿道,城郊,柳树村。 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张远,一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此刻正蹲在田埂上,与一名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的老农聊着天。 他用最朴实的家乡话,将“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了老农听。 老农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半信半疑,再到最后,他浑浊的双眼,陡然爆发出了一阵亮光! “娃儿……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几辈子的老爷们,真……真的也要跟我们一样,给朝廷交粮食了?” 张远看着老农眼中那既期盼又恐惧的复杂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大伯,千真万确!这是当今朝廷,亲自为我们百姓,争来的活路!” “哇——”的一声! 老农再也抑制不住,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汉子,竟当场扔掉锄头,跪在泥泞的田地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捶打着地面,对着京城的方向,砰砰磕头! “老天爷开眼了啊!老天爷开眼了啊!感谢帝陛下!感谢威国公!我们这些泥腿子,总算……总算能喘口气了!” 他的哭声,充满了压抑了太久的委屈与终于得见的希望。张远看着,眼眶也红了。 可就在这时,老农却突然止住哭声,他抓住张远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张远的骨头。他眼中,满是惊恐。 “可是……可是娃儿啊,要是那些老爷,明面上给朝廷交了粮,背地里,却把这笔账,变着法儿地,又算到我们头上,那可怎么办啊?!我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啊!” 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沉浸在感动中的张远。 他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一张好的政令,从颁布到真正地惠及百姓,中间隔着一道,名为人性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老农说:“大伯,您放心!您说的这个问题,我记下了!我一定,会把它原原本本地,报上去!” 黄州东城,“品茗轩”茶楼。 学生李默,则化身为一名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在雅间里,与几名本地颇有名望的乡绅,谈天说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默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一体纳粮”之事。 “哼!” 坐在主位上,一个身穿锦缎,名叫钱员外的乡绅,当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青瓷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茶水四溅! 他满脸讥讽地说道:“这林尘,黄口小儿,手段倒是毒辣!说什么为国为民,我看,他就是想把我们这些士绅的根,都给刨了!真以为,这天下是任家的,也是他林家的了?” 旁边一个瘦削的乡绅,阴恻恻地笑道:“钱兄此言差矣。朝廷要收权,是天经地义嘛。我们这些做子民的,哪敢不从?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寒光。 “既然朝廷觉得,我们士绅不配再享受优待了。那以往,由我们出钱出力,维持的乡里治安,修的桥,铺的路,办的义学……是不是,也该一并,还给朝廷来管了?到时候,若是地方上盗匪四起,民不聊生,那可就,怪不得我们咯!” 这番话,看似恭顺,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这是要用“摆烂”的方式,来对抗朝廷的新政! 李默心中一凛,他强压下内心的愤怒,脸上依旧挂着笑,将这些人的嘴脸,和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死死地刻在了心里。 ……………… 作者的话:各位读者好,这本书目前进度已经完成大纲的三分之二,还剩下三分之一,我看了一下,还有几个大剧情,预计300完字出头就能写完了。 第909章 国之不强,在于民之不富。民之不富,在于国之不公! 皇城,户部衙门。 最大胆的一组学生,由周文博亲自带队,他们拿着林尘特批的手令,直接进入了户部,采访各级官员。 在这里,他们见证了最直接的,官场分裂! 一名刚刚通过新学科举入仕的年轻主事,在听闻他们的来意后,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拉着周文博的手,慷慨激昂地说道:“林大人此举,乃是万世之功!你们知道吗?根据我们户部的初步测算,一旦新政推行,国库每年,至少能增收四百万两白银!四百万两啊!这笔钱,九边饷银绰绰有余!能让我们在北境,修筑一道钢铁长城!这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啊!” 然而,当他们走进另一间公房,采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侍郎时,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老侍郎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是慢悠悠地品着茶,用一种古井无波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治国,不是算术。不是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 “士林,乃国之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了区区几百万两银子,而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动摇了传承千年的国本。这笔账,究竟是赚是亏,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整个京城都渐渐沉入安宁的睡梦之中,唯有京师大学堂内,一处院落,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里,便是《大奉日报》的总编室。 结束了一天采访的学生们,此刻正围坐在几张拼起来的长桌旁,他们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游走。 他们们时而低声交流,核对细节;时而埋头疾书,文不加点。 周文博拿起了那些稿子,仔细地审阅起来。他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脸上满是赞许。 这些学生,虽然从未学过新闻写作,但他们凭借着一股子纯粹的热情,以及林尘昨日所教的那些要领,竟然写出了如此生动、真实、充满冲击力的稿件! 就在这时,程博士,缓缓走入了总编室。他的手中,拿着一卷刚刚从林尘府上送来的手稿。 “这是林国公亲自撰写的社论,作为这一期《大奉日报》的开篇。” 周文博闻言,双手郑重地接过手稿。 手稿的题目,赫然是八个字:《士绅一体,国之强基》。 周文博凝神读了起来,越读,他的双眼,便睁得越大,到最后,已是满脸的震撼与不可思议。 读完这篇文章,周文博喃喃自语:“林校长,这是阳谋,也不知有没有用。” 次日,天色微亮。 京城的邸房门口,早已人头攒动,站满了来自各省、各州的邸报小吏。他们平日里,都是散漫惯了的,可今日,却一个个神色凝重。 因为他们收到通知,说是邸报有所变革,他们生怕丢了饭碗。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之时,一名身着官服,胸口绣着“新闻司”三字的中年官员,大步走了出来。他手中,捧着一个厚厚的木匣子。 他扫视众人,声音洪亮,不带一丝感情:“奉太子殿下口谕!从今天开始,你们各府邸报,全部被纳入‘大奉新闻司’!你们往后,不再负责邸报的送达,而只负责,送达《大奉日报》!” 此言一出,所有小吏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官员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他直接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份份油墨尚新,散发着淡淡墨香的报纸。 “这是第一期《大奉日报》!上面有朝廷对‘士绅一体纳粮’国策的详细解读,有百姓最真实的声音,它是陛下亲自下旨发行。” 他将报纸分发给每个小吏,厉声喝道:“现在!你们速速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份报纸,送到你们各府衙门!路上不得有误,不得丢失,否则,军法从事!” “是!” 所有小吏,都被这肃杀的气氛所震慑,他们不再有任何的迟疑,接过报纸,便翻身上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京城之外,疾驰而去! 三日后,山原省,渠州。 这片土地,与京城相隔千里。往日里,朝廷的政令,总要慢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抵达。 可今日,一名邸报小吏,却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地冲入了衙门。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直接冲入了知府的官房。 “府尊!京城来急报!!” 山原省知府,此刻正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他听闻“急报”,眉头一皱,以为是边关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起身接过小吏呈上的公文,刚打开,便愣住了。 公文上只有一枚陌生的“大奉新闻司”的印记。而公文的内容,也只有寥寥几句。 看完公文后,知府看向小吏,而小吏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油墨尚新的报纸。 “府尊,这是京城发来的报纸!上面说这东西,以后取代邸报。”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知府接过报纸,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是目光一凝。 《士绅一体,国之强基》! “自大奉立国以来,至天鼎三年,北方草原蛮子,叩关三十一次,掳掠百姓十万三千余人,兵锋最盛之时,距京师不足三百里。同年,东南倭寇袭扰沿海州县三十二次,大小船只被劫掠三百余艘,沿海百姓,至今谈倭色变。此为外患。” “再观国内,沧河三年两决口,受灾州县一十有三,流离失所之灾民,不下百万。然国库存粮,不足以赈济。国库存银,不足以抚恤。此为内忧。” 看到这里,王家和的眉头,已经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这些数据,作为一州知府,他比谁都清楚,甚至,他所知道的真实情况,比这上面写的,还要触目惊心! 他继续往下看。 “国之不强,在于民之不富。民之不富,在于国之不公!何为不公?士绅,凭读书之功名,便可免除赋税,坐拥千亩良田,却无半分报效国家之义务。而贫苦百姓,身无立锥之地,却要承担国家九成以上之赋税!天下,岂有此理耶?!” 文章的笔锋,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第910章 他林尘会用笔,难道我们就不会吗? 王家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跟着这文字,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林尘开始用一种王家和从未见过的方式,来论证他的观点——算账! “……据户部初步核算,若天下士绅一体纳粮,以三十税一之税率计,则国库每年,可增收白银,至少四百万两!诸君,四百万两白银,是何概念?” “此四百万两,可练新军二十万!足以将所有蛮子,彻底逐出漠北,还我大奉百年安宁!此四百万两,可造福船五百艘!足以组建一支无敌舰队,将东南倭寇,尽数葬于鱼腹!此四百万两,可兴修水利,开垦良田,让天下万民,再无冻馁之忧!此四百万两,可兴办新学,开启民智,让我大奉,人人如龙!” 一连串的排比,一连串的数字! 王家和看的有些惊讶,他为官多年,从未有人,敢用如此直白,如此赤裸的方式,来跟他谈论国家大事! 这篇文章,没有之乎者也,没有引经据典,它就像一个账房先生,在清清楚楚地,给全天下人,算一笔账!一笔关于国家前途,关于民族命运的,大账! 看到这里,王家和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文章的下一段,却又让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然,此策推行,必将触动天下士绅之利益,必将引来无数非议与攻讦。或有人言,此乃‘与士争利’,此乃‘动摇国本’。然,何为国本?本官以为,天下万民,方为国本!士绅者,非天生之贵胄,亦是万民之一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乃天经地义!” “士绅者,乃国之栋梁也!栋梁之用,在于支撑社稷,而非蛀空国库!本官今日,在此,恳请天下所有与本官一样,身受皇恩,心怀社稷之读书人,能够放下心中那一点私利,为了我大奉的未来,为了万民的太平,为了子孙后代,能有一个国泰民安的家园,共同承担起这份,本就属于我们的责任!” 文章的最后,林尘的语气,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激情,也带着一丝义无反顾的悲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日之大奉,已至变革关口,退无可退!本官呼吁天下万民,擦亮双眼,明辨是非!朝廷之政令,是利是弊,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切莫被那些巧言令色、只顾一己私利之腐朽势力所蒙蔽!与朝廷同心,则国强!与百姓同德,则民安!” “咚!” 王家和手中的报纸,滑落在地。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太师椅上,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涔涔。 但他的眼中,却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 这篇文章,哪里是什么社论?这分明,就是一篇向天下所有旧势力宣战的,檄文! 林尘,他根本就没打算跟那些士绅妥协!他用这份报纸,直接绕过了所有的中间环节,将朝廷的决心,将改革的利弊,赤裸裸地,摆在了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 他这是在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 古往今来,有谁会将朝廷的决策昭告天下,告诉那些百姓? 没有,这还是头一遭! 王家和闭上眼睛,脑海中,两个小人正在疯狂地打架。 一个声音在说:“王家和啊王家和,你也是士绅出身,你家中的良田,亦有千亩!这新政若是推行,你王家,每年便要多缴上百石的粮食!这是在割你的肉啊!你岂能与那林尘为伍?” 另一个声音却在怒吼:“糊涂!你首先是大奉的官!是渠州的知府!你食君之禄,岂能不担君之忧?林国公所言,句句在理!国之将倾,你那点私产,又能保得住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漫长的沉默后,王家和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与决绝! 他捡起地上的报纸,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书房。 “来人!”他对着门外大喝一声,“传本官命令!立刻将这份《大奉日报》,连夜翻印一万份!明日一早,张贴于全城各处!并派人,前往各乡各村,给本官,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听!” “本官要让这渠州百万军民,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朝廷,在为他们做什么!” 就在王家和下定决心与朝廷站在一起之时,距离渠州三百里外的白州,一座名为“白鹭”的书院内,气氛却已是剑拔弩张,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白鹭书院,乃是云州乃至整个山原省,都赫赫有名的士绅聚集之地。书院的院长,更是致仕还乡的前任礼部侍郎。 此刻,书院的讲堂内,聚集了数十名云州最有头有脸的乡绅、大儒。他们人手一份《大奉日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怒!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一名身材肥胖的乡绅,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这林尘小儿,欺人太甚!他这是要掘了我们所有人的祖坟啊!”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着祖上荫庇的黄口小儿,也敢对我们士大夫阶层,指手画脚?!”另一名穿着考究的老秀才,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还‘国之栋梁’?我呸!他这是把我们当成了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用如此粗鄙的白话,写出这等蛊惑人心的文章!什么叫‘算账’?斯文扫地!简直是斯文扫地!他这是要把圣人传下来的体面,都给丢尽了!” “诸位!不能再等了!”坐在主位上的前礼部侍郎,那位白发苍苍的书院院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林尘,其心可诛!他用这份报纸,离间我等与百姓的关系,其心,何其毒也!若是任由这份报纸流传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那些愚民,视为生死仇敌!” 一名乡绅忧心忡忡地说道:“院长,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这报纸,是朝廷发的,我们总不能,公然对抗吧?” “对抗?”院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谁说要公然对抗了?他林尘会用笔,难道,我们就不会吗?” 第911章 改革反响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压低了声音,如同在谋划一场战争。 “第一!立刻发动我们所有的人脉,给京城的御史、言官,上书!就说林尘此举,乃是‘乱政’,是‘媚上欺下’!要让他们,用唾沫星子,把林尘给淹死!” “第二!他不是要办报吗?好!我们也在云州,办一份报!就叫《云州公论》!他不是说我们不纳粮吗?我们就告诉百姓,我们虽然不纳粮,但我们修桥铺路,兴办义学,维持乡里!他要收我们的粮,那以后,这些事,就都让官府去做!我倒要看看,官府,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院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他不是要派人下乡宣讲吗?我们就派人,去‘欢迎’他们!给我告诉那些泥腿子,朝廷收了我们的粮,最后还是要加倍地从他们身上,给搜刮回去!羊毛,永远出在羊身上!” “他林尘,不是想打舆论战吗?好!我们,就陪他,好好地打一场!” “院长英明!” “没错!就这么干!定要让那林尘小儿,身败名裂!” 某州城内,一座名为“悦来”的酒楼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大堂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正中央的台子上,一名说书先生,正拿着一份《大奉日报》,唾沫横飞地,念着上面刊登的一篇通讯。 这篇通讯,写的正是京师大学堂的学生,采访城郊老农的故事。 “……那老农一听,士绅老爷也要纳粮了,当场就扔了锄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啊!他对着京城的方向,砰砰磕头,嘴里喊着:‘感谢皇帝!感谢林国公!我们这些苦哈哈,总算有盼头了!’……” 说书先生讲得声情并茂,底下的听众,大多是些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一个个都听得入了迷。 当听到老农的担忧,“要是老爷们把交上去的粮,又从我们身上刮回去怎么办”时,整个酒楼,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那老农,一模一样的,担忧的神情。 是啊,他们斗不过那些老爷的。 就在这时,说书先生将报纸一拍,高声道:“诸位!你们的担忧,报纸上,也给出了答案!那位采访的学生,当场便对老农承诺,一定会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带给朝廷!带给林国公!” “而这篇报道的最后,还有林国公的一句批语!你们想不想听?” “想!”底下众人,齐声高喊。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崇敬的语气,念道:“国公爷说:‘百姓之忧,即为国之忧!新政推行,若有官绅,胆敢巧立名目,将赋税转嫁于民者,一经查实,锦衣卫严办,绝不姑息!抄家灭族,亦在所不惜!’”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在整个酒楼炸响!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我的乖乖!抄家灭族?!林国公,这是来真的啊!”一名挑着担子的货郎,激动地满脸通红。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朝廷怎么可能,会害我们这些老百姓呢!”一个卖豆腐的老汉,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之前还听我们村的秀才公说,这‘一体纳粮’,是朝廷没钱了,要从我们身上刮地皮呢!搞了半天,是让我们少交点,让那些老爷们多出点啊!他娘的,差点被那读书人给骗了!”一名壮汉,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愤不平地说道。 “没错!以后,谁再敢说林国公一句坏话,我第一个,跟他急!” “支持朝廷!支持林国公!” 一时间,整个酒楼,群情激奋! 他们或许看不懂那篇高深的社论,但他们,却能从这篇质朴的报道中,最直观地,感受到来自朝廷的善意与决心! 一份报纸,在短短时间之内,便在大奉激起了截然不同的三种声音。 …… 天鼎五年,春意渐深,然而大奉朝堂之内,气氛却远比外界气候更为复杂难测。内阁值房内,熏香袅袅,却压不住那份沉甸甸的凝重。 皇帝任天鼎端坐于主位,面色平静,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太子任泽鹏侍立一旁,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下首,林尘,刘文辉,王奎,朱照国等朝廷重臣分列两侧,皆是屏息凝神。 一份份来自全国各路的奏报和锦衣卫密函被内侍不断送入,又经由吕进之手,呈递到御前,并由书记郎官高声诵读。 初始的几份,确是捷报。 “报!东山省奏报,省府及各州县张贴《大奉日报》宣讲新政后,民间百姓多有欢呼,尤以佃户、自耕农为甚。济南府有老农言:‘皇上圣明,林青天厉害!那些老爷们早该如此了!’” “报!江南省锦衣卫千户所密报,苏、杭等府百姓议论,多认为此策若能严格执行,或可减轻自身赋役负担,期盼甚深。虽有士绅不满,然民间舆情总体倾向朝廷。” “报!湖广省传来消息,乡间百姓闻听士绅亦需纳粮当差,皆称陛下乃千古仁君,林大人是真心为我等小民着想者。” 每念一份这样的捷报,刘文辉和王奎紧绷的脸色便稍稍缓和一分,甚至嘴角能牵起一丝笑意。太子也微微点头,看来老师这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当。 然而,接下来的奏报,却让刚刚升温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报!云州急奏!云州士绅联合数家书院,自行创办《云岭风闻报》,刊发文章,抨击新政乃‘与民争利’、‘毁士林根基’、‘动摇国本’。其报于当地流传甚广,影响颇大!” “报!山原省锦衣卫密函,省内多地出现手抄传单,内容尖锐,称‘朝廷此举,实为苛政猛于虎’,煽动学子士人抵制。亦有地方乡绅暗中串联,拒交今岁春税,声称要‘为民请命’。” “报!淮左省多州县官员密奏,士绅反应激烈,多有怨言。部分官员执行新政遇阻,地方政务几近停滞,恐生民变。泗州知府上书,恳请朝廷暂缓施行,以安人心。” “报!河洛之地传来消息,当地大儒‘南山先生’公开发表《驳士绅一体纳粮疏》,言辞激烈,斥此策为‘亡国之法’,现已广为传抄,读书人群情汹涌…” “报!…” 第912章 掀起一场思想的大解放! 坏消息如同冰雹,接二连三地砸下来。书记郎官的声音越来越低,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值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方才那一丝轻松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户部尚书刘文辉的脸色最先变得苍白,他掌管天下钱粮,深知此事若推行不下去,不仅加征的商税可能被抵制,原有的税基都可能动摇。他忍不住出列,声音带着明显的忧虑:“陛下,情形…情形恐不容乐观啊。听这些奏报,乡绅一体纳粮之策,在士林乡野之间,反对声浪竟如此之高!若得不到真正的支持,仅凭朝廷一纸政令,下面阳奉阴违,或强力抵制,此法…此法恐难以真正推进啊!”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更棘手的是,如今不止我《大奉日报》一家之言。云州等地竟自行办报,发出截然不同之论调,混淆视听,蛊惑人心。长此以往,朝廷威信何在?政令如何出得了京师?这…这可如何是好?” 吏部尚书王奎亦是面色凝重,补充道:“刘尚书所言极是。地方官员多有出身士绅者,其执行新政本就心存犹豫,如今舆论反扑如此凶猛,只怕…只怕会更生怠惰,甚至暗中阻挠。朝廷纵有雷霆手段,亦难惩处所有懈怠之官。” 就连一向支持林尘的虞国公朱照国,此刻浓眉也紧紧锁起。他虽是个武将,却也明白这文字刀笔的厉害。他沉声道:“陛下,林尘弄出的这《大奉日报》,确是威力惊人,能直达民间。可如今各省竟也纷纷效仿,却发出不同之声,这…这岂非成了擂台打擂?若声音不统一,各说各话,百姓听谁的?恐怕非但不能引导舆情,反会生出更大的乱子!舆论阵地,失之则危啊!” 皇帝任天鼎的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尘身上。他脸上并无太多惊惶,反而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这纷乱局势早在他预料之中。 “林尘,”任天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卿之忧,你都听到了。舆论之势,已成水火。太子,你也说说。” 太子任泽鹏上前一步,面向林尘,语气带着请教,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林师,局势纷乱如此,各方声音嘈杂,反对者甚众。您…您可有良策,以定乾坤?”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尘身上。刘文辉、王奎是担忧中带着期盼。 林尘这才不慌不忙地微微躬身,朗声道:“陛下,太子殿下,诸位大人,何必忧心至此?此等情形,正在臣预料之中。” “哦?”任天鼎眉梢一挑,“你早有预料?” “正是。”林尘从容一笑“改革之事,自古焉有一帆风顺者?触及利益,远比触及灵魂更难。士绅特权,盘根错节百余年,岂会因一道圣旨、一份报纸便心甘情愿拱手让出?他们有反弹,会发声,乃至自行创办报纸对抗,这恰恰说明新政打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急了!” 他踱了一步,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他们急,我们便不能急。有句话说得好,真理越辩越明!他们想说话?可以!他们想办报?也行!堵不如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诸位大人都懂。” 刘文辉忍不住道:“威国公,难道就任由他们诋毁朝政,蛊惑人心?” “非也。”林尘摇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既然要辩,那便摆开阵势,光明正大地辩!臣建议,即刻以《大奉日报》为平台,开辟一版,名为‘新政争鸣’!公开向全国各地征稿,无论其人是赞成还是反对,无论其身份是士绅还是百姓,只要言之有物,有其代表性,其文章皆可刊载于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王奎失声道:“这…这岂非将朝廷的舆论阵地拱手让人?让反对之声也登上《大奉日报》?” “王大人稍安勿躁。”林尘成竹在胸,“让他们说,说个痛快。唯有让他们把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道理’都摆在明面上,朝廷才能有的放矢。他们登一篇文章,我们便可在其旁或在下期,刊登驳斥之文,逐一剖析,逐一辩驳。用最浅显的道理,最扎实的数据,将他们的私心包裹下的‘大义’外衣,一层层剥开,展示给天下百姓看!” 他声音渐朗,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要让天下人看看,是谁在真正为国为民,又是谁在为一己之私而罔顾大义!朝廷要做的,不是堵住他们的嘴,而是引导这场大讨论,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思想的大解放!让黎民百姓,让寒门学子,甚至让那些心中尚有良知的中小地主们都明白,士绅一体纳粮,非但不是苛政,反而是强国富民之基,是公平正义之始!” 太子任泽鹏的眼睛率先亮了起来,抚掌道:“妙啊!林师此计,乃阳谋!堂堂正正,以理服人!如此,天下人自会明辨是非!” 皇帝任天鼎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一个‘真理越辩越明’,好一个‘思想大解放’!林尘,还是你主意多,总能另辟蹊径!” 然而,虞国公朱照国仍有顾虑,他沉吟道:“陛下,林尘此策虽妙,然则…若放任各地随意办报,声音杂乱,即便我《大奉日报》能引导争论,但众口铄金,难免有百姓会被其他小报蛊惑。这统一发声之事…” 林尘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虞国公所虑,正是臣接下来要奏的第二策。” 他转向任天鼎,神色转为郑重:“陛下,正如虞国公所言,舆论阵地,至关重要,不可失控。既然朝廷已设新闻司,何不赋予其更大权责?臣建议,由新闻司统管全国所有报纸、刊物之发行出版,确立‘出版审查制度’!” 第913章 朝廷这是怕了!这是认怂了! “出版审查制度?”众人皆是第一次听闻此词。 “正是。”林尘详细解释道,“即日起,凡在大奉境内创办报纸、书籍、刊物,其主办者、主笔之身份,皆需在新闻司登记备案。其所刊发之任何内容,在发行之前,必须送交当地新闻司分支机构进行审阅。”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审查之要,并非禁止所有不同声音,而是需确保其上所载内容,不得有煽动造反、颠覆朝廷、分裂国家、恶意诽谤、破坏新政推行之言论。对于就事论事的讨论、合乎道理的质疑,可准其刊发,纳入‘争鸣’之列。但对于那些包藏祸心、恶意攻击、散布谣言、不利于朝廷团结稳定之言论,则一律不得刊印!违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罚金、查封报馆、直至追究主笔主办者之刑责!” 林尘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众臣的心上:“如此,既可保证言路畅通,道理越辩越明,又能将舆论约束于朝廷可控之范围内,防止宵小之辈利用报纸刊物祸乱民心,确保政令畅通,国本安稳!” 一番话,听得刘文辉、王奎等人目瞪口呆,旋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妙啊!实在是妙! 这已不仅仅是化解当前危机的策略,更是一套长远掌控天下言论的完善制度!既开了口子让你讨论,又划下了红线不能逾越。进退之间,主动权尽握朝廷之手! “陛下!”刘文辉率先激动道,“威国公此策,老成谋国,思虑深远!出版审查制度,实为治国安邦之良策!臣附议!” “臣附议!”王奎立刻跟上,脸上忧色尽去,换成了兴奋。 朱照国亦是重重点头,抱拳道:“陛下,此策一举多得,既可平息舆论乱象,又能引导民心,臣认为可行!” 任天鼎看着侃侃而谈、瞬间扭转乾坤的林尘,龙心大悦,哈哈大笑:“好!好!好!林尘,你总是能给朕惊喜!便依你所奏!吕进,即刻拟旨,着新闻司即日起推行‘出版审查制度’,《大奉日报》开辟‘新政争鸣’版,广纳天下之言,朝廷与之公开辩论!朕倒要看看,在这煌煌大势、堂堂正理面前,那些魑魅魍魉,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臣,遵旨!”林尘躬身领命,嘴角那丝笑意愈发深邃。 自内阁定下“百家争鸣”与“出版审查”并行的国策之后,整个大奉的舆论场,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掀起了万丈波澜。 《大奉日报》的行动力,在林尘的亲自督促下,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仅仅一日之后,一支支特殊的采访队伍,便再次出现在了京师的大街小巷,还有京师之外的州县。 这些队伍的成员,正是报社从京师大学堂精挑细选的那些学生。他们胸前挂着“大奉日报记者”的木牌,手持纸笔。 “这位大伯,打扰一下,我们是《大奉日报》的记者。想问问您,对于朝廷在新一期报纸上开设‘争鸣’版,允许所有人投稿辩论国策一事,您怎么看?” 一名年轻的学生,拦住了一位刚刚从绸缎庄出来的富态商人。 那商人一愣,看清他们胸前的牌子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得像是见到了亲人。 “原来是记者,我还听说过,这可是大好事!” 商人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我跟你们说,前几天报纸刚出来,我还犯嘀咕呢。这‘士绅一体纳粮’,会不会最后又折腾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头上?结果你们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这是为了让国家有钱,有钱了才能强兵,才能让咱们过安生日子!这道理,俺们懂!” 他顿了顿,指着报社的方向,竖起大拇指:“现在朝廷还搞这个什么‘百家争鸣’,让那些有不同意见的也能说话,这叫什么?这就叫光明磊落!这就叫有底气!我们老百姓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谁是真心为国,谁是捂着自己的钱袋子不放,一看便知!我跟你们说,我们全家,都支持朝廷!” 另一边,一位正在茶馆门口歇脚的老汉,也被记者围住了。 老汉呷了口粗茶,慢悠悠地说道:“活了六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事。以前朝廷发个什么告示,咱们看得云里雾里,全凭当官的怎么说。现在好了,有了这报纸,皇帝老爷心里想什么,国公大人要做什么,咱们都能知道个大概。如今还让大家伙都说话,辩论?好事!天大的好事!咱虽然是个粗人,写不了文章,但咱心里有杆秤。谁说的话在理,谁是为了咱们老百姓好,咱们就听谁的!” 无论是商贾小贩,还是贩夫走卒,对于朝廷这一系列的做法,几乎是一边倒的赞誉。 而与民间的热烈反响不同,京师的士子圈子,则呈现出一种复杂而诡异的气氛。 一座雅致的庭院内,几名士子正围坐一堂,人手一份最新的《大奉日报》。 “诸位,都看了吧?这林尘,当真是好大的魄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设这‘百家争鸣’!”一名士子抚着下巴,啧啧称奇。 “哼,我看他不是魄力大,是黔驴技穷了!”另一名稍显年长的士子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他心里清楚,强行推行新政,必然会引得我等士林反弹。堵不如疏,他这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平息我等的怒火罢了。” “说得有理。不过……”最开始说话的士子,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小字,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们看这里!‘凡投稿一经采用,无论观点如何,皆奉上稿酬’!一篇文章,最低十两,优者可达百两!我的天,百两银子!这可比咱们去给那些商贾写墓志铭赚得多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他们都是读书人,自命清高,谈钱似乎有些庸俗。 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短暂的沉默后,那名年长的士子干咳两声,缓缓说道:“咳咳……为钱投稿,非君子所为。但是,我等读书人,身负澄清天下之责。如今朝廷政策有偏颇之处,我等自当执笔为剑,以正视听!这是为了天下,为了圣人教诲,与钱……与钱无关!” “对对对!兄长所言极是!” “我等当仁不让!” “我昨夜偶得一佳句,正好可以写一篇讨贼檄文……不,是辩论文章!” 一时间,庭院内的气氛热烈了起来。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一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为国执笔”,顺便……领点稿费。 …… 湖广,省城。 一座占地广阔,亭台楼阁,极尽奢华的府邸之内。 湖广地区十数位最有权势的乡绅巨贾,齐聚一堂。为首的,正是湖广第一大族,周家的家主,周扒皮的远方亲戚,人称“周万顷”的周老爷。 此刻,周万顷正捏着一份《大奉日报》,脸上满是讥讽的冷笑。 “哈哈哈,诸位都看看!朝廷这是怕了!这是认怂了!”他将报纸狠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想我等士绅,乃是朝廷的根基!他林尘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动我们的根?现在怎么样?看到我们湖广,还有江南的士子们一办报反击,他就立刻坐不住了!还搞什么‘百家争鸣’,妄图用这种怀柔的手段,让我们自己把刀给放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下手一名乡绅立刻附和道:“周老爷说得是!他以为他是谁?孔圣人吗?还想搞百家争鸣?他也不想想,这天下的笔杆子,到底握在谁的手里!咱们一声令下,全天下的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说得好!”周万顷得意地点点头,环视众人,“所以,他既然给了咱们这个舞台,咱们就不能浪费!不但要投稿,还要用最犀利,最雄辩的文章,把他那《大奉日报》的版面,全都占了!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那个‘士绅一体纳粮’,是何等荒谬的暴政!” 他对着身旁的一名管家吩咐道:“去!把我前几日交代你请来的那几位,都请进来!就说我周某人,有万金奉上,只求一篇,能让那威国公林尘哑口无言的绝世雄文!” “是!” 很快,三名青衫士子,被恭敬地请了进来。 第914章 有林尘在,朕,无忧矣 这三人,皆是湖广一带颇负盛名的才子,为首的一人,一手策论写得出神入化,据说连省城的知府都对他赞誉有加。 “见过周老爷,见过各位乡贤。”那秀才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 周万顷哈哈一笑,起身相迎:“钱先生不必多礼!今日请先生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我湖广,乃至天下士林荣辱的大事,想请先生执笔!” 他将《大奉日报》的事情一说:“只要先生能写出一篇雄文,驳得那朝廷体无完肤。除了这千两润笔费,我等在座之人,再凑一个‘万言万金’的彩头!先生一个字,就值一两银子!” 听到这话,那秀才和身后的两位同伴,眼睛都亮了。 他们虽然是才子,但家境并不算富裕。万两黄金,对他们而言,是足以改变一生的财富。 秀才深吸一口气,傲然一笑道:“周老爷放心!各位乡贤放心!” 他接过报纸,只扫了一眼,便不屑地扔在一旁。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朝廷此举,看似磊落,实则心虚。我等所持的,乃是圣人大道,是祖宗之法!他林尘不过是弄些奇技淫巧,行霸道之术罢了!王道与霸道之争,自古以来,岂有王道不胜之理?” “我等湖广读书人,此番,必叫那京师的小儿知道,何为煌煌大势,何为天理人心!” “周老爷,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他那自信满满,睥睨天下的姿态,让在座的乡绅们,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奉日报》被他们的文章批驳得哑口无言,朝廷灰溜溜收回新政的场景。 …… 与此同时,京师,《大奉日报》编辑部。 这里,是风暴的中心。 几十名编辑和学生,正紧张地忙碌着。如雪片般从全国各地寄来的稿件,已经堆成了几座小山。 林尘就坐镇在编辑部的正中央,神情悠闲地品着茶,,仿佛眼前这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文字,不过是些寻常的公文。 一名负责初审的编辑,满头大地捧着一摞稿件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气愤。 “国公爷!您看看这些文章!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将最上面的一篇文章递给林尘,“这篇来自湖广,写得……写得最为恶毒!通篇引经据典,将新政说成酷政!其心可诛啊!” 周围的学生们听了,也是义愤填膺。 “这种文章,绝对不能登!” 林尘接过那篇文章,仔細看了起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浓。 “写得不错。有点水平。”他放下文章,赞许地点了点头。 “啊?”众人全都愣住了。 林尘看着他们,笑道:“怎么?被人骂了,就沉不住气了?我让你们开‘百家争鸣’,为的是什么?就是要把这些藏在暗处的声音,全都引出来。对手越是强大,批驳得越是恶毒,就说明我们的新政,打得他们越痛!”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积如山的稿件前,拿起几份,扬了扬。 “记住,我们的原则。第一步,先从这些反对的文章里,挑出写得最好,言辞最犀利,逻辑最严密,也最能蛊惑人心的!把它们,放在版面最显眼的位置!” “啊?!”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尘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第二步,再从那些支持我们的文章里,挑出能够针对这些反对观点,进行精准、有力、彻底驳斥的文章!把它们,放在反对文章的旁边!要让读者一眼就能看到两种观点的正面交锋!” 他拿起那篇文章,又从另一堆稿件里,抽出了一篇,放在一起。 “比如,这篇骂我们是商鞅变法的。我们就用这篇文章来驳斥他。这篇文章,从民生、国力、军事三个角度,论证了‘一体纳粮’的必要性,点明了新政与商鞅变法的本质区别。一个是为了强国富民,一个是为了集权。立意高下,一目了然。” “把这两篇,给我用最大号的字,并列刊登!标题就叫——‘新政辩:酷法重演,抑或强国富民之基石?’” 林尘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茅塞顿开! 原来……还能这么干! 这不是在给敌人舞台,这是在给敌人公开处刑啊! “明白了!大人高明!” “我等这就去办!” 第二期《大奉日报》副刊“百家争鸣”的内容,在林尘的亲自指导下,迅速敲定。 一场席卷天下的思想风暴,即将拉开大幕。 …… 几日后。 一份散发着墨香的报纸,从印刷坊中急速送出,经过层层传递,最终被恭敬地呈送到了太极殿的御书房内。 任天鼎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了报纸。 他没有看主刊,而是直接翻到了副刊“百家争鸣”。 头版头条,那醒目的标题,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先看向了那篇署名“湖广钱某”的反对文章。 “……古人云,国之四维,礼义廉耻。士大夫,乃四维之表率,天下之栋梁。朝廷优待士人,非为私恩,乃是为天下计。今行‘一体纳粮’,是夺士绅之恒产,寒天下读书人之心。此举,与昔日春秋变法,弃礼义而重耕战,何其相似?虽能强国于一时,然严刑峻法,民怨沸腾,终至二世而亡。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今朝廷若执意效仿前国,行此恶政,则国本动摇,天下离心,其祸不远矣……” 任天鼎看着这篇文章,眉头微微皱起。 不得不说,这篇文章写得很有水平,引经据典,逻辑清晰,尤其对于那些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读书人来说,极具迷惑性和煽动性。 他不动声色,继续看下去,目光移到了旁边那篇署名“金陵一小民”的驳斥文章。 “……批驳者言,此言大谬!春秋变法,其核心乃‘利出一孔’,以耕战为唯一出路,禁绝百家,焚烧诗书,是为愚民。而我朝新政,核心乃‘天下大同’,是请与国同休之士绅,与黔首黎民一道,共担天下之责!此为开民智,而非愚民!” “批驳者又言,新政夺士绅之产,寒读书人之心。此言更是荒唐!自古以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乃为臣之道。士绅阶层,享受了国家最多的恩泽,读着圣贤之书,却在国家危难之际,连与民同担一份赋税都不肯,这岂是圣贤门徒所为?这与那些盘剥百姓的贪官污吏,又有何异?真正寒心的,不是朝廷的新政,而是尔等身为读书人,却无半点家国情怀的自私与冷血!” “至于二世而亡,其根源在于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而非变法本身!今我朝新政,乃是为减轻万民之负,充盈国库以强兵,保境安民!此举,正是为了避免重蹈暴秦之覆辙!将此利国利民之国策,污蔑为商鞅酷法,其心可诛,其理可笑!” 文章不长,却字字珠玑,如刀似剑! 每一句驳斥,都精准地打在了对方论点的七寸之上! 没有空洞的谩骂,只有清晰的逻辑和振聋发聩的质问! 任天鼎看完,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将报纸轻轻放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不错。” 他端起御案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中,尽是赞许。 有林尘在,朕,无忧矣。 第915章 威国公这一手,一箭三雕啊! 石板路上水光粼粼,报童挎着布包奔跑叫卖,声音穿透晨雾。 “卖报!最新《大奉日报》!湖广才子激辩国策!” 醉仙楼里顿时炸开了锅。茶客们纷纷掏铜板,跑堂的小二差点被挤得摔了托盘。 “给我来一份!” “这边也要!” 二楼雅座,几个锦衣公子抢过报纸直接摊在桌上。有人念出了声:“《论新政十弊》...这署名是湖广青云书院张思远?” 满座哗然。 “张思远?去年江南诗会的魁首?” “连他都反对新政?” 众人急忙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文章辞藻华丽却字字诛心,将清丈田亩的政策批得体无完肤。说这是“与民争利”,是“苛政猛于虎”,甚至搬出太祖训诫,指责朝廷违背祖制。 一个蓝衣书生猛地拍桌:“胡说八道!这写的什么混账话!” 邻座老者却捋须沉吟:“且慢,后面还有一篇。” 众人翻过面来,顿时瞪大眼睛。整整两个版面的驳斥文章,标题劲锐如刀——《十问张秀才》。 文章开篇便问:“张秀才所言民者,究竟是天下百姓,还是湖广豪绅?” 等读完后,酒楼内,一片安静,而后被一声叫好打破:“写得好!” 另外一处酒楼,德云楼。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整个茶楼都安静了下来。 今日,他手上拿的,却是一份《大奉日报》。 “话说这最新一期的报纸啊,那叫一个精彩!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对,是神仙打架,咱们老百姓大开眼界啊!” “这报纸上啊,刊登了一篇反对新政的文章,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说朝廷这么干,跟当年那个春秋的国家差不多,是要把国家给整垮了!哎,你们说,是不是有那么点道理?” 台下的听众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朝廷这事办得不对?”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将报纸翻了一面。 “别急啊!这旁边,还有一篇驳斥他的文章!这篇文章说啊,放屁!简直是放屁!说咱们朝廷跟春秋一样?那简直是侮辱咱们圣明的陛下和爱民如子的林国公!文章里说了,咱们这是让有钱人多出点力,国家才能更强大,老百姓才能过好日子!那帮反对的,就是舍不得自己腰包里的银子,还扯什么祖宗之法,简直是不要脸!” “哦——!” 台下听众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对啊!还是这篇文章说得有道理!” “就是!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就该多出点钱!” 人群中,一个汉子挠了挠头,对着身边的同伴,小声嘀咕道: “哎,我说老张,你怎么回事?刚才说书先生说第一篇有道理,你点头。现在说第二篇有道理,你也点头。你这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啊?” 被叫做老张的汉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你懂啥!这叫……这叫兼听则明!不过说真的,虽然两边看着都有点道理,但我听着,还是第二篇,更让咱心里舒坦!” 他的一句话,引得周围的茶客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 与此同时,远离京师的某省州府衙门内。 知府陈大人,正手捧着《大奉日报》,看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惊叹。 “高明!实在是高明啊!”他将报纸递给身旁的幕僚师爷,感慨万千。 师爷接过报纸,也是看得目不转睛,片刻之后,同样发出了赞叹。 “大人,下官看明白了。威国公这一手,一箭三雕啊!” “哦?说来听听。”知府饶有兴致地问道。 师爷伸出三根手指,分析道:“其一,他将反对的声音公之于众,再以堂堂正正的道理批驳,此乃‘阳谋’。这不仅让天下百姓看到了朝廷的胸襟与自信,更直接抢占了道义的制高点!让那些反对者,从暗处的‘义士’,变成了明面上的‘私利小人’!” “其二,报纸,是教化万民最快的工具。以往朝廷的政策,传到下面,往往会变味。如今,一份报纸,天下发行。朝廷的动向,陛下的心意,国公的国策,百姓们一清二楚。人心,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收拢过来了!” “其三,也是最厉害的一点!”师爷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国公爷行的是王道,却也从不缺霸道的手段!您看这份最新的朝廷公文,要求各省成立‘出版审查社’,将所有报纸的审核权,都收归朝廷!这一手,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先用‘百家争鸣’,将天下所有的声音都引出来,再用‘出版审查’,将所有的话语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从此以后,大奉,将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朝廷的声音!” 知府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天空。 “是啊……这位威国公,年纪轻轻,却有经天纬地之才。手段狠辣,却又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以前总觉得我大奉积弊已深,日薄西山。如今看来,有此等国公辅佐陛下,大奉……中兴有望啊!” 他又拿起报纸,指着上面一处不起眼的小栏目。 “你看,报纸上还有各地推行新政时遇到的一些问题,以及朝廷给出的相应解决措施。如果这些真能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这‘士绅一体纳粮’,当真是利国利民,万世不移的好国策!” …… 湖广省,周府。 气氛,压抑得可怕。 周万顷和一众乡绅,还有那信心满满的钱秀才等人,正围在一起,死死地盯着那份刚刚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大奉日报》。 他们期待着看到自己的文章占据头版,引得天下士子共鸣的场景。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的文章,确实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但,在它的旁边,还有一篇更加醒目,措辞更加犀利,逻辑更加无懈可击的驳斥文章! 他们引以为傲的经文典故,被批得一文不值! 他们自认为无懈可击的逻辑,被撕得千疮百孔! 他们那点藏在“为国为民”幌子下的自私心思,被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钱秀才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他握着报纸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看着那篇驳斥文章,感觉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我的文章……竟被批驳得……如此彻底?”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引以为傲的才学,在对方面前,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废物!一群废物!” 周万顷的怒吼,打破了死寂。 他猛地抓起报纸,将它撕得粉碎,狠狠地摔在地上。 “万两黄金!养了一群只会放屁的饭桶!”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秀才等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猛地一甩袖子。 “走!”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一众面如死灰,羞愤欲绝的所谓“才子”。 一场由他们主动挑起的舆论大战,仅仅一个回合,便以他们的完败,而告终。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棋手。 他们,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位年轻国公棋盘上,一颗用来奠定胜局的棋子而已。 第916章 大局已定 京师,威国公府。 书房之内,檀香袅袅,林尘一袭青衫,正临窗而立,手中端着一盏温热的香茗,目光悠远,似乎穿透了窗外的庭院,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在他的对面,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指挥使王龙,正躬身肃立,若是仔细观察,便能从他眼神深处,看到一丝难以掩饰的狂热与崇敬。 “公子,”王龙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书房的宁静,“根据各地卫所传回的最新情报汇总,‘百家争鸣’一事,已然大获全胜。各地乡绅组织的那些所谓‘文人’,在被《大奉日报》公开处刑之后,已然成了过街老鼠,声名扫地。如今,民间舆论,再无半点杂音,尽是称颂陛下圣明,赞扬公子经天纬地之言。” “那些之前跳得最欢的省份,如湖广、云州等地,现在也都偃旗息鼓了。百姓们知道了真相,对于‘士绅一体纳粮’的新政,拥护者甚众。可以说,那些乡绅豪族,除了在自己的府邸里无能狂怒,已经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林尘听完,脸上的表情却无半点波澜。他轻轻吹了吹茶杯中漂浮的茶叶,淡淡开口道:“意料之中。” “王龙,你要记住。舆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报纸,也只是工具,而非根基。我们用报纸,用‘百家争鸣’,在短短一月之内,扭转了乾坤,打掉了那些乡绅最引以为傲的‘名’与‘义’,让他们成了孤家寡人。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王龙闻言,神情一凛,躬身道:“请公子示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大奉的积弊,深入骨髓。那些盘踞在各地的士绅大族,就像是一棵棵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树,根系早已遍布一州一府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现在,只是用雷霆手段,斩断了他们伸向天空的枝叶,让他们无法再迷惑百姓。” “但他们的根,还深埋在地下。只要根还在,他们就不会死心。指望他们因为一场舆论的失败,就心甘情愿地把侵吞了百余年的土地和财富,乖乖交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舆论上的胜利,不足为惧,也无需沾沾自喜。接下来,他们必定会转入地下,用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来阻挠新政的推行。比如,阳奉阴违,虚报田亩;又比如,煽动佃户,制造事端;再比如,勾结地方官吏,沆瀣一气……” 林尘每说一句,王龙的脸色便凝重一分。 “所以,”林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接下来的担子,你们锦衣卫,很重。” “回去告诉各地的兄弟们,眼睛都给我放亮一点!把所有地方大族,尤其是那些在这次舆论战中跳得最欢的家族,都给我死死盯住!我不需要他们去查什么谋反的大案,只需要他们记录,记录下这些家族所有的不法行为,越详细越好!” “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向陛下请旨,从锦衣卫中,抽调一批精干的人手,脱下这身飞鱼服,换上官袍,直接放到地方上去。到时候,你们就不再是皇帝的眼睛和刀,而是悬在所有贪官污吏、不法乡绅头顶上的利剑!” 将锦衣卫的人,放到地方为官?! 若是真能如此,那对于整个锦衣卫而言,不啻于开辟了一条通天大道! 王龙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胸腔直冲头顶,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公子……此言当真?!” 林尘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从不说笑。当然,前提是,你们得有这个本事。光会打打杀杀,可坐不稳那官椅子。所以,从现在开始,让他们在盯梢办案之余,也多读读书,尤其是大奉的律法和户籍、税收相关的条陈。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是!”王龙重重地叩首在地,声音铿锵有力,“卑职,遵命!卑职代天下锦衣卫兄弟,谢公子再造之恩!” …… 时间,就在这暗流涌动与雷厉风行的交织中,悄然滑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整个大奉的政治生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尘当初定下的两条国策,“百家争鸣”的阳谋与“出版审查”的霸道,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将整个天下的舆论,牢牢地攥在了朝廷的手心。 当初那些跟风创办,企图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报纸,如今早已销声匿迹。 倒也不是朝廷强行查封,而是他们自己办不下去了。 没了那些乡绅的资助,又没了读者,谁还愿意干这亏本的买卖?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企图负隅顽抗。 青州,一个名为《青州风骨报》的报社,自认为背后有几个大家族撑腰,无视官府三令五申的“报备审查”之令,私自刊印了一期刊物,内容依旧是老调重弹,攻觏新政。 结果,报纸刚刚印出来,还没来得及发售。 州府的官兵,便如同天降神兵,直接冲进了报社,将所有的报纸、印刷器械,尽数查封,主笔、编辑、乃至印刷的工匠,全部下狱问罪。 罪名,不是别的,正是林尘当初定下的那条铁律——违者,以谋逆论处! 谋逆! 这个罪名一出,天下震动! 所有人都被朝廷这雷霆万钧的手段,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朝廷这一次,是来真的!那份公文,不是一纸空文,而是沾满了鲜血的屠刀! 自此以后,天下再无人敢在“办报”这件事上,耍任何小聪明。所有新成立的报社,无不乖乖地前往官府报备,将每一篇要刊登的文章,都老老实实地送去新成立的“出版审查社”进行审阅。 天下舆论,自此一统。 而在舆论战场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同时,另一支沉默却更有力量的队伍,也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展现出他们的狰狞。 由户部、吏部、都察院联合组成,并由锦衣卫精锐随行护卫的“中央亏空巡查组”,分赴全国各省。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查账,查地,查人头! 这些巡查组的官员,手持尚方宝剑,背后站着朝廷,身旁跟着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他们所到之处,地方官场,无不闻风丧胆。 那些往日里和乡绅们称兄道弟,沆瀣一气的官员,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那些乡绅们,也终于收起了他们那副“士林领袖”的虚伪面孔。 在明晃晃的绣春刀面前,在锦衣卫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的黑料账本面前,什么“祖宗之法”,什么“圣人教诲”,都成了狗屁。 第917章 安乐公主殿下,要生了! 面对巡查组清查出来的,被他们隐匿的数万顷良田,他们除了乖乖地补缴赋税,接受罚款之外,再不敢有半句废话。 因为他们知道,但凡敢说一个“不”字,等待他们的,就将是锦衣卫的大牢,以及抄家灭族的雷霆之怒。 士绅一体纳粮,这项被誉为千古第一难的改革,就在这“舆论”与“屠刀”双管齐下的强力推进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整个大奉,缓缓而坚定地铺开。 …… 皇宫,御书房。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殿内,任天鼎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好上三分。 他的御案上,堆满了从各地加急送回来的奏报。 这些奏报的内容,大同小异,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国策推行顺利,各省情况可控,国库收入,肉眼可见地开始增长! “哈哈哈……好!好啊!” 任天鼎放下手中的一份奏报,龙颜大悦,忍不住抚掌大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宫中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只觉得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曾几何时,他被那空虚的国库,被那些阳奉阴违的士绅,搞得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他甚至一度以为,大奉的江山,就要在他手中,走向衰败。 可现在,仅仅两年的时间,林尘,就让这看似腐朽的帝国,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吕进。”任天鼎心情极好地喊道。 大太监吕进,立刻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躬身道:“老奴在。” “朕记得,林尘那小子的生辰,就在这个月吧?”任天鼎问道。 吕进连忙回道:“回陛下,是的。就在本月二十六,威国公,就满二十周岁了。” “二十岁……弱冠之年啊!”任天鼎感慨万千,“朕在他这个年纪,还在为几个皇兄的刁难而头疼呢。他,却已经能为朕,为这大奉,撑起一片天了。” 他转过头,吩咐道:“他的弱冠之礼,礼部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朕交代过,一定要按最高规制来办!太子行冠礼的时候,是什么规格,就给他来什么规格!” 吕进闻言,心头一震。 太子冠礼的规格?那可是国之大典啊!陛下对威国公的恩宠,当真是古今未有。 他连忙回道:“回陛下,礼部那边,老奴一直盯着呢。万事俱备,绝不敢有半点疏漏。只等吉时一到,便可为国公爷行冠礼。” “嗯,那就好。”任天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殿外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与喜悦交织的复杂神情。 “陛下!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放肆!”吕进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御前失仪,是何道理!惊扰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吕公公饶命!陛下饶命啊!”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因为跑得太急,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实在是威国公府那边,传来了天大的喜讯啊!” “威国公府?”任天鼎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那小太监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回陛下!威国公府刚刚派人快马传来消息,安乐公主殿下……安乐公主殿下,要生产了!” 任天鼎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你……你说什么?!” “安乐……安乐要生了?!” “是……是的,陛下!”小太监被皇帝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回道,“国公府的产婆说,公主殿下是今日午后发动的,一切顺利,看样子,今晚就能,就能见到皇孙或者小公主了!” “皇孙……朕的外孙……” 任天鼎喃喃自语,脸上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不再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即将当外公的普通父亲! “好!好!好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在原地激动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朕要当外公了!哈哈哈!” 他那抑制不住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御书房。 片刻之后,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吕进,急声吩咐道: “快!快备驾!去威国公府!” “不!等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去东宫!把太子也给朕喊上!让他这个当舅舅的,也跟着去沾沾喜气!” “快去!快!” 说完,他便再也等不及,竟是自己提起龙袍的下摆,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冲去。 那急切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沉稳与威严。 吕进看着皇帝“失态”的背影,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也是满脸喜色。 他连忙一甩拂尘,尖着嗓子,对着殿外高声喊道: “来人啊——!备龙辇——!” “陛下驾临威国公府——!” …… 威国公府,今日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府邸之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一种紧张与期待交织的喜庆。然而,与这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后院产房外那片空地上凝重如铁的气氛。 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脚步匆匆,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他们端着热水,拿着参片,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院中,世袭英国公林如海,这位在沙场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将,此刻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一会儿走到产房门口,想贴着门听听里面的动静,一会儿又搓着手,在原地不停地兜着圈子,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祈求哪路神佛。 “哎……怎么还没好?这都进去快两个时辰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林如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焦灼的身影。 此刻的林尘,他一身便服,双手紧紧地攥着,脸色微微发白,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次从房内传出的,安乐公主那压抑的痛呼声,都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一下。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上辈子看电视剧,那些男人会在产房外发疯似的走来走去。 因为,是真的坐不住啊! 第918章 喜得千金 这种将自己挚爱之人的性命,完全交托于命运和几个产婆之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是一种酷刑。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前世所知的,关于古代女子生产的种种风险,什么难产、大出血、羊水栓塞……每一个词,都像一根针,狠狠地刺在他的神经上。 “夫君,你坐下歇会儿吧。你这样站着,自己累不说,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林尘回头,看到徐璃月和夏若雪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两女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担忧,但她们的眼神,更多的却是对他的安慰与心疼。 夏若雪递过来一杯温茶,柔声道:“姐姐说得是。安乐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宫里最好的产婆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定定心神,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林尘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心中流过一丝暖流。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担心。” 他接过茶杯,却根本没有喝的心思。刚想说些什么,前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骚动的声音。 很快,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极度震惊和狂喜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 “国公爷!老国公爷!陛……陛下和太子殿下,驾……驾到了!” “什么?!” 林如海和林尘,同时大惊失色。 皇帝和太子,竟然亲自来了?! 父子俩还来不及细想,便看到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一众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大奉皇帝任天鼎!他身后,则是太子任泽鹏! 此刻的任天鼎,脸上哪有半分帝王的威严,写满了与林如海一般无二的焦急与关切。 “臣林如海,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林如海连同院内的所有人,呼啦啦地跪倒一片。 “都起来!起来!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任天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亲自将林如海扶起,连声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他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立刻急声问道:“怎么样了?安乐怎么样了?” 林尘着摇了摇头,躬身道:“回禀陛下,臣也不知。公主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现在……只能等。” 任天鼎闻言,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他看着林尘那苍白的脸色,知道这个一向稳如泰山的臣子,此刻心中定是翻江倒海。他拍了拍林尘的肩膀,出声安慰道: “放心,没事的。安乐那孩子,从小就有福气,产婆也是宫里最有经验的,一定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的眼神,却也时不时地瞟向那扇房门,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于是,院子里,便出现了堪称大奉开朝以来,最为奇特的一幕。 当朝皇帝,储君太子,两位国公,就这么站在产房之外,一起眼巴巴地,等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林尘的心,越悬越高。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万一……万一产婆出来问“保大还是保小”,自己该怎么办?不!绝不能有这种可能!自己一定要冲进去,告诉她们,必须保大!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任天鼎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再次开口安慰道:“林尘啊,放宽心。朕有预感,安乐这一胎,必然会是一个大胖小子!朕的第一个外孙,必定是带着天家的福运降生,母子平安,是注定的!” 他这话,本意是想给林尘打气。 可林尘听了,心里却更是七上八下。 儿子?女儿? 现在这个时候,谁还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只求自己的妻子,能够平平安安地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哇——哇——”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毫无征兆地,从产房之内,穿透了厚厚的门板,清晰地传到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哭声,仿佛是天底下最动听的仙乐! 瞬间,驱散了院中所有的紧张与阴霾! “生了!生了!” 林如海激动得老脸通红,胡子都在颤抖。 任天鼎和任泽鹏,也是一脸狂喜! 林尘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在此刻,“咚”的一声,落回了肚子里。他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被身旁的徐璃月和夏若雪及时扶住。 “吱呀——”一声。 产房的门,开了。 一名满脸喜气,经验老道的产婆,抱着一个被明黄色襁褓包裹着的小婴儿,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 “恭喜国公爷!恭喜老国公爷!贺喜国公爷!贺喜老国公爷!”产婆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喜悦。 林如海激动地搓着手,一步就抢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是……是男是女?” 产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高声唱喏道: “回老国公爷的话!是个千金!是一位粉雕玉琢,像极了公主殿下的小公主呢!” “啊?是……是个丫头啊……” 林如海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失望。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然而,与他的失望截然不同。 林尘在听到“千金”二字时,非但没有半点失落,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一步上前,根本没看产婆怀里的孩子,而是直接抓住了产婆的胳膊,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公主呢?!安乐她怎么样?!” 产婆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随即立刻满脸堆笑地回道:“国公爷放心!公主殿下吉人天相,一切顺利!如今只是有些脱力,歇息片刻便好。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 这四个字,对林尘而言,不啻于天底下最美妙的纶音! 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眶,竟是有些微微发红。 他绕过产婆,想也不想,便要推门冲进产房。 “哎,国公爷,使不得!产房血气重,不吉利啊……”产婆连忙想要阻拦。 可她哪里拦得住林尘。 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当朝陛下任天鼎,竟然也是一脸的急切,跟着林尘就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她笑骂道: “什么吉利不吉利!朕的外孙女都出世了,还有比这更吉利的事吗?都给朕让开!” 第919章 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说罢,竟是和林尘一前一后,直接走进了产房。 产房内,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 安乐公主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浸湿,虚弱地躺在床上。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圣洁而满足的母性光辉。 看到林尘和任天鼎走进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别动!” 林尘和任天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喝道。 林尘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床边,一把抓住安乐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看着妻子虚弱的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庆幸,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 “辛苦你了。” 安乐公主摇了摇头,眼中含泪,脸上带笑:“不辛苦。夫君,你快看我们的孩子。” 这时,产婆也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林尘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小小的生命。 小家伙被包裹在襁褓里,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眼睛紧紧地闭着,小嘴却时不时地砸吧一下,可爱到了极点。 “哈哈哈……快!快给朕抱抱!” 任天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从产婆手中,小心翼翼地,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地,接过了自己的外孙女。 看着怀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任天鼎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像!真像!这眉眼,跟安乐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好啊!朕的外孙女,就是漂亮!” 他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对着安乐,满脸慈爱地说道:“安乐,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父皇什么都答应你!” 安乐笑道:“能为夫君诞下孩儿,就是女儿最大的幸福了,不敢再求父皇赏赐。” “那不行!”任天鼎大手一挥,豪气干云,“朕的外孙女,岂能没有赏赐?吕进!” “老奴在!”吕进连忙上前。 “传朕旨意!晋安乐公主为长公主,食邑加三千户!另,赐朕之外孙女,东海夜明珠十颗,云锦百匹,黄金万两!再于京郊,赐皇家别院一座,作为她的汤沐邑!” “嘶——” 此旨一出,门外的林如海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出生的婴儿,就直接赏赐一座皇家别院作为汤沐邑?这份恩宠,在大奉开朝以来,是独一份啊! 这哪里是赏赐外孙女,这分明是在给威国公,给林家,赏赐一份天大的荣光! 林尘也是连忙就要起身谢恩,却被任天鼎一把按住。 “你小子就别跟朕来这套虚的了。”任天鼎看着他,笑呵呵地说道,“朕的外孙女,还缺个名字。你这个当爹的,才高八斗,想必早就准备好了吧?” 林尘闻言,心中一动,看着皇帝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微微一笑,顺水推舟道: “陛下,臣惶恐。小女能得陛下如此疼爱,乃是她天大的福分。臣斗胆,想请陛下为小女赐名,不知可否?” “哦?让朕赐名?” 任天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眼中充满了赞许。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就是会说话!好!这个名字,就由朕来赐!” 他抱着怀里的小外孙女,沉吟了片刻。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庄重而又肃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的金口玉言。 良久,任天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他低头,看着怀中似乎感受到这股气氛,缓缓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的婴儿,用一种无比温柔的语气,缓缓说道: “《诗经》有云,‘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徽者,美也,善也。音者,声也,德也。” “朕希望,朕的外孙女,将来能有美好的品德,能成为一个温婉贤淑,名扬天下的奇女子。” “就叫……林徽音,如何?” 林徽音! 林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露出了激动的光芒。 好名字!当真是好名字!既有诗经的典故,又有美好的寓意,更带着天家的期许与恩宠! 安乐也满是开心:“谢父皇赐名!” “好了好了,都躺着吧。”任天鼎笑着将孩子交还给安乐,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朕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了。朕先回宫,过几日,再来看朕的乖外孙女!” 说罢,便带着太子和一众随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皇帝走后,产房内的气氛,才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林尘坐在床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儿林徽音那柔嫩的小脸。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竟然不哭了,反而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林尘的手指,小嘴里发出了“咿呀”的声音。 那一瞬间,林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前世今生,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权谋算计,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指尖的万般柔情。 安乐公主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时,徐璃月和夏若雪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们看着床上虚弱的安乐,和襁褓中可爱的婴儿,眼中都充满了喜悦和羡慕。 “妹妹辛苦了。” “快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小侄女,长得可真俊啊!” 两个女人,围在床边,逗弄着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安乐看着她们,又看了看身旁满眼柔情的夫君。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给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 天鼎五年,三月二十八。 钦天监卜算,此乃上吉之日,宜祭祀、祈福、冠带。 这一日,天光乍破,一缕金色的晨曦刚刚越过威国公府高高的院墙,林尘便被一阵馨香和轻柔的呼唤声,从沉睡中唤醒。 “夫君,该起了。” 徐璃月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温柔悦耳。 林尘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徐璃月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眼中含笑地看着他。在她身后,几名手捧着托盘的丫鬟,早已恭敬地垂手侍立。托盘之上,是一套繁复到了极点,却又透着无上庄严的玄色礼服。 “唔……什么时辰了?”林尘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为这场大典,折腾了好几个月,真是比上朝还累。” 徐璃月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她伸出玉指,轻轻点了点林尘的额头,嗔道:“我的国公爷,这可是为你办的弱冠大礼!陛下亲下旨意,命礼部以最高规制操办,文武百官都要到场观礼。你若是迟了,丢的可是我们整个国公府的颜面。” 第920章 弱冠大礼 听到“弱冠大礼”四个字,林尘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张开了双臂。 “好吧好吧,听夫人的。来吧,任由你们摆布了。” 他这一刻,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徐璃月的亲自指挥和丫鬟们的服侍下,开始了一套繁琐到令人发指的穿戴流程。 沐浴、熏香、束发…… 而后,便是穿上那套名为“玄端”的冠礼礼服。 内衬白色的中衣,衣领和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外罩一层玄黑色的深衣,广袖宽袍,衣袂飘飘,腰间束着一条赤黑相间的宽大腰带,正中悬挂着一枚代表着他国公身份的龙纹玉佩。 整套礼服,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装饰,却在每一个细节处,都透着一股返璞歸真的古朴与庄重。 当林尘穿戴整齐,站在等身铜镜前时,连他自己,都微微有些失神。 镜中之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褪去了往日的几分随性与锐气,多了一股少年与青年之间,独有的沉稳与英挺。那玄色的礼服,更是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渊渟岳峙,气度非凡。 “真好看。”徐璃月走到他身后,从镜中看着他,眼中异彩涟涟,满是骄傲与爱慕。 …… 当林塵乘坐着威国公府那辆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华贵马车,缓缓驶出府门时,整条长街,早已被闻讯而来的京师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快看!是威国公爷!” “天啊!国公爷今日,可真是英武不凡!” “听说今日是国公爷的弱冠大礼,陛下要亲自为他加冠呢!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百姓们的欢呼声与议论声,汇成了一股热浪,直冲云霄。 马车在锦衣卫的护卫下,一路畅通无阻,最终,停在了一处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的地方—— 大奉,太庙! 太庙,乃是皇家供奉列祖列宗之地,是整个大奉王朝,最为神圣庄严的所在。 自开朝以来,除了册立太子、皇帝登基这等关乎国本的大事,从未有任何臣子的典礼,能够在此处举行! 而今日,为了林尘的弱冠之礼,任天鼎,破了这个例! 这个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已经无需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它本身,就是一份震古烁今的无上荣光! 林尘走下马车,抬头仰望着那气势恢宏的太庙正殿,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将彻底告别“少年”这个身份。 冠礼,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更是一种宣告。 宣告着他,林尘,将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正式承担起这个帝国,赋予他的责任与使命。 太庙前的广场上,早已是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拾级而上,缓缓走来的玄衣青年身上。 礼乐声,在这一刻,庄严奏响! 礼部尚书,亲自担任此次大礼的赞者。他身着绯红色官袍,手持笏板,面色肃穆,走上高台,用一种洪亮而又充满了仪式感的声音,高声唱道: “吉时已到!威国公林尘,行——弱冠之礼!” “始加!加缁布冠!” 随着他的唱喏,两名礼部官员,手捧着一个托盘,缓步走到林尘面前。托盘上,放着一顶由黑色细麻布制成的,名为“缁布冠”的帽子。 这第一顶冠,代表着从此以后,要修身养性,具备士的品德。 林尘对着天地、君王、父母的方向,行三拜九叩大礼。 而后,礼部官员亲自为他戴上了第一顶冠。 “二加!加皮弁冠!” 第二顶冠,由白鹿皮制成,象征着从此以后,要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可以参与兵事。 “三加!加爵弁冠!” 第三顶冠,赤中带黑,其形制,几乎与朝臣上朝时所戴的官帽无异。这象征着,从此以后,便可参与祭祀等国之大事,真正拥有了治理百姓的权力。 三加礼毕,林尘已经换上了一身与爵弁冠相配的,更为华贵的礼服。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王奎退至一旁,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请陛下——为国公加冠赐字!” 话音落下,身着九龙衮袍,头戴平天冠的皇帝任天鼎,在太子任泽鹏的陪同下,缓步走上了高台。 他的手中,亲自捧着一个由黄金打造,镶嵌着美玉的托盘。 托盘之上,放着的,不是冠,而是一顶——紫金冠! 这,是唯有亲王、国公之爵位,方可佩戴的,象征着身份与荣耀的紫金冠!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大奉王朝权力最巅峰的两个人。 任天鼎走到林尘面前,他没有让林尘下跪,而是亲手,将那顶象征着“国之栋梁”的皮弁冠取下,而后,又亲自,将那顶光芒万丈的紫金冠,稳稳地,戴在了林尘的头上! 加冠完毕,任天鼎后退一步,双手负后,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他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器重。 他朗声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太庙广场: “威国公林尘,听朕一言。” “你,以弱冠之龄,北逐蛮夷,收复失地,此乃不世之军功!” “你,以经世之才,推行新政,充盈国库,此乃利国之伟业!” “你,以传道之心,开办学堂,教化万民,此乃万世之功德!” “昔日,朕视你为国之利刃。今日,朕以这紫金冠加于你身,是为告诉你,也告诉天下人——从今往后,你林尘,便是我大奉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朕,将这大奉的江山,这天下的万民,与你,共担之!” “轰——!” “与你,共担之!” 这六个字,如同一道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广场上所有官员的心头! 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是何等的荣光! 这几乎已经是在向天下宣告,林尘,就是他任天鼎之下,这大奉王朝,无可争议的第二人! 广场上的官员们,神色各异,组成了一副生动的众生相。 吏部尚书王奎、户部尚书陈文辉这些林尘一手提拔起来的“林党”中坚,一个个与有荣焉,激动得满脸通红,腰杆挺得笔直。 而那些曾经的政敌,或是心中嫉妒之人,则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黯淡。他们知道,从今天起,林尘的地位,已经坚如磐石,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任何与他作对的念头,都将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更多的中间派官员,则是满脸的艳羡与感慨。 少年得志,位极人臣! 这八个字,放在今日的林尘身上,是如此的贴切,又是如此的……令人敬畏! 英国公林如海,这早已是虎目含泪。 他看着那个身姿挺拔,头戴紫金冠,接受着百官朝拜,接受着君王赞誉的儿子,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他的思绪,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的林尘,还是一个终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是整个京师的笑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头,最深的痛。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对着亡妻的牌位叹息,说自己无能,没能教好儿子,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可谁能想到? 就是这个曾经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子,在短短几年之间,脱胎换骨,一飞冲天! 他所建立的功业,甚至已经超越了自己,超越了林家的任何一位先祖! 今日,他站在这太庙之前,接受着君王的无上恩宠,成为了这个帝国,真正的擎天之柱! 林如海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那滚烫的泪水,划过饱经风霜的脸颊。 他在心中,用一种颤抖而又无比骄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对着九泉之下的妻子,轻声呼唤着。 “芸娘……你看到了吗?” “我们的尘儿……他出息了!” “他,是我们林家,最大的骄傲啊!” 第921章 倭国情况 冠礼加身的喧嚣与荣光,终究会归于平静。 对林尘而言,天大的荣耀,或许还不如后院之中,女儿一个无心的微笑来得真切。 第二日,惠风和畅。 威国公府的后花园里,一片莺声燕语,其乐融融。 林尘、安乐公主、徐璃月和夏若雪四人,正围在一张柔软的毯子旁,逗弄着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家伙——林徽音。 小家伙如今已有半岁,长得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她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叫着,小手小脚乱蹬,充满了生命力。 “音音,看这边,看爹爹这里。” 林尘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摇晃着,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汉”笑容。 “咿呀!” 小徽音似乎被拨浪鼓的声音吸引,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抓。 “夫君,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女儿抢东西。”安乐公主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但眉眼间的幸福,却怎么也藏不住。 自从生下女儿,她身上那份属于帝王家的贵气,便被浓浓的母性光辉所取代,变得愈发温柔动人。此刻,她又恢复了几分小女孩的本性,从林尘手中“抢”过拨浪鼓,在女儿面前摇晃,嘴里还发出可爱的声音:“音音乖,到娘亲这里来,不理你那个傻爹爹。” 一旁的徐璃月和夏若雪,也是笑得花枝乱颤。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此情此景,便是对这八个字,最完美的诠释。 然而,这份温馨的宁静,很快便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 赵虎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园的入口处。他对着林尘躬身行礼,并未开口,只是用眼神示意。 林尘心中了然。他知道,若非军国大事,赵虎绝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自己。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对着安乐三女温声道:“你们先陪音音玩,我去处理点事情。” 三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们知道,自己的夫君,肩膀上扛着的,是整个大奉的江山。 林尘站起身,龙行虎步地跟着赵虎,来到了侧院的一间书房。 书房内,一名身着寻常百姓服饰的汉子,早已等候多时。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几分被海风吹出的沧桑,但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隼,站在那里,自有一股百战精兵的铁血之气。 看到林尘进来,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心,声音沉凝如铁: “卑职张远,叩见都督!” “起来吧。”林尘坐到主位的太师椅上,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动作没有丝毫的架子,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门见山地问道,“一路辛苦了。倭国那边,现在具体情况如何?” 此人,正是他当初亲自挑选,安插进倭国使团,跟随前往倭国的白虎营百户之一。 那名叫张远的汉子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却不敢喝,恭敬地放在一旁。他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密信,双手奉上,同时沉声汇报道: “回都督!卑职等人不辱使命,已成功在倭国天皇所在的京都附近站稳脚跟。但目前倭国之形势,远比我等预想的,要混乱和复杂得多。” “倭国天皇,名为一国之君主,实则早已大权旁落,不过是京都里的一个傀儡罢了。其国中,各地大名林立,拥兵自重,犹如我朝前朝之藩镇,各自为政,根本不听天皇号令。我等驻扎期间,各地大名之间的摩擦与征伐,从未停歇,战火几乎燃遍了整个倭国。” 林尘一边听着,一边用指尖熟练地拆开火漆,展开那份写满了蝇头小字的密信。信上的内容,与张远的口述基本一致,但更为详尽。 只听张远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据我等冒死探查,倭国南部,已有不少实力强大的大名,开始私下与南洋的红毛番、佛郎机人进行大规模的贸易!” “他们从那些洋人手中,换取了大量的火器。其中……甚至有类似我神机营所装备的火炮!威力巨大!卑职亲眼所见,一炮便能轰塌一段城墙!” “除此之外,我等还探明,倭国境内,有多处储量极为丰富的银矿!那些大名,正是用这些取之不尽的白银,来与洋人进行交易,换取武器和盔甲!” “火炮?” 林尘的眉头,猛地一挑!他摩挲着拇指上那枚墨玉扳指的手指,也微微一顿。 他吃惊的,不是倭国大名与洋人贸易,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他早有预料。他真正吃惊的是,在这个时间点,那些唯利是图的西方殖民者,竟然已经将成建制的火炮,卖给了倭国的大名!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未来图谋倭国的难度。 一个拥有了火炮,并且内战不休的倭国,就像一个喂满了火药的疯狗窝,一旦让他们整合了力量,必然会成为大奉海疆最可怕的威胁。 “江南造船厂那边,最新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的?”林尘抬起头,目光转向一旁的赵虎。 赵虎立刻抱拳回道:“回公子,三天前刚有飞鸽传书。船厂总督工宋应星大人说,在工部和我们白虎营物资的全力支持下,第一批远洋宝船的龙骨已经铺设完毕,正在进行船体合拢,建造一切顺利。但想要真正下水试航,最快……也要到今年下半年,十月左右。” “下半年……”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思索光芒。 时间,还是太紧了。 一支强大的海军,绝非一日之功。火炮的上舰、水手的训练、新式战术的演练、远洋航线的摸索……每一项,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他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张远身上,下达了清晰无比的指令: “你即刻启程,返回倭国,传我的命令。告诉潜伏在那边的所有兄弟们,继续潜伏,转入静默状态,安全是第一位的!他们的任务,暂时由军事侦察,转为经济与地理侦察!” “我要知道,倭国每一座银矿的具体位置、预估储量和开采情况!我要知道,每一家与洋人有贸易往来的大名的详细情报!以及,他们与洋人交易的所有细节,包括价格、货物清单和航线!” “告诉他们,耐心一点,不要急于求成。最迟两年,最快一年,我大奉的天兵,必将踏上那片土地!届时,就是他们为国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刻!” “是!卑职遵命!”张远重重地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将那杯未动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壮行的烈酒,而后悄然无声地退下,消失在院墙之外。 第922章 郑大人,你跟我吼有什么用?有本事去跟陛下说! 他前脚刚走,王龙那身着飞鱼服的挺拔身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公子。”他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说。” “镇抚司密报。”王龙递上一份卷宗,言简意赅地汇报道,“各地推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政令,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无人敢公开反对。但暗地里,抵触与反抗,从未停歇。不少地方的士绅,都开始玩起了阳奉阴违的把戏,诸如隐匿田产、虚报产量、勾结地方官吏等手段,层出不穷。” “另外,国子监那边,传来确切消息,监生之中,有一股势力正在串联,扬言要抵制今年的恩科,不参加科举,以此向朝廷施压。” “呵。” 林尘听到这个消息,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三分嘲弄的弧度。 “用不参加科举来威胁我?这都什么年代的把戏了?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不屑。 “想当年,太祖皇帝开恩科,那些盘踞朝堂的世家大族,不也是用同样的手段来抵制吗?结果呢?太祖爷一手屠刀,一手官印,杀得人头滚滚,硬生生杀出了一条寒门青云路。现在这朝堂上,还有几个是出自所谓的千年世家?” “他们不参加,更好!” 林尘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我京师大学堂,如今光是在册的学生,就有数千人之多!他们学的,是经世致用之学;他们读的,是圣贤书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真意!他们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报效国家,实现抱负!” “那些国子监的所谓天之骄子,既然自己眼高于顶,放弃了这报国的机会,那就别怪那些饥渴了上千年的寒门学子,把他们的位置,给舒舒服服地占了!” “传令下去,镇抚司和吏部都不必理会!他们愿意考就考,不愿意考,就让他们抱着那点可怜的优越感,一辈子都当个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秀才吧!” “是。”王龙点头应下,心中对自家公子的魄力,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随即,他悄然后退,身形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但林尘知道,平静的湖面之下,已是暗流汹涌,只待一个时机,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 与此同时,京师,宣武门附近的一座不起眼的宅邸之内。 几个身影,正围坐一堂。房间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气氛显得无比压抑。 坐在主位上的,赫然是工部左侍郎,郑坤。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瘦,留着一撮山羊胡,眼神中时而闪烁着精明与阴鸷的光芒。 而在他下首,坐着的几位官员,无一例外,都是此前在朝堂上,激烈反对“士绅一体纳粮”的保守派中坚。 “唉……”一名须发半白的都察院御史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颓然与不甘,“事到如今,还商讨什么应对之法?诸位难道还没看清形势吗?陛下都在太庙,为那林尘亲自加冠了!‘与你,共担之’的金口玉言都说出来了!这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半个储君在看!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他这话一出,房间内的气氛,更加沉重了。 是啊,皇帝已经把态度,摆在了所有人的脸上,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倚重。这个时候,谁还敢去触林尘的霉头?那不是对抗威国公,那是公然与皇帝的意志作对! 另一名性格较为刚烈的大理寺少卿猛地一拍桌子,愤愤不平地低吼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任由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士绅一体纳粮’?这是动摇我大奉的国本!是刨我们读书人的根!古往今来,哪有当官的,还要和那些泥腿子一样,交粮纳税的道理?我们十年寒窗,悬梁刺股,考取功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份光宗耀祖的体面和朝廷的优待吗!” 之前那名御史闻言,苦笑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郑大人,你跟我吼有什么用?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谁不懂?可现在的问题是,你有本事,去威国公府,跟那位国公爷说!去皇宫大内,跟陛下说啊!” “我……”那大理寺少卿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偃旗息鼓,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死寂。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硬碰硬,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林尘如今,权势滔天,圣眷正浓,如日中天,党羽遍布朝野,军队、锦衣卫、内阁,到处都是他的人。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中,一直沉默不语、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的工部侍郎郑坤,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正面硬撼,自然是以卵击石。但,想要对付他,也并非全无办法。有时候,一根最不起眼的稻草,也能压死一头骆驼。”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齐刷刷地看向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只听郑坤冷笑道:“诸位可还记得,那林尘在一个多月前,力排众议,非要动用国帑,修建一条从京师,通往津州港的水泥官道?” “自然记得。”一名官员立刻接话道,“下官当时就在场。他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此路乃是‘利国利民’的千秋伟业,甚至大放厥词,说这条官道,还能为国库赚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修路自古以来就是纯耗费的买卖,他以为他是财神爷下凡不成!” 郑坤赞许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寒意更盛: “没错!正是此事!我身为工部侍郎,主管的,恰恰就是营造之事。我刚刚得到工部虞衡司的最新消息,因为户部那边拨款充足,再加上林尘以军令催促,这条官道,已经修了一个多月,不日即将全线完工。” 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是说,官道能赚钱吗?” 第923章 巡视工程 “好啊!”郑有为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我们就等着!就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怎么从一条冷冰冰的路上,给国库赚出真金白银来!一条路,除了收一点微不足道的过路费,难道还能凭空生出金子来不成?” “只要这条官道,无法像他当初在朝堂上吹嘘的那样,为国库带来可观的收益。我们就立刻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一起上奏!就弹劾他好大喜功,劳民伤财,为了自己的政绩,空耗国帑!是为佞臣之举!” “这一击,就算扳不倒他,也要借此机会,先将他后续那些什么修桥铺路、大兴土木的计划,全都给他搅黄了!让他威望大损!让天下人都看看,他林尘,也不是算无遗策的神仙!我看他到时候,还如何在陛下面前,巧言令色!” 此计一出,房间内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对啊!” “釜底抽薪!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郑大人此计,甚妙!甚妙啊!此事可操作性极强!” “没错!此事无关党争,只论国计民生!我们站在‘为国库计,为百姓计’的大义上,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明着偏袒他!” “好!就这么办!我们这就回去,各自联络同僚,只等他那条路修好,便一起发难!定要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一时间,这间密室之内,方才的绝望与颓然一扫而空,再次充满了希望,和阴谋的味道。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林尘在那条亏得血本无归的官道面前,焦头烂额、威风扫地的场景了。 威国公府的书房内,静谧安宁,只余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林尘刚处理完一批关于京师大学堂学刊的稿子,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歇息片刻,老管家林福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风尘仆仆的信函。 “公爷,西南来的急信,看驿戳是镇国公府发出的。” “西南?”林尘眉头微挑,接过信函。信封质地硬挺,边缘略显磨损,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拆开火漆,抽出信纸,一股熟悉的、带着些许铁血意味的潦草字迹映入眼帘,是陈英。 “林兄钧鉴:一别京师数月,西南风物大异,然弟每每思及与兄及朱能在京把酒言欢、纵论天下之日,犹觉畅快。此番回返,父帅严苛尤甚往日,整日军务缠身,练兵、剿抚、维稳,诸事繁杂,竟无片刻清闲,较之在京时更为劳碌,唯念及兄长所言‘男儿功业马上取’,方觉慰藉。” 看到这里,林尘不禁莞尔,能想象到陈英那小子被他爹操练得叫苦不迭又甘之如饴的模样。 “西南境内,土司部落林立,心思各异,虽表面臣服,然暗流涌动,实难称太平。幸得离京时,尘兄力主调拨之京师火器坊新式火铳、黑衣大炮均已到位。此等利器,威力非凡,声若雷霆,弹如骤雨。月前,播州杨氏一部不安分,欲试探朝廷底线,弟率新练火器营前往弹压,仅三轮齐射,其寨前木栅壕沟便化为齑粉,叛酋骇然失色,当即跪地请降,再不敢有异心。火器之威,于此可见一斑。父帅亦言,有此等军国利器镇守,西南大局可定矣!皆赖尘兄当初革新武备之功…” 信的后半部分,则絮叨了些西南的风土人情,抱怨了当地湿热的天气和辛辣的饮食,最后再次表达了对京师好友的思念,并询问林尘近况,尤其是安乐公主是否已顺利生产。 林尘看完,嘴角噙着笑意,将信纸轻轻放在桌上。陈英在西南能有效运用新式火器压制地方,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大奉的边疆,需要这样的强将和利器来守护。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大呼小叫,人未到声先至:“尘哥!尘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不用看,听这动静就知道是朱能来了。果然,下一刻,书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勇决伯朱能穿着一身骚包的锦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林尘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信:“我说朱能,你现在好歹也是堂堂伯爵,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能不能稳重点?这般毛躁,也不怕人笑话。” 朱能嘿嘿一笑,浑不在意,目光却被桌上的信吸引了:“哎呀,尘哥,谁来的信?看这信封…西南来的?莫非是英哥的信?”他眼睛一亮,满是兴奋。 “嗯,陈英的信,刚送到。”林尘将信递过去,“他在西南一切安好,还夸你当初死皮赖脸从火器坊多要的那批手榴弹挺好用,炸得土司屁滚尿流。” 朱能接过信,一边迫不及待地浏览,一边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的力!我就说那玩意儿好用吧!轰他娘的就完事了!”他快速扫完信,小心折好放回桌上,脸上兴奋之色更浓,“英哥在那边打得痛快,咱们在京师也不能闲着啊!尘哥,我来是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又和哪家公子哥干架了?”林尘打趣道。 “哎哟我的尘哥,这回真是正事!”朱能凑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却难掩激动,“就是你之前跟陛下提议的,修建从京师到津州的那条水泥官道!陛下不知怎地,突然起了兴致,说要亲自去巡察工程进度!点名要你陪同一起去!工部那边上报说,工程进展神速,都快修完了!” “快修完了?”林尘闻言,脸上的轻松笑意微微一敛,露出一丝诧异,“这么快?我记得立项至今,不过两月有余吧?按照最初的预算和工期,至少还需两月才能初步贯通。工部招了多少民夫?” 朱能挠挠头:“具体数目我不太清楚,但听我爹提过一嘴,说是工部为了赶在秋日前完工,征发的民夫徭役,远超原计划,怕是最少有两倍还多!日夜赶工呢!” 林尘的手指无意识地又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两倍还多…日夜赶工…这是谁向陛下提议此时去巡察的?工部?” 第924章 有了这些钱,打算做些什么? 朱能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工部侍郎。尘哥,怎么了?工程进度快还不是好事吗?陛下听了可是龙颜大悦呢!” “好事?”林尘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冷意,“透支民力,只求表面光鲜,急于在陛下面前表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位工部侍郎,怕是没安什么好心。要么是想借此机会扳倒现任的工部尚书郑有为,自己上位;要么…就是故意想弄出点事情,到时候陛下亲临,万一出点纰漏,这提议修路的我,首当其冲。” 朱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兴奋褪去,换上了怒容:“他敢!这帮杀才,整天不想着办实事,就知道钻营算计!尘哥,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就去…” 林尘摆摆手,打断了他:“急什么。他们既然想跳,那就让他们先跳出来。水浑了,才好摸鱼。正好,我也想去亲眼看看,这条被他们吹上天的‘速成之路’,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准备一下,届时随我一同前去。” 数日后,皇宫午门外,车驾仪仗已然备齐。 任天鼎心情颇佳,见到林尘和朱能到来,笑着招手:“林尘,来来来,朕可是听说你这几日又是忙着大学堂的事务,又是围着妻儿转,可是大忙人一个。今日正好,陪朕出去透透气,看看你提议修的这京津路,工部可是给朕报了个大喜讯啊!” 林尘上前躬身行礼,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陛下说笑了,为国尽力,为家尽心,皆是臣之本分。能陪陛下巡察,是臣的荣幸。” 任天鼎哈哈大笑,显然对工部汇报的进度极为满意:“好好!若是天下臣子都如你这般想,朕何愁江山不固?走,上车!” 皇帝的金根车驾宽敞奢华,任天鼎率先登上,随后便是林尘、太子任泽鹏以及非要挤上来凑热闹的朱能。其余随行大臣,如工部尚书郑有为、那位提议巡察的工部侍郎郑有为,以及其他几位相关官员,则乘坐后面的马车。 车队缓缓启动,驶出皇城,朝着津州方向而去。 马车内,任天鼎兴致很高,不时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对林尘道:“林尘啊,你可知这京津路若真能如期高质量修通,意义重大?不仅京师与出海口联系更紧密,漕运物资转运便捷,一旦边关有警,调兵遣将也能节省数日时间!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太子任泽鹏也点头附和:“父皇所言极是。林师每每所思所虑,皆着眼于国朝长远。” 朱能在一旁插嘴:“那是!尘哥出的主意,肯定都是好的!就是工部这帮人干活利不利索,还得两说呢!”他这话说得直白,让车内的气氛微微一滞。 任天鼎笑骂一句:“你这浑小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林尘神色平静,微笑道:“陛下,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只是提出设想,具体施行,还需仰赖工部同僚及无数民夫辛勤劳作。朱能话虽糙,但理不糙。工程之道,首重质量与耐久,速度其次。但愿工部同僚在追求进度之时,未曾忘却根本。” 任天鼎是何等人物,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尘一眼,没有再就此事多说,转而聊起了其他闲话。 车队离开京师后,前方的道路明显变得不同起来,传统的黄土官道被一条平坦宽阔、呈现灰白色的坚实路面所取代。道路两旁,还能看到大量堆积的建筑材料和尚未完全清理的施工痕迹,以及许多面带疲惫、在官吏监督下进行收尾工作的民夫。 “陛下,您看!前面就是新修的水泥路了!”工部尚书郑有为不知何时驱马来到了金根车旁,指着前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邀功之情,“此路宽五丈,厚两尺,坚若磐石,平整如镜!自开工以来,臣等日夜督工,不敢有丝毫懈怠,征发民夫三万,耗用水泥巨万,终敢在陛下秋狩前,将此路主体贯通!从此京师至津州,车马疾行,半日可达!” 任天鼎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一条灰白色的“巨龙”向前延伸,视野所及之处,果然极其平坦宽阔,与他记忆中颠簸不堪的旧官道截然不同。他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好!郑爱卿,工部此次,确是用了心,办了件大实事!” 郑有为闻言,脸上喜色更浓,几乎要笑出声来,连忙谦逊道:“此乃陛下洪福齐天,臣等不过是恪尽职守,跑腿办事罢了!” 车队缓缓驶上了新修的水泥路面。顿时,原本的轻微颠簸完全消失,车轮滚动的噪音也小了许多,行驶得异常平稳。 “果然平稳!”任天鼎感受着车驾的变化,龙心大悦。 “当真神奇!”太子任泽鹏也好奇地看着窗外的路面。 朱能瞪大了眼睛:“嘿!这路真他娘的平!” 车队又向前了些许,到了还在修的路段,车帘掀开,任天鼎身着常服,步下马车。 他望向那些正喊着号子、挥汗如雨的民夫。景象确实震撼人心:数千壮劳力分工协作,有人拉动巨大石碾夯实路基,号子声低沉有力;更多人则使用着传统工具与这新奇的“水泥”打交道——木制刮板仔细推开灰浆,老匠人用水平尺反复校验平整,搅拌区巨锅热水腾腾,民夫们严格按比例投入水泥、砂石奋力搅动。灰尘弥漫,却盖不住那股蓬勃的朝气。 任天鼎缓步向前,侍卫统领及便装侍卫警惕随行。他在一位刚歇下手的老汉面前停步,语气平和:“老丈,辛苦了。每日在此劳作,工钱几何?餐食可还充足?” 老汉见来人气度不凡,身边跟着的显然都是大人物,连忙恭敬回答:“回贵人的话,不辛苦!朝廷仁厚,一日给十文现钱,日日结清,从不拖欠!中午管一顿饱饭,糙米饭管够,隔三差五还能见着荤腥!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十文……”任天鼎若有所思,“有了这些钱,打算做些什么?” 这话立刻引起了周围民夫的兴趣,他们见这位大贵人态度亲和,也七嘴八舌地嚷开来,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俺家婆娘刚生了娃!攒钱起新瓦房!” “俺要娶媳妇!村头王老伯家的二丫头!” “给小老儿家添头牛!再给老婆子扯块新花布!” “俺娃机灵,蒙学先生夸过,俺想攒钱送他考秀才!” “俺想买几亩水田……” “给老娘打副好棺材……” 第925章 我们村被这条路害惨了! 愿望朴实而炽热。任天鼎静静听着,脸上露出欣慰与感慨交织的复杂神情。他看到了民心,看到了新政带来的切实希望。 “好!好!”任天鼎声音洪亮,“日子会越来越好!用心做工,朝廷绝不会亏待出力之人!” “谢贵人吉言!”民夫们欢声雷动。 在这之前,哪有服徭役还有钱拿的,想都不敢想啊。 离开工地,御驾沿新铺的平坦道路前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时至中午,一行人抵达路边一座古旧却干净的小庙歇脚。侍卫迅速布置好临时座席。 任天鼎坐在石阶上,心情颇佳,对随行的臣子畅谈起来:“诸位爱卿,今日所见,方知民心如水,载舟覆舟之理。朝廷予一线生机,百姓便报以十分力气、百分忠心!此乃国之基石,胜于百万雄兵!威国公此法,不仅强固道路,更强固了民心啊!” 户部侍郎关宁拱手道:“陛下圣明。以往徭役,民有怨言,工效亦低。今以银钱雇工,民夫踊跃,效率倍增,路反而修得更快更好!威国公新政,确乃良策。” 赵玄素亦感慨:“此路若成,大军调度、粮草转运,朝发夕至绝非虚言!边疆若有战事,神机营、背巍营、天健营精锐皆可沿此坦途疾驰。” 任天鼎点头:“不止军事。商旅往来,赋税自足;信息通达,天下归心。一条路,可活一方水土,强一国命脉。林爱卿总能让朕惊喜。” 君臣畅谈正酣,庙外侍卫统领快步进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本地李家村里正李德福,并乡老数人,得知圣驾在此,特备乡野薄礼,惶恐求见,以表忠心!” 任天鼎正沉浸于民心归附的喜悦中,闻此言更是龙心大悦,大笑:“好!好!速宣他们进来!朕正想听听乡野实在之言!” “遵旨!”侍卫统领领命而出。 很快,一个年约五旬,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身形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佝偻的里正,便带着几名同样装束,年纪更长的乡老,被侍卫战战兢兢地领了进来。他们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芬芳,脸上交织着紧张、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显然,这辈子都未曾想过能有面见天颜的机会。 任天鼎、太子任泽鹏、朱能以及户部尚书陈文辉等人,都面带和善的微笑,准备接受这些淳朴百姓最真诚的叩拜与赞美。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在场所有人的笑容,都瞬间僵在了脸上。 那为首的里正李德福,一踏入大殿,看清了上首龙椅方向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之后,竟像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沉重地双膝跪地。随即,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老泪纵横,竟不顾君前失仪,嚎啕大哭起来,额头一下又一下地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了“咚咚”的沉闷响声。 “草民李家村里正李德福,叩见吾皇陛下!求陛下开恩,为我李家村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家,做主啊!” 他这一哭,身后那几位本就紧张不安的乡老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着跪下,一时间,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哭声一片,那悲戚的模样,那绝望的哭腔,仿佛是受了天大的、足以灭村的奇天大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前一刻还是其乐融融的君臣奏对,后一秒就变成了百姓当堂哭诉冤情。这转变之快,让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任天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特有的威严与一丝被打扰了兴致的不悦。他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你是李家村的里正?有何天大的冤屈,竟要在此地、此时,当着朕和满朝文武的面哭诉?抬起头来,给朕说清楚!若真有冤情,朕为你做主!若敢欺君罔上,朕也绝不轻饶!” 那李德福被天子威严所摄,哭声一滞,他颤抖着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声音沙哑而悲怆地说道:“陛下!您龙目圣览,您眼前的这条官道,这条被大人们夸赞的康庄大道,可真是把我们李家村给害惨了啊!”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满殿皆惊! 朱能那火爆脾气当场就要发作,却被身旁稳如泰山的林尘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任天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胡说!修路乃是国之大计,朕亲眼所见,民夫踊跃,朕亲耳所闻,工食丰足。此乃善政,何来‘害惨’一说?你给朕说清楚,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朕治你个蛊惑人心的罪名!” “陛下明鉴啊!”李德福仿佛是豁出去了,他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头,哭得更凶了,“这条路,它……它从我们村子的龙脉上,生生给斩过去了啊!陛下,您是有所不知,我们李家村之所以能在此地繁衍生息数百年,靠的就是村后那座酷似卧牛饮水的‘牛形山’。山是牛身,村是牛腹,我们村头那口从未干涸过的古井,便是牛眼。此乃‘金牛聚财’的风水宝地啊!” 他一边哭诉,一边指向殿外那条灰色的水泥路,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这条路,不偏不倚,正好从‘牛脖子’上横切了过去!风水先生说了,这叫‘断牛颈’,是大凶之兆!自从这路开始修,我们村里,先是鸡瘟,再是猪病,死了个干净!前几日,连村头那棵三百年的、被我们当做神树供奉的老槐树,都无缘无故地枯死了一半的枝桠!风水先生说了,这是龙脉被断,风水破了,灵气泄了,长此以往,我们李家村,就要人丁衰败,家破人亡,最终绝户了啊!” 他声泪俱下,言辞恳切,仿佛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草民斗胆,恳请陛下开恩,移天恩,降浩荡,将这条路……稍微绕过我们村子吧!我们李家村上下三百余口,愿为陛下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啊!求求您了!” “荒唐绝顶!” 第926章 本官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高见,说的全是些不值一驳的蠢话 任天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旁的六科给事中邬思辨便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拍案而起,怒斥道:“一派胡言!圣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尔等身为大奉子民,不思皇恩浩荡,不想劳动致富,竟敢在此妖言惑众!修路乃是朝廷国策,利国利民,更是招募了尔等村中壮丁,每日发放工钱米粮,让他们养家糊口,此乃天大的好事!你竟敢在此搬弄风水之说,阻挠国家大计,是何居心!” 那村正李德福被他一番引经据典的呵斥,吓得浑身一抖,却依旧梗着脖子,哭着辩解道:“这位大人明鉴啊!钱是给了,可风水一破,那是要影响子孙后代的大事啊!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可这香火传承要是断了,我们……我们死了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我们村……我们村宁可不要那些工钱,也要求个香火传承,平安顺遂啊!” “你!”邬思辨乃是文官,讲的是道理,碰到这种胡搅蛮缠的,一时间竟气得吹胡子瞪眼。 “唧唧歪歪!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朱能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身高马大的身躯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虎目圆瞪,声如洪钟,仿佛整个大殿都在嗡嗡作响,“什么狗屁金牛聚财,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刁民,想要坐地起价,讹诈朝廷!还敢拿祖宗香火来威胁陛下!再敢在此胡言乱语,扰乱圣听,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将你这妖言惑众的老匹夫推出去,一刀斩了!” 朱能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中带来的铁血煞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李德福和几位乡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瘫软在地,连连磕头求饶,话都说不囫囵了:“伯……伯爷饶命!陛下饶命啊!草民……草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陛下,万万不可!” 就在这时,都察院的一名御史站了出来,对着任天鼎躬身道:“陛下,虽说风水之说,怪诞不经,臣亦不信。但百姓愚昧,对此等说法深信不疑,此乃数百年之积弊,非一朝一夕可改。朱伯爷以斩首相胁,虽是为朝廷计,却也有堵塞言路,以威权恐吓百姓之嫌。恳请陛下,以安抚为上,莫要因此小事,伤了朝廷的仁德之名。” 任天鼎冷哼一声,脸色铁青。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刁民在闹事,背后必有指使。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若真是粗暴处理,将这几个老农拖出去打了甚至杀了,传出去,必然有损他爱民如子的圣名,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可若是答应他们绕路,先不说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那凭空多出来的预算,又该由谁来承担? 一时间,这位九五之尊,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气氛最为尴尬微妙,皇帝进退维谷的时刻,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工部侍郎郑坤,施施然地站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任天鼎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到了极点,而后才用一种无比惋惜和沉痛的语气,缓缓开口。 “陛下,这些沿途村落的琐事,不该让它们到陛下面前来烦扰圣心。此乃臣等为官不力之过。” 他先是轻描淡写地将责任揽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只是,威国公当初力主修建此路,说是为了京师与津州早日连通,以利商贸,乃是百年大计。为此,下官等不敢怠慢,工部上下日夜赶工,唯恐耽误了国公爷的大计。只是……这工期一赶,预算也是一加再加。” 他从宽大的官袍袖中,取出了一本装订整齐的账册,双手呈上,同时朗声道:“截至昨日,这条尚未完全完工的京津路,工部所拨付的银两,加上民夫的工食、水泥山石等材料的耗损,以及各级官吏的支用,其成本已经……接近八十万两白银!” “八十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整齐的倒吸凉气的声音。许多不明就里的官员,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给惊呆了。 郑坤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而是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调说道: “这还只是前期的投入。威国公曾于朝堂之上,豪言壮语,说此路能为国库赚钱。可下官愚钝,实在想不出,要如何才能收回这八十万两的成本。如今,又出了李家村这等‘风水’之事,想必沿途其余村落,亦会有样学样。若是都需要用钱来安抚,这又是一笔不知凡几的开销。” 说到这里,他终于图穷匕见,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那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 郑坤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穿过大殿,直直地刺向了林尘。 “威国公大人,您是此策的提出者,想必早已对这一切,胸有成竹了吧?” “下官很想知道,面对这近百万两白银的巨额成本,和沿途百姓层出不穷的‘苦情’,您,打算怎么看呢?” 整个古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幸灾乐祸、是担忧、是好奇、还是愤怒,此刻都如同潮水般,尽数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端坐不动,仿佛入定老僧般的身影之上。 八十万两白银的巨额成本,加上刁民闹事的棘手难题,这两座大山,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臣子。 在万众瞩目之下,林尘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清脆、沉稳。 “郑侍郎,”林尘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本官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高见,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说的却全是些不值一驳的蠢话。” “你!”郑坤脸色一变,没想到林尘竟敢当众辱骂于他。 林尘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直接竖起了一根手指,语气淡漠地说道: “第一,你拿一群愚夫村正的鬼话,当做攻击朝廷国策的武器,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那几个仍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村正,“本官问你们,你们村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当真是一夜之间枯死一半?在此之前,可曾有过虫蛀、雷击或是年久体衰的迹象?你们村的鸡瘟猪病,是只在修路之后才有,还是说,往年这个时节,也时有发生?再者,所谓的‘金牛断颈’,是哪位‘风水先生’说的?可敢让他来此,与本官当面对质,讲一讲这堪舆之术,论一论这龙脉走向?” 第927章 若是这条道路,能够盈利呢? 林尘与工部侍郎郑坤,于古庙之中,当着天子与文武百官之面,立下了一场堪称“世纪豪赌”的约定。 这场赌局,以一方的政治生命与另一方的身家性命为赌注,赌的,竟是一条官道的盈利与否。 消息一经传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整个京师的官场与勋贵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从高门府邸的私宴,到文人雅士的茶楼,再到武将勋贵的酒局,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在热烈地探讨着这场前所未有的赌局。 而舆论,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某官僚府邸,后花园。 几位须发皆白,身居高位的保守派文官,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品着香茗,言谈间,皆是对林尘的讥讽与不屑。 “呵呵,竖子狂妄,终食恶果!”一名御史呷了口茶,脸上带着快意的冷笑,“自古以来,修桥铺路,皆是朝廷出钱,惠及万民的德政。何曾听说过,官道还能自己‘挣钱’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另一位大理寺卿点头附和:“正是此理。官道乃国家脉络,非商贾逐利之物。林尘此举,是将国之重器,与铜臭之物混为一谈,本就是本末倒置,斯文扫地!老夫断言,他此番,必败无疑!” 吏部尚书坐在主位,老神在在,慢悠悠地说道:“威国公,还是太年轻了。锐气有余,而沉稳不足。他以为,凭着陛下的一时宠信,便可为所欲为。殊不知,这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岂是说破就破的?他想盈利,无非就是设卡收费。可这官道,乃天下之公器,岂能与民争利?届时,天下士子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坐看他高楼起,再看他宴宾客,最后,看他楼塌了!” 一阵心照不宣的、得意的笑声,在花园中回荡。 在他们眼中,林尘已经是一个为了赌气,而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政治死人。 与文官的含蓄不同,武将勋贵们的讨论,则显得直接而热烈。 英国公府,一场盛大的酒宴正在进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这场豪赌之上。 “你们说,威国公这次,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一位年轻的侯爵,有些担忧地说道,“郑坤那老小子,不过是个侍郎,跟他赌上自己的前程,太不值当了!” 他旁边一位膀大腰圆的将军,灌了一大口酒,瓮声瓮气地说道:“冲动是冲动了点,但俺就佩服威国公这股子劲儿!他娘的,跟那帮酸儒废什么话,干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一位年长的国公爷,叹了口气,他是少数经历过三朝的老臣,看得更为透彻,“可这事,难啊!我活了一辈子,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就没听说过官道能挣钱的。军队行军,百姓往来,商队通行,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怎么挣钱?总不能在路中间拦着,说‘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吧?那不成山贼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哄笑。 笑声中,却也带着一丝无奈和对林尘的惋惜。 在这些务实的勋贵看来,林尘此举,勇则勇矣,却终究是违背了常理,触碰了不可能。 相对于官僚勋贵,普通百姓和商贾的看法,则更为实际。 他们不懂什么国家大义,不懂什么政治博弈,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 “听说了吗?威国公跟人打赌,说他修的那条水泥路能挣钱!” “真的假的?路还能挣钱?那以后咱们走,是不是得交钱啊?” “八成是了!唉,这路修得是好,又平又宽,可要是要交钱,那可就……”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带着一丝忧虑。 而商贾们,则更为敏感。 “若真是要设卡收费,那我这批货从津州运到京城,成本岂不是又要高一截?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话说回来,那水泥路走起来,是真省时间,也省马车的损耗。若是收费不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商人们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但无论是百姓还是商人,他们的思维,都局限在了“过路费”这个唯一的盈利模式上。 而这个模式,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行不通的,是与民争利的苛政。 一时间,整个京师,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竟无一人,看好林尘。 “威国公必输”,这五个字,仿佛成了一句铁律,回荡在京师的上空。 然而,就在外界舆论沸腾,所有人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或是等着看他笑话的时候。 林尘却仿佛一个没事人一样,一头扎进了京师大学堂的实验室里。 这里,是他亲手建立的科研重地,汇聚了大奉最顶尖的一批工匠。 此刻,宽敞明亮的实验室内,数十名工匠正围绕着一个被巨大的幕布遮盖着的神秘物件,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各种工具的敲打声、零件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林尘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手中拿着一张图纸,正专注地指挥着工匠们进行最后的组装调试。 “这里的轴承,再打磨得光滑一些,我要它转动起来,听不到一丝杂音。” “减震的弹簧钢片,韧性必须达到标准,这关系到舒适性,是重中之重!” 他的每一道指令,都清晰而明确。他的眼神,充满了创造者独有的光芒。 朱能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他脸上写满了焦虑,一把拉住林尘的胳膊。 “尘哥!外面都快吵翻天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摆弄这些铁疙瘩?” 朱能是真的急了,“你当时就不该跟他赌啊!郑坤算个什么东西?他输了,不过是丢官罢职,烂命一条。你输了,那可是整个内阁首辅的前程啊!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这赌局,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林尘闻言,只是笑了笑,他拍了拍朱能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放心,”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我就从来没有输过。” 他指着那个被幕布遮盖的大家伙:“快了,这样东西,马上就要弄好了。到时候,别说一个郑坤,就是十个郑坤,也得给我趴下!” 第928章 外面都快吵翻天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朱能看着林尘笃定的样子,心中的焦虑稍减,但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尘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 林尘神秘一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马车。” “马车?”朱能的眼睛,瞬间睁得像铜铃一样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这?马车有什么用?满大街跑的都是啊!难不成你造的马车,是金子打的?” 在他看来,马车就是马车,再怎么变,也变不出花来。 林尘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 “津州。” …… 三日后,一艘快船,顺流而下。 林尘带着朱能、贴身护卫赵虎,以及微服出行的太子任泽鹏,一行人悄然抵达了津州港。 站在码头上,放眼望去,津州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破败”与“落后”。 低矮的房屋,狭窄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和潮湿的气息。与京师的繁华鼎盛、车水马龙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码头上,随处可见皮肤黝黑,脊背被生活压得弯曲的苦力,他们喊着号子,用最原始的力气,搬运着沉重的货物,换取微薄的收入。 太子任泽鹏穿着一身普通的棉布常服,看着眼前这与京师截然不同的一幕,俊朗的眉头微微蹙起。 “林师,”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来这津州,所为何意?这里……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林尘负手而立,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他的目光,却越过了眼前的破败,望向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 “殿下,简单。”林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京津路一通,津州,便不再是偏居一隅的港口,而是京师探向大海的触手。京师有什么?有钱,有几百万人口的庞大消费市场。但津州,也必须要有能够供应给京师的、独特的、高附加值的产品。只要有这种产品,那么津州的经济,就能在这条水泥路的带动下,瞬间腾飞。” 任泽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依旧困惑:“可是林师,津州除了这个港口,似乎一穷二白。它能有什么,是京师没有的特殊作物或是产品呢?” 林尘笑了。 他伸手指着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殿下,古人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津州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港口,更是这片大海!百姓主要依靠什么生活?是打渔!”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这‘水’字上,做一篇惊天动地的大文章!” 津州的街道,狭窄而潮湿,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因为常年的海风侵蚀,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空气中,那股独特的、咸腥中带着一丝腐朽的气味,无孔不入,是这座港口城市最深刻的印记。 林尘一行三人,皆是便服出行,如同普通的富家公子带着随从,信步走在这座城市的脉络之中。 他们没有目的,只是随意地走访,与沿途的居民闲聊。 “老乡,打扰一下,请问这津州城,可有什么独特的特产?就是京城里买不到的好东西。”任泽鹏彬彬有礼地向一位正在修补渔网的老渔民询问道。 那老渔民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番,看到他们衣着不凡,便咧开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憨厚地笑了。 “这位公子,您可问错地方了。”他摆了摆手,继续埋头于手中的活计,“我们这津州卫,就是个靠海吃饭的穷地方。特产?海里的鱼虾算不算?可这东西,运到京城早就臭了。除了这个,真没啥了,没有,没有。” 他的回答,几乎成了接下来所有访问的范本。 无论是码头上扛包的苦力,还是街边开着小铺的店主,亦或是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妪,当被问及“特产”时,得到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的茫然和苦笑。 “特产?公子爷,您别开玩笑了,我们这不饿死就算好的了。” “要有那好东西,我们还用得着过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海货,哪能入得了京城贵人的眼。” 走了半个时辰,问了不下十余人,朱能那点耐心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他凑到林尘身边,压低了声音,满脸的怀疑与焦躁:“尘哥,我看这津州是真没戏。这破地方,除了鱼就是虾,老百姓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脸上连点笑模样都没有。你说的那什么‘独特产品’,怕是压根就不存在吧?咱们是不是……白跑一趟了?” 太子任泽鹏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宇间也流露出一丝忧虑。 他相信自己老师的智慧,但眼见为实,这津州的贫瘠,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连本地人都认为一无是处的地方,又要如何挖掘出能让京师市场为之疯狂的“爆款”产品呢? 林尘却始终不急不躁,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观察着,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就在这时,他被一户人家的院墙吸引了。 那是一户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渔民家庭,土坯的墙壁有些斑驳,院子里晒着渔网。而在靠近屋檐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长串深褐色、近乎黑色的、干巴巴的条状物。 那东西皱皱巴巴,上面还附着着一层白色的盐霜,看起来毫不起眼。 “走,去那家看看。”林尘指了指那户人家。 三人走上前,林尘敲了敲敞开的木门。 一个中年汉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林塵三人的穿着,有些局促不安。 林尘温和一笑,递过去几枚铜钱:“大哥,我们是过路的客商,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那汉子见到钱,连忙摆手,憨厚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一碗水而已,哪里要钱。几位贵客稍等。” 很快,他便端着一个粗陶碗,盛着清水走了出来。 林尘接过水,却没有喝,而是指着墙上挂着的东西,好奇地问道:“大哥,请问,这是何物?” 第929章 下津州 之前漏了一章,927发错了,现在已更正 ———————————————————————— 朱能看着林尘笃定的样子,心中的焦虑稍减,但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尘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 林尘神秘一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马车。” “马车?”朱能的眼睛,瞬间睁得像铜铃一样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这?马车有什么用?满大街跑的都是啊!难不成你造的马车,是金子打的?” 在他看来,马车就是马车,再怎么变,也变不出花来。 林尘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 “津州。” …… 三日后,一艘快船,顺流而下。 林尘带着朱能、贴身护卫赵虎,以及微服出行的太子任泽鹏,一行人悄然抵达了津州港。 站在码头上,放眼望去,津州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破败”与“落后”。 低矮的房屋,狭窄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和潮湿的气息。与京师的繁华鼎盛、车水马龙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码头上,随处可见皮肤黝黑,脊背被生活压得弯曲的苦力,他们喊着号子,用最原始的力气,搬运着沉重的货物,换取微薄的收入。 太子任泽鹏穿着一身普通的棉布常服,看着眼前这与京师截然不同的一幕,俊朗的眉头微微蹙起。 “林师,”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来这津州,所为何意?这里……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林尘负手而立,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他的目光,却越过了眼前的破败,望向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 “殿下,简单。”林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京津路一通,津州,便不再是偏居一隅的港口,而是京师探向大海的触手。京师有什么?有钱,有几百万人口的庞大消费市场。但津州,也必须要有能够供应给京师的、独特的、高附加值的产品。只要有这种产品,那么津州的经济,就能在这条水泥路的带动下,瞬间腾飞。” 任泽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依旧困惑:“可是林师,津州除了这个港口,似乎一穷二白。它能有什么,是京师没有的特殊作物或是产品呢?” 林尘笑了。 他伸手指着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殿下,古人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津州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港口,更是这片大海!百姓主要依靠什么生活?是打渔!”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这‘水’字上,做一篇惊天动地的大文章!” 津州的街道,狭窄而潮湿,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因为常年的海风侵蚀,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空气中,那股独特的、咸腥中带着一丝腐朽的气味,无孔不入,是这座港口城市最深刻的印记。 林尘一行三人,皆是便服出行,如同普通的富家公子带着随从,信步走在这座城市的脉络之中。 他们没有目的,只是随意地走访,与沿途的居民闲聊。 “老乡,打扰一下,请问这津州城,可有什么独特的特产?就是京城里买不到的好东西。”任泽鹏彬彬有礼地向一位正在修补渔网的老渔民询问道。 那老渔民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番,看到他们衣着不凡,便咧开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憨厚地笑了。 “这位公子,您可问错地方了。”他摆了摆手,继续埋头于手中的活计,“我们这津州卫,就是个靠海吃饭的穷地方。特产?海里的鱼虾算不算?可这东西,运到京城早就臭了。除了这个,真没啥了,没有,没有。” 他的回答,几乎成了接下来所有访问的范本。 无论是码头上扛包的苦力,还是街边开着小铺的店主,亦或是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妪,当被问及“特产”时,得到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的茫然和苦笑。 “特产?公子爷,您别开玩笑了,我们这不饿死就算好的了。” “要有那好东西,我们还用得着过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海货,哪能入得了京城贵人的眼。” 走了半个时辰,问了不下十余人,朱能那点耐心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他凑到林尘身边,压低了声音,满脸的怀疑与焦躁:“尘哥,我看这津州是真没戏。这破地方,除了鱼就是虾,老百姓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脸上连点笑模样都没有。你说的那什么‘独特产品’,怕是压根就不存在吧?咱们是不是……白跑一趟了?” 太子任泽鹏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宇间也流露出一丝忧虑。 他相信自己老师的智慧,但眼见为实,这津州的贫瘠,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连本地人都认为一无是处的地方,又要如何挖掘出能让京师市场为之疯狂的“爆款”产品呢? 林尘却始终不急不躁,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观察着,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就在这时,他被一户人家的院墙吸引了。 那是一户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渔民家庭,土坯的墙壁有些斑驳,院子里晒着渔网。而在靠近屋檐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长串深褐色、近乎黑色的、干巴巴的条状物。 那东西皱皱巴巴,上面还附着着一层白色的盐霜,看起来毫不起眼。 “走,去那家看看。”林尘指了指那户人家。 三人走上前,林尘敲了敲敞开的木门。 一个中年汉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林塵三人的穿着,有些局促不安。 林尘温和一笑,递过去几枚铜钱:“大哥,我们是过路的客商,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那汉子见到钱,连忙摆手,憨厚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一碗水而已,哪里要钱。几位贵客稍等。” 很快,他便端着一个粗陶碗,盛着清水走了出来。 林尘接过水,却没有喝,而是指着墙上挂着的东西,好奇地问道:“大哥,请问,这是何物?” 第930章 此物,名为海带 那汉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自嘲和不以为意。 “哦,您说这个啊。这叫‘海条子’,就是海里的一种水草。退潮的时候,海边上到处都是,一捡一大堆。” “海条子?”林尘明知故问,“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用?”汉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哈哈一笑,挠了挠头,“能有什么用?这玩意儿,又咸又腥,口感还滑溜溜的,没人爱吃。也就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实在没菜下饭的时候,才弄点回来,用水泡了又泡,去了咸味,拿来当个野菜罢了。这东西,扔在路边都没人要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挂在墙上,是想着晒干了,冬天没柴火的时候,说不定能当柴火烧。” “没人要……当野菜……当柴火烧……” 林尘默默地念着这几个词,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朱能和若有所思的任泽鹏,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 谢过了那户人家,林尘领着二人,径直朝着海边的方向走去。 此时,正值退潮。 广阔的沙滩裸露出来,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而在靠近礁石的区域,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现在三人面前。 只见成片成片的、与刚才那汉子家中晾晒之物一模一样的“海条子”,正湿漉漉地堆积在沙滩和礁石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形成了一条宽阔的深褐色“地毯”,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起伏。 其数量之庞大,简直是无穷无尽,取之不竭! 朱能看得目瞪口呆,他好奇地问道:“尘哥,你带我们来这,到底要找什么宝贝啊?” 林尘没有说话,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湿润、肥厚的海带,感受着它坚韧的质感和独特的海洋气息。 他站直身体,将这根在津州百姓眼中一文不值的海草,举到了朱能和任泽鹏的面前。 “朱能,殿下,你们不是在问,津州的特产是什么吗?” “这就是。” 朱能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伸出一根因常年握兵刃而显得无比粗壮的手指,指着林尘手中那根滑腻腻、湿漉漉、散发着浓重海腥味的“海条子”,又难以置信地指了指那遍布整个海滩,层层叠叠,仿佛永远也清理不完的海洋垃圾。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甚至有些变调。 “啊?尘……尘哥!你没发烧说胡话吧?” “就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在津州百姓眼里,连当柴火烧都嫌潮的破烂玩意儿,能算特产?!你管这叫能让京城市场疯狂的宝贝?!” 朱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他宁愿相信林尘能点石成金,也不愿相信眼前这堆烂水草能创造经济奇迹。这简直比说母猪能上树还要离谱! 旁边的太子任泽鹏,虽然没有像朱能那样失态,但英挺的眉毛也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老师绝不会无的放矢,但眼前的事实,却又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海条子”与“价值连城”联系起来。 他虚心求教道:“林师,学生愚钝。此物……究竟有何玄机?” 面对二人一个写满了“你疯了”,一个写满了“我不懂”的表情,林尘却只是报以一个神秘而又自信的微笑。 “你们啊,是只见其表,未见其里。此物,在我看来,不是水草,而是……金条。” 他顿了顿,享受着二人愈发震惊的表情,才缓缓揭开谜底。 “此物,真正的名字,叫做‘海带’。它本身的味道,确实不佳。但是,它体内,却蕴含着一种极其神奇的物质。” 林尘的目光转向了太子任泽鹏,带着一丝考教的意味。 “殿下,你学习化学已有数十月,当知万物皆由更微小的粒子构成。而味道,亦是一种可以通过物质提取和转化的东西。这海带之中,便能提炼出一种,我命名为‘谷氨酸’的物质。” “谷氨酸?”任泽鹏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自己学过的知识,这是一个全新的名词。 “没错,盐,能让食物有咸味。糖,能让食物有甜味。而这谷氨酸,经过简单的加工,制成一种名为‘味精’的白色晶体后,它能赋予食物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鲜味’!” “鲜!”林尘重重地强调了这个字,“鸡汤为何鲜美?菌菇为何鲜美?皆因其含有微量的此类物质。而这海带中的含量,却是它们的百倍千倍!试想一下,一盘普通的炒青菜,只需加入一丁点这种‘味精’,便能立刻拥有堪比鸡汤的鲜美滋味。一碗寡淡的清汤,加入半勺,便能立刻鲜掉人的舌头!殿下,你告诉我,这样一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调味之王’,一旦出现在京城那些非山珍海味不食的勋贵富商的餐桌上,它……值多少钱?” “嘶——” 任泽鹏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光芒! 作为太子,他太清楚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在“吃”之一道上,是何等的挥霍与挑剔。若是真有此等神物,那价值……简直不可估量!一两味精,卖出一两黄金的价格,都绝非不可能! 而朱能,虽然听不懂什么“谷氨酸”“化学”,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能让白水煮青菜变得比鸡汤还好喝的东西?那岂不是神仙才能造出来的宝贝! 他看着那满沙滩的“海条子”,眼神瞬间就变了。那哪里是什么垃圾,那分明就是一座座无人看管的金山银山啊! “林师……学生……学生明白了!化学之道,竟神奇若斯!化寻常水草为无上美味,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林尘欣慰地点了点头:“神仙手段谈不上,不过是格物致知罢了。殿下,既然你明白了,那接下来的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第931章 出海 “你即刻带人,在此地租下一个大宅子,建立一个临时的提炼工坊。发动人手,大量采集这些海带。然后,运用你所学的化学知识,将这‘谷氨酸钠’,也就是‘味精’,给提炼出来!需要什么人手,什么器具,直接调用津州官府资源。这是你的第一次实践,也是本官交给你的第一份考卷,可能做到?” “学生……领命!”任泽鹏重重地一揖到底,“请林师放心,学生定不辱使命!” “很好。”林尘满意地颔首,随即又转向了依旧在咧着嘴傻笑的朱能,“朱能,你吩咐一些白虎营的将士留在津州,负责保护殿下的安全,顺便协助他征集人手。记住,此事在没有成功之前,必须严格保密。” “嘿嘿,放心吧尘哥!”朱能拍着胸脯,笑得见牙不见眼,“谁敢靠近,俺一拳一个!不过尘哥,你呢?你不留下来看吗?” 林尘转过身,重新望向那片广阔无垠的、蔚蓝的大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更加深邃的笑容。 “我?我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味精,只是我们送给京城的第一份开胃小菜。” “这片大海里,真正的大餐,还未上桌呢!” …… 在太子的指令下,整个津州官府都被调动了起来。一座靠近海边的废弃大宅,很快被清理出来,改造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临时工坊。 数百名从当地招募的、身强力壮的百姓,一开始还满心疑惑,不知道这些京城来的大人物,为何要花钱雇他们去捡那些没人要的“海条子”。但当白花花的铜钱发到手里时,所有的疑虑都化作了冲天的干劲。 一时间,津州海滩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景。成百上千的百姓,提着筐,拿着叉,疯狂地收集着那些以往被他们视若无睹的海带。 大量的海带,如同潮水般,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工坊之中。 任泽鹏身先士卒,他脱下华服,换上短褂,亲自带着工匠们,按照林尘留下的图纸和流程,开始了紧张的提炼工作。 清洗、晾晒、切割、熬煮…… 整个工坊,热气蒸腾,充满了海带特有的腥味。 经过数个昼夜不眠不休的奋战,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 当最后一锅浓缩的汁液,经过冷却、结晶,再小心翼翼地过滤分离后。 一堆如同雪花般洁白、如同细盐般晶莹的晶体,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成功了!成功了!” 任泽鹏看着瓷盘中那小小的、却凝聚了无数心血的白色晶体,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粒,放入口中。 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鲜美,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那不是咸,不是甜,而是一种能够唤醒所有食欲的、醇厚而霸道的味道! “神物!当真是神物啊!” 他当即下令,让工匠们按照这个流程,将所有收集来的海带,全部投入生产,开始大规模地制作这种名为“味精”的白色黄金! 就在任泽鹏的味精工坊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 林尘,早已带着朱能,出现在了远离海岸的深海之上。 海面上,一支由二十多艘大型渔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随着波涛,缓缓地漂流着。 这些船只,是津州卫最大、最坚固的渔船,船上除了经验最丰富的水手和渔夫,还配备了数十名来自京营的精锐官兵,用以弹压和护卫。 然而,此刻,船队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和焦躁。 在一艘渔船的船尾,几个皮肤黝黑的渔夫,正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偷偷地嘀咕着。 “他娘的,这都出来七八天了!天天就在这片鸟不拉屎的海面上飘着,连个鱼鳞都没看着,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个络腮胡子的渔夫,往海里吐了口唾沫,满脸的不耐烦。 “谁说不是呢。那位京城来的威国公大人,把我们召集起来,说是要带我们发大财,打大黄鱼。可这都快十天了,连个鱼苗的影子都没见着!还带了这么多艘船,每天人吃马嚼的,这得花多少钱?” “嘘!小声点!没看见那些官兵腰里的刀吗?你想找死啊!”另一个稍微年长的渔夫,连忙制止他。 那络腮胡子却脖子一梗,不服气地说道:“怕什么!那位大人在最前面的主船上呢,离咱们这十万八千里,他听得见个屁!再说了,咱们是渔民,又不是兵,出海打鱼,天经地义!哪有这么个打法的?这不是把咱们当猴耍吗?” 他们的抱怨,代表了船队里绝大多数渔民的心声。 而在最前方那艘最为雄伟的主船甲板上,气氛同样凝重。 林尘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任由海风吹拂着他的长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仿佛一尊雕塑。 他的身旁,津州知府刘文博,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小心翼翼地对地对林尘说道:“威国公大人,下官斗胆说一句。您说要为津州百姓谋一条前所未有生路,下官是举双手赞成的。可……可这大黄鱼,向来是神出鬼没,渔民们偶尔碰到,那都是祖上烧了高香。咱们这么大的阵仗,在这海上干等着……这连个影子都没有呀。船队的补给,也……也撑不了几天了。”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朱能早已虎目圆瞪,声如闷雷:“姓刘的!怎么着,你在质疑尘哥的决定?!” 那股沙场上带来的煞气,吓得刘文博一哆嗦,连忙躬身作揖,冷汗都下来了。 “不……不敢!下官万万不敢!下官只是……只是心忧津州百姓,怕空欢喜一场啊!绝无冒犯国公爷的意思!” “哼!”朱能冷哼一声,还想再说。 林尘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他回过头,看着满脸惶恐的刘文-博,淡淡一笑。 “刘知府,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钓鱼,尤其是钓大鱼,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耐心。” 他转回头,重新望向那片在夕阳下,被染成金色的海面。 “我们等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个……时机。” “一个,让它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时机。” 第932章 用声音,能把鱼吓进网里? 说罢,林尘便不再言语,继续那般渊渟岳峙地站着。 刘文博和朱能面面相觑,完全不懂林尘话中的玄机。 时间,就在这种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第九天的黄昏。 当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消失在海平面之下时。 一直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如同闷雷滚过般的“嗡嗡”声! 紧接着,一名站在桅杆上瞭望的士兵,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国公爷!看!!” “海……海开了!!!” 众人闻声望去,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那匪夷所思的、足以让任何人都毕生难忘的壮观景象,惊得呆立当场,魂飞魄散! 只见远方的海平面,仿佛真的“烧开”了一般! 无数条金光灿灿的、体型巨大的大黄鱼,汇聚成了数以万计的庞大鱼群,它们如同潮水,如同洪流,如同由黄金铸就的军队,正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朝着船队的方向,席卷而来! 那金色的鳞片,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万道金光,竟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咕咕……咕咕……” 那奇异的雷鸣声,正是这数万条大鱼,同时发出的求偶之声! 它们,来了! “是鱼……真的是鱼!” “发财了!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大黄鱼!发财了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船队之上,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歇斯底里的狂喜欢呼! 恐惧,在一瞬间被无穷的贪婪所取代! 渔民们通红着双眼,从甲板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就想去解渔网。 “住手!” 就在这时,林尘一声断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狂热的头顶。 所有人动作一滞,不解地望向他。 刘文博此刻也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林尘,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话语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崇敬。 “神……神人!国公爷,您……您当真是神人啊!下官……下官服了!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您是如何未卜先知,算到这黄金海啸,会在此地、此时出现的?”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 林尘迎着所有人崇拜如神祇般的目光,淡然一笑。 “刘知府,本官说过,这世上,没有神仙鬼怪,有的,只是‘规律’二字。” “此鱼,名为大黄鱼。其性,喜集群,好鸣叫。每年春夏之交,水温回暖,它们便会从深海洄游至近海的礁石区域,进行产卵。而我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水流平缓,暗礁密布,正是它们最理想的产房。” “本官所做的,无非是根据古籍中对它们习性的零星记载,再结合津州老渔民口中,历年来偶尔捕获到它们的时节与地点,推算出它们最有可能出现的洄游路线与产卵区域罢了。” “至于为何是今天,为何是黄昏。”林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因为今日乃是月底大潮,潮水涌动,最易将它们从深海推向近岸。而它们生性昼伏夜出,黄昏,正是它们开始活跃,准备进行生命大合唱的时刻。” 他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将一场在众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神迹,解释成了一场有理有据的科学推算。 刘文博听得是瞠目结舌,心中对林尘的敬佩,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是何等经天纬地之才!竟能将这沧海万物的规律,都洞悉于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旁边的渔民们,更是听得如痴如醉,虽然很多词他们听不懂,但他们明白了一件事——威国公,是真正懂海的“海神”! 就在这时,一名胆子大的老渔民,激动地跑上前来,对着林尘“噗通”一声跪下。 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随即抬起一张涨红的脸,急切地问道:“大人!这么多鱼!这可怎么办啊!大黄鱼是出了名的机灵鬼,滑不溜手!咱们的网撒下去,它们一眨眼就跑得干干净净了!这么多金子就在眼前,咱们却只能干看着捞不着啊!这……这比用刀子剜我的心还难受啊!” 他的话,瞬间让所有渔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啊! 鱼再多,捕不到,又有什么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尘身上。 只见林尘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安定世间一切的焦躁。 “莫急。” “本官既然带你们出海,自然就有办法,让它们一条都跑不掉。” 他走到船头,迎风而立,声音陡然拔高,传遍了整个船队! “传我将令!” “所有渔船,听我号令行事!” “中间两艘主船,立刻下网!将带来的最大那张渔网,完全张开!” “其余所有小船,立刻散开,以两艘主-船为中心,在前方围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包围圈!” “将船上所有带来的竹杠,一端绑在船帮上,另一端,伸入水中!” “所有人,拿起你们的船桨,木棍,一切能敲响的东西!” “听我号令,一起敲击竹杠!” 一连串的命令,听得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下网可以理解。 围成半圆可以理解。 可……敲竹杠? 这是什么捕鱼法门?用声音,能把鱼吓进网里?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大人……这敲竹子……能行吗?”那老渔民壮着胆子问道。 林尘看着他,神秘一笑:“能不能行,试过便知。” 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决定再给他们上一课。 “你们的脑袋,若是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会如何?”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会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甚至会当场晕过去。” “然也。”林尘颔首,“这大黄鱼,乃是石首鱼科。其头骨之中,有两枚极其敏感的耳石,是它们感知方向、保持平衡的关键。” “而我们敲击竹杠,产生的声响,通过竹子传入水中,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声波。这种声波,与它们耳石的震动频率,会产生共振!” “这共振,对大黄鱼来说,就相当于一柄看不见的无形重锤,在持续不断地、狠狠地敲击着它们的脑袋!” “其结果,便是它们会瞬间脑震荡,头晕目眩,身体失去平衡,乃至……当场昏死过去!” “届时,它们便如同一块块木头,只能任由我们,予取予求!” 第933章 他们是把龙王爷的宝库给搬空了吗? 用声音当锤子? 敲晕了再捞? 这……这是何等天马行空,又是何等匪夷所思的神奇法门! 渔民都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朱能一声爆喝,“尘哥的话,就是圣旨!都给老子动起来!” “是!” “遵命!” 这一次,再无一人迟疑! 整个船队,如同苏醒的战争巨兽,在林尘的指挥下,开始了高效而精准的运转! 二十多艘渔船,迅速散开。 两艘最大的渔船,稳稳地停在中央,巨大的渔网,在数十名渔夫的合力下,缓缓沉入水中,张开了一个如同深渊巨口般的包围圈。 其余的二三十条小船,则飞快地划到了大船前方,如同张开的双臂,将那片金色的海洋,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 渔民们手脚麻利地将一根根粗长的竹杠,牢牢地绑在船帮上,另一头,深深地插入了水中。 每艘小船上,三人一组,一人奋力摇橹,稳住船身,另外两人,则手持船桨,目光灼灼地盯着主船上那道白色的身影,等待着那声决定命运的号令! 整个海面,杀气腾腾! 林尘缓缓举起了右手。 整个世界,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敲!” 一声令下!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霎时间,数十条小船上,近百名渔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将手中的船桨,狠狠地敲击在水中的竹杠之上! 沉闷而又极具穿透力的敲击声,瞬间连成一片,在面上,奏响了一曲狂野的、充满了原始力量的死亡交响乐! 一开始,水下的鱼群,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那些渔民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不灵? 然而,林尘仍然平静。 他知道,共振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 果然!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当那敲击声的频率,达到一个临界点时! 异变,陡生! 只见原本还在疯狂追逐嬉戏的鱼群,像是集体喝醉了酒一般,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混乱。 紧接着! “噗!” 一条肥硕的大黄鱼,翻着白肚,如同中邪一般,直挺挺地从水中漂浮了上来! “噗!噗!噗!” 仿佛是一个信号! 下一秒! 成百上千条大黄鱼,如同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翻着白肚,从水中浮了上来! 它们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意识,身体僵直,随着波浪,无助地漂流着! “我的娘啊!!” 一名负责敲击的年轻渔夫,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吓得手一哆嗦,船桨差点掉进海里。 “神……神了!真的神了!” “真的晕过去了!它们真的晕过去了!” “快看!越来越多!我的老天爷!整个海面,都快被铺满了!” 如果说,刚才看到鱼群,是惊喜。 那么现在,目睹这“敲罟作业”的神威,便是彻彻底底的、深入骨髓的震撼与狂热! 渔民们彻底疯了! 他们一边敲,一边放声大笑,笑声中,甚至带着喜悦的泪水! “太神了!威国公真乃神人也!” “跟着国公爷,还愁没饭吃?这是金饭碗!不!这是金山啊!” 他们手中的动作,愈发卖力!那敲击声,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在这片海域,构建起了一个让所有大黄鱼都无法逃脱的死亡声波领域! 越来越多的金色“木头”,铺满了海面。 林尘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再次下令。 “收网!” “哗啦啦——” 早已准备就绪的两艘主船,开始了疯狂的收网! 那张巨大的渔网,在数十人的合力绞动下,缓缓地被拉出水面。 网中,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要将渔网都撑爆的、金光灿灿的大黄鱼! 这一网! 至少……数万斤! 整个船队,彻底沸腾了! 欢呼声、呐喊声、喜极而泣的哭声,响彻云霄! 所有渔民,无论老少,都朝着主船的方向,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不是跪拜虚无缥缈的海龙王。 而是跪拜那个,带给他们希望,带给他们富贵,如同神明般,屹立在船头的……白衣青年! …… 九天后。 当那支满载着金色希望的船队,如同得胜归来的无敌舰队一般,缓缓驶入津州港时,整个码头,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在此等候的、翘首以盼的津州百姓,无论是码头的苦力,还是闻讯赶来的商贾,亦或是拖家带口来看热闹的普通居民,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 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渔船。 他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们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见那二十多艘大船,每一艘,吃水线都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地步,仿佛随时都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沉没。 船舷两侧,甲板之上,所有能堆放东西的地方,都堆满了! 堆满了什么? 金子! 是成千上万,不,是成千上万根的“金条”! 每一条都有手臂粗细,通体鳞片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夺目的、璀璨奢华的金色光芒! 那不是普通的鱼! 那是传说中的大黄鱼!是津州渔民梦寐以求,出海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条的海中珍宝! 而现在,这种珍宝,却像是不要钱的石头一样,被随意地堆积在每一艘船上,堆成了一座又一座……金色的山! 浓郁的、独属于顶级海产的鲜香之气,混合着大海的咸腥,形成了一股带着致命诱惑力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码头,狠狠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声音,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死寂的人群! “鱼……鱼!是大黄鱼!我的老天爷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大黄死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渔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这……这得有多少?十万斤?二十万斤?他们……他们是把龙王爷的宝库给搬空了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大黄鱼何等机警,怎么可能被一网打尽?!这……这是神迹!是威国公显灵了啊!” 第934章 水产养殖 “威国公!是威国公!!”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歇斯底里地高喊出这个名字。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声音,汇聚成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 “威国公!!” “威国公是海神下凡!是来拯救我们津州百姓的活神仙啊!!” “噗通!噗通!” 码头上,黑压压的百姓,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一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这一刻,林尘,在津州百姓的心中,已然封神! 船上的渔民们,在万众瞩目之下,挺直了自己黝黑的胸膛。他们看着码头上跪拜的亲人同乡,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与自豪。 他们是这场神迹的亲历者! 林尘站在船头,神情淡然,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赢得一场赌局,更是要以此为根基,彻底改变大奉的经济格局! “刘知府。”林尘淡淡开口。 “下官在!”早已激动得满面红光的津州知府刘文博,连忙躬身应道。 “传令下去,所有大黄鱼,统一由官府收购。价所需银两,从我威国公府的账上出。” “另外,将所有鱼,立刻用冰块冷藏,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师!” “是!”刘文博重重点头,随即又迟疑道,“只是大人,这么多鱼,恐怕整个津州的冰块,都不够用啊。” 林尘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 “无妨,本官自有安排。”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人群中,那些闻到腥味,早已双眼放光的商贾身上。 “告诉他们,本官手中,有独家秘法,可将这大黄鱼制成鱼胶、鱼干,不仅可以长期保存,且价值更高。欢迎他们,踊跃投资。” 数日后,津州府衙后堂。 林尘召集了数十位在此次捕鱼行动中,表现最为出色、经验最为老道的渔民代表。 这些人,此刻再无半分江湖人的桀骜不驯,一个个如同最听话的学生,正襟危坐,目光狂热地看着上首的林尘,等待着“海神”的下一次神谕。 “诸位。”林尘开门见山,“这一次的大黄鱼,让大家尝到了甜头。但是,本官要告诉你们。像这等规模的鱼汛,可遇而不可求。我们不能把津州的未来,都赌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之上。”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脸上的喜色也收敛了些许。 林尘继续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片大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但竭泽而渔,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真正的财富,不是靠‘捕捞’,而是靠‘创造’!” “创造?”一个老渔民不解地问道,“大人,这大海里的东西,都是老天爷给的,咱们凡人,如何能创造?” “问得好。”林尘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从一旁的木盆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黑乎乎的、带着两个壳的石头状东西。 另一样,则是表面凹凸不平,同样带着硬壳的东西。 “此物,名为扇贝。此物,名为生蚝。”林尘将它们展示给众人,“想必,大家在海边都见过,味道也算鲜美,只是肉少,且采集麻烦,所以一直以来,都未曾被大家重视,对吗?” 众人纷纷点头。这玩意儿,在海边礁石上多得是,平时都是些孩子捡来当零嘴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然而,林尘接下来的话,却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在本官看来,这两样东西的价值,丝毫不逊于大黄鱼。” “因为,它们,可以像我们在地里种庄稼一样,进行‘养殖’!” “什么?!” “养……养殖?!” “大人,您是说,把这玩意儿,当猪羊一样养起来?” 整个后堂,瞬间炸开了锅! 这个概念,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林尘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他耐心地解释道:“本官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原理,却很简单。” 他让人取来早已准备好的竹筏、绳索等物,开始现场教学。 “我们只需用竹子,搭建成这样的竹筏,让其漂浮在海面上。再用绳索,将这些扇贝、生蚝的幼苗,一串串地吊在竹筏之下。” “它们会自行吸取海水中的浮游之物为食,无需我们投喂,无需我们看管。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 “一年之后,一串指甲盖大小的幼苗,就能长成巴掌大的成品。一个竹筏,就能收获成千上万斤!” “成本,不过是一些竹子和绳索。而收益,却是百倍千倍!” “本官要让这津州沿海,每一片可以利用的海域,都漂满我们的养殖竹筏!” “本官要让每一户津州渔民,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海上农田’!” “届时,大黄鱼,不过是锦上添花。而这扇贝、生蚝,才是能让我们津州百姓,世世代代,安身立命的……蓝色粮仓!” 话音落下。 整个后堂,鸦雀无声。 所有的渔民,都怔怔地看着林尘,他们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噗通!” 那名最先提问的老渔民,再次领头跪了下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泣音。 “大人!您……您不是海神!您是给了我们再生之道的……再生父母啊!!” “请受我等一拜!” “请受我等一拜!!” 数十名铁骨铮铮的汉子,尽数跪伏于地,以最虔诚的姿态,向他们的“神”,致以最高的敬意。 …… 京师,朝堂。 时间,又过去了半月有余。 当初林尘与郑坤立下赌约的古庙大殿之上,此刻,正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工部侍郎郑坤,一扫之前的颓势,此刻正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地站在百官队列之中。 他的身边,聚集了数名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他们摩拳擦掌,眼神锐利如刀,仿佛一群等待着扑杀猎物的饿狼。 他们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自那日立下赌约后,林尘便一头扎进了津州。虽然京中偶有其在津州“胡闹”的传闻,但郑坤等人根本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林尘此举,不过是知道自己必输无疑,索性破罐子破摔,跑到外面躲清静去了! “陛下!” 早朝的议程刚刚开始,郑坤便迫不及待地从队列中一步跨出,手持象牙笏板,声色俱厉地高声奏道。 “臣,工部左侍郎郑坤,有本启奏!” 第935章 本官恭候诸位同僚,一同观礼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面无表情,淡淡道:“讲。” “臣,弹劾内阁行走、威国公林尘!”郑坤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整个大殿之内! “其罪有三!” “其一,妖言惑众,欺君罔上!当初林尘信誓旦旦,立下誓言,言称京津路必能盈利。然时至今日,京津路非但未见分毫收益,反而传闻其在津州不务正业,捕鱼作乐,荒废政务!此乃欺君之罪!” “其二,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按照林大人要求,工部加快修建京津水泥路,耗费国帑八十万两,民脂民膏,触目惊心!如今工期已至,却未闻其有任何盈利之法。此乃将国家大事,视作个人赌气的儿戏!此乃误国之罪!” “其三,藐视朝堂,言而无信!其与臣立下赌约,以仕途为注。如今却仍不见其踪影,莫非是想赖账不成?此乃无信无义,德不配位之罪!” 郑坤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他身后的几名御史,也立刻跟上,纷纷出列附和。 “臣,附议!林尘身为内阁重臣,行事荒唐,毫无章法,实乃我大奉之耻!请陛下降罪!” “请陛下严惩林尘,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一时间,整个朝堂,皆是弹劾林尘之声。 陈文辉等林尘一派的官员,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从辩驳。毕竟,林尘至今未归,京津路也确实没有任何要盈利的迹象,这是不争的事实。 龙椅之上,任天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虽然信任林尘,但这么久没有消息,他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打鼓。 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郑坤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得意到了极点。 林尘!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今日,我便要让你,万劫不复!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准备进行最后陈词之时。 一个熟悉到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云淡风轻的声音,忽然从大殿之外,悠悠地传了进来。 “呵呵,郑侍郎,这么着急给本官定罪。莫非是……怕了?” 话音未落。 一道白色的身影,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缓缓走入了大殿。 正是林尘! 他回来了! 依旧是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这满朝的刀光剑影,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林……林尘!”郑坤看到他,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满朝文武,皆是哗然! 林尘看都未看郑坤一眼,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之上的任天鼎,躬身行礼。 “臣,林尘,参见陛下。” 任天鼎看着他,沉声道:“林爱卿,他们弹劾你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林尘点了点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你,有何话说?” “臣,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郑坤等人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之色! 无话可说?这是……认罪了?! 然而,林尘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郑坤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上,淡淡一笑。 “郑侍郎,还有诸位同僚,不必在此浪费口舌了。” “本官此番回京,就是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 “京津水泥路,已于昨日,全线竣工!” “所有的一切,我都已准备好了。” “明日,便是京津路正式的竣工仪式。” 他环视全场,目光从每一个弹劾他的大臣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郑坤的身上,嘴角的弧度,变得无比的玩味。 “明日辰时,东门之外,本官恭候诸位同僚,一同观礼。” “届时,这条路,究竟是亏是赚。” “你我的赌局,究竟是谁输谁赢。” “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次日,清晨。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整个京师的东城门外,已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数以百计的朝廷大员,从正一品的国公尚书,到从六品的部院主事,几乎所有在京的官员,全都聚集于此。他们身着各式官袍,或三五成群,或孑然独立,将这片平日里行人往来的城门要道,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露天朝堂。 他们的脸上,挂着各不相同的神情。有幸灾乐祸的,有忧心忡忡的,有纯粹来看热闹的,但更多的人,眼中都充满了浓浓的疑惑与不解。 议论之声,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诸位同僚,你们说,这威国公今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昨日在朝堂之上那般信誓旦旦,莫非是真的找到了能让官道盈利的法子?”一名年轻的官员,压低了声音,向身边的几位前辈请教。 他身边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侍郎,捋了捋胡须,不屑地冷哼一声:“哼,法子?能有什么法子?老夫为官二十载,就没听说过官道能自己生钱的!自古以来,修路,就是朝廷花钱,百姓受益。他林尘再有通天之能,难不成还能违背这祖宗留下来的铁律?” “不错!”另一位御史言官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他林尘想要盈利,无非就一个法子——设卡收费!可你们想想,这天下间,除了这条水泥官道,难道就没别的路能去津州了吗?他一旦设卡,而且收费高昂,那普通百姓和商队,宁愿多走半天,去走那些不用花钱的土路,谁还会来走他的‘阳关道’?” “言之有理啊!可若是他收费便宜呢?比如过一次,只收个三五文钱。” “那更是笑话!”山羊胡侍郎嗤笑道,“三五文钱?京津路耗资八十万两!他就算收到天荒地老,连修路的利息都收不回来!所以说,这是一个死局!收费高,没人走。收费低,收不回本。无论他怎么选,都是输!”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立刻引来了周围众多官员的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此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论!” “看来,林大人这次,当真是走得太远了。年轻人,锐气太盛,终究是要栽跟头的。” “除非……”人群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户部郎中,突然开口,他的眼神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除非,他能让那些百姓和商人,心甘情愿地,甚至是抢着来走他这条路。让他们觉得,花了这个过路费,非但不亏,反而……大赚特赚!” 第936章 本官,将它命名为追风!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荒谬。 让别人花了钱,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这……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经商之法,而是神仙之术了! 就在百官议论纷纷,几乎已经给林尘判了死刑之时。 “陛下驾到——!” 一声悠扬的唱喏,自远处的御道上传来。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官员纷纷整理衣冠,转身面向御道,躬身行礼。 只见一队威武雄壮的禁军护卫之下,一架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象征着天子至高无上权威的巨大龙辇,缓缓驶来。 龙辇之旁,一身白衣的林尘,正与身着太子常服的任泽鹏并辔而行。林尘神色自若,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太子任泽鹏,则显得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着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无限期待。 在他们身后,朱能骑着高头大马,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龙辇在东门外早已搭建好的高台前停下。 皇帝任天鼎,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龙纹常服,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下龙辇,步履稳健地登上了高台。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工部侍郎郑坤的身上。 郑坤心中一凛,连忙深深地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在高台的不远处,早已被禁军隔离开来的区域,成千上万的京师百姓,正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张望。对他们来说,这等百官齐聚,天子亲临的大场面,一辈子也难得一见。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一群手持纸笔,身背画板的特殊人群,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们正是《大奉日报》的记者和画师。他们奋笔疾书,将眼前这历史性的一幕,忠实地记录下来。准备在明日的报纸上,以头版头条的形式,昭告天下! 待一切准备就绪。 林尘才不紧不慢地从皇帝身后走出,来到了高台的最前方。 他没有看台下的任何官员,目光却如同利剑一般,精准地锁定在了人群前列、脸色有些发白的郑坤身上。 那眼神,平静淡然,却又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诸位同僚,想必都还记得,一个月前,本官与工部郑侍郎,立下的赌约。” “今日,便是这京津水泥路,正式竣工之日。” “同时,也是我们这场赌局,分出胜负之时。”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郑坤身旁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御史,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在揭晓本官如何让这条路盈利之前……” “本官,想先请大家,看一样新东西。”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 “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 后方的人群,忽然分开了一条道路。 两名禁军士兵,牵引着一辆造型极其古怪的“马车”,缓缓地走了上来。 之所以说它古怪,是因为这辆马车,与时下所有的马车,都截然不同! 它的车厢,呈现出一种优美的流线型,车头尖,车尾略宽,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又神秘的光泽。车厢两侧,没有传统的木质车窗,而是镶嵌着两块巨大而又透明的……琉璃? 不!比琉璃还要通透百倍!简直就像是透明的水晶! 最让人震惊的,是它的轮子。 不再是那种笨重的、实心的木轮,而是由四根纤细的金属辐条连接着一个金属轮毂,轮毂之外,更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的、不知是何材质的胶状物! 整个马车,看起来轻盈、矫健,充满了力量感与未来感! 这……这还是马车吗? 这简直就是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钢铁怪兽! 台下的百官,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何物?这也是马车?” “闻所未闻!” “哼!哗众取宠!”郑坤看着那辆古怪的马车,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安,但嘴上却依旧强硬地冷笑道,“林大人,我们今日是来看你如何让官道盈利的,不是来看你这些不入流的工匠把戏的!” 他身后的几名御史也立刻附和。 “就是!堂堂国公,竟沉迷于此等玩物丧志的东西,简直斯文扫地!” “莫非林大人是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所以拿出这么个怪物来,想转移视线,蒙混过关不成?” 面对众人的嘲讽和质疑,林尘却是不紧不慢,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声音,只是自顾自地,如同一个骄傲的工匠,在向世人介绍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本官,将它命名为——‘追风’。” 他轻轻地抚摸着马车冰冷光滑的外壳。 “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 “快!” “极致的快!” “来人!”林尘朗声道,“取日晷、滴漏、燃香!请钦天监的官员,负责记时!” 很快,几名钦天监的官员,便在高台一侧,摆好了各种古代最精密的计时工具。 林尘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百官之中,吏部尚书王奎的身上。 “王尚书。” 王奎出列,躬身道:“臣在。” “本官想请教尚书大人。”林尘的声音不疾不徐,“以大人之见,从我京师东门出发,前往津州码头。若是乘坐寻常的百姓马车,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王奎略一思索,沉声回答道:“回林大人。京津两地,相距约莫一百八十里。若是寻常百姓的载货马车,车身沉重,走走停停,一天能到,便算是快的了。” 林尘点了点头,又问:“那若是换成咱们官员乘坐的,由良马拉拽的轻便马车呢?” 王奎道:“那便快上许多。不计途中歇息,大约需要四个半到五个时辰。” “若是八百里加急的驿站快马,一人一骑,中途换马不换人呢?” “那乃是极限之速。”王奎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不明白林尘为何问得如此仔细,“即便是最精锐的信使,也少说需要三个多时辰。且对马力与骑士的体力,都是巨大的考验。若是遇到下雨湿滑等天气,道路泥泞,马失前蹄乃是常有之事。届时,可能要四个时辰,甚至五个时辰,都未必能到。” 第937章 本官恰好就喜欢,做超出你们想象的事 王奎的回答,中肯而又详实。 代表了这个时代,对陆路交通速度的最高认知。 台下的百官纷纷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然而,林尘听完之后却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答案。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向台下所有的文武百官,面向远处成千上万的百姓,面向那些奋笔疾书的记者。 “王尚书说得不错。” “但,那是以前!” “从今日起,这个记录,将由本官的‘追风’,以及我们脚下这条水泥路,彻底改写!” “本官的这辆马车,从京师东门,走到津州码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只需要——” “三个时辰!而且不论刮风下雨,甚至还是在载人情况下。” 整个东门广场,数万军民,上百官员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宕机! 三个时辰?! 他在说什么胡话?! 这……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马车了!这是……这是在飞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 人群如同被投入了巨型炸药的油锅,瞬间沸腾了! “疯了!威国公一定是疯了!” “三个时辰?!他以为他那是什么神仙座驾吗?” “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滑天下之大稽!这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傻子耍啊!八百里加急也是连续多匹马轮换,还要三个多时辰。” 而郑坤,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则是爆发出了一阵抑制不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 “看见了吗?本官就说他黔驴技穷了!他这是被逼急了,开始说胡话了啊!” “三个时辰?哈哈哈哈!林尘!林大人!你干脆说你的马车能飞上天,去和太阳肩并肩好了!!” 整个广场,瞬间被巨大的质疑声、嘲笑声、和不信的声浪,彻底淹没!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足以将任何人撕成碎片的舆论狂潮。 高台之上的林尘,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为狂笑而扭曲的脸。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井底之蛙。 面对那足以将天地都颠覆的质疑与狂笑,面对郑坤那几乎要笑断了气的嚣张姿态,林尘,却只是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往下压了压。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喧嚣的广场,竟奇迹般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到了那个白衣青年的身上。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已经“疯了”的威国公,接下来,还要说出何等惊世骇俗的疯言疯语。 林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双双或讥讽、或怀疑、或看戏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诸位,觉得本官在说胡话?” “觉得,三个时辰,是天方夜谭?”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种睥睨众生,视天下英雄如草芥的无上自信。 “这世上,总有些事,是超出尔等想象的。” “而本官,恰好就喜欢,做这些超出你们想象的事。” 他不再理会那些早已被他镇住气场的官员,而是转过身,对着龙椅之上的皇帝任天鼎,躬身一揖。 “陛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臣,恳请陛下,亲自登上这辆‘追风’,随臣一同,亲身体验一番,何为……风驰电掣!”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居然敢请陛下,去乘坐他那个来路不明的钢铁怪物?! 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差池,磕着碰着了龙体,那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不可!” “万万不可!” 吏部尚书王奎与一众老成持重的臣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劝谏道:“陛下!龙体万金,岂能轻动!此物……此物从未经验证,其中凶险,难以预料!请陛下三思啊!” 郑坤更是心中狂喜,他料定皇帝绝不敢冒此风险,立刻跳出来,指着林尘的鼻子大骂:“林尘!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蛊惑陛下去乘坐你这等妖物!你……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对陛下图谋不轨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龙椅之上的任天鼎,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迸射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 是好奇!是兴奋!是身为帝王,对未知领域最原始的征服欲! 他看着台下那个永远能带给他惊喜的年轻人,看着那辆充满了神秘美感的黑色马车,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帝王的豪迈与霸气!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甩龙袖,朗声道:“众卿家,不必多言!” “林爱卿,乃我大奉之麒麟!国之栋梁!他既然敢请,朕,又岂会不敢坐?!” 他目光如电,扫过郑坤等人,声音变得威严而又冰冷。 “朕,相信林爱卿!” “今日,朕便要亲眼看一看!他林尘,究竟能给朕,给这大奉,再创造出一个何等惊天动地的奇迹!” 说罢,他竟真的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大步流星地,走下了高台! “陛下!” “陛下三思啊!” 一众老臣,哀嚎一片。 郑坤更是彻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陪着林尘一起疯! 林尘对着任天鼎,深深一揖:“陛下圣明。” 随即,他转头对太子任泽鹏使了个眼色。 任泽鹏立刻心领神会,他走到台前,朗声宣布:“父皇有旨!今日‘追风’试行,特邀京中诸位同僚及商贾百姓代表,一同体验!” 他手中拿着一份早已拟好的名单,开始点名。 “福满楼掌柜,李福!” “四海商行东家,钱四海!” “户部侍郎,张大人!” “……” 被点到名字的人,皆是一愣。有惊喜的,有惶恐的,但在天子脚下,谁也不敢违逆。 很快,除了林尘与皇帝乘坐的那辆主车外,后面又驶来了三辆一模一样的“追风”马车。它们以一种奇特的铰链结构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列小型的“火车”。 在太子和朱能的安排下,那些被选中的酒楼掌柜、大商人、部分持中立态度的臣子,以及几名幸运的百姓代表,都半信半疑又满心激动地,登上了后面的三节车厢。 林尘则亲自为皇帝任天鼎,打开了主车厢的车门。 第938章 林尘,这辆马车为何能如此平稳?莫非有妖法? “陛下,请。” 当任天鼎弯腰坐进车厢的那一刻,他便再次被震惊了。 车厢的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地面铺着厚实柔软的波斯地毯,座位,更是两排包裹着天鹅绒的巨大沙发,坐下去,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云端,舒适到了极点! 车厢内,没有丝毫异味,反而通过几个精巧的通风口,传来阵阵清新的花香。面前的桌案上,甚至还稳稳地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太子任泽鹏也紧跟着坐了进来,他看着自己老师的杰作,眼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这……这车厢内部,不错啊。”任天鼎由衷地赞叹道。 林尘微微一笑,待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嘈杂后,他才缓缓开口:“陛下,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对着车厢前部的一个小孔,下达了指令。 “出发!” “是!”车夫的回应,清晰地传了进来。 下一刻! “驾!” 一声清脆的鞭响! 四匹早已蓄势待发的、神骏非凡的特种战马,猛地发力! “轰!” 车轮转动! 在广场上数万人的注视下,这列黑色的钢铁长龙,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启动! 百官和百姓们,只见到那列怪异的马车,在驶上那条笔直平坦的水泥路后,速度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恐怖的态势,疯狂地飙升! 只是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经冲出去了数十丈之远! “快!快跟上!” 早已准备就绪的,由数百名御林军和白虎营精锐组成的护卫骑兵队,连忙策马狂追! 他们胯下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他们自身的骑术,更是冠绝三军! 然而,很快,他们便惊骇欲绝地发现! 他们,只能堪堪能够追上! 他们必须将马速提升到平日里冲锋陷阵时的极限!才能勉强与那辆马车的速度,保持并驾齐驱! 广场之上,所有人都看傻了! “天……天哪!你们看见了吗?!” “那……那马车的速度!竟然……竟然和单人骑兵的冲锋速度,别无二致?!” “这怎么可能?!那车上还拉着那么重的车厢,坐着那么多人啊!这……这不合常理啊!” 郑坤脸上的笑容,早已彻底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绝尘而去的黑色幻影,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是冷汗密布。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一般,疯狂地噬咬着他的心脏! 王奎等一众原本还忧心忡忡的大臣,此刻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们看着那些拼了命才能跟上的护卫骑兵,再看看那辆犹有余力的黑色马车,一个颠覆他们认知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 那个荒谬到极点的“三个时辰”,真的……有可能实现?! 与此同时。 “追风”号的主车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与外界想象中的剧烈颠簸、人仰马翻截然不同。 车厢内,稳如平地! 任天鼎端坐在柔软的沙发之上,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车窗外的景物,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向后倒退!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足以让任何人都心跳加速! 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颠簸! 桌案上那杯刚刚沏好的热茶,茶水的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任天鼎有些惊异,他乘坐过天下间最豪华、最平稳的龙辇,可即便是由三十二人抬着的龙辇,在走动之时,也难免会有轻微的晃动。 可眼前这辆正在以“奔马之速”狂飙的马车,其平稳程度,竟然……超越了龙辇百倍! “林尘,这辆马车,为何能如此平稳?莫非有妖法?” 林尘看着皇帝如同看到了神迹般的表情,微微一笑,开始了解释。 “陛下,这并非妖法,而是……科学。” “之所以能如此平稳,皆因这辆马车,装配了一套,由臣亲自设计的,名为‘独立悬挂’的减震系统。” “减震?悬挂?”任天鼎如同听天书一般,满脸的茫然。这又是他知识盲区里的全新词汇。 林尘笑了笑,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陛下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传统的木制马车,它的车厢,是‘硬邦邦’地,直接架在车轴之上的。所以,地面的任何一点颠簸,都会毫无保留地,百分之百地,传递到车厢里,传递到乘坐之人的屁股上。” “而臣的这套‘独立悬挂’系统,则是在车厢与车轴之间,加入了一套‘缓冲’装置。” “这套装置,主要由两种核心部件组成。” 林尘从座位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两个模型。 一个,是螺旋状的、充满了韧性的弹簧。 另一个,则是一个小型的活塞油缸。 “其一,名为‘减震弹簧’。它的作用,就像是给马车装上了四条富有弹性的‘腿’。当车轮遇到颠簸时,它会通过自身的压缩和回弹,将这股冲击力,吸收掉十之七八。” “其二,名为‘阻尼器’。它的作用,是防止弹簧在吸收冲击后,产生没完没了的来回晃动。它能让弹簧在回弹一次之后,立刻恢复平稳。” “这一套‘弹簧’加‘阻尼器’的组合,就构成了我们这辆马车的‘空气悬挂’装置!” “正是因为有了它,地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颠簸,都被彻底过滤掉了。传递到车厢里的,自然便只剩下了平稳!” 一番解释,任天鼎和太子听懂了,这不是妖法,而是一种他们闻所未闻,却又真实存在的、更高深的格物至理! 任天鼎看着林尘,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欣赏,甚至还有一丝丝感慨! 每一次,当它以为已经看到了林尘的极限时,他总能从一个你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掏出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东西来! “鬼才,不!天人!林爱卿,你真乃天人也!” 此刻,在后方的三节车厢之中,一场同样颠覆认知的风暴,也正在每一个乘客的心中,疯狂上演! 第939章 陛下莫急,等到津州,便都知晓了 “我的老天爷!快看窗外!那棵歪脖子树!我认得!平日里我坐马车,从城门出发,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才能看到它!可现在,可现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啊!” 一名经常往返于京津两地的布匹商人,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那块巨大而又明亮的车窗玻璃上,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尖利,充满了不可思议! “何止是快!”他身边,京中最大酒楼福满楼的李掌柜,则是一脸陶醉地靠在柔软的沙发座椅上,他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极致享受的表情,“诸位,你们感受到了吗?稳!太平稳了!我这杯茶,从发车到现在,滴水未洒!这哪里是坐车?这简直比坐在我自家后花园的亭子里,还要安逸!”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没错没错!李掌柜说得对!想当初,我走这条路,坐的是最好的马车,请的是最好的车夫,可一天下来,还是颠得我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可现在呢?我感觉我还能再坐上三天三夜!”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抚着自己的腰,满脸的惊叹。 他们这些人,非富即贵,什么样的马车没有坐过? 可他们这辈子,也从未体验过如此梦幻般的旅程! 速度,是风驰电掣,体验,却又是安稳如山,舒适到让人昏昏欲睡!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本不该同时存在的极致体验,却被这辆名为“追风”的神秘马车,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神物!此乃神物啊!” “威国公,真乃神人也!此等造物,非人力所能及!” 短暂的震惊过后,车厢内的商人们,眼中,开始迸射出一种名为“精光”的火焰! 他们是商人! 他们对事物的看法,永远比普通人,更加敏锐,更加……直指核心! “快!固然是好!稳!也固然是妙!”四海商行的东家钱四海,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可是诸位……你们想过没有!这等神速,意味着什么吗?!” 他一句话,让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间! 意味着,以往需要一天一夜才能走完的商路,现在,可能只需要一个上午! 意味着,以往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完成的南北货物转运,现在,时间可以被压缩一半,甚至更多! 而时间,对于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黄金! 意味着数之不尽的、白花花的银子! “我的天……”一名丝绸商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若是……若是我的绸缎,能比别人早十天运到江南……那……那价格……” 他不敢想下去了! 那利润,足以让他疯狂! 一瞬间,车厢内所有的商人,全都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他们看着这辆马车的眼神,不再是惊叹,而是……贪婪!是看到了绝世宝藏的狂热! 如果说,这辆马“追风”号,是神物。 那么,承载着这辆神物的、那条平坦笔直得如同尺子画出来的水泥官道,就是一条通往金山银山的,通天大道! 京师东门之外。 郑坤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身旁的那些同僚,早已是鸦雀无声,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动摇。 广场上的气氛,早已从最初的讥讽嘲笑,转变成了此刻的死寂与凝重。 “哼……” 良久,郑坤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冷哼。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开始自我安慰。 “快……快又如何?” 他低声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身边的同僚打气,“今日的赌局,赌的,是这条官道如何盈利!不是比谁的马车跑得快!” “没错!”他身旁的一名御史,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附和道,“他林尘就算把马车吹上天,可只要这路,收不回本钱,那他就是输了!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对!我们赌的,是盈利!是那八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郑坤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是啊。 核心是盈利,你马车跑得再快,和我这条路的盈利,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郑坤的腰杆,又重新挺直了些许。 他看着远方,眼神重新变得怨毒而又冰冷。 林尘! 你就继续玩你这些哗众取宠的把戏吧! “追风”号主车厢内。 任天鼎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感受着身下平稳如初的舒适,这位大奉的帝王,第一次,对“疆域”二字,有了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感受。 以往,在他的概念里,从京师到津州,是一段漫长的、充满了颠簸与辛苦的旅程。 可现在,这段距离,似乎被无限地拉近了。 他忽然想到,如果,大奉的每一条主干道,都铺上这种水泥路,如果这种名为“追风”的马车,能够普及开来,那么从京师到北境,从东海到西陲,整个大奉辽阔的疆域,将会被一条条高效、快速的“血管”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届时,政令的传达,军队的调动,物资的运输……其效率,将会提升到一个何等恐怖的境地! 这……这已经不是盈利不盈利的问题了! 这是一桩,足以改变国运、奠定万世基业的,千秋伟业! 想到这里,任天鼎看向林尘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柔和与欣赏。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林爱卿,事到如今,朕觉得这条官道盈利与否,已经并不重要了。” “在朕看来,它能将京师与津州如此高效地连接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其战略意义,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他拍了拍林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压力。与郑坤的赌局,不过是细枝末节。即便输了,朕,也为你记一大功!” 然而,林尘听完,却是微微一笑。 “陛下圣心仁厚,臣,感激不尽。” “但是……” 他话锋一转。 “臣既然设下了赌局,便从未想过会输。” “至于如何盈利,陛下莫急,等到津州,您以及所有人,便都知晓了。” 第940章 本官,称之为‘高速费\’! 津州码头。 津州知府刘文博,早已带着津州所有的大小官员、以及闻讯赶来的商贾巨富,在此恭候多时。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京师的方向,望眼欲穿。 “大人,这……这都快未时了,京师的贵人们,怎么还不到啊?”一名官员,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焦急地问道。 刘文博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心中也有些打鼓。 按照威国公昨日派人快马送来的信中所说,车队将于辰时从京师出发,预计未时便可抵达。 可现在,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官道上却依旧是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众人等得心焦气躁,议论纷纷之时。 “来了!来了!” 瞭望塔上,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举目望去! 只见远处那条笔直的水泥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黑点,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变大! 那不是一辆车,而是一列! 一列由黑色钢铁组成的、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如同陆地游龙般的车队! 它的速度太快了! “嗤——” 伴随着一阵轻微而又奇特的摩擦声,这列钢铁游龙,稳稳地、精准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车门打开。 林尘、任天鼎、太子等人,神采奕奕,气定神闲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紧接着,后面车厢里的官员、商人和百姓,也纷纷下车。他们一个个满面红光,神情激动,嘴里还在不停地交口称赞,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梦幻般的旅程之中,意犹未尽。 “恭……恭迎陛下!恭迎国公爷!” 刘文博总算第一个回过神来,连忙带着津州的官员,跪地迎接。 “平身吧。”任天鼎心情极好,大手一挥。 一名随行的户部官员,此刻还有些站不稳,他晃了晃脑袋,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他下意识地拉住身边一名津州的商人,茫然地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敢问现在,是何时辰了?” 那津州商人被他问得一愣,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现在是未时三刻。” “什么?!” 那户部官员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身边的那些从京师同来的官员、商人、百姓,听到这个时间,也全都是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了活见鬼一般的表情! “未时三刻?!” “我们是辰时末出发的,到未时三刻,的确是三个时辰。” “林大人说的是真的!” 虽然在车上,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极致的速度! 但是,当这个时间被证实的那一刻,还是让他们头皮发麻。 林尘看着众人那如同石化了一般的表情,这才开口解释道: “诸位,不必惊讶。” “‘追风’号马车,本身的设计,重量是要小于原来的木制马车,这能让它的时速,达到寻常马车的两倍以上。” “再加上,我们脚下这条水泥路,平坦、坚固,将路面的阻力,降到了最低。” “一辆更快的马车,重量比原来轻,跑在一条更好的路上。自然,速度也就更快了。” “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 这两个字,落在周围那些已经被震撼到灵魂出窍的官员、商人和百姓耳中,却不啻于九天神雷! 将一天一夜的路程,缩短到三个时辰! 将颠簸不堪的旅途,变成如履平地的享受! 这等神迹,在他口中,竟然只是“简单”二字?! 这一刻,众人看着那个白衣胜雪的青年国公,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我们与威国公,根本就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林尘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人群中那些因为激动和震撼,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商人们。这些人,是整个大奉对“利益”二字,嗅觉最为敏锐的一群人。 他知道,时机已然成熟。 “诸位都是我大奉的商界翘楚,是走南闯北,眼界最宽之人。” 林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引导性,“这条路的速度,你们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它对你们的生意,究竟意味着什么,想必,本官不必多说了吧?” 此言一出,那些商人们,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意味着什么? 这还用说吗?! 意味着,他们的货物,可以比竞争对手快上十倍的速度,抢占市场! 意味着,他们原本需要积压一个月的库存,现在三天就能周转一次! 意味着,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对时效性要求极高的生意,现在,将成为可能! “本官,已为这条全新的官道,拟定了一个新名字。”林尘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它,叫做‘高速公路’!” “从今往后,京津之间,原有的旧官道,依旧可以免费通行。但是……” 他话锋一转。 “想要走上这条‘高速公路’,享受它所带来的一切便利与机遇,那么,就需要支付相应的费用。” “本官,称之为——‘高速费’!” 短暂的沉寂之后。 “我愿意!” 四海商行的东家钱四海,几乎是跳了起来,他那肥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第一个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别说高速费了!就算是高速金!我钱四海也出!国公爷!这条路!我四海商行包了!” 他这一声,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放你娘的屁!钱胖子!你想得美!”福满楼的李掌柜,急得连平日里的儒雅都不要了,直接爆了粗口,“国公爷!我福满楼,愿意出双倍的价钱!求您务必让我上路!” “还有我!我江南绸缎庄!” “我北方药材行!” “国公爷!看看我!我愿意将我每年利润的一成,都作为高速费上缴!” 整个场面,瞬间失控! 前一刻,还在京师东门之外,对“官道盈利”嗤之以鼻的那些人,若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恐怕会惊得把自己的眼珠子都抠出来! 只见大奉最顶尖的一群商人,此刻,正像是一群在菜市场里抢白菜的泼妇,一个个面红耳赤,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争抢着一个……花钱的资格! 第941章 由本宫最新研发出的调味品,味精! 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心中,都有一本无比清晰的账! 这点高速费,和那节省下来的海量时间成本,以及那足以抢占先机的巨大商业利益相比,算得了什么? 简直是九牛一毛! 这哪里是花钱? 这分明是捡钱!是国公爷给他们指了一条通天的黄金大道啊! 林尘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他微笑着,目光又转向了那些随行而来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普通百姓代表。 “诸位乡亲,本官知道,你们或许没有大宗的货物需要运输。但,你们也有走亲访友,或是进京办事的需要。”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而又亲切。 “本官与朝廷商议,已经决定,筹建专门往返于京津之间的‘公共马车’。” “这种马车,一次,少说能乘坐二十人。它将定时定点,从京师与津州两地对发。你们只需花上一笔不算昂贵的费用,便能享受到和今日一般的神速。”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笔费用,肯定会比走水路或是乘坐寻常牛车要贵上一些。但,它能为你们节省下整整一天的时间。” “你们,可愿意?” 话音刚落,一名看起来颇为憨厚的庄稼汉子,便立刻大声说道:“愿意!当然愿意啊!” 他黝黑的脸上,充满了质朴的激动。 “国公爷,您是不知道!我那老娘,前些日子病了,我赶着牛车去津州给她请大夫,来回路上就耽搁了两天!差点就误了大事!要是早有您这神仙车,我哪还用受那份罪?多花几个钱,算得了什么?人命关天啊!” 他身边一个妇人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闺女嫁在京师,平日里想见一面,路上就要好几天!有了这车,我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了?这比什么都强!” “没错!赶考的学子,异地的夫妻,急着报信的信使……这车,对咱们普通人来说,用处也大着呢!贵点,应该的!这速度,值这个价!” 百姓们的言语,或许没有商人们那般充满了铜臭味。 但,他们阐述了同一个核心。 时间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宝贵的! 而林尘的高速公路和公共马车,卖的,就是时间! 看着眼前这无论是商人还是百姓,都热情高涨,踊跃支持的场面。 林尘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条高速公路的价值,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上千倍万倍! 他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太子任泽鹏,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诸位,安静一下。” 林尘的声音,再次响起。 “除了这条路本身,本官,还在津州,为大家挖掘了一些……全新的商业机会。” “这些机会,若是放在以前,或许价值有限。但现在因为有了这条高速公路,它们,将点石成金!” “太子殿下,接下来便由你,来为诸位介绍吧。” 任泽鹏深吸一口气,从林尘身后走到了台前。 他清了清嗓子,显得沉稳而又自信。 “诸位爱卿,诸位商界的朋友们。” “今日,本宫,要向大家介绍的第一样东西,是一种由本宫最新研发出的……调味品。” 调味品?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只见任泽鹏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瓶,他将瓶中的一些白色粉末,倒在手心,展示给众人。 “此物,名为‘味精’。”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食物变得更‘鲜’!” “它的用法,如同食盐一般简单。只需在菜肴出锅前,撒上少许,便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尤其是那些酒楼掌柜,更是满脸的狐疑。 “味精?没听说过啊。” “能让食物更鲜?这世上,除了鱼、菌菇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凭空增‘鲜’?” “太子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和盐巴也没什么区别啊。” 面对众人的质疑,任泽鹏却是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本宫知道,空口无凭。” “来人!” 他一声令下。 早已在旁边准备就绪的酒楼伙计,立刻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巨大汤盅,走了上来。 “诸位请看。”任泽鹏指着那两个汤盅,朗声道,“这是两份,用完全相同的鸡、相同的配料、相同的水、相同的火候,熬制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清炖鸡汤!” 浓郁的、霸道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开来,让所有闻到的人,都忍不住口舌生津。 “唯一的区别是……”任泽鹏拿起那瓶味精,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小勺白色粉末,撒入了其中一个汤盅之中,并轻轻搅动。 “这一份,加了味精。而另一份,没有。” “孰优孰劣,诸位,一尝便知!” “诸位掌柜,还有诸位对美食有心得的大人,请上前来,品鉴一番!” 福满楼的李掌柜,将信将疑地第一个走了上来。 他先是用汤勺,舀了一勺没有加味精的原味鸡汤。 汤汁入口,醇厚,鲜美。鸡肉的精华,已经完全融入了汤中。 “嗯,好汤!”李掌柜点了点头,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这碗汤,已经算得上是上品了。 然后,他换了一把干净的汤勺,又舀了一勺加了味精的鸡汤。 他漫不经心地,将汤汁,送入了口中。 下一刹那! 李掌柜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他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李……李掌柜?您怎么了?”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然而,李掌柜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鲜……”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吐出了一个字。 他猛地一把抓住身边钱四海的胳膊。 “快!快尝尝!钱胖子!你快尝尝啊!!” 钱四海和其他几个商人、官员,连忙也上前品尝。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每一个尝过那碗加了味精的鸡汤的人,都是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说,原味鸡汤的鲜美,是一条潺潺的小溪。 那么,加入了味精的鸡汤,就是一道汪洋大海! 第942章 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此物……” 李掌柜声音颤抖,他看着太子任泽鹏手中的那个小白瓷瓶,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传国玉玺一般! “殿下!此物,敢问……如何售卖?!” 任泽鹏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此‘味精’,乃我皇家秘方,其其生产工坊,暂时只在津州设立一家。” “诸位若想购买,可凭官府路引,前往津州味工坊,凭号购买。” 那些商人一愣,只在津州生产?!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谁掌握了从津州到全国各地的,最快的运输渠道,谁,就能在这场由“味精”掀起的餐饮革命中,抢占最大的先机!赚取最丰厚的利润! 而最快的运输渠道是什么? 是高速公路!是“追风”号马车! 一瞬间,那条水泥路,在他们心中的价值,再度疯狂飙升! 然而,任泽鹏带给他们的震撼,还远远没有结束。 “味精,只是开胃小菜。” 太子殿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下来,本宫要为大家介绍的第二样宝贝,海中珍宝!”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 远处,一辆经过特殊改造的“追风”号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侍卫们从车上,抬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装满了海水的透明玻璃水箱! “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巨大的水箱,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清澈的海水之中,十几条通体金黄,鳞光闪闪,体长近两尺的巨大鱼儿,正在其中,悠闲地、活蹦乱跳地,游动着,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条鲶鱼。 “大……大黄鱼!” 人群中,一名见多识广的京师商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是活的大黄鱼!!” 这一声尖叫,比刚才品尝到味精的反应,还要剧烈十倍! 因为,活的大黄鱼,对于京师的权贵阶层来说,那就是一个传说! 由于距离遥远,运输不便,大黄鱼这种极难存活的海鱼,根本不可能活着运到京师!市面上能见到的,最好的,也不过是用冰块冷藏的冰鲜货色。 可即便是冰鲜的,一条,也足以卖出天价! 而活的…… 其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诸位请看,以往因为距离,因为时间,像这等鲜活之物,难以被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师餐桌。” “但是现在,三个时辰!从津州码头,到京师皇城!这些海中珍宝,就可以抵达酒楼的餐桌。” “它们的价值,相比冰鲜,何止翻倍?!” “而这,还仅仅是大黄鱼。除此之外,还有津州的对虾、生蚝、扇贝,都可以最快送往京师。” 此话一出,那些商人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此时此刻,这条路,在他们心中,已经不再是一条简单的道路了! 这是一条神路! 是一条金光大道! 别说收费了! 现在,就算是让他们倾家荡产,来换取在这条路上优先通行的资格,他们也心甘情愿! 傍晚,残阳如血。 京师东门之外,那片见证了清晨奇迹的广场上,依旧是人头攒动。 郑坤与他的一众党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从午后开始,他们便一直守在这里,等待着皇帝与林尘一行人的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煎熬,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内心。 “大人,您说……他们会不会真的,三个时辰就到了津州?”一名年轻的御史,声音干涩,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胡说八道!”郑坤猛地回头,眼神如刀,厉声呵斥,“三个时辰?!那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林尘他何德何能?!” 嘴上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他的内心,却早已被惶恐与不安所填满。那辆黑色“追风”号马车,离去时那如同鬼魅般的速度,如同梦魇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没错!”另一名工部官员连忙附和,为郑坤打气,“侍郎大人说得是!马车跑得快,不过是奇技淫巧!今日赌局的关键,在于盈利!盈利,诸位懂吗?!” 他提高了声调,仿佛是在说服别人,又像是在麻痹自己。 “京津路耗资八十万两!他林尘就算把马车吹上天,这笔钱,也得一文一文地收回来!他靠什么收?靠那点过路费?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得对!”郑坤的眼神,重新恢复了一丝狠厉,“就算他那马车真的快得邪门,又能如何?难道还能逼着全天下的商旅,都非走他那条收费的路不成?只要没人走,他那条路,就是一条耗费了八十万两银子造出来的……废路!” “到那时,他林尘,便是欺君罔上,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我等,必当上奏陛下,将其万劫不复!” 他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周围的同僚们,也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纷纷点头称是,重新燃起了斗志。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互相打气,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尘被扳倒的那一天时。 “快看!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猛地抬头,朝着官道的尽头望去。 只见夕阳的余晖之下,一列黑色的钢铁长龙,正以一种与清晨离去时同样迅捷、同样震撼的姿态,悄无声息地,自远方的地平线上,呼啸而来! 快! 依旧是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 前一刻,还只是一个模糊的黑点。 眨眼之间,便已挟裹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了东门广场近前! “嗤——” 伴随着那声独特的轻响,车队,稳稳停下。 郑坤等人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早已准备好的日晷和滴漏。 从出发到回来,刨去在津州停留的时间,来回的路程,加起来,不过六个时辰! 车门打开。 皇帝任天鼎,龙行虎步地第一个走了下来。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兴奋与喜悦,仿佛年轻了十岁! 紧接着,太子、林尘,以及那些随行的官员、商人和百姓,也陆续下车。 郑坤连忙带着百官,上前行礼:“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平身吧!”任天鼎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穿透力。 然而,郑坤等人刚刚站起身,便被眼前的一幕,给彻底搞懵了。 只见那些随驾归来的商人,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满面红光,神情亢奋到了极点!他们甚至都顾不上去理会身边的官员,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激烈讨论着。 “王兄!你听我一句劝!明日,你就将你走水运的生意,全部转到这条高速公路上来!我敢保证,不出半年,你的利润,至少翻一番!” 第943章 没了免费的噱头,你那条破路,还有谁会去走! “何止是翻一番!李掌柜,你那福满楼,若是能第一时间,将津州的鲜活大黄鱼摆上餐桌,那京城的达官贵人,还不得把你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还有那味精!神物!简直是神物啊!我决定了!我以后都只走高速,立刻派人去津州,有多少,我要多少!” “国公爷此举,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等商人,绝对拥护,绝对支持!”四海商行的钱四海,扯着他那公鸭嗓子,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宣告,“不就是一点高速费吗?这钱,我们出得心甘情愿!我只希望,朝廷能尽快将这等神路,修遍我大奉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别说八十万两,就算是八百万两,八千万两的修路钱,我等也愿意凑份子!” “对!钱东家说得对!修!必须往死里修!修到我们家门口!” “没错!我们商人,别的没有,就是有几个臭钱!只要能让我们赚钱,让我们把钱都拿出来支持朝廷,又有何妨?!” 商人们的狂热,已经让郑坤感到头晕目眩。 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普通百姓的反应。 只见那些百姓代表,一个个也是激动不已,对着身边围观的街坊邻里,手舞足蹈地讲述着白天的见闻。 “你们是没瞧见啊!那车,跑得比飞还快!稳得跟咱家炕头一样!” “朝廷说了,以后会有专门拉咱老百姓的大车!从京师到津州,三个多时辰就到!以后走亲戚,看郎中,那可就方便多啦!” “是啊!虽说要花点钱,可这钱,花得值!花得舒坦!我老婆子第一个支持!” 这些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郑坤的脸上! 他……彻底懵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没人走呢? 说好的怨声载道呢? 怎么这群商人,比谁都积极?一个个抢着要送钱? 怎么这群百姓,也对收费甘之如饴,甚至还主动拥护? 剧本……不应该是这么演的啊! 这个世界,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陌生了? 就在郑坤失魂落魄,世界观崩塌之际,皇帝任天鼎那威严的声音,响彻了全场。 “朕,今日,很高兴!” “京津高速公路的建成,以及‘追风’号马车的问世,是我大奉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盛事!” 他目光灼灼,扫过全场。 “朕决定,京津高速路,将免费通行七日!让京津两地的百姓,都能亲身体验一番!” “七日之后,正式设卡收费!”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如死灰的郑坤身上,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郑爱卿。” “臣……臣在。”郑坤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你与林爱卿的赌约,事关国体,朕,本不该干涉。”任天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念在你也是为国事操劳,并无私心。此事,便就此作罢,算了。” “陛下……”郑坤心中一紧,这“算了”二字,听起来是给了他台阶下,可实际上,却是宣判了他的彻底失败!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然而,当他对上任天鼎那双深邃如海,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时,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敢多说一个字,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臣……遵旨。”郑坤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任天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在禁军的护卫下,起驾回宫。 百官散去。 那些兴奋的商人和百姓,也各自回家,将今日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整个京师的大街小巷。 广场上,很快便只剩下了林尘与郑坤寥寥数人。 晚风萧瑟,吹得郑坤的官袍,猎猎作响,也吹得他的心,一片冰凉。 “郑大人。” 林尘那淡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郑坤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让他一败涂地的年轻人,眼神怨毒。 林尘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郑坤看来,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我知道,郑大人,心中不服。” “哼!”郑坤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没关系。”林尘的语气,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陛下的金口玉言,是让你我二人,就此作罢。可并没有说,不让郑大人,亲自去验证一下,这条路,究竟能不能盈利。” 他向前走了两步,与郑坤擦肩而过,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要是不服,你就等七日之后,免费期结束,正式设卡收费了。” “自己,亲自去这条高速路上,走访走访,看一看,算一算。” “看看它一天,到底能收上来多少钱。” “看看它,究竟是不是,你口中的……废路。” 说完,林尘不再看他,径直离去。 只留下郑坤,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好你个林尘!” “七日!就七日!” “我倒要亲眼看看!没了免费的噱头,没了朝廷的造势!你那条破路,还有谁会去走!” “不用你说!七日之后!我郑坤,一定亲自去!” 七日时光,转瞬即逝。 这七天里,整个京师,都因为“高速公路”这四个字,而彻底沸腾了。 无数的百姓,抱着好奇和体验的心态,乘坐着朝廷临时组织的免费公共马车,往返于京津之间。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那如履平地的舒适,让每一个体验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交口称赞。 而那些嗅觉敏锐的商人,更是没有浪费这宝贵的七天。他们利用免费的机会,疯狂地,试探性地,进行着货物的运输。当他们发现,以往需要三天才能打一个来回的生意,现在一天之内,甚至可以跑上两趟时,所有人都疯了! 高速公路的价值,已经被彻底证实! 无数的商行,开始疯狂地订购由工部新成立的“追风车辆制造厂”所生产的新型马车。更多的商人,则是摩拳擦掌,就等着免费期结束,正式收费的那一天,好大展拳脚! 而这一切,在郑坤看来,不过是虚假的繁荣。 是林尘用“免费”的噱头,吹起来的一个巨大泡沫而已! 他就不信,一旦开始收费,这虚火,还能烧得下去! 终于,第八日,到来了。 第944章 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马车,在走这条高速? 这一天,郑坤起了个大早。他没有穿官袍,而是换上了一身寻常员外的便服,只带了一个心腹仆人,乘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迫不及待地,赶往了京师东门。 他要亲自去津州走一趟! 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林尘的骗局,是如何被戳穿的! 马车,一路行至高速公路的入口处。 远远地,郑坤便看到了,一座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关卡”。 那是一排,建造得如同城门楼子一般的建筑,建筑下方,分出了七八个通道,每个通道前,都立着一个木制的岗亭。岗亭里,坐着身穿统一制服的收费人员。 通道的上方,更是悬挂着巨大的木牌,上面用醒目的大字写着——“慢车道”、“快车道”、“超快车道”、“货运车道”等字样。 入口处,数十名手持长枪的士兵,正在维持着秩序。 “老爷,您看……”仆人掀开车帘,有些咋舌地说道,“这……这阵仗,可真不小啊。” “哼!”郑坤不屑地冷哼一声。 仆人见状,不敢多言,只是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老爷,小的早上出来时听说。这高速免费的七日,人流量,简直都快把路给踩平了!好多体验过的百姓,都说这路,这车,真是神仙造的,好得不得了!” “多嘴!”郑坤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那仆人吓得一个哆嗦,当即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郑坤的马车,在士兵的指引下,缓缓驶入了一个收费通道。 岗亭里,一名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年轻员工,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这位客官,您好。欢迎使用京津高速公路。” 他看了一眼郑坤的马车,以及车上的人数,然后对照着旁边木板上的一张价格表,迅速说道: “您的马车,为小型客车,车上共计两人,载重较轻。按照收费标准,单程,共计收费三十文。” “请您在前方路口,选择最右侧的车道行驶,那是为您这种普通马车准备的‘慢车道’。”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印刷精美的、盖有官印的纸质凭证。 “这是您本次的高速通行证,请收好。祝您,旅途愉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功夫。 郑坤阴沉着脸,让仆人递过去三十文钱,接过了那张所谓的“通行证”。 马车,缓缓地,驶上了那条让他耿耿于怀的水泥大道。 一上路,郑坤便立刻感受到了不同。 路,太平了!平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都栽种着整齐的树木,不仅美观,似乎还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他感到心惊的。 真正让他瞳孔猛缩的,是路上的……车流量! “咻——!” 一辆黑色的“追风”号马车,如同离弦之箭,从他马车左侧的“超快车道”,一闪而过!带起一阵劲风! 郑坤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车身上的徽记,那辆车,就已经消失在了前方的视野尽头。 紧接着。 “哒哒哒哒——” 一列由四五辆大型货运马车组成的商队,满载着货物,从他左侧的“货运车道”,平稳而又快速地,超过了他。车身上,“四海商行”的旗帜,迎风招展! 而后,是福满楼的采办车队!是江南绸缎庄的运货马车!是北方药材行的车队! 一辆! 又一辆! 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各种各样的马车,在他的马车旁,呼啸而过! 郑坤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沉入了谷底。 他看着这繁忙得,甚至比京师城内主干道还要热闹几分的景象,脑海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疑问。 “这……这都已经不免费了!” “怎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马车,在走这条高速?!” “他们……他们难道都不知道,走这条路,是要收费的吗?!” 郑坤的马车,在那条名为“高速公路”的灰色巨龙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他原本以为,七日的免费狂欢过后,这条路会立刻被打回原形,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是一记又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郑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想不通! 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旁边的旧官道,是免费的吗?!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内心充满了怨毒与困惑之时,前方的道路,开始出现了拥堵。 “老爷,好像快到津州了。”仆人掀开车帘,探头望了望,“前面,似乎又要设卡检查。” 果然,马车缓缓前行了一段距离后,一座与京师入口处一模一样的收费站,出现在了眼前。这里,是京津高速公路的终点。 马车排着队,依次通过关卡。这一次,无需再缴费,只是由工作人员,收回那张纸质的“高速通行证”。 郑坤注意到,每一个岗亭里,都堆放着小山一般的铜钱!那叮叮当当的钱币碰撞声,在他听来,是如此的刺耳! 这……这才半天的功夫啊! 光是京师这一个方向过来的车,就收了多少钱? 若是再加上从津州往京师去的…… 郑坤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攥住了,痛得他无法呼吸! 马车,缓缓驶下了高速公路。 一股与京师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咸湿水汽与喧嚣活力的热浪,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郑坤,彻底呆住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眼前的津州,和他记忆中那个,有些破败萧条、百姓面带菜色、街道冷冷清清的边陲港口,完全,是两个世界! 宽阔的青石板路,干净整洁,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崭新商铺!酒楼、茶馆、钱庄、货栈……各种招牌,挂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 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第945章 焕然一新的津州 “快点快点!江南来的丝绸!刚下的高速!新鲜着呢!” “福满楼津州分号!今日开业大酬宾!京师名厨亲手烹饪的‘味精鸡汤’!不好吃不要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活的大黄鱼!刚从码头捞上来的!保证你到了京师,它还活蹦乱跳!” 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郑坤的马车,几乎是寸步难行! 他掀开车帘,目光呆滞地,望向远处的入海口。 只见那宽阔的河流之上,桅杆如林!成百上千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挤满了整个河道!有挂着龙旗的官船,有插着各色商号旗帜的货船,还有无数来回穿梭,负责摆渡和运货的小渔船! 船夫们那高亢嘹亮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力量感! 码头上,更是人山人海!无数的苦力,赤着膀子,喊着号子,将一箱箱的货物,从船上,搬运到马车上;又将一箱箱的货物,从马车上,装载到船上!形成了一个,高效而又繁忙的,完美闭环! 而在更远处的城门口,郑坤更是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想要进城的队伍,竟然,排出了足足一里地! 无数的官兵,手持长枪,正在竭力地维持着秩序!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疏导着人流与车流。那阵仗,比京师的城门,还要夸张数倍! 这…… 郑坤,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所认知的一切,他所坚信的一切,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老爷……咱们……还进城吗?”仆人看着自家老爷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进”郑坤深吸一口气。 往前了一会,郑坤的目光,被城门附近一处新开辟的,热闹非凡的所在,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座,用崭新的木料搭建起来的,巨大无比的院落。院落门口,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 “高速客运站”! 此刻,客运站的院子里,人声鼎沸。 数百名普通百姓,正自觉地排着几条长长的队伍。而在队伍的前方,十几辆专门用来载客的,经过改装的“追风”号大型马车,正静静地停靠在那里。 不时有坐满了乘客的马车,缓缓驶出客运站,汇入返回京师的车流之中。 郑坤的瞳孔,再次猛烈地收缩! 他看到了,那些衣着朴素的百姓,在心甘情愿地,排着队,掏出比水路船票,贵上数倍的价钱,去乘坐这所谓的“公共马车”!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人,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吗?! 放着便宜的,只要二十文钱的运河船不坐,非要来花这六十文的冤枉钱?! 他再也忍不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弄清真相的冲动,压倒了他所有的理智与骄傲! “停车!” 他对仆人吩咐道:“你在此地,等我片刻。切记,莫要暴露我的身份。”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一些,然后走下马车,径直朝着那群排队的百姓,走了过去。 他走到队伍的末尾,装作同样是等车的样子,对着身前一个看起来颇为健谈的中年汉子,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这位大哥,请了。小弟是外地来的,第一次到津州。看这里如此热闹,敢问,大家这是在排队,等车回京师吗?” 那中年汉子,为人很是热情,回头看了郑坤一眼,见他衣着不凡,谈吐斯文,便笑着答道:“是啊!兄弟!你也是要回京师?那你可排对地方了!这里,就是朝廷新开的客运站!坐这里的车,快得很!” “哦?”郑坤故作惊讶地说道,“这车,我也听说了,是快!可这车费,似乎也不便宜吧?我听说,一个人,就要六十文钱?” “六十文!没错!”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心疼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郑坤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最想问的问题。 “大哥,恕我多嘴啊。我来的时候,看到那运河码头上,也有不少客船。那船票,一个人,好像只要二十文。比这里,可是便宜了足足四十文呢!你们……为何,不坐那更为便宜的船呢?” 然而。 那中年汉子听完他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把周围排队的几个百姓,也都给逗乐了。 “哈哈哈……兄弟!你这话问的!一看你,就是个不常出门的读书人吧?”那汉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只看到了,这车票比船票贵了四十文。却没算过,另外一笔账啊!” 郑坤一愣:“另外一笔账?什么账?” 旁边一个年轻的后生,抢着解释道:“这位大叔!我来给你算算!” “你坐船,从津州回京师,快吗?” “不快。”郑坤下意识地回答。 “对!不快!”那后生一拍大腿,“顺风顺水,最快,也要一天一夜!要是遇上个逆风,或是河道堵塞,两三天,都有可能!” “咱们,就算它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你人在船上,总得吃饭吧?船上的饭,又贵又难吃!两顿饭,你省着点吃,怎么也得十文钱吧?” “晚上,你总得睡觉吧?你总不能在甲板上吹一夜的冷风吧?租一个最差的舱位,又要十文钱吧?” “这一来二去,你那二十文的船票,加上吃住,是不是,就变成四十文了?” 郑坤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只听那中年汉子,又接口说道:“这还只是你一个人的花费!你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就白白浪费在路上了!你若是像我这样,在京师做点小买卖的,这一天的功夫,我少说也能赚个百八十文!你说,我耽搁得起吗?” “还有我!”队伍里一个面带焦急之色的妇人,也大声说道,“我儿子在京师念书,得了急病!我要是坐船,等我赶到,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坐这车,三个时辰就到!别说六十文,就算是一百六十文,我也得坐啊!这,是救命的钱!” “是啊!” “就是这个理儿!” 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纷纷附和。 第946章 它能壮阳呀! 最后,还是那个中年汉子,笑着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所以啊,兄弟。” “朝廷出的这个好政策,你不能只看表面。” “这‘高速马车’,看似车费贵。但实际上,它给我们省下来的,是吃饭的钱,是住店的钱!” “更重要的,是给我们省下来了,时间!” “两相一比较,你告诉我。” “是那看似便宜,实则又慢又折腾,里外里花费差不多的水路更好?” “还是这,安安稳稳,舒舒服服三个时辰,就能让你从津州回到京师家里的高速路,更好?” “你说,我们,该怎么选?” 说完,他不再理会郑坤,转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人,兴高采烈地聊起了天。 只留下郑坤,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那中年汉子最后的话语。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输了…… 他引以为傲的,朝堂之上,算计人心的“大智慧”,在这一刻,竟然被一个普通百姓,用最简单的柴米油盐的“小账本”,给击得粉身碎骨! 郑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客运站的。 他失魂落魄地,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仆人见他面如死灰,吓得一句话也不敢问。 “进城。”郑坤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找个……客栈,吃饭。” 马车,再次艰难地,汇入了那拥挤的人潮。 这一次,郑坤不再抗拒,不再困惑。他只是麻木地,透过车窗,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他看到,码头上那些曾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苦力工,此刻,虽然依旧汗流浃背,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一种,对生活有了盼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笑容! 他看到,无数新建的货栈和工坊,拔地而起!空气中,弥漫着木屑、汗水和财富混合在一起的,充满活力的味道。 整座城市,就像一个,被注入了无穷生命力的巨人,正在苏醒! 这,是一种,名为“欣欣向荣”的气象! 马车,在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客栈门前停下。 郑坤带着仆人,走了进去。 客栈之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店小二们,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桌椅之间,来回穿梭,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却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客官里边请!两位吗?楼上还有雅座!”一个小二眼尖,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郑坤被引到二楼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客官,想吃点什么?”小二麻利地擦了擦桌子,将一本崭新的菜单,递了上来。 郑坤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点菜。他看着窗外那繁华的景象,忍不住问道:“小二,我且问你。我记得数月之前,津州,还并非如此景象。为何,这短短时日,便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小二闻言,顿时笑了,脸上露出了无比自豪的神情! “客官,您这可就问对人了!”他将毛巾往肩上一甩,打开了话匣子,“您说这变化,那可就大了去了!这一切,都得感谢咱们朝廷,感谢咱们那位,神仙下凡一般的威国公啊!” “哦?此话怎讲?” “您还不知道?”小二的嗓门,都高了八度,“就是朝廷修的那条路啊!那条叫什么……哦,对!高速公路!” “以前啊,咱们津州,守着这么大一个出海口,好东西不少!可就是运不出去!等慢悠悠地用船运到京师,什么都蔫了,臭了!卖不上价钱!” “可现在呢?”小二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有了那高速公路!我的乖乖!三个时辰!只要三个时辰!咱们津州码头刚捞上来的鱼,京师的贵人,就能吃上活的!这一下,咱们津州,可不就活过来了吗?!” “现在啊,全天下的商人都往咱们这儿跑!人一多,生意不就好做了?我们这些当伙计的,工钱,都跟着涨了两番呢!” 他说得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郑坤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菜单,随手指了指。 “那就……随便上几样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吧。” “好嘞!”小二高声应道,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客官,看您也是位有身份的人。小的,给您推荐几样,咱们店里,只有贵客才点得到的……‘特殊’菜肴?” “嗯?” “第一样,是咱们的‘金汤一品鲜’!”小二的眼睛,闪闪发光,“这汤,和您在别处喝的,绝对不一样!它里面,加了太子殿下亲自研发的神物——‘味精’!那鲜味,啧啧,能把您的舌头都给吞下去!” “第二样,便是咱们津州本地的特产——‘蒜蓉烤生蚝’!” 小二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客官,这生蚝,可是威国公,亲自教咱们津州百姓,在近海养殖的!您别看它长得不起眼……” 郑坤看着菜单上那昂贵的价格,眉头一皱:“这汤,比京师福满楼的头汤,还要贵上三成?还有这生蚝……不过是海边常见的贝肉,竟也敢卖出如此天价?” “哎哟!我的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小二连忙解释道,“这价钱,贵!但贵得有道理!” “那‘味精’,是皇家秘方,千金难求!咱们能弄到一点,那都是天大的福分!味道,绝对值这个价!” “至于这生蚝嘛……”小二的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他凑到郑坤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客官,这可是好东西啊!大家吃了之后,都说……它能,壮阳呀!” “您想想,您要是家中有几房美妾……嘿嘿……” “这生蚝,配上咱们秘制的蒜蓉,用炭火一烤!那滋味……啧啧……吃完之后,保证您,龙精虎猛,夜夜笙歌!” 郑坤的脸,瞬间,涨成了一片猪肝色! 他堂堂朝廷侍郎,竟然,被一个店小二,当面用如此粗鄙之言来推销菜品! 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想发火,想拍案而起,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二,给拖出去乱棍打死! 然而,当他对上那小二,清澈而又充满善意的眼神时,他所有的怒火,都像是被一盆冰水,给瞬间浇灭了。 他知道,小二没有恶意。 这,或许就是津州如今,最真实的市井文化。 郑坤沉默了良久,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那就……都来一些吧。” 第947章 这赌约,老夫输了 这一顿饭,郑坤食不知味。 那所谓的“金汤一品鲜”,入口之后,确实有一种霸道蛮横的鲜美,瞬间便能攫取人的全部心神。可这股鲜味,钻入郑坤的喉中,却化作了无尽的苦涩。 因为他知道,这味道,代表着太子任泽鹏的成功,代表着林尘的远见。 那盘“蒜蓉烤生蚝”,卖相粗犷,入口却滑嫩肥美,带着一股海洋独有的气息。尤其是那股传说中“壮阳”的功效,更是让邻桌的几个富商,吃得满面红光,赞不绝口。 可这等活色生香的景象,落在郑坤眼中,却只剩下了刺骨的冰凉。 因为他知道,这生蚝,代表着津州百姓生计的改变,代表着林尘那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恐怖能力! 味精,生蚝,高速公路…… 这三者,如同三根粗壮无比的绞索,将津州从贫穷的泥潭之中,硬生生地给拽上了青云! 郑坤机械地咀嚼着,如同嚼蜡。 他输了。 只是作为朝廷侍郎,作为士大夫阶层的骄傲,不允许他就这么轻易地低头认输。 他还在寻找能够让他挽回颜面的借口。 “盈利……” 他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对!盈利! 赌约的关键,在于盈利! 就算这条路,真的让津州脱胎换骨,就算它真的深受百姓和商贾的拥护。但只要它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收回那八十万两的成本,那他郑坤,就没有输! 林尘,依旧是欺君罔上! 想到这里,郑坤那死灰般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垂死挣扎的火光。 他扔下一块碎银,甚至没有等小二找零,便带着仆人,匆匆离开了客栈。 他要立刻回到京师! 他要去户部,去盯着账本! 马车,再次艰难地,朝着高速公路的入口驶去。 或许是因为下午,返回京师的车流,比来时,还要拥堵几分。 郑坤的马车,只能随着车流,缓慢地排队等候。 就在他心烦意乱,掀开车帘催促仆人快一些时,他的目光忽然与不远处,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对上了。 那中年人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他正带着几名官吏,在入口处视察着什么。当他看到郑坤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和惶恐的神色! “下官……下官津州知府,叩见郑侍郎!” 刘文博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身后那几名官吏,也跟着行礼! 郑坤的脸,有些挂不住,他本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可现在被刘文博这么一喊,周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了过来! 那些排队的商人、百姓,都用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甚至是一丝鄙夷的复杂眼神,看着他。 “郑侍郎?就是那个,在朝堂上,处处跟威国公作对的郑大人?” “好像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哼!还能做什么?肯定是眼红咱们津州的好日子,眼红国公爷的功绩,跑来挑刺的呗!” “嘘!小声点!咱们可得罪不起……” 周围的议论声,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郑坤的耳朵里。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如同开了染坊一般! 郑坤看着这个津州知府,心中,忽然一动。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刘知府,本官看,这高速公路,车马倒也川流不息。” “此路,如今的盈利……如何啊?” 他问这话的时候,心中,其实已经预设好了答案。 无非就是,刚刚开始收费,收入尚不稳定,或是,每日收入,不过寥寥数十两银子云云。 毕竟,八十万两的成本,压在那里! 他就不信,靠着这点三瓜俩枣的过路费,林尘,真能逆天改命! 刘文博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回侍郎大人的话!” 他躬身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底气! “这京津高速路,其每日的收入情况,按照章程,是由我们津州府、京师应天府以及户部,三方共同派遣账房,进行监督和审计的,所以,下官对这收入,也知晓一二。” “具体的总账,下官暂时还不得而知,毕竟,这才刚刚收费一天。” “不过……” “仅仅是一天,从清晨开卡,到傍晚封路。光是咱们津州入口这边,收取的费用,经过三方账房的初步核算……” “就已经,超过了三百两白银!” “而京师那边的入口,车流量,比咱们这边,只多不少!” “两地相加,保守估计……” 刘文博抬起头,“一日之收入,已逾……六百两!” 六百两? 郑坤的脑子里,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一日?! 他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疯狂地计算了起来! 一月,便是一万八千两! 一年,便是……二十一万六千两! 八十万两的成本…… 最最多三年零八个月! 就能连本带利全部收回! 而一条水泥路的寿命,何止四年?! 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这哪里是什么耗空国库的废路?! 这分明就是一台会下金蛋的巨龙啊! 郑坤感觉,天旋地转! 那个津州知府刘文博,还在眉飞色舞地,向他禀报着什么……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路一通,咱们津州的税收,那是打着滚地往上涨啊!下官预计,今年年底,咱们津州上缴国库的税银,至少,能翻上三番!” “还有码头的泊船税,商铺的交易税……” “这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托了威国公的神机妙算啊!” 这些话,郑坤,已经听不清了。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仆人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将他从失神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我没事……”郑坤摆了摆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津州知府。 “本官……乏了。” “回京。” 说完,他便重重地,放下了车帘。 刘文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郑坤那冰冷决绝的态度给噎了回去。他只能恭恭敬敬地行礼。 “恭送郑侍郎。” 马车再次驶上了高速公路。 郑坤叹了口气。 “这赌约……” “的确,是老夫……输了。” 第948章 京津高速路,无可复制! 一月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太极殿这座代表着大奉最高权力的殿堂之内,映照出百官身上那华美的朝服,以及他们脸上,那各不相同的心思。 郑坤站在队列之中,低垂着头,身形前所未有的萧索。 从津州归来后,他便一直沉默寡言。 那六百两的日收入,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彻底压垮了他所有的骄傲与坚持。他知道,自己与林尘的这场惊天豪赌,已经输得,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启奏陛下!” 户部尚书陈文辉,手持玉笏,满面红光地从队列中走出。他那向来沉稳的声音里,此刻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 “臣,有天大的喜讯要奏!”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是精神一振!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身着九龙衮袍,神情威严,淡淡地说道:“陈爱卿,讲。” “遵旨!” “京津高速公路,自正式设卡收费以来,已历时一月!” “经由我户部,会同京师应天府、津州知府衙门,三方账房,日夜不休,共同审计核算!” “截至昨夜子时!” “一月之内,京津高速公路,通行费总计收入……” 他故意在这里,顿了一顿,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充满了好奇与期待的脸庞。 “总收入,共计——白银,十四万三千二百七十四两!” 轰——!!!!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头顶,轰然炸响!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表情—— 那是仿佛听到了神话一般的,呆滞与震撼! 十四万三千二百七十四两?! 一个月?! 这是在抢钱吗?! 不!就算是抢钱,也没有这么快的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座金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平静湖面! “陈尚书,您……您没算错吧?!” “一个月,接近十六万两?!一年,一年就是近两百万两!天啊!” “八十万两的成本,不到半年!不到半年就能全收回来?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神迹!这绝对是神迹!威国公,真乃神人也!” 无数的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狂热! 就连龙椅之上的任天鼎,在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抹浓烈的潮红! “好!好!好啊!” 任天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猛地一拍龙椅! “哈哈哈哈——” 他那爽朗而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笑声,回荡在太和殿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的议论声,都给压了下去! 百官,连忙跪倒在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天佑大奉!国运昌隆!” 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中,郑坤,依旧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他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的木偶,呆呆地,望着那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帝王,嘴里,一片苦涩。 就在此时,工部尚书郑有为,这位林尘在朝堂之上,最坚定的盟友之一,满脸激动地,越众而出! “启奏陛下!” “京津高速路之大获成功,已然证明,此乃利国利民,一本万利之不世国策!” “臣,郑有为,在此,大胆提议!” 他猛地一撩官袍,重重跪下,声音,铿锵如铁! “请陛下,即刻下旨!将高速公路,在全国范围之内,全面推行!” “臣以为,最少,要保证我大奉十三省,每一个省,都要修出一条,贯通南北,连接东西的,主干道出来!” “届时,我大奉,将血脉通畅,政令通达,商贸通畅!万邦来朝,指日可待!” 郑有为的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立刻,便引来了一大片官员的附和! “臣,附议!此乃千秋伟业,当立刻推行!” “没错!趁热打铁!让这财富巨龙,盘踞在我大奉的每一寸土地上!” 然而,就在群情激奋之际,一个冷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素有“铁面判官”之称的六科给事中,邬思辨,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 “邬大人?”郑有为眉头一皱。 邬思辨先是向任天鼎行了一礼,随即,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郑尚书所言之宏图伟略,臣,亦心向往之。然,凡事,过犹不及。” “京津高速路,之所以能有今日之盈利奇迹,皆因其连接的,乃是我大奉之心脏——京师,与我大奉之咽喉——津州港。其地位之特殊,无可复制!” “敢问郑尚书,若是在那穷山恶水的西南,或是地广人稀的北境,也耗费巨资,修建如此神路。可能,也会有如此之高的车马流量?也能,在短期之内,收回成本吗?” “这……”郑有为一时语塞。 只听邬思辨继续说道:“修路,乃是国之大计,耗费,更是动辄以百万两计!如今,十三省,同时上马!纵然,目前我大奉国库,因威国公之种种奇策,而有所盈余。但,恐怕,也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 “一旦国库空虚,而所修之路,又无法如京津路这般,迅速盈利。届时,若边关有警,或是国内有灾,我等,又该拿什么,去应对?” “所以,臣以为,此事,当徐徐图之!可先在江南,或是中原之地,再择一二繁华富庶,商贸流通之要道,先行修建。待其成功之后,再行推广,方为万全之策!” 邬思辨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许多人那狂热的头脑。 就连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郑有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 大殿之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椅之上的任天鼎身上。 任天鼎,此刻,也已经从最初的狂喜之中,冷静了下来。 他沉吟了片刻。 不得不说,邬思辨,不愧是能被他委以重任的肱骨之臣。这份冷静与远见,实属难得。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 “邬爱卿,所言,甚是。” “全国推广之事,不可一蹴而就。” “此事,交由内阁与六部,共同商议。尽快,给朕,拿出一个,分批次,分阶段的,可行性方案来!” “退朝!” 第949章 朕没要他死,他就不能死! 退朝之后,任天鼎C “吕进。” “奴婢在。” “去,将朕珍藏的那一饼‘大红袍’,给朕沏上!今日,朕要与太子,好好品一品!” “遵旨!” 不多时,太子任泽鹏,便闻讯赶来。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坐。”任天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 任泽鹏看着父皇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悦,心中,也是与有荣焉。 “父皇,今日,可是因为高速路之事,而龙心大悦?” “何止是大悦!”任天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满脸陶醉,“泽鹏啊,你是不知道。当陈文辉,报出那个数字的时候,朕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八万两!半个月啊!朕,穷尽想象,也不敢想,这世上,竟有如此赚钱的买卖!” 他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眼神,变得悠远。 “说起来,林尘那小子,今日,怎么又没来上朝?”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与倚重。 任泽鹏闻言,苦笑了一声。 “回父皇。林师他,最近,确实是分身乏术。” “哦?他又在捣鼓什么新鲜玩意儿?” “林师说,他设在京师大学堂的那个……‘蒸汽实验室’,已经到了最最紧要的关头。若是成功,便可,让钢铁自己动起来,拥有,远超牛马的,无穷之力!” “让钢铁自己动起来?”任天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不解。 但他并没有深究。 因为,林尘,创造出的,让他无法理解的奇迹,已经太多太多了。 他只是,习惯性地,选择了,相信。 “由他去吧。”任天鼎摆了摆手,随即,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限感慨的叹息。 “泽鹏啊。” “儿臣在。” “你算算,从林尘入京,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接近两年的时间吧?” “是,父皇。” “两年……”任天鼎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短短两年,我大奉,却仿佛,换了人间!” “国库,从当初的,捉襟见肘,到如今的,日进斗金!” “军队,从当初的,刀枪剑戟,到如今的,火枪火炮!” “津州,从当初的,蛮荒之地,到如今的,黄金之城!” “就连朕这宫里,都吃上了,鲜美无比的味精,与那,能让天下男人,重振雄风的生蚝!” 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拜那小子所赐啊!” “朕,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上天派来,辅佐我父子二人的,谪仙人!” 任泽鹏听着父皇的感慨,心中,也是与有荣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 “报——!!!” 一个,凄厉而又急促的,变了调的呐喊声,猛地,从殿外传来! 紧接着,一名身披轻甲,满身尘土,口干舌燥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的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由汗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痕迹! “八百里加急——!!!”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御书房内,那温馨而又祥和的气氛! 任天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股,属于帝王的,滔天煞气,轰然爆发! 八百里加急! 军国大事! 非边关沦陷,非京师危急,不得动用! 难道是……又有战争了?! 那信使,冲到殿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半跪在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启……启禀陛下!” “白马将军陈英,自西南边陲,八百里加急血书来报!” 信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被鲜血,浸透了大半的奏折,高高举起! “西南,三十六路土司,联合发动叛乱!” “镇国公,在巡视边防途中,遭奸人下毒,遇刺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邻国,播求国,趁火打劫!已悍然发兵十万!越过边境,长驱直入!进入我大奉,西南境内!” 三个消息! 每一个,都如同一柄,千斤巨锤!狠狠地,砸在了任天鼎的心脏之上! “啪嚓!” 他手中的那个,价值连城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毫无所觉! “竖子!安敢欺我!!!”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滔天怒火,从他的胸中,轰然爆发! 整个御书房,瞬间,温度骤降,如坠冰窟! 太子任泽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镇国公,那可是他母亲的亲哥哥,是他嫡亲的舅舅啊! “吕进!”任天鼎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奴婢在!” “传朕旨意!” “立刻去五军都督府!宣,虞国公朱照国、信国公、杜国公,入宫觐见!” “去兵部!宣,兵部尚书赵玄素!” “去户部!宣,户部尚书陈文辉!” “去吏部!宣,吏部尚书王奎!” “半柱香之内,朕,要在御书房,见到他们的人头!迟到者,斩!” “遵旨!”吕进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父皇!”任泽鹏焦急地问道,“此事……要不要,通知林师?” 任天鼎,在暴怒之中,仅存的理智,让他,陷入了片刻的沉吟。 西南之乱,叛乱,下毒,外敌入侵……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太狠了!也太巧了! 这背后,绝对,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一切! 此事,非同小可! 必须,要有那个,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小子,在场! “让他来!”任天鼎的眼神,变得无比狠厉! “再传一道旨意!” “让神机营指挥使朱能,也给朕,滚过来!” “陈英那小子,是林尘和朱能,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三个,穿的是一条裤子!” “朕倒要看看!” “是何方宵小,敢动我大奉的镇国之柱!敢犯我大奉的,西南边疆!” “朕,要让他,满门……陪葬!”!” 第950章 威国公麾下的白虎营,最为合适 威国公府,后院。 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座精致的凉亭下,欢声笑语不断,冲淡了空气中的燥热。 “徽音,来,到爹这里来。” 林尘半蹲在草地上,张开双臂,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不远处,一个穿着粉色襦裙、扎着两个可爱小揪揪的女娃,正看着他,然后朝他爬来。她便是林尘与安乐公主的女儿,林徽音。 “夫君,你慢点,别吓着孩子。”一旁,身着素雅长裙的徐璃月,眉眼间尽是温柔,轻声提醒道。 安乐公主则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她双手叉腰,故作不满地嘟着嘴:“林尘!你又抢我女儿!徽音,别理他,到娘这里来,娘给你糖吃!” 说着,她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块晶莹的麦芽糖,在女儿面前晃了晃。 小徽音立刻被吸引,看看满脸期待的父亲,又看看手里有糖的母亲,陷入了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抉择。最终,美食的诱惑战胜了一切,她果断地转了个弯,爬向安乐公主的怀里。 “哈哈哈,还是我赢了!”安乐公主得意地抱起女儿,在林尘面前做了个鬼脸,活泼刁蛮的性子一览无余。 林尘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不远处的石凳上,夏若雪正娴静地为大家准备着冰镇的酸梅汤,她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噙着一抹恬淡幸福的微笑。 家人的陪伴,女儿的笑语,构成了此刻林尘生命中最温馨的画卷。他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幸福,仿佛世间所有的纷争与烦恼都已远去。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亲卫统领赵虎快步从前院走来,神色凝重,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 “公子。”赵虎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 林尘见他这副模样,便知有要事发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有一封加急密信。”赵虎沉声道。 林尘眉头微蹙:“急报?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不应该直接送往宫中或内阁吗?” “是西南来的,指名要亲手交给您。”赵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西南! 听到这两个字,林尘心中当即一凛。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安乐公主和徐璃月道:“你们先带徽音回屋,我处理些事情。” 女人们也看出了气氛不对,知趣地抱着孩子离开了。 林尘带着赵虎走到一旁的庭院角落,从信使手中接过那封带着火漆印的密信,立刻拆开。信是陈英写的,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切,显然是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写就。 信上的内容,让林尘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镇国公陈匹夫巡视时,遭人下毒刺杀,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与此同时,西南数个最大的土司部落突然联合发动叛乱,围攻官府,屠戮驻军!更致命的是,邻国播求国,悍然撕毁和平协议,陈兵十万,越过边境,与叛乱土司形成犄角之势,直逼大奉西南重镇! “砰!” 林尘手掌一合,信纸在他掌心被内力震为齑粉。 他的脸色阴沉如水。西南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事,绝非偶然!陈家在西南经营数十年,根基稳固,那些土司素来敬畏有加,怎会突然联合反叛?还勾结了外敌?这背后,必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正在他思绪急转之际,一名家仆匆匆来报:“国公爷,宫里来人了,是司礼监的公公,请您即刻入宫面圣!” “知道了。”林尘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对赵虎道:“备马,这就去。” 皇宫,御书房外。 林尘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朱能。 “尘哥!”朱能一看到他,立刻大步迎了上来,双眼通红,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英哥那边出大问题了!” 显然,朱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第一时间获取了消息。 林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肃穆:“我都知道了,发生大事了。别急,我们先进宫。” “嗯!”朱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与怒火,跟在林尘身后。 两人快步走进御书房,发现这里早已站满了人。 皇帝任天鼎端坐于龙案之后,面沉似水。太子任泽鹏侍立一旁,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下方,虞国公朱照国等几位军方大佬赫然在列,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工部尚书郑有为这几位六部重臣也悉数到场。 整个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臣,参见陛下!”林尘与朱能躬身行礼。 “免礼。”任天鼎抬了抬手,直接切入主题,对司礼监大太监吕进道:“吕进,将西南的军情,再为威国公复述一遍。” “喏。” 吕进尖细的嗓音响起,将那份足以震动整个大奉朝堂的军情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待吕进说完,任天鼎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臣子,沉声问道:“诸位爱卿,西南危局,当如何应对?” 话音刚落,虞国公朱照国便第一个站了出来,声如洪钟:“陛下!西南乃我大奉疆土,镇国公乃国之柱石!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叛逆,此乃国耻!臣请战,当立即派兵前往西南,剿灭叛匪,驱逐外敌,扬我大奉国威!” 其余几位都督也纷纷附议,皆是主战之意。 “派兵是必然。”户部尚书陈文辉这位大管家,首先考虑的还是实际问题,他皱眉道,“可……派京师大营前去吗?京营虽兵强马壮,但动辄数十万人。人吃马嚼,军械粮草,后勤物资的筹备与运输,绝非一日之功。等大军开拔到西南,恐怕也要数月之后了,届时战局如何,殊难预料。” 刚刚从辽东回京的信国公点了点头,补充道:“陈尚书所言有理。臣还有一虑,西南之地,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我朝在当地亦有不少驻军。若派去大军,反而施展不开,陷入泥潭,于事无补。依臣之见,此战的关键,不在于人多,而在于精锐!” 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定格在林尘身上:“所以,要派就派精兵,以雷霆之势,直捣黄龙!我看,威国公麾下的白虎营,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林尘。 白虎营,这支由林尘一手打造的新军,在之前早已证明了它的强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术灵活,尤其擅长长途奔袭,确实是眼下最完美的选择。 第951章 出征 任天鼎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尘身上,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林尘,你……愿意去吗?” 这个问题,既是询问,也是一种试探。他知道西南凶险,也知道林尘刚刚成家,女儿尚在襁褓。 不等林尘回答,一旁的朱能已经按捺不住,抢先一步大声道:“陛下!肯定去啊!除了我们白虎营,还有谁更合适!” “朱能!不得多嘴!”朱照国立刻回头,对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儿子低声呵斥,“陛下问的是威国公!” 林尘却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上前一步,对着任天鼎躬身一揖,目光坚定,声音清晰而有力。 “陛下,虞国公说笑了。朱能说得没错。” “这一次,为国为友,我们白虎营,责无旁贷!” …… 御书房的决议一定,整个大奉王朝的战争机器便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命令下达的当天,赵虎与朱能便手持兵符帅印,直奔京郊的白虎营大营。作为林尘一手带出的精锐,白虎营的动员能力远非寻常军队可比。一声令下,数万将士便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战前准备,打包行囊,检查兵刃,领取干粮,一切都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数十名背负圣旨的信使快马加鞭,从京师四散而出,沿着通往西南的官道疾驰而去。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赶在大军之前,通告沿途所有州县,即刻开始筹备粮草物资,确保大军过境时能够得到最迅速的补给。 白虎营的动作快如闪电,充分展现了这支王牌之师的恐怖执行力。 短短五日之后。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威国公府内已是灯火通明,气氛肃穆。 林尘的卧房之中,下人们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那副象征着赫赫战功的玄铁战甲。冰冷的甲胄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射着幽幽的寒光。 父亲林如海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儿子褪去常服,换上戎装。他的神色无比复杂,有为儿子手握重兵、国之栋梁的骄傲,更有对西南战场刀剑无眼的深深担忧。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当林尘穿戴整齐,英武不凡地轉身看向他时,林如海才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只說了四个字: “活着回来。” “父亲放心。”林尘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徐璃月和安乐公主早已是眼圈泛红。徐璃月默默为林尘整理着披风的系带,动作轻柔,满是关切。而一向活泼刁蛮的安乐公主,此刻也敛去了所有娇憨,只是紧紧地抓住林尘的臂甲,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闷声道:“早点回来,我和徽音都等你。” 林尘心中一暖,轻轻抚了抚两位爱妻的秀发,随后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府门。 府门之外,晨光熹微。高达与赵虎早已牵着战马,肃立等候。 高达看到林尘出来,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沉声道:“走吧。” 林尘点了点头,接过缰绳,动作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三人一抖缰绳,策马朝着京师南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京师南城门外,广阔的校场之上,此刻已是旌旗招展,杀气冲天。八千名白虎营将士身披重甲,手持利刃,早已集结完毕,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朱能同样一身戎装,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早已等候在队伍的最前方。 当看到林尘他们三骑绝尘而来时,校场之上,数万道目光瞬间聚焦过去,那眼神中充满了绝对的信任与狂热。 林尘策马来到阵前,勒住缰绳,目光扫过眼前这支气势如虹的大军,他看向朱能,沉声问道:“朱能,这一次让你带的工匠,都带了吗?” 朱能立刻挺直腰杆,大声回答:“回禀大都督!都带了!还有足够的火器和火药,一些按你要求去瘴气和毒虫的药也都准备好了!” “很好。”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向前一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出发!” “吼!” 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庞大的军阵开始缓缓移动,最终汇成一股钢铁洪流,沿着平坦宽阔的水泥路,朝着西南方向浩浩荡荡地开拔而去。道路两旁,无数早起的京师百姓自发前来送行,他们驻足观看,对着那面“林”字帅旗指指点点,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期盼。 得益于京师附近已经铺设完成的水泥路,大军在行进的头两日,简直如履平地。近万人的军队,都能保持着极高的行进速度,卷起一路烟尘,朝着南方滚滚而去。 然而,当行军进入第三日,脚下平坦坚实的水泥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传统官道。 战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步兵们更是深一脚浅一脚,行进的队列也不复之前的整齐划一。 “呸!真他娘的难走!”朱能骑在马上,感受着剧烈的颠簸,忍不住抱怨起来,“这破官道就该早点全修成水泥路!等打完仗回去,我非得跟尘哥你提提,这路实在太影响行军了!” 一旁的赵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感受着空气中愈发明显的湿热,沉声道:“国公,往南走,天是越来越热了。将士们虽然都带着解暑的药丸,但长时间在这种官道上行军,体力消耗还是太大了。” 林尘没有理会两人的抱怨,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那片黛青色的山脉,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预示着前路将更加艰险。 他勒住马,扭头看向身边一名皮肤黝黑、身材精悍的向导。这名向导是兵部从西南调来的本地人,熟悉山川地理。 “还有多久能到西南苍州?”林尘沉声问道。 那向导脸上带着敬畏之色,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都督,咱们现在还没出中原,刚到荆湖省地界。从这里进入西南省,翻过眼前这片巫云山,才能抵达苍州。山路难行,很多官道都十分狭窄,大军恐怕施展不开。就算一切顺利,少说……也还要十天半个月的光景。” 十天半个月! 林尘的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战机稍纵即逝,他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路上。 “传我将令!”林尘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严厉,“全军轻装简行,除武器、干粮与必备药品外,其余辎重可暂缓运送!每日行军时间延长两个时辰!全速前进!” 第952章 孔先生,以您之见,该当如何 西南,巫云山深处,密林遮天蔽日。 在一处被硬生生开辟出来的巨大山谷中,播求国的军旗混杂在一起,迎风招展,透着一股野蛮而张狂的气息。 中军大帐之内,酒肉的香气与将领们粗野的叫嚣声混作一团。 “哈哈哈!将军神机妙算!那陈匹夫老儿一倒,整个西南的防御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待我们拿下苍州,杀进大奉腹地,到时候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娘们,要多少有多少!” “敬将军一杯!此战功成,将军当为我播求国第一功臣!” 被众人吹捧的主帅尼玛松赞,端坐在主位之上,脸上挂着豪迈的笑容,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他外表看似粗犷,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与算计。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头脑简单、只知杀戮享乐的武将,投向了角落里那个安静品茶的身影。那人一袭青衫,面容儒雅,与帐内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位误入狼群的学者。 此人,正是孔明飞。 昔日,他离开京师后充当江南琅琊王的首席幕僚,一手策划了那场声势浩大的叛乱。然而随着林尘的横空出世,琅琊王兵败身死,他则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仓皇南逃。他深知大奉虽大,却已无他容身之处。凭着过人的心智和毒辣的眼光,他一路向西,穿过凶险的蛮荒之地,直奔西域,最终竟让他寻到了新的靠山——对大奉虎视眈眈的播求国。 尼玛松赞放下酒碗,帐内的喧嚣瞬间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诸位将军的豪情,本帅心领了。”尼玛松赞缓缓开口,声音洪亮,“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大奉朝廷绝不会坐视西南糜烂,援军已在路上。我们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一名将领不以为然地嚷道:“将军怕什么!大奉的军队从京师走到这,腿都走断了!我们以逸待劳,又有天险可守,他们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蠢货!”尼玛松赞冷哼一声,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你以为大奉的军队,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些废物吗?” 他不再理会那名面色涨红的将领,而是将目光转向孔明飞,语气变得谦和了许多:“孔先生,依您之见,大奉此次会派何人领兵?” 孔明飞放下茶杯,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凛。他缓缓起身,走到巨大地图前,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陈家在西南的根基已乱,朝廷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叛乱,稳定局势,放眼整个大奉,领兵之人,只可能有一个。”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威国公,林尘。” “林尘!” 这个名字一出,帐内不少播求国将领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尼玛松赞的眼神也瞬间凝重起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他作为播求国使臣出使京师时的情景。 在朝堂之上,在酒宴之间,他亲眼见识过那个年轻人的手段。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言语如刀,滴水不漏。几番交锋下来,自己这边非但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他三言两语就挖了好几个坑,吃了不小的暗亏。 从那时起,尼玛松赞就断定,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未来必成播求国之心腹大患! “孔先生说得没错。”尼玛松赞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此人,绝不能留!若是能在此战中,将他彻底扼杀在西南的群山之中,那么就算我们拿不下几座城池,对大奉造成的打击,也远胜于攻城略地!” 孔明飞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那笑容带着一丝阴冷的意味:“将军能看到这一点,说明将军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杀一个陈匹夫,只是斩断了大奉在西南的一条臂膀。可若是杀了林尘……”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那便是打断了大奉的擎天之柱!大奉的国运,至少要倒退十年!”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可那林尘手握白虎营,战力非凡,我们……该如何杀他?” 孔-明飞冷冷一笑,仿佛在看一个白痴:“硬碰硬,那是莽夫所为。我们为何要与他硬碰硬?” 他走到尼玛松赞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将军,别忘了,那些土司已经叛乱,他们就是最好的炮灰和诱饵。而且,您埋在陈家军内部的那几枚棋子,不是至今还未动用吗?” 尼玛松赞的眼睛猛地一亮,闪烁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 孔明飞继续幽幽地说道:“我们只需设下一个局,一个让他林尘自认为能够轻易看穿,却又不得不钻进去的死局。西南的十万大山,就是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坟场!”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帐外,山风呼啸,仿佛无数冤魂在嘶吼,一场针对林尘的惊天阴谋,正在这深山之中悄然织就。 十一天后。 “驾!” 林尘一鞭抽在马臀上,“墨麒麟”发出一声嘶鸣,奋力踏过最后一段泥泞的羊肠小道。眼前,豁然开朗! 连绵不绝的群山向两侧退去,一片广阔的平原出现在大军面前。平原的尽头,一座雄伟的城池巍然屹立,那便是西南重镇——苍州。 “吁——” 林尘勒住缰绳,身后的白虎营将士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整整十一天的急行军! 自从离开平坦的水泥路,他们所走的路便越来越难。官道狭窄得仅能容纳两马并行,更多的时候,他们甚至要穿越没有路的原始丛林,走在湿滑难行的羊肠小道上。 西南的湿热气候,林中毒虫的叮咬,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这支来自北方的精锐之师。然而,没有一个人叫苦。凭借着林尘事先准备的特效药膏和药丸,以及将士们钢铁般的意志,他们硬生生将原本向导口中“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压缩到了十一天! 这,就是白虎营! 此刻,苍州城头之上,已经戒备森严。城墙上站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一面绣着“陈”字的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宣示着此城未落。 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兵从城中疾驰而出。为首一人,身穿银甲,面容坚毅,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与悲愤,正是白马将军,陈英! “尘哥!朱能!” 当看到林尘和朱能的身影时,陈英那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声音都有些哽咽。 “英哥!”朱能也跳下马,一个熊抱狠狠地抱住了他,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你小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尘也下了马,看着眼前这位昔日一同在京师把酒言欢的兄弟,如今却是一脸风霜,眼中布满血丝,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陈英松开朱能,对着林尘重重一拳捶在他的胸甲上,眼眶泛红:“我才离京不过数月,没想到……我们兄弟三人,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他苦笑一声,声音沙哑:“若是在平日,我定要拉着你们二人,不醉不归。只可惜现在……” “兄弟之间,何须多言。”林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废话少说,先去看陈伯父。” “好!”陈英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林尘回头对赵虎下令:“传令下去,白虎营于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同时派出斥候,警戒四周!” “末将遵命!”赵虎领命而去。 随后,陈英亲自带着林尘、朱能、高达等几名核心将领,进入了苍州城。 一入城中,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来回穿梭,许多民居的门口,都挂上了白幡,显然是在叛乱初期,有亲人不幸遇难。 “我陈家世代为大奉镇守西南,数十年不敢懈怠。”走在路上,陈英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不甘,“我父亲更是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了这里。没想到,那些狼心狗肺的土司,竟然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林尘的目光扫过街道的景象,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他开口问道:“此前,我曾与陈伯父提过‘改土归流’之策,难道没有施行吗?” 所谓的“改土归流”,便是废除土司的世袭统治,改由朝廷派遣流官进行直接管理。这是从根本上解决土司割据问题的唯一办法。 陈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怎么没试过?我父亲回来后,便立刻着手推行。可这无异于要从那些土司身上割肉啊!他们世袭罔替,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土皇帝,哪里肯轻而易举地将权力交出去?” “父亲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总算有几个实力较弱的土司部落表示愿意归附朝廷。父亲大喜过望,为了表示诚意,还亲自前往其中最大的一个部落‘乌卡部落’的军营巡视,以示亲近与信任。” 说到这里,陈英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可谁能想到,那乌卡部落的土司,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假意归顺,实则早已与播求国勾结!就在我父亲与他饮酒之时,酒中有毒,更有刺客从旁杀出!” “这一次,就是这个该死的乌卡部落,直接反水,还与数个大土司联手,行刺我爹!” 林尘拍了拍陈英的肩膀。 穿过戒备森严的重重庭院,陈英带着林尘和朱能,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卧房之外。 这里是镇国公府的绝对禁地,门口站着两排最忠心的亲兵,一个个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尘哥,我爹他……就在里面。” 陈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混合着一丝不祥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尘和朱能对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四角燃着安神的熏香,但依然压不住那股沉闷压抑的气氛。一张宽大的卧榻之上,昔日里威风凛凛、声如洪钟的镇国公陈匹夫,此刻正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地躺在那里。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敷着湿布,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依然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在他的肩胛骨位置,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暗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 一位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坐在榻边,手持金针,小心翼翼地在陈匹夫手臂的几处穴位上施针,试图用这种方式激发他的生机,但效果显然微乎其微。 “王大夫,我父亲情况如何?”陈英走上前,声音嘶哑地问道。 那位被称为王大夫的本地名医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回禀少将军,国公爷体内的奇毒,老夫已经用‘百草解毒汤’配合金针渡穴之法,清除了七七八八。按理说,余下的些许残毒,凭国公爷的深厚内力,理应能够自行化解,苏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里,陈英和朱能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希望。 然而,王大夫话锋一转,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可是……坏就坏在刺客的那一刀上!那柄淬毒的匕首,不仅毒性猛烈,上面更是沾染了极其污秽的‘破伤’之邪!此邪气循着伤口侵入国公爷体内,与残毒纠缠在一起,化作了一股霸道无比的热毒!” 他指着陈匹夫的伤口,痛心疾首地说道:“如今这股热毒盘踞在伤口附近,不断腐蚀着国公爷的血肉生机,这才导致国公爷高热不退,神识昏沉,迟迟无法醒来!老夫行医一生,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棘手的病症,各种清热解毒的方子都用了,却……却都如泥牛入海,不起作用啊!恕老夫无能!” 第953章 李太医,你来为国公爷瞧瞧 这名李太医乃是太医院中精擅外科与疑难杂症的高手,也是林尘此次特意从京师带来的。他不敢怠慢,先是走到榻前,对着昏迷的陈匹夫躬身一礼,随后便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陈匹夫的手腕之上,闭目凝神,仔细地感受着脉象的跳动。 片刻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伤口处的绷带。 当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饶是见多识广的李太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紫色,高高肿起,边缘处甚至有黄绿色的脓液不断渗出,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陈英看到父亲的伤口恶化到如此地步,心如刀绞,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李太医面色凝重地重新包扎好伤口,起身走到林尘面前,躬身禀报道:“回禀威国公。本地的王大夫所言不差。国公爷体内的毒素确实已非主要病症,真正致命的,是创口感染邪毒,腐溃化脓,热毒深重,已然有了攻心之相。”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诊断:“以……以下官愚见,此症已是病入膏肓,非寻常药石可以医治。若是再不想办法驱除这股热毒,国公爷他……他恐怕……撑不过三日!” 撑不过三日!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陈英的头顶! “不!不可能!”陈英双眼通红,一把抓住了李太医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不是太医吗!你不是宫里来的神医吗!怎么会连你也治不好!我爹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少将军息怒!少将军息怒啊!”李太医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告饶。 “陈英!冷静点!”林尘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震得陈英心神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尘扶住情绪几近崩溃的兄弟,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不急。” 他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胸有成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转过头,看着满脸惊惶的李太医,淡淡地说道:“寻常药石,确实难医。但谁说,我要用寻常药石了?” 说完,他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瓶,瓶中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李太医和王大夫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东西。 林尘没有解释,只是对李太医吩咐道:“去,取一碗干净的温水,将此物化开,然后贴陈伯父伤口处。” 说完,他满脸羞愧地退到了一旁。 王大夫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将陈英和朱能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浇得一干二净。 连西南最有名的神医都束手无策,那父亲他……岂不是…… “英哥,你别慌!”朱能看到陈英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一把扶住他。 陈英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父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巨大的绝望与无力感将他紧紧包围。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英。” 林尘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榻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陈匹夫的伤势。 “李太医。”林尘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他身后,一名随军而来的太医院御医立刻上前一步,恭声道:“下官在。” “你来为国公爷瞧瞧。” “喏。” 第954章 我们军中……有内奸? “注射?!”王大夫再次惊呼起来,本能地想要反驳这骇人听闻的疗法。 但这次,没等他开口,陈英就已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吼道:“听尘哥的!快去准备温水和最细的中空金针!” 随后,他又转向李太医:“李太医!此药的用法,您应该在大学堂见过!拜托了!我爹的命,就交到您手上了!” 李太医看着陈英那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林尘那平静自信的神情,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富贵险中求!今日若能救活镇国公,那便是天大的功劳! 他心一横,重重地点头道:“下官遵命!少将军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在王大夫惊恐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目光中,李太医亲自上手,用一个简易的玻璃注射器吸满了溶解后的青霉素药液。他的手虽然有些颤抖,但最终还是稳稳地将那根闪烁着寒光的针头,刺入了陈匹夫手臂的静脉之中,然后缓缓地将药液推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李太医和陈英都紧张得满头大汗,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林尘重新为陈匹夫盖好被子,对旁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侍女吩咐道:“派人轮流看护,每隔半个时辰,探一次国公爷的体温,详细记录下来。若有任何变化,立刻来报。” “是……是!国公爷!”侍女颤声应道。 林尘拍了拍依旧精神紧绷的陈英的肩膀,沉声道:“走吧,我们出去谈。生死有命,你现在在这里干耗着也无用。你父亲的命很硬,没那么容易死。倒是西南的军情,刻不容缓。” 陈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重重地点了下头。他知道林尘说得对,父亲的安危固然重要,但整个西南的战局,如今都压在了他们的肩上。 镇国公府,书房。 林尘与陈英、朱能三人相对而坐,袅袅的茶香稍微冲淡了凝重的气氛。 “说说吧,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林尘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英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与愤恨,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情况很糟!”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自我父亲遇刺昏迷之后,播求国的大军便长驱直入,连下我们边境三座卫所!同时,以乌卡部落为首的十几个土司部落,也纷纷起兵响应,四处攻打我们的城池和屯兵点,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些天,我一直收缩兵力,固守苍州等几座大城,不敢轻易出击。我手下的兵力,要防御漫长的战线,本就捉襟见肘。更可恨的是,那些叛乱的土司,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溜!” 恰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 “大哥!” 两名身材魁梧、同样身穿铠甲的年轻将领,风尘仆仆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他们正是陈英的两位亲弟弟,二弟陈骁,三弟陈武。 这两人眉宇间与陈英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陈骁性如烈火,满脸怒容;陈武则相对沉稳,但紧锁的眉头也显示出他内心的烦躁。 他们看到林尘和朱能也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上前躬身行礼:“末将陈骁、陈武,参见威国公!参见虞国公世子!” “两位将军不必多礼。”林尘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我与你们大哥是兄弟,你们便是我林尘的弟弟,无需如此拘谨。” “谢国公爷!” 陈骁是个直肠子,一坐下就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怒骂道:“大哥!气死我了!那帮该死的土司崽子,又让他们给跑了!” 陈英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带了五千精锐,去围剿盘踞在黑风山的‘红蝎’部落吗?” “别提了!”陈骁愤愤然地说道,“我们按照探子回报的消息,连夜奔袭,好不容易赶到黑风山,将他们的寨子团团围住。可冲进去一看,里面除了几个老弱病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粮食辎重,早就转移得一干二净!” 一旁的陈武也沉声补充道:“大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每一次,我们都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自认为万无一失。可每一次,都像是有人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一样,等我们大军一到,他们就立刻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消失得无影无踪!西南这十万大山,山连着山,洞连着洞,他们一旦钻进去,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再也找不到了!” 听着两位弟弟的叙述,陈英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敌人就在暗处,你知道他在,却偏偏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四处放火,然后从容遁走。 “连续好几次,都找不到人?”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尘,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剑,瞬间划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陈骁和陈武同时点头:“没错!每一次都扑空!” 林尘的目光,缓缓扫过陈家三兄弟的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陈家世代镇守西南,对这里的山川地理,难道还不熟悉吗?” 陈骁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熟悉!我们从小就在这大山里操练,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那就有意思了。”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们熟悉山路,那些土司也熟悉山路。按理说,就算他们提前逃跑,你们的骑兵脚程更快,追兵经验更丰富,怎么可能次次都让他们逃得无影无踪,连尾巴都抓不住?”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 “除非……他们每一次,都知道你们要去哪里,知道你们会从哪条路去,甚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到。” 陈英三兄弟猛地一愣,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尘哥,你的意思是……”陈英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军中……有内奸?” “不是可能。”林尘的语气斩钉截铁,“是一定有!” 第955章 好得很!他总算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军事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划过,冷冷地分析道:“你们每一次出兵,都是军事机密,只有核心将领知晓。但你们的行动,却总被敌人预判。这说明,问题不在于你们的决策,而在于执行决策的军队本身!”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家三兄弟。 “我问你们,你们麾下围剿土司的军队,都是我们大奉的儿郎吗?” 陈骁和陈武对视一眼,由相对沉稳的陈武开口回答道:“回国公爷,并不全是。我们陈家军中,除了本部兵马,还编入了不少经过教化、归顺我朝的土司部落组成的‘协从军’。西南之地,环境恶劣,单纯依靠我们大奉的士兵,兵力上有所不足,而且……那些协从军,更熟悉本地的山林作战。” 这番话,让真相瞬间浮出水面! 陈英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充满了懊悔与愤怒:“我明白了!我早该想到的!问题就出在这些该死的‘协从军’身上!” “既然如此,那其余土司军队就信不过了!”朱能也反应了过来,怒声道,“英哥,干脆把那些协从军全缴了械,关起来再说!” “不可。”林尘摇了摇头,否定了朱能的提议,“现在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对所有协从军动手,只会引起大哗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内奸,或许只有一个,或许是一小撮人。我们的目标,是把这条毒蛇揪出来,而不是把整个蛇窝都捅了。” 陈英焦急地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什么法子,能揪出这个该死的内奸?” 陈骁和陈武也眼巴巴地看着林尘,他们现在是彻底没辙了,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威国公身上。 林尘看着他们急切的模样,却是微微一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了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办法,自然是有的。而且很简单。”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水,却不急着说出答案,反而卖了个关子。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先等几日,等陈伯父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说。我们……要给那条藏在暗处的毒蛇,一个主动探出头来的机会。” 两日后。 镇国公府,陈匹夫的卧房之内,奇迹正在发生。 在连续两次注射青霉素之后,原本高烧不退、神识昏沉的陈匹夫,体温已经奇迹般地降回了正常水平。他伤口周围那骇人的暗紫色肿胀消退了大半,不再流出恶臭的脓液,甚至开始有新肉长出的迹象。 虽然人还未醒来,但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脸色也从之前的金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 “神迹!这……这简直是神迹!” 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王大夫,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看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眼神狂热得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他之前对“注射”疗法的恐惧与抵触,早已被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冲击得粉碎!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等国公爷痊愈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青霉素”究竟是何等逆天的神物! 李太医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奇迹真的发生时,他内心的震撼同样无以复加。他看向林尘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下官对上官的敬畏,更添了几分对神明般的崇拜。 威国公拿出来的东西,果然是能逆天改命的! 父亲的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让陈英三兄弟心中的巨石彻底落了地。他们对林尘的感激与信赖,也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现在,别说林尘让他们去揪内奸,就算林尘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们也绝不会有半点怀疑! 有了这根定海神针,整个苍州城的士气也为之一振。尽管敌军压境,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威国公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而就在苍州城内军心大定之时,播求国大营,却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之内,主帅尼玛松赞正与军师孔明飞对坐弈棋。 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绞杀正酣。 “将军,我军兵锋正盛,前线连下三城,为何要在此地停滞不前?”一名性急的将领忍不住上前问道,“末将以为,当一鼓作气,直逼苍州城下!” 尼玛松赞落下白子,吃掉对方一大片黑棋,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懂什么。攻城,向来是下下之策。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围点打援,是将大奉的有生力量,一点点地耗死在这西南的群山之中。” 孔明飞微微一笑,轻声道:“将军不急,是因为在等一条大鱼。如今看来,这条鱼,快要到了。” 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冲入帐中,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启禀主帅、军师!探得大奉援军已于昨日抵达苍州!帅旗为‘林’,领兵之人,正是大奉威国-公,林尘!” “啪!” 尼玛松赞手中的棋子,重重地拍在了棋盘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好!好得很!他总算来了!” 帐内,所有播求国的将领,在听到“林尘”这个名字的瞬间,先是集体一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狂热的叫嚣! “林尘来了又如何!这里是西南,不是他那北方的草原!” “没错!正好将他一并斩杀于此,让我们播求国的威名,响彻整个东土!” “主帅!末将请战!愿为先锋,取下林尘首级,献于帐下!” “末将也请战!” 一时间,请战之声此起彼伏。这些骄兵悍将,早已被前期的顺利冲昏了头脑,浑然不将这位传说中的大奉战神放在眼里。 尼玛松赞的目光,扫过这些亢奋的下属,最终落在了孔明飞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数年前在京师朝堂之上的情景。那个年轻人,站在文武百官之中,面对自己的诘难,不卑不亢,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自己的攻势,甚至反将一军,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 那种智商被碾压的羞辱感,至今仍是尼玛松赞心中的一根刺! 第956章 我要看看,他林尘的第一招,会怎么出! “之前在大奉京师,处处受制,算我弱他一头。”尼玛松赞的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这一次,是在我的地盘上!我定要让他好看,让他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宰!” 他看向孔明飞,沉声问道:“先生,依你之见,我们是该继续按兵不动,还是……” 孔明飞慢条斯理地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的绝杀之位,将对方的白子彻底围死。他抬起眼,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冷光。 “鱼已入网,焉有不收之理?”他冷笑道,“不过,这条鱼毕竟凶猛,我们也不必急着一口吞下。可以先派出前军,朝着苍州方向稳步推进,试一试他这白虎营的成色。也正好……让我们埋伏在暗处的棋子,看看他林尘究竟会如何应对。” “好!”尼玛松赞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就依先生所言!” 他环视帐内诸将,声如洪钟,下达了军令。 “传我将令!命大将‘阿史那’,率领本部三万狼兵为先锋,即刻开拔,向苍州城方向推进!记住,只许试探,不许决战!我要看看,他林尘的第一招,会怎么出!” “遵命!” 随着军令下达,沉寂了两日的播求国大营,再次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开始缓缓地向着苍州的方向,亮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苍州,镇国公府。 同样的,一封加急军报也摆在了林尘的面前。 “报!威国公!探得播求国前锋大军已出动,约三万人马,正沿着官道,向我苍州城逼近!目前距离我城,已不足八十里!” 消息传来,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他娘的!终于敢露头了!”性如烈火的陈骁第一个跳了起来,对着林尘抱拳请战,“国公爷!末将愿率领本部五千铁骑,前去迎战!定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二哥别急!”陈武也站了出来,沉声道,“敌众我寡,不宜硬拼。国公爷,末将以为,可凭借苍州城高墙之利,以逸待劳,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出击!” 陈英没有说话,但他看向林尘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询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尘的身上,等待着他这位最高统帅的决断。 林尘的手指,在地图上播求军前进的路线上轻轻敲击着,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三万人?只是先锋?看来,对方的主帅也不算太蠢,知道先派些炮灰来探探路。”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陈家兄弟那一张张写满战意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可撼动的威严。 “迎战,自然是要迎战的。被动挨打,从来不是我白虎营的风格。” 他看向陈骁和陈武,说道:“你们兄弟二人,求战心切是好事。但你们的任务,比出城迎战更重要。”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沉声道:“我走之后,你们立刻带人,将这几处城防要地给我牢牢看住!同时,约束好你们手下的‘协从军’,没有我的命令,一人一骑,皆不许出营!若有异动者,无论官职高低,先斩后奏!” “这……”陈骁和陈武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任务竟然是看家。 “这是命令!”林尘的语气不容置疑。 随后,他转向陈英,神色郑重地说道:“陈英,苍州城,我就交给你了。你记住,无论城外战况如何,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守好这座城,守好你父亲!” “尘哥放心!”陈英重重地点头,他明白,后方的稳定,才是前线决胜的关键! 安排好了一切,林尘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的朱能身上。 “朱能。” “末将在!”朱能立刻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轮到他了!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让陈家三兄弟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去,把你带来的那些宝贝疙瘩都放出来吧。让咱们西南的友军,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叫……神兵天降!” “得令!” 朱能兴奋地一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陈骁忍不住小声地问兄长陈英:“大哥,宝贝疙瘩?神兵天降?国公爷说的是什么啊?” 陈英看着林尘那高深莫测的背影,也是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每一次当林尘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意味着,他的敌人要倒大霉了。 …… 苍州城外,协从军大营。 气氛有些压抑和沉闷。 数千名由归化土司部落组成的士兵,正无所事事地待在自己的营帐里,磨着刀,擦着甲,脸上却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烦闷。 中军帐内,协从军的最高统领,一个名叫“沙摩柯”的土司将军,正烦躁地来回踱步。他身材高大,面容黝黑,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悍。 “将军,喝口水吧,消消火。”旁边一个亲信副将端上一碗马奶酒,小心翼翼地劝道。 “喝!喝个屁!”沙摩柯一把推开酒碗,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威国公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协从军当什么了?陈家兄弟去看守城防,他自己带着白虎营去吃肉,就让我们在这里原地待命?连口汤都不给喝?!” 那副将闻言,也是一脸的无奈,他压低了声音,劝慰道:“将军,往好处想,不上战场,弟兄们也安全不是?如今播求国势大,那些叛乱的部落又个个悍不畏死,这可是个苦差事。威国公愿意自己啃这块硬骨头,咱们……乐得清闲啊。” “清闲?清闲能换来军功吗!”沙摩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牛油灯都跳了三跳,“老子当初为什么要归顺大奉?不就是图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吗!现在仗打起来了,却不让我们上,我们拿什么去换军功?拿什么去换荣华富贵!” 他越说越气,指着苍州城的方向,唾沫横飞地骂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他们这些中原人眼里,我们这些归化的土司,永远都是外人!好事想不到我们,脏活累活第一个就让我们上!这次更是干脆,直接把我们晾在这里,这是防着我们啊!” 那副将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将军说的是……上次围剿叛乱部落,次次扑空的事?” “哼!”沙摩柯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但眼神中的怨毒和不甘,却变得愈发浓郁。他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群山,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957章 你不是总说自己骂阵功夫天下无双? 距离苍州城七十里外,一个名为“鹰嘴镇”的军事要冲。 林尘率领的一万白虎营精锐,已经在此处安营扎寨。此地地势险要,是通往苍州城的必经之路,如同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播求国大军前进的道路上。 营寨刚刚扎稳,远方的地平线上,便腾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播求国的大将阿史那,已经率领着三万狼兵,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报——!国公爷!敌军已至营外三里处,正在列阵!” 斥候飞马来报。 林尘端坐于帅帐之中,手中正拿着一块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刀,神情平静得仿佛是在后花园里修剪花草。 “来得倒是挺快。”他吹了吹刀锋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说道,“看来对方主将,是个没什么耐心的莽夫。” 帐外,早已传来了震天的叫嚣之声。 那阿史那果然是个急性子,他见林尘这边深沟高垒,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连阵前喊话的流程都省了,直接拍马上前,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用半生不熟的汉话,极尽挑衅之能事。 “营中的大奉懦夫听着!你家阿史那爷爷在此!快快滚出来受死!再不出来,等爷爷我攻破你们这破烂营寨,定要杀光你们的男人,抢光你们的女人和牛羊!哈哈哈!” 他身后三万播求狼兵,也跟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和污秽的哄笑,声震四野。 帅帐之内,赵虎和高达早已气得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厮碎尸万段。 “国公爷!末将请战!” “稍安勿躁。”林尘缓缓起身,将“惊鸿”归鞘,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有人上赶着来送死,我们岂有不收之理?” 他看向一旁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朱能,吩咐道:“朱能,你的神机营,准备好了吗?” “尘哥放心!”朱能兴奋地一拍胸脯,发出一声闷响,“炮弹全都擦亮了,火药全都晒干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保证把对面那帮孙子轰上天!” “很好。”林尘点了点头,“去吧,先别急着动手。你不是总说自己骂阵的功夫天下无双吗?上去,陪那位阿史那将军,好好聊聊。” “得令!”朱能眼睛一亮,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白虎营的营寨前方,朱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独自一人慢悠悠地晃了出来。他对着三里之外的阿史那遥遥拱了拱手,扯着嗓子喊道: “哎哟喂!对面那不是阿史那将军吗?几年不见,怎么长得跟个发了面的黑面馒头似的?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你安五官啊?” 此言一出,阿史那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朱能却是不管不顾,继续火力全开:“你说你长得丑也就算了,怎么说话还跟喷粪一样臭?还杀光我们的男人?就凭你们这群连裤子都穿不明白的野人?别开玩笑了!你信不信,你朱能爷爷我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八百个!” 他嘴皮子上下翻飞,从阿史那的祖宗十八代,问候到他未来的老婆孩子,各种刁钻刻薄、阴损恶毒的词汇层出不穷,骂得是酣畅淋漓,气贯长虹。 “哇呀呀呀!气煞我也!” 阿史那哪里受过这等侮辱,他气得浑身发抖,哇哇怪叫,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全军冲锋!给我杀!给我将那个胖子剁成肉酱!” 他疯狂地嘶吼着,一马当先,率领着三万狼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白虎营的阵地猛冲而来! “来得好!” 朱能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大笑一声,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就在播求大军冲锋到距离营寨不足一里之地时,林尘那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彻全军。 “神机营,开火!” “轰!轰!轰!轰!轰!” 下一刻,地动山摇! 隐藏在营寨后方的数十门黑洞洞的虎蹲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烧得通红的炮弹,拖着死亡的尾焰,呼啸着砸入了密集冲锋的播求军阵之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 仅仅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上千名播求士兵,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在了烟尘与火焰之中! 后面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又一轮炮弹已经接踵而至! “砰!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营寨的木墙之上,一排排穿着黑色制服的神机营火枪手,探出了手中的火绳枪。 在军官那冷静而清晰的口令声中,他们整齐划一地完成了举枪、瞄准、击发的动作! “放!” 密集的枪声汇成一道死亡的交响乐!铅弹组成的金属风暴,无情地收割着冲锋而来的生命! 成排成排的播求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纷纷惨叫着栽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妖法?! 阿史那彻底懵了!他戎马半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对方的人甚至都还没跟自己接触,自己的士兵就已经死伤惨重!那震耳欲聋的雷鸣,那铺天盖地的弹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许退!冲过去!冲过去肉搏!他们就没辙了!”阿史那双目赤红,挥舞着弯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知道,现在一旦后退,军心就彻底散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冲过去,用自己最擅长的近身肉搏,来终结这场噩梦! 在他的逼迫下,残余的播求士兵只能硬着头皮,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终于,在付出了近万人的惨重代价之后,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了距离营寨不足百步的距离! 阿史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喜色! 只要再近一点!只要能冲进营寨!胜利就属于我们播求! “大奉的懦夫们!尝尝我们播求勇士的厉害吧!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女人!”他再次发出了野蛮的叫嚣。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营寨大门的轰然打开! 第958章 想跑?问过你朱能爷爷没有! “赵虎!高达!”林尘的声音再次响起。 “末将在!” “率领骑兵,凿穿他们!” “遵命!” 两声怒吼之后,大地开始颤抖! 赵虎与高达,一左一右,率领着五千名早已蓄势待发的白虎营重甲骑兵,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铁锤,狠狠地砸了出来! “来得好!儿郎们!让他们尝尝……”阿史那的话还未说完,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大奉骑兵,在距离他们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举起马刀,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个黑乎乎、冒着青烟的铁疙瘩,奋力向前扔了过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个念头,刚刚从无数播求士兵的脑海中闪过。 下一刻! “轰——轰隆隆——!” 数百枚简易手榴弹组成的死亡之雨,落在了拥挤不堪的播求军阵之中!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淹没了一切! 无数的播求士兵,被狂暴的冲击波和四散的弹片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战马受惊,人踩人,马踏马,整个阵型瞬间崩溃! 阿史那本人,也被近在咫尺的一声爆炸,震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是令他永生难忘的,地狱般的一幕。 无数的“铁疙瘩”还在不断地从天而降,在他的军阵中炸开一团团死亡的烟花。 而那些身披重甲的大奉骑兵,已经踏着爆炸的硝烟,举着雪亮的马刀,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冲进了他那早已崩溃的军阵之中,开始了一场冷酷无情的收割! 地狱! 当数百枚手榴弹在拥挤不堪的播求军阵中炸开时,人间便化作了修罗地狱! 狂暴的冲击波、炽热的破片、凄厉的惨嚎、受惊的战马、残破的肢体……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阿史那肝胆俱裂的末日画卷! 他引以为傲的三万播求狼兵,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一支军队的建制。他们被炸懵了,被这种闻所未聞、见所未见的战争方式,从精神到肉体,进行了最彻底的摧毁!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魔鬼的巫术!” 阿史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口鼻之中满是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他看到的,只有混乱、死亡与无边的恐惧。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央,那扇厚重的营寨大门,如同地狱之门,向他们敞开了。 “杀!” “杀!” 赵虎与高达,这两头猛虎,率领着五千名重甲骑兵,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狠狠地撞入了这群早已崩溃的“绵羊”之中!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 白虎营的骑兵们,甚至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战术。他们只需平举着手中的马刀,催动战马,向前,向前,再向前! 雪亮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划开皮甲,切断筋骨,带起一蓬蓬温热的鲜血。 播求国的士兵,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离这片可怕的屠宰场! 他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嘶吼着,胡乱地挥舞着武器,却根本无法阻挡那钢铁洪流分毫。 赵虎一马当先,手中的开山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必然有数名敌军被拦腰斩断!高达亦是不甘示弱,他手中的长槊如同一条出海的蛟龙,每一次突刺,都能精准地洞穿一名敌人的咽喉! 骑兵冲锋,所向披靡! “撤!撤退!全军撤退!” 阿史那终于从那地狱般的景象中惊醒,他连滚带爬地找到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而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撤退的嘶吼。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 三万大军啊!浩浩荡荡而来,本以为能轻松碾碎对方,结果连对方主将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得如此狼狈!这让他回去之后,如何向主帅尼玛松赞交代! 可是,再不甘,也得逃!再不逃,这三万人,恐怕就要被对方这一万人都不到的军队,给活活吃干抹净了! 听到撤退的命令,本就崩溃的播求残兵,更是如蒙大赦,彻底失去了所有秩序,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想跑?问过你朱能爷爷没有!” 营寨的望楼之上,朱能看着敌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兴奋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抢过旁边鼓手的鼓槌,亲自擂响了追击的战鼓! “咚!咚!咚!” “都督!下令吧!让赵虎和高达咬住他们!咱们今天,就把这三万头猪,全都留在这儿!”朱能兴奋地对林尘喊道,“全歼敌军先锋!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赵虎和高达显然也听到了追击的鼓点,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发出一声长啸,率领骑兵如跗骨之蛆般,死死地咬住了阿史那的溃兵,一路追杀,血流成河! 眼看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全歼大胜就要到手,朱能兴奋得手舞足蹈。 可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斥候,脸色煞白地从远处的瞭望塔上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 “报——!都督!大事不好!” 斥候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慌,瞬间给这狂热的气氛泼上了一盆冷水。 朱能眉头一皱,不悦地骂道:“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不成!没看到咱们正要大获全胜吗!” 那斥候根本顾不上朱能,直接跪倒在林尘面前,声音发颤地禀报道:“都督!我军……我军左右两翼,南、北两个方向,突然出现大量敌军援兵!正……正朝我们包抄而来!” “什么?!”朱能闻言大惊,一把揪住那斥候的衣领,“哪里来的援军?!敌人的主力不是还在百里之外吗?” 那斥候快要哭出来了,艰难地说道:“不……不是播求国的军队!看旗帜和装束,是……是本地的土司军队!” “土司军队?!” 朱能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娘的!果然是那帮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勃然大怒,双目赤红。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冒出来两支土司军队,精准地朝己方两翼包抄而来,意图不言而喻!这绝对不是巧合!这分明就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第959章 孔明飞之计 林尘的神情却依旧平静,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黄铜与玻璃打造的单筒望远镜,举起来,朝着斥候所指的方向望去。 通过望远镜,远处山林中影影绰绰的人马变得清晰起来。果然是土司的部队,人数不少,加起来至少有两三万人,他们正利用熟悉的地形,快速穿插,试图切断赵虎和高达的后路,并对白虎营的中军大营形成合围之势。 “好一个请君入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尘放下了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都督!我们被包围了!快让赵虎他们回来吧!” “收兵吧。”林塵沉声下令。 “可是……太不甘心了!”朱能狠狠一拳砸在女墙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把阿史那的脑袋拧下来了!” “来日方长。”林尘淡淡地说道,“告诉赵虎和高达,交替掩护,撤回大营。不要恋战。” “是!” 尽管心中万般不甘,但军令如山。朱能立刻拿起令旗,对着远处的传令兵打出了鸣金收兵的旗语。 “铛——铛——铛——!” 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战场。 正在奋力追杀的赵虎和高达,听到收兵的信号,虽然同样不解和不甘,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指挥部队停止了追击,组成防御阵型,缓缓向大营撤回。 侥幸逃得一命的阿史那,带着不足一万的残兵败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而那两支包抄而来的土司军队,见到白虎营收兵回营,防守得滴水不漏,也并未强行进攻,只是远远地缀着,最终也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虎头蛇尾般地结束了。 播求国,中军大营。 阿史那失魂落魄地跪在大帐中央,将战败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尼玛松赞听完之后,一脚将阿史那踹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三万狼兵!被不到一万的大奉军,打得只剩下一万人不到!你还有脸回来见我!我播求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阿史那趴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却不敢有半句辩解。 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许久,尼玛松赞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他疲惫地坐回帅位,揉着发痛的额角,声音沙哑地说道:“起来吧。说说看,他们那种……会打雷爆炸的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史那这才敢爬起来,脸上依旧带着无法褪去的恐惧:“主帅,那根本不是凡人该有的武器!他们的炮,比我们见过的任何红夷大炮打得都远,威力都大!还有他们的箭,能排成排地射击,弹雨泼过来,根本没人能冲得过去!最可怕的,是他们骑兵扔出来的那种铁疙瘩,扔进人群里就会爆炸,方圆几丈之内,人马皆碎!那……那就是巫术!” 听到“铁疙瘩会爆炸”的描述,尼玛松赞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他挥了挥手,让阿史那退下,然后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军师孔明飞,声音干涩地说道:“先生,我想起来了。之前在京师,林尘曾带我去他们的白虎营参观,炫耀过所谓的‘火器’……当时我只当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已经列装全军了!”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力感:“如此犀利的火器,正面冲锋,简直就是去送死。这仗……这可如何是好?” 孔明飞却是不慌不忙,他轻轻摇着羽扇,镜片后的双眸闪烁着智慧与阴狠的光芒。 “主帅何必忧虑?”他微笑道,“兵法有云,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火器虽利,却并非无解。”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西南那复杂的地形上缓缓划过。 “西南之地,与北方一马平川的草原不同。这里,多山地、多丛林、多河流。这种地形,恰恰是他们那种需要列阵而战的火器部队的克星。” 孔明飞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正面硬撼,我们确实讨不到便宜。但只要我们避其锋芒,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将林尘的军队引入预设的陷阱和埋伏圈,任他火器再犀利,一旦陷入近身缠斗和山地乱战,也终将是死路一条!” 他转过身,对着尼玛松赞自信一笑。 “所以,我建议,我军暂时按兵不动,做出被此战吓破了胆的假象,麻痹林尘。而我们真正的优势,是这十万大山,是那些心向我们的土司部落,更是……我们早已埋伏在陈家军中,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只要等他主动出击,进入我们为他选好的坟墓,届时,几路大军合围,自然就能将他和他那支所谓的白虎营,全歼于此!” 听到这番话,尼玛松探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燃起了希望与贪婪的火焰。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好!就依先生之计!我要让林尘,为他的自大与狂妄,付出血的代价!” …… 初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和火药的混合气味。白虎营的士兵们正在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救治己方伤员,同时给那些重伤难治的敌方伤兵一个痛快。 林尘立马于一处小高坡上,眉头微蹙,远眺着播求大军与土司联军撤退的方向。敌军虽败,但并未远遁,而是退入了西南特有的连绵丘陵和密林之中,旌旗若隐若现,显然是在重整旗鼓,并未放弃。 “朱能。”林尘沉声道。 “在!尘哥,有啥吩咐?”朱能立刻驱马靠近,脸上还带着未尽的杀意和一丝未能全歼敌军的遗憾。 “多派几队精锐斥候,盯紧敌军动向,尤其是那些土司兵的营地。我要知道他们具体的兵力分布、粮草囤积点,还有…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络的。”林尘目光锐利,“另外,把我们带来的‘天眼’升起来。” 第960章 三大毒瘤土司 “明白!”朱能精神一振,立刻转身去安排。很快,数支轻骑斥候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边的山林之中。同时,几名工兵模样的士兵从后营推来一个巨大的藤筐和叠放整齐的硕大油布气囊,开始熟练地组装——正是林尘秘密武器之一的侦查热气球。 就在热气球下方的火炉被点燃,热空气开始鼓胀气囊,巨大的球体缓缓立起,准备载着观察哨升空之时,一匹快马沿着刚经历过战斗的官道,从苍州城方向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尘土,甲胄破损,脸上带着焦急和一丝希冀? 那骑士远远看到林尘的帅旗和白虎营的衣甲,眼中爆发出光彩,拼命催马冲到近前,几乎是滚落马鞍,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带着激动: “禀大都督!末将是白马将军陈英将军亲卫!镇国公半个时辰前醒过来了!” “什么?镇国公醒了?” 林尘闻言,一直沉稳的脸上也瞬间露出了惊喜之色! 这无疑是开战以来最好的消息,镇国公陈匹夫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苏醒,对于稳定苍州城乃至整个西南的军心民心,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千真万确!”那亲补充,“陈帅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勉强开口说话!陈将军命末将火速前来禀报大都督!” 林尘深吸一口气,镇国公苏醒,意味着苍州城有了真正的主心骨,许多战略决策可以与他商议。而且,陈匹夫老于军伍,对西南地形、土司情况了如指掌,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高达!”林尘喝道。 “末将在!”高达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尘身侧。 “你率本部精锐,在此地依托有利地形,建立坚固营寨,与朱能共同负责前线军务。严密监视敌军动向,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轻易出击,以防敌军诱敌深入之策。” 林尘迅速下达指令。高达性格沉稳谨慎,由他守营最为合适。 “末将遵命!”高达抱拳领命,没有丝毫犹豫。 “朱能!”林尘又看向朱能。 “尘哥你说!”朱能拍着胸脯。 “前线斥候侦察、热气球观测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所有情报,及时汇总,若有异动,立刻派人飞报苍州城!切记,稳守为上!”林尘叮嘱道。朱能虽然性子急,但在执行命令和侦察方面却是一把好手。 “放心吧尘哥!交给我!保证连只鸟儿飞过去都给你记下来!”朱能大声保证。 林尘点了点头,对赵虎道:“赵虎,点齐一百亲卫,随我立刻返回苍州城!” “是!公子!”赵虎轰然应诺,立刻转身去安排。 片刻之后,林尘带着赵虎和一百名精锐骑兵,脱离主力部队,朝着苍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如雷,卷起一路烟尘。 …… 苍州城。 城墙之上,往日里巡逻士兵们轻松的谈笑声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镇国公遇刺、生死不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当林尘率领着一千名身披玄甲、杀气腾腾的白虎营亲卫,出现在官道尽头时,城楼上的守将先是紧张地发出了警戒的号令,待看清那面绣着吊睛白虎的帅旗时,紧张瞬间化作了狂喜的呐喊! “是威国公!是林大人回来了!” “林大人回来了!” 欢呼声从城头蔓延开来,沉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迅速打开。 陈英早已在瓮城内焦急地等候,当看到林尘的面孔时,他快步上前,声音嘶哑地喊道:“林兄!” “情况我都知道了。” 林尘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带我去见你爹。” 陈英在前方引路,一边走一边快速地汇报着,“父亲醒来已有半日,王大夫说,刺客的匕首淬了剧毒,虽然用了青霉素,但毒素侵入五脏,元气大伤,要完全调养好,少说还要三五个月。” “之前的刺客抓住了吗?” “都死光了。”陈英咬牙道,“一共十二名死士,悍不畏死,被父亲的亲卫尽数斩杀,没留下一个活口。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林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镇国公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之森严,远胜往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与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心头发紧。 卧房之内,光线昏暗。昔日那个声如洪钟、气吞山河的镇国公陈匹夫,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他的面色蜡黄如纸,嘴唇干裂,曾经如铁塔般雄壮的身躯,此刻在宽大的被褥下显得如此单薄。若非那双偶尔睁开时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虚弱的老人,与那个威震西南的“不败战神”联系在一起。 “你来了……” 见到林尘进来,陈匹夫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国公爷,安心躺着。”林尘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陈匹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他喘息着,沙哑地说道:“好……好!你一来,我这颗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下了。苍州……苍州无忧矣。” 短暂的寒暄过后,陈匹夫便迫不及待地将目前的糜烂局势和盘托出。 “咳咳……如今西南腹地,已有十七路土司公然扯旗反叛,他们串联一气,攻占城池,屠戮官吏,声势之浩大,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叛乱。” 他示意陈英将地图拿过来,指着上面被红圈标记出的几个区域,继续说道:“其中,有三股势力最为棘手,他们如同三颗毒瘤,是我们必须优先拔除的心腹大患。” “其一,是盘踞在黑水崖的蚩天,为人残暴嗜杀,他麾下的‘黑水蛮兵’,最擅长丛林作战,神出鬼没,极为难缠。” “其二,是占据了鹰愁涧天险的龙戈。此人阴险狡诈,据说颇读过几本汉人兵书,他手下的‘鹰涧锐士’,以悍不畏死著称,且善使毒箭,防不胜防。” “其三,便是自称‘南蛮王’的孟狼。此人最具野心,也最擅长蛊惑人心,他以重利和虚名,网罗了大量对朝廷不满的散乱部落,如今聚啸山林,兵力是三家中最多的。这三家,明面上各自为政,实则早已暗中结盟,与播求国互为犄角,合计兵力超过五万,不容小觑。” 第961章 粮仓被烧 林尘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那三个被标记的地点缓缓划过,脑中已经开始飞速地构建战场的沙盘。 “国公爷,”他抬起头,“您这次遇刺,太过蹊跷。视察回防路线乃军中绝密,若非高层泄密,播求国的刺客绝无可能设下完美的伏杀之局。军中……必有内奸!” 听到“内奸”二字,陈匹夫眼中寒光一闪,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他沉默了许久,浑浊的眼中闪过痛苦、愤怒,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有!” “我回防的路线,除了我的亲卫将军,还有几名协从军将领。” “您怀疑谁?”林尘追问道。 陈匹夫缓缓地摇了摇头:“我麾下的这些将领,许多都是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过命兄弟,还有几个,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义子……” 他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与争执。 “都让开!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义父!”一个粗犷得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充满了焦急与蛮横。 “霍将军!霍将军!您冷静点!国公爷正在与都督议事,王大夫吩咐了,需要静养,您不能……”亲卫焦急的劝阻声显得那么无力。 “滚你娘的蛋!天大的事,有见我义父重要吗!谁再敢拦着,别怪老子的拳头不认人!”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房门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撞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身穿重甲的莽撞汉子,如同发怒的黑熊般第一个冲了进来,正是陈匹夫的义子之一,霍天雄。 他身后,还跟着七八名神情各异的将领和谋士。 “义父!”霍天雄一看到床上陈匹夫那虚弱的模样,一双虎目瞬间就红了,他几步冲到床前,蒲扇大的手就想去握陈匹夫的手,却被反应迅速的陈英死死拦住。 “霍天雄!你放肆!”陈英怒喝道。 “好了!都给我住口!” 床上的陈匹夫猛地一拍床沿,发出一声闷响,他强撑着一口气,厉声呵斥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半点军法在眼里!我的帅府,是你们撒野的菜市场吗!” 陈匹夫积威甚重,哪怕身受重伤,这一发火,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群跟进来的将领,不敢说话,而那霍天雄,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似乎对自己刚刚的鲁莽毫无察觉,只是一个劲地想往床边凑。 与此同时,其余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林尘这个唯一的“外人”身上。 林尘的神情却始终平静如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将他们瞬间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都给我滚出去!”陈匹夫再次喝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再进来!” 众人不敢违抗,纷纷行礼告退。霍天雄一步三回头,满脸的不舍与担忧。 等他们走后,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陈匹夫看着林尘若有所思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你见笑了。天雄此人,有勇无谋,性如烈火,从小被我惯坏了,但他对我,绝对是忠心耿耿……” 林尘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越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人,嫌疑往往越大。忠心与否,不是靠嘴说,也不是靠感觉,而是要靠事实来证明。当务之急,是必须把这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否则,他就像附骨之疽,会毁掉我们所有的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既然他藏得深,不肯露面,那咱们就逼他自己露出尾巴。我有一计,或可引蛇出洞,只是需要国公爷和世子全力配合,演一场大戏。” …… 三天后的深夜,一声凄厉的铜锣声,猛地划破了苍州城寂静的夜空。 “走水啦——!三号粮仓走水啦——!” 凄厉的喊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城西的三号粮仓,是苍州城内最大的军粮储备地,此刻已然化作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灼热的气浪翻滚着,夹杂着烧焦的谷物特有的香气和刺鼻的浓烟,疯狂地向四周扩散。 无数的士兵从营房中冲出,他们提着水桶,扛着沙袋,在军官的嘶吼声中,奋不顾身地冲向那片火海。然而,火势实在太大了,仿佛有人在里面泼了油一般,遇水则着,愈烧愈旺。木制的仓顶在烈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接二连三地垮塌下来,激起漫天火星。 “快!快救火!里面的粮食是全军的命根子啊!” “不行了!火势太大了!根本冲不进去!” “完了……全完了……” 士兵们绝望的呐喊声,与烈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的悲歌。 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晚上,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被勉强扑灭。 曾经堆积如山,足够全城军民支用三个月的粮草,如今只剩下了一片焦黑的废墟和呛人的余烟。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第二天清晨,便以惊人的速度在整个苍州城内蔓延开来。 又过了两天,城中各营的粮饷发放,正式出现了问题。 负责分发粮草的军需官,对着排着长龙的士兵们,满脸愁苦地宣布:“弟兄们,城中遭此大难,余粮已经不多了。为今之计,只能共克时艰。自今日起,所有人的口粮,统一削减三成,待新的粮草运到,再行补发!” “什么?削减三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们天天在城墙上拼命,连饭都吃不饱,这仗还怎么打!” “老子不干了!没饭吃,谁给你卖命!” 积压的恐慌与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士兵们群情激愤,一些脾气暴躁的,甚至当场就摔了饭碗,与维持秩序的军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营啸和闹事的风波,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军中此起彼伏,整个苍州城的军心,都处在了一种即将崩溃的边缘。 就在城内人心惶惶,局势岌岌可危之际,镇国公府终于有了动作。 第962章 我要看看为了救他这条蛇,愿意赔上多少兵马! 一道道盖着镇国公府火漆印的密令,从帅府发出。 协从军大将沙摩柯,还有其余协从军的土司,还有在林尘的怀疑名单上的将领,被陈英分别单独召见到了书房。 “沙摩柯将军,”陈英屏退左右,情真意切地说道,“如今城内局势你也看到了,这批粮草,是我们全军的救命稻草,绝不容有失!放眼全城,我最信任的,就是将军你!所以,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立刻点起本部最精锐的五千人马,沿东边的大路,火速赶往青石坡接应粮草!这是朝廷调拨过来的粮食。记住,此事乃最高机密,为防消息泄露,你的行动,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沙摩柯闻言,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感动之色,他重重一捶胸膛,慨然领命:“请世子放心!末将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定将粮草安然无恙地运回苍州!” 另外两名将领也被陈英以同样的理由,用同样的话术,分别被派往了南边小路和北边山路。 三支部队,三个方向,带着同样的“绝密”任务,悄然离开了混乱的苍州城。 帅府之内,陈英看着三路人马的旗帜相继消失在城门之外,心中的忧虑达到了顶点。 “林兄,你这法子真的能有用吗?” 他看着身旁气定神闲的林尘,忍不住问道,“我们把城中本就不足的机动兵力,分成了三路派出去,万一他们都是清白的,而播求国趁机来攻城,我们该如何抵挡?万一赌错了,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林尘拿起一枚代表沙摩柯的黑色令旗,放在了地图上东路的一点。 “陈英,打仗,打的是什么?千军万马,金戈铁马,说到底,打的就是两个字——粮草。” 他的声音平静而笃定。 “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播求国主帅,当你得知,你的心腹大患苍州城,粮仓被烧,军粮告急,士兵哗变,军心不稳,你会怎么做?” 陈英不假思索地答道:“趁他病,要他命!立刻挥军猛攻!” “没错。”林尘点了点头,“但猛攻,是有风险的。苍州城墙高池深,陈家军虽然军心不稳,但困兽犹斗,强攻之下,播求军也必然损失惨重。” 他拿起另一枚代表播求军的红色令旗,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风险更小,收益更大的选择,他会如何抉择?” 林尘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青石坡”的位置上。 “苍州城急需外部粮草续命!这个消息,对尼玛松赞而言,就是天赐良机!比起攻打坚城,截断我们的粮道,让我们自生自灭,岂不是上上之策?” “而我们,很‘贴心’地,为他送去了这个机会。我们派出了三支部队,走了三条不同的路,三个不同的地点。你说,如果播求国的大军,能够未卜先知,对其它两条路视而不见,偏偏就能精准地找到其中一条路,并设下天罗地网,那说明了什么?” 陈英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芒:“说明派出这支部队的将领就是那个内奸!他把自己的行军路线,泄露给了播求国!”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杀机毕露。 “没错。这是一张我亲自为他织好的网。我要的,不仅是揪出这条潜伏已久的毒蛇,我还要看看,播求国,为了救他这条蛇,愿意赔上多少兵马!” 陈英又沉吟了一下,问道:“那我爹养的那些义子将军呢?” 林尘道:“如果刺杀和他们有关,那我会再创造出给他们动手的机会,你爹遇刺,最少有协从军在做内应。”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播求国中军大营。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尼玛松赞拿着手中刚刚收到的,由潜伏在苍州城内的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兴奋得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之色。 帐下,一众播求将领也是个个摩拳擦掌,激动不已,之前惨败的阴霾一扫而空。 “主帅!真是天赐良机!陈匹夫那老匹夫虽然没死,但他们的粮仓却意外烧了!现在城内缺粮,军心大动!这正是我们一举攻破苍州,活捉陈匹夫和林尘的最好机会啊!” “没错!主帅,下令吧!末将愿为先锋!” 尼玛松赞虽然兴奋,但被林尘支配的恐惧,让他多了一丝警惕。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皱眉道:“此事太过顺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林尘那厮,诡计多端,会不会是他的阴谋?” 他将目光投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轻摇羽扇的军师孔明飞:“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孔明飞镜片后的双眸,闪烁着智慧与审慎的光芒,他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主帅勿忧。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火烧粮仓,自乱阵脚,此乃兵家大忌,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不像是林尘这等高明之人的手笔。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不能不防。所以,在我们的‘棋子’传回最准确的情报之前,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亲兵便手捧着一个蜡丸,快步走进帐中,单膝跪地。 “启禀主帅、军师!苍州‘飞鱼’急报!” 孔明飞的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接过蜡丸,手指轻轻一捻,蜡丸应声而碎,露出了里面一张小小的纸条。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也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丝狂喜之色。 他将纸条递给了尼玛松赞。 尼玛松赞接过一看,脸上的喜色瞬间化为狂笑,他将纸条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大笑道:“哈哈哈哈!是真的!竟然全是真的!‘飞鱼’传来密报,苍州城确实缺粮,陈英已经秘密派遣沙摩柯率领协从军,正沿着东边大路,赶赴青石坡接应粮草!连他们今晚将在何处宿营,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一下,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情报如此精准,绝不可能是假的! 第963章 老子反了! “好机会!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尼玛松赞激动地说道。 孔明飞的眼中,则闪过一道比毒蛇更阴冷、比寒冰更彻骨的寒光。 “主帅,这何止是一个好机会。”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杀意,“这,更是一个能将林尘与陈匹夫,这对大奉的军中砥柱,一网打尽的绝杀之局!” 他凑到尼玛松赞耳边,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低声说出了一条阴狠毒辣的连环计。 “主帅,我们可以如此这般……立刻传令给‘飞鱼’,让他联络那位关键棋子,一旦我们这边动手,便直接动手,刺杀陈匹夫,让人在城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最好能趁乱打开一处城门!而我们,则亲率主力,在青石坡布下天罗地网!”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我们要吃掉这批大奉朝廷的粮草,粮草被劫,林尘必然会亲率大军出城来救!届时,我们便可利用地形,围点打援,将他那支引以为傲的白虎营和神机营,一举全歼于城外!” “妙!妙计啊!”尼玛松赞听得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就依先生之计!传我将令!全军集结!这一次,我要让林尘和陈匹夫,一起下地狱!” 官道之上,秋风萧瑟。 一支近五千人的军队正在沉默地行军。他们打着大奉陈家军的旗号,军容看似整齐,但细看之下,每一个士兵的眼神深处,都潜藏着一丝与汉军截然不同的桀骜与野性。 这便是沙摩柯率领的协从军。 沙摩柯骑在一匹神骏的南疆宝马上,面沉如水,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他忍了太久了! 想他沙摩柯,乃是西南土司中最骁勇善战的年轻一辈,却要屈居于陈匹夫之下,当一条听话的狗!每日里对着那些颐指气使的汉人将领卑躬屈膝,甚至还要在自己的族人面前,表现出对大奉朝廷的无限忠诚。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现在,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他紧了紧腰间的弯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陈匹夫那个老东西,被人刺杀得半死不活。那个新来的什么狗屁都督林尘,自以为聪明,设下了一个火烧粮仓的计谋,想要安抚军心。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条计策,却成了他沙摩柯送给他们的催命符! 派我来押运粮草?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心中正自狂笑,一名亲信策马悄悄靠近,压低声音道:“将军,时辰差不多了,叔父他们应该已经就位了。” 沙摩柯微微点头,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在前方探路的斥候,装作禀报路况,飞速驰回。在与沙摩柯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枚小小的蜡丸,被极其隐蔽地塞入了他的掌心。 沙摩柯不动声色地捏紧蜡丸,继续前行了半里地,才寻了个由头勒马停下。他从容地打开水囊喝水,另一只手则在袖袍的掩护下,轻轻捏碎了蜡丸。 里面是一张极小的纸条。 上面只有五个字:鸟已入笼,可杀! 轰!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天雷,瞬间点燃了沙摩柯心中压抑了十数年的火山! 他猛地将水囊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周围的士兵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沙摩柯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伪装。那是一种混合了残忍、兴奋与无尽怨毒的狰狞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肆无忌惮的快意! “装!老子再也不用装了!”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刀锋在日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直指苍州城的方向,怒声咆哮:“什么狗屁镇国公!什么狗屁大奉!不过是一群窃据我们家园的无耻之徒!给陈匹夫当了这么多年的孙子,老子受够了!” 他身边的亲信们,眼中同样爆发出狂热的光芒,齐声附和! “受够了!” “反了!反了!” 沙摩柯猛地一挥弯刀,直指队伍中那面迎风招展的“陈”字帅旗,声如炸雷般下令: “来人!给我砍了那面恶心的旗!从今天起,我们只为自己而战!换上我们黑水部的狼头旗!” “遵命!” 一名早就按捺不住的悍勇亲兵,怒吼一声,策马冲到旗手身边。那名负责扛旗的大奉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刀枭首! 噗! 鲜血冲天而起,温热的血液溅了那面“陈”字帅旗一身! 悍兵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将旗杆从中斩断!那面代表着陈家军无上荣耀的旗帜,就这么被血污浸染,狼狈地跌入了尘埃之中! 紧接着,一面绣着狰狞黑色狼头的图腾大旗,被高高举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嗷呜——!” 五千协从军士兵,在看到那面熟悉的狼头旗后,仿佛被唤醒了骨子里的野性,齐齐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压抑在他们心中的所有怨气、杀意、与对大奉的仇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啾——啾啾——!” 就在此时,远方的山林之中,传来一阵清脆而极具穿透力的鸟叫声。那声音三长两短,极有规律。 沙摩柯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这是他与另外几路土司约定好的暗号! 他同样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了一声同样节奏的呼哨,作为回应。 信号已通,万事俱备! “全军加速!目标,青石坡!”沙摩柯长刀向前一指,意气风发,“那里的万石粮草,就是我们送给陈匹夫和林尘的第一份大礼!” …… 青石坡,地势险峻,乃是通往苍州东部的咽喉要道。 此刻,这座山坡之上,稀稀拉拉地插着几十面大奉军旗,几百名士兵正懒洋洋地倚靠在用粮草袋堆砌起来的简易工事后,仿佛在等待着接应部队的到来。 当沙摩柯率领着五千名高举狼头旗、杀气腾腾的叛军,出现在坡下时,整个山坡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沙摩柯勒住战马,看着坡上那堆积如山的粮草袋,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装模作样地朝山上高声喊话: “山上的弟兄们听着!我乃协从军大将沙摩柯!奉陈英世子之命,特来协助尔等,将这批粮草安全运回苍州!” 第964章 林都督……料事如神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山坡之上,一名守将打扮的人,探出头来,冷冷地向下问道:“既然是奉命而来,为何不见你军中,有我大奉的旗帜?” 这个问题,仿佛一个火星,瞬间引爆了沙摩柯所有的耐心! 他脸上的伪装彻底撕裂,狞笑一声,破口大骂:“旗帜?去你娘的旗帜!老子就是旗帜!少他妈的给老子唧唧歪歪!识相的,就乖乖把所有粮食都给老子交出来!否则,爷爷让你这青石坡,变成血石坡!” 山上的守将,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这么说,你不是大奉的人了。” “哈哈哈哈!” 沙摩柯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放声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大奉?大奉算个什么东西!”他用马鞭指着山坡,极尽嘲讽之能事,“陈匹夫那个老不死的,还真以为我沙摩柯是他养的一条忠犬?我呸!老子早就想反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最信任的我,会成为他的掘墓人!还愚蠢地派我来押运粮草,这不是把一群肥羊,亲手送进饿狼的嘴里吗?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 他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快意与蔑视。 然而,就在他笑声最猖狂的时刻,山坡的顶端,一道身影,如同磐石般,缓缓出现。 那人身披白虎营独有的玄铁山文甲,身形挺拔如松,腰悬一柄古朴长剑。他没有戴头盔,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冰冷的漠然。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俯瞰着坡下数千叛军,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开来,竟然让沙摩柯的笑声,不由自主地戛然而止。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锁定在沙摩柯那张错愕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就凭你这条土狗,也认为自己……吃得下这批粮?” 这句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无尽蔑视的话语,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沙摩柯的脸上! 他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将军这么说话!”沙摩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山坡上的身影,厉声咆哮,“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吗!” “给我死!” 他猛地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了一声尖锐无比的鸟叫! “啾——!!” 这声呼哨,如同拉开了一场杀戮盛宴的序幕! “嗷呜——!” “杀——!” 刹那间,在青石坡周围的另外三面山林之中,同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无数面代表着不同土司部落的图腾旗帜,从林海之中猛地冒了出来! 黑压压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山上疯狂地涌下!他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从四面八方,朝着青石坡这个中心点,合围而来! 龙戈的鹰涧锐士!孟狼的南蛮联军!还有其他几个中小部落的兵马! 加起来,足足有近两万人! 他们与沙摩柯的五千叛军,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青石坡上那区区数百人,围得如铁桶一般! 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友军,沙摩柯心中那点被羞辱的怒火,瞬间被无与伦比的得意与狂傲所取代!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坡顶那道孤傲的身影,状若癫狂地大笑道:“看到了吗!蠢货!你看到了吗!” “在这西南的十万大山里,就得听我们土司的!在这里,我就是天!我就是王法!” “现在,你和你手下那几百只臭虫,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投降,交出所有粮草,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几名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土司首领,此刻也赶到了沙摩柯的身边,与他并排而立。 “沙摩柯兄弟,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首领狞笑道,“直接冲上去,将他们剁成肉泥,粮食不就到手了!” “没错!我已经等不及要尝尝大奉的军粮是什么滋味了!” 沙摩柯与那些土司首领们相视大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那名白虎营的都督,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他看着山下那黑压压的、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数万敌军,看着沙摩柯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中那抹嘲讽之色,反而越来越浓。 他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五指张开。 山下,沙摩柯的耐心已经耗尽,他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 “看来,你是选择死了!既然如此……” “投降,还是不投降?”他最后一次问道。 山坡上,那名白虎营将军,秦岳,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身古朴无华,但在出鞘的刹那,却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龙吟! “林都督……料事如神。” 秦岳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死亡的冰冷。 “沙摩柯,你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有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杂碎,真以为自己是猎人?”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很可惜,从始至终,你们都只是猎物而已。” 他猛地将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彻山谷的咆哮! “告诉他们!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粮食!” “有的,只有为你们这群叛逆,准备好的地狱!!” “神机营!听我号令!” “——给!我!轰!!” “轰”这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王,下达了灭世的敕令! 就在秦岳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青石坡上,那些原本被当做工事的“粮草袋”,突然从中间裂开! 那里面,根本不是什么金黄的谷米!而是一具具闪烁着钢铁寒芒、造型狰狞可怖的战争凶器! 是炮! 是一门门炮口漆黑如深渊,早已填装好弹药,调整好射击角度的黑衣大炮! 第965章 城内起火! 而在青石坡两侧的山林之中,那些看似平静的草丛与灌木,被猛地掀开!露出了下方早已构筑好的炮兵阵地!一门门口径更大、炮身更长的黑衣大炮,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缓缓昂起了它们高傲的头颅,将死亡的视线,锁定了下方那密集得如同蚂蚁般的人群! “开炮!!” “开炮!!” 神机营的炮手们,发出了兴奋而狂热的怒吼! 他们拉动了引线! 轰——!! 轰隆隆隆——!!! 数百门火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那足以撕裂耳膜的无尽轰鸣! 数百枚烧得通红的铁弹、以及无数填充在虎蹲炮中,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铁砂和碎石,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以一种无可阻挡、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砸入了山下那些土司叛军的阵型之中!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惨无人道的屠杀! 噗!噗!噗! 灼热的铁弹,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人体那脆弱的血肉之躯!无论是多么悍勇的土司士兵,在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都与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一名正挥舞着大刀,叫嚣着要第一个冲上山坡的土司头目,他的上半身,连同他身下的战马,被一枚呼啸而过的炮弹,直接轰成了漫天血雾! 一片密集的铁砂弹幕扫过,一个方阵的叛军,就像是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倒下了一大片!他们的身体,被打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大地在颤抖! 山石在崩裂! 血肉在横飞! 凄厉的惨嚎声、濒死的悲鸣声、战马受惊的嘶鸣声……与火炮那连绵不绝的轰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交响乐! 前一秒,还得意忘形、不可一世的沙摩柯和那些土司首领们,此刻,已经彻底懵了! 他们脸上的狂笑,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呆滞、无尽的恐惧、以及无尽的……不敢置信! “这……这是什么……” 沙摩柯嘴唇哆嗦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名亲兵,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到半空中,然后被撕成了碎片!温热的鲜血和内脏碎块,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身! 他闻到了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感受到了大地的剧烈震颤。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粮食呢?说好的粮食呢? 羊入虎口? 不…… 这不是羊入虎口。 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们精心准备好的,埋葬数万人的死亡陷阱! “不……不——!!!” 沙摩柯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但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新一轮更加狂暴的炮火轰鸣,彻底淹没了。 …… 苍州,镇国公府,三楼书房。 窗外,是满城的风声鹤唳与山雨欲来。 窗内,却是一片奇异的沉静。 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在空气中袅袅升腾。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纵横交错,已然厮杀到了最激烈处。 林尘一袭青衫,从容落子。他执黑,棋风大开大合,侵略如火,每一子落下,都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不断蚕食着白子的疆域。 坐在他对面的,是身披一件厚重裘衣的陈匹夫,他此刻精光矍铄,手执白子,棋风沉稳如山,不动如林。 “啪。” 一枚白子落下,截断了黑子的一路攻势,暂时稳住了阵脚。 “林尘,”陈匹夫缓缓开口,声音因久病而略显沙哑,但中气却比前几日足了许多,“ 那些协从军离城,前去接应‘粮草’,至今……已经过去整整五日了。” “五日杳无音信,无论是青石坡那边,还是另外两路,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传回。” 然而,林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焦虑。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棋局,修长的手指从棋盒中捻起一枚黑子,从容不迫地说道:“国公爷,稍安勿躁。” “有时候,没有动静,便是最好的动静。” “哦?”陈匹夫的眉头微微一挑,“你此话何解?老夫有些听不明白了。” 林尘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此战,无论是在青石坡,还是在苍州城下,只要播求肯正面应战,我们就输不了,这些协从军,他们要是全反了,那反而更好。” 陈匹夫的目光一凝,“你的底气,是来自于那些无坚不摧的火器吗?” 他沉吟着,将手中的一枚白子,重重地按在了棋盘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老夫承认,你麾下的神机营,火器的确是冠绝天下,犀利无双。但……这里是西南!” “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中原,而是十万大山!山高林密,瘴气弥漫!那些叛乱的土司,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们若是不与你正面决战,而是化整为零,钻入那茫茫深山老林之中,与你打游击,你的火器,威力便要大打折扣!” “之前,英儿也曾弄来过一批火器,想要组建一支火铳营,用于山地作战。”陈匹夫叹了口气,缓缓摇头,“但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火铳在山林间的射界受限,且惧怕潮湿,一旦遇上雨天,便形同烧火棍。面对那些神出鬼没的土司蛮兵,往往是未曾开火,便已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与毒箭之下。” 林尘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等到陈匹夫说完,他才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的一处,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国公爷所言极是。” “所以,这一战,我所倚仗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抬起眼眸。 “不仅仅是火器。” 就在陈匹夫正欲追问之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无比的脚步声,从楼梯处飞快地传来! 书房的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猛地推开! “父亲!林兄!” 陈英一身戎装,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凝重,他甚至都来不及行礼,便快步冲了进来。 “不好了!城内起火了!” 第966章 国公爷,该您落子了 陈匹夫目光一凝:“何处起火?是何人所为?” “不清楚!” 陈英喘着粗气,语速极快,“就在刚才,城东的米粮市、城西的布匹行、城南的武库附近……足足有七八个地方,在同一时间,燃起了大火!火势蔓延得极快,显然是有人蓄意纵火!现在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百姓们四散奔逃,惊叫声此起彼伏!” 陈匹夫眼睛眯了眯。 在城中守备空虚、军心不稳的这个节骨眼上,四处同时起火,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内应在行动! 他们要用一场大乱,来配合敌军! 林尘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雕花的木窗。 这里是镇国公府的最高处,视野极佳,足以俯瞰半个苍州城。 只见远处的城区,果然如陈英所说,有好几处地方,正升腾起滚滚的黑色浓烟,如同数条狰狞的墨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天空。 尖锐的铜锣声、百姓惊恐的尖叫声、救火队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无数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混乱的声浪,扑面而来。 整座苍州城,仿佛一锅被瞬间烧开的沸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陈匹夫也走到了窗边,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他脸色冰冷。 “真被你说对了,好一个里应外合!好毒辣的计策!传我将令!命城防营,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救火!同时,全城戒严,搜捕纵火之人!绝不能让他们……” “国公爷,不必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林尘他重新在棋盘前坐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等了五天,藏在水里的大鱼……总算是被钓出来了。” “钓出来了?” 陈英闻言,一脸茫然。他完全无法理解,都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刻,林尘为何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林兄,您的意思是……” 林尘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平静注视着他。 “陈英,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刻点起你手中最精锐的一千亲兵,不用去救火,也不用去抓捕什么纵火犯,去所有城门!给我死死地守住!” “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无论他用什么理由,只要敢靠近城门,意图打开城门者……” “杀无赦!” 陈英瞬间明白了什么! 内奸纵火,制造混乱,其最终目的,必然是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播求国大军! 虽然现在播求国还在鹰嘴镇之外,但弄不好有奇袭的军队。 林尘这道命令,看似简单,实则是在釜底抽薪! “我这就去!” 陈英重重地一抱拳,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便如同一阵风般,冲出了书房。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尘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棋盘上,对身旁依旧站立的陈匹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国公爷,该您落子了。” 陈匹夫此刻,却是再也没有半点下棋的心思。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不由有些感慨。 他活了六十多年,自问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林尘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 关键是如此年轻。 陈匹夫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林尘,沉声问道: “林尘,老夫现在,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国公爷请讲。”林尘淡淡道。 “你之前安排三路协从军去‘运粮’,老夫本以为,你是想用他们当做诱饵,引蛇出洞。” 陈匹夫缓缓说道,“但为何,不安排我们陈家军的嫡系部队,参与其中?哪怕只是派去一路,也能起到监视的作用。你就不怕,协从军的那些人,在半路上,就直接哗变了?”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林尘闻言,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国公爷,您还记得,您遇刺之后,对我说的第一番话吗?” 陈匹夫一愣,随即陷入了回忆。 林尘继续说道:“您说,您回防的路线,乃是军中绝密,知道的,不超过五指之数。而这些人,都是您最信任的人,甚至是您亲手养大的义子。”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条最毒的蛇,必然就藏在这几个人之中!” “至于协从军……”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精光,“其余土司部落大规模反叛,身为同族的协从军,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异心吗?我信不过他们。所以,与其将他们留在城中,当一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倒不如,将他们一同派出去,放到火上去烤一烤,试一试他们的成色。”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将那些心怀鬼胎的协从军,调离苍州这个权力中心,又能借他们的手,将‘苍州缺粮,急需外部补给’这个假消息,名正言顺地传递出去,让播求国和那些叛乱的土司,对此深信不疑!” 陈匹夫听得心神震动,他追问道:“可若是他们真的在半路上就反了,直接动手抢夺那批‘不存在’的粮食,又该如何是好?” 林尘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国公爷,您觉得,我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他伸出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点。 “从他们出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等待’。” “我会不断地派人给他们传递消息,就说朝廷的运粮队,因为路上遇到了山洪,或者被小股乱军骚扰,行程耽搁了,让他们在原地待命,继续等。” “一天,两天,三天……” “只要那批‘粮草’一天没有真正抵达青石坡,他们就算想反,想抢,也找不到目标!而他们的耐心,就会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被消磨殆尽。最终,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这个‘准确’的情报,传递给城外的主子,让主子来替他们做决定!” 听到这里,陈匹夫不由目光一凝。 好缜密的心思!好环环相扣的计策! 从火烧粮仓开始,到派遣协从军,再到如今的城中大乱……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在这个年轻人的算计之内! 第967章 放肆! 陈匹夫感觉自己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即将被解开。他看着林尘,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么……你认为,我们藏在城里的这条‘大鱼’,又是谁呢?” 林尘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抬起眼,目光穿透了门板,仿佛看向了府邸之外。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反问道: “国公爷,您说……在这种时候,最关心您安危,最想第一个冲进来‘保护’您的,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陈匹夫的脑海!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个他最不愿相信,却又似乎最符合逻辑的人选,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他正要开口,就在这时—— “咚!咚!咚!” 府邸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无比巨大且急促的擂门声! 紧接着,一个粗豪、焦急、充满了“忠勇”之气的咆哮声,如同炸雷一般,响彻了整个镇国公府! “义父!义父!您没事吧!” “城中大乱,有奸贼纵火!孩儿担心您的安危,特来护驾!” “快开门!让我进去见义父!!” 是霍天雄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陈匹夫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煞白! 而林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缓缓地捻起一枚黑子。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黑子落下,白子的大龙,被彻底屠尽,再无半点生机。 棋局,终了。 林尘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陈匹夫,微微一笑。 “国公爷,您看。” “这不就……来了吗?” “踏、踏、踏……”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金属甲叶的碰撞声冲上了镇国公府的三楼。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一个身披重甲、身材高大的将领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镇国公陈匹夫的义子,霍天雄。 “义父!义父!您在哪儿?出大事了!城内乱了!”霍天雄的声音洪亮而急切,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然而,当他冲进书房,看到安然无恙地坐在棋盘前的陈匹夫和林尘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陈匹夫捏着棋子的手,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确实颤抖了一下,但此刻,他的脸色却已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他只是将那枚险些失手掉落的白子,稳稳地按在了棋盘上,才缓缓抬起头,用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看着霍天雄。 “何事如此惊慌?”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霍天雄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义父!城中多处粮仓和武库失火,显然是乱党贼子在城内作乱,意图与城外叛军里应外合!孩儿担心您的安危,特来保护义父!” 他说得情真意切,但一只手,却始终紧紧地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陈匹夫的目光从他的脸,缓缓移到了他按在剑柄上的手,眼神陡然一冷:“既是来保护老夫,为何手不离剑?在这府中,还有谁能伤我不成?” 霍天雄心中一凛,连忙解释道:“义父明鉴!如今情况紧急,播求国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随时可能攻城!孩儿剑不离身,是为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保护义父杀出重围!” “哦?”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尘,此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精准地刺向了霍天雄话语中的漏洞。 “霍将军,我且问你,你身为苍州副将,如今敌军兵临城下,城内乱起,你不在城头指挥防务,稳定军心,反而跑到主帅的房间里来。意欲何为?” 林尘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霍天雄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主帅的安危,自有亲兵卫队负责。难道你不知道,军人的第一要务,是服从命令,恪尽职守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霍天雄的心上。他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焦急之色也维持不住了,渐渐变得阴沉。 他索性不再理会林尘,直接转向陈匹夫,语气强硬地说道:“义父!此人不过是京师来的一个二世祖,因为运气好才得到封赏,懂什么军国大事!如今危在旦夕,孩儿必须保证您的安全!这里是西南,义父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说着,霍天雄猛地站起身,竟伸手要去搀扶陈匹夫,想要强行将他带走。 “放肆!” 陈匹夫一声怒喝,身形不动,反手“呛啷”一声,从身旁的剑鞘中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直指霍天雄的咽喉! 剑锋森然,杀气凛冽。 霍天雄的动作戛然而止,被迫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义父。他从未见过陈匹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只剩下刺骨的冰冷与失望。 “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想瞒骗老夫?”陈匹夫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霍天雄见状,知道再也无法伪装,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恭敬也消失了,但他依旧嘴硬道:“义父,孩儿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林尘在一旁轻笑一声,接过了话头,“霍将军,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投靠播求国的?你食大奉俸禄,受国公爷养育之恩,本是大奉的将军,何必卖国求荣,去做那为人不齿的叛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天雄厉声反驳,同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对陈匹夫道,“义父,您千万不要被这个京师来的二世祖蒙骗了!他这是在离间我们父子!” “还在狡辩。”林尘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不知道在说什么?也罢。我已经派人去你的房间里搜查了,想必,你和播求国主,还有那些叛乱土司来往的密信,应该……还没来得及烧掉吧?”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霍天雄耳边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和疯狂的杀意。 “锵!” 霍天雄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剑锋遥指林尘,而后又转向陈匹夫,脸上浮现出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第968章 义父,多说无益,不如你借我人头一用? “呵呵……哈哈哈!好!好一个大奉的状元郎!果然是个聪明人啊!”他阴恻恻地说道,算是彻底承认了。 事已至此,陈匹夫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他痛心疾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指着霍天雄,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老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叛国!为何要背叛我!” “待我不薄?”霍天雄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是啊,你收养我,给我饭吃,教我武艺,但收养的义子,终究比不上你亲生的儿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愤懑。 “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打压还少吗?陈英犯了错,你只是训斥几句;我犯了错,就是军法伺候!我立下再大的功劳,在你眼中都是理所应当!而陈英,他只要按部就班,就能继承你的一切!” “我能继承你的镇国公爵位吗?!” “这西南省都督的宝座,有可能是我的吗?!” “无论我们这些义子流多少血,受多少伤,立下多少功劳,到头来,所有的一切,不都还是他陈英的,你们陈家人的吗?!” 霍天雄越说越激动,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我帮你剿灭土司,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身上留下十几道伤疤!而你呢?对我依旧是严加苛责,从未有过一句真正的赞许!你说,这公平吗?!” 陈匹夫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大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严格要求你,是为你好!是想把你锤炼成真正的国之栋梁!” “国之栋梁?哈哈哈!”霍天雄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嘲讽,“我不想当什么狗屁栋梁!我只想要我应得的东西!”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神变得无比阴森,他看着陈匹夫,就像在看一件物品,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义父,多说无益。不如……你借我人头一用?” “事成之后,播求国主答应封我为‘西南王’。到那时,逢年过节,我一定多给你烧些纸钱,以报你的‘养育之恩’!” “逆子——!” 陈匹夫气得目眦欲裂。 书房之内,杀机毕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伴随着陈匹夫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两柄凝聚着父子恩怨的长剑,在狭小的空间内悍然相撞,爆出一声清脆欲裂的金铁交鸣之声。 剑光如瀑,人影交错。 陈匹夫的剑法,是他纵横西南边陲数十载,从尸山血海中磨砺而出,大开大合,雄浑霸道。每一剑都势大力沉,卷起的气流将地面散落的棋子都吹得翻滚不休,直指霍天雄的周身要害。 而霍天雄正值青年,气力充沛,身手更是得到了陈匹夫的亲传,青出于蓝。他的剑法更为狠辣刁钻,摒弃了所有花哨的招式,每一剑都透着一股不留余地的疯狂与决绝。 两人曾是名为父子、实为师徒的至亲之人,对彼此的剑路、习惯、乃至下一个呼吸的节奏都了如指掌。但此刻,往日的悉心教导与严苛切磋,都变成了最致命的搏杀。 “叮!当!锵!” 兵器碰撞的火花在昏暗的房间内不断溅射,剑气四溢,将书房内名贵的紫檀木桌椅、堆满兵法的书架劈砍得木屑横飞,纸张漫天飞舞,仿佛下起了一场白色的雪。 林尘抱着双臂,静静地站在角落。 激斗了足足十余回合,陈匹夫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他毕竟年事已高,身上又有旧伤未愈,方才那股盛怒之气支撑着他与霍天雄斗了个旗鼓相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无法掩饰,挥剑的速度和力道也明显慢了下来。 霍天雄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他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狞笑,虚晃一招逼得陈匹夫回剑格挡,而后猛地变招,剑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贴着陈匹夫的剑脊滑过,剑柄狠狠地撞在了陈匹夫的手腕上! 陈匹夫吃痛,长剑险些脱手。就是这瞬间的迟滞,霍天雄已然欺身而上,收剑变掌为脚,一记蕴含着全身力道的窝心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陈匹夫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陈匹夫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攻城锤砸中,本就有伤的胸膛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踉跄倒退,沉重的身躯撞翻了身后的棋盘,黑白两色的玉石棋子洒落一地,叮当作响,像是为这场悲剧奏响的尾音。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不得不将长剑插入地板,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溢出,顺着苍白的胡须滴落在地,染红了散落的棋子。 “义父,你老了。” 霍天雄并未立刻追击,他持剑而立,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养父,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冷酷与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的时代,该过去了。” 陈匹夫剧烈地喘息着,他抬起头,那双曾经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目之中,此刻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一丝深深的疲惫。 霍天雄享受着这种将昔日高高在上的权威踩在脚下的快感,他冷笑着,缓缓将目光转向了林尘。 “现在,该轮到你了,大奉的状元郎,镇国公府的贵客。” 他的声音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站在林尘身侧的赵虎,此刻见霍天雄将矛头指向林尘,他再也按捺不住,低沉地咆哮一声,握着腰间的佩刀便要如猛虎般扑上前去。 “退下。” 林尘却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便拦住了他。动作轻描淡写,声音也平淡无波。 “公子?” 赵虎的脚步一顿,他不解地回头看着林尘,压低声音急道:“公子!这反贼武功高强,让属下来!” 林尘的神情淡定得有些可怕:“我说,让我来。” 那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赵虎虽然心中万分焦急,但对林尘的命令早已形成了本能般的服从,只能咬着牙退后了一步,但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随时准备应对一切变故。 第969章 会不会有诈? 霍天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笑得前仰后合,连手中的剑都在微微颤抖。 “让我来?哈哈哈哈!林尘啊林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世祖,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我承认你计谋过人,但这里,是靠拳头和刀剑说话的地方!你凭什么?凭你那根能写锦绣文章的笔杆子来戳死我吗?” 他一步步向林尘逼近,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重,眼神中充满了对文人的鄙夷和不屑。 “也罢,你这样的人物,若是成长起来,确实是我播求国的心腹大患。今日能在这里将你一并除去,也算是为我未来的王位扫清一个障碍。杀了你这个大奉的国师、内阁首辅,想必国主会给我更多的赏赐!” 他举起长剑,剑尖直指林尘的眉心,狞笑道:“记住,下辈子投胎,别只读书,要学武!不然……” 林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然后,在霍天雄充满戏谑的目光中,他缓缓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造型奇特的金属物件。那物件不大,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霍天雄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心中却本能地涌起一股致命的危机感。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砰!” 一声与刀剑碰撞截然不同的、沉闷而响亮的爆鸣,骤然在书房内炸响!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雷鸣! 霍天雄猖狂的笑声,他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僵硬地低下头,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一个血洞出现,鲜血正涓涓地流淌。 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神智。 生机,正随着滚烫的鲜血飞速流逝。 林尘缓缓放下手中仍在散发着硝烟味的鸟铳,对着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枪口,轻轻吹了一口气,仿佛在拂去一件艺术品上的灰尘。 “你……” 霍天雄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风箱般的声响,眼中充满了不甘、困惑与茫然,似乎到死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 最终,他高大的身躯带着满腔的野望,重重地向后倒下,砸在地板上,再无声息。 林尘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尸体,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说道: “你死就死在话太多了。” 书房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只剩下浓烈刺鼻的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国公爷,”林尘收起手枪,快步走到陈匹夫身边,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这里交给我,您先回内堂休息,处理一下伤口。” 陈匹夫看着自己亲手养大、却又亲手背叛了自己的义子的尸体,神情无比复杂,有愤怒,有悲哀,有失望,最终都化为一声苍凉的长叹,他点了点头,任由亲兵将他扶了下去。 林尘不再耽搁片刻,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被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取代,当即转身对赵虎下达了一连串清晰无比的命令: “赵虎,听令!” “属下在!”赵虎一个激灵,立刻抱拳应诺。 “第一,立刻带一队白虎营亲兵,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名单,将城内所有霍天雄的同党、播求国的间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抓起来!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第二,立刻传我的将令,调动城中守备军,分赴各处火点救火,同时封锁所有街道,稳定城中秩序,安抚百姓!若有趁火打劫、妖言惑众者,同样格杀勿论!” “是,公子!”赵虎轰然应诺,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与狂热,立刻领命,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林尘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他整理了一下被硝烟熏染的衣袍,大步向外走去,沉稳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将帅府: “传我将令,白虎营剩余将士,甲不离身,刀不离手,随我亲赴城头。” 苍州城外,大雨滂沱,天地间一片灰蒙。 播求国大将尼玛松赞,正率领着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骑兵,如同一群蛰伏的饿狼,潜伏在距离城西门数里外的一片泥泞的树林之中。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座在雨幕中显得巍峨而沉默的巨大城池。 “将军,这都什么时辰了?城里的火都烧了一炷香了,霍天雄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他身边的一名副将塔什,有些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忍不住问道。“按照约定,城内火光冲天为号,现在应该是他们打开城门的最佳时机。” 尼玛松赞眉头紧锁,刀刻般的脸上满是凝重,心中也充满了疑虑。他身经百战,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城内的火光虽然多,但似乎并没有造成真正的混乱,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章法。更重要的是,城头上的守军,在雨幕中影影绰绰,却依旧严阵以待,丝毫没有半分松懈或混乱的迹象。 “会不会有诈?”另一名更为年长的将军警惕地说道,“大奉军虽然孱弱,但那陈匹夫用兵老道,我们不得不防。更何况,还有一个京师来的林尘,据说此人诡计多端。” 尼玛松赞一时也拿捏不定,心中天人交战。是霍天雄失败了?还是这是一个诱饵?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而悠长的“嘎吱”声,仿佛巨兽在呻吟。 众人精神猛地一振,齐齐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只见在瓢泼大雨之中,苍州城西面的那扇瓮城城门,竟然真的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中,缓缓打开了! “开了!城门开了!”副将塔什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喊道,“将军,肯定是霍天雄成功了!我们快杀进去吧!趁他们城内大乱,一举拿下苍州!” 然而,尼玛松赞心中的不安却不减反增,愈发强烈。为什么?为什么只开这外层的瓮城门,而不开里面的主城门?这不合常理!瓮城,瓮城……这名字本身就代表着陷阱! 他思虑再三,终究是多年的谨慎压过了建功立业的渴望。他指着身边那名喜形于色的副将塔什,沉声下令:“塔什,你率一千先锋,先进去试探一下!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控制住城门,不要冒进!等我主力大军确认安全后,再行跟上!” 第970章 你让我退兵? “是,将军!”塔什虽然觉得将军过于谨慎,但军令如山,他兴奋地领命,迫不及待地一挥马鞭,厉声高喝:“先锋营的勇士们,随我冲!第一个冲进苍州的,赏黄金百两,美女十人!” 重赏之下,一千播求骑兵如同出笼的猛虎,发出一阵震天的嚎叫,卷起漫天泥浆,朝着那洞开的城门狂奔而去。 一千骑兵的铁蹄很快便冲进了瓮城之中。他们看到城墙上站着的,似乎都是穿着大奉军服的“自己人”,甚至还有人正手忙脚乱地向他们挥手致意,像是在接应他们。塔什等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然而,就在最后一骑冲入瓮城的瞬间,他们身后那扇厚重的瓮城大门,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关闭! “轰隆!”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瓮城,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密不透风的死亡囚笼! 塔什心中大骇,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凄厉地大吼道:“不好!是陷阱!” 他惊恐地抬头望向城头。 只见高高的城墙之上,一个神情冷峻的年轻人,在一众甲胄鲜明的将士簇拥下,缓缓走出。他手中没有刀剑,只有一把素雅的折扇,他的身影却比任何手持神兵的猛将都更具压迫感。 在他身后,无数弓箭手在一声声号令下,弯弓搭箭,森冷的箭头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幽幽的死亡寒光,密密麻麻,直指瓮城之内。 那人,正是林尘。 他看着瓮城中已经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播求士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弧度。他缓缓举起手,然后重重落下。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咻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仿佛是自九天之上降下的黑色死神之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遮天蔽日般地倾泻而下。瓮城之内,空间狭小,骑兵们挤作一团,根本无处可躲,瞬间就成了活靶子。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哀哀嚎声、战马中箭后的悲鸣声,瞬间响成一片,盖过了天际的雷声。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成一道道猩红的溪流,迅速染红了整座瓮城的地面,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人间地狱。 城外,尼玛松赞听着瓮城内传来的、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千精锐在密集的箭雨中被屠杀殆尽,气得双目欲裂,钢牙咬碎。 “林尘……陈匹夫……我尼玛松赞与你们不共戴天!” 他知道,这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然而,面对高大坚固的城墙和有备而来的守军,他除了无能的狂怒,别无他法。 “撤退!全军撤退!”尼玛松赞发出一声极度不甘的怒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道命令,只能下令鸣金收兵,率领着剩余的兵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地退入了茫茫的雨幕之中。 城墙上,林尘迎着风雨,冷冷地看着敌军远去的身影,眼神平静而深邃。 …… 播求国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帅案被一脚踹翻在地,地图、令箭和酒杯散落一地,混合着泥水,一片狼藉。尼玛松赞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愤怒雄狮,来回踱步,他身上坚固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次转身,都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林尘!陈匹夫!我必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营帐的立柱上,震得整个营帐都在颤抖。 帐外,亲兵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帐内的几名播求将领也是垂头丧气,面面相觑,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瓮城一役,他们虽然只损失了一千先锋,但士气上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奇袭,结果却变成了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屠杀,这让一向自负的播求精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将军,现在……现在该怎么办?”终于,一个资历最浅的将领顶不住这压抑的气氛,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角落里一个始终沉默不语的身影。 尼玛松赞赤红着双眼,也猛地转头看向他,声音嘶哑地吼道:“孔先生!你素来足智多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霍天雄死了,内应没了,苍州城已是铁板一块,我们还怎么打!” 面对尼玛松赞的怒火,孔明飞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他缓缓站起身,先是俯身将那张沾满泥水的军事地图捡了起来,细心地擦拭干净,重新铺在一张矮几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将军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小挫,不足以动摇我军根基。”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帐内众将,继续说道:“眼下情况已经很明朗。其一,我们的内应计划已经彻底失败,霍天雄已死,我们失去了里应外合的可能。其二,苍州城必然已经加强了戒备,强攻绝非上策。其三,林尘此人,心思缜密,擅用奇谋,他既然设下了瓮城之计,就说明他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间谍完全暴露。综合来看,我军已失先机,若继续屯兵于坚城之下,粮草消耗事小,一旦被大奉其余援军合围,则我军危矣。” 孔明飞抬起眼,看着尼玛松赞,吐出了两个字:“退兵。” “不行!” 尼玛松赞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了他,他一把揪住孔明飞的衣领,双目圆瞪,状若疯虎:“退?你让我退?我率领五万播求国最精锐的勇士,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寸功未立,损兵折将,你现在让我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逃回去?” 他松开手,但情绪却愈发激动,声音响彻整个营帐:“我怎么向国主交代?怎么向播求国的子民交代?我尼玛松赞的脸往哪儿搁?更何况,西域诸国,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在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和南边这个庞然大物的第一次交锋!” 第971章 全军出征,决一死战!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巨大的压力:“这一仗,我们赢了,西域各国就会彻底倒向我们,奉我播求为尊,共同蚕食大奉这块肥肉!可若是我们输了,灰溜溜地退回去,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播求国也不过如此,大奉依旧是那个不可战胜的天朝!他们就会继续摇摆不定,甚至重新倒向大奉!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负,更是决定我播求国未来百年国运的国战!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至少,要和那林尘堂堂正正地打一场,赢了才能退!” 一番话吼完,尼玛-松赞剧烈地喘着粗气,胸膛不断起伏。帐内的将领们也被他这番话激起了血性,纷纷附和。 “将军说得对!不能退!” “我们播求的勇士,没有不战而退的孬种!” 孔明飞静静地等他说完,任由唾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眼神依旧平静。他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领,淡淡地说道:“将军的顾虑,明飞明白。既然不能退,那便只能改变策略,逼林尘与我们决战。”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连绵不绝的群山之上画了一个圈。 “既然强攻不下,我们便化被动为主动。传令全军,拔营后撤三十里,进入西南这片深山之中,于瘴云山一带扎营。” “瘴云山?”一名将领皱眉道,“先生,那地方山高林密,瘴气弥漫。” 孔明飞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正是要如此。其一,瘴云山地势复杂,山道崎岖,林木茂密,林尘赖以为重的大炮在那里根本无法展开,也无法运输,等于自废武功。如此一来,他最大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其二,一旦我们进入深山,便如鱼入大海。我们可以立刻派人,去联络沙摩柯以及其他所有叛乱的土司部落。告诉他们,霍天雄虽然败了,但我们的主力尚在,只要他们愿意起兵响应,与我军会合,届时我们数路大军合兵一处,总兵力将数倍于苍州守军。兵多将广,军心可用,赢面自然就大了。”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出了计划最核心的一点:“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西南之地,夏雨急促。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决战之日,必须选择一个瓢泼大雨之天。大雨倾盆,林尘军中那些火枪、火炮的火药必然受潮,届时,他引以为傲的火器部队,就是一堆无用的烧火棍!而我播求勇士的弯刀和骑射,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何愁大事不成?” 听完孔明飞这番详尽的分析,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将领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尼玛松赞胸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断。他看着地图上的瘴云山,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尘大军在雨水泥泞中惨败的景象。 “好!就依先生之计!”他一拳砸在几案上,沉声下令,“传令全军,即刻拔营,向瘴云山进发!另外,派出所有信使,去联络那些土司头领,告诉他们,谁能取下林尘的项上人头,我保他做新的西南王!” 与此同时,苍州城,镇国公府。 经过一夜的清剿与整顿,城内的混乱已经彻底平息。霍天雄的党羽被一网打尽,火灾也被扑灭,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大战,才刚刚开始。 林尘站在帅府大堂,目光如炬。他派出的数十队斥候已经陆续返回,带回了播求大军的最新动向。 “报——!”一名斥候浑身泥水地冲进大堂,单膝跪地,高声道,“启禀林大人,已探明播求大军主力正向瘴云山地区集结安营!” “瘴云山……”林尘的指尖在地图上那个位置轻轻一点,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精神一振,猛地转身,对堂下众将下令:“传我将令,所有副将以上将领,立刻来帅府议事!” 很快,帅府大堂内便站满了神情肃穆的将领。陈英、陈武和陈骁兄弟赫然在列,就连刚刚换过药、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陈匹夫,也披着一件外袍,在主位上旁听。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尘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林尘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诸位,播求大军的踪迹已经找到。我决定,不等他们休整完毕,立刻点齐兵马,全军出征,与播求军在瘴云山,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什么?!” “主动出击?” “林大人,万万不可啊!” 几乎所有的将领,脸上都露出了大惊失色之情,纷纷开口劝阻。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将率先出列,拱手道:“林大人,末将以为此举不妥!那瘴云山,山高林密,山道狭窄,我军的粮草辎重,尤其是黑衣大炮,根本无法运进去!若无火炮之利,我军战力将大打折扣啊!” 另一名熟悉地理的将领也急忙补充道:“是啊,大人!瘴云山中瘴气横行,毒虫蛇蚁遍地都是,若贸然深入,恐怕不等交战,就要被那恶劣的环境折损大半兵力!这是兵家大忌!” 陈英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看向林尘,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急切地说道:“林兄!尼玛松赞选择在那种地方扎营,摆明了就是要避我军火器之长,诱我军进入不利地形决战!我们若是主动出击,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请林兄三思!” 一时间,堂下反对之声四起。 陈匹夫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也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林尘,沉声说道:“林尘,你之前在北境与草原蛮族交战,战功赫赫,想必深谙兵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择地而战,更是用兵之要诀。瘴云山的地形,的确不适合我大军决战,这一点,他们说的都在理。” 面对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林尘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等到众人声音渐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各位将军所言,句句在理。山高林密,大炮难行;瘴气弥漫,水土不服。这些问题,我都想到了。” 第972章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我敢断定,播求国的尼玛松赞和他的谋士,也正是这么想的。他们以为,只要躲进那片深山老林里,就能废掉我军最大的倚仗,就能将我们拖入他们熟悉的节奏。这很好。” “对我而言,”林尘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瘴云山,语气轻松地说道,“只要能找到播求人的营地,这就足够了。”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匹夫深深地看了林尘一眼,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远超常人的自信与谋划。他缓缓站起身,对林尘说道:“林尘,你随我到内堂来。” “是,国公爷。” 在众将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林尘跟着陈匹夫走进了后方的书房。 没有人知道两人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当两人重新走出来时,陈匹夫原本紧锁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然与信任。 他走到大堂中央,环视着自己带了半辈子的部下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传我将令!” 所有将领心头一凛,齐齐抱拳躬身。 “自即刻起,苍州城所有防务、军务,皆由林大人一人总览决断!任何人,不得有误,不得质疑!违令者,军法从事!” 陈匹夫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掷地有声。 “全军上下,立刻整备,听从林大人号令,准备出征!” 那些将领们全都惊呆了,他们无法理解,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用兵稳健的国公爷,做出如此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决定。 但军令如山,纵有万般不解,他们也只能齐声应诺: “末将……遵命!” …… 三日后,大军开拔。 苍州城的百姓,自发地站满了街道两旁,默默地为这支出征的军队送行。他们看着那面绣着“林”字的帅旗,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与敬畏。就是这个来自京师的年轻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先是稳住了粮价,再是平息了内乱,如今,更是要主动出击,去迎战播求大军。 大军一路向西,旌旗招展,绵延数里。 然而,越是靠近瘴云山,道路便越是崎岖难行。官道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湿滑泥泞的山路,两侧是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腐烂和湿土混合的特殊气味。 林尘与陈英并辔而行,勒马立在一处高坡上,眺望着远处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笼罩在云雾之中的山脉。那便是瘴云山,山势险峻,云雾缭绕,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原始与神秘。 “林兄,你看,”陈英指着前方,眉头紧锁,“此地地势狭窄,两侧山林密布,若是敌军在此设下埋伏,我军首尾难顾,极易被动。而且越往里走,瘴气越重,大军安营扎寨,实在是个难题。” 林尘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手中的马鞭不时地指点着。 “陈兄不必担忧。尼玛松赞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他既然选择了在瘴云山深处扎营,就是想逼我们进入他预设的战场,与我们进行一场他最擅长的山地丛林战。所以,在决战之前,他不会在这种地方浪费兵力做什么小动作,那只会打草惊蛇。” 他将马鞭指向山脉脚下,一片相对开阔、背靠一处悬崖的谷地。“我们就把大营,安在那里。” “那里?”陈英一愣,“背靠悬崖,岂不是自断后路,成了兵法中的死地?”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林尘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对尼玛松赞来说,我们把营寨扎在山外,就等于告诉他,我们忌惮山中的地形,不敢深入。这会让他更加轻视我们,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背靠悬崖,也可以让我们免去后顾之忧,只需专心应对前方的敌人即可。” 陈英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出于对林尘的绝对信任,他没有再多言,立刻传令下去,大军便朝着那片谷地开进,开始伐木立栅,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瘴云山深处,一处地势隐秘的巨大山谷内,播求国的大营便设在此处。营寨依山而建,连绵数里,无数帐篷如同草原上的蘑菇般散布其间,戒备森严,充满了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之内,酒香四溢,气氛热烈。 尼玛松赞高坐主位,正与三位客人相谈甚欢。这三人,皆是西南地区势力最大的叛乱土司首领,也是播求国此次南下的重要盟友。 左手第一位,是黑水崖的大土司蚩天。此人身材魁梧如熊,满脸虬髯,胸膛上的黑毛浓密得像一件毛皮坎肩。他此刻正抱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喝得满面红光。 右手边,则是鹰愁涧的头领龙戈。他相对瘦小,但一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闪烁着精明与狠毒的光芒。 而在蚩天身旁,坐着一个身披兽皮,脸上涂满油彩,只露出一双阴冷眼睛的男人,他便是南蛮诸部公认的王者,南蛮王孟狼。 “哈哈哈哈!尼玛松赞将军,你这马奶酒,可比我们山里那些水酒带劲多了!”蚩天一口气灌下半坛酒,瓮声瓮气地大笑道。 尼玛松赞举起手中的金杯,示意了一下,同样豪迈地一饮而尽。“蚩天土司喜欢,便是我的荣幸!等我们攻破了苍州,到时候,大奉的美酒、美女,任由诸位挑选!” “将军爽快!”鹰愁涧的龙戈放下酒杯,眼中闪着精光,开口问道:“将军,我们的人马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埋伏在了瘴云山外围的各个要道。那林尘的大军,如今已经到了山下,并且开始安营扎寨。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尼玛松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智珠在握的冷笑。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不急,各位兄弟,先按兵不动。”他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烤羊腿,咀嚼着说道,“那林尘诡计多端,我们必须让他彻底放下戒心才行。” 第973章 林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他看向众人,解释道:“他现在把大营扎在山外,不敢进来,说明他怕了!他怕这山里的瘴气,怕我们土司勇士的丛林战法!所以,我们得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让他觉得我们也是一群只懂得正面冲杀的蠢货。” 一直沉默的南蛮王孟狼,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让他上钩?” “很简单。”尼玛松赞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我会派人去会会他,先在阵前羞辱他一番,激他出战。只要他敢将大军开进我们预设的战场——一线天峡谷,到时候,就要劳烦三位兄弟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一处狭长险峻的峡谷。 “届时,我的主力大军会在峡谷正面迎敌,将他们死死拖住。而蚩天土司的人马,从左侧山林杀出,截断他们的中军!龙戈头领的部队,从右侧包抄,断其后路!孟狼王的人,则负责在外围清剿所有可能逃窜的散兵!如此一来,四面合围,这数万大奉军,就将成为我们瓮中的鳖,插翅难飞!” 听完这个计划,蚩天、龙戈和孟狼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贪婪与兴奋。 “好计策!” “将军放心!” “到那时,定叫那林尘死无葬身之地!” 三人纷纷拍着胸脯,大声保证。 大帐之内,再次充满了得意而猖狂的笑声。在他们看来,林尘的大军,已经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只等着他们下刀了。 林尘的大军刚刚将营寨初步搭建完毕,外围的鹿角、箭塔和壕沟还在紧张地施工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斥候飞奔而来。 “报!启禀林大人,陈将军,营外有播求国使者求见!” 话音刚落,大帐内的众将都是一愣。陈英更是眉头一皱,冷声道:“使者?他们来做什么?莫不是来下战书的?” 林尘放下手中的图纸,饶有兴致地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身穿播求国服饰的信使,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他只是草草地行了个礼,便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们大帅,播求国大将军尼玛松赞,听闻大奉状元郎林尘大人亲临阵前,特派我来传话。”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音量:“我们大帅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久仰林大人文采风流,想在明日午时,与林大人在两军阵前一会。地点,就在双方大营前,各自前行一千步的中间地带。为了表示诚意,双方都只带不超过五名亲兵随行。不知林大人,可有这个胆量?” 这番话,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意味。 “放肆!”朱能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便要拔刀,“区区蛮夷,也敢在我军大营口出狂言!” 大帐内的其余将领也都是怒形于色。这哪里是会面,分明就是挑衅和羞辱! 那信使却是有恃无恐,只是冷笑地看着林尘,等待他的回答。 “好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尘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对那信使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帅,就说他的邀请,我接下了。明日午时,不见不散。” “林兄!”陈英大惊,急忙劝道,“不可!这明显是鸿门宴!阵前会面,凶险万分,那尼玛松赞骁勇善战,万一他……” 林尘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依旧看着那名信使,淡淡道:“可以滚了。” 那信使似乎也没想到林-尘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轻蔑地行了个礼,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林大人!为何要答应他?这太冒险了!” “是啊,万一有诈,如何是好?” 众将纷纷围了上来,焦急地劝谏。 林尘却只是笑了笑,示意众人安静。他走到大帐门口,看着远处那连绵的瘴云山,轻声说道:“他想见我,我又何尝不想见他?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担忧,转身开始巡视大营。 大营之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处空地上,随军的工匠们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制着一些奇特的竹制构件,形状像是巨大的风筝骨架,但又复杂许多,无人知其用途。而在另一边,白虎营的专属营区内,士兵们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个木箱中取出封装好的陶罐,这些陶罐,正是经过改良,威力更大、引信更稳定的手榴弹。他们正在仔细地检查每一个陶罐的引信和防水油布,动作娴熟而专注。 整个大营,就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林尘的意志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第二日,午时。 雨后的山谷,空气格外清新,但也更加湿热。 播求国的大营寨门大开,五名骑兵缓缓而出,为首一人,正是身披金甲、气势逼人的尼玛松赞。他身后跟着孔明飞和三名亲卫大将,皆是膀大腰圆的彪悍之辈。 与此同时,大奉军营的寨门也应声而开。林尘一身青色文士袍,外罩一件白色鹤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显得风度翩翩,与这杀气腾腾的战场格格不入。他身后,跟着身材魁梧如铁塔的高达和赵虎,以及陈英和朱能,四人皆是手按兵器,神情警惕,如临大敌。 等到播求人下山,双方人马,各自向前,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千步的距离,最终在两军阵前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相遇。 相隔十步,双方勒马而立。 尼玛松赞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林尘身上。 而林尘,也看向了尼玛松赞,而后眉头一挑,竟然是熟人。 出乎意料的是,尼玛松赞并没有立刻发难。他翻身下马,竟从马鞍旁取下一个包裹,在地上铺开,露出的,赫然是一副制作精美的围棋棋盘和两罐棋子。 他就地盘膝而坐,将黑白棋子分置两侧,然后抬头,看向马上的林尘,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第974章 孔大人,播求的狗,好当么? 山谷间的风,吹拂着两军阵前这片诡异而宁静的草地。数万双眼睛,正从远处的高地上,注视着这片小小的、却足以决定他们命运的方寸之地。 林尘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眼前这个身披金甲、气势如狼的播求国大将,与他记忆中那个一年前出使大奉,在朝堂之上虽然桀骜、却还算收敛的播求使臣的身影,缓缓重合。 “原来是你。”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写意,将缰绳随意地递给身后的赵虎,仿佛不是来赴一场凶险的阵前会面,而是来参加一场郊外文会。 他走到棋盘前,毫不客气地在尼玛松赞对面坐下,拾起一枚白子在指尖把玩,笑道:“原来是尼玛兄,真是没想到啊。昔日在京师金銮殿上一别,这才一年不到,你就摇身一变,成了统兵数十万的镇南大将军,还敢带兵入侵我大奉。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尼玛兄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这声“尼玛兄”叫得亲热,话语中的内容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直戳对方心窝。 尼玛松赞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但随即被他用大笑掩饰了过去:“哈哈哈!林大人还是和在京师时一样,言辞犀利,口舌如刀啊!” 他拿起一枚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的角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大人何必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你我如今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今日难得有此雅兴,不如一边下棋,一边叙旧,如何?” “也好。”林尘淡然一笑,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棋子与棋盘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却又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一场无声的战争,就在这十九路棋盘之上,悄然展开。 两人一边落子,一边开始了言语上的交锋。 尼玛松赞率先开口,他看着林尘,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既有欣赏,又有忌惮:“林大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说实话,当时我去京师,对你们大奉朝廷是有些轻视的,文恬武嬉,暮气沉沉。唯独你,让我深感震撼。我曾向国主断言,此人若在,必是我播求国最大的阻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他落下一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又像是一种试探:“这一次,若不是你来了西南,恐怕此刻,整个大奉西南的疆域,已经尽数落入我手。陈匹夫虽然是员宿将,但他老了,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根本不是我与孔先生的对手。” 林尘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手中棋子落下,瞬间截断了黑子的一条通路,语气平淡地驳斥道:“尼玛兄未免太过自信了。一群见利忘义的土司叛匪,加上你们这些趁火打劫的草原豺狼,也敢妄言吞我大奉疆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就算没有我,国公爷也能将你们尽数歼灭,我来了,不过是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快一些,也让你们败得,更惨一些而已。” “哦?是吗?”尼玛松赞眼神一凝,棋盘上的厮杀,瞬间变得激烈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每一句话都像是棋盘上的一步棋,充满了算计与机锋。棋盘之上,黑白二龙绞杀缠斗,难解难分;棋盘之外,言语交锋亦是暗流汹涌,步步惊心。 忽然,林尘的目光越过棋盘,落在了尼玛松赞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儒士——孔明飞的身上。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了嘲弄。 “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林尘的语气变得似笑非非,“昔日孔明飞孔大人,乃是我大奉东山省赫赫有名的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士林之中声望颇高。为何今日得见,孔大人却甘愿剃发易服,站在一群蛮夷的身后,摇尾乞怜,做起了一条摇唇鼓舌的狗?” 这番话,说得极其恶毒,毫不留情。 陈英等人听得心中暗爽,而尼玛松赞身后的播求将领们则是勃然变色,纷纷怒目而视。 孔明飞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脸,在听到“狗”这个字的时候,瞬间变得阴沉如水,一双深邃的眼睛里,迸射出刻骨的怨毒与仇恨。 林尘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继续悠悠地问道:“孔大人,我就是想问问,播求的狗,好当么?他们给的骨头,香不香?” “林!尘!” 孔明飞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而怨毒,像是一条被踩到尾巴的毒蛇。“当年在东山省,如果不是你对我孔家赶尽杀绝,罗织罪名,害我满门流放,我孔明飞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林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孔明飞对天发誓,就算投奔播求,化身为厉鬼,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报我灭族之仇!” 林尘心中了然,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了半天,不过是罪有应得。”他轻描淡写地评价了一句,便不再看孔明飞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这种极致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孔明飞感到屈辱。 “好了好了,旧事就不必再提了。”尼玛松赞见气氛不对,连忙开口打圆场。他放下一枚棋子,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他看着林尘,眼神中带着几分真诚的欣赏,“林大人,今日你既然敢出城与我决战,又敢孤身前来与我相见,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怜悯:“只是,勇气可嘉,却也太过愚蠢。林大人,你看看这周围的地形,在这种环境下作战,你那些引以为傲的火器,还能剩下几分威力?你麾下的士兵,又能适应这山中的瘴气毒虫吗?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就变成了自负。你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要殒命于此,实在可惜。”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语气说道:“你能力很强,我很欣赏你。不如,你投奔我播求国。我敢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你肯过来,你在播求的地位,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奉那个腐朽的朝廷,不值得你为它卖命!” 林尘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嗤笑出声,他抬起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去播求?可以啊。”他玩味地说道,“将你们播求国主的位置让给我来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第975章 布置作战! 这句狂妄至极的话,让尼玛-松赞身后的将领们再次怒不可遏,纷纷拔刀。 尼玛松赞却抬手制止了他们,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好气魄!可以啊!只要林大人有这个能力,带领我播求国吞并大奉,一统天下,别说国主之位,便是这天下之主,又有何不可?” “是吗?”林尘的笑容变得冰冷,“既然如此,那我若登基,下的第一个诏令,就是效仿我朝太祖,将你们这些祸乱天下的蛮夷部落,先赐死个十族,以儆效尤!” “你!” 尼玛松赞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知道,再谈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之间的谈话,到此结束。棋盘之上,也已是黑白分明,胜负将定。 尼玛松赞看着那被白子围困,已经毫无生路的黑龙,缓缓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最后一枚棋子扔回了棋罐之中。 “既然林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酷与霸道,“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吧!我承认,你们大奉的火器的确犀利,但在这片土地上,我不认为,你们还能有什么优势可言!” 说完,他不再看林尘一眼,翻身上马,带着孔明飞等人,调转马头,向着本阵疾驰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陈英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围了上来。 “林兄,你没事吧?” 林尘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那戒备森严的播求大营,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渐渐汇聚的乌云,淡淡地说道: “这一仗,很快就会出结果了。” 当林尘从阵前返回大营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山间的暮色来得格外的早,浓重的湿气凝结成薄雾,在营寨的栅栏间缓缓流动,给整个军营都笼罩上了一层肃杀而神秘的面纱。 他掀开主帐的门帘,早已在此等候的众将立刻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疑问、担忧与期待。 “都坐吧。” 林尘的声音沉稳如常,他径直走到主位上,并没有坐下。帐内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仿佛他已与这片山川融为一体。 “尼玛松赞,已经入瓮了。” 一句简单的开场白,却让帐内所有将领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林塵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陈英、陈武、陈骁三兄弟,以及白虎营的核心将领朱能、赵虎和高达。 “今夜,便是决战之时。现在,我开始布置作战任务。”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英、陈武、陈骁。”林尘首先看向陈家三兄弟。 “末将在!”三人齐齐出列,抱拳躬身。 “你们三人,各率本部兵马五千,陈英守左翼,陈武守右翼,陈骁坐镇中军大营。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动’。” “不动?”陈武性子最急,忍不住疑惑地问道,“林大人,若播求军大营有变,我们不去增援吗?” “不。”林尘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你们要防的,不是播求人,而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土司。尼玛松赞已经与土司联手。我猜测,他们的大军就埋伏在我军大营周围的山林之中,等着我主力尽出,便会前来偷袭我军大营。你们要做的,就是稳坐钓鱼台,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给我死死守住大营!若有土司兵来犯,不必留情,给我往死里打!” 陈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任务的艰巨性。这看似是防守,实则是为林尘的主攻部队守住唯一的后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末将……遵命!”三人沉声应诺。 林尘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朱能。 “朱能。”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白虎营与神机营中,所有会操纵‘热气球’的将士,即刻前往后营。那里的东西,将是你们今夜手中最强的利器。记住,升空之后,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播求军的中军大帐,给我把它变成一片火海!” “孔明灯?”朱能虽然心中疑惑,但他知道林尘口中的“孔明灯”绝非凡物,当即大声领命:“是!” 最后,林尘的目光落在了赵虎和高达这两员他最信任的猛将身上。 “赵虎,高达。” “公子!” “大人!” 两人上前一步,眼神中燃烧着昂扬的战意。 “你们二人,各率领白死士三千,潜伏于营外。今夜,我会让大营熄灭所有火把。你们的任务,是观察瘴云山深处的动向。”林尘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力量,“只要你们看到山中亮起火光,火光冲天,那便是我给你们的信号!到那时,你们就立刻高举火把,如两把尖刀,给我直插播求军大营!记住,不要恋战,不要管那些普通士兵,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给我冲进敌军帅帐,提尼玛松赞和孔明飞的人头来见!” 赵虎和高达听得热血沸腾,这千里奔袭、直捣黄龙的战法,正是他们最渴望的功勋! “属下领命!”两人异口同声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作战任务布置完毕,整个主帐之内,杀气已然沸腾。 夜,渐渐深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冲破了云层的束缚,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之中。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将整个瘴云山脉都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光辉之下,山林间的轮廓清晰可见。 按照林尘的命令,整个大奉军营,都掐灭了所有的火把与灯火,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只有在后营一片被严格封锁的巨大空地上,依旧是人影绰绰,忙碌异常。 二十个如同小山包般的巨大球体,正静静地躺在地上。随着下方燃料的不断燃烧,灼热的空气被鼓风机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这些巨大的球体开始缓缓地、颤抖地膨胀、隆起。 它们,正是热气球! 第976章 热气球升空!空战部队 随着球体完全膨胀,变成一个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庞然大物,下方悬挂的巨大吊篮也稳稳地停留在地面上。士兵们开始将一筐筐用油布包裹好的手榴弹、以及装满了猛火油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搬运到吊篮之中。 林尘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了其中一个最大的热气球前。他看了一眼吊篮中已经准备就绪的物资,便毫不犹豫地抬脚,准备跨入吊篮。 “林兄,不可!” “公子,您是三军主帅,怎能亲身犯险!” “大人,请您坐镇大营指挥,这种事,让末将们去就行了!” 陈英、赵虎等人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拦阻。 林尘的脚停在半空中,他回头看着众人脸上那真切的担忧,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沉声说道:“你们不懂。尼玛松赞,用兵狡诈,为人更是悍勇无比。孔明飞,智计百出,心思歹毒。这两个人,若只是将他们击溃,而不将他们彻底弄死,以他们对大奉的仇恨和了解,日后必然会卷土重来,成为我朝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今夜,天赐良机,我就是要借这天时地利,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不亲自上去,坐镇高空,俯瞰全局,如何能精准地找到他们的中军帅帐?如何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何能抓住这两个罪魁祸首?” “此战,我必须亲自去!” 一番话说完,再也无人敢劝。众人皆知,林尘一旦做出决定,便无人可以更改。 他不再多言,毅然跨入了吊篮之中。 “传我命令!”林尘站在吊篮里,对着下方负责指挥的朱能下令,“所有热气球,准备升空!” 随着朱能一声令下,二十个热气球下方的燃烧器,火焰同时喷涌得更旺。 巨大的浮力,开始缓缓地将这些庞然大物带离地面。 起初,只是轻微的晃动,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开始缓缓远去。营寨的轮廓,士兵的身影,都开始迅速变小。 林尘紧紧抓住吊篮的边缘,一股奇妙的失重感传来。风,开始在耳边呼啸,吹得他身上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低头看去,只见二十个巨大的热气球,组成了一个疏密有致的攻击编队,如同二十头沉默的远古巨兽,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大地的束缚,缓缓地向着漆黑的夜空升腾而去。月光照在巨大的球体上,反射出奇异的光晕,场面壮观而又诡异。 很快,他们便超越了山脚的树梢,整个瘴云山脉,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展现在了林尘的面前。 在清冷的月光下,连绵不绝的群山如同沉睡中的巨龙,墨绿色的林海随着山势起伏,宛如龙的鳞甲。山间的薄雾,像是缠绕在龙身上的白色绸带。 美景之下,却暗藏着最致命的杀机。 “所有人注意!”林尘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传声筒,传递给附近的热气球编队,“保持队形,降低高度,顺着风向,朝山谷深处飞去!仔细搜寻下方山林,一旦发现敌方大营的踪迹,立刻用旗语报告!” 热气球编队,开始缓缓调整方向,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黑暗山林,缓缓飘去。 热气球舰队,在瘴云山脉的夜风中无声地滑行。吊篮中的士兵们,紧紧地抓着篮筐的边缘,屏住呼吸,俯瞰着下方如的原始丛林。 时间,在静谧的飞行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人,您看那边!” 身旁的赵虎忽然压低声音,指着左前方的一处山坳。 林尘立刻看去,只见在数里之外,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巨大谷地之中,虽然大部分区域都被茂密的树冠所遮挡,但依旧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那是敌军营地中,彻夜不熄的巡逻火把和篝火! 再仔细观察,还能隐约看到大片平整的区域,那必然是敌军的帐篷区和校场。 找到了! “就是那里!” 朱能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尘哥,我们找到了!” “保持安静。”林尘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眼神中却已然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整个播求大营的地形分布,已经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副清晰的立体地图。 “传我命令!”他拿起传声筒,对着跟随在侧的热气球下达了清晰的指令,“所有单位,立刻以中军帅帐为中心,分散成扇形包围阵型!准备投弹!记住,优先攻击他们的粮草囤积区、马厩和帐篷最密集的兵营!我要让他们的营地,在半个时辰之内,变成一片火海地狱!” “遵命!” 旗语在空中无声地传递,二十个巨大的热气球开始缓缓调整位置,如同张开双翼的巨鹰,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逼近了那片还在沉睡中的山谷。 一场来自天空的、单方面的屠杀,即将开始。 播求国大营,一处偏僻的营寨角落。 两名负责巡逻的播求士兵,正靠在一棵大树下偷懒。其中一个叫巴图的年轻士兵,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阿古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进苍州城啊?这鬼地方,蚊子比牛都大,整天潮乎乎的,我身上的皮都要烂了。”巴图抱怨道。 被称作阿古拉的老兵,正用一块磨刀石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弯刀,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急什么?大帅自有妙计。听说那大奉的将军,是个白面书生,已经被我们吓得不敢进山了。等过几天大雨一下,就是我们冲锋的时候,到时候,苍州城的金子和女人,有你一份。” 巴图听得嘿嘿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咦?”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惑地指着头顶,“阿古拉,你看,那月亮……怎么好像多了几个影子?” 阿古拉不耐烦地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几个巨大而漆黑的圆形影子,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他们营地的上空,缓慢地移动着,就像是天空中凭空出现的巨大怪兽。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阿古拉也愣住了,他戎马半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是……是山里的什么精怪吗?” 第977章 轰炸播求大营! “不……不知道啊……”巴图的声音开始颤抖,“它们……它们好像在往下掉东西!” 就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数十个小黑点,从那些巨大的黑影上脱离,带着一阵阵细微而尖锐的破空之声,朝着下方的营地坠落而来! 巴图和阿古拉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是什么。 下一刻。 “轰——!!!” 一枚手榴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帐篷顶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无数高速飞射的铁片和碎石,如同一场死亡风暴,瞬间将那座帐篷连同里面正在酣睡的十几个士兵,都炸得四分五裂! 巴图和阿古拉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耳中只剩下嗡嗡的轰鸣,眼前一片血红。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后续几枚落在身边的手榴弹,炸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这声爆炸,如同一个信号。 紧接着,整个播求大营的上空,都下起了一场密集的、由钢铁与烈焰组成的“流星雨”! 轰!轰隆!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山谷!一顶顶帐篷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燃起熊熊大火。沉睡中的播求士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睡梦中被炸死、被烧死、被倒塌的帐篷压死。 整个营地,瞬间从寂静的梦乡,变成了一片鬼哭狼嚎的人间地狱! “敌袭!敌袭!” “怎么回事?敌人从哪里来的?”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救火!快救火!” 惊慌失措的士兵们,衣衫不整地从燃烧的帐篷里冲出来,却又立刻被下一波从天而降的手榴弹炸倒在地。他们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却发现无论跑到哪里,都躲不开那来自天空的死亡打击。 一座高高的箭塔上,一名百夫长惊恐地看着头顶那些漂浮的巨大黑影,他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对身边的弓箭手们吼道:“是天上的东西在攻击!射!给我把它们射下来!” 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朝着夜空中的热气球射出了一波密集的箭雨。 “咻咻咻——!” 无数箭矢带着复仇的怒火,飞向夜空。 然而,热气球的飞行高度,早已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那些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无力的抛物线,在达到最高点后,便纷纷失去了力道,稀稀拉拉地坠落下来,甚至有几支箭还落回了箭塔周围,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那百夫长绝望地看着这一幕,他引以为傲的箭术,在这些来自天空的“恶魔”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一枚手榴弹拖着尖啸声,精准地落在了箭塔的顶部。 “轰隆!” 一声巨响,整座由木头搭建的箭塔,被拦腰炸断,带着满塔的弓箭手,在惨叫声中轰然倒塌,被下方燃起的烈火所吞噬。 另一边,播求军的马厩区域,更是成了重灾区。 无数装满了猛火油的陶罐,被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成堆的草料和木质的马厩上。陶罐碎裂,黑色的猛火油四处流淌,只需一点火星,便轰然燃起冲天的大火! “唏律律——!” 数千匹战马在烈火与爆炸声中受惊,它们疯狂地嘶鸣着,撞开栅栏,如同一股股混乱的洪流,在营地内四处奔逃、冲撞,将本就混乱不堪的营地,搅得更加天翻地覆。无数士兵躲避不及,被受惊的战马活活踩死、踏成肉泥。 从高空俯瞰,整个播求大营,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灿烂的炼狱。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如同节日的烟火;燃烧的帐篷与草料,汇聚成一条条火龙,在山谷中肆意蔓延。 林尘站在吊篮之中,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下方传来的惨叫声与爆炸声,丝毫不能让他冰冷的眼神产生一丝波动。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定着位于营地中央,那座虽然还未被点燃,但周围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最为奢华巨大的金色帅帐。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被他亲自点燃,拖着绚烂的尾焰,升上了更高、更亮的夜空。 这是,为地面部队,发出的总攻信号! 高悬于夜空之中的那枚信号弹,如同一颗不祥的血色星辰,在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后,缓缓湮灭。 “信号!” 埋伏在山脚下黑暗中的高达,猛地抬起头,他那双虎目之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道红光,在他眼中,比天上的明月还要耀眼! 他霍然起身,抽出腰间那柄厚重的环首大刀,直接喝道: “点燃火把!!” “盾牌兵在前,结成锋矢阵!” “目标,敌军主营!随我杀!!!” 一声令下,仿佛是为沉寂的黑夜注入了沸腾的岩浆。 “哗啦啦——” 潜伏在黑暗中的数千名白虎营精锐,几乎在同一时间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刹那之间,无数条火龙在山脚下的丛林中苏醒、蜿蜒、汇聚!原本漆黑一片的山麓,瞬间被映照得亮如白昼,火光冲天! 手持一人多高塔盾、身披重甲的士兵怒吼着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们将盾牌并拢,形成了一面面坚不可摧的移动钢铁壁垒,如同一柄巨大的箭头,狠狠地向着山上那片火海扎去! 在另一侧的山坳,赵虎所率领的部队也同样点燃了火把,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形成了另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两支奇兵,就如同两条从地狱深渊中咆哮而出的火龙,卷起漫天的杀气与烈焰,向着山上火光处,发起了摧枯拉朽般的致命冲锋! 播求国大营,中军帅帐。 尼玛松赞刚刚进入沉沉的梦乡,睡梦中,他仿佛已经看到林尘的大军在暴雨中惨败,自己则骑着高头大马,踏入了苍州城的场景…… “轰隆……” 一阵阵沉闷而诡异的声响,如同远方的雷鸣,隐隐约约地从梦境之外传来,将他从美梦中惊扰。 他有些不悦地翻了个身,皱了皱眉。是打雷了吗?可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夜无雨…… “轰隆隆——!” 这一次,声音变得清晰了许多,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震颤!帐篷顶上,甚至有灰尘簌簌落下! 第978章 大帅,我们往哪里撤?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喧哗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 尼玛松赞猛地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他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与惊疑。 “怎么回事?!”他一把推开身上的丝绸被褥,坐起身来。 不等他喊人,帐篷的门帘被猛地一把掀开,一个浑身是血、盔甲破烂的亲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般的惊恐。 “大帅!大帅!不好了!”亲兵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嘶哑地尖叫着,“大……大奉军!大奉军打过来了!” “不可能!” 尼玛松赞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咆哮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不相信! 他的脸上充满了荒谬与愤怒的表情,一把揪住那个亲兵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数万大军的岗哨和斥候都是死人吗?!大奉军被我们堵在山外,他们如何在黑夜中穿过这片原始丛林,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我们的大营?!” 然而,亲兵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而外面那愈发清晰、愈发密集的“轰隆隆”的爆炸声,以及士兵们那绝望的、成片成片的惨叫声,更是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尼玛松赞的脸上! 甚至,透过厚厚的帐篷,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外面那不断闪烁、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冲天火光! 尼玛松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最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一把推开亲兵,随手抓起一件搭在架子上的兽皮大氅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帅帐。 当他踏出帐篷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彻底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这哪里还是他那戒备森严、井然有序的军营? 这分明就是一个正在被天火焚烧的炼狱! 一片火海! 入目所及,皆是火海!左边的营区,数十顶帐篷正连成一片,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右边的粮草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恐怖的橘红色! 更远处,高大的箭塔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马厩早已变成一片火海,无数受惊的战马身上带着火,如同来自地狱的梦魇,在营地内疯狂冲撞、踩踏,将无数惊慌失措的士兵,活活踩成肉泥! 爆炸声、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帐篷燃烧的噼啪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了一曲末日降临的毁灭交响曲! 甚至,就连营地旁那些生长了数百年的参天古树,此刻也已被大火点燃,巨大的树冠如同一个个悬在半空中的火球,火烧连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尼玛松赞喃喃自语,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苍白。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缓缓地,抬向了天空。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悬浮在月光之下,如同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巨大而沉默的“天灯”!看到了那些正从“天灯”下方的吊篮里,不断向下抛洒着死亡与火焰的、如同鬼魅般的人影! 那一刻,尼玛松赞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敌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屈辱、愤怒和恐惧,如同火山般从他的胸中爆发出来! “林——尘——!!!” 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嘶哑,响彻了整个烈火熊熊的山谷! 尼玛松赞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咆哮,在烈火熊熊的山谷中回荡,却很快就被新一轮更加猛烈的爆炸声和士兵们绝望的惨叫所淹没。 惊怒交加之下,他反倒冷静了下来。不是运筹帷幄的冷静,而是野兽在面对生死危机时,那种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所带来的冷静。 “撤退!所有人!撤出大营!”尼玛松赞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命令。他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千夫长,双目赤红地吼道:“集结你的部队!不!不要集结了!所有人,分散突围!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快!” 那名千夫长早已被吓破了胆,他茫然地看着尼玛松赞,颤声问道:“大帅……我们……我们往哪里撤?” 往哪里撤? 这个问题,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尼玛松赞的头上。他环顾四周,东面是火海,西面是绝壁,南面是爆炸最密集的区域,北面的山林……同样燃起了大火!四面八方,似乎都已被死亡所笼罩! “先撤!先离开这片火海再说!”尼玛松赞的回答显得语无伦次,他只是一昧地重复着,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 整个播求大营,已经彻底失去了秩序。 士兵们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蚁,在火海与爆炸中四处奔逃。建制、命令、官阶,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有人想去救火,却被从天而降的手榴弹炸成碎片;有人想拿起武器反击,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一些忠于职守的将军,试图收拢残兵,组织有效的反击。他们挥舞着弯刀,砍翻了几个溃逃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不准退!稳住阵脚!弓箭手!对着天上射箭!” 然而,他们的努力,在这场天地合围的立体打击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爆炸和惨叫所吞没。少数被组织起来的士兵,刚刚集结成队,便会立刻招来天空“死神”的重点关照,一波密集的“霹雳弹”和“火油罐”倾泻而下,瞬间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连同他们的血肉之躯,一同炸成飞灰。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山谷中蔓延。 在营地的另一侧,孔明飞的谋士大帐,同样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脸色煞白地冲出帐篷,当他抬头看到夜空中那些缓缓移动的巨大黑影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作为一名饱读诗书、钻研过无数机关术数的大儒,他不像那些普通士兵一样,以为这是什么天神鬼怪。 “热气球……”孔明飞的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千算万算,算到了地形,算到了天气,算到了兵力对比,却唯独没有算到,林尘,竟然会用这种奇技淫巧,改造成了如此恐怖的、足以颠覆整个战争形态的杀戮机器! 而且,还是在黑夜!利用夜色作为最好的掩护,利用火光来定位目标! 第979章 谁敢弄出一点动静,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 这一刻,孔明飞感到了一种智商被彻底碾压的、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挫败感。他引以为傲的计谋,在林尘这种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面前,就像一个笑话。 “先生!先生!这里危险,快跟我走!”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冲到他身边,架起他就准备向外突围。 惨叫声、爆炸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耳边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孔明飞被人架着,踉踉跄跄地在混乱的人群中奔逃。 刚要逃出帐篷区,前方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的箭塔,在“嘎吱”的断裂声中,带着漫天火星,轰然倒塌下来!巨大的燃烧横梁,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们面前,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孔明飞被亲兵死死地护在身后,望着眼前这道无法逾越的火焰之墙,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高空之上,与地面上的炼狱景象截然不同。 朱能兴奋得满脸通红,他看着下方那片壮观的火海,忍不住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好:“炸!炸死这帮狗娘养的!让他们也尝尝我大奉的雷霆之怒!” 就连林尘,看着下方那被彻底搅乱的敌军大营,嘴角也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感觉到一阵痛快。国仇家恨,在此刻得到了酣畅淋漓的宣泄。 而在另一边,尼玛松赞终于在一队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从帅帐区域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率领着这数百残兵,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朝着他认为最薄弱的南方山林仓皇逃窜。 就在他们慌不择路,却见到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光! 无数火把,如同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般,瞬间照亮了整片山坡! 尼玛松赞在惊慌之中,看到那片火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之色! 那火把的排列并不算整齐,看起来有些杂乱,像是仓促之间集结起来的队伍。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些埋伏在山外的土司盟友! “是援军!是蚩天土司他们来支援我们了!”尼玛松赞大喜过望,仿佛在绝境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连忙挥舞着手臂,朝着那片火光大声喊道:“快!朝着火把的方向过去!我们得救了!” 数百播求残兵,如同看到了希望的灯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朝着那片火光冲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冲出最后一片树林的遮挡,与那支队伍的距离拉近到百步之内时,尼玛松赞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他看清了。 那支队伍,虽然高举火把,但军容整齐,杀气冲天!队伍最前方的,是一排排手持塔盾、身披重甲的步兵,那制式的玄黑铁甲,那盾牌上狰狞的猛虎图腾…… 这不是土司的部队!这是大奉的——白虎营!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尼玛松赞的全身。 只见那支“援军”的阵前,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猛将,缓缓走出。他看着迎面撞来的尼玛松赞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般的冰冷笑容。 正是高达! “杀!” 高达没有一句废话。 他身后的数千白虎营精锐,立刻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怒吼,结成锋矢阵,朝着这群早已是惊弓之鳥的播求残兵,发动了摧枯拉朽般的冲锋! “头领,抓活的!其余人,一个不留!” 高达再次下达了命令,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亲自上阵,直奔那身披金色大氅、在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尼玛松赞冲杀而去! 就在播求大营彻底化为一片火海地狱的同时,距离此地十数里外的三处隐秘山谷中,播求国的“盟友”们,也同样被这惊天动地的变故所惊动。 某处土司大营。 “咚咚咚!” 粗暴的擂门声,将蚩天从一个与美酒和女人有关的酣梦中惊醒。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打扰老子睡觉!是不是活腻了!”他怒吼着坐起身,他那狗熊般魁梧的身体,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充满了压迫感。 “大……大土司!出大事了!”门外,亲兵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与颤抖。 蚩天不耐烦地披上一件兽皮,一把拉开帐门,正准备发作,却被亲兵一把拉住,指向了远方。 “您看!” 蚩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只见在遥远的天际尽头,那片他白天时还与尼玛松赞约定好、作为伏击战场的瘴云山核心区域,此刻,竟是火光冲天!那橘红色的光芒,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如同黄昏,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焚烧一切的灼热气息,隐约还能听到如同闷雷般的轰鸣声。 “那……那是播求人的大营?”蚩天脸上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是的,大土司!”亲兵结结巴巴地说道,“半个时辰前开始的,先是听到无数像打雷一样的声音,然后火就烧起来了,越烧越大,现在……现在恐怕整个山谷都烧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大奉军夜袭了?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在黑夜里摸进瘴云山的!”蚩天喃喃自语,他粗犷的外表下,并不缺少狡诈。 “大土司,我们……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救援?”一名闻讯赶来的头领,看着远方的火光,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和播求人可是盟友……” “救?”蚩天猛地转过头,一巴掌扇在那头领的脸上,将他打得原地转了两圈。 “你蠢吗!”蚩天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现在是什么时候?三更半夜!山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带着人过去,是想给大奉送人头吗?尼玛松赞那个蠢货,五万大军,被人一把火烧了老巢,这是他自己没用!别拉上我们黑水崖的勇士给他陪葬!” 他看着远方那片渐渐开始减弱,似乎预示着战斗已近尾声的火光,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传我命令!”他最终下定了决心,“所有人,不准出营一步!把所有岗哨都给我撤回来,熄灭火把,谁敢弄出一点动静,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天亮之前,我们就当聋子和瞎子!听明白了没有!” “是……是!”众头领噤若寒蝉,连忙应诺。 蚩天再次望向那片火光,狠狠地啐了一口:“废物!” 第980章 公子交代过,有两个人,必须找到!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营地。 当第一声爆炸传来时,生性多疑谨慎的龙戈,就已经被惊醒了。他没有像蚩天那样大发雷霆,而是第一时间冲出帐篷,召集了所有核心头领,登上了营地旁的一处高地。 他们完整地目睹了整场“天降神罚”的经过。 他们看到连绵不绝的火焰。 “头……头领……”一名头领的声音在发抖,“那……那是大奉军?他们……他们是天兵天将吗?” 龙戈没有回答,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突然之间的大火,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沉默了良久,直到远方的火光开始有了减弱的迹象,他才猛地转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传令!” “全军明天一早立刻拔营!” “放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我们连夜撤退!向南,撤回我们的鹰愁涧老巢!” “头领,现在就撤?”有头领大惊,“我们和播求人……” “播求人已经完了!”龙戈冷酷地打断了他,“大奉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再留在这里,等他收拾完播求人,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他环视着众人,加重了语气:“记住,天亮之前,我们的大军,必须彻底离开瘴云山范围!快!违令者,斩!” 南蛮诸部的营地,则显得最为安静。 南蛮王孟狼,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帐篷前的图腾柱下,他脸上涂抹的油彩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明暗不定,那双阴冷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位年迈的南蛮祭司,拄着一根由人骨和兽骨串联而成的法杖,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王,天上的神鹰,降下了神罚。”祭司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孟狼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自嘲的笑容。 “那不是神罚,是人谋。”他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我本以为,尼玛松赞是一头能与中原猛虎搏斗的狼王,可以借他的利爪,为我们南蛮撕开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不过是一头被猎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猪罢了。” 他看着那片已经注定要熄灭的火光,轻声说道:“指望这种人,帮我们南蛮光复旧日荣光?真是可笑至极。” 祭司沉默了。 “看来,这西南的天,要彻底变了。”孟狼收回目光,转身走回了自己那充满了神秘气息的大帐,“传令下去,我们也准备撤吧。只是,还要派人去一趟苍州。” “去苍州?”祭司问道。 孟狼的脚步顿了顿,黑暗中,只传来他幽幽的声音。 “去苍州城,见一见那位,能请动‘神鹰’的林大人。” ……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曦,如同利剑般刺破了笼罩在瘴云山脉的浓重夜色时,昨夜那惊天动地的喧嚣,终于彻底归于沉寂。 阳光,穿透了弥漫在山谷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焦臭与血腥味的浓烟,将下方那片宛如被天火犁过一遍的土地,照得纤毫毕现。 原地,只剩下一片狼藉。 曾经连绵数里、旌旗招展的播求大营,已经彻底从这片山谷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的焦土。被烧得只剩下漆黑骨架的帐篷残骸,如同无数指向天空的枯骨,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恐怖。扭曲变形的兵器,断裂的旗杆,以及在灰烬中随处可见的、被烧得焦黑的人与马的尸体,构成了一幅真真切切的人间地狱图景。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几乎能让最坚毅的战士都感到胃中翻腾。 高达和赵虎,正率领着白虎营的士兵,在这片废墟之上,进行着战后最后的清理事宜。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胜利者独有的光芒。 “所有俘虏,都给我看管好了!五人一队,用绳子绑在一起!” 高达的声音洪亮如钟,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回荡,“医官!去给伤员包扎!还能动的,都给我动起来,把所有能用的兵器、盔甲都收集起来!” 赵虎则负责清点俘虏。数万播求大军,经过昨夜一场天地合围式的打击,再加上后续两路兵马的掩杀,最终投降的俘虏,竟不足五千人。其余的,不是死在了那场神罚般的轰炸与火海之中,便是趁乱逃入了茫茫的原始丛林,等待他们的,也大多是瘴气与毒虫的吞噬。 “公子交代过,有两个人,必须找到!” 赵虎对着一群负责搜寻的校尉大声下令,“一个是播求主帅尼玛松赞,另一个,是他们的军师,大奉叛贼孔明飞!尼玛松赞已经被高达将军擒获,现在,就剩下孔明飞了!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就算把这片地皮给我翻过来,也要把这个叛徒揪出来!” “是!” 士兵们高声应诺,随即开始在黑压压的俘虏群中来回穿梭,仔细地辨认着每一张被硝烟和恐惧熏得漆黑的脸。 此刻,就在这群垂头丧气、如同待宰羔羊的俘虏之中,一个身穿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儒士袍、脸上涂满了灰烬和泥土的中年人,正死死地低着头,竭力让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试图融入周围那些同样狼狈的士兵之中。 他,正是孔明飞。 当他听到赵虎那清晰无比的喊话时,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找到了尼玛松赞……现在,就剩我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在血管中因为恐惧而加速流动的声音。 他怕了。 他从未如此恐惧过。死亡,他并非没有想过,但落入林尘手中……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临何等恐怖的下场。林尘那张总是挂着云淡风轻微笑的脸,在他眼中,比世间最凶恶的魔鬼,还要可怕千万倍! 第981章 本公子就喜欢有骨气的人 “都给我抬起头来!”一名校尉粗暴地用刀鞘敲打着他面前的俘虏。 孔明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因为颤抖而暴露。 然而,高达并没有用这种最笨的办法。他看着那群俘虏,冷冷一笑,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去,随便从里面拖几个播求的军官出来,分开审讯。告诉他们,谁第一个指认出孔明飞,不但可以免死,还能赏他一顿饱饭。” “是!” 这个命令,如同一道催命符,彻底击碎了孔明飞最后的侥幸。 很快,一名亲兵便提着一个播求百夫长,快步走了回来。那百夫长显然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和活命的希望折磨得精神崩溃,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指向了人群中那个蜷缩着的身影。 “他!他就是孔先生!”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孔明飞的身上。 孔明飞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那道如同刀锋般冰冷锐利的目光。 高达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孔明飞身前。他那魁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孔明飞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孔明飞。”高达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是冷酷地陈述着这个名字。 孔明飞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那张曾经在朝堂之上引经据典、辩才无碍的嘴,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苦涩。 “把他绑起来,带下山!”高达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转身便继续指挥清扫战场。 山下,大奉军营。 昨夜升空的热气球队,此刻已经全部安全降落。巨大的球体,在放掉热气后,如同泄了气的皮囊,瘫软在空地之上。士兵们正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叠、打包,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贝。 朱能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亢奋,他跟在林尘身边,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昨夜的战况,唾沫星子横飞。 “尘哥!你是没看见啊!咱们飘在天上,下面那些播求兵,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咱们把那‘霹雳弹’一扔下去,‘轰’的一声,就炸开一朵花!那叫一个过瘾!” “还有那‘火油罐’,砸在他们的粮草堆上,那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比过年放的烟花还好看!我跟你说,尘哥,咱们这热气球队,以后一定要扩编!不!要单独成立一个营!不!要成立一支天军!以后咱们打仗,就飘在天上打,看谁还敢跟咱们横!” 林尘微笑着听着,并不打断他。 这时,陈英、陈武和陈骁三兄弟,快步从主营的方向迎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同样带着一种尚未完全消退的震撼与激动。 “林兄!”陈英抱拳行礼,眼神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昨夜一战,真乃神迹!” 陈武和陈骁也是满脸兴奋,七嘴八舌地说道:“是啊!林大人,昨夜我们在山下,只看到山上火光冲天,爆炸声就跟天上打雷一样,一声接一声,我们还以为是天神下凡了呢!” “简直是太痛快了!可惜我们没能亲眼看到天上的景象!” 林尘笑着摆了摆手,问道:“昨夜那几个土司的营地,可有什么动静?” 陈英摇了摇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回林兄,毫无动静。从始至终,他们的营地都是一片死寂。看来,他们是被昨夜的阵仗给吓破了胆,选择了作壁上观。” “意料之中。”林尘点了点头,眼神深邃,“一群见利忘义的墙头草罢了。等我们彻底解决了播求,他们自然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正说着,一阵骚动从营门传来。高达和赵虎,已经率领部队押解着最重要的战俘,返回了大营。 士兵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两个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身影,被推到了阵前。 其中一人,正是播求国大将军,尼玛松赞。 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昨日阵前对弈时的嚣张与霸气。他身上的金色大氅被烧得破破烂烂,满脸黑灰,头发凌乱,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怨毒,像一头被拔了牙的困兽。 他被士兵粗暴地按倒在地,跪在林尘面前。 林尘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那招牌式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尼玛兄,一日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狼狈了?”林尘的语气,充满了揶揄,“我早就说过,不知道你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现在看来,是回不去了。” 他蹲下身,与尼玛松赞的目光平视,悠悠地说道:“你说你,做什么不好?要跑到我大奉的土地上来撒野,非要与我大奉为敌。这下,把自己的五万精锐,连同自己的性命,都搭进来了,值得吗?” “林尘!”尼玛松赞死死地盯着林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要杀就杀!别在这里羞辱我!” “放心,不急着杀你。”林尘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还有大用处。来人,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等下,我还有很多问题要亲自审讯。” “是!” 尼玛松赞被拖了下去,他那怨毒的咆哮声,渐行渐远。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被押了上来。 正是孔明飞。 他被押到林尘面前,同样被迫跪下。 林尘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朝堂呼风唤雨、在士林中享有盛名的大儒,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在自己面前,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孔明飞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与尼玛松赞的怨毒不同,那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刻骨的仇恨,仿佛要将林尘的模样,刻进自己的骨髓里。 “孔大人。”林尘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想不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哼!”孔明飞冷哼一声,脖子梗得笔直,嘶哑着声音说道:“林尘!不必惺惺作态!从你在东山省,用白莲教对我孔家罗织罪名、赶尽杀绝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他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我恨!我只恨没能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孔明飞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孔圣后人!” “说得好,很有骨气,本公子就喜欢有骨气的人。”林尘闻言,竟然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赞赏他。 第982章 陈匹夫,你好大的官威啊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冰冷和残忍:“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地死的。我会先把你押回京师,游街示众,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这个通敌叛国的所谓大儒,是何等丑陋的嘴脸。” “然后,我会奏请陛下,判你凌迟处死。就在菜市口,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一刀地,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让你在极致的痛苦和屈辱中,慢慢死去。” 孔明飞听到“凌迟处死”四个字,瞳孔猛地一缩,但依旧咬着牙,没有求饶。 林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用一种平淡到令人发指的语气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死亡,对你来说,太便宜了。在你死后,我会亲自为你修书立传,将你今日通敌叛国、导致大奉军民死伤的‘光辉事迹’,详详细细地记载下来,昭告天下,并勒令将其编入你们曲阜孔家的族谱之中!” “我要让你,成为你引以为傲的孔家,永生永世都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我要让你孔家的后人,世世代代,都因为你这个名字而抬不起头!每当他们读起书,念到‘孔’这个姓氏时,想到的不是圣人,而是你这个无君无父、背祖忘宗的千古罪人!他们会唾弃你,会咒骂你,会恨不得将你从族谱中刨出来,挫骨扬灰!” 这番话,如同一柄柄最恶毒、最锋利的尖刀,一字一句,都精准无比地扎进了孔明飞心中最脆弱、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对于一个视家族荣誉与身后名声重于性命的读书人来说,这番诛心之言,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一万倍! “你……你……”孔明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那张死灰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气没上来,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林尘,那眼神,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他竟是被林尘这番话,活活气得吐血! “看什么看!” 旁边的朱能见状,毫不客气地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直接将孔明飞抽翻在地。 “一个叛国求荣的狗东西,也敢瞪我们尘哥?!” 孔明飞趴在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士兵死死地踩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那双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阳光下,身形挺拔,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 三日后,大军凯旋,班师返回苍州城。 苍州城内,万民空巷,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着鲜花,用最质朴、最热烈的方式,欢迎着得胜归来的英雄。那震天的欢呼声,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城池上空的战争阴霾,让这座饱经风霜的边陲雄城,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当林尘、陈匹夫等人率领着军容整肃的大军,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整个苍州城,彻底沸腾了。 安抚百姓、整顿军务、救治伤员……一系列繁琐的战后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傍晚时分,府邸的议事大厅之内,才终于召开了此战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高层军事会议。 大厅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庄严而热烈。 陈匹夫身着一品麒麟补服,端坐于主帅之位,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虽然依旧不苟言笑,但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振奋与欣慰。林尘则坐在他的左手边首位,神情淡然,仿佛前几日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捷,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下方,朱能、陈英、陈武、陈骁以及一众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核心将领们,皆是盔明甲亮,济济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建功立业的兴奋,他们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议论着那神乎其技的作战方式,言语之间,对林尘的敬佩与叹服,已经达到了顶峰。 “肃静!” 随着陈匹夫一声沉喝,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主位之上。 陈匹夫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他沉声说道:“诸位,此战,我大奉胜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武将都挺直了胸膛,一股名为骄傲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胸中激荡。 “此战之胜,将胆敢觊觎我大奉疆土的播求国精锐,一战歼灭!此等大功,足以载入史册!”陈匹夫的声音铿锵有力,“待战后功劳簿呈报朝廷,在场的每一位,都将得到陛下不世之封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不过,在论功行赏之前,有两名罪魁祸首,需要让诸位见一见。” “来人!将那两个囚犯,给老夫押上来!” 随着一声令下,大厅的侧门被打开,两名被沉重枷锁镣铐束缚着的身影,在士兵的推搡下,踉踉跄跄地被押到了大厅中央。 正是尼玛松赞与孔明飞。 当看到这两个罪人的那一刻,大厅之内,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杀气所取代。所有武将,一双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的眼睛,如同利剑一般,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就是这两个狗东西!害得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 “若不是他们,苍州城外数万百姓,又怎会惨遭屠戮!”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义愤填膺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陈匹夫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喧哗。他缓缓走下帅位,来到孔明飞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曾经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一号人物的大儒。 “孔明飞。”陈匹夫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若不是还要将你押解回京,交由朝廷和陛下亲自发落,今日,老夫便会在这府前,亲手手刃了你这数典忘祖的叛国之贼!”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然而,孔明飞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与恐惧之后,此刻,反而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癫狂。他抬起那张肮脏不堪的脸,迎着陈匹夫的目光,竟是冷笑了起来。 “呵呵……陈匹夫,你好大的官威啊。”他的声音嘶哑而刺耳,“老夫当年为你们这些边关武将争取粮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写奏折呢!就算我今日落败,要死,也该是死在陛下的圣旨之下,轮得到你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鄙武夫来定我的罪吗?” 第983章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谈,全杀了 他竟然还想用文官的身份和资历,来压制陈匹夫。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众将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拔刀,若不是陈匹夫在此,恐怕早已将他剁成肉泥。 陈匹夫气得脸色铁青,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尘,忽然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朱能。 朱能立刻心领神会。 他大步流星地从队列中走出,来到孔明飞面前,脸上挂着一丝狞笑。 “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 话音未落,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抽在了孔明飞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整个大厅之内! 孔明飞直接被这一巴掌抽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他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在这庄严的议事大厅,竟然有人敢如此粗暴地对他动手! “你……”他刚想开口怒骂。 朱能却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啪!” “你什么你?”朱能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凑到他耳边,用一种充满了恶意的声音低语道,“再敢跟老子们嚣张一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人端一盆热乎的狗屎来,亲口喂你吃下去?” 这番粗鄙至极、却又充满了画面感的威胁,让孔明飞那张本就涨红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羞辱与愤怒! “噗!” 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朱能嫌恶地将他扔在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回到了队列之中。 大厅之内,一片死寂。众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痛快。 林尘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昏死过去的孔明飞拖了下去。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尼玛松赞身上。 与孔明飞的歇斯底里不同,这位曾经的播求国大将军,此刻,却如同彻底认命了一般,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悍勇与桀骜,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林尘见他这副模样,也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他直接转头,看向陈匹夫。 “国公爷,此战,我们俘虏了近五千名播求兵。对于这批俘虏,您看……该如何处理?” 这个问题一出,大厅之内,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陈匹夫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按照以往交战的惯例,这些俘虏,乃是我们与播求国谈判的重要筹码。我们可以派人知会播求国主,让他们拿出足够的金银、战马、牛羊来赎人。狠狠地让他们出一次血,也能让他们在未来数年之内,无力再犯我边关。” 这是一种最稳妥,也最符合规矩的处理方式。 然而,林尘闻言,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国公爷,恕我直言,此法,恐怕不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尘身上。 只听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继续说道:“播求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一次,我们虽然侥幸胜了,但也付出了数万军民死伤的惨重代价。这种仇恨,岂是区区一些金银牛羊就能抵消的?” “更何况,此次我们之所以能胜,靠的是出其不意。如今,热气球之利已然暴露,播求国必然会有所防范。若是我们将这些精锐的士兵放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不出十年,等他们休养生息完毕,必然会卷土重来,届时,我大奉西南边陲,将永无宁日!”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让在场的每一位将领,都陷入了沉思。 “那依林大人之见,该当如何?”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 林尘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遍体生寒的话。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谈。” “将这五千名俘虏,全部……杀了。” “用他们的人头,在苍州城外的边境线上,筑成一座京观!让所有播求国的人,让所有对大奉心怀不轨的豺狼,都好好地看一看!胆敢踏入我大奉疆土者,这就是下场!” “京观”二字一出,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尘这番充满了血腥与铁血意味的提议,给彻底镇住了! 就连那些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武将,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迟疑与惊骇。杀俘,自古以来,都是一件有伤天和、且极易引来疯狂报复的事情。 而一直低着头如同死人般的尼玛松赞,在听到“京观”二字时,身体猛地一颤!他霍然抬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滔天的怒火与仇恨,死死地瞪着林尘,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林尘平静地回望着他,语气淡漠地说道:“尼玛兄,不必这么看着我。你我,各为其主,仅此而已。若是今日败的是我,想必你的手段,会比我更加残忍。” “这……这未免也太激进了!” “是啊,杀五千俘虏,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得天下哗然……” 一些相对稳重的老将,忍不住出声表示担忧。 但以朱能、陈骁为首的少壮派将领,却是双眼放光,拍手叫好! “我看林大人的提议就很好!对付这些蛮夷,就不能心慈手软!你跟他们讲仁义,他们跟你讲刀子!就该一次性把他们杀怕了!杀到他们听到我大奉的名字就双腿发软!” 大厅之内,瞬间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都给老夫安静!” 最终,还是陈匹夫一声怒喝,才让众人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尘,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他既震惊于林尘的杀伐果决,也明白,这或许才是从根源上解决边患的“最佳”办法。 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地说道:“此事,干系重大,非你我所能定夺。” “将尼玛松赞,一并押解回京吧,我再修书一封,送往京师。” “他们的最终命运,让陛下,和朝堂上的诸公,去亲自发落。” 第984章 议和?你是在说笑吗? 随着尼玛松赞那如同困兽般的身影被拖出大厅,大厅之内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压抑了许久的兴奋与喜悦,终于无法抑制地重新浮现在众将的脸上。此战功成,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就在眼前! 陈匹夫麾下的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幕僚,名叫徐彦,此刻满面红光地站起身,对着主位上的陈匹夫长长一揖,声音洪亮地恭贺道: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 他这一开口,其余的文官和将领们也纷纷起身,齐声附和: “恭喜国公爷!” 徐彦满脸笑容,继续说道:“此战,我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全歼播求国五万精锐,生擒其主帅尼玛松赞,更擒获了朝廷钦犯孔明飞!如此泼天大功,自大奉开国以来,亦是罕见!经此一役,播求国十年之内,再无东进之力,西南边陲数十年之大患,算是彻底解除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谄媚的笑意:“此番捷报传回京师,朝廷必定要为国公爷大书特书,再晋爵位,亦非不可能啊!” 这番话,说得在场众人都是心头火热。陈匹夫本就是国公,再进一步,那便是郡王之尊,这可是武将能够达到的荣耀巅峰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众口一词的恭维与贺喜,陈匹夫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悦。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用一种异常平静且带着一丝沉重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徐先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大厅之内,瞬间又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陈匹夫,不明白为何国公爷在大胜之后,反而心事重重。 只听陈匹夫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回响: “不错,播求国,是心腹大患。但你们要记住,他们,终究只是外患。” “外患者,如狼闯入家门,虽凶狠,但其根在外。只要我们关起门来,拿起棍棒,齐心协力,总能将它打出去,甚至打死。”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话锋一转,变得愈发沉重。 “可是,西南真正的要害,从来都不是播求,而是那些盘踞在这片土地上,数百上千年,根深蒂固的……土司!” “土司,才是真正的内患!” “内患者,如人生了附骨之疽,长在自己的血肉里。它平日里潜伏不动,甚至还会帮你抵御一些小的病痛,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一旦等到你身体虚弱,它便会立刻发作,从内部开始腐烂、扩散,让你痛不欲生,甚至能要了你的命!” “播求人被打跑了,还会再来。但只要我们守好关隘,他们就永远只能是叩关之敌。可那些土司呢?他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与汉民杂居,他们的根,就扎在这西南的每一寸土壤里。他们的心思,你永远也猜不透。今日他能与播求人勾结,明日,他就能与任何一个觊觎我大奉的敌人勾结!” “只要西南的土司问题一日不彻底解决,这西南之地,就一日不得真正的安宁!现在,尼玛松赞虽然败了,可黑水崖的蚩天,鹰愁涧的龙戈,还有那南蛮王孟狼……他们,可还好好的,看着我们的笑话呢!” 陈匹夫的话,字字诛心,让所有人都感到了肩上那沉甸甸的压力,其余武将也是附和:“国公爷所言极是!” 陈英站了出来,沉声说道:“我陈家镇守西南百余年,与这些土司打了无数次的交道。他们畏威而不怀德,顺时为民,逆时为匪。剿,他们化整为零,遁入深山,春风吹又生;抚,他们贪得无厌,永不知足。若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将他们彻底收服或是根除,西南,永无宁日!我们接下来的当务之急,确实是应该立刻着手,继续清剿这些反叛的土司!” 大厅之内,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播求人虽强,但毕竟是正面战场,有迹可循。而清剿土司,那将是陷入一场无休无止的、在深山老林里与地头蛇的缠斗,其难度,甚至比正面击溃五万大军还要高。 陈匹夫沉吟了许久,他将所有的方案在心中过了一遍,却发现似乎都走入了死胡同。 最终,他那深邃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林尘身上。 不整个大厅的目光,也随着陈匹夫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尘的身上。 “林将军。”陈匹夫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请教的意味,“对于这西南的‘内患’,对于这些桀骜不驯的土司,你……可有良策?” 林尘道:“诸位可有想法?” 随着陈匹夫的发问,大厅内的讨论,立刻进入了正题。 之前那位幕僚徐彦,思索了片刻,率先开口道:“国公爷,诸位将军,依彦之见,如今我军大破播求,军威正盛。那些土司,想必也已是闻风丧胆。尤其是黑水崖的蚩天和鹰愁涧的龙戈,他们与播求人勾结最深,如今尼玛松赞兵败被擒,他们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我们不妨效仿朝廷旧例,以安抚为主,征剿为辅。可以派遣使者,前往各部,宣扬我大奉天威,晓以利害。只要他们愿意重新归附,献上降表,并交出部分兵权作为抵押,我们未尝不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此,可免刀兵之祸,亦能尽快稳定西南局势。” 这番“议和”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一些文官的附和。毕竟,能不动刀子就解决问题,是文官们最乐于见到的局面。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性如烈火的陈骁便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议和?徐先生,你是在说笑吗?”陈骁的声音充满了不屑,“跟那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议和?” 他环视四周,大声说道:“在座的哪一位,不知道那些土司的德性?朝廷对他们不够好吗?金银赏赐、官职封号,哪一样少了?可结果呢?他们今天递上降表,明天就敢扣押朝廷的商队!前脚刚对着我大奉的旗帜下跪,后脚就敢屠戮我大奉的村庄!这么多年了,他们哪一次不是反复反叛?跟这种毫无信义可言的豺狼议和,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第985章 你以为,我陈匹夫的刀,老得斩不动你们这些豺狼了? “没错!陈骁将军说得对!”另一名武将也站了出来,“这帮土司,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今天你放过他,给他一条生路,明天他缓过劲来,第一个就咬你!依我看,就该趁着我军大胜,士气高昂,直接发兵,一家一家地打过去!把蚩天、龙戈那些人的脑袋都砍下来,挂在苍州城的城楼上!看以后谁还敢反!” “此言差矣!强行征剿,必然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遁入深山与我们周旋。西南山脉何其广袤,地形复杂,瘴气弥漫,我军虽勇,但若陷入其中,粮草转运、水土不服,皆是大问题,届时,恐怕会陷入无休无止的苦战,得不偿失啊!” “难道就因为怕陷入苦战,就容忍这些毒瘤一直长在我大奉的骨肉里吗?长痛不如短痛!” “……” 一时间,大厅之内,众说纷纭。主剿派和主抚派,各执一词,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整个议事大厅,变得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 “够了!” 最终,还是陈匹夫一声沉喝,才让这场愈演愈烈的争论停了下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气定神闲的林尘。 “林将军,你的看法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尘身上。大厅之内,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这位创造了战争奇迹的年轻人的高见。 林尘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陈匹夫和众人微微一揖。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而高亢的通报声,猛地从大厅之外传来! 紧接着,一名负责守卫的士兵,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行一个完整的军礼,便单膝跪地,用一种急切到近乎变调的声音大声禀报道: “启禀国公爷!林将军!城外有自称是南蛮王孟狼麾下的使者,在南门之外,请求入城求见!” “什么?!” “南蛮王的使者?!”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被狠狠地砸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大厅之内,激起了千层巨浪!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主剿派还是主抚派,在听到“南蛮王”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大厅之内,刹那之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无论是主剿派还是主抚派,在听到“南蛮王”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西南局势最微妙、最关键的时刻,南蛮王孟狼竟然会主动派人前来! 他想干什么? 示威?挑衅?还是…… 无数个念头,在众人的脑海中闪过,但没有一个,能让他们理清头绪。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 最终,还是主位之上的陈匹夫开口。 “带他进来。” “是!” 传令兵领命而去,大厅内的气氛,却变得愈发诡异和紧张。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大厅的入口。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而精悍的身影,在两名大奉士兵的“护送”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议事大厅。 来者,是一名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的南蛮男子。他上身赤裸,露出古铜色、如岩石般坚硬的肌肉,上面用不知名的颜料,纹满了神秘而狰狞的兽形图案。下身则围着一条做工精良的兽皮短裙,腰间挎着一柄弯刀,但刀柄朝后,表示并无敌意。 他的相貌算不上英俊,但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如同野狼般沉静而警惕的光芒。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气质。 面对着这满堂杀气腾腾的大奉高级将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慌乱。他不卑不亢,沉稳如山。 他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主位上的陈匹夫身上。随即,他收回目光,将右手抚在左胸之上,对着陈匹夫,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一个南蛮人表示最高敬意的礼节。 “南蛮王座下使者,木戈,拜见大奉西南经略兼都督,陈国公。”他的声音,沉稳而洪亮,汉语说得虽然带着些许口音,但吐字清晰,条理分明。 陈匹夫没有让他起身,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他,缓缓开口:“孟狼派你来,所为何事?” 木戈直起身抬起头,迎着陈匹夫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平静地回答道:“我家大王命我前来,是为向国公爷,向大奉天朝,呈上我南蛮诸部的降书。” “投诚。” 当这两个字,从木戈的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时,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刚才听到南蛮王派来使者,众人是震惊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感到的,就是一种近乎荒谬的、难以置信的错愕! 投诚? “投诚?” 一声充满了讥讽与不屑的冷笑,打破了这片死寂。 陈匹夫缓缓地从帅位上站起身,一步步地走下台阶,来到木戈面前。他那高大的身躯,给木戈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好一个投诚!”陈匹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前脚,你们刚刚与播求国结盟,陈兵数万,意图颠覆我大奉西南!后脚,眼见着尼玛松赞兵败如山倒,便立刻派人摇着尾巴过来,说要投诚?” “你当我们是什么?还是说,你以为,我陈匹夫的刀,已经老得斩不动你们这些反复无常的豺狼了?!” 最后这句话,陈匹夫一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的狂风,猛地压向了木戈!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使者,恐怕早已在这股杀气之下,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 然而,木戈的身体,只是微微晃了晃,便再次站稳了。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平静。 “国公爷息怒。” “打得好算盘!看风向不对,就想来投降保命?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没错!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必须严惩!否则,我大奉军威何在!” 朱能、陈骁等一众武将,更是义愤填膺,纷纷开口怒骂,手中的刀柄,握得咯咯作响。 第986章 你们南蛮,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着这满堂的敌意与斥责,那使者木戈,却依旧是不卑不亢。他没有急着辩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所有人的声音都平息下去,才再次缓缓开口。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将领,最终,还是落在了陈匹夫的脸上。 “国公爷,诸位将军。”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还是要说。” “我们是土司。在大奉的眼中,我们或许是蛮夷,是乱匪,是心腹大患。”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悠远和苍凉。 “但对我们自己而言,我们,首先是各自族群的领袖。我的身后,是数万、数十万需要吃饭、需要活下去的族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为的,也不过是自己族人的生存,为了让他们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 木戈继续说道:“过去,大奉在西南的统治,时强时弱,朝廷的政令,也时常更迭。我们看不到一个可以永远依靠的强者。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谁更强大,我们就依附谁,谁能给我们带来好处,我们就与谁合作。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真诚和明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将军的天兵,一夜之间,便将播求国的五万精锐烧成了灰烬。这让我们所有土司都看明白了,也看清楚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无比的语气说道: “只要大奉一直像现在这样强大,只要有林将军这样的天神猛将镇守在西南。我们,南蛮诸部,愿意永远归附,永远投诚!” “绝无二心!” 一时间,就连那些原本怒不可遏的武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们虽然依旧不信,但对方这番直白到近乎无耻的“生存之道”理论,却让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太好的反驳理由。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这,就是土司。 “呵呵……” 一声冰冷的、充满了无尽讥讽的笑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寂。 陈匹夫缓缓地走回帅位,重新坐下。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用一种看穿了一切的、淡漠的眼神,看着依旧站得笔直的木戈。 “说得好。说得真是好啊。”陈匹夫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为族人计,为生存计。好一个‘强者为尊’。”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却没有喝。 “你的话,老夫听完了。” “但是,老夫不处置你。” 他缓缓抬起眼皮。 “林将军,”陈匹夫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如何处置,你来决定吧。”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名南蛮使者木戈,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尘的身上。 谁也没有想到,陈匹夫,竟然会在如此重大的决策上,将决定权交给林尘! 木戈的心中,猛地一凛。 林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看陈匹夫,也没有看周围的将领,他的目光,只是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木戈的身上。 “你的话,我也听完了。很有意思。” “照你的意思,我们大奉强大,你们南蛮,就愿意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可有朝一日,若大奉不幸转弱,出现了另一个比我们更强大的敌人,你们南蛮,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去当一条新的、更忠心的狗,反过来,再咬我们一口,对吗?” 木戈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那双如同狼一般沉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被人看穿的窘迫与恼怒。但他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林将军言重了。我南蛮……” “很可惜。” 林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玩味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我不接受你们的理由。” “因为,我林尘在的地方,大奉,就永远不可能会变弱。” “所以,你们南蛮,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这番霸道到极致的宣言,让在场所有大奉将领,都听得热血沸腾! 木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比那沙场宿将陈匹夫,要难对付一百倍!他根本不跟你讲道理,也不听你的逻辑,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 “林大人!”木戈的语气,也不由得强硬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我承认,你们大奉很强,林大人的天兵,更是如同神罚。可是,我们土司,毕竟在这西南十万大山盘踞了数百年,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如同我们自己的手掌纹路一般清晰!” “你想要剿灭我们,就算你能赢,也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你的士兵,会在无休无止的山地战中,被瘴气、毒虫、和我们神出鬼没的勇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我们南蛮,可以承诺,永不叛变!甚至……”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筹码。 “我们愿意,协助将军,剿灭黑水崖的蚩天,和鹰愁涧的龙戈!作为我们归附的投名状!” 这个提议一出,大厅之内,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让土司,去打土司! 这不可谓不是一手毒辣的妙计!若是能成,大奉几乎可以兵不血刃地,就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木戈看着众人脸上那震惊和意动的神色,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个提议。 “当然,”他话锋一转,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只要将军答应,在我们南蛮的属地之内,保留我王孟狼的绝对统治权,允许我们……自治。我们南蛮,将世世代代,为大奉镇守南疆!” “想都别想。” 就在木戈话音刚落,就在所有人都还在权衡这笔交易的利弊之时,林尘,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直接吐出了这四个字。 木戈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了。 第987章 剿灭土司,从来都不只是一场军事问题 只听林尘冷笑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我大奉的疆土之上,搞自治?孟狼的脑子,是被山里的瘴气给熏坏了吗?” 他上前一步。 “收起你那套可笑的算计。想投降,可以。” “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第一,让你家大王孟狼,亲自带着南蛮所有部族的头领,前来苍州城。不带兵器,赤裸上身,背负荆条,跪在城门之外,向我大奉,向这满城被你们间接害死的军民亡魂,磕头请罪!” “第二,所有南蛮部族,必须全部交出兵权,解散所有私兵。所有族人,都必须登记在册,纳入我大奉户籍,一体纳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必须全部离开世代居住的西南山林,由朝廷统一安置,迁往中原腹地。从此以后,西南,再无南蛮!” 林尘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木戈的心上! 这哪里是招降?这分明就是要将他们南蛮,连根拔起,彻底从这世上抹去! 木戈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林尘看着他,笑了。那笑容,冰冷而轻蔑。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 “我之所以还愿意见你,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只是想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土司枭雄,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火山般在木戈的胸中爆发!他死死地瞪着林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最终,他还是没有发作。 他缓缓地对着主位上的陈匹夫,再次行了一个抚胸礼。这一次他的动作,充满了僵硬与冰冷。 “既然如此,我会将林将军的话,一字不漏地,带回给我家大王。” 说罢,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议事大厅。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厅之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压抑的气氛,才被一声充满了怒气的咒骂声打破。 “呸!什么玩意儿!” 朱能狠狠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说道:“一个蛮夷的狗腿子,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来蹬鼻子上脸!还敢跟咱们尘哥谈条件?真是活腻歪了!” “就是!要我说,刚刚就该直接把他砍了,把脑袋送回给那个什么孟狼!” “一个蛮子,也敢妄谈‘自治’?真是天大的笑话!” 其余武将,也是骂骂咧咧,义愤填膺。显然,刚刚木戈那副有恃无恐的姿态,已经激起了所有人的怒火。 在一片喧嚣的怒骂声中,唯有陈英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他没有参与咒骂,而是走到了林尘身边,用一种凝重的语气低声问道: “林兄,孟狼此举,看似鲁莽,实则是在向我们示威。他很清楚,我们虽然能胜,但若真要深入十万大山,与他们这些地头蛇进行无休无止的缠斗,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刚刚你那番话,虽然强硬,但也等于是彻底断了和谈的可能。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了。若真要开战,我们……该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一劳永逸,而不是陷入泥潭?” 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如何一劳永逸? 打,谁也不怕。可是,怎么才能打赢之后,不再有后顾之忧?怎么才能彻底挖掉这颗长在西南血肉里数百年的毒瘤?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林尘的身上。 他们不解,为何林尘要拒绝那个看似能兵不血刃解决掉两个土司的诱人提议,而选择一条最艰难的道路。 面对着众人那充满了疑惑、不解、甚至是一丝担忧的目光,林尘的神情,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剿灭土司,从来都不只是一场军事问题。” “孟狼也好,蚩天也罢,他们之所以敢反复横跳,之所以敢有恃无恐,根源不在于他们有多能打,而在于他们脚下那片土地,和土地上那些世代追随他们的族人。兵,可以杀光。但人,是杀不绝的。只要这片土地还在他们手中,只要那些族人还奉他们为王,那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要一劳永逸,就不能只盯着他们的兵,而是要……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依旧不甚明了。 林尘没有再过多解释。他知道,这个计划,太过惊世骇俗,在没有得到朝廷的最终许可之前,还不能完全公之于众。 他转过身,对着主位上的陈匹夫,深深一揖。 “国公爷,诸位将军,攘内必先安外之策已定。但具体的‘釜底抽薪’之法,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已非你我边关将领所能独断。此事,必须上呈朝廷,奏请陛下圣裁。”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 “我也要写一封书信,连同此战的捷报,一同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京师,时已入夏,七月流火。 即便是清晨,空气中也已经弥漫着一股令人烦躁的闷热。知了在皇城根下的柳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着,仿佛要将这整个夏天都喊得沙哑。 乾清宫,御书房。 与外面那酷热难耐的世界不同,这里,却是一片清凉。巨大的汉白玉基座上,摆放着数盆晶莹剔透的冰块,丝丝凉气从中散发出来,驱散了暑气。 身穿一身明黄常服的任天鼎,正坐在御案之后,眉头紧锁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司礼监大太监吕进,正蹑手蹑脚地指挥着小太监,将新取来的冰块,小心翼翼地放入冰盆之中。他还端着一碗用牛乳和碎冰制成的冰酪,轻轻地放在了御案一角。 “陛下,歇会儿吧。”吕进的声音,轻柔得像猫走路,“这天儿热,您都看了一个时辰了,当心暑气伤了龙体。” 他看着那些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忍不住笑道:“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威国公。若不是他献上这硝石制冰的法子,这三伏天,咱们宫里用的冰,还是得靠冬天从冰窖里取,哪能像现在这般,敞开了用。” 第988章 陛下,西南捷报! 任天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拿起那碗冰酪,却没有吃,只是用那冰凉的碗壁,贴了贴有些发烫的额头。 他拿起一本来自怡州的奏折,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一旁,身姿挺拔,正在默默研读另一份奏报的太子任泽鹏。 “鹏儿,你过来看看。” “是,父皇。”太子任泽鹏放下手中的文书,恭敬地走了过来。 任天鼎将奏折递给他,问道:“怡州大旱,如今已然闹了灾荒。地方官上奏,请求朝廷即刻调拨赈灾粮。此事,你怎么看?” 太子任泽鹏接过奏折,仔细地阅读了一遍,露出了沉思之色。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回父皇,儿臣以为,赈灾粮必须立刻调拨。但如何发放,却有讲究。” “哦?说来听听。”任天鼎的眼中,闪过一丝考较的意味。 太子侃侃而谈:“此前各地赈灾,屡屡发生贪墨之事。朝廷的救命粮,层层盘剥,真正落到灾民口中的,十不存一。甚至有地方豪强与污吏勾结,冒领赈灾粮,转手高价卖出,发国难财。百姓拿不到粮食,活活饿死,朝廷的恩德,也变成了他们的怨恨。” “既然如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锐利,“儿臣以为,我们不妨在调拨的粮食之中,掺入一定比例的沙砾与谷糠。” “什么?”任天鼎眉头一挑。 太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真正快要饿死的灾民,是绝不会在乎饭里有几粒沙子的,有的吃,能活命,就是天大的恩情。而那些想要冒领粮食,或是想将粮食囤积倒卖的奸商污吏,吃到满嘴的沙子,自然会嫌弃这粮食口感太差,卖不出好价钱,也就断了他们贪墨的念头。如此一来,或可保证,这救命粮,能真正落到需要它的人口中。” 听完这番话,任天鼎那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的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 “好,好一个‘掺沙之策’!”他抚掌赞道,“以小恶,防大恶。虽非万全之策,却是在当下最有效的法子。鹏儿,你长进了。” 太子任泽鹏躬身一礼,脸上却露出一丝赧然。 “父皇谬赞了。此法,并非儿臣所创,而是林师昔日授课时,与儿臣闲聊所言。” “林尘……” 听到这个名字,任天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靠在龙椅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算算日子,林尘领兵进入西南,剿灭土司,这一次,又是快一个半月了。再无半点动静传来,也不知……如今战况如何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太子连忙上前一步,安慰道:“父皇不必忧心。西南之地,山高林密,土司盘踞多年,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平定的。剿抚并用,徐徐图之,才是正理。想必林师,正在为此事筹谋。以林师之能,断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但任天鼎眉宇间的忧色,却并未消散。 正在这时—— “报——!!” 一声尖锐高亢的通报声,猛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静! “西南边军,八百里加急——!!!” 任天鼎那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猛地从龙椅上坐直!他与太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与期盼! “快!”任天鼎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吕进!快去接!” 吕进连滚爬爬地冲出殿外,片刻之后,便捧着一个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皮质卷筒,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那卷筒之上,还插着三根翎羽,象征着其十万火急的等级。 “陛下……西南……西南的捷报!” 任天鼎霍然起身,亲自从吕进手中接过卷筒,他那双沉稳了数十年的手,此刻竟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撕开火漆,从里面抽出一封厚厚的书信。 信,是林尘与陈匹夫联名所上。 任天鼎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当他看到“瘴云山大捷,天降神兵,一夜尽歼播求五万精锐”这几行字时,他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彩!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龙颜大悦,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那股压抑了数月的沉重与担忧,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鹏儿,快来看!”他兴奋地将信递给太子,“林尘没有让朕失望!陈匹夫也没有让朕失望!瘴云山一战,我大奉,大获全胜!” 太子任泽鹏接过书信,也是看得心潮澎湃,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与自豪:“林师用兵,真乃神人也!此战过后,播求国十年之内,再不足为虑!而且信中说,镇国公陈帅也安然无恙,这可真是我大奉之幸,西南之幸啊!” 父子二人交口称赞,御书房内,一扫之前的沉闷,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然而,当任天鼎继续往下看时,他的眉头,却又渐渐地皱了起来。 信中,详细禀报了关于那近五千名播求俘虏,以及其主帅尼玛松赞和叛贼孔明飞的处置问题。 对于那五千俘虏,信中呈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 镇国公陈匹夫的意见,是遵循旧例,将这些俘虏作为筹码,与播求国谈判,让他们用巨额的金银、战马、牛羊来赎人,既能充实国库,又能削弱其国力。 而林尘的意见,则简单、粗暴到了极点——全部坑杀,以其头颅,在边境线上,筑成一座京观,用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 一个主抚,一个主杀。一个求稳,一个求绝。 两种意见,泾渭分明,让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任天鼎,瞬间陷入了沉思。 他将信递给太子,问道:“鹏儿,此事,你怎么看?” 太子任泽鹏仔细看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口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林师之法,虽酷烈,却是真正的一劳永逸之策!播求国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必为大患!唯有一次性将他们打痛、打怕、打到骨髓里都恐惧,才能换来西南边陲长久的安宁!” 第989章 反对的奏折,怕是能把朕这御书房都给淹了! 任天鼎听着太子那与林尘如出一辙的铁血论调,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沉思了片刻。 “话虽如此……”他缓缓地说道,“但五千俘虏,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播求国愿意拿出足够的诚意,用一座金山来换,也未尝不可。” 他眼中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不急。先派人去接触一下播求国的使者,看看他们愿意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拿了好处,再决定杀不杀,也不迟。” 太子闻言,立刻明白了父皇的心思,这是要将利益最大化。他躬身道:“父皇圣明。” 任天鼎点了点头,目光继续下移,落在了对孔明飞和尼玛松赞二人的处置建议上。 当看到“孔明飞”这个名字时,他眼中刚刚缓和下去的神色,瞬间被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所取代! “吕进!” “奴才在!” “拟旨!”任天鼎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如同凛冽的寒风,“着西南经略府,即刻将播求国主帅尼玛松赞、叛臣孔明飞,一同押解回京,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 “孔明飞,通敌叛国,罪不容赦!待押解回京之日,不必经三司会审,直接于午门之外,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四个字一出,就连一旁的吕进,都吓得手一哆嗦,墨汁滴落在了明黄的圣旨之上。 “其罪行,着史官计入《罪臣传》,刻印成册,传遍天下!令其孔家后人,世世代代,皆以此獠为耻!” 处理完这两个罪魁,任天鼎才翻开了书信的最后一页。 这一页,是林尘单独所写,也正是他那所谓的,解决西南土司内患的“釜底抽薪”之策。 然而,仅仅是看了第一眼,任天鼎的脸色,就彻底变了。他那张刚刚还因胜利而舒展的脸,此刻,变得无比凝重! 他看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他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越是往下看,他脸上的神情,就越是震惊。到最后,他甚至将整封信都拿了起来,凑到眼前,仿佛要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父皇,林师他……提出了何等惊世骇俗之策?”太子看到父皇这般神情,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 任天鼎没有说话,只是将信纸递给了他。 太子接过一看,也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林尘的计划,疯狂到了极点! 他建议,朝廷应立刻颁布“改土归流”的新政! 其核心,不再是简单的军事征剿,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从文化、经济、到人口结构的全面改造! 他请求朝廷,立刻从国子监、以及各大书院,征调数百名有志向、有才学的年轻士子,派往西南! 这些士子,将深入到每一个归附的土司部落之中,担任“教习”与“佐官”的双重身份。他们一方面要开办学堂,教导当地的土人孩童说汉话、读汉书、学汉礼;另一方面,要协助当地的部落头领,改革落后的生产方式,丈量土地,推行大奉的律法与税制! 而为了激励这些士子,林尘更是提出了一个让所有读书人都无法拒绝的、堪称疯狂的激励措施! 凡愿往西南者,朝廷将提供丰厚的安家费。 在西南任职满五年,且教化有功者,在未来的科举考试中,总分直接加上二十分! 若能任职满十年,且功绩卓著者,可免去乡试、会试,直接获得进入吏部选才的资格,由吏部考察后,破格提拔为正七品县令! “嘶——!”太子看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激动地说道:“父皇!此法,真乃神来之笔!釜底抽薪!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啊!” “军事上的征服,只能换来一时的太平。而林师此法,却是要从根上,彻底改变那些土司!让他们知礼仪、通汉化、认同我大奉为天朝正统!最多……最多只要三十年!这片盘踞着无数桀骜土司的西南之地,就将彻彻底底地,变成我大奉牢不可破的一块疆土!” 任天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缓缓地靠回龙椅,揉着太阳穴,沉声道:“朕知道此法好。可是,鹏儿,你想过没有,此法……太过激进了。” 他看着太子,语气凝重:“让那些士子去蛮荒之地教化土人,这本就是对他们‘圣人门徒’身份的一种折辱。更何况,还要用科举加分、免考入仕这种‘捷径’来作为交换……这个措施一旦推行出去,朝堂上那帮以清流自居、最重规矩的老臣们,恐怕会立刻炸开锅!到时候,反对的奏折,怕是能把朕这御书房都给淹了!” 太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与他父皇截然不同的、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与果决。 他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父皇!与能让我大奉西南之地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这等千秋功业比起来,朝堂上那些迂腐的反对之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因他们觉得是折辱,才要用他们无法拒绝的利益去驱动!正因他们觉得是捷径,才能吸引真正有野心、有魄力的人才,去那片最需要他们的地方!” “这,就是林师的阳谋!” 太子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任天鼎的心上! 是啊……与一个真正安定的西南比起来,那些老臣的唾沫星子,又算得了什么? 任天鼎沉默了。他看着窗外那炽热的阳光,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属于帝王的决断与霸气! “你说得对。”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御书房。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明日朝堂,朕,就将这一道圣旨,发出去!” 第990章 到西南去!到边疆去!到我大奉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 翌日,卯时。 京师的天,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文武百官便已身着整齐的朝服,穿过长长的宫道,汇聚于太极殿前。 早朝的钟声响起,群臣鱼贯而入,在这座代表着大奉王朝最高权力的殿堂之内,分列文武,肃然而立。 高踞于龙椅之上的任天鼎,身着九龙衮袍,不怒自威。 早朝的议程,与往日并无太大不同。各部院的官员依次出班,奏报着各地呈上来的政务。从大堤的修缮,到漕运盐铁的度支,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处理完这些日常政务之后,大殿之内,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任天鼎对着身旁的司礼监大太监吕进,轻轻颔首。 吕进立刻会意,他上前一步,展开手中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报,用他那尖细却又清晰无比的嗓音,朗声宣读起来: “奏报:西南边军大捷!” 仅仅七个字,便如同一颗惊雷,在安静的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所有昏昏欲睡的官员,都在这一瞬间,猛地抬起头,精神为之一振! “……威国公林尘,以热气球为奇兵,夜袭播求五万大军营地,火烧连营三百里!此役,斩敌数万,俘虏五千,生擒播求国镇南大将军尼玛松赞,以及朝廷钦犯、叛国大儒孔明飞……” 吕进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每念一句,群臣脸上的震惊与喜悦,便更深一分! 当听到最终那辉煌的战果时,整个朝堂,彻底沸腾了! “赢了!竟然真的赢了!” “天佑我大奉!一夜之间,尽歼五万精锐,这是何等样的不世之功啊!” “威国公真乃我大奉军神!有威国公在,何愁四夷不平!” 群臣激动万分,交头接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少老臣,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当然,也有一些臣子直皱眉头,这个林尘,现在声势愈发浓重了。 然而,吕进的奏报,还未念完。 他清了清嗓子,待殿内的议论声稍稍平息,便继续念了下去。前面,是关于如何处置战俘的请示,这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当他念到奏报的最后一部分,关于林尘提出的、针对西南土司的“釜底抽薪”之策时,整个太极殿,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为彻底根除西南土司之患,威国公林尘奏请,推行‘三支一扶’之策。” “凡我大奉士子,愿赴西南,支援当地教化、支援农事、支援医理,及扶助当地民生者,皆有重赏。” “……若满三年,于科举之中,总分额外加二十分!若满五年,政绩卓著者,可免科举,由吏部考核后,直接录入人才档,破格提拔为一县之主……” 当最后那句“破格提拔为一县之主”从吕进的口中念出时,整个朝堂,瞬间哗然! 如果说,刚才的捷报,带来的是滔天的惊喜。那么此刻,这份所谓的“三支一扶”之策,带来的,就是无尽的惊骇与荒谬! 所有官员,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去蛮荒之地待上五年,就能直接当上县令?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龙椅之上,任天鼎将群臣那震惊错愕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对此早有预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的语气,缓缓开口: “西南内患,乃国之顽疾。威国公此策,虽激进,却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朕,意已决。” 他目光扫向下方,直接下令: “此事,交由户部、吏部,共同探讨施行细节。着内阁,三日之内,拟定出‘三支一扶’之策的正式圣旨!”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帝王的决断。 “朕,要让我大奉所有饱读诗书的士子们都看一看,听一听!他们的用武之地,不只在庙堂,更在山川河岳之间!” “到西南去!到边疆去!到我大奉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 任天鼎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然而,他这明确表示同意的态度,如同一瓢滚油,被狠狠地浇入了已经沸腾的油锅之中! 朝堂上的群臣,在短暂的死寂之后,顿时哗然一片!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名须发皆白,身穿御史官服的老臣,第一个从队列中冲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高呼道:“陛下!此法万万不可推行啊!” 正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张霖! 他叩首道:“陛下!科举取士,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宗之法!百余年来,为我大奉选拔了无数栋梁之才,乃是国本所在!林尘此策,竟言可免考而授官,这是在公然绕过科举制,是在动摇我大奉的国本啊!此例一开,科举颜面何存?朝廷法度何在?” “张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礼部尚书也立刻出班,痛心疾首地说道:“科举之重,在于‘公允’二字!天下士子,十年寒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凭真才实学,金榜题名,报效国家。如今,去蛮荒之地待上五年,便可抵十年苦读,甚至直接出任县令。这对我等通过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是何等样的羞辱?对天下万千正在勤学苦读的士子,又是何等样的不公啊!” 紧接着,一个分量更重的人物,站了出来。 正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大儒周延。 周延脸色铁青,他对着龙椅之上的任天鼎,长揖及地,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痛心。 “陛下!臣请问,若此法推行,那科举,还有什么意义?!” “若如此便能当官,天下士子,还会有人愿意静下心来,去研读圣贤之书,去领悟治国安邦的大道吗?他们只会想着如何投机取巧,如何去走这条‘终南捷径’!” “此法,非是在为国选才,而是在鼓励投机,败坏学风,是在毁掉我大奉整整一代的读书人啊!!” 周延的话,字字诛心,瞬间引爆了整个文官集团的情绪! “周祭酒所言,字字泣血!臣等,附议!” “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此法一出,科举必将沦为笑柄!请陛下万万三思啊!” 第991章 纵使埋骨青山,此生无悔! 一时间,都察院的御史,礼部的臣子,翰林院的学士,六部的文官……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无数的官员,都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地表示反对! 他们可以接受胜利,可以接受封赏,但他们绝对无法接受,有人试图去动摇那支撑着他们整个阶层存在与荣耀的根基——科举制度! 整个太极殿,瞬间从对胜利的狂欢,变成了对新政的激烈声讨。那反对的声浪,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冲击着那高高在上的御座。 跪在地上的官员,越来越多。从都察院的御史,到礼部的博士,再到翰林院的学士,几乎所有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都将林尘的“三支一扶”之策,视作了对自身根基的挑衅与破坏。 龙椅之上,任天鼎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看着他们那痛心疾首、仿佛要以死相谏的模样,他的面容,隐藏在十二道旒珠之后,看不出喜怒。 整个朝堂,似乎已经形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就在这反对的声浪达到顶峰,就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之时,一个清朗而有力的声音,却如同一柄利剑,悍然劈开了这片嘈杂! “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官员,从户部的队列中,昂然出列。 此人,正是如今的吏部左侍郎,林尘一手提拔起来的邬思辨! 短短时间,他就从六科给事中掌事,升为了左侍郎,也足以看出任天鼎对他的看重。 “邬思辨?” “他要做什么?他也要反对吗?”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邬思辨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着龙椅之上的任天鼎行了一个标准的朝礼,随即,他转过身,用一种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了那些跪地反对的同僚。 “诸位大人,”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口口声声,祖宗之法,科举之本。思辨敢问一句,太祖皇帝,为何要立科举?” 国子监祭酒周延眉头一皱,冷哼道:“自然是为国选才,选拔贤能,以安天下!” “说得好!为国选才,以安天下!那么思辨再问一句,何为‘才’?何为‘贤能’?” 他不等周延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一般: “是只会引经据典,空谈心性,将圣贤文章倒背如流,却连四体都不勤,五谷都下分的,是‘才’吗?” “是身居庙堂之高,便对江湖之远漠不关心,对边陲百姓之苦闻所未闻,只会高谈阔论,却无半点实干之能的,是‘贤能’吗?” “西南为何屡剿不平?正是因为朝廷派去的官员,要么不通当地民情,要么只想着在任上捞一笔就走,有几人,是真正愿意扎根在那片土地上,去教化百姓,去发展民生的?!” “林帅此策,正是要选拔出那些有大毅力,有大恒心,愿意深入基层,愿意为国奉献的实干之才!让他们去最艰苦的地方,磨练心性,增长才干!这,才是对‘为国选才’最好的践行!怎么到了诸位大人的口中,就成了破坏科举,动摇国本了呢?” 邬思辨这番话,句句如刀,字字见血!直接将那些反对者高举的道德大旗,撕得粉碎!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礼部尚书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又一个年轻的身影,从翰林院的队列中站了出来。 “廖常志,附议邬大人!” 来者,正是林尘昔日在京师收下的学生,如今已是翰林院编修的廖常志! 他对着众人,长揖及地,朗声说道:“恩师曾教导学生,读书人读书,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读书,只为金榜题名,只为高官厚禄,那与营营苟苟的商贾,又有何异?” “如今,国家有难,西南边陲,百姓困苦,正是我辈读书人学以致用,报效国家之时!‘三支一扶’之策,给予的,不是什么‘终南捷径’,而是给予了天下寒门士子一个深入民间,一展所学的机会!一个为国为民,建功立业的机会!” “学生不才,愿为天下士子之表率!恳请陛下,恩准学生,为‘三支一扶’第一人!待此策推行,学生愿即刻辞去翰林院之职,远赴西南,支援教化!纵使埋骨青山,此生无悔!” 廖常志这番宣言,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如果说,邬思辨的辩驳,是锋利的匕首,那么廖常志的请愿,就是滚烫的热血! “说得好!” 户部尚书陈文辉,这位朝中重臣,此刻也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此策于国有利,于民有利!我户部,全力支持!西南若能长治久安,未来三十年,能为国库省下何止千万两的军费!这笔账,谁都会算!” “臣,也支持!” 另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吏部尚书,王奎!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吏部选官,德才兼备者为上。能于蛮荒之地,坚持五年,并做出政绩者,其心性、其才干,都已远超常人。这样的人,破格提用为一县之主,有何不可?我吏部,赞同此法!” 户部、吏部,两大核心部院的尚书,竟然同时表态支持! 这一下,反对派的声势,顿时为之一滞! 然而,朝堂之上的争斗,又岂会如此轻易平息。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工部尚书郑有为,冷哼一声,出班奏道:“陛下!户部和吏部的大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数十万土人迁移,谁来安置?钱粮何来?西南之地,要通路,要建城,要开垦,这又要花多少钱?我工部粗略一算,这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一劳永逸’,就要将国库掏空,去填这个窟窿吗?臣,坚决反对!” “郑大人所言极是!” “此法耗费巨大,得不偿失啊!” 刚刚被压下去的反对之声,再次甚嚣尘上。 整个太极殿,彻底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是以邬思辨、廖常志为先锋,户部、吏部为核心的支持派。另一派,则是以都察院、礼部、国子监为首,工部等其余部院附和的反对派。 第992章 京师沸腾! 双方唇枪舌剑,引经据典,从祖宗之法,辩到国库民生,从科举之本,争到边疆之策,吵得是不可开交,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争吵愈演愈烈之时,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再次出班,他对着邬思辨,痛心疾首地质问道: “邬侍郎!你口口声声,说此法是为国选拔实干之才!老夫只问你一句,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天下士子,皆以去西南为进身之阶,长此以往,我大奉百年科举之公允,将置于何地?这难道,还不是对科举最大的破坏吗?!” 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史的质问,邬思辨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冷笑一声。 “破坏科举?” “这位大人,敢问,您去过西南吗?” 那老御史一愣,下意识地答道:“老夫……未曾去过。” “那您知道,西南的山林里,是何等景象吗?”邬思辨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慷慨陈词、激烈反对的文官们。 “你们以为,去西南那种地方,是什么轻松惬意的游山玩水吗?你们以为,帮助那些茹毛饮血、世代与我大奉为敌的土司部族,融入我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我告诉你们!” “那里,有能杀人于无形的瘴气!有数不清的毒蛇、蚁虫!白天,要忍受酷暑的煎熬;夜晚,要提防野兽的袭击!你们在京师,吹着冰块,喝着凉茶的时候,他们,可能正在山林里,为了寻找一口干净的水源,而冒着生命的风险!” “你们在书斋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时候,他们,可能正站在齐腰深的泥沼里,手把手地,教那些土人如何辨认谷物,如何开垦田地!” “你们以为的‘终南捷径’,对他们而言,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的将来!是在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去为我大奉的江山,开拓出一片真正的、稳固的疆土!” “在那里,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踏踏实实地待上五年、十年!我认为,别说提他们当一个县令,就算是破格擢升为一州知府,那也一点都不为过!”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 那些先前还义愤填膺的反对者,此刻,都沉默了。他们被邬思辨那番话里所描绘的、残酷而真实的景象,给彻底镇住了。 然而,朝堂的争斗,从来都不是只靠道理就能解决的。短暂的沉寂之后,依旧有顽固的臣子,试图再次开口反驳。 “即便如此,此法也……” “够了!!!” 一声充满了无尽威严与不耐的雷霆怒喝,猛地从那高高的龙椅之上轰然炸响! 整个朝堂,瞬间被这股帝王之怒所笼罩,所有争吵,所有议论,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太极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任天鼎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他那被旒珠遮挡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冰冷的利剑,扫过下方跪倒一片的群臣。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辩论的机会,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开口。 “西南之策,乃是为我大奉开万世太平的天下大计!” “朕意已决。” “就此执行!” 说完这简短的几个字,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下方的群臣一眼,便猛地一甩龙袖,转身走入了屏风之后。 “退——朝——!” 吕进那尖锐悠长的唱喏声,随之响起。 跪在地上的群臣,这才敢缓缓抬起头来。他们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面对如此激烈的朝堂争议,皇帝竟然会强行拍板定案! 不解释,不辩论,不安抚。 只有一句话,就此执行! …… 天子一言,乾坤已定。 即便朝堂之上的反对声浪再高,也无法撼动任天鼎那不容置疑的决心。 仅仅三日之后,由内阁拟定,户部、吏部联合会签,再经由皇帝亲自用印的正式圣旨,便以皇榜的形式,张贴在了京师的各大主街路口、贡院以及官学门口。 《为国求贤,开辟西南策》,又被民间俗称为“三支一扶”的皇榜,如同一块巨石,被狠狠地砸入了京师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 整个京师,都为之沸腾了! 京师大学堂。 皇榜刚刚张贴出来,大学堂内的布告栏前,便已是人山人海。 “都让让,让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天啊!是真的!林校长真的说服陛下了!” 当看清了皇榜上那白纸黑字的每一个条款,尤其是那“满五年,可免考入仕,提为县令”的惊人许诺时,整个大学堂的学生,都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大丈夫,当如是也!”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振臂高呼,“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为国为民吗?如今,国家需要我们,林校长在西南为我们开辟了建功立业的战场,我辈岂能退缩!” “说得好!”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与其在京师皓首穷经,去争那科举独木桥,不如去西南的广阔天地,干出一番事业来!这才是林校长教导我们的‘知行合一’!” “算我一个!我自幼学习医术,正要去西南那等疾苦之地,救死扶伤!” “我学的是水利营造,西南多山川河流,必有我的用武之地!” “国家需要我们去教化万民,我辈读书人,责无旁贷!我要报名!” 慷慨激昂的声音,此起彼伏。对他们而言,这道皇榜,不是什么破坏规则的奇谈怪论,而是他们的校长,为他们这些新时代的学子,量身打造的一条报国之路! 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便有上百名学生,成群结队,意气风发地,涌向了城中设立的报名点,要去支持他们的林校长! 国子监。 与京师大学堂那热血沸腾的景象截然相反,这座大奉王朝的最高学府,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愤怒与愁云惨雾之中。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博士,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皇榜的方向,对着自己的学生们痛心疾首地骂道:“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五年蛮夷之地的苦役,便能换来一县之主的官位?这是在告诉天下人,十年寒窗,不如五年投机!圣贤大道,不如蛮力苦干!这是在毁我大奉的文风,在挖我大奉的国本啊!” 第993章 号外!朝廷出新政了! 他身边的监生们,也是个个义愤填膺,随声附和。 “老师说的是!此法一开,科举还有何尊严可言?” “竖子当道,奸佞弄权!那林尘,不过一介武夫,竟敢插手国之大典,简直是无法无天!” “我等圣人门徒,绝不与此等投机取巧之辈为伍!” 咒骂声,不绝于耳。他们视这道皇榜为洪水猛兽,是对他们所坚守的“学而优则仕”的唯一正途,最恶毒的亵渎。 然而,在人群的角落里,也有一些出身寒微,或是屡试不第的学生,看着那道皇榜,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与众不同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五年……换一个县令……”一个监生喃喃自语,“若是科举,就算中了进士,外放为官,怕也不过是个七品县丞,还要熬上多少年资历,才能升任县令……这……” 他不敢再说下去,但那颗原本平静的心,却已经悄然泛起了波澜。 京师,各大酒楼茶肆。 这里,聚集着最多来自天南海北的、尚未考取功名的普通士子。他们的反应,则最为直接,也最为热烈。 “号外!号外!朝廷出新政了!” “听说了吗?去西南待五年,回来就能当县令!”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了每一个角落。起初,人们还以为是无稽之谈,但当看到那盖着玉玺的皇榜时,所有的疑虑,都化作了无比的震惊与狂热! “我的天!这……这是真的?”一个刚刚在乡试中落榜的年轻士子,死死地盯着皇榜的抄录本,眼睛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还能有假?这可是陛下的圣旨!”同桌的人兴奋地说道,“兄弟,你怎么看?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啊!” “危险!听说西南遍地都是瘴气毒虫,还有吃人的蛮子!” “危险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我等寒门子弟,无权无势,科举之路何其艰难!如今朝廷给了这么一条路,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说的是!与其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地蹉跎岁月,熬白了头,不如去拼一个前程!成了,光宗耀祖!就算不成,也算是为国尽忠,不枉此生!” 议论声,此起彼伏。对于这些在科举独木桥上苦苦挣扎的普通士子而言,这道皇榜,无异于在悬崖峭壁之上,为他们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充满了诱惑的登天之路! 于是,一副奇特的景象,在京师上演了。 一边,是国子监等传统文人圈子的口诛笔伐,痛斥此举为“亡国之策”。 而另一边—— 设在吏部衙门外的报名现场,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从京师大学堂涌出的学生,从各大茶楼酒肆汇聚而来的普通士子,甚至还有一些听闻消息、心思活络的国子监学生,悄悄地换上便服,混在人群之中……成百上千的读书人,将小小的报名点,围得是水泄不通! 长长的队伍,从街头,一直排到了街尾,一眼望不到头。 京师的风,似乎从这一刻起,开始朝着西方,猛烈地吹拂而去。 …… 时光荏苒,转瞬之间,已是一月之后。 京师的朝堂争辩与民间沸腾,对于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南边陲来说,似乎只是遥远的风声。 苍州城,今天城门大开,林尘与陈匹夫,亲自率领着一众高级将领,在此迎接。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精锐的百战之师,而是一支由一百名年轻人组成的队伍。 他们,就是响应了“三支一扶”圣旨号召,自愿从京师千里迢迢,来到这片蛮荒之地的第一批大奉士子! 他们大多身形单薄,面色也因长途跋涉而显得有些苍白。身上穿着的,是洗得发白的儒生长衫,与周围那些身披重甲、杀气腾腾的士兵,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他们的行囊里,装的不是兵器,而是沉甸甸的书籍与笔墨。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对这片陌生土地的好奇、忐忑,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理想主义的火焰。 “廖常志参见陈将军,参见林师!” 为首的一名士子,正是那日在朝堂之上,慷慨请愿的廖常志。他上前一步,对着林尘与陈匹夫,深深地行了一个军礼,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神情却无比的庄重。 林尘微微一笑,亲自上前,扶起了他。 “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百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眼中露出了由衷的赞许,“从你们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你们,便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们,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袍泽,是用笔墨和知识,为我大奉开疆拓土的勇士!” “我与陈将军,已为各位备下薄酒,为大家接风洗尘!” 当晚,经略使府大宴宾客。 宴会之上,没有歌舞助兴,只有大块的烤肉和烈喉的米酒。这些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士子们,在军营这股豪迈气氛的感染下,也渐渐放开了拘束,与将领们推杯换盏,气氛热烈非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尘从帅位上站起身,整个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端起酒碗,对着那一百名士子,朗声说道:“各位,千里奔波,一路辛苦。这一碗,我敬你们的勇气与担当!” 说完,他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士子们纷纷起身,激动地将碗中酒饮下,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胸膛直冲头顶。 林尘放下酒碗,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酒,喝完了。接下来,我们谈正事。”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的人,是抱着一展所学,教化万民的崇高理想而来;有的人,是抱着建功立业,搏一个封妻荫子的远大前程而来。无论你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我都欢迎。” “但是,从今天起,你们必须清楚地知道,你们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三支一扶’,这四个字的核心,不是‘支援’,也不是‘扶助’。它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改造’!” 第994章 身体力行、同吃同住 “改造那些土司部族!从他们的思想,到他们的风俗,再到他们的生活方式,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由内而外的改造!最终,让他们彻底忘掉自己‘土司’的身份,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同自己是一个大奉人!这,才是我们真正要实现的一劳永逸!” 这番话,让在场的士子们,心头皆是一震。 林尘看着他们那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来之前,都准备了很多方案,心中也都有自己的万千丘壑。但今天,在你们真正进入那些土司村寨之前,我只送给你们八个字。这八个字,是你们未来所有工作的总纲,也是你们能否活下来,并取得成功的唯一准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见林尘伸出手指,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 “身体力行!” “同吃同住!” “所谓‘身体力行’,”他解释道,“就是忘掉你们读书人的身份!不要总想着去对他们讲什么圣人大道理。道理,他们听不懂,也不会信。你们要做的,是用你们的双手,亲自去做给他们看!你想让他们修路,你就要第一个拿起锄头;你想让他们盖新房,你就要第一个去搬砖石;你想让他们讲卫生,你就要第一个下河,去清理他们村寨周围的垃圾!” “你们的行动,就是最好的教科书!” “而‘同吃同住’,则更是重中之重!”林尘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从明天开始,你们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土司村寨。我不允许你们自己开火,也不允许你们搞特殊化。土人吃什么,你们就必须吃什么!哪怕是带着腥味的兽血,哪怕是混着泥沙的野菜!他们住什么样的茅草屋,你们就必须住什么样的茅草屋!哪怕四面漏风,与蛇虫为伴!” “只有你们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吃他们吃的苦,受他们受的罪,他们,才会真正地放下戒心,把你们,当成自己人!”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说的话,他们才会听;你们教的东西,他们才会学!” 林尘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之内,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这一百名年轻士子的心上。 宴席散去,热闹的大厅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士子们被安排下去休息。 陈匹夫与林尘并肩站在府邸的庭院中,晚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帅,看着天边那轮残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疑惑:“林尘,你所说的‘一劳永逸’,难道……就真的寄希望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上?” 在他看来,想要一劳永逸,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最锋利的刀,去砍下最多的头颅。而眼前这些连刀都握不稳的年轻人,真的能比几十万大军更有用吗? 林尘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负手而立,望着那一百名士子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国公爷,战争,有看得见的战场,也有看不见的战场。”他轻声说道,“刀剑,能征服他们的身体,却征服不了他们的心。能杀光他们的士兵,却杀不绝他们的子孙。” “而他们,”林尘指了指那些远去的背影,“他们要征战的,就是那片看不见的战场。他们,就是我们撒向西南这片贫瘠土地的第一批种子。” “能否一劳永逸,能否让这片土地,从此真正地、永远地姓‘奉’,就看他们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 一百名士子便被分派到了不同的任务地点。廖常志,作为这批士子的表率,被分到了一个距离苍州城不过三十里,却仿佛与世隔绝的獠人部落。 当他带着两名作为向导和护卫的士兵,背着简单的行囊,走进那座掩映在密林深处的村寨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低矮、破败的茅草屋,散乱地分布着。穿着简陋兽皮、麻衣的獠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用一种混合着恐惧、麻木与敌意的眼神,远远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杂着牲畜粪便与腐烂植物的古怪气味。 在一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者那冷漠的注视下,廖常志被安排进了一间无人居住的、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 他按照林尘的吩咐,开始了他在这里的第一天。 中午吃饭时,部落的女人端来了一陶碗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材料的糊状食物。那股刺鼻的酸腥味,让廖常志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他差点当场就呕吐出来。 可是,他强忍住了。他看到,周围的獠人,无论男女老少,都面无表情地,用手抓着这种食物,往嘴里送。 他想起了林尘的话。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也学着那些獠人的样子,用手抓起一团黏糊糊的食物,狠狠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仿佛是腐烂的树根混合着未洗净的兽肉内脏。他强迫自己咀嚼,强迫自己吞咽,眼泪都差点被逼了出来。 夜晚,更是煎熬。 他躺在铺着一层薄薄茅草的泥地上,身上盖着自己带来的薄被。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很快,屋顶也开始漏雨,冰冷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山野的寒意。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虫豸爬行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有不知名的小动物,从他的脚边溜过。 他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切肤之痛地体会到,在京师朝堂之上,对着天子与百官,慷慨激昂地喊出那句“埋骨青山,此生无悔”,是何等的热血与轻易。 而在这里,将那句口号,化为现实中的每一口饭、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寒冷的夜晚,又是何等的艰难与残酷。 理想与现实之间那巨大的鸿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刻的无力与迷茫。 第995章 他们可以派人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派人去? 然而,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廖常志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他没有抱怨,也没有退缩,而是继续吃着那种难以下咽的食物,继续住在那间破屋里。 就这样,一连几天过去了。 部落里的獠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个“奉人”,与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兵,完全不同。他没有颐指气使,没有索取任何东西,只是默默地,学着他们的样子生活。 那股浓重的敌意,渐渐淡了。一些胆大的孩子,开始在远处,偷偷地、好奇地打量着他。 廖常志知道,机会来了。 这一天,他看到几个孩子在泥地里玩耍,便走了过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在苍州城买的、用油纸包得好好的麦芽糖。 他剥开糖纸,将那块晶莹的糖块,递给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吓得后退了一步,但那股香甜的气味,却让她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在廖常志鼓励的眼神下,她终于鼓起勇气,接过了糖块,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的味道,在她的舌尖上化开。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 很快,其余的孩子,都围了过来,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廖常志。 廖常志笑了。他将带来的糖块分给了孩子们,然后,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孩子们面前的空地上,画下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符号。 “人。”他用还不太标准,但足够清晰的獠人语,念出了这个字。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那个符号,也跟着他,奶声奶气地念着:“人……” 一个小型的学堂,就在这片泥地之上,悄然开课了。 几天后,一个孩子的额头被石头磕破,伤口流血不止,孩子的母亲急得只会抱着他哭泣,部落的巫医,则抓着一把黑灰,就要往伤口上撒。 “不能这样!” 廖常志冲了过去,拦住了巫医。他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用自己水囊里干净的清水,小心翼翼地为那孩子清洗了伤口,然后从随身的药包里,取出金疮药,均匀地敷上,最后用干净的布条,为他仔细地包扎好。 第二天,那孩子的伤口,便已不再流血,也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发炎红肿。 又过了几日,到了播种的季节。廖常志看到部落里的族人,依旧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将种子随意地撒在刀耕火种后贫瘠的土地上。 他便走到田边,脱下自己的鞋子,卷起裤腿,亲自走下田地。他拿起工具,耐心地,向那些目瞪口呆的獠人,示范如何开垦、如何挖沟、如何将种子按照固定的间距,一行一行地种下去…… 阳光下,那个穿着儒生长衫的身影,与一群衣衫褴褛的獠人,一同弯着腰,在泥泞的土地上劳作。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背。 而那些原本麻木、警惕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悄然的、微妙的变化。 …… 另一边,在与世隔绝、云深不知处的十万大山腹地,一场关乎整个西南所有土司部族命运的密会,也正在悄然进行。 这是一处隐蔽在巨大山洞内的天然石厅。洞口被藤蔓与山石所遮掩,若非熟人带路,绝不可能找到。洞内,火把燃烧着,将三道身影,映照得阴晴不定。 这三人,正是如今西南土司联盟中,势力最庞大的三个首领。 “都说说吧。”孟狼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已经快一个月了。大奉朝廷派来的那些‘读书人’,像虫子一样,钻进了我们大山里各个小部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哼!想干什么?” 龙戈冷哼一声:“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想用汉人那套虚伪的仁义道德,来收买人心,瓦解我们罢了!” 龙戈那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冷笑。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洞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汉人的兵书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他们现在做的,收买人心,甚至同化我们!” “同化?”蚩天那暴躁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响起,他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火把都跳动了一下,“什么狗屁同化!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也想来同化我们这些山里的雄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站起身,在洞内来回踱步,烦躁地说道:“依我看,就该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立刻召集我们三家最精锐的勇士,主动出击!先踏平了那些敢于接收汉人书生的部落,再合兵一处,直扑苍州!我就不信,凭我们十万獠人勇士,还啃不下他一座小小的苍州城!” “进攻?”龙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蚩天,你难道忘了,播求的五万大军,是怎么在瘴云山下,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的吗?” 蚩天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龙戈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你忘了那帮大奉的‘天兵’了吗?他们能飞在天上,往下扔火!在平地上,我们跟他们打,就是一群活靶子!进攻?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将他们拖进这十万大山里来!用我们最熟悉的地形,用陷阱,用毒虫,慢慢地,将他们耗死、拖垮!”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出来!”蚩天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如同困兽一般嘶吼道,“他们就缩在苍州城里,反而派那些该死的读书人,钻进我们的部落里!我们怎么办?去攻打那些接纳了读书人的小部落吗?那只会让我们在所有獠人心中,失去信义!” 这,正是所有土司都面临的、最棘手的困境。 大奉的军队,不主动进攻,让你引以为傲的山地优势,毫无用武之地。而那些如水银泻地般渗透进来的读书人,却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在悄无声息地,挖着他们的根基。 打,打不得。不管,又不行。 整个山洞,再次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孟狼,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眼中,闪烁着毒蛇一般的、冰冷而狡诈的光芒。 “他们可以派人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派人去?” 第996章 我看,根本不用再等了 蚩天和龙戈,都是一愣。 孟狼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们都是獠人,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饭。那些小部落的族人,又有几个,是我们不认识的?” “我们可以挑选一批最忠心、最聪明的勇士,让他们脱下战甲,换上破烂的麻衣,伪装成普通族人,也混进那些部落里去。” “他们可以派人去‘教’,我们就可以派人去‘看’。” “我们派过去的人,就跟在那些读书人的身边,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看看他们具体在教什么,在做什么。等我们把他们所有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听完这番话,龙戈那阴鸷的眼睛,猛地一亮! “好!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这么办!” 蚩天也反应了过来,他那暴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狞笑:“没错!等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到时候,是把那些读书人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还是将计就计,给大奉军设个套,就都由我们说了算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阴狠的、达成共识的杀意。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 又是两个月过去,西南之地的酷暑,渐渐被秋日的凉爽所取代。 廖常志所在的那个獠人部落,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村寨里,昔日那种死气沉沉、麻木警惕的氛围,已经被一种全新的、充满了生机的气息所取代。在他的带领下,族人们学会了挖掘更有效的排水沟渠,学会了搭建更稳固的屋舍,甚至还开辟出了一片专门用来种植草药的药圃。 而廖常志本人,也早已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文弱书生的模样。 他的皮肤,被山野间的烈日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他的双手,因长时间的劳作而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儒生长衫,早已被一身方便活动的獠人麻衣所取代。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只是褪去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风霜磨砺后的沉稳与坚定。 如今,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部落。 白天,他不是在田间地头,指导族人如何使用从苍州城运来的新农具,就是在他那个简陋的“学堂”里,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 “天、地、人,君、亲、师……” 朗朗的读书声,第一次,在这片原始的山林间回荡。孩子们围在他的身边,用好奇的、清澈的眼神望着他,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而部落里的成年人,也早已将他视作了主心骨。谁家有了矛盾纠纷,会来找他评理;谁家的牛羊生了病,会来找他求助;甚至连播种祭祀这样的大事,酋长也会习惯性地,先来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廖常志,用他最朴素的“身体力行”,赢得了整个部落的信任与尊敬。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一双阴冷的眼睛,已经默默地观察了他两个月之久。 一个月前,部落里来了一个新的獠人。 他自称是山那边的部落被泥石流冲毁,逃难过来的。他看起来瘦弱不堪,又带着几个孩子,很容易就博取了族人们的同情,被接纳了下来。 此人,正是孟狼派出的密探之一。 起初,他怀着极高的警惕,日夜监视着廖常志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这个汉人书生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 可是,他失望了。 他看到的,只有廖常志日复一日、枯燥无比的日常。 教小孩子写字,帮老人家看病,领着男人们种田,指导女人们织布……所有的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没有秘密集会,没有煽动言论,更没有分发武器。这个汉人,就像一个真正的、毫无威胁的教书先生,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改善这个贫穷部落的生活之中。 这让密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想不通,大奉朝廷费尽心机,将这些人送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当老好人,做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 带着这份巨大的困惑,他通过秘密渠道,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原封不动地,传回了十万大山深处的土司核心。 依旧是那个阴暗的山洞。 孟狼、龙戈和蚩天三人,看着手中这份由各个部落的密探,汇总而来的情报,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情报的内容,大同小异。 所有的“读书人”,都在做着和廖常志一样的事情:修路、挖井、教书、看病、推广农耕…… “这……这是在做什么?”龙戈那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深深的迷惑,“难道大奉无人了吗?派一群读书人来给我们当杂役?做这些事情,有什么用?” 孟狼也紧锁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本以为,这背后必然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可探子们传回来的,却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感觉,就像他卯足了全力,挥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空处,说不出的难受。 “哈!哈哈哈哈!” 一阵粗野的、充满了嘲讽的大笑声,猛地打破了山洞内的沉寂。 蚩天将手中的情报往地上一扔,脸上写满了不屑与鄙夷。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计策!原来就是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他指着地上的情报,对着孟狼和龙戈嘲笑道,“你们两个,还把他们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依我看,那大奉的皇帝,就是个傻子!” “他以为,用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们獠人的心?就能让我们忘记数百年的血仇?就能让我们放下手里的刀,去学他们汉人那样,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 “简直是做梦!” 蚩天猛地站起身,眼中凶光毕露,他那暴躁的、急不可耐的本性,再次显露无遗。 “我看,根本就不用再等了!”他恶狠狠地说道,“这种温吞水一样的把戏,就算再过十年,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传我的命令!立刻派人,告诉所有接纳了那些读书人的部落,让他们动手,把那些汉人的脑袋,都给我砍下来!” “然后,我们三家,即刻起兵!趁着大奉军以为我们被这些小把戏迷惑,防备松懈,我们合兵一处,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苍州!” 第997章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投奔大奉 夜,深了。 獠人部落的酋长,在他的茅草屋里,一夜未眠。火塘里的火光,将他脸上的皱纹,映照得如同刀刻斧凿一般。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个自称是逃难而来的獠人,阿古。 此刻,阿古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懦弱与谦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煞气。 “酋长,命令,你应该已经收到了。”阿古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三位大酋长说了,天亮之前,他们要看到那个汉人书生的脑袋。否则,天亮之后,踏平你们部落的,就不是奉军,而是我们自己的勇士。” 酋长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阿古,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沙哑地说道:“他……他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何一定要杀他?” “哼!”阿古发出一声冷笑,“大家都是獠人,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汉人是什么德性,你我还不清楚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天他对你们好,是为了明天更好地奴役你们!你真觉得,大奉的皇帝,会好心好意地来帮我们这些蛮子?” 他站起身,走到酋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你是这个部落的酋长,你应该为你的族人着想。是选择一个外人,还是选择与我们所有獠人站在一起,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阿古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酋长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第一丝鱼肚白,他才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自己的茅草屋。 他看到了廖常志。 廖常志正站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他的身前,堆着一堆崭新的、用麻布缝制的衣服,以及一双双纳得厚厚的草鞋。 他正在将这些东西,一一分发给那些满脸惊喜的族人。 “来,大叔,这是你的。” “小丫头,别急,这双鞋是给你做的,试试看合不合脚。”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阳光,照在他那张已经被风霜染上沧桑的脸上,竟是显得有些神圣。 酋长默默地走了过去,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廖先生……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廖常志看到酋长,连忙起身,笑着解释道:“酋长,您忘了吗?上个月,我带着部落里的几个年轻人,去后山采了咱们这里最好的野蜂蜜。我把这些蜂蜜,带到了苍州城,卖给了汉人的商铺,换回了这些布匹、食盐和草鞋。” 他拿起一件崭新的麻衣,递到酋长的手中,眼神清澈而真诚。 “酋长,您看,我们獠人,靠自己的双手,一样能过上好日子。以后,我们会有穿不完的衣服,吃不完的白米饭。因为,我们獠人,也是大奉人。” 也是大奉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酋长的心上! 他看着手中那件崭新麻衣的质感,又看了看周围族人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那些孩子,穿着新鞋,在地上开心地蹦跳着。那些妇女,抚摸着新衣,笑得合不拢嘴…… 这温暖、祥和的一幕,与昨夜阿古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威胁,形成了无比惨烈的对比。 酋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痛苦与挣扎。终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咬牙,将手中的麻衣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来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将这个汉人奸细,廖常志,给我……处死!” 整个部落,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族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酋长,又看了看同样愣在原地的廖常志。 “酋长!您……您说什么?”一个平日里和廖常志走得最近的壮年男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冲上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杀了他!”酋长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预想中族人领命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部落,彻底炸开了锅! “不要啊!酋长!”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廖先生是好人啊!是他治好了我儿子的病,您不能杀他!” “是啊,酋长!我的腿就是廖先生治好的!” “廖先生还教我们怎么种田,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了快一倍啊!” “不能杀廖先生!” “阿爸!不能杀廖先生!” 那些刚刚还围着廖常志念书的孩子,此刻,全都哭着跑了过来,他们张开稚嫩的手臂,死死地护在了廖常志的身前,用一种最纯粹的、毫无畏惧的眼神,瞪着自己的酋长。 男子、妇女、老人、孩童…… 在这一刻,几乎整个部落的族人,都自发地,将廖常志团团围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筑起了一道人墙! 看着眼前这一幕,酋长那苍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你们……你们以为我愿意吗?!”他终于崩溃了,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对着族人们嘶吼道,“蚩天、龙戈、孟狼三位大酋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天,若是不杀了他,我们的部落,就会被他们踏平!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啊!” 原来如此! 族人们这才恍然大悟,但他们脸上的恐惧,只是一闪而过。 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壮年男子,看了一眼身前那依旧镇定、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廖常志,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对着酋长,也对着所有的族人,大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投奔大奉!”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没错!投奔大奉去!”他身边的妇女,也擦干了眼泪,大声附和,“三位大酋长,从来只知道让我们去打仗,去送死!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 “只有廖先生,是真心实意地对我们好!他是好人!” “我们跟廖先生走!我们去苍州!我们去做大奉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去做大奉人!” “投奔大奉!” 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在部落的上空响起。每一个族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在这一刻,林尘当初撒下的那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足以撼动人心的参天大树! 第998章 决战的时刻到了! 苍州城。 城墙依旧高耸,但城内却不再是只有兵戈的肃杀。街道被修葺得整洁平坦,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客商,带来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也带来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街头巷尾,百姓们的脸上,也早已不见了当初那种对战争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居乐业的踏实与安稳。 林尘与陈匹夫,两人褪去戎装,换上便服,正并肩漫步在一条热闹的街市上。 “林帅!来尝尝刚出炉的烧饼!” “国公爷!这是小人自家种的瓜,甜得很,您拿一个解解渴!” 沿途的百姓,无论是商贩还是走卒,见到他们二人,都会远远地、发自内心地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问好。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纯粹的尊敬与爱戴。 两人一路含笑点头,回应着百姓的热情。 走过一个街角,陈匹夫看着眼前这片祥和安宁的景象,再想到那十万大山里潜伏的威胁,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尘,这都快三个月了,山里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派出去的探子,也始终无法查明那三大土司的老巢究竟藏在何处。” 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军人特有的、对未知与失控的焦虑。 “你那‘三支一一扶’,派出去的书生倒是不少,可听回来的消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的进展。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 林尘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在路边一个卖茶水的小摊前坐下,示意陈匹夫也坐。 他拿起粗糙的陶碗,喝了一口微涩的茶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国公爷,不急,再等等。” “有句话说,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放在中原是至理,放在这西南之地,也同样如此。” “我早就打听过,西南的土司与土司之间,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为了水源、猎场,常年厮杀不休,彼此之间的仇恨,甚至不比对我们大奉小。只不过,因为陈家军在西南的酷烈镇压,才使得‘大奉’,成了他们所有人的首要矛盾,逼得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味地去‘剿’,而是要去‘分’。” “这两个多月,我让那些士子们,带领那些愿意接纳他们的小部落发展生产,改善生活。与此同时,我也奏请了陛下,让朝廷连续下了数道圣旨,明确表示,凡是愿意归附的獠人,皆是我大奉子民,不仅免除他们三年的赋税,还会分发给他们农具、种子,甚至允许他们与汉人通商通婚。”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 “一边,是跟着我们,有衣穿,有饭吃,有病能医,孩子有书读,能活得像个人样。另一边,是跟着蚩天他们,继续过着茹毛饮血、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时可能被当成炮灰,去送死。” “只要有了这个对比,时间一久,人心向背,自然分明。那些普通的獠人,不傻,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听完这番话,陈匹夫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林尘的这份深谋远虑,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还是有着最后的疑虑: “那些一心想要造反的顽固土司呢?” 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等我们得到了大部分部落的人心,他们,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到那时,都不需要我们动手,那些归附我们的部落,就会主动告诉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 一名亲兵,突然神色激动地,快步跑了过来! “报——!” 那亲兵跑到两人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启禀林帅,国公爷!” “廖常志先生,及分派在其余部落的部分士子,送的信件先后来了” 林尘缓缓站起身,看着那名亲兵手中高高举起的一沓信件,微微一笑。 “收网的时刻到了!” 府邸。 大厅中央,一座简略的沙盘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数十名校尉级别以上的武将,全数到场,他们身着擦得锃亮的铁甲,腰佩锋利的战刀,往日里在军营中豪放不羁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凝重与期待。 整个大厅之内,安静得只听得见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盔甲叶片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响,一股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厚重的门帘被卫兵从两侧猛地掀开,身披玄黑重甲的林尘与陈匹夫,并肩大步走入。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甲胄铿锵,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全场。 “参见林帅!参见国公爷!” 在场所有武将,仿佛被一声无形的号令所驱动,动作整齐划一,“唰”地一声,齐齐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打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诸位请起!” 陈匹夫沉声喝道。 林尘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从他们眼中,他看到了压抑已久的战意,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他没有丝毫的客套与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西南之战的最后一仗,决战的时刻到了!” 话音刚落,他伸手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过一根长长的指挥令旗,指向了沙盘上三个用醒目的红色三角形标记出来的、深深隐藏在崇山峻岭腹地的地点。 “就在昨日,自清晨至黄昏,我们陆续收到了已经选择归附我大奉的獠人部落,派人送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为我们打开了同一把锁!它们为我们指出了三大土司的老巢所在地!” 听闻此言,将领们的脸上,瞬间被狂喜与激动的神色所充斥! “太好了!终于找到这帮缩头乌龟的藏身之处了!” “他奶奶的!我还以为他们能在山里躲一辈子!” 然而,一片兴奋的议论声中,一名跟随陈匹夫多年的宿将,名唤李信的,却上前一步,常年征战养成的谨慎,还是让他抱拳出列,沉声说道:“林帅,国公爷,末将有一虑!此事……会不会有诈?” 第999章 攻打黑水崖 “末将并非不信那些归附的獠人,只是,那龙戈素以狡诈闻名。万一这是他设下的一个惊天陷阱呢?他会不会是故意逼迫、或是利诱了那些部落,让他们送来一份看似真实、实则虚假的地图,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军主力,深入到他预设好的埋伏圈里?西南之地,山高林密,一旦我军孤军深入,粮道被断,届时,我等便会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让许多头脑发热的将领瞬间冷静了下来。 陈匹夫也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有着同样的顾虑。 林尘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李将军所虑,甚是!兵者,诡道也,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警惕。你提出的这个可能性,也正是我在收到第一份情报时,最担心的问题。” “但,本帅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所有人,这次的情报,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 他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转身走到桌案前,将那一沓厚厚的、带着各种不同气味的信件与兽皮地图,一一摊开,铺满了整张桌子。 “李将军,还有诸位,请上前来。” 众将闻言,立刻围了上来。 林尘拿起其中一张用兽皮绘制的、线条粗犷的地图,说道:“这张地图,来自黑水崖东面六十里外的‘青岩部’,他们送来的信中说,蚩天强征了他们部落三十名青壮,去修筑营寨后山的秘密甬道。这三十人里,只有五个人活着回来,这张图,就是那五个人用命换来的。” 他又拿起另一张用麻布画的地图:“这张,来自黑水崖北面百里之外的‘白马部’。他们的猎人,在追捕一只白鹿时,曾无意中闯入过后山的一处隐秘溶洞,与蚩天的巡逻队发生了冲突,差点丧命。他们画出了那处溶洞的入口位置。” 接着,他拿起了第三份、第四份、乃至第十几份来自不同部落、不同方位的情报。 “你们看,青岩部和白马部,相隔百里,素有世仇,绝无可能互通消息。还有这个‘黑石部’,他们只知道后山有条密道,但不知道具体入口。这个‘响水部’,他们知道入口,却不知道密道通向营寨何处……这些情报来自九十四个互不统属、甚至彼此敌对的部落。他们或许每个人提供的信息都是残缺的,但是……” 林尘用令旗,将所有情报中关于黑水崖的部分,圈在了一起。 “当我们将这九十四份残缺的信息,全部拼接在一起的时候,一幅完整、清晰、且可以相互印证的、绝无虚假的地图,便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除非蚩天有通天的本领,能在一夜之间,让这九十四个部落的首领,放下彼此的血海深仇,坐在一起,为我们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否则,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声音铿锵有力。 “诸位,这,就是人心!人心,就是我们此战必胜的、最好的保障!” 见到这些将军没异议,林尘看向陈匹夫。 “陈将军,你来吧。” 陈匹夫起身,直接下令:“此次作战,我们不求全歼其部众,那只会激起獠人同仇敌忾之心。我们只求擒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蚩天、龙戈、孟狼这三个罪魁祸首,其余土司,群龙无首,必将望风而降!” 陈匹夫拿起令旗,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肃杀之气,重重地,点在了沙盘上第一个红色标记之上! “第一战,直捣黑水崖!目标,蚩天!此人最为暴躁嗜杀,在三大土司中,名声最恶,也最是不得人心。但他麾下的五千‘黑水勇士’,却是最为悍勇善战的精锐。所以,我们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在龙戈和孟狼反应过来之前,将其一举拿下!此战,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要一举击溃所有叛逆土司心理上的一道防线!” “第二战,剑指鹰愁涧!目标龙戈!此人多智而狡诈,其老巢之内,定会设下重重陷阱。拿下蚩天后,他必如惊弓之鸟,届时,我们需步步为营,以阳谋破其阴谋,智取为上!” “第三战,兵临恶狼山!目标孟狼!此贼虽强,但一旦蚩天、龙戈授首,他便是一只断了爪牙的恶狼,不足为惧!此战,将是我大奉平定西南的收官之战!林将军,你来布置具体作战任务。” 林尘颔首,目光落在了早已摩拳擦掌、激动不已的朱能身上。 “朱能!” “末将在!”朱能兴奋地大步出列,声音洪亮。 “命你为先锋!亲率神机营三千精锐,即刻出发,星夜兼程,三日之内,必须赶到黑水崖!记住,抵达之后,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围而不攻!将黑水崖正面通路给我死死堵住,做出强攻的姿态,但绝不允许与敌军发生大规模接触!你们的任务,是吸引蚩天全部的注意力!等待后续主力抵达,执行真正的杀招!” “末将领命!”朱能重重捶胸,兴奋地应下。 林尘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名大将。 “赵虎!”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步卒,携带所有攻城器械,随后跟进!你的任务,就是把阵仗给我做足了!安营扎寨,打造云梯,把攻城的架势摆出来,让蚩天深信,我们就是要从正面,啃下他这块硬骨头!” “末将领命!” “其余诸将,亲率主力,携带三日干粮,轻装简行!我们走那条密道,给蚩天送上一份天大的惊喜!” “末将领命!” …… 三日之后,大军如期抵达。 黑水崖下,旌旗蔽日,杀气冲天。朱能的三千铁骑,已经将唯一的通路堵得水泄不通。随后而来的五千步卒,更是安营扎寨,伐木声、号子声不绝于耳,一座座云梯、冲车,正在被飞快地制造出来。 黑水崖上,蚩天站在营寨的最高处,手按着腰间的弯刀,看着山下那黑压压一片、军容鼎盛的大奉军队,他的脸上,虽然凝重无比,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源于对自己地盘的绝对自信。 “大酋长,奉军来势汹汹啊!”一名头领,忧心忡忡地说道。 “慌什么!”蚩天对着身边那些神色紧张的头领们,大声呵斥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黑水崖,是我亲自选的龙潭虎穴!三面都是万丈悬崖,猿猴难渡!唯一的路口,窄得连三个人都无法并排通过!凭他们?就算再多十万人,也休想从正面攻上来!” 第1000章 大酋长不好了!后面又追上来了!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给我就地防守,弓箭上弦,滚石备好!谁敢冒然出战,杀无赦!我倒要看看,他们拿我这石头城,有什么办法!” 他转过身,对着一名心腹说道:“你,立刻带上我最快的马,去给龙戈和孟狼送信!告诉他们,奉军的主力,已经被我牢牢地钉死在了这里!让他们二人,立刻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率领全部兵马,从后方包抄奉军的粮道!只要我们在这里拖住奉军十天半个月,等他们粮草耗尽,再与援军里应外合,定能让这些不知死活的汉人,全都有来无回!” 他的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得意的光芒。 他最大的倚仗,除了这处天险,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在营寨的后山,峭壁之下,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天然溶洞。那是他当初无意中发现的,也是他自信可以随时与援军里应外合的最大底牌。这条路,除了他最核心的几个心腹,他自信,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是夜,天上无月,山间风声鹤唳。 就在蚩天的营寨之内,一片寂静。大部分獠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少数巡逻队,还在有气无力地走动着。所有人都以为,奉军忙碌了一天,定然要到明日清晨,才会开始那注定是徒劳无功的攻山。 可就在这时—— “杀——!” 一声石破天惊的喊杀声,毫无征兆地,猛然从营寨最中心的粮仓位置,轰然炸响! 紧接着,四面八方,无数身披黑甲、头戴铁盔的大奉士兵,就像是从地底下凭空钻出来的鬼魅一般,手持着闪着寒光的钢刀,从黑暗中猛扑而出!他们一出现,便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身边的帐篷,砍杀了遇到的每一个敌人! “敌袭!有敌袭!” “奉军进来了!” 凄厉的惨叫声,与惊恐的呼喊声,瞬间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整个营寨,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与血泊之中! “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天上飞进来的吗?!” 蚩天从睡梦中被惊天的杀喊声骇醒,他甚至来不及穿上盔甲,抓起枕边的弯刀就冲出了自己的大帐。然而,眼前那地狱般的一幕,却让他瞬间肝胆俱裂!他的勇士们,在睡梦中被惊醒,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就被这些如同神兵天降的奉军,成片成片地无情屠杀! 烈火,映照着奉军士兵们那一张张冷酷无情的脸。 他们沉默、高效,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挡住!都给我挡住!” 蚩天目眦欲裂,他嘶吼着,试图召集身边的亲卫,组织反击。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支最为精锐的亲兵小队,早已在混乱中锁定了他的位置。他们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无视了周围的乱兵,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扑蚩天所在的中军大帐! 蚩天毕竟悍勇,一番困兽犹斗,亲手砍翻了数名奉军士兵。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随着一声惨叫,他的右肩被长刀贯穿,手中的弯刀脱手飞出。下一刻,数把冰冷的钢刀,已经死死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牢牢地压制在地,生擒活捉。 他双目赤红,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死地瞪着眼前那个缓步走来的、身披玄甲的主帅,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林尘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他身旁的朱能,上前一步,用刀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蚩天那张写满了疯狂与不甘的脸,脸上带着一丝怜悯的嘲讽。 “想知道?” 朱能收回刀,用刀鞘指向了蚩天身后不远处。 “我们就是从那里走进来的。” “不可能!”蚩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条溶洞!那是我最大的秘密!除了我的三个儿子,绝不可能有第五个外人知道!” “是吗?”朱能脸上的冷笑更浓了,“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你引以为傲的秘密通道,是那些你平日里看不起的獠人部落,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凑出来,派人走了几百里山路,亲自送到我们林帅手上的。” …… 黑水崖一战,如同一场席卷西南的飓风,其带来的震撼,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而在拿下黑水崖的第二天,林尘亲率一支最为精锐的轻骑,根据最新得到的精准情报,直扑龙戈的老巢——鹰愁涧。 鹰愁涧,因其山势险峻、涧深谷幽,连苍鹰都难以飞越而得名。这里,本该是龙戈引以为傲的天然堡垒。 然而此刻,这位昔日运筹帷幄、自诩为西南第一智者的土司,却正带着仅剩的十几名亲卫,在丛林中狼狈不堪地亡命奔逃。 “快!再快一点!穿过前面那片竹林,我们就安全了!” 龙戈一边气喘吁吁地嘶吼着,一边手脚并用,在湿滑泥泞的林间穿梭。他的头发散乱,华丽的衣袍早已被树枝和荆棘划得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泥水与汗水,那双曾经阴鸷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恐慌。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在得知蚩天覆灭的瞬间,他便果断放弃了自己那固若金汤的营寨,选择了化整为零,遁入这片他经营了数十年的广袤丛林。他自信,凭借自己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布下的无数真假难辨的陷阱与暗道,足以将奉军耍得团团转,最终安然脱身。 可是,他错了。 无论他逃到哪里,无论他钻进多么隐秘的山洞,或是走上多么偏僻的兽道,后面那如跗骨之蛆般的追杀声,总是能在半天之内,如期而至。奉军就像是长了无数双眼睛,将他在这片大山里的所有行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酋长不好了!后面又追上来了!”一名亲卫回头望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密林间,影影绰绰,无数身披大奉军服的士兵,在几名本地獠人向导的带领下,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拉近着距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龙戈气急败坏地咒骂着,他知道那些向导,定然是出自那些已经背叛了他的附属部落! 第1001章 你让我,怎么信你啊? “前面!前面就是出口!” 就在龙戈几乎要绝望之时,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竹林尽头透出的光亮。只要冲出去,就是开阔地带,届时,天高任鸟飞! 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竹林。 然而,当他冲出竹林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只见在竹林前方的开阔地上,一支百人左右的奉军骑兵,早已列阵以待。他们横刀立马,人马皆披着精良的甲胄,冷酷地注视着他们这群狼狈的“猎物”。 为首的,是一名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的武将。他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手中提着一杆银枪,面若寒霜,仿佛早已在这里等待了多时。 绝望,彻底笼罩了龙戈的心头。 “完了……是陈家的……陈家的人……”一名亲卫认出了那将军身上的陈家军标志,声音颤抖着,几近崩溃。 龙戈那张沾满泥污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不甘,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但身为一方枭雄的最后尊严,让他无法接受这样束手就擒的耻辱。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指着对方,厉声喝道:“我乃龙戈!来将何人,报上名来!我龙戈不杀无名之辈!” 陈英看着状若疯魔的龙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银枪,枪尖遥指龙戈的咽喉。 “手下败将,也配问我的名字?你只需知道,取你性命的人,姓陈。” “欺人太甚!”龙戈被她这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他双目赤红,将所有的绝望与愤怒,都化作了杀意,狂吼一声,挥舞着弯刀,便朝着陈英猛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他身后的十几名亲卫,也知道今日必死,纷纷嚎叫着,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陈英看着冲来的龙戈,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就在龙戈即将冲到马前的瞬间,他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如一道白色闪电般,不退反进,迎着龙戈冲了上去。人马交错的瞬间,陈英手中的银枪,划出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弧线。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龙戈只觉得虎口剧震,手中的弯刀,竟被一股沛然巨力,直接震飞了出去! 他心中大骇,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杆银枪,便已经如毒蛇出洞般,枪头一转,枪杆如鞭,带着呼啸的劲风,重重地抽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噗!” 龙戈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般,从地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数米之外的泥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其余的亲卫,也早已被陈英身后的骑兵,砍瓜切菜般,尽数斩杀。 陈英缓缓收回长枪,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不断咳血的龙戈,那双凤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还自诩为西南第一智者?在我看来,不过一有勇无谋的蛮夷罢了。” 陈英不屑地轻哼一声,对身后的士兵下令道:“绑了!” …… 几日之后,最后的“南蛮王”孟狼,也被抓住了。 他的下场,比之蚩天和龙戈,更显凄惨与滑稽。 当林尘率领大军,兵临他的老巢恶狼山时,甚至都没有费一兵一卒,那些刚刚宣誓效忠大奉的、曾经孟狼麾下的附属部落,为了向新主子表达自己的“诚意”,竟主动充当了攻山的先锋。 数千名獠人勇士,呐喊着,冲上了恶狼山,他们放火烧毁了孟狼的营寨,将所有敢于抵抗的孟狼亲信,斩杀殆尽。 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当孟狼被从一处藏匿粮食的地窖里,狼狈不堪地拖出来、带到林尘面前时,他早已没有了半分土司首领的模样。他浑身漆黑,头发眉毛都被烧焦,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地位的虎皮大氅,此刻也破烂得如同乞丐的烂布。 他一看到端坐在马背上、神情淡漠的林尘,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抱住了林尘战马的马腿,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是被逼的!都是蚩天和龙戈那两个贼子,是他们逼着我起兵反叛的啊!小人对大奉,对天子,那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拼命地磕头,额头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得“砰砰”作响,很快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小人愿意归附!小人愿意献出我部落所有的牛羊、金银,献给大人!我……我还有三个女儿,都长得貌美如花,也一并献给大人!只求大人饶我一条狗命!我孟狼发誓,从今往后,我生是大奉的臣,死是大奉的鬼,永生永世,绝不反叛!” 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如蝼蚁、丑态百出的孟狼,周围的将士们,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林尘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脚下这个痛哭流涕的“南蛮王”。 他等孟狼哭喊了半天,声音都嘶哑了,才缓缓开口说道: “孟狼,我记得,几个月前,你麾下有一位名叫木戈的使者,来过我的苍州城。” 孟狼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那张血污交加的脸,愣愣地看着林尘。 林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当时,可是站在议事大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他说,在西南,没有什么忠诚,也没有什么背叛。谁的拳头硬,谁的刀更锋利,你们,就听谁的。” 林尘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你看到了,我的拳头,比你硬。我的刀,也比你的锋利。于是,你就跪在我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永不反叛’。”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你让我,怎么信你啊?” “一个只敬畏强权,而不懂丝毫信义的人,他的誓言,比山间的风,还要廉价。” 孟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张着嘴,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尘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一挥手。 “押回去。”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将已经瘫软如泥的孟狼,粗暴地拖了下去。 至此,搅动西南风云的三大土司,尽数落网。 第1002章 西南大局,自此可定矣! 苍州城外,临时搭建的巨大校场上,人头攒动,死寂无声。 数千名来自西南各大小部落的土司、头领,以及他们的族人,此刻全都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烈日如火,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每一个人的心。 高台之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青衫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明明没有释放任何气势,却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岳,压得在场所有人抬不起头。 “时辰已到。” 林尘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一道惊雷在他们心头炸响。 “押上来!” 随着一声令下,三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被白虎营的精锐甲士粗暴地推搡上台,重重地按跪在林尘面前。 正是南蛮王孟狼、黑水崖崖主蚩天、鹰愁涧涧主龙戈! 这三人,曾是西南土司中的三座大山,是无数小部落仰望甚至恐惧的存在。可现在,他们却像三条丧家之犬,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台下的土司们看到这一幕,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连这三位都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又算得了什么? 林尘的目光冷漠地从三人身上扫过,没有半分怜悯。 “叛乱者,当如何?”他缓缓开口,像是在问众人,又像是在自语。 无人敢答。 “杀!” 一个冰冷的字从林尘口中吐出,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刽子手手起刀落,三道血线飙射而出! 噗通!噗通!噗通! 三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高台的木板,顺着缝隙滴滴答答地落在黄土之上,那声音,仿佛是敲响西南旧时代丧钟的鼓点! “啊!” 有胆小的土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随即又死死捂住嘴,生怕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整个校场,死寂得可怕。 杀鸡,儆猴!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林尘的意图。这血淋淋的一幕,将成为他们永生难忘的噩梦,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八个字,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更大的清洗即将来临时,林尘的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那冰冷如霜的眼神,瞬间变得如春风般和煦。 “大棒之后,必有蜜糖。”林尘轻笑一声,朗声道,“本公向来赏罚分明。有罪者,必惩!有功者,也必赏!”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赏?他们还有赏? 林尘的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几个部落的头领身上。那几人正是之前推行“三支一扶”时,最积极、最配合的。 “青藤部落、石鼓部落、白水部落!”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部落头领浑身一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台前,激动得浑身发抖。 “从今日起,你们三个部落,正式归为‘大奉獠族’!” “你们的族人,将与汉人一样,享有科举之权!只要有才学,便可入仕为官,光宗耀祖!” 轰——! 此言一出,整个校场瞬间炸裂! 科举权! 这三个字对于这些世代被困于大山之中的獠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一条通天大道!意味着他们的子孙后代,将有机会走出这片贫瘠的土地,真正地改变命运! “谢国公爷天恩!”三个部落的头领激动得涕泪横流,拼命地磕头,额头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血迹斑斑也毫不在意。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林尘微微一笑,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除此之外,朝廷的农博士,会亲自教导你们培育一种名为‘荔枝’的贡品水果。待到丰收之日,朝廷会组织商人前来采购,价格从优!” 荔枝?采购? 台下的獠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荔枝是什么,但“采购”两个字他们听懂了。 一名胆子稍大的土司壮着胆子问道:“国……国公爷,采购了……能做什么?” 林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极有耐心地解释道:“能换的东西可就多了。能换让你们冬天不再寒冷的棉布,能换让你们孩子不再挨饿的粮食,还能换打造农具的铁器,漂亮的丝绸……” 每说一样,台下獠人们的眼睛就亮一分。 棉布!粮食! 这些对京师百姓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却是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这一刻,所有土司看着那三个部落的眼神,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羡慕。 林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缓缓转向那些没有被选上的部落,看着他们失落又渴望的眼神,再次开口,声音充满了诱惑力:“你们,也不用沮丧,更不用灰心丧气。” “机会,是留给所有人的。只要你们从今往后,安分守己,努力跟着朝廷的步子走,好好干,让族人过上好日子。本公保证,用不了多久,你们的部落,也能成为‘大奉獠族’!” 一番话说完,整个校场的气氛彻底从恐惧转为了狂热!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被林尘亲手放在了他们面前。 “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奉!永不背叛!”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陈匹夫站在一旁,内心点头。 杀人立威,施恩收心。 一套组合拳下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这群桀骜不驯的西南土司,收拾得服服帖帖! …… 傍晚,残阳如血。 林尘与陈匹夫、陈英、朱能四人骑着马,悠闲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林兄弟,老夫这次是彻底服了!”陈匹夫满脸感慨,发自内心地说道,“若不是你来了,这西南……恐怕真要糜烂到底,血流成河了!” 朱能在一旁咧嘴大笑:“那是!也不看看我尘哥是谁!就那群土司,尘哥动动小指头,就让他们哭着喊着叫爸爸!” 陈英也是一脸钦佩:“以利诱之,以法束之,以德化之,西南大局,自此可定矣!” 第1003章 用你这颗项上人头,来告慰战死在西南的将士英魂! 林尘淡然一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这西南,亦是同理。光靠杀,是杀不尽的。得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跟着大奉,能过上比以前好百倍、千倍的日子,他们自然就不会再想着造反了。” 说笑间,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被青山环抱的小部落。 这里,正是最早接受“三支一扶”的青藤部落。 还未进村,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曾经的泥泞与恶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干净的青石板路。道路两旁,一排排崭新的木屋错落有致,屋前屋后还用篱笆围起了小小的菜园,种着青翠的蔬菜。 最引人注目的,是村子中央那座新盖的学堂。 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学堂,朗朗的读书声从中传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稚嫩的童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村里的獠人见到陈匹夫等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恐惧和躲闪,而是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而又亲切地躬身行礼。 “见过国公爷!见过各位将军!”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了麻木和愚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林尘等人走进学堂,看到一位身穿洗得发白的儒衫的年轻士子,正耐心地教导着十几个獠人孩童。 那士子见到林尘,连忙上前行礼,神情激动。 林尘扶住他,温和地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感觉如何?” 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挺直了胸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笑道:“回禀国公爷!学生感觉……非常好!” “以前总觉得圣贤书中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太过遥远,可来到这里,看着这些孩子求知的眼神,看着这个部落一天天变好,学生才终于明白,自己十年寒窗所学,并非无用之物!” “能将所学用于实处,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努力改变一方水土,这种感觉,比金榜题名还要快慰!”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 几日后,镇国公府内,一场盛大的饯别宴正在举行。 主位之上,林尘、陈英、朱能三兄弟并肩而坐。他们的面前,摆满了大块的烤肉和烈酒,充满了边关特有的豪迈之气。 “林兄,朱能兄弟!” 陈英端起满满一大碗酒,虎目之中满是真挚与不舍。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已经对他心悦诚服的陈家将领,以及前来作陪的、如今温顺如羊的土司头领,心中感慨万千。 “此番西南能定,驱逐播求,安抚百族,皆是林兄你一人之功!我陈英,代我父亲,代整个西南的军民,敬你此碗!” 说罢,他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没有一滴洒漏。 朱能哈哈大笑,同样端起酒碗:“英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弟,说这些干嘛!来,干了!” 林尘微微一笑,也端起酒碗,与两人虚空一碰,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英哥,你我兄弟,无需多言。”林尘放下酒碗,看着陈英,认真道,“京中还有要事待我处理,白虎营也需归建。这西南的后续,就要辛苦你了。” 陈英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林兄放心!”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宴席,声音铿锵有力:“如今西南百废待兴,‘三支一扶’国策才刚刚推行,獠族归化也只是开了个头。这片土地,还离不开我陈英!” “你们二人回京,替我向陛下问好!告诉他,只要我陈英还有一口气在,这西南的天,就塌不下来!”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舍我其谁的担当与豪情。 林尘与朱能相视一笑,再次举杯。 “好!为我们兄弟,为大奉西南,干!” “干!” 月光之下,三只酒碗重重地碰到一起,清脆的响声,仿佛是新时代奏响的序章。 兄弟三人,痛饮至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 半个月后。 万里之外的京师,早已是十月深秋。 天牢。 这里是整个大奉最阴暗、最绝望的角落。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血腥、腐臭与霉烂混合的诡异气味,冰冷的石壁上渗着水珠,将囚犯骨子里的最后一丝热气也给带走。 “吱呀——” 最深处的牢房铁门,被缓缓推开。刺耳的摩擦声,让蜷缩在角落稻草堆里的一个人影猛地惊醒。 正是前大儒,播求国师,孔明飞! 数月的牢狱之灾,早已让他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他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浑身污垢,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狱卒提着灯笼走近时,骤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光亮。 “是……是陛下派你们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傲慢与期盼。 几名狱卒面无表情地打开锁链,将他从地上粗暴地拖了起来。 孔明飞踉跄了一下,却不以为意,反而整理了一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衣领,冷笑道:“呵呵……本官就说,陛下乃是明君,岂会真的斩杀国士?” “留我这么久,可是终于回心转意?” 然而,为首的那名狱卒闻言,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孔大人,准备上路吧。” 孔明飞脸上的笑容一僵:“上路?去哪?去面见陛下吗?” “不。”狱卒的笑容愈发残忍,“去黄泉路!” 孔明飞脸色瞬间煞白,“不可能!陛下一开始都没杀我,留我数月,为何还要杀我?我……” “为什么?”狱卒打断了他,脸上的嘲讽化为了浓浓的鄙夷,“孔明飞,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实话告诉你,让你多活了这几个月,不是陛下仁慈,更不是他回心转意!” “而是因为,陛下一直在等!” 狱卒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在等威国公林大人从西南凯旋归来!他在等着用你这颗肮脏的项上人头,来亲自迎接我们大奉的英雄,来告慰那数万战死在西南的将士英魂!” “而现在……”狱卒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神色,“林大人,已经回来了!” 第1004章 管他是谁,大概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蛋 轰!!!! 这番话,狠狠劈在了孔明飞的脑海里! 他整个人都懵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林尘…… 又是林尘! 他的一切,他的生死荣辱,竟然全都被那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屈辱和不甘,让孔明飞瞬间陷入了疯狂,他状若疯魔地挣扎起来,嘶吼道:“林尘!林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服!我不服啊!” “由不得你不服!” 狱卒冷哼一声,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 孔明飞惨叫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被两个狱卒架着,像拖死狗一样向外拖去。 “放开我!我是大儒!我是国师!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他的嘶吼声在阴冷的地牢通道中回荡,却没有任何人理会。 “吱呀——哐当!” 当天牢那扇沉重的大门在孔明飞面前打开时,外面明媚而刺眼的阳光猛地照射进来。 对于久处黑暗的他来说,这阳光是如此的灼热,如此的刺目。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 京师,菜市口。 十月的秋风已经带上了肃杀之意,但此刻,这里却比盛夏的正午还要火热。 成千上万的百姓将法场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愤怒与快意的表情。他们伸长了脖子,将无数道鄙夷、痛恨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法场中央那个跪着的囚犯。 “狗汉奸!卖国贼!” “呸!就是他!就是这个姓孔的畜生,害得我们家孩子死在了西南!” “杀了他!凌迟!必须凌迟!” 恶毒的咒骂声、愤怒的咆哮声,汇聚成一股滔天的声浪,几乎要将整个菜市口的天空掀翻。 孔明飞被粗大的铁链捆着,双膝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囚服,沾满了路上百姓扔来的烂菜叶和腥臭的口水。 几天前那种“陛下会回心转意”的幻想,早已被彻底击碎。 秋日的太阳并不算毒辣,但对于刚从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出来的他,却依旧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汗水混合着污垢从他额头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阵刺痛。 “我不甘心……”孔明飞嘴唇蠕动,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拼尽全力,勉强抬起头,眯着眼睛,想要再看一眼这个他曾无比熟悉的世界。 视线的尽头,长街的另一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隐约看到,一队气势恢宏的铁甲骑兵,正簇拥着几道身影,如一条钢铁洪流般,缓缓向着皇城的方向行进。 那旗帜,那甲胄……是白虎营! 是林尘! 他回来了! 孔明飞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噗——” 一股急火攻心,孔明飞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去,眼神中的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黯淡。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 就在这时,监斩官大步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远处那缓缓行进的队伍,脸上露出一抹狂热的崇敬之色。 他猛地抽出一道令签,狠狠扔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 “为庆贺威国公林将军一战定西南,现将叛国贼孔明飞处死!” “斩——!” 随着那个“斩”字落下,早已准备多时的刽子手,手起刀落! 噗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最终重重地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法场周围先是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好!!!” “杀得好!林将军万岁!” “大奉威武!威国公威武!” 无数百姓拍手称快,喜极而泣,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开,整个京师都沉浸在一片狂欢的海洋之中。 …… 长街之上,铁骑缓缓而行。 骏马之上,林尘身披亮银甲,气势沉凝如山。 他似乎听到了远处菜市口方向传来的巨大喧嚣,不由得有些诧异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那边在做什么?如此热闹?”林尘随口问了一句。 在他身旁,同样一身戎装,脸上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朱能,也朝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人头落地、血光冲天的那一幕。 他撇了撇嘴,语气随意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一样。 “管他是谁。” “大概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蛋,冲撞了咱们凯旋的好日子吧。” 皇城。 承天门外,钟鼓齐鸣,声震九霄! 这道象征着大奉最高皇权的大门,此刻正“轰隆隆”地敞开着,任天鼎竟然亲率文武百官,以及太子任泽鹏,就站在宫门之外,翘首以盼! “陛下亲迎啊!” “噤声!威国公此番一战定西南,荡平百年之患,更是生擒播求主帅,此等不世之功,当得起!当得起啊!” “嘶……威国公圣眷之隆,已然……旷古烁今!” 百官队列之中,响起了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嫉妒、羡慕、敬畏、骇然……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些老臣的心中翻腾,但最终都化作了对那道即将到来的身影的深深忌惮。 太子任泽鹏站在任天鼎身侧,他的目光同样充满了炽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尘此战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这不仅是打赢了一场仗,更是为他这位未来的君主,扫平了一处天大的隐患! “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精神一震。 只见长街尽头,林尘一马当先,朱能紧随其后,率领着白虎营的百战精锐,如同一道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缓缓驶来。 没有杀气,没有喧嚣。 只有一种百战归来、沉凝如山的厚重与威严! “吁——” 在宫门前百步之外,林尘猛地一拉缰绳,动作行云流水。 “臣,林尘,幸不辱命,率军凯旋,拜见陛下!” 林尘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能与身后的白虎营将士齐刷刷下马,甲胄碰撞之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 第1005章 外面风大,进去再说 “哈哈哈哈——好!好!好!” 任天鼎龙颜大悦,发出了震天的笑声。 他快步走下,亲手将林尘扶了起来! “爱卿快快请起!你何罪之有?你乃是我大奉的擎天玉柱,国之栋梁啊!” 任天鼎紧紧握住林尘的手臂,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关切:“西南瘴气之地,爱卿辛苦了!瘦了,也黑了,但这份威势,却是更胜往昔了!” “为陛下分忧,为大奉尽忠,乃是臣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好一个分内之事!”任天鼎越看越是满意,他拉着林尘的手,转身对太子任泽鹏道:“泽鹏,你可要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老师,这,就是我大奉未来的万里长城!” 任泽鹏立刻上前,对着林尘深深一揖:“学生任泽鹏,恭迎老师凯旋!老师此行,为国为民,学生……敬佩万分!” “哈哈哈!”任天鼎拉着林尘的手,竟是不肯松开,直接牵着他走向宫门,“走!随朕进宫!” “文武百官,移驾太极殿!朕已备下庆功御宴,今日,朕要与我大奉的英雄们,不醉不归!” 帝王牵着臣子的手,并肩走入皇城正门。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在场所有官员的眼睛。 威国公,其地位,已经真正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太极殿内。 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皇室御酒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大殿。 林尘与朱能等人被安排在最靠近龙椅的首席,这本是亲王才有的待遇。 任天鼎高坐龙椅之上,举起黄金酒杯,意气风发。 “诸位爱卿!” “今日,是我大奉又一喜天同庆之日!” “威国公林尘,不负朕望,以雷霆之势,平定西南百年顽疾!此功,当浮一大白!” “来,随朕,共敬我大奉的英雄!” 任天鼎一饮而尽。 “敬威国公!” “威国公威武!” 林尘淡然起身,举杯示意,同样一饮而尽。 庆功宴,正式开始! …… 太极殿的庆功御宴,直持续到月上中天。 君臣尽欢,任天鼎更是破天荒地喝高了,拉着林尘的手,不断说着“我大奉有你,何愁不兴”的醉话。 直到子时,宴席才终于散去。 百官们躬送着林尘走出宫门。 “恭送威国公!” 在山呼海啸般的恭送声中,林尘婉拒了太子派人护送的好意,只带着朱能,骑马消失在京师清冷的夜色中。 “尘哥,咱是直接回威国公府不?嘿嘿,嫂子们怕是都等急了!”朱能喝得满脸通红,在马背上咧着大嘴。 林尘的脸上也带着一丝酒意,但眼神依旧清明。他那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回到京师的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不,”他摇了摇头,拉转马头,“先去一趟英国公府。” 朱能一愣,随即了然。 英国公府。 虽然已是深夜,但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林尘刚一翻身下马,紧闭的大门便“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一身常服的林如海快步走出,当他看到月光下那道熟悉又仿佛更加巍峨的身影时,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 “好!好!好!平安回来就好!” 林如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重重地拍着林尘的肩膀,感受着那甲胄之下坚如磐石的肌肉,心中满是骄傲与后怕。 “父亲。”林尘轻声喊道,卸下了在外的所有威严,露出了一个儿子该有的笑容,“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说什么胡话!”林如海把他拉进府内,一边走一边大笑,“你现在是我大奉的威国公,是陛下的擎天玉柱!你为国征战,是光耀门楣!我林如海有你这样的儿子,此生无憾!” 两人在暖阁坐下,热茶奉上。 林如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尘,欣慰道:“此去西南,你的威势更重了。看来,这一战让你真正蜕变为国之统帅了。” “父亲过誉了,只是侥幸。” “哈哈哈,在我面前还谦虚什么。”林如海摆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 他站起身,推着林尘往外走:“行了,父子俩的话,改日再说。你刚回来,我就不留你了。” 林尘一愣:“父亲,这……” 林如海挤了挤眼睛,笑道:“你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的威国公府里,那两位夫人怕是望眼欲穿了!” “尤其是,”林如海压低了声音,“你那宝贝女儿,都会爬了!你再不回去,她可真不认识你这个当爹的了!” “赶紧滚!滚回你自己的府上去!那才是你现在真正的家!”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涌上林尘的心头。 他不再多言,对着林如海深深一揖。 “父亲,那孩儿……告退了。” “去吧!去吧!” 一刻钟后,威国公府。 高大的门楣上,“威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林尘勒马而立,心中竟有了一丝近乡情怯的紧张。 他翻身下马,刚走到门前,那两扇朱红大门便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 “夫君!” “夫君你回来了!” 两道带着哭腔的、朝思暮想的娇呼声同时响起。 灯笼的光芒中,安乐公主和徐璃月两道绝美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了出来! 她们甚至忘了礼仪,忘了身份,就那样冲进了林尘的怀中,一左一右,死死地抱住了他那宽阔坚实的胸膛。 林尘只觉得温香软玉满怀,他那颗在战场上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瞬间融化得一塌糊涂。 “我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将两位妻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她们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呜呜……夫君,你瘦了……”安乐公主抬起头,泪眼婆娑,伸出玉手抚摸着林尘那被风霜雕琢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脸颊,满是心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徐璃月则是将脸蛋紧紧贴在他的胸甲上,感受着那熟悉的心跳,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股阳刚的铁血气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好了,别在门口哭了,让人看笑话。”林尘笑着为她们拭去泪水,“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 第1006章 所以,是时候了 “嗯!” 两女这才破涕为笑,一左一右,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往内院走去。 刚一踏入正厅,林尘的目光便被一个正坐在柔软地毯上、被奶妈小心翼翼护着的小小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婴,大概不到一岁的样子,穿着大红色的锦缎小袄,正睁着一双像黑葡萄一样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这个“陌生人”。 林尘的心,猛地被击中了。 林尘缓缓走过去,蹲下身。 小徽音看着他,非但不怕生,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了一双藕节般白嫩的小手,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呀呀”声。 林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小徽音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力气还不小,然后就往自己嘴里塞。 “哈哈哈哈……”林尘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一刻,什么西南大捷,什么朝堂封赏,什么位极人臣……所有的荣耀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女儿抓住他手指的这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起来,动作虽然生疏,却无比温柔。 小徽音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很喜欢他身上那股阳刚的气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竟是闭上眼睛,安然睡着了。 安乐和徐璃月看着这一幕,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与为人妻的幸福。 …… 晚饭早已备好,虽然远不如宫中御宴那般奢华,却充满了家的味道。 林尘抱着女儿,两位妻子坐在他身边,不断地为他夹菜。 “夫君,多吃点这个,你最爱的。” “还有这个,这是我亲手炖的汤,给你补补身子。”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温馨的晚饭,诉说着这几个月来的思念与家常。 饭后,奶妈将睡熟的林徽音抱了下去。 厅内,烛火摇曳。 林尘看着眼前两位娇妻此刻都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绝美的脸蛋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红晕。 征战数月的疲惫,早已被这无边的温柔一扫而空。 林尘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小腹升起。 他站起身,微微一笑,一手一个,拉起了两位妻子。 “夜深了。” “两位夫人,我们也……该安歇了。” 在两女娇羞的低呼声中,林尘带着她们,大步走进了那间阔别已久的卧室。 满室旖旎,春色无边。 第二日,晨光熹微。 威国公府的后院花厅里,一派温馨和睦。 林尘坐在主位,左边是气质雍容华贵的安乐公主,右边是温婉如水的徐璃月。两位绝代佳人,此刻都像最温柔的小妻子一样,一个为他盛粥,一个为他剥着鸡蛋。 昨夜的旖旎与疯狂,早已化作了此刻眉眼间的脉脉温情。 褪去了战甲,放下了权谋,享受着妻子们的伺候,感受着家的温暖,林尘那张在沙场上冷峻如冰的脸庞,也露出了难得的柔和与放松。 温柔乡虽好,但江山社稷,尚需砥砺前行。 与两位妻子用完这顿温馨的早餐后,林尘换上了一身绣着麒麟的紫色公爵朝服,在她们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前往皇城内阁的马车。 大奉内阁。 今日,这间素来庄严肃穆的公房内,却充满了喜悦和振奋的气氛。 “哈哈哈!世侄,你可算是来了!老夫可是等候多时了!” 林尘刚一踏入,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朱照国便抚掌大笑,亲自起身相迎,。 “见过世伯。”林塵微笑着拱手。 “林大人!”户部尚书陈文辉和吏部尚书王奎也连忙起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林大人,托您的福,如今江南、东山两省税收稳定,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啊!我这个户部尚书,现在走路腰杆都挺得笔直!”陈文辉满面红光地说道。 王奎也跟着笑道:“下官这边也是,有林大人您在西南推行的‘獠族归化’和‘三支一扶’国策做榜样,我吏部考核、提拔官员,也有了新的方向!” 就连刚刚被调入内阁的邬思辨,也对着林尘深深一揖,眼中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感激。 众人寒暄落座后,林尘抿了一口茶,直接切入了正题:“世伯,播求主帅尼玛松赞,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提及此事,朱照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老辣的精光: “这个不急。播求那边派来的求和使者,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这一次,他们要是不割地、不赔款,不大出血到让咱们满意,那个尼玛松赞,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气: “更重要的是,你这一战,不仅是打服了播求,更是震慑了整个西域诸国!让他们亲眼看到了与我大奉为敌的下场!从此以后,谁还敢再觊觎我大奉边疆?” “毫不夸张地说,”朱照国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断言,“你这一战,至少保我大奉边疆——百年太平!” “百年太平”四个字,说得在场众人无不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陈文辉笑着看向林尘,好奇地问道:“林大人,您今日来内阁,想必不只是为了问尼玛松赞的事吧?可是又有什么利国利民的大计,要交给我们去办?”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尘身上。 林尘放下茶杯,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这些核心盟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诸位说得没错。” “如今,西南已定,江南、东山两省吏治清明,安稳富庶。” “国库充盈,足以应对任何天灾人祸,受灾的省份有钱安抚。” “而那些之前跟着藩王摇旗呐喊、试图造反的省份,也已被彻底平定,再无后患。” “可以说,如今的大奉,内无忧,外无患,政通人和,国力鼎盛。” “所以,是时候了。” 邬思辨忍不住追问道:“林大人,是时候……做什么?” 林尘的嘴角微微上扬,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开海禁!” 此言一出,朱照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陈文辉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王奎和邬思辨更是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满室皆惊! 整个大奉的权力中枢,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1007章 请陛下三思!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公房,落针可闻。 过了足足半晌,陈文辉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第一个开口,声音都有些干涩:“林……林大人,您没说笑吧?开海禁……此事体大,非同小可啊!” 他定了定神,急声道:“虽然现在朝堂之上,你我推行新政,阻力大减。可‘开海禁’这三个字的分量,完全不同!您要知道,先皇时期,也曾短暂地试行过,可结果呢?” “结果是海面上倭寇、洋人横行无忌,沿海州府被劫掠得苦不堪言!最后,先皇不得不再次下旨,重申海禁国策!有此前车之鉴,朝中反对的声音,恐怕会比山呼海啸还要猛烈啊!” 朱照国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紧锁眉头,沉声道:“文辉所言不虚。世侄,此事……是否太过激进了?我大奉地大物博,自给自足,何必要去冒这通商之险?” 林尘笑道:“世伯,陈大人,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海洋上的利益之大,远超想象。你们担心难度,其实有没有想过,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众人一愣,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林尘淡淡一笑: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朱照国、陈文辉等人楞了一下,朱照国沉吟一下问道:“所以你是想通过这个,来达成别的目的?” 林尘道:“路要一步步走,只要他们尝到甜头,这海禁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陈文辉等人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上奏。” …… 第二日,太极殿。 “启奏陛下!” 文武百官刚刚列班站定,新入内阁的行走邬思辨便手持笏板,慨然出列。 “臣,有本奏!” 皇帝任天鼎坐在龙椅上,和善地抬了抬手:“邬爱卿,讲。” 邬思辨深吸一口气: “启奏陛下!臣以为,我大奉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国库充盈,兵锋强盛!然闭关锁国,终非长久之计!为求万世之基,为扬我天朝国威,臣恳请陛下——重开海禁,与万国通商!” 他这番话说完,整个太极殿先是陷入了一瞬的死寂。 随即! “轰——!!!!!” 整个朝堂,瞬间炸了! “什么?!” “邬思辨疯了不成?!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开海禁?这是要把倭寇引到家门口来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臣,反对!!” 一名白发苍苍的都察院御史,第一个跳了出来,激动得胡子都在发抖。他指着邬思辨,痛心疾首地怒斥道:“邬思辨!你此言与叛国何异?!我朝太祖定下海禁国策,乃是祖宗之法,岂容你这黄口小儿随意更改?!” “圣人云,‘父母之邦,不敢毁伤’!你此举是要将我大奉万千沿海子民,置于倭寇洋人的刀口之下啊!你居心何在!” “臣,附议!”兵部的一名侍郎也立刻出列,声色俱厉,“海防乃国之大事!如今我大奉海军羸弱,船舰不坚,一旦开放海禁,海疆万里,处处皆是破绽!届时倭寇流匪蜂拥而至,朝廷要耗费多少军费去填这个无底洞?!” “臣也反对!”一名代表着江南丝绸商贾利益的户部官员,更是捶胸顿足,“一旦开关,海外那些粗劣之物,必然冲击我大奉内部市场!长此以往,国之根基必将动摇啊!” “请陛下三思!” “万万不可啊陛下!” “此乃亡国之策!请陛下斩了邬思辨这个妖言惑众之徒,以正视听!”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激愤! 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官员,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一个个义正言辞,唾沫横飞,仿佛邬思辨提出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亡国之策。 整个太极殿,瞬间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嗡嗡作响。 龙椅上的任天鼎,眉头紧锁,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太极殿上,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邬思辨妖言惑众,当斩!” “请陛下治罪!以安祖宗社稷!” “海禁一开,国之将亡啊陛下!三思啊!” 老臣们哭天抢地,跪倒一片,唾沫星子横飞,仿佛大奉明日就要亡国一般。 “够了。” 任天鼎淡淡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慵懒,但却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瞬间劈入这嘈杂的菜市场! “嗡——” 整个太极殿的噪音,戛然而止! 所有哭喊的、怒骂的、进谏的官员,都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抬头看向龙椅,脸上还凝固着方才激动的表情,显得滑稽无比。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位陛下,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们“教导”的君王了。 任天鼎的目光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定定地看着林尘。 “林尘。” “满朝文武,吵得朕头疼。” “你来说说。” 唰——! 这一刻,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支持的、反对的、中立的,全都汇聚到了那个身穿紫色麒麟公服的年轻身影之上! 来了! 他终于要开口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林尘那微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臣,遵旨。” 林尘缓步出列,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没有看龙椅上的皇帝,而是转过身,用那双淡漠而又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方才那些反对得最激烈的官员。 “本公方才,听了许久。” 林尘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总结起来,诸位反对的理由,无非三条。”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看向那名高呼“祖宗之法”的白发御史。 “其一,祖宗之法不可变。”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敢问这位大人,我朝太祖定下海禁之时,国库几何?兵力几何?” 那御史一愣,下意识道:“太祖开国,百废待兴,国库自然……” “说不出来了?”林尘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太祖之时,国库空虚,海军未立,行海禁,那是为了休养生息,是为‘守成’!” 第1008章 若陛下执意要开海禁,老臣……便血溅于此,以死明志! “而今!”林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洪钟大吕,“国库充盈,西南已定,北伐大胜,四海臣服!此时,当为‘进取’!” “抱着祖宗之法刻舟求剑,食古不化!本公问你,究竟是祖宗的江山重要,还是祖宗的那句‘话’重要?!你这等行径,非是愚忠,而是愚蠢!” “你……”那御史被顶得满脸通红,气血上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林尘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了那个高呼“倭寇横行”的兵部侍郎。 “其二,倭寇洋人,海防空虚。” “呵……”林尘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区区几只飘在海上的老鼠,就让你们怕成了这样?” 他猛地一指殿外,声震四野:“我白虎营,平定江南叛军!我麾下将士,在西南十万大山,生擒播求主帅尼玛松赞!” “本公只问你一句——那些所谓的倭寇洋人,比琅玡王叛军如何?!比播求的十万精锐又如何?!” 那兵部侍郎脸色煞白! 林尘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你怕他们,是因为你只想着‘防’!你只想着在海岸上修墙,等着他们来打!” “而本公的方略,是‘攻’!” “开海禁,组建大奉皇家水师!造巨舰,配火炮!他们不来便罢,他们敢来,本公就带兵,跨海万里,打到他们的老家去,灭其国,俘其种,将其金银财宝,尽数运回我大奉!” “你所谓的‘危险’,在本公眼里,不过是一座座移动的‘金山’!” “咕咚。”那兵部侍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已然是汗如雨下,再不敢多言。 最后,林尘看向了那个哭喊“冲击市场”的户部官员。 “其三,冲击我大奉市场。” “这是本公今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我大奉的丝绸、瓷器、茶叶,哪一样不是万国追捧的珍品?你竟担心那些海外蛮夷的粗劣之物,能冲击我大奉的市场?” “你怕的,不是冲击市场!”林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内心,“你怕的,是断了你们这些利益集团,利用海禁‘走私’、勾结海商、大发国难财的门路!” “你!”那户部官员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上血色尽褪!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当朝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林尘收回目光,不再理会这些早已被他吓破了胆的跳梁小丑。 他转身,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朗声一拜: “陛下!” “开海禁,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开,则我大奉财源滚滚,国力将百倍于今朝!不开,则我等坐拥金山而不自知,百年之后,必将落后于人!” “请陛下,圣断!” 整个太极殿,死寂无声。 方才还群情激愤的反对者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死灰。 他们所有的理由,都被林尘用最霸道、最凌厉、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当众...碾碎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任天鼎即将拍板决议之时,异变陡生!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声凄厉如杜鹃啼血般的悲呼,猛地从殿角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礼部一名姓张的老侍郎,此刻竟是摘掉了自己的官帽,披头散发,老泪纵横! “开海禁,乃是动摇国本之策!是引狼入室之举!林尘巧舌如簧,蛊惑圣听,其心可诛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骇然失色的举动—— 他竟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疯了一般地朝着太极殿那根盘龙金柱,一头撞了过去! “今日,若陛下执意要开海禁,老臣……便血溅于此,以死明志!!” 死谏! 这,是文官集团最极端、也是最刚烈的一种施压方式! “张大人,不可!” “快拦住他!” 朝堂瞬间大乱! 而这张侍郎的举动,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那些本已被林尘驳斥得体无完肤的反对派们最后的疯狂! “张大人高义!臣,附议!” “陛下!开海百害而无一利!若您不收回成命,臣等……亦愿效仿张大人,死于殿前!” “请陛下三思啊!” 又有七八名官员冲了出来,有几个甚至真的跟着往柱子方向跑,整个朝堂再次陷入了比之前还要混乱百倍的境地! 他们知道,讲道理,他们已经输了。 现在,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命”,用文人的“风骨”,来做这最后的道德绑架! “放肆!!!” 就在此时,龙椅之上的任天鼎,猛地一拍龙案,发出了一声雷霆震怒的咆哮! 轰——! 这一声怒喝,蕴含了帝王无上的威严与怒火,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整个太极殿的混乱,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冲向柱子的张侍郎,被吓得一个哆嗦,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撞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其余附和的官员,也全都吓得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任天鼎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忠臣”,脸上再无半分笑意,只有一片森寒。 朝堂,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冰点的时刻,一个悠然的声音,却如同春风一般,打破了这片肃杀。 “呵呵……” 林尘轻笑了一声。 他缓步走到那名进退两难的张侍郎面前,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带着一种看顽童胡闹般的温和笑意。 “张大人,诸位大人。” “本公听明白了,在你们眼里,开海禁,是百害而无一利,对吗?” 张侍郎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不错!开海禁,只会引来倭寇,动摇国本,绝无半点好处!” “好。”林尘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是在赞同他的话。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林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林尘转过身,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微微一躬,朗声道: “陛下,既然诸位大人都如此坚信,开海无利可图。” “那不如这样,”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咱们也别争了。争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臣提议,咱们先造一批船队。” 第1009章 速做决断!否则……满盘皆输! “不大不小,就造一艘能远航的福船。然后,让它出海一次,就一次。带上我大奉的丝绸、瓷器,去海外换些金银香料回来。” “咱们亲眼看一看,这一趟出海,究竟是赚,还是赔。” 林尘环视着那些呆若木鸡的反对派,声音充满了诱导性: “若是这一趟,真如诸位大人所言,赔了,甚至船被倭寇劫了。那便证明本公错了,这海禁,咱们不开也罢。” “可若是……这一趟出海的收益,好得超乎想象呢?” “到那时,咱们再来讨论,这海禁,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那姓张的老侍郎,彻底傻眼了。 其余附和的官员,也都愣在了原地,一个个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反驳? 他们拿什么反驳?! 林尘的这个提议,简直是……无懈可击! 你说开海有害无利?好,那咱们就先试一次,用事实说话! 你若是连“试一次”都反对,那不就等于明着告诉所有人,你心里有鬼吗?你不是真的为了国家利益,你就是单纯地为了反对而反对! 这……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噗通!” 那张侍郎浑身力气一泄,再也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此时,林尘的盟友们,终于抓住了这个一锤定音的机会! 邬思辨第一个出列,朗声附和:“威国公此法,堪称老成谋国!不争口舌之利,而求事实之证!臣,附议!” 关宁也出列道:“没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干就完了!臣也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朱照国、陈文辉、王奎……所有新政派的官员,在这一刻,全部出列! 支持的声浪,瞬间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彻底淹没了那些瘫在地上的反对者。 优势,已经不是优势了。 是碾压! 龙椅之上,任天鼎看着林尘那云淡风轻的背影,眼中的欣赏,已经浓烈到了极致! 好一个林尘! 谈不通,就不谈!直接做! 用事实,碾碎所有反对的声音! 这等经世致用之才,这等王霸之术,真乃天赐我大奉的麒麟儿! “好!” 任天鼎猛地一拍龙案,这一次,脸上全是畅快淋漓的大笑! “既然如此,就按林爱卿说的办!” “朕给你们一年时间!先造船,再出海!让满朝文武都亲眼看一看,这海,到底该不该开!” 一锤,定音! “叮——” 退朝的钟声敲响。 这场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大朝会,终于结束了。 太极殿外,午门之前的汉白玉广场上,百官们如潮水般涌出,却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股截然不同的人流。 “呼……” 以 朱照国为首,陈文辉、王奎、邬思辨等人走在一处。 朱照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感慨道:“险!实在是险啊!” 户部尚书陈文辉也是一脸的后怕,他拍着胸口道:“可不是嘛!老夫刚才真是捏了一把汗!那张侍郎以死相逼,那可是‘死谏’啊!这一下,是把咱们所有人都逼到死角里去了!” 邬思辨说道:“朱大人,陈尚书,威国公高明之处,就在于此!” “他根本不与那些腐儒辩论‘祖宗之法’,更不被‘死谏’这种道德绑架所束缚!” “他直接釜底抽薪,用‘试航一次’这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阳谋,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最后挣扎!” “‘用事实说话’!”朱照国抚掌大笑,脸上的后怕早已化作了无边的畅快,“好一个‘用事实说话’!林老弟这一手‘以退为进’,简直是神来之笔!把他们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哈哈哈!”陈文辉也大笑起来,“老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一年之后,当那艘装满金银的福船停靠在码头时,那些老顽固们,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了!” …… 与他们这边的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在广场的另一侧宫道上,一股愁云惨淡的气氛,正死死地笼罩在另一群官员的头顶。 尤其是方才那几个领头反对的御史和老臣,此刻一个个面色铁青,垂头丧气,仿佛斗败了的公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一名都察院的御史,气得浑身发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咒骂。 “这个林尘!他就是我大奉的祸害!他一回来,就准没好事!” “嘘!”旁边一人赶紧拉了他一把,惊恐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不要命了?!现在谁还敢在明面上说他的不是?” “我……我就是不甘心!”那御史恨恨地一甩袖子。 “他怎么就没留在西南!怎么就没死在那十万大山里!!” 这句话一出,周围几个官员都是浑身一颤,虽然没敢附和,但那怨毒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哎……”一名更老的老臣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太极殿,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又要变天了……” “是啊……”另一人声音干涩地附和,“而且这一次,变得比北伐、比新政……变得还要大,还要彻底!” “他这哪里是开海禁啊……”那老臣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这是……要挖了咱们所有人的根啊!!” …… 退朝之后,不到半个时辰。 京师之中,至少有数十座高官府邸,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一个举动。 “来人!笔墨伺候!” 一间戒备森严的书房内,方才在朝堂上哭喊“冲击市场”的户部官员,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下,便一头冲了进来,屏退了所有下人。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铺开了一张信纸。 他没有写任何称谓,也没有落款,只是用一种潦草而又急切的笔迹,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事泄!” “林尘主张开海!” “陛下已允!” “定‘试航一年’之策!” “速做决断!否则……满盘皆输!!” 写完,他甚至等不及墨干,便匆匆将其塞入一个火漆信封。 “来人!” 一名心腹死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 “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官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不惜一切代价!这封信,必须在十日之内,送到东南甄!!” “若是晚了……你提头来见!” 同一时间,类似的场景,在京师的无数个角落里疯狂上演。 一封封十万火急的密信,被用最快的速度送出了京城,奔赴东南省、福远省……那些盘踞在大奉沿海,靠着“海禁”和“走私”这两大“国策”,吸食了百年民脂民膏的庞大世家门阀手中! 京师的上空,一场远比朝堂辩论要汹涌万倍、血腥万倍的暗流! 已经因为林尘那看似轻飘飘的“试航一次”的提议…… 彻底,引爆了! 第1010章 你断我生路!我与你……不共戴天!! 福远省,刺桐港。 咸湿的海风中,夹杂着上千人的呼喊与汗水的味道。码头上人声鼎沸,数千名赤膊的力工,正肩扛着沉重的麻袋、木箱,如同蚂蚁搬家一般,从巨大的仓库,涌向停靠在泊位上的三艘巨型大船。 码头的最高处,一个身穿锦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阴沉着脸,注视着这片繁忙的景象。 他,便是这三艘船的主人,福远省最大的海商之一,马武定。 “老爷。” 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小跑着过来,恭敬地递上了一张厚厚的清单。 “这是这一趟出海的货单,您过目。” 马武定接过,草草地扫了几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茶叶、瓷器、铁锅……这些玩意儿倒是一个不缺。” 他猛地一指清单的末尾,不满地喝道:“怎么回事?最赚钱的丝绸!为何才这么一点点?!连往常的三成都不到!” 管家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苦瓜相,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抱怨道: “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 “最好的丝绸,都在江南省。可您也知道,自打那位林大人,把江南给梳理了一遍之后……” 管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怨气:“现在,江南所有的工坊,全被他拧成了一股绳,搞什么‘官督商办’,直接和朝廷新开的那个劳什子‘市舶司’对接了!” “他们的丝绸,走的是官船,质量又好,价格还公道!” “那些红毛洋人精明得很,有了他们的官绸,哪里还要咱们手里这些‘私货’?咱们的价钱,根本就拼不过人家啊!” “砰!” 马武定听完,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只空木箱! “林尘!这个败家子!!” 他气得满脸横肉都在颤抖,破口大骂:“他懂个屁的江南!懂个屁的生意!” “这才短短几年?!整个大奉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他是要把咱们这些靠祖辈基业吃饭的人,全都赶尽杀绝吗?!” 管家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劝道:“老爷息怒,息怒啊……” 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算了,老爷。好歹……咱们还有得赚。丝绸少点,就少点吧,靠着茶叶和瓷器,这一趟跑下来,也尽够了。” 马武定剧烈地喘息了几口,胸中的怒火依旧难以平息。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如同巨兽般的三艘大船,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与自得。 “哼!” 他强压下怒火,点点头,冷笑道:“你说的也对!” “他林尘的手,是伸得长!他管得了地上的工坊,管得了那些泥腿子!” “可这片汪洋大海,他管得了吗?!” 马武定傲然地一甩袖子: “也幸好!他的手,还没有……也永远不可能,伸到咱们这‘海运’的生意上来!!” “只要这海路还在咱们手里,他就奈何不了我马武定!” 然而—— 他这句话的尾音,甚至还没在海风中完全散去。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到仿佛要踏碎青石板的马蹄声,正由远及近,疯狂地冲了过来! “滚开!全都滚开!!” 码头上的人群被这股凶悍的气势冲得人仰马翻,一条通道被硬生生让了出来。 只见一名背插令旗的骑士,浑身早已被汗水和尘土浸透,他甚至不是骑马,而是整个人都快趴在了马背上! “吁——!!!” 那匹神骏的快马,在马武定面前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鸣! 骑士不等马停稳,便已翻身滚落,连滚带爬地冲到马武定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老爷!!” 骑士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火漆死死封住的竹筒,高高举过头顶。 “京……京师来的!” “——密信!!” 马武定一把夺过竹筒,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捏碎了上面的火漆,从里面倒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 他展开信纸,目光飞快地扫过。 “京师……朝会……林尘……” 一开始,他的表情还只是凝重。 但当他看到“开海禁”、“试航一年”、“陛下已允”这几个字眼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嗡——!” 马武定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轰”的一声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他……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动“海禁”这块祖宗牌位?! 他上一刻还在庆幸林尘的手伸不到海上来,这一刻,林尘不但伸过来了,而且是直接掀了桌子,要断他马家所有人的生路! “试航一年”…… 这比直接开海禁,还要歹毒一万倍!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噗——” 一股急火攻心,马武定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尘——!!!”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恐惧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里炸响! “你断我生路!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那张肥硕的脸,此刻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双目赤红,胸口如同破风箱一般剧烈起伏! 他手里那张轻飘飘的信纸,此刻竟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团浆糊! “老……老爷?” 旁边的管家,何曾见过自家老爷这副仿佛要吃人的模样?他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滚开!” 马武定一把推开管家,甚至都来不及去骑自己的高头大马,他一个翻身,直接抢过了那名报信骑士的坐骑! “驾!!!” 他疯了一般,用马鞭狠狠抽打着那匹本就力竭的战马,任由那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马家府邸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留下码头上数千名面面相觑的力工,和那个瘫在地上、满脸煞白、已经预感到天要塌了的老管家。 …… 半个时辰后。 福远省,马家府邸,戒备森严的祠堂暗室之内。 气氛,凝重到了冰点。 第1011章 林尘不死,我等……寝食难安!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正中央的一盆炭火,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在座每一个人的脸,都显得阴晴不定。 首座之上,坐着一个面容枯槁、双目紧闭的老者,他便是马家的定海神针,现任族长,马宗横。 马武定坐在他的左手边,依旧在剧烈地喘息,胸中的怒火与恐惧仍未平息。 他的下首,是面色阴沉如水的二房当家,马武幽。 以及,脾气最是火爆,一脸横肉的三房当家,马武豹。 再往后,则是马家各个分支里,真正负责“走私”航线、与倭寇海盗接头的核心人物,足有七八人之多。 此刻,那张来自京师的密信,已经在所有人手中传阅了一遍。 暗室之内,死寂一片,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都看完了。” 许久,族长马宗横才缓缓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声音沙哑地开口。 “说说吧。” “大家都……怎么看?” 他这话,如同往滚油里丢进了一点火星! “砰!!!” 三房的马武豹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桌子,竟被他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痕! “看什么看!!”马武豹那双环眼瞪得溜圆,杀机毕露,“那林尘小儿,都快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了!这已经不是搅动风雨了,他这是要刨咱们马家的祖坟啊!” “没错!”二房的马武幽,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试航一年’……好歹毒的计策!这根本就是温水煮青蛙!他这一试航,必定是倾尽国力,搞出泼天的利润!届时,民意滔滔,陛下圣心已决,咱们再想反对,就是螳臂当车!” “他这是……要彻底断了咱们在海上的所有生意!” “跟他拼了!” “族长!不能再等了!” 其余几个负责走私的头目也全都红了眼,咬牙切齿地低吼起来。 “没错!林尘不死,我等……寝食难安!” 马武豹猛地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躯在火光下投下了狰D狞的阴影,他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声音狠戾无比: “族长!二哥!依我看,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他不是在京师吗?” “他不是想监察造船吗?” “咱们马家养了这么多年的死士,也该动一动了!派人去京师,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做了!” “只要他林尘一死,他搞的那些新政,自然就土崩瓦解!” “暗杀他!一了百了!!” 暗室之内,马武豹那句“暗杀他”的狠话,还在空气中回荡。 然而,首座之上的马家族长马宗横,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那枯槁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暗杀?” 许久,马宗横才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沙哑。 “武豹,你连京师的局势都没摸清,就敢喊打喊杀?” 马武豹一愣:“族长,我……” “你知道现在跟在林尘身边的是谁吗?”马宗横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是大内侍卫高达!” “大内侍卫?!”马武豹脸色一变。 “不错。”马宗横冷冷道,“那是陛下的影子。陛下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高达手里。现在,他又把高达派给了林尘。” “你派人去暗杀林尘?”马宗横轻蔑地一笑,“那不叫暗杀,那叫造反!你派去多少死士,都不够给高达送人头的!更是把‘谋逆’的把柄,亲手送到了陛下面前!” “嘶——” 马武豹倒吸一口凉气,那股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一时语塞,呐呐地坐了回去。 马宗横收回目光,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眼下吧。” 他这话一出,暗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连最直接的“暗杀”之路都被堵死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族长!”大房的马武定急声道,“要不……咱们从‘船’上想办法?” “他林尘不是要‘试航’吗?那他就得造船!我们马家在福远省经营百年,所有的好船匠、好木料,都在咱们手里攥着!” “咱们立刻联络所有相熟的船行,把市面上所有的柚木、铁力木,还有最好的桐油、麻筋,全都高价垄断了!再把那些经验老到的船匠,全都藏起来!” “我就不信,没有船匠,没有好料,他林尘拿什么去‘试航’?!他总不能凭空变出一艘大海船来!” 这倒是个办法! 在座的几人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二房当家,那个始终阴沉着脸的马武幽,却幽幽地开了口: “大哥,你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你垄断?”马武幽冷笑道,“你别忘了,林尘拿的是什么?是陛下的圣旨!” “他有权调动整个大奉的资源!你敢垄断,他就敢抄家!你敢藏匿船匠,他就敢按‘通敌’的罪名抓人!” “到头来,我们非但没能阻止他,反而白白把家产和把柄,都送到了他手里!更何况,造船一定要从福远省买木料吗?西南他都已经平定了,一句话就能从西南调木料。” 马武定刚亮起的脸色,瞬间又垮了下去。 “那……那怎么办?”马武豹急得抓耳挠腮,“造船拦不住,暗杀又不行……” “要不!”他猛地一捶桌子,“等他造好了船!等他的船一出海!咱们……咱们派人,扮作海盗,在半道上把他那艘船给劫了!!” “抢光他的货!杀光他的人!沉了他的船!看他还怎么回去交差!” 这个主意,比上一个狠毒了十倍! 然而,马宗横只是摇了摇头:“你当他林尘是傻子吗?这是陛下钦定的‘试航’,是关乎国策的大事!他出海的船,必然是重兵护航!你派人去劫?你派去的人,打得过白虎营的精锐吗?那不是去抢劫,那是去给林尘送军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所有的路,似乎都被那个远在京师的年轻人,给算计到了,给堵死了! 他们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上的虫子,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张无形的大网。 暗室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中,那个一直最是阴沉的二房当家马武幽,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眸子,猛地闪过一丝比毒蛇还要阴狠的凶光! 第1012章 勾结倭寇?! “既然……”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仿佛两块朽木在摩擦。 “……所有的路,都被他堵死了。” “那我们就索性,掀了这片天!”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齐刷刷地看向他! 只见马武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而又狰狞的笑容: “他林尘,不是要‘试航’吗?” “他不是要向陛下证明,海上风平浪静,开海有利可图吗?” “那我们……就让他这片海,彻底乱起来!” 马武豹一愣:“二哥,你什么意思?” 马武幽猛地抬起头,眼中杀机毕露,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如,我们直接联络海上的那些‘朋友’……” “——那些倭寇!!” “轰!!!” 此言一出,整个暗室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雷! 马武定和马武豹,更是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勾结倭寇?! 这……这已经不是生意,不是暗杀……这是叛国!这是通敌!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马武幽却仿佛没看到众人的震惊,他站起身,走到炭火盆前,那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扭曲的脸: “他林尘不是要开海吗?我们就让那些倭寇,趁着我大奉海军未立之际,集结所有力量,大举入侵!!” “他不是要‘试航’吗?我们就让他的‘试航船’,变成一场滔天的国难!” “到那时,陛下震怒,朝野沸腾!他林尘,就是我大奉的千古罪人!还谈什么开海禁?他不被千刀万剐,就算他命大了!” 这番歹毒到极致的计划,让暗室内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在座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彼此惊恐地对视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那个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家族长马宗横的身上。 暗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那盆炭火“噼啪”爆开的一点火星,都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首座之上,那个面容枯槁的老人——马宗横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这位执掌了马家四十年的族长,做出最后的决断。 是生,是死?是臣服,还是……疯狂? “笃。” “笃。” 马宗横那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不疾不徐地敲击着。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缓缓闭上。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马武幽、马武定、马武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脏都不敢跳得太大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许久。 “呼……” 马宗横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本已浑浊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看透了生死的平静。 “武幽,”他淡淡地开口,“你说的,是对的。” 马武幽浑身一震! 只听马宗横用一种没有丝毫波澜的语调继续说道: “林尘此计,是为‘阳谋’。” “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否阻挠他造船,也不在乎我们是否在海上劫掠。” “他要的,只是一个‘事实’——一个能让陛下和满朝文武,都亲眼看到海上之利的事实。” “只要他那艘‘试航船’,满载而归一次……” 马宗横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我们这百年的基业,便会土崩瓦解。” “这是,你死我活之局。再无半点转圜的余地。” 他站起身,那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仿佛与暗室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但是……” 他话锋一转:“此事,太大。” “大到了已经不是我马家一家能扛得住的了。” 他转过身,那双平静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立刻传信。” “联系甄氏、刘氏……” “告诉他们,林尘要开的,不是海禁。” “是要挖断我们所有人……赖以生存的根!” “这艘‘试航船’,若是安然出海,平安归来……我等,皆是砧板之肉!” “问他们,这个局,是入,还是不入!” …… 就在福远省的马家,那间阴暗的密室之中,一张足以将整个大奉拖入战火的叛国大网,正在缓缓拉开之时。 千里之外的京师。 却是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京师大学堂。 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破败的学校,而是在林尘的亲自规划和巨额投入下,变成了一座占地千亩、书声琅琅的帝国最高学府。 此刻,学堂内的气氛,正前所未有的热烈。 只因为,他们的创办人,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们的“林校长”,回来了! “快看!是林校长!” “天啊!真的是林校长!” “校长!!” 林尘一身青色便服,正背着手,微笑着漫步在栽满了梧桐树的学堂大道上。 他刚一出现,便被眼尖的学生发现。 “轰——!” 一瞬间,整个学堂都沸腾了! 无数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学子,从各个教室、各个书斋里蜂拥而出,仿佛是见到了自己偶像的狂热信徒! 他们疯狂地涌向林尘,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他们却又奇迹般地,在距离林尘三步之外,自动停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冲撞。 他们的脸上,没有畏惧。 只有发自肺腑的崇拜! “林校长!您在西南生擒尼玛松赞,真是太给我们大学堂提气了!” “校长!您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校长!您再给我们讲讲课吧!” “校长!给我们说几句吧!!” 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声浪! 林尘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年轻、激动、写满了求知与希望的脸庞,他微笑着,抬起手,轻轻下压。 明明是上万人的喧嚣,可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 全场,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学生,都用那双最灼热、最崇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训示。 林尘清了清嗓子,他环视四周,朗声开口。 “诸位同学,看到你们,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之前有人问我的一个问题。” “有人问我,大奉的未来,在哪里?” 林尘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年轻的学子。 “今天,我站在这里,我告诉你们。” “大奉是你们的,也是我们……” 学生们静静地听着。 “——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大奉的未来,在你们!也在我!” “但终归到底……” “还是在你们!!” 长达三秒的死寂之后。 一股比方才还要热烈十倍、百倍的欢呼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冲天而起! “校长万岁!!” “大奉万岁!!” “我等,绝不负校长所托!!” “为大奉之崛起而读书!!” 年轻的学子们,被这番话彻底点燃了!他们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高举着手臂,疯狂地呐喊着! 第1013章 福远省急报! 京师大学堂的演讲台下,学子们的热情久久未能平息。林尘刚走下台,贴身护卫赵虎便快步迎了上来,他神色沉稳,手中捏着一封刚从驿站加急送来的信件。 “公子。”赵虎低声喊道,将信递了过去。 林尘点点头,接过信,并未当场拆开,而是走到了后台一处僻静的房间。 房间内,林尘撕开火漆,抽出信纸。信是江南造船厂那边寄来的,随着目光扫过信上的内容,林尘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啊,”林尘轻声赞道,“速度果然够快!这才一年时间,还真让他们把船给造出来了。” 站在一旁的赵虎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好奇:“公子,信上说什么船?是您之前提过的那种大家伙?” “没错。”林尘将信纸折起,心情颇为愉悦,“信上说,第一批船已经完工了。一种,是咱们大奉早年海禁前提督太监下西洋用的‘宝船’,图纸是工部那边找出来的,船厂将之复原并做了一些改良。另一种,则是我给他们图纸的‘铁皮船’。” 说到这里,林尘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铁皮船只是才刚具雏形,勉强能下水,但离真正的测试和实用还远得很。不急,慢慢来。” “那……咱们出海,就用那宝船?”赵虎问道。 “有第一种也足够了。”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自信地说道,“宝船体型巨大,本就利于远航。更何况,到时候我们的火炮一上船,那些西洋人的火炮,如何能与我们相比?” 这才是林尘最大的底气。在这个时代,海战的胜负手,已经开始向火炮倾斜。 林尘将信收入怀中,对赵虎道:“走,去兵部衙门,看看朱能那小子。” …… 半个时辰后,兵部衙门。 与其余衙门的热闹不同,朱能主管的神机营事务衙署显得有些冷清。 林尘背着手刚一踏入,就看见朱能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杆。 “咳。”林尘轻咳了一声。 朱能猛地抬头,一见来人是林尘,方才的萎靡一扫而空,惊喜地跳了起来:“尘哥!你怎么来了!” 林尘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笑问道:“怎么,看你这模样,事情办得不顺利?” “唉,别提了!”朱能一屁股坐回林尘对面,满脸都是抱怨,“尘哥,你之前不是说,造船出海跑商,有钱一起赚吗?我还特意放出风声,说这事是咱们牵头的,陛下也默许了。可你猜怎么着?” “怎么?” “屁!朝中那些老狐狸,一个来问的都没有!”朱能气得拍了下桌子,“都在那观望呢!反倒是京师里的一些大商人,托关系拐弯抹角地过来问了几嘴,但看他们那样子,也是犹豫不决的。” 听着他的抱怨,林尘倒是神色如常,端起朱能刚倒的茶水,轻轻吹了口气。 “不着急。”林尘随意地说道。 “还不急?”朱能瞪眼道,“这银子可都投进去了,光靠咱们几家,能撑起多大的摊子?” “这块肉,他们不是不想吃,是不敢吃。”林尘放下茶杯,一语道破了天机。 “现在朝堂上什么风向?我林尘是太子少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但也是那些守旧派眼中的钉子。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倒霉,想把我弄死呢。” 林尘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们若是急吼吼地站队入股,万一我这边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岂不是要被一并波及?这帮人精明得很,自然要先观望。” “那……那咱们怎么办?”朱能有些没底了。 “不用管他们。”林尘的语气淡然却坚定,“这天大的好处,他们现在不要,正好。” “我们要!” …… 几日后,御书房内一片静谧,唯有皇帝任天鼎翻阅奏折的“沙沙”声。 侍立在侧的司礼监大太监吕进,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天子近来威严日重,这御书房内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压抑。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到失序的脚步声猛然从殿外传来,打破了这份沉寂。 一名殿前侍卫甚至来不及通传,便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风尘仆仆、背插令旗的传令兵。 “陛下!”那传令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焦急而嘶哑变形:“东南八百里加急!福远省急报!” 吕进的心猛地一跳。 任天鼎批阅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但吕进却分明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呈上来。”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吕进不敢耽搁,碎步上前接过那封带着体温的火漆密信,快步呈递到御案之上。 任天鼎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目光一扫。 御书房内,依旧安静。 但吕进却看到,皇帝握着信纸的手,指节已然捏得发白。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压抑怒火,开始在书房内悄然蔓延。 倭寇大军,数日内集结,突袭福远省! 不过三天! 已有七座村庄被血洗!三座县城告急!上万百姓流离失所,惨遭屠戮!福远省总督拼死督战,兵备道阵亡过半,才勉强挡住倭寇的第一波攻势! “好,好一个倭寇。” 许久,任天鼎开口了,他将那封信纸轻轻放在桌案上,语气平静得可怕:“传朕旨意。” “奴才在。”吕进赶紧躬身。 “召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诸位国公,即刻入宫议事。” 任天鼎顿了顿,补充道:“宣威国公林尘,同来。” “遵旨!”吕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小跑出去安排。他知道,这平静的京师,要起风了。 …… 不多时,御书房偏殿。 大奉朝堂的重臣悉数到场。内阁的王奎、陈文辉,六部的赵玄素、郑有为等人,皆是面色凝重。虞国公朱照国、杜国公秦争等军方勋贵,则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林尘站在武将队列的前方,一身公爵蟒袍,神色在众人之中显得最为平静。 他刚从京师大学堂过来,身上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当吕进将那封福远省的急报在众臣手中传阅一圈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1014章 会不会是有人,里应外合? “诸位都看过了吧?” 任天鼎端坐龙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龙椅扶手,“福远省总督的奏报,倭寇袭扰,连破数村,兵备道死战。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兵部尚书赵玄素作为主官,当仁不让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拱手沉声道:“陛下,臣以为,倭寇往年虽有袭扰,但皆是小股流窜,如今这般大规模集结,定然蓄谋已久。福远省海防兵备松懈,难辞其咎。当务之急,一是严令福远省固守待援,二是清点京营及江南兵马,准备南下清剿……” 赵玄素条理分明,不愧是执掌兵部的尚书,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他话音未落,虞国公朱照国便闷哼一声,出列打断道:“赵尚书,这些都是后话!兵备松懈,那是打完之后该追责的事!” “陛下!倭寇 都打上门了,在咱们自己家里烧杀抢掠!还有什么好分析的?” “臣请战!”朱照国猛地一抱拳,“给臣三万兵马,臣亲自去一趟东南,不把那帮倭寇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臣提头来见!” “臣附议!当以雷霆之势,扬我天威!”杜国公秦争亦是出列。 一时间,殿内分成了两派,文臣主张稳妥调度、查明缘由,武将则纷纷请战,主张立刻开打。 任天鼎听着下方的争吵,眉头越皱越深。 他的目光,扫过了全场,最终,定格在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林尘身上。 “林尘。”皇帝开口了。 殿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林尘。 林尘缓缓出列。 “陛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臣并未去过福远省,对东南海防亦不了解,不敢妄议军事调度。” 众人一愣,这话可不像威国公的风格。 只见林尘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问题: “臣只是有一事不明。” “大奉海岸线漫长,自北向南,数省临海。为何这些倭寇……偏偏就选在了福远省?” 林尘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信上说,他们来势汹汹,目标明确,显然对我朝兵力部署有所洞察。可偏偏,他们袭击的是福远省。”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着龙椅上的天子,缓缓道: “诸位大人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满堂重臣,皆是人精,方才只是被倭寇的暴行激起了怒火,此刻被林尘这一点拨,心思各异,都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味来。 连方才还暴跳如雷的虞国公朱照国,此刻也收敛了怒气,他那双虎目转向林尘,带着几分凝重,沉声问道:“林世侄,你此话何意?巧在何处?” 林尘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对着朱照国微一拱手,以示尊敬,随后才转向龙椅上的任天鼎,不疾不徐地开口: “陛下,诸位大人。” “就在数日前,朝廷刚刚议定了开海试航之事,朱能他们,正在为此事筹措。这边刚有动作……” 林尘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稳: “倭寇……就来了。” 他特意在“就来了”三个字上,放缓了语速。 殿内响起几声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抽气声。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在这一刻,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也想到了。 海贸! 这背后牵扯的,是足以让天下人为之疯狂的巨大利益! “陛下,此前,臣曾派过一些人,前往倭国。” 此言一出,连兵部尚书赵玄素的眼皮都跳了一下。私派人手前往他国,这已是逾越之举,但此刻无人追究这个。 林尘继续道:“据臣所知,倭国本土现今四分五裂,各地‘大名’林立,混战不休。所谓‘倭寇’,大多是其战败的武士、浪人,或是某些大名暗中支持的海盗。” “但,”他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这些倭寇,无论如何猖獗,过去数十年,袭扰的都只是我朝的商船,或是新罗等附属小国。他们……从未敢大规模地,成建制地,攻击我大奉本土州县!” “为何?”林尘自问自答,“因为他们怕。他们怕天朝震怒,派出大军,将他们彻底犁庭扫穴。” “可这一次,他们不仅来了,还带着西洋人的火器,行动之迅猛,目标之明确,仿佛……仿佛根本不惧我大奉的雷霆反击。”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后背,都开始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果林尘的分析是对的,那这群倭寇的背后……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们天大的胆子。” “又或者,有人向他们承诺了什么。” “臣在想,会不会……是有人,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四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重臣的心上! 这不再是外患,这是内鬼!是通敌叛国! 如果倭寇的登陆,是早有预谋,是与朝中某股势力勾结的结果……那这潭水,就深不见底了! 殿内的气氛瞬间从“同仇敌忾”转为了“惊悚”和“猜疑”。 林尘又道:“当然,这也只是臣的推测,并无实据。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平定倭寇,安抚东南百姓。” “陛下。” 打破沉默的,依旧是兵部尚书赵玄素。 他作为兵部主官,不能让朝议停滞不前。他出列道:“林大人所言,确系谋国之言,臣亦心有同感。此事当由锦衣卫或大内暗中详查。” 他话锋一转:“但,无论有无内应,福远省之危局迫在眉睫。倭寇一日不除,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臣以为,查内鬼与平外患,当双管齐下。” “嗯。”任天鼎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赵爱卿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见,当派何人领兵?” 这才是今日朝议的核心。 朱照国等人虽然请战,但皇帝显然另有考量。 赵玄素沉吟片刻,道:“陛下,臣举荐一人。” “讲。” “京师大营都指挥使,车昂。” 赵玄素朗声道:“车昂将军,久在京营,治军严谨,由他从京营点兵,调动最为迅速,可解东南燃眉之急。” 第1015章 既是来剿倭的,那便让他们去剿就是了 车昂? 殿内众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一个标准的军中宿将。 任天鼎的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击,他没有看赵玄素,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林尘:“林爱卿,你意下如何?” 林尘出列,平静地拱手道:“陛下,臣附议。臣与车昂将军,有过交集。此前臣奉命前往东山省平叛,车昂将军时任臣的副将,随军出征。” 林尘继续道:“车将军作战悍不畏死,指挥调度亦是中规中矩。最重要的是……” “此人,为人方正,不善钻营,忠于陛下。臣以为,可堪大用。” “为人方正,忠于陛下。” “好!”任天鼎龙颜微展,当即拍板,“既有林爱卿担保,朕就放心了!” “传旨!” “命车昂为‘征倭将军’,即刻于京师大营点兵一万,火速驰援福远省!” “臣等遵旨!” 将令既定,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皇帝目光转向内阁与户部:“陈文辉,邬思辨。” “臣在。”林尘派系的两大内阁中坚同时出列。 “平叛军费,户部与内阁要全力保障,不得有误!” 陈文辉立刻回道:“陛下放心。户部已紧急核算,即刻起,拨付军饷白银五十万两,粮草二十万石,由兵部协同转运。” 邬思辨亦补充道:“内阁已拟票,相关文书半个时辰内即可下发至各部,开辟加急通道,一切以军务为先。”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从主将任命,到钱粮调拨,大奉朝廷这座精密的战争机器,便围绕着皇帝的意志,轰然运转起来! 圣旨出宫,一骑快马直奔京郊的京师大营。 彼时,车昂正在校场操练兵马。他年近四旬,面容黝黑,神情坚毅,一身重甲在身,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 “圣旨到——!!” 车昂心中一凛,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快步迎至中军大帐,跪地接旨。 “……命尔为征倭将军,即刻点兵一万,南下福远,清剿倭寇,钦此!” 听完旨意,车昂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叩首,声如洪钟:“末将车昂,领旨谢恩!!” 他站起身,接过圣旨,转身走出大帐,脸上杀气腾腾。 “来人!” “在!” “传我将令!全营集合!另,于玄策营、天健营抽调精锐,凑足一万之数!一个时辰之内,本将要看到所有人披甲执锐,在校场待命!” “遵命!” “咚!咚!咚——!” 苍凉而急促的战鼓声,瞬间响彻了整个京师大营! 无数正在操练或歇息的士兵,闻声而动,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但更多的是军人深入骨髓的服从。 甲胄的碰撞声、军官的呵斥声、战马的嘶鸣声,汇成了一股钢铁洪流。 而在京师大营开始点兵的同时,另一条战线,早已先一步启动。 若是往常,调拨如此巨量的粮草军械,从京师运往数千里外的福远省,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无法到齐。 但现在的大奉,不一样了。 在京师通往中部的城池主干道上,早已铺设了被朝臣们诟病“耗费民力”的水泥公路。 此刻,这条平坦、坚硬的灰色路面上,正上演着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辆接一辆的四轮重载马车,满载着封装好的粮草、火药、铅弹,车轮滚滚,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隆”声。 马夫们扬起长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声。 “驾!” “都给老子快点!军情紧急,耽误了时辰,军法从事!” 负责押运的兵部官员,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旁来回奔驰。 得益于这坚硬的路面,马车的运载量和速度,比过去的泥土官道提升了何止三倍! 一支由数千辆马车组成的钢铁长龙,在水泥公路上日夜兼程,卷起漫天烟尘,带着大奉朝廷的雷霆之怒,一路狂奔,直扑东南! 福远省,马家的府邸。 宗族祠堂之内,檀香缭绕,却冲不散空气中的血腥味与紧张感。 祠堂正中,坐着一个面容枯槁、双目紧闭的老者,正是马宗横。 “父亲。” 坐在马宗横左手边的马武定,率先打破了沉默。 “朝廷的兵……快到了。我听说,领兵的叫车昂,是京营的悍将,带了一万精锐。” 他的下首,是面色阴沉如水的二房当家,马武幽。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冷冷地开口:“一万京营,来势汹汹。你怕了?” “放屁!”脾气最是火爆,一脸横肉的三房当家马武豹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老子怕他个鸟!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咱们马家在福远经营百年,他一万兵马,还能翻了天不成?” “拼?”马武幽冷笑一声,“三弟,你除了打打杀杀,还会什么?那是朝廷的经制之师,平叛的大军!你想造反吗?” “你!”马武豹勃然大怒。 “够了。” 就在此时,上首的马宗横,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吵什么?” 马武定、马武幽、马武豹三人,瞬间噤若寒蝉,齐齐躬身:“父亲息怒。” 马宗横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三个儿子,最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朝廷的兵,来了……是好事。” “既是来剿倭的,那便让他们去剿就是了。” 马武定忍不住道:“可是父亲,那车昂万一查到我们头上……” “他查不到。” 马宗横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甄家那边,自然会替我们出面的。” “甄家……” 听到这个姓氏,原本还躁动不安的马家三兄弟,瞬间就安下心来。 福远省,甄家。那可是福远省官场真正的地头蛇。 “对了父亲,其余几家他们也都同意这么做?” “还有一个王家,他们与我们没有往来交集,不过他们家里的王奎跟林尘走得近,王家先防一点就行。” 马宗横缓缓闭上眼睛,祠堂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数日后,福远省边境。 “征倭将军”车昂,率领一万京营精锐,终于抵达。大军安营扎寨,旌旗蔽日,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让福远省本地的官员无不心惊胆战。 第1016章 大奉京营,有死无退! 中军大帐之内,车昂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报!” “将军,福远省汀州知府甄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车昂沉声道。 很快,一名面带忧色,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了进来。 “下官汀州知府,甄应嘉,参见将军!” “甄大人不必多礼。”车昂抬手虚扶,“本将初来乍到,对福远情形两眼一抹黑,还需甄大人多多提点。” 甄应嘉长叹一声,满脸悲戚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如今我福远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那伙倭寇,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倭寇的狡猾与残忍。车昂听了半晌,打断他道:“甄大人,说重点。可知倭寇主力,现今在何处?” “知道!当然知道!”甄应嘉仿佛就等着这句话,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份地图,在车昂面前展开。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谷,急切地说道:“将军请看!此地名为‘黑石谷’,据我派出的探子舍命回报,倭寇的主力,约有近万人,此刻正在谷中休整,分赃!此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口,正是天赐的围剿良机啊!” 车昂的目光在地图上凝固。 他为人虽方正,却非鲁莽之辈。他问道:“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甄应嘉拍着胸脯保证。 “好!”车昂猛地一拍桌案,“传我将令!全军整备,一个时辰后,兵发黑石谷!” …… 月黑风高。 一万大军衔枚疾走,马蹄裹布,悄然无声地直扑百里外的黑石谷。 谷口狭窄,车昂下令大军分批进入,他自己则亲率五千精锐先锋,先行探路。 山谷中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作为一名宿将,车昂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过分。 “将军,前面……空无一人!”斥候回来禀报。 车昂纵马进入谷地中央,这里是一片开阔地,两侧是高耸的山壁,林木茂密。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谷地中空空荡荡,莫说近万倭寇,便连一堆篝火的余烬都没有。 没有大军驻扎过的痕迹!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瞬间从车昂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抬头,看向两侧那黑沉沉的山林,那原本是密林的所在,此刻在他眼中,却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 “不好!!” 车昂目眦欲裂,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近万倭寇,什么分赃休整,全是假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围剿良机,这是一个为他一万大军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 “中计了!!”车昂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全军撤退!快!!” 然而,他的吼声,就是那个信号。 “咻——!!” 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 下一瞬,山谷两侧的山林之中,仿佛凭空升起了万千星火! 那是成百上千支被点燃的火把! “轰!轰隆隆!!” 几乎在火把亮起的同一时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山谷! 车昂骇然抬头,只见两侧的山壁之上,赫然被推出了数十门黑黝黝的、造型怪异的炮口! 那正是林尘提到过的,倭寇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落后火炮! 这些火炮也许射程不远、准头极差,但在这种居高临下、对谷地进行覆盖性打击的环境中,它们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轰!!” 一发实心铁弹呼啸而下,它砸在地上,坚硬的地面让它再次弹起,如同一只狂暴的野兽,一头撞进了京营密集的军阵! “噗嗤!” 挡在它路线上的士兵,无论是人还是盾牌,瞬间被撕裂! 一连穿透了七八人,留下一地令人作呕的血肉模糊,那铁弹才耗尽了力道,“咕噜噜”地滚到一旁。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更多的火炮喷射出了火焰! 那不是实心弹,而是更为歹毒的……霰弹! 无数细小的铁砂、碎石,被火药包裹着,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啊——!!” “我的眼睛!!” 被霰弹击中的士兵,瞬间被打成了血葫芦,成片成片地倒下! 京营的军阵,瞬间就被这来自头顶的钢铁风暴砸得一片混乱! “举盾!举盾!!”副将们嘶吼着。 士兵们慌忙举起盾牌,但那薄薄的木盾,在实心弹面前脆如薄纸,在霰弹面前更是漏洞百出! “咻咻咻咻!!” 紧接着,是遮天蔽日的箭雨! 不同于大奉的制式羽箭,这些箭矢更为粗长,穿透力极强! 火炮负责破阵,箭雨负责杀伤! “啊——!!” 惨叫声、哀嚎声、将官的怒吼声,瞬间混杂在一起。 “稳住!结阵!!”车昂双目赤红,挥刀格挡着飞来的流矢。 但,敌人根本不给他们结阵的机会。 “杀给给——!!!”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呐喊,山谷三面的山坡上,无数倭寇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山林中奔涌而出!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那是一张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面孔! 他们身上甲胄精良,甚至超过了京营的制式甲。他们手中高举着雪亮的倭刀,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借着下冲之势,狠狠地撞进了已被炮火和箭雨打残的京营军阵! “噗嗤!” 一名京营的长枪兵,刚刚刺倒一个敌人,侧面就冲来三名倭寇。 他还没来得及回枪,三把倭刀就已经从不同的角度,劈开了他的甲胄,将他斩倒在地! 长枪,在这种混战中施展不开! 而倭寇的刀,锋利、轻便,专为近身搏杀而生! 这是一场……屠杀。 京营的士兵虽然精锐,但此刻被堵死在狭窄的谷地,三面受敌,头顶还有炮火和箭雨压制,完全施展不开。 车昂的心,一片冰凉。 他想起了甄应嘉那张“恳切”的脸。 他明白了。 林尘那句“里应外合”,是真的! 他没有败给倭寇,他是败给了自己人! “将军!!突围吧!!”副将浑身是血,拉住他的马缰,嘶声吼道,“留得青山在啊!” “突围?” 车昂惨然一笑,他看了一眼那唯一的来路,谷口处,此刻已是火光冲天,显然也被堵死了。 他横刀立马,望着无穷无尽的敌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大奉京营,有死无退!!” “儿郎们!随我……杀!!” 第1017章 征倭将军殉国,福远省上下,痛心疾首 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天光微亮,晨雾开始在山谷中弥漫时,这场惨烈的伏击战才接近了尾声。 车昂率领的军队即便身陷绝地,依旧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在倭寇不计伤亡的围攻和火炮、箭雨的轮番压制下,一万大军,终究是……败了。 “将军!走!!” “向东!东面守备最弱!杀出去!!” 车昂浑身浴血,身上至少中了三箭,左臂的甲胄都已被倭刀劈碎。他手中的横刀已经卷刃,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麻木地挥刀,砍翻最后一个冲上来的倭寇,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哀恸。 “将军!!” 几名仅存的亲兵,用身体和盾牌撞开了一条血路,强行驾着车昂的战马,朝着东面谷口突围! 倭寇仿佛也到了强弩之末,东面的包围圈,被这股由数百名京营死士组成的“箭头”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车昂和残余的士兵,本能地跟着这唯一的生路,冲出了这片人间地狱。 ……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喊杀声终于渐渐远去。 直到一匹战马再也支撑不住,口吐白沫倒地,这支溃兵才停了下来。 车昂滚落在地,他拄着刀,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他缓缓抬头,看向身后。 晨光下,跟在他身后逃出来的士兵,稀稀拉拉,一个个带伤挂彩,狼狈不堪。 来时,一万精锐,旌旗蔽日。 此刻…… “点算,人数。”车昂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报……报将军,”一名副将捂着流血的腹部,声音带着哭腔:“算上您,只……只剩一千一百三十七人……” 一千…… 车昂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一万京营!那都是跟他朝夕相处数年的袍泽兄弟! “甄应嘉……” “马家……” 车昂的牙齿咬出了血,他心中那股滔天的恨意,甚至压倒了悲伤。 “将军!前面有人马!”一名斥候惊恐地喊道。 车昂猛地抬头,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正整整齐齐地列着一队兵马。 看旗帜,是福远省的本地兵备道士兵和官兵,约有三四千人。 在那支军队的最前方,几名官员骑在马上,正悠闲地看着他们。 为首之人面带微笑,赫然正是那位“为国为民”的知府,甄应嘉! 仿佛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他们。 车昂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那两千残兵,也看清了来人,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甄大人!” “甄大人来接应我们了!” 车昂看着那些士兵脸上的庆幸,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悲哀。 他缓缓催动战马,独自上前。 甄应嘉也迎了上来,他身后的几名福远省官员,皆是神色玩味地看着这位狼狈不堪的“征倭将军”。 “哟。” 甄应嘉在距离车昂百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打量着浑身是血的车昂,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嘴角勾起一抹夸张的惊讶: “车将军?你们……竟然还活着?” “命,还挺硬的嘛。”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轰——!!” 车昂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由福远省地方官绅,联手倭寇,针对他这支朝廷大军布下的绝杀之局! “甄——应——嘉——!!” 车昂目眦欲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你这通敌叛国的国贼!!!” “噌——!” 他猛地抽出那把已经卷刃的横刀,双腿猛夹马腹,如同最后一头搏命的孤狼,朝着甄应嘉狂冲而去! “我——必——杀——你!!!” 面对车昂这搏命一击,甄应嘉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变过。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车昂冲来,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他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呵。”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放箭。” “咻咻咻咻咻——!!!” 命令下达的瞬间,甄应嘉身后那三千兵,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弓弩! 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盖顶,瞬间覆盖了车昂以及他身后那两千残兵! 这些京营精锐,刚刚逃出地狱,身上带伤,盔甲残破,面对这蓄谋已久的第二波打击,再无半点抵抗之力! “噗!噗噗!” 车昂的冲锋之势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插满的七八支羽箭。 他至死都圆睁着双眼,眼中满是血丝、愤怒,和无尽的不甘。 “砰。” 战马悲鸣一声倒地,将他的尸体甩了出去。 在他身后,两千多名京营残兵,连像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出,便在这片官道上,被自己人的箭雨,射杀当场。 无一生还。 箭雨停歇,官道上,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垂死的呻吟。 甄应嘉身后的官员们,脸色有些发白,但甄应嘉依旧面不改色。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车昂的尸体,仿佛碾死了一只蚂蚁。 “处理一下。”他淡淡地开口,对身后的指挥使说道。 “把战场伪造得惨烈一些。” “做成倭寇追杀至此,全军覆没的样子。明白吗?” “下……下官明白!”那指挥使噤若寒蝉。 甄应嘉“嗯”了一声,不再看这片血腥的屠场,调转马头。 “我去一趟马家。接下来总得有个章程,是该好好议一议了。” 官道上的血腥味,尚未散去。 甄应嘉面不改色地调转马头,仿佛身后那两千多具京营将士的尸体,不过是路边的石子。 他没有回府,而是带着几名心腹,径直策马,前往马家大宅。 马家祠堂内,甄应嘉和马家三兄弟相对而坐。 “都料理干净了。”甄应嘉端起茶碗,轻轻撇去浮沫,语气平淡。 “车昂,以及那两千多残兵,全部殉国。” 马武定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微微一抖。 马武幽面色阴沉,问道:“甄大人,一万京营,全军覆没。京师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甄应嘉放下茶碗,冷笑一声:“征倭将军车昂,轻敌冒进,中了倭寇奸计,兵败黑石谷,全军殉国。本官……不,是福远省上下,痛心疾首。” 第1018章 你敢威胁我们?! 他看着马家兄弟:“至于尸体……黑石谷那么大的地方,倭寇穷凶极恶,纵火焚尸,毁尸灭迹,不是很正常吗?” 马武豹一脸横肉地嘿嘿一笑:“甄大人高明!” “高明?”甄应嘉瞥了他一眼,“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那一万京营的制式军械、火炮、盔甲,还有他们带来的粮草……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马武定沉声道:“甄大人的意思是……那群倭寇想抢这批东西?” “不错。”甄应嘉站起身,“那群狗,已经吃饱了。吃饱了的狗,若是还不肯走,那就只能……打断它们的腿。” 他看向马武定:“武定兄,随我走一趟吧。去见见我们那位‘盟友’。” 一个时辰后,黑石谷。 这里已经变成了倭寇的狂欢之地。 京营将士的尸体被随意地堆砌焚烧,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在山谷中。倭寇们正兴奋地瓜分着缴获的盔甲、兵器和粮草,肆意的笑声和酒气冲天。 在一座最大的营帐内,几名亲卫护着甄应嘉和马武定,走了进去。 帐内,一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独眼男子,正光着膀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他,便是此次倭寇的“大名”,鬼头龙二。 “哈哈哈哈!甄大人!马桑!” 鬼头龙二看到两人,发出刺耳的大笑,他举起一个抢来的、还带着血污的银酒杯:“两位!喝一杯!为了我们伟大的胜利!” 甄应嘉微微皱眉,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恭喜。” 马武定则显得有些急躁,他开门见山道:“鬼头!按约定,东西你都拿了。现在,京营全军覆没,我大奉朝廷必然震动,雷霆大军不日即至。你们,该撤了!” 甄应嘉也点头道:“不错。此次配合,相得益彰。鬼头殿满载而归,我等也达成了目的。是时候离开了。” 他不动声色地补充道:“你们可以往北去,辽东,或是新罗,都大有可为。福远省,已经不安全了。” 帐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鬼头龙二那只独眼,缓缓眯了起来,透出危险的光芒。 他放下酒杯,用生硬的汉话,慢悠悠地说道:“撤?” “甄大人,马桑……福远省,如此富庶。我这近万勇士,刚刚打败了你们最精锐的京营……为什么要撤?”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话里有话: “再说……我们,可是‘盟友’啊。” “若是让你们的皇帝知道,他最信任的官员,和我们这些‘倭寇’,联手坑杀了他三万大军……” “你猜,他会如何?” “唰!” 马武定勃然变色,猛地按住了刀柄:“你敢威胁我们?!” 帐外的倭寇武士也瞬间围了上来,气氛剑拔弩张! “住手。” 甄应嘉却异常平静,他抬手拦住了冲动的马武定。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鬼头龙二那只独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鬼头。” “我只问你一件事。” 甄应嘉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想做一锤子的买卖?” “还是想做长久的生意?” 鬼头龙二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听甄应嘉冷冷地继续说道:“你现在走,带着你的战利品。从此以后,马家和甄家,就是你最好的销赃渠道。大奉的食盐、茶叶、铁器,都可以源源不断地卖给你。” “你若不走……” 甄应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朝廷下一波来的,就不是三万,而是三十万。到时候,我们,会亲自领着大军,来‘剿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罪证’。” “你觉得,”他逼视着鬼头龙二,“天子,是信你一个海寇的临死反扑?还是信我这个……痛失一万袍泽、拼死夺回情报的知府?” “你!”鬼头龙二被这番话噎得满脸涨红,杀机毕露。 甄应嘉却毫不在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转身就走:“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马武定冷哼一声,紧随其后。 两人刚走到帐门口。 “等……等等!” 背后传来了鬼头龙二的声音。 两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只听背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呼吸声,随后,是那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鬼头龙二快步走了上来,脸上的杀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商人般的谄媚笑容。 “甄大人!马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他热情地拦在两人面前:“我们是盟友!是长久的生意伙伴!” “您二位说得对!福远省太危险了!我们这就撤!天一亮……不!马上就撤!绝不久留!” 甄应嘉这才缓缓回头,重新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鬼头,明智之选。” …… 甄应嘉和马武定并辔而行,离开了黑石谷。 那刺耳的大笑和倭寇的欢呼,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连同那冲天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马武定的脸色依旧难看,他勒紧了缰绳,沉声道:“甄大人,这鬼头龙二,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今日敢威胁我们,明日就敢反咬一口!” 甄应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催马前行。 两人一路无言,行出了数里地,来到一处山坡的背风处。 甄应嘉突然勒住了马。 “武定兄。” 他开口了,声音在清晨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冰冷。 马武定停下,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甄应嘉缓缓回头,那张儒雅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半分笑意,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寒。 “这个倭寇,留不得。” 马武定心中一凛,他听懂了甄应嘉话中的杀意。 “留他在,”甄应嘉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这件事,就始终是个祸患。今日我们能用利益压住他,明日京师来了钦差,他就敢把我们当成投名状卖了!” 马武定脸色一变,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那……甄大人的意思是?”马武定试探性地问道,心中已有了猜测。 甄应嘉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并掌如刀,在自己脖颈前,缓缓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1019章 黑吃黑! 嘶—— 即便是马武定这样见惯了风浪的人,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前一刻,还称兄道弟,谈着“长久生意”。 这一刻,就要拔刀相向,赶尽杀绝! “甄大人……”马武定惊疑不定,“这……鬼头龙二近万兵马,刚打赢了京营,士气正盛。我们……不好动手吧?” “蠢!” 甄应嘉毫不客气地斥道:“现在不动手,等他缓过劲来,在福远扎下根,就更不好动手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阴森森地说道: “正因为他刚打完一场大战,人困马乏,又抢足了东西,满心都是‘满载而归’的懈怠,这才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更何况……” 甄应嘉冷笑道:“他不是要撤吗?” “我们,就‘送’他一程!” 马武定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趁着他要撤出大奉,我们……联合追击?!” “没错!” 甄应嘉的算计快如闪电:“他要撤离,必然要沿着海岸线北上。我们以‘为车昂将军复仇’、‘清剿残倭’的名义,调动福远省全部卫所兵力,联合你们马家的私兵,在他撤退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这一战,有三个好处。” 甄应嘉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弄死鬼头龙二这群知情人,死无对证,永绝后患!” “第二,黑石谷里那三万京营的军械、粮草,他吞了多少,我们就连本带利地抢回来,全部变成我们自己的!” “第三,”他嘴角的弧度越发森然,“打赢了,我甄应嘉,就是‘指挥有方、痛击倭寇’的功臣!你们马家,就是‘深明大义、出兵助剿’的忠良!京师那边,谁还能说半个‘不’字?” 一石三鸟! 马武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惊了。 他被甄应嘉这瞬间翻脸、滴水不漏的毒计给彻底镇住了! 此人……好狠!好毒!好快的心计! 但马武定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只是惊叹于甄应嘉的狠辣,但他一思忖,便立刻想通了此中的巨大利益! 干了! 马武定当即抱拳,沉声道:“甄大人说得对!此獠不除,我马家寝食难安!” 他面露决绝:“我立刻回去通知家父和几位叔伯,调动我马家所有能战之力!”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我给你准信!” “好!” 甄应嘉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等你了。”他调转马头,“我也得回去,以知府的名义,签发调兵令,把那些兵备道的兵……都给我拉出来。” “今夜,就是这群倭寇的死期!” 是夜,月黑风高。 黑石谷通往海岸的必经之路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艰难前行。 近万名倭寇,押送着从京营缴获的大批军械、粮草和火炮,大车小辆,绵延数里。 鬼头龙二骑在马上,心中得意非凡。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沉重的战利品,又想起了甄应嘉那张“和善”的笑脸。 “长久的生意……”他用生硬的汉话低声呢喃,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不屑。 他盘算着,等回到海上,就把这批货高价卖给南洋的红毛鬼,换来更多的火炮,到时候……这福远省,他还真就赖着不走了。 “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队伍正前方的狭窄山口传来! 不是炮弹,而是……埋设的火药桶! 爆炸的冲击波将最前方的几辆大车掀翻在地,巨石和泥土从两侧滚落,瞬间堵死了去路! “敌袭!!!” “八嘎!!”鬼头龙二勃然大怒,猛地拔出倭刀。 “杀——!!” 山口两侧,火把骤然亮起,如同两条火龙! 无数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地射了下来! “是官兵!是福远省的官兵!” “是兵备道的人!我看到他们的旗了!” 倭寇的队伍瞬间大乱,被堵在狭窄的山道上,成了活靶子。 “甄应嘉!你这混蛋!!” 鬼头龙二目眦欲裂,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长久生意”,全是狗屁!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不要乱!!”鬼头龙二嘶声咆哮,“放弃辎重!全军突围!往南!从南面小路撤!!” 他到底是一方枭雄,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近万倭寇,毕竟是刚打赢了京营的悍匪,他们丢下所有沉重的战利品,嚎叫着,开始朝着南侧的山林小路强行突围。 甄应嘉的“官兵”似乎兵力不足,只是在正面猛攻,南侧的包围圈相对薄弱。 鬼头龙二心一横,亲自带队,领着数千残部,硬生生从南侧撕开了一道口子,冲了出去! “快!往海边撤!!”他怒吼着,只要能上船,他们就赢了! 然而,当他领着残兵,冲出那条山林小路,踏上另一条通往海边的官道时,他……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正前方,这条路的尽头,火把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比刚才的官兵,多得多!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在那些火把中,一面面大旗被竖了起来。 “马”! “陈”! “甘”! “刘”! …… 那不是官兵的旗帜,那是福远省各大海商、望族的家族私兵旗号! 马武定骑在马上,从阵列中缓缓走出,他身后,站着的是陈家、甘家等数个家族的当家! 福远省,排得上号的“大善人”,今夜,全到齐了! 鬼头龙二浑身冰凉。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 “好……” “好!好!好!!”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全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甄应嘉一个人的意思,这是……整个福远省的士绅望族,联手做的一个局! 他们先是引诱自己,勾结自己,联手坑杀了朝廷的京营。 然后,再以“复仇”的名义,调动所有力量,来“围剿”自己这个“知情人”和“分赃者”! 黑石谷里的战利品,他们要抢回去! 自己的命,他们也要留下,当成给朝廷的交代! “杀!!” 马武定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长刀一指! “杀光这群倭寇!为车将军报仇!!” “为车将军报仇——!!” 第1020章 别杀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数万私兵和卫所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喊着“复仇”的口号,对这群倭寇,展开了最无情的……追杀! 这不再是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倭寇刚经历一场大战,又被伏击,此刻已是强弩之末,面对数倍于己、以逸待劳的敌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鬼头龙二的独眼中,只剩下了血色。 “撤!!” “回海边!!” 他已经不指望突围了,他只想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海上。 一路追杀,一路溃逃。 倭寇们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海滩,那里停着他们来时的船只。 “快!上船!开船!!” 倭寇们争先恐后地跳上小船,再爬上大船。 马武定等人率领大军追到海边,毫不留情,弓箭手万箭齐发,将那些跑得慢的、正在泅水的倭寇,全部钉死在了沙滩和浅海中。 鬼头龙二的座驾主舰,在付出了近半船员的代价后,终于砍断了缆绳,升起了残破的船帆。 “呼……呼……” 鬼头龙二狼狈地扑倒在甲板上,当他再次站起,回头望向海岸时。 只见甄应嘉、马武定、陈家家主、甘家家主……福远省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都骑在马上,停在悬崖边,正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们这群狼狈逃窜的“盟友”。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垃圾。 “噗——!” 鬼头龙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啊啊啊——!!!” 他抓着船头的栏杆,那张刀疤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 “甄应嘉——!!” “马家!陈家!甘家!!” “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杂碎!!” “我鬼头龙二对天发誓!此生不踏平你福远全境,不杀光你们全族!誓不为人——!!” 凄厉的咒骂声,在海风中传出很远、很远。 而后,那几艘残破的倭寇船只,载着这滔天的恨意,缓缓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悬崖之上,海风呼啸。 马武定看着那几艘倭寇残船消失在黑暗的海平面上,眉头紧紧皱起。 “甄大人……就这么让他逃了?” 马武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这鬼头龙二狡诈如狐,又对我等恨之入骨。今日逃脱,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逃了?” 甄应嘉立于悬崖边缘,官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武定兄,你错了。” 他转过头,幽深的目光看着马武定:“逃了才好。” “这……”马武定一愣。 “一条死狗,固然不会叫。”甄应嘉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可一条被吓破了胆、仓皇逃窜的丧家之犬,又能翻起什么浪?” “他逃得越远,对我们就越有利。” 甄应嘉缓缓踱步,胸有成竹:“只要他离开了福远省,这片地界上,就再也找不到一个‘知情人’了。” 他拍了拍马武定的肩膀:“武定兄,你要记住。福远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们的人。” “倭寇……既然已经‘逃了’,那这件事,就可以彻底压下去了。” 甄应嘉望向省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我回去,还要即刻拜访总知府大人。” “这封‘征倭大捷、全歼倭寇主力、不幸痛失车将军’的奏报,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该怎么写,才能让京师的陛下……龙颜大悦。” 与此同时,福远省外海。 “八嘎!八嘎呀路!!” 鬼头龙二的座驾主舰上,他抓着带血的绳索,还在疯狂地破口大骂,诅咒着甄应嘉和马家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 “首领!” 一名瞭望手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恐惧:“不好了!前面……前面有大批船群!正朝着我们来了!” “纳尼?!” 鬼头龙二的骂声戛然而止,他那只独眼猛地瞪大,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官兵的追兵吗?!” “不……不像!”瞭望手颤声道,“看旗号……好像……好像是大奉的走私船!!” “走私船?”鬼头龙二一愣,随即紧张起来。 在海上,最不能惹的,就是这些亦商亦盗、背景不明的本地走私船队! “看清对方是什么旗号!是哪家的?!” 瞭望手举起单筒望远镜,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噗通”一声坐倒在地,面如死灰: “是……是一个……‘王’字!!” “王?!” 鬼头龙二听到这个字,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王家?!该死的!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发出的惊恐,甚至超过了之前面对甄应嘉和马家的追杀! “调转船头!快!全速调转船头!离开这片海域!!”鬼头龙二疯狂地嘶吼着。 然而,已经晚了。 …… 在那支庞大的船队旗舰上,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男子,正冷冷地看着远处那几艘试图转向的倭寇破船。 他,便是这支船队的主人,王家海运的掌舵人之一,王铁枪。 “枪爷,”旁边一名精悍的汉子笑道,“是几条倭寇的残鱼,看样子,刚在岸上吃了大亏。见到咱们的‘王’字旗,吓得想跑呢。” “跑?” 王铁枪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在我王家的地盘上,还想跑?” 他缓缓抬起那只扛着铁枪的手,指向前方,声音如雷: “追上去!” “给我……撞沉他们!” 王家的船,比倭寇的船更大、更快、更坚固! 如同一群鲨鱼,扑向了几条受伤的沙丁鱼。 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接弦战!” 王家船队的船员们,熟练地抛出钩锁,在倭寇们绝望的尖叫中,跳上了甲板。 刚刚经历了两场大战、身心俱疲的倭寇残兵,在这些如狼似虎的海上霸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炷香后。 鬼头龙二满身是血,被两名王家私兵死死地按在甲板上,跪在了王铁枪的面前。 王铁枪用那柄巨大的铁枪,枪尖抵住鬼头龙二的喉咙,不屑地哼了一声: “什么狗屁大名,就这点本事?” 他环顾四周,见倭寇已被清剿殆尽,不少人被生擒。 “拖下去,全砍了。”王铁枪淡淡地下令。 “是!” 眼看自己就要被拖走,鬼头龙二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疯狂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别杀我!!别杀我!!!” “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关于福远省官场的天大的秘密!!” 第1021章 一万京营,换了福远的一场‘大捷\’ 王铁枪的动作顿住了。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鬼头龙二,眼中满是不屑:“秘密?” “你一个倭寇头子,能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哪个岛上有多少黄金,哪个海路好走。” “不!” 鬼头龙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急促地吼道:“不是!是马家!还有甄应嘉!!” 王铁枪的眉头微微一挑。 只听鬼头龙二语速极快地喊道: “是他们勾结我!是他们给我情报,让我去黑石谷,坑杀了朝廷的一万京营!!” “现在他们又想黑吃黑,杀我灭口!!” “我说的都是真的!!” 海风,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 王铁枪脸上那丝不屑的笑容,缓缓地……僵住了。 他缓缓低下头,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鬼头龙二。 一瞬间,王铁枪的脸色,就变了! 从不屑,到震惊,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你……” 王铁枪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 “你把刚才的话……” “再给老子……一字不漏地,说一遍!!” 京师,皇城,御书房。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手捧一份用明黄绸缎包裹的奏报,迈着小碎步,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走到御案前,“噗通”一声跪下,高举奏报过头顶,尖细的声音在此刻却不带半分情绪: “陛下……福远省,八百里加急军报。” “唰!” 杜国公秦争的身体,猛地一颤。 任天鼎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份奏报。 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缓缓地,将手中的朱笔,轻轻搁在了笔山之上。 “啪嗒。” 一声轻响,却让所有重臣的心都跟着一跳。 太子任泽鹏停止了研墨,从吕进手中接过奏报,再恭敬地呈递到了任天鼎的御案之上。 任天鼎缓缓展开奏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们只能看到皇帝陛下那张被烛光映照的脸,阴晴不定。 起初,是极致的阴沉。 任天鼎的眉头越皱越紧,捏着奏报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混账……”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皇帝的牙缝中挤出。 当他的目光,扫过“征倭将军车昂,轻敌冒进,误中倭寇奸计,兵败黑石谷”这一行字时…… “砰!!” 任天鼎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整座紫檀木御案轰然剧震! “混账东西!!” 皇帝的怒火,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他一把抓起那份奏报,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一万!!” “是一万京营精锐!不是一万头猪!!” 任天鼎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指着杜国公秦争: “秦争!这就是你麾下的良将车昂!!” “陛下!!” 杜国公秦争,这位在沙场上流血不流泪的国公爷,“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虎目之中,已满是泪水! 他不是为自己跪,他是为那一万子弟兵,为他的爱将车昂! “陛下!”秦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车昂他为人方正,治军严谨,绝非轻敌冒进之辈!此中必有蹊跷啊!陛下!” “奏报上写得清清楚楚!孤军深入,全军覆没!” “这是无能!是愚蠢!!” 兵部尚书赵玄素,此刻也满脸惊骇,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息怒!杜国公所言不无道理。车昂将军久经战阵,背巍营更是我大奉精锐,战力强悍。那福远倭寇,纵然狡猾,何以能全歼我一万大军?这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任天鼎指着地上的奏报,“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似乎还不解气,胸中的怒火与痛心交织,让他来回踱步。 “吕进!” “奴才在!” “捡起来!”任天鼎喝道,“给朕……给朕念!朕要让所有人都听听这桩‘大捷’!” 吕进吓得一哆嗦,连忙捡起奏报,展开,用他那尖利的声音,开始宣读。 当他念到“……京师将士,血战至最后一刻,全军殉国”时,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王奎、陈文辉、邬思辨三人,皆是面色惨白,心中寒意大冒。 他们预料到会输,却没预料到,会输得这么干净。 一万大军,全军覆没! 吕进的声音还在继续,但调子已经变了,从悲壮转向了……激昂? “……值此危难之际,福远泛州知府甄应嘉,临危不乱,登高一呼。福远士绅马家、陈家、甘家等,深明大义,同仇敌忾,倾尽家财,组织卫所残兵与地方乡勇,共计一万余人,誓为车将军复仇……” “……趁倭寇主力大战之后,于黑石谷分赃懈怠之际,甄应嘉亲率大军,发动奇袭……” “……血战一夜,我军大破倭寇,斩敌数千,倭寇主力崩溃,残部仓皇逃窜出海。福远之危,一战而解……” 当吕进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御书房内,那股悲怆的气氛,被一种极其诡异的喜悦所取代。 任天鼎坐回了龙椅,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呵……” 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从皇帝的鼻腔中发出。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都听到了?” “一万京营,换了福远的一场‘大捷’。” “诸位爱卿,有何见解啊?” 殿内,无人敢先开口。 这场“胜利”,来得太诡异,太不可思议。 最终,还是兵部尚书赵玄素,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他艰难道,“臣掌管天下兵马,深知战力之别。” “京营精锐,甲胄之坚,火器之利,远非地方卫所兵和乡勇可比。臣敢问……”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连一万京营都惨遭全歼……那伙倭寇,已是百战之师,凶悍至极。甄应嘉……他凭什么?” “凭什么……用一群卫所残兵和临时拼凑的乡勇,去‘大破’这支虎狼之师?!” 赵玄素的话,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是啊,凭什么? 杜国公秦争也猛地抬起头,嘶声道:“陛下!赵尚书所言极是!此战疑点重重!那甄应嘉……马家、陈家、甘家……” 他猛地磕头:“臣,恳请陛下,立刻派遣钦差,彻查此案!!” “彻查?” 任天鼎的目光,落在了秦争的身上。 “秦争,你要查什么?”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 “查……”秦争一时语塞,“查车昂为何兵败!查甄应嘉如何……如何大捷!” 第1022章 是‘铁枪\’大人的绝密信! “够了。”任天鼎打断了他。 “朕……”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朕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向户部尚书,陈文辉。 “陈爱卿,你出身江南陈家,对这福远的马家、甘家,可有耳闻?” 陈文辉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在考校他。 他出列,恭敬地回道:“回陛下,臣……确有耳闻。福远的马家,与江南、东瀛的生意,往来密切。甘家,则主营海运。他们……皆是福远首屈一指的富贾。” “富贾……”任天鼎咀嚼着这两个字。 “倾尽家财,同仇敌忾……。” 他又看向了邬思辨。 “邬爱卿,你曾为六科给事中,以纠察百官为任。你怎么看,这份‘捷报’?” 邬思辨,他的话,比赵玄素和秦争,更为诛心。 “回陛下。”邬思辨的声音,清冷而干脆。 “臣,不看战力,只看……利益。” “此战,朝廷,失了一万精锐,失了一位征倭将军。” “而福远……失了什么?” “福远什么也没失去。他们只是死了几个‘乡勇’。” “他们得到了什么?” “他们得到了‘平倭’的天大功劳,得到了陛下的嘉奖,得到了福远全境的‘安宁’。” 邬思辨微微抬头,直视着皇帝: “用一万京营将士的命,换他们福远官绅的满门荣光,更远一点,开海这件事,是不是也停止了?” “陛下,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放肆!” 邬思辨“噗通”跪下:“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哼!”任天鼎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甄应嘉和福远士绅,是故意害死了车昂?!” 邬思辨伏地不起,沉声道:“臣不敢妄言。臣只知,此事若不查清,天下人……将视我京营将士,如草芥!视我朝廷法度,如无物!” “请陛下!彻查!!”赵玄素和秦争,再次跪下。 御书房内,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王奎和陈文辉,也对视一眼,缓缓跪下:“请陛下,明察。” 他们是林尘派系,他们不能容忍如此荒唐的“胜利”! 皇帝任天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睁开了眼,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决断。 “都起来吧。” 众人不解地起身。 “秦争。” “臣在。” “车昂,忠勇可嘉,力战殉国。朕会下旨,追谥他‘武毅’。他的家人,朕会厚恤。” 秦争一愣,这这是定性了? “陛下!那彻查……” “查什么?” 任天鼎的声音,陡然拔高! “查!查到最后,告诉天下人,是朕的封疆大吏,是朕的子民,联手坑杀了朕的京营吗?!” “是告诉天下人,朕的福远省,已经烂透了吗?!” “是逼着那些‘大捷’的功臣,狗急跳墙,真的去勾结倭寇吗?!” 皇帝的质问,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所有人,都僵住了。 邬思辨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明白了…… 皇帝……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查! 如果再查下去,查出了惊天丑闻,福远省……那就要立刻,彻底地乱了! “福远……”任天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不能乱。” “朕,需要这场‘大捷’。” “大奉也需要这场‘大捷’。” 任天鼎转向了内阁。 “内阁。” 王奎、陈文辉、邬思辨,三人躬身:“臣在。” “拟旨。” 任天鼎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福远布政使甄应嘉,临危不乱,指挥有方,大破倭寇,功在社稷。着加封其为右佥都御史,巡抚福远全境!” “福远士绅,马家、陈家、甘家等人,毁家纾难,忠勇可嘉,着户部、吏部,议功,重赏!” “臣……” 王奎、陈文辉、邬思辨三人,只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三人艰难地,叩首。 “……遵旨。” 一个时辰后。 宫门下钥。 几位重臣,默默地走在出宫的夹道上。 杜国公秦争,早已不知所踪。 兵部尚书赵玄素,叹息连连,摇着头,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陈文辉与邬思辨并肩而行。 “邬大人,”陈文辉的声音,压得极低,“此事……就这么定了?” 邬思辨的脸色,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低声道:“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可……”陈文辉咬牙,“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吏部尚书,王奎。 他从头到尾,在御书房内,说的话最少。 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是所有人中,最沉重的。 甄应嘉,他认识。 马家,他更认识! 那是他王家在福远,斗了几十年的死对头! 他太了解马家的为人了! 毁家纾难?同仇敌忾? 马家那群人,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他们……会这么好心? 王奎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潭水,比邬思辨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黑! 到了宫门口,王奎与陈、邬二人拱手作别,登上了自己的轿子。 “回府。”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 王奎的脸,在黑暗中,彻底沉了下来。 …… 王府,书房。 王奎刚换下官袍,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便在书房中,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挥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一个最心腹的管家。 “去。” 王奎沉声道:“看看‘家里’,最近有没有信来。” 他口中的“家里”,不是这个京师的尚书府,而是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福远王家的“宗家”! 管家应声而去,片刻后,去而复返。 他的脸色王奎还要凝重。 “老爷……” 管家的声音,都在发颤。 “……来了。” “海路来的,是‘铁枪’大人的绝密信!” “什么?!” 王奎的动作,猛地一顿! 王铁枪! 那是他王家的海上掌舵人,是王家最锋利的一把刀!等闲之事,绝不会惊动他,更遑论是动用王家最高密级的“海路绝密”信件! 王奎的心,在这一刻,“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 他有一种预感,他今夜所有的不安,都将应验! “快!拿来!”王奎的声音都变了调。 第1023章 让王尚书去偏厅奉茶 管家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火漆重重密封的黄铜信筒。 王奎一把抢过,用小刀撬开火漆,从里面倒出了一张薄薄的的油纸! 书房内,一片死寂。 王奎借着灯光,展开了信纸。 “嘶——” 王奎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那双握着信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甄应嘉、马家密谋……” “勾结倭寇……黑石谷……情报……” “……设伏……坑杀……” “……一万京营!!!” “轰!!!” 王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背后的书架上,震得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他死死地抓着那张油纸,瞪大了双眼,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吃下去! “……倭寇首领,鬼头龙二,已在我手,人证在此……” “噗通。” 王奎在这一刻,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太师椅上! “嗬……嗬……”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却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疯了……” “他们……都疯了!!” 他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体,却抖如筛糠! “好大的胆子!!” “好一个……甄应嘉!!” “好一个……马家!!” “通敌!屠戮京营!欺君罔上!!” “这……这是要翻天啊!!”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老爷!” 守在门外的心腹管家闻声,大惊失色,猛地推门而入,想要上前扶他。 “滚!!” 王奎一反常态,状若疯魔,一把将管家推开!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懂政治! 身为吏部尚书,他太懂了! 他王奎,就是福远人,这件案子,无论他知不知情,只要他今天拟了这道圣旨,明日东窗事发,他就是甄应嘉和马家的同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算林尘知道,要保他,也未必保得下来。 “快!备马!!” “去威国公府!!” “快!快——!!” 他甚至来不及更换官袍,抓起一件披风,胡乱地裹在身上,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书房。 …… 与此同时,威国公府,内宅。 与王奎府上的冰冷与惊恐截然相反,这里是满室的温暖与安宁。 上好的银丝碳,在精巧的铜兽香炉中,烧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只余下融融的暖意。 林尘只着一身宽松的云纹常服。 他的左边,坐着他的妻子,安乐公主任熙宁,右边坐着他的另一位妻徐璃月。 而在他的怀里,正坐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女孩约莫快一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可爱的抓髻,一双大眼睛,灵动地转着,正是林尘的掌上明珠,林徽音。 “徽音,来,”林尘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柔声道,“念,爹爹” 林徽音咯咯地笑着,藕节般的小手抓着林尘的衣襟,奶声奶气地喊:“哇哇——” 她转头,扑向任熙宁的怀里。 “哎,这孩子,就跟你亲。”林尘无奈地摇了摇头。 任熙宁掩嘴轻笑,她嗔怪地看了一眼林尘:“你呀,天天在外面忙,徽音都快不认得你了。倒是璃月妹妹,天天陪着她。” 一旁的徐璃月,绝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徽音聪慧,像夫君。” “像你们才好。”林尘哈哈一笑,一边牵起一位妻子的手,心中充满了满足。 沙场征伐,朝堂博弈,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人间。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被打破了。 “咚、咚、咚。” 一阵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林尘的笑容,微微收敛。 门被推开,高大如铁塔的赵虎,快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公主和徐璃月,才压低了声音,对林尘道: “公子。” “吏部尚书王奎,深夜求见。” 林尘的眉头,微微一挑。 王奎?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晚上了。 能让一位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在这个时候闯到他的府上,出大事了。 赵虎似乎也看出了林尘的疑问,他补充道:“王尚书似乎很不对劲。” “他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下来的,脸色煞白。” 林尘微微皱眉,嗯了一声,他缓缓放下怀中的女儿。 “知道了。” 他站起身,对两位妻子歉意地笑了笑:“朝堂出了些急事,我去去就回。” 任熙宁和徐璃月皆是冰雪聪明,她们知道什么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夫君当心。”两人齐声道。 林尘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暖阁,声音远远传来: “赵虎,让王尚书去偏厅奉茶。另外,通知高达,让他戒备。” “是!” 偏厅。 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比外面还要冰冷。 王奎端着一杯热茶,可那茶杯在他的手中,却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手,他却恍若未觉。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快一刻钟。 这一刻钟,对他而言,却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甚至不敢坐下,只是在偏厅之中,如同困兽一般,焦躁地来回踱步。 “踏……踏……踏……”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奎猛地回头! 只见林尘一身青色常服,龙行虎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下官王奎,参见威国公!” 王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冲上去,便要下跪! “王大人,同朝为官,何至于此?” 林尘手一抬,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托住了王奎的胳膊,让他跪不下去。 “坐。” 林尘走到主位,坐下。 “赵虎,看茶。” “大人!”王奎哪里还坐得住,他声音颤抖,急促地说道,“出事了!天大的事啊!” 林尘端起茶杯,轻轻撇去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说。” 第1024章 他们不是想要嘉奖吗?那我就给他们嘉奖 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让王奎那颗狂跳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是福远!” 王奎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按照顺序,把事情说清楚。 “今日,宫中收到了福远省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奏报上说,”王奎的牙齿又开始打颤,“征倭将军车昂,兵败黑石谷,一万京营,全军覆没,车昂本人,也战死了。” “哦?” 林尘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这不应该,车昂他了解,领兵作战应该是非常小心才对。 这可不是小事,而且是自己推举的,可能还会牵连自己,那些朝中的官员从而针对自己,毕竟他们看自己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奎见林尘有了反应,连忙继续道:“但是!奏报上说!福远知府甄应嘉,协同福远马家、陈家、甘家等士绅,临危不乱,组织反击,一举大破倭寇主力,将倭寇赶出了海!” “所以,陛下龙颜虽怒,却也欣慰。当场便让内阁拟旨,要嘉奖那甄应嘉、马家等人!” “而下官不才,忝为吏部尚书,这拟旨嘉奖升迁的差事,便落在了下官的头上。” 林尘放下了茶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京营兵败,是为国殇。” “地方官绅,能同仇敌忾,奋起反击,是为忠勇。” 林尘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尚书,这有问题吗?” “有!!” 王奎再也忍不住了! “这份奏报——它有问题!!” “它通篇都是谎言!!” 王奎颤抖着,从自己那被冷汗浸透的胸口,掏出了那份用油纸包裹的,带着血腥味的口供! “公爷!您看这个!!” “这是下官刚刚才收到的!!” 赵虎上前,接过那份口供,检查无误后,呈递给了林尘。 林尘接过了那份薄薄的、却又重如泰山的纸。 起初,他的神色,依旧平静。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甄应嘉”、“马武定”、“勾结”、“内应地图”、“西洋火炮”这些字眼时。 偏厅之内,那股融融的暖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如腊月寒冬般的冰冷! 当林尘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坑杀一万京营”、“黑吃黑、杀我灭口”这最后几行字上时。 “咔嚓——!” 一声轻响。 林尘手中那只精美的白玉茶杯,无声无息地裂开了。 不是碎裂,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生生捏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他没有发怒,没有咆哮。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在他身上涌现。 “王奎。” 林尘开口了。 “你王家在福远省,是第一大族。” “这件‘好事’里。” 他将那份口供,轻轻放在桌上。 “你王家,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王奎浑身一个激灵,被这刺骨的寒意,冻得魂飞魄散! 他猛地叩头,额头砸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大人明鉴!!” “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王奎的声音,带上了极致的恐惧和委屈! “自从下官有幸,蒙公爷提携,能追随公爷之后,成为吏部尚书,更是进入内阁后,下官就数次修书回家,严令族中子弟,约束言行!” “下官承认,我王家在海上,是还在做一些走私的买卖,以维持家族开销。” “但是!!”王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王家,早已与那马家、陈家、甘家划清了界限!他们那些腌臢事,我王家,绝无半分参与啊!!” “那这份口供,从何而来?”林尘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是下官族人,王铁枪!” 王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王铁枪,是在海上掌管家族船队的。就在前不久,他在外海,遇到了那伙倭寇的残船!” “那倭寇首领鬼头龙二,以为又遇到了甄应嘉他们的埋伏,拼死抵抗,被我侄儿生擒!” “那倭寇头子,为求活命,便将这桩天大的阴谋全都招了!” “公爷!我王家若与他们是同党,他们又岂会将这催命符,呈送给下官?下官又岂敢,在深夜,拿此物来见您啊!!” 王奎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 偏厅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林尘,沉默不语。 他修长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开始了轻轻的敲打。 “笃。” “笃。” “笃。” 这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是一柄重锤,一下,一下地砸在王奎的心脏上。 王奎跪在地上,汗如雨下,浸透了朝服。 他不敢抬头,不敢呼吸。 他在等。 等这位年轻的威国公,对福远省,乃至对他王家命运的最终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敲击声停了。 王奎的心,也随之停跳了一拍。 只听林尘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好。” “好一个官官相护。” “好一个勾结成片。” 林尘缓缓站起身,他走到了偏厅的中央,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沉沉黑夜。 “看来,这几家在东南之地,做他们的‘土皇帝’已经做上瘾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即将毁天灭地般的决绝。 “他们,已经忘了。” “这大奉的天下,究竟姓什么。” 林尘缓缓转身,看向了依旧跪在地在地上的王奎。 “他们,必须要被除掉。” “连根拔起。” 王奎浑身一颤,他听懂了连根拔起”四个字的分量。 这,是要血洗福远官场! “可是,公爷!”王奎颤声道,“陛下他已经信了那份奏报。嘉奖的圣旨怕是天一亮,内阁就要发往福远了啊!” “这该如何是好?” 林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简单。” 林尘走向门口,那股冰封一切的杀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威国公的绝对掌控。 “他们,不是想要圣旨吗?不是想要嘉奖吗?” “那我就进宫一趟,给他们圣旨,并且给他们一份无法拒绝的嘉奖。” 第1025章 朕,要灭他们满门! 晚上。 刺骨的寒风卷过空旷的朱雀大街,发出呜咽的鬼嚎。 一辆黑棚马车,无视了宵禁的鼓声,在青石板路上疯狂地疾驰。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巨响,在死寂的寒夜中,传出极远。 车厢内,吏部尚书王奎,死死地抓着车厢的扶手,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与王奎的惊恐慌乱截然相反,林尘只着一身单薄的青衫,连披风都未曾穿。他闭目养神,面色平静如水。 马车没有停顿,一路冲到了宫门之前。 “来者止步!!”守宫的禁卫,长戟交叉,厉声喝道。 “威国公林尘,吏部尚书王奎,有紧急军国大事,深夜求见陛下!!” 赵虎从驾车的位子上跳下,手中,是威国公的金牌令箭! 禁卫统领见到那块令牌,又看清了马车中走出的林尘,和那位面色如土的吏部尚书,哪里还敢阻拦,慌忙下令放行。 “速速!速速通禀司礼监!” 厚重的宫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裂开了一道缝隙。 林尘与王奎,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座代表着帝国权力之巅的紫禁城。 王奎的脚步,虚浮而急促。 林尘的脚步,沉稳而有力。 空旷的宫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王奎只觉得,林尘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穿过重重宫阙,绕过了平日议事的御书房。 最终,两人停在了太极殿那高耸的殿门前。 太极殿后殿,今夜,它却灯火通明。 任天鼎,显然也是刚刚被从寝宫唤醒,他只披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常服,发冠都未曾戴正。 “林尘?王奎?” 任天鼎看着殿下深夜闯宫的两人,尤其是看到王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林尘,你这么晚还带着王爱卿闯宫?是京师大营出事了?还是北境有变?!”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与凝重。 林尘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 “陛下,臣深夜闯宫,非为北境,非为京师。” “而是为……” 林尘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国之大事而来。”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奎。 “王尚书,把你带来的‘东西’,呈给陛下。” “是……是……” 王奎如梦方醒,他颤抖着,从那被冷汗浸透的胸口,掏出了那份沾染着倭寇首领鬼头龙二血指印的,口供! “陛下!!” 王奎“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那份供词。 “臣……臣有罪!臣……请陛下一观!!” 太监吕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连忙小跑着下阶,接过那份单薄却又重于泰山的供词,呈递给了任天鼎。 任天鼎狐疑地接了过来。 当他看到那陌生的倭人字迹时,还微微皱眉。 可当他,借着烛光,看清了那上面用鲜血按下的指印,和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汇时…… 皇帝的脸色,开始变了。 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从关切,到疑惑,到阴沉…… 最终,化作了……风暴! “甄应嘉……” “马武定……” “勾结……设伏……黑石谷……” “……坑杀……一万……京营?!” “轰——!!” 一股恐怖的帝王之怒,从任天鼎的身上,轰然爆发! “砰!!!” 他狠狠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之上,那坚硬的沉香木扶手,竟被他拍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好!!!” “好!!” “好一个……忠勇报国甄应嘉!!” “好一个……深明大义马家!!” 任天鼎猛地站起身,他手中的那份口供,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团废纸!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之中,射出骇人的血光! “今日在御书房!!” 皇帝的咆哮在空旷的太极殿中,形成了恐怖的回音。 “杜国公秦争!哭着喊着,说一万京营,不可能败得如此窝囊!说那份捷报,处处都是破绽!!” “兵部尚书赵玄素!户部尚书陈文辉!内阁的邬思辨!!” “他们都说……此事有诈!!” 任天鼎的声音,带上了无尽的悔恨与暴怒: “朕还不信!!” “朕以为他们,只是……只是心痛损失,只是派系之争!!” “朕还下旨,要嘉奖这群……国贼!!!”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 “混账!!他们怎么敢!!” “陛下!!” 王奎见皇帝震怒,再次重重叩首,声泪俱下: “陛下!臣……臣有罪啊!” “臣身为福远人,忝为吏部尚书,竟对此等滔天大案,毫无察觉!!” “是臣的失察!才害了车昂将军!才害了那一万忠勇的将士啊!!” “陛下!臣……万死莫赎!!” “够了!” 任天鼎的怒吼,打断了王奎的请罪。 皇帝的怒火,在极致的爆发后,迅速转化为了冰冷的杀机。 他走下御阶,扶起了王奎。 “王爱卿,现在不是追究你失察之罪的时候!” 任天鼎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车昂……已经死了。一万将士,也回不来了。” “当务之急……” 皇帝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如何,将这群胆大包天、欺君罔上的畜生……挫骨扬灰!!” 太极殿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林尘看着暴怒的皇帝,和颤抖的王奎,他……却是全场,唯一平静的人。 “陛下。” 林尘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皇帝的怒火。 “请息雷霆之怒。” “此事,若只靠一个‘怒’字,非但杀不了他们,反而会让我大奉,陷入东南动乱之危。” 任天鼎猛地转头:“林尘!你……有何见解?” “见解谈不上,只是一些分析。” 林尘负手而立,侃侃而谈。 “第一,此事的关键,早已不在‘倭寇’。” “那鬼头龙二,不过是甄应嘉和马家买通的一把刀。刀,已经钝了,逃了。” “我们的敌人,”林尘的目光,变得锐利,“是握刀的人。” “是福远省……那些,以马家、甄家、陈家、甘家为首的……所有世家大族。” “不错!”任天鼎恨声道,“朕,要灭他们满门!” “陛下,请听臣说完第二点。” 第1026章 林尘的毒计! 林尘不为所动,继续道:“第二,也是我们……唯一的好消息。” “那便是,王尚书的族人王铁枪,截获了倭寇首领。” “这意味着……”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甄应嘉和马家,他们并不知道事情已经泄露了。” “在他们眼中,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倭寇被他们‘黑吃黑’,赶下大海;朝廷京营,全军覆没;而他们,则是平倭的‘大功臣’。” “此刻的他们,”林尘淡淡道,“非但没有警惕,反而在大排筵宴,等着京师的封赏。” “公爷所言极是!” 王奎此刻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毕竟是内阁大学士,立刻补充道: “陛下!林大人!此事……最难办的,也正在于此!” “这群人他们为何敢如此丧心病狂?坑杀一万京营啊!” 王奎的声音,都在发颤: “因为朝廷……要开海禁啊!!” “福远、江南、两广……这些沿海世家,世世代代,靠的就是走私!海禁,是他们的命根子!” “陛下与公爷,力主开海通商,这是在要他们的命啊!” 王奎越说越是心惊:“他们此举,一石二鸟!既用倭寇之手,除掉了朝廷派去插手福远军务的京营;又用一场‘倭寇大乱’,向朝廷证明,海禁绝不能开!!” “所以,陛下!现在的福远省,从上到下,官场、兵备道、乃至乡勇……几乎,都已被这几个家族所把持!” “他们,就是福远的土皇帝!” “我们若是在此刻,下旨问罪,或是调遣大军” 王奎“噗通”一声,再次跪下: “恐怕,整个福远省,都会,大乱!!” “他们真的敢反啊!!” “反?” 任天鼎的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杀机。 “朕,也如此担心。” 皇帝的声音,已经彻底没有了温度。 他何尝不知道? 他们连一万京营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一旦朝廷的问罪旨意到了福远,甄应嘉和马家,只需要登高一呼,说朝廷“奸臣当道”,“蒙蔽圣听”,“要自毁长城”。 他们,甚至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明火执仗地……反! 到时候,大奉,就真的要陷入东南动乱了。 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是一个死局。 打,会乱。 不打,咽不下这口气,朝廷威严何在? “呵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死寂。 是林尘。 任天鼎和王奎,都愕然地看向他。 “陛下,王大人。” 林尘的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这个局,其实很好解。” “林尘!你……”任天鼎猛地前倾身体。 “陛下,”林尘笑道,“他们……不是要嘉奖吗?” “那,我们就给他们嘉奖。” “什么?!”任天鼎一愣,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尘!你也要朕捏着鼻子,认下这桩奇耻大辱?!” “不。” 林尘摇了摇头。 “陛下,您不解臣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要给他们,前所未有的嘉奖!” 任天鼎和王奎,都彻底糊涂了。 只听,林尘那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在太极殿中缓缓响起,勾勒出了一幅血腥的画卷: “第一步:拟旨。” “陛下,您即刻下旨。不但要嘉奖,还要大赏特赏!” “就说福远知府甄应嘉,指挥有方,忠勇过人,特晋升为户部右侍郎!即刻,进京述职!” “福远马家家主马武定,深明大义,散尽家财,平倭有功,特敕封为‘忠义伯’!” “还有那甘家、陈家一应人等,皆有封赏!” “但是!”林尘话锋一转。 “如此浩荡皇恩,岂能只派一个太监去宣旨?” “圣旨上,要明明白白地写着:” “——朕,要在太极殿,亲自为这几位‘国之栋梁’,赐爵!授印!” “朕,要他们马家家主、甘家家主、陈家家主,连同甄应嘉,即刻,一同进京领赏谢恩!!” “调虎离山!!”王奎失声喊道!他瞬间明白了! “没错。” 林尘冷笑:“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面对这样一份能让他们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甚至跻身京师中枢的圣旨,他们会怀疑吗?” “他们不会!”王奎激动地接话,“他们只会欣喜若狂!他们会立刻交接了事务,争先恐后地赶来京师领赏!!” “这就够了。” 林尘的眼中,杀机毕露。 “第二步:斩首。” “他们不是要进京吗?好!好!让他们来!” “但,就在他们踏上进京官船的同一时刻!” 林尘看向皇帝:“臣,请,即刻调遣锦衣卫指挥使,王龙!” “命他,亲率三千锦衣卫精锐,乘海船,秘密南下!” “他们不以查案的名义,而是以‘护送圣旨’和‘协防海疆’的名义,进驻福远!” “一旦马武定、甄应嘉那些人,前脚刚走” “王龙的刀,后脚就要落下!” “福远的官场,不是被他们把持了吗?好!那就从上到下,一夜之间,全都换掉!” “以雷霆之势,斩首控制,将那些家族留在福远的所有核心成员,全部就地格杀!!” “嘶——”王奎倒吸一口凉气。 这,太狠了! “那军队呢?”任天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福远还有兵备道和那些乡勇” “第三步:收网。他们,不是用‘倭寇’当借口吗?” “那我们就……用他们的借口!” “陛下,即刻再下两道密旨!” “命江南省,调集三万大军!命两广,调集两万大军!” “以‘倭寇新败,恐其报复,需加强海防’,以及‘彻查福远沿海,海禁疏漏’的名义!” “兵分两路,火速开赴福远!” “当福远的那些中层官员和卫所,还在为家主进京封赏而庆祝时,他们一觉醒来,会发现……” “他们的家主,远在京师。” “他们的核心高层,人头已经落地。” “而朝廷的五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陛下,”林尘转过身,看向目瞪口呆的皇帝和王奎,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微笑: “您说,到了那个时候。” “福远省,是乱,还是不乱?” “……” 第1027章 大人,您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壶热的 太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王奎,已经不是敬佩了。 他是在颤抖! 他看着林尘,仿佛在看一个妖孽! 这是何等毒辣!何等滴水不漏的绝户计啊! 他们要圣旨?给你! 他们要嘉奖?给你! 他们要进京?请你来! 可从他们踏上进京之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了! 他们用一万京营的命,换来的“大捷”,最终,却变成了吊死他们自己的绞索! “好……” “好!!” “好一个‘请君入瓮’!” 任天鼎非但没有觉得此计阴狠,反而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 “林尘!林尘!不愧是朕的威国公!!” “就这么办!!” “朕现在就亲笔,写这道‘嘉奖’圣旨!!” 他猛地转身,对着侍立在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喝道: “吕进!” “奴婢在!”吕进一个激灵,慌忙跪伏在地。 “传朕口谕!命内阁值守大学士,即刻重拟圣旨!” “将朕方才与威国公所议之策,一字不差,写入国书!” “是!”吕进颤声应道。 “记住!此事干系国本!” “奴婢……遵旨!!” 吕进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之上,随后站起身,倒退着跑出了太极殿。 直到吕进的身影消失,任天鼎的目光,落在了林尘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疲惫,有欣慰,有庆幸,更有倚重。 “林尘啊,若非你深夜闯宫,朕和王爱卿,怕是就要亲手,拟出那份遗臭万年的圣旨了!” “大奉……还好有你。” 这一句,不是君对臣的褒奖。 而是一种交付后背的信任! 林尘微微躬身,神色不变:“陛下。臣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 内阁。 文渊阁内,灯火通明。 作为内阁成员新晋的朝堂锐士,邬思辨正在值守。 这位从六科给事中,被林尘一手提拔起来的酷吏型能臣,正对着桌案上的一份草稿,愁眉不展。 那份草稿,正是御书房定下的那份“嘉奖”圣旨。 “荒唐……” 邬思辨捏着笔,却迟迟无法落下。 他每写一个字,都仿佛能看到杜国公秦争那悲愤欲绝的脸,能听到一万京营,在黑石谷的……冤魂哀嚎。 “马家……甄应嘉……” 他冷笑一声:“一群国贼!一群蠹虫!竟还要我,亲笔为他们歌功颂德?!” “砰!” 他一拳砸在桌上。 就在他心中郁结,几欲将这草稿撕碎之时。 “吱呀——” 内阁的大门,被推开了。 邬思辨猛地抬头,厉喝道:“谁?!” 只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亲自领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邬大人。” “吕公公?”邬思辨一愣,这么晚了,司礼监掌印亲至? 他心中“咯噔”一下,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 “陛下有口谕!” 吕进不敢耽搁,他屏退了左右,快步走到邬思辨的桌案前,用一种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将方才在太极殿的密谋,简略地说了一遍。 “威国公已查明真相……” “甄应嘉、马家通敌……坑杀京营……” “陛下震怒,定下‘请君入瓮’之计……” “圣旨,要重拟!!” 吕进一口气说完,已是满头大汗。 而邬思辨,则是愣住了。 他先是震惊,随即,是狂喜! “好!!” 他猛地站起身。 “好一个‘请君入瓮’!” 邬思辨在灯下,来回踱步,眼中精光四射! “陛下圣明!!” “威国公神算!!” “吕公公,您放心!” 邬思辨重新坐下,将桌上那份写了一半的“嘉奖”草稿,揉成一团,狠狠地丢进了纸篓! 他铺开一张崭新的云龙黄裱纸,重新研墨。 “这道‘催命符’!” 他狞笑一声,提笔蘸满了墨汁。 “下官现在,就亲笔为他们写!” 邬思辨,文思泉涌。 他下笔如刀。 字字句句,皆是“皇恩浩荡”、“荣宠备至”。 可在那层层叠叠的华丽辞藻之下,隐藏的,却是最锋利的杀机! 吕进退了出去。 邬思辨写得正入神。 就在这时。 一名负责夜间倒水、添碳的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这太监,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普通,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长相。 他脚步很轻,走到了邬思辨的桌案旁,拎起了桌上的茶壶。 “邬大人,您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壶热的。” “嗯。”邬思辨正写到关键处,头也未抬。 那小太监,一边躬身去拿茶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张黄裱纸上的内容! “哎呀!!” 仿佛是太过紧张,那太监的手一抖,茶壶中的残茶,竟“哗啦”一声,泼洒了出来! 大部分,洒在了地上。 但有几滴,溅在了邬思辨的桌案上,离那圣旨草稿,不过毫厘之差! “混账!!” 邬思辨思路被打断,勃然大怒! 他猛地抬头,正欲发作。 那小太监“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奴婢手滑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磕头,一边慌乱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桌上的水渍。 “滚!!” 邬思辨皱起眉头,他现在心系圣旨,哪里有空和一个小太监计较。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谢……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 那太监仿佛蒙受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茶具。 “奴婢……奴婢这就下去!这就下去!不……不打扰大人……” 他似乎想拍个马屁,却又说得结结巴巴。 邬思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 “是是是!” 那太监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倒退着,快步离开了文渊阁。 邬思辨冷哼一声,低头看了一眼那份草稿,确认没有被污到,便重新沉浸在了这“杀人”的文字之中。 他,没有注意到。 那个小太监在转身退出大门的那一刹那,那双原本充满了“恐惧”和“惶然”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与他外表截然不符的精光! 第1028章 区区平倭小事,怎敢劳动陛下亲自召见? 次日,清晨。 宫门刚开。 昨日那个“手滑”的小太监,低着头,混在第一批出宫采买的队伍中,神色如常地走出了皇城。 他,是司礼监派驻在内阁,专门负责杂役的众多太监之一,名叫“陈全”。 他没有回家,而是绕了几个弯,走进了京师西城,一条最不起眼的杂货巷。 他走进了一家,挂着“老张记米铺”招牌的店铺。 “掌柜的,”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买……买一斗糙米。” 那米铺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着哈欠,闻言,不耐烦地抬起头:“买米去后院!没看我这儿正忙着……” 话未说完,那掌柜的,却猛地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这个面色蜡黄、形容猥琐的小太监,在说话时,不经意间用右手的小指,轻轻地抠了三下,自己的左手手心。 这是最高等级的死信暗号! 掌柜的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看你也是个可怜人。米在后面,钱……放桌上吧。” “哎,谢掌柜的。” 陈全将几枚铜板,丢在了柜台上。 而在那几枚铜板之下,还压着一个极小的,用火漆封口的红色小竹筒! 掌柜的看都没看那竹筒一眼。 “快去!快去!”他挥了挥手。 陈全低着头,走进了后院。 而在他走进后院的瞬间,那名原本还在“打哈欠”的掌柜,以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闪电般地将那枚红色竹筒收入袖中! 他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无人。 他没有去后院,而是转身,冲进了柜台后的暗门! 一炷香后。 “老张记米铺”的后门,一匹早已备好鞍鞯、精瘦彪悍的黑色快马,被牵了出来。 一名身着短褐,打扮成伙计模样的精悍男子,翻身上马。 “驾!!” 没有丝毫的停留! 那匹快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巷子,无视了晨间集市的喧嚣,一路狂奔,直冲京师,西门! 守城的卫兵,只看到一道黑影卷过,那匹快马,便已……冲出了京师! 绝尘而去。 无人知道。 福远省,马家府邸。 与京师的彻夜寒霜不同,南方的福远,依旧暖意融融。 今日的马府,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几天前,他们“大破倭寇”的捷报发出;现在,他们计算着,京师的“封赏”,也该到了。 马家家主马宗横,一个年过六旬,面容精悍的老者,正端坐于宗祠正堂。 他的下手边,是此次“平倭”的最大功臣,马武定。 再往下,则是马家各房的头面人物,其中,三房的马武豹,喜色最是溢于言表。 他们,在等。 “圣——旨——到——!” 一声尖利悠长的唱喏,从府外传来。 来了! 马宗横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马武定则露出了智珠在握的微笑。 以马宗横为首,马家上下,黑压压跪倒一片。 一名捧着明黄卷轴的传旨太监,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福远马氏一族,深明大义,忠勇可嘉!于国难之际,散尽家财,辅佐官府,大破倭寇,扬我国威,朕心甚慰!” “特敕封!福远马家家主马武定,为‘忠义男’!赏金千两,绸缎千匹!” 圣旨,洋洋洒洒,念了足足一炷香。 全是褒奖! 全是封赏! 马家三房的马武豹,激动得浑身发抖。 爵位! 马家出爵位了! 这是何等的天恩浩荡! “马武定,你们领旨谢恩吧。” “臣(草民)马武定(马宗横)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武定和马宗横等人,激动地叩首。 马武定起身上前,恭敬地接过圣旨。 而马家的大管家,早已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将一张足足五千两的银票,塞进了那传旨太监的袖中。 “哎哟!” 那传旨太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恭喜马爵爷!恭喜马老太公!”他收了钱,话也变得亲近起来。 岂料,那太监话锋一转,又笑道: “不过,马爵爷,马老太公,咱家的差事……还没完呢。” 马武定一愣。 只听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又道: “陛下,还有一道口谕。” 众人心中一紧,连忙重新跪好。 “陛下说了,”太监笑道,“诸位爱卿,皆乃国之栋梁!如此天大的功劳,若只派奴婢来宣旨,岂非寒了功臣之心?” “陛下有旨:” “宣——马武定、马宗横即刻进京!” “陛下要在这太极殿上,亲自为诸位赐爵!授印!”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封赏,还要震撼! 进京面圣! 御前赐爵! 这是何等殊荣?! 马武豹等人,几乎要当场欢呼出声! 然而,人群之中,唯有两个人,没有动。 马武定,和他身旁的族长,马宗横! 马武定,只是皱了皱眉。 而马宗横,那张苍老的脸上,却变了颜色! 他的心,猛地一沉! “公公,”马宗横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公公,为陛下分忧,乃我等分内之事……”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只是,福远倭寇,虽已败退,但海防仍需我等坐镇。区区平倭小事,怎敢劳动陛下,亲自召见?这何必进京啊?” 马宗横,久经风浪! 他,闻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过了! 这份荣宠太重!太快了! 那传旨太监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哟!我的马老太公!” 他夸张地笑道:“这还是小事?!” “您知不知道,那一万京营全军覆没!车昂将军以身殉国啊!” “是你们!是你们马家!力挽狂澜!击退了倭寇!保住了我大奉的颜面!” “陛下说了,你们,就是我大奉的擎天玉柱!” “陛下,在京师,已经摆好了庆功宴!就等着几位大功臣,进京受赏呢!而且不止你们,甄家、甘家那边,咱家也会过去宣旨,到时候你们一起过去。” 太监的笑声,充满了“喜庆”。 第1029章 但愿是老夫我想多了 “行了,”他一挥拂尘,下了最后的通牒,“陛下的旨意,咱家可不敢耽搁。各位大人,马伯爷,老太公,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吧。” “护送你们的队伍,还在外面等着呢。” 他看了一眼天色:“咱家,今天就要和诸位,一同进京!” 太监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被管家请去了最好的厢房休息。 太监一走。 宗祠之内,那股狂热的喜悦,瞬间凝固。 马武定、马宗横、马武豹等一众核心,立刻进入了密室。 “砰!” 三房的马武豹,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满脸通红,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兴奋! “爵位!!” “是爵位啊!!” “还要进京面圣!!” 他激动地抓住马武定的胳膊:“武定!你听到了吗!我们成功了!!” “够了!老三!”马宗横,那苍老的声音,如同寒冰。 他猛地一拍桌子,喝止了马武豹。 “族长?”马武豹一愣,“您这是何意?天大的喜事啊!” “喜事?” 马宗横在密室中,焦躁地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老夫怎么闻到的,全是血腥味?!” “族长!”马武豹急了,“您多虑了!” “武定,”马宗横没有理他,而看向马武定。 “你拿捏不定?” 马武定缓缓抬起头,他的眼中没有兴奋,只有一丝丝的,和马宗横一样的困惑。 “是有点拿捏不定。” 马武定沉声道:“太顺了。顺得不像是真的。” “什么叫不像是真的?!” 三房的马武豹,彻底急了! 他跳了起来,唾沫横飞: “族长!大哥!你们糊涂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们亲手布的局!天衣无缝!!” “京营是我们杀的!倭寇是我们‘打’跑的!甄应嘉是我们的人!!” “这件事,”他指了指天,“陛下,他又不知道!!” “他只知道,我们打赢了!” “他现在,把我们当成了‘擎天玉柱’啊!!” 马武豹越说越兴奋: “这是给我们嘉奖呢!我们……必须去!!” “想想看!等我们,从京师,领了这爵位的封赏回来……” 他贪婪地环视四周: “以后,这整个福远省……不!乃至整个福远省的海疆!” “岂不是就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那海禁,就永远也别想开!!” 这番话,如同一剂最猛的烈药,注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对啊! 陛下不知道啊! 他只当我们是功臣! 密室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火热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马宗横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马武定。 马武定,沉默了许久。 他,也在天人交战。 马宗横的谨慎,和马武豹的贪婪,最终那爵位,“进京面圣”的殊荣,压倒了一切! “三弟说得对。” 马武定缓缓开口。 “富贵险中求。” “我们连一万京营都敢杀!难道还不敢去京师,领一份本就该属于我们的封赏吗?!” “大哥说得好!!”马武豹大声叫好! 马宗横,看着这群已经被贪婪和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族人。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好……” 许久,马宗横睁开了眼。 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去。” “即刻备船。” 他,望向了京师的方向,那双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安。 “但愿是老夫我想多了。” …… 福远城,码头。 气氛热烈,锣鼓喧天。 马家、甄家、甘家……这些福远省最顶尖的豪族,他们的家主和核心人物,正簇拥着那位传旨太监,登上了一艘早已准备好的官船。 中流砥柱马武定、甄应嘉……这些曾经在福远权倾一时的人物,此刻,一个个面带笑容,心中充满了对京师荣光的憧憬。 他们,是“平倭”的大功臣!是即将被“御前赐爵”的“国之栋梁”! “族长,您就放心吧!” 在码头上送行的,是马家的三房,马武豹。 马武豹是马家在福远城内城外,一切走私、以及私军的实际管理者。他看起来豪气干云,丝毫没有离别的愁绪。 “老奴才们会看好家业的!等您带着爵位回来,咱们马家,可就真正是富贵传家了!” 马宗横看着马武豹,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武豹,你记住。”马宗横沉声道,“在我回来之前,福远城内,一切照旧。切记低调。” “是!族长!” 马武豹拱手,看着官船缓缓离岸,心中也充满了狂热的兴奋。 京师的封赏!简直比做梦还快! 他相信,等这船上的“功臣”们回来,福远省,就将彻底是他们……几大家族的天下! 次日,清晨。 马府内宅,马武豹的私密书房。 马武豹正坐在桌案前,兴奋地盘算着,等马宗横回来,他马武豹能多分到多少油水。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马武豹不悦地皱了皱眉。 一个负责对外联络的心腹小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小竹筒! 正是那昨夜从京师西门,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 “三……三爷!”小厮脸色惨白,声音都在打颤,“京师……京师的信!是‘老张记’那边传来的……死信!” 马武豹的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了。 “死信?” 他一把夺过那红色竹筒,用小刀撬开了火漆,从中倒出了一张,写满了蝇头小字的薄纸。 他展开。 他的目光,从纸上扫过。 起初,是疑惑。 随即,是震怒。 最后,是极度的恐惧与暴怒! 他的脸,在短短几息之间,经历了数次扭曲,如同变戏法一般! “反……反了!!” “林尘!王奎!!” “进京领赏是‘请君入瓮’?!” “五万大军,锦衣卫要屠我满门?!!” 马武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被玩弄、被背叛的绝望与疯狂! “混账!!” 他猛地站起身,将那张纸,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第1030章 福远事变! 原来! 那不是什么“爵位”的荣宠! 那是……催命的符咒! 他终于明白了,族长马宗横那句“但愿是我想多了”的沉重不安! “快!!” 马武豹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厮,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立刻!立刻召集!召集所有管事!召集千总!召集所有能拿刀的家丁!!” 他猛地抓起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刀。 “马家完了!!” “去!去甄家!去甘家!快!快派人去追!去追海上的官船!截胡他们!” “告诉甄应嘉他们!朝廷要杀我们!!” 整个马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天翻地覆! 密室之内。 马武豹和马家剩余的十几个核心人物,已是乱成一团! “现在怎么办?!三爷!官船已经走了半日了啊!” “截胡!必须截胡!他们不能进京!他们不能死!”马武豹在原地转着圈,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还有锦衣卫!”他猛地看向窗外,“信上说!锦衣卫,已经南下!他们就在路上!” “不能等了!” 一个走私事务的管事,一咬牙,发出了最疯狂的提议! “三爷!既然消息已经泄露了!朝廷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们干脆反了!” 此言一出,密室之内,所有人都僵住了。 “反?!” “对!反!”那管事眼中露出凶光,“反正横竖都是死!我们现在还有兵备道的兵、还有私军!立刻联合剩下的甄家和甘家人!立刻联络海外的海盗!先下手为强!” “我们可以先去占据福远府!封锁港口!只要拖住朝廷,拖到大军集结,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马武豹的脸颊,剧烈地抽动着。 反! 这曾经是他们最坏的打算! 但现在却成了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 “反了!干脆反了!” “传令下去!马家卫所,立刻集结!目标:福远布政使司!!” “同时,联系海外的其余海盗!就说我们愿意花费重金,让他们带着人攻过来!” 同一时间。 福远城外的一处驿站。 三千锦衣卫精锐,在指挥使王龙的带领下,正在秘密进行最后的休整。 他们没有穿飞鱼服,而是穿着普通的行商或卫所军官的服饰,但那股内敛的杀气,却瞒不过任何人。 “指挥使大人!”一名百户,快步走入主帐,“卑职已经探明,甄应嘉、马武定等人,已于昨日乘官船离岸,正往京师方向赶去!” 王龙,面容冷峻,手按腰刀,露出一丝狞笑:“很好。算他们走运,不用死在本指挥使的刀下了。” 他站起身,语气森然: “传令!全军立刻换上行头!目标:福远城马家、甄家、甘家大宅!” “执行斩首计划!” “今日,鸡鸣之前,我要将这些国贼的血,洒满福远!” “是!” 然而,就在这批锦衣卫,朝着马府方向,悄无声息地摸去之时。 马武豹,已经率先动手! 他率领着马家集结起来的五百卫所兵和两千私家家丁,直接放弃了马府大宅,而是朝着福远布政使司的方向,展开了行动! 但他们在半路上,迎头撞上了王龙率领的锦衣卫精锐! “杀!!” 马武豹猛地跳出人群,他看到锦衣卫的旗号,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朝廷要杀我们!兄弟们!杀光他们!杀出去!活下去!!” 一瞬间,厮杀声,震动了福远城的黑夜! 锦衣卫,的确精锐。 但,他们毕竟只有三千人。 而且,他们,面对的不是毫无准备的士绅,而是早就被家族武装起来的私军! 马武豹,是福远的海上枭雄,他为人鲁莽,却悍勇无比。 “挡我者死!!” 他一刀,斩杀了一名锦衣卫百户。 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之后,马武豹的私军,终于撕开了锦衣卫的封锁线! “指挥使大人!” 鲜血,染红了锦衣卫的行头。 王龙,看着那群如狼似虎的私军,如同潮水般,从缺口涌出,朝着城内流窜,他的脸色,铁青! 他,低估了福远世家的实力! “传令!留下五百人,看守城门!其余人,立刻追杀!” “通知京师!福远事变!马家残党已反!” 两天后。 两广与江南的边境,一处军营。 两广总兵李广,与江南总兵徐达,两位大军主将,正在对着福远省的地图,进行最后的沙盘推演。 他们此番调兵,是奉了朝廷的密旨,以“检查海禁”的名义,开赴福远。 他们两人对此行,都心照不宣。 这,不是去检查海禁。 这是去收网! “李总兵,徐总兵。” 一名满头大汗的传令官,如飞一般,冲入了主帐,手中,是一封从海边急速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报!紧急军情!” 两位总兵,心中一凛,接过军报展开。 当他们看到“马家残党”、“马武豹”、“攻占卫所”、“公然竖起反旗”这些字眼时,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脸上,都露出了惊愕! “反了?!”徐达猛地站起身。 “他们竟然直接反了?!”李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与朝廷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按照密旨,他们是要等到福远城内,锦衣卫完成“斩首”之后,再进驻地方,配合善后! 可现在,他们尚未动身。 对方,竟然就先反了! “谁走漏了消息?!” 徐达一拍桌案,怒吼道! 是啊!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朝廷的密谋泄露了,那他们大军的行动,还是否有效? “李总兵!”徐达看向李广。 李广,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眼中迅速从惊愕,恢复了清明。 他指着地图上的福远省,语气斩钉截铁: “不管是谁走漏的消息!” “也不管京师那群‘功臣’,现在到哪里了!” “我等奉旨而来!目的,就是稳定东南!” 李广猛地一锤桌子,下达了最果决的命令: “传令!立刻修书给京师!告知陛下,福远已乱,马家残党公然反叛!” “同时!” 他的目光,直视徐达: “全军,即刻出发!” “立刻进驻福远!以最快速度,将那些流窜的叛军剿灭!” “东南绝不能乱!!” 第1031章 卡洛斯船长 福远省,省城之外。 烟尘滚滚,杀气冲天。 江南总兵徐达与两广总兵李广,亲率五万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兵临城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福远省城那高大厚重的城墙之上,早已不见了大奉的龙旗。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仓促竖起的,写着斗大“马”字的黑色反旗!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叛军。他们,正是马武豹裹挟的卫所兵和各家私军! “混账!!” 江南总兵徐达,勃然大怒! 他们一路急行军,本以为是来剿灭一股流窜的“残党”。 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公然占据了省城!这已经是裂土封疆之举! “将军!”一名偏将策马前来,“对方似乎早已料到我军会来,已在城头,备下了滚木礌石!看样子是要死守!” “死守?” 两广总兵李广,策马向前,他虎目圆睁,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城上的反贼!听着!!” “天兵已至!尔等死路一条!” “速速放下兵器,打开城门!交出首恶!或可饶尔等不死!!” 李广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 城墙之上,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随即…… 一个嚣张至极的狂笑声,从城楼上传来! 正是马武豹! 他身披重甲,手持一柄沾满血迹的斩马刀,在众叛军的簇拥下,走到了城垛之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下那黑压压的大军。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哈哈哈哈!!” 马武豹指着李广,破口大骂: “老匹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城下对你马三爷,狺狺狂吠?!” “回去告诉那个昏君!告诉那个奸贼林尘!” “是他们先不给我们活路的!!” 马武豹猛地一刀,劈碎了面前的城垛,碎石四溅! “我马家!甄家!甘家!为朝廷‘平倭’!立下不世之功!” “他却要‘请君入瓮’!要屠我满门!!” “既然如此!” 马武豹高举长刀,振臂一呼! “那就反了!!!” “兄弟们!城外,就是那群昏君的走狗!杀了他们!福远省就是我们的!!” “反了!!” “反了!!” 城墙之上,数千叛军,被这股疯狂的情绪所感染,齐齐高呼! “你……” 李广气得浑身发抖,“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徐兄!”李广猛地回头,看向徐达。 徐达的脸色,早已冷若冰霜。 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既然他们自己,找死。” 他手掌,重重落下! “传我将令!” “全军攻城!!”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轰然响起! 五万大军,如同苏醒的猛虎,朝着福远省城,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与此同时。 福远省,外海。 一处,连大奉水师都未曾探明航路的隐秘航道上。 一艘与大奉福船、广船截然不同,挂着三面巨帆、船身两侧布满了炮口的西洋盖伦帆船,正在劈波斩浪。 船长室内。 熏人的烟草味和烈酒味,混合在一起。 甘家的二管事,甘瑞,正满脸堆笑地,为他对面那个满脸络腮胡、眼如鹰隼的洋人,倒上了一杯朗姆酒。 “卡洛斯船长,”甘瑞用一种,夹杂着福远口音的、怪异的腔调,说着蹩脚的外语语。 “您看,我说的没错吧?” 甘瑞指着桌上的海图:“福远已经彻底乱了。” “朝廷的军队,和马家的叛军,已经打起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与诱惑: “船长,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 “江南省!这是大奉东南最富庶的地方!” “那里,有堆积如山的丝绸!有瓷器!有黄金!” “还有数不尽的珠宝!!” 他夸张地比划着:“只要我们能打进去!那那都是您的!都是您的啊!” 这个被称作“卡洛斯”的船长,是纵横南海的西洋海盗头子!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心动。 但他,依旧保持着谨慎。 他用一种,更加蹩脚的大奉官话,反问道: “风险……?” “大奉皇帝…很多!” “哈哈哈哈!” 甘瑞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船长!风险?!” “现在毫无风险!!” 他指着海图上的福远城: “他们在打仗!他们在自己打自己!根本没人管我们!” “而且!” 甘瑞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我们可以带路!!” “我们,知道哪条航道,最快!知道哪个港口,防守最弱!” 他指了指窗外,那艘盖伦帆船上,黑洞洞的炮口: “您有这么多的无敌火炮!有这么坚固的大船!” “那些大奉的水师,他们不是您的对手!” 甘瑞凑到了卡洛斯的耳边,说出了,最致命的诱惑: “我们不需要占领。” “我们抢了就可以跑!” “回到这片大海!谁能抓到您?!” “抢了就可以跑?” 卡洛斯船长,咀嚼着这句话。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贪婪,终于战胜了谨慎。 他看着甘瑞,露出了一个,满是金牙的残忍笑容。 “好……” “很好……” 他猛地端起酒杯,将那辛辣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砰”地一声,酒杯砸在桌上! “黄金……珠宝……” 卡洛斯船长,站起身,用蹩脚的官话,大声吼道: “都是我的!” 甘瑞,大喜过望! “合作愉快!船长!” 他知道,这头来自西洋的饿狼,终于被他,引进了大奉的羊圈! …… 京师,皇宫,御书房。 与福远省那烽火连天的紧张局势截然不同,此刻的御书房内,尚且是一片沉稳的“日常”。 皇帝任天鼎,正与太子任泽鹏,相对而坐,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父皇,”太子任泽鹏放下奏折,神色凝重地开口,“西省‘改土归流’,只是户部的银子怕是吃紧。” 第1032章 欺天了! “嗯,”任天鼎头也未抬,朱笔不停,“银子的事,朕自会敲打陈文辉。当务之急,是西南的政令必须通达。” “还有,”任泽鹏又拿起一本,“黄州知府上奏,说大水已退,请求朝廷减免赋税以安抚流民。” “准了。” 父子二人,正一问一答,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日常事务。侍立在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正小心翼翼地为皇帝换上新茶。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 “报——!!!” 就在这时!一声几乎要撕裂宫墙的嘶吼从殿外传来! “八百里加急!福远急报!” “砰!” 御书房的大门,被殿外的禁卫猛地撞开!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烂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插着三根鸡毛的火漆急报! “陛下!八百里加急!” 御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太子任泽鹏猛地站起! 吕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八百里加急”冲入御书房意味着什么! “快!呈上来!”吕进尖叫着,慌忙跑下御阶,从那名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士兵手中夺过了那份滚烫的急报! 他连滚带爬地将其呈递给了任天鼎。 任天鼎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他接过急报,拆开了火漆,展开了那张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薄纸。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皇帝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太子任泽鹏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他看到,任天鼎那握着奏报的手开始颤抖。他看到,父皇的脸色,从阴沉迅速转为铁青!随即,又从铁青,化作了猪肝般的紫红! “父皇,怎么了?”任泽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啪——!!!!” 回应他的,是任天鼎的雷霆震怒! 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那坚硬的紫檀木御案竟被他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痕! “反了!!!” 任天鼎猛地站起身,他手中的那份急报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团废纸! “福远事变!”皇帝的咆哮在御书房内轰然炸响! “马家!甄家!甘家!” “他们!他们竟然敢反!!!” “欺天了!一群欺天罔上的畜生!!!” “轰——!” 一股恐怖的帝王威压席卷了整个大殿! “陛下息怒!” 吕进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龙怒吓破了胆!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息怒?!” 任天鼎双目赤红,他一把抓起御案上的镇纸狠狠砸在了金砖之上! “砰!”玉石碎裂! “朕的‘请君入瓮’之计!朕才刚刚派出锦衣卫!才刚刚调动两省大军!” 他猛地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吕进,那眼神如同要吃人!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马家是怎么知道的?!” “传旨!” 任天鼎根本没有理会太子,他指着殿门怒吼道: “立刻!让内阁!让邬思辨!秦争!赵玄素!所有在京的重臣!” “还有大理寺!给朕滚过来!!” “是!是!”吕进颤声应道。 “还有你!!!” 任天鼎那双赤红的龙目死死盯住了吕进!那目光冰冷且充满了杀机! “吕进!” “奴才在!奴才在!”吕进重重叩首! “朕的密旨!是经由你司礼监传到内阁的!朕的计划!只有天知地知!朕知!林尘知!还有你们知!” “现在!消息泄露了!!” 任天鼎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给朕滚回你的司礼监!” “给朕查!一寸一寸地查!” “给朕查清楚,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朕要活口!” “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吕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要杀人了!司礼监要血流成河了!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空气沉重如铅,镇纸的碎片散落在地,无人敢上前收拾。 在吕进连滚带爬地“逃”出御书房后,不过片刻,内阁的重臣们便鱼贯而入。 林尘、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王奎、礼部尚书陈文辉、还有宗室重臣虞国公朱照国,皆面色凝重,躬身行礼。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息怒。” 任天鼎那张暴怒的脸并未缓解,他猛地一挥手:“不必多礼!朕召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请罪的!” 他将那团捏碎的急报残渣,狠狠地丢在地上,声音冰冷至极:“福远,马家反了!马武豹占据省城,公然竖起反旗,与我朝大军兵戎相见!” 此言一出,群臣震惊! “什么!公然造反?”虞国公朱照国须发皆张,失声惊呼。 “不可能!”礼部尚书陈文辉脸色大变,“马家焉敢如此!” 任天鼎怒吼,“这都不是最紧要的!朕的‘请君入瓮’之计,在锦衣卫动身之前,就已泄露!” 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择人而噬的寒意:“朕要你们立刻查清,谁是内鬼!是谁将朕的绝密计划,泄露给了国贼!” 王奎额头冒汗,急忙出列:“陛下容禀!此事绝无可能!密旨的拟定,由内阁和司礼监联手完成,草拟之人皆是天子近臣,绝不可能外泄!” 林尘站在人群中央,俊朗的脸上眉头紧皱,眼神深邃如渊,他一言不发,显然正在思索其中的关键环节。 就在众人陷入迷茫与恐惧时,轮值大学士邬思辨猛地想起了什么,他脸色惨白,颤抖着出列。 “陛下!臣、臣有一事回禀!那夜在文渊阁拟旨时,臣……” 邬思辨声音发抖,将那晚小太监倒茶失手、窥视圣旨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臣当时心急拟旨,只以为他是不慎手滑,未曾深究,便将其驱离。臣罪该万死!” 任天鼎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没有责骂邬思辨,反而一掌拍在案上,喝道:“传旨!再催大理寺!给朕把吕进那个阉奴也带进来!朕要他们立刻给朕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由两名锦衣卫架着,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陛下!奴婢万死!奴婢万死!”吕进一进来就重重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几乎同时,大理寺卿孙文渊也急匆匆地赶到,他带着满身风尘,在大殿中央跪下。 第1033章 马上就要面见陛下了,您怎么反倒不开心了? “怎么回事?!”任天鼎的声音,如同冰棱砸地。 吕进颤抖着开口:“陛下!是奴婢失察!奴婢有罪!司礼监、司礼监竟真出了叛贼!” 孙文渊接上话头,语气凝重而清晰:“陛下,经臣彻查!那名倒茶的太监,名为陈全,并非寻常内侍!” “马家早些年为安插耳目,暗中收买了大量贫苦人家的子弟入宫为宦,陈全正是其中之一!” 孙文渊猛地叩首,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此人乃马家植入宫中的死士!他利用倒茶之际,窥得邬大人拟定的圣旨内容,并以死信传出福远!” “正是这泄露的军机,致使马家狗急跳墙,悍然造反!罪证确凿,人犯已在,请陛下明鉴!” 大理寺卿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林尘也感觉到不可思议,这马家,是真的狠啊。 任天鼎全身剧震,他那张紫红的脸上,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与杀意。 “好一个马家!”皇帝声音嘶哑,如同野兽低吼,“好一个马家!” 他指着吕进,再次怒吼:“将所有与陈全有牵连之人,全部给朕抓起来!所有!朕要将马家在宫中的所有爪牙,连根拔起!” 御书房内,随着大理寺卿的奏报结束,一股冰冷到极点的杀机,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吏部尚书王奎,这位老成持重的大臣,在此刻第一个站了出来,打破了这窒息的沉默。 “陛下!”王奎的声音苍老而坚定,“宫中彻查固然重要,但当务之急,是务必要立刻解决福远的事变!” 他深知,一个省的公然反叛,对帝国的震动有多大。 “无妨。”任天鼎的怒火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帝王应有的冷酷与决断,“江南、两广总兵的大军,此刻已在福远境内,马武豹那些乌合之众,不过是瓮中之鳖。他们以为走漏了消息,殊不知,朕的大军,本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任天鼎的目光,扫过林尘和邬思辨:“平定福远,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内阁即刻拟定一份新的福远省官员名单!从布政使到知府、知县,所有与马家、甄家、甘家有牵连的,一个不留!等到大军平叛结束,将福远官场,给朕彻底换一批血!” “臣等遵旨!”邬思辨等人立刻领命。 任天鼎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吕进身上。 “吕进,”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内侍省、司礼监、尚膳监……所有宫中衙门,给朕统统再清洗一遍!” “再有下次……”任天鼎缓缓走下御阶,一脚踢开了挡在吕进面前的碎玉。 “……你这个脑袋,可就由不得你了!” “奴婢遵旨!奴婢遵旨!”吕进颤颤巍巍地磕头,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奴婢就是挖地三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奸细!” 皇帝的雷霆之怒,迅速化作了实际的行动。 就在御书房还在议事之时,整个司礼监,已然被大理寺和锦衣卫的番役,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理寺的官员,手持名册,面若寒霜。 “张三,天鼎元年入宫,籍贯,东山省名州……” “李四,至善四十五年入宫,籍贯,东山省青州……” 每一个太监,无论品级高低,无论年老年轻,都必须在庭院中排队站好,挨个核对身份、籍贯、入宫途径,以及在宫中的所有履历。 稍有言辞不清,或是籍贯可疑者,立刻便被如狼似虎的番役拖拽出去,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酷刑。 一时间,皇宫大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一场比福远叛乱更为隐秘、也更为残酷的清洗,已然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 京师,东门外。 一条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一列由官船转陆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满怀憧憬地,缓缓靠近那座雄伟的城门。 队伍的中心,是几辆华丽的马车。 “哈哈哈哈!甄大人!你快看!” 马武定掀开车帘,指着那高耸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得意。 “这京师的马路,就是不一样!又宽又平!咱们福远,什么时候能修成这样!” 同车的甄应嘉,此刻也早已没了在福远时的拘谨,他满面红光,笑道:“马兄,此言差矣。等咱们领了陛下的赏,回了福远,你马家就是有爵位的家族!到时候,别说修路,您想修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 另一辆车上的甘家族长也探出头来:“许久没来京师了,听闻这京师的‘八大胡同’,那可是……” “咳咳!” 甄应嘉假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甘家人的话,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暧昧。 “此番面圣之后,我等定要在这京师,好生玩玩!才不辜负了这天大的功劳!” 马车内,一片欢声笑语,充满了即将加官进爵的喜悦。 然而,在这片喜悦之中,只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马家族长,马宗横。 他端坐在马车的角落,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那越来越近,如同巨兽之口缓缓张开的京师城门,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股从福远码头就升起的不安,此刻,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 “马老,”甄应嘉似乎察觉到了马宗横的沉默,他笑着宽慰道,“您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面见陛下了,这是天大的荣耀啊!您怎么,反倒不开心了?” 马宗横缓缓放下车帘,那张苍老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甄大人,老夫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荣宠,来得太快,太重了。” “哎呀!族长!”马武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您就是想多了!这是咱们拿命换来的功劳!天经地义!您就放宽心,准备领赏吧!” 甄应嘉也笑道:“是啊,老太公,您多虑了。” 马宗横,还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吁!!!” 整个队伍,忽然猛地停了下来! 第1034章 威国公对你们很感兴趣 马武定等人猝不及防,在车厢内被晃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马武定恼怒地探出头去,“前面的!会不会赶车!” 然而,下一刻,他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只见,在他们队伍的前方,东门的瓮城之中。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身着飞鱼服、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 为首的一名锦衣卫千户,面无表情,缓缓策马走来。 他的手中,没有拿着圣旨,也没有拿着封赏。 他拿着的,是一卷冰冷的,缉拿文书! 那千户勒住马缰,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马武定、甄应嘉,和马宗横的脸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寒风,瞬间吹散了所有人对京师的幻想。 “奉陛下旨意。” “福远‘平倭’一案,事涉通敌!” “拿下!!” 东门瓮城内,锦衣卫千户那一声冰冷的“拿下”,如同一盆万年玄冰水,兜头浇在了马武定和甄应嘉的头上。 前一刻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马车,瞬间死寂! “放肆!” 马武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没有恐惧,反而是被一种极致的羞辱所激怒! 他猛地从车厢内跳下,指着那锦衣卫千户的鼻子,怒声喝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拿我?!” “我是陛下亲封的‘忠义男’!是平倭的大功臣!你敢动我!?” 甄应嘉也连滚带爬地钻出了马车,他官威尚在,对着那名一直随行的传旨太监,急切地质问道: “公公!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等是功臣啊!我等是奉召入京,要面圣的!!” 然而,那名一路受了他们无数好处、满脸堆笑的太监,此刻,却换上了一副全然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冰冷和怜悯。 “呵呵……” 那太监,发出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冷笑。 “甄大人,”他的声音,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您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到刑部大牢里,慢慢说吧!” “什么?!” 甄应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刑部大牢?! 不等马武定和甄应嘉再多言。 那为首的锦衣卫将领,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他策马向前,手中的绣春刀刀鞘,重重地敲在了马武定的肩膀上! “叛国通倭,坑杀一万京营将士!” 千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马武定,甄应嘉……” 他用一种看小丑般的眼神,扫视着这群人: “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 “轰——!!!”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将马武定和甄应嘉,彻底劈得魂飞魄散! 他们知道了! 朝廷什么都知道了!! “不!你胡说!!”马武定状若疯魔,就要去抢夺锦衣卫的腰刀。 而马宗横,则在那一瞬间,彻底泄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了车厢里,他那不好的预感全部成真! “冥顽不灵!” 锦衣卫千户冷哼一声,猛地挥手! “抓起来!!” “遵命!” 四周的锦衣卫,如同虎狼一般,猛扑上来! 马武定还在疯狂挣扎,怒吼连连,却被三四名精锐的锦衣卫校尉,用刀背猛击膝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随后被铁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甄应嘉早已吓得瘫软如泥,尖叫着“冤枉”,却被粗暴地拖拽下车! 随行的十几名甘家、马家、甄家的核心人物,无一幸免,全部被摁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让瓮城周围的百姓,全都看傻了眼! “福远平倭的功臣?怎么成叛国通倭了?”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周围百姓的围观和窃窃私语中,马武定、马宗横、甄应嘉等人,如同死狗一般,被锦衣卫粗暴地押上了几辆,早已等候在旁的特制黑色囚车! “哐当!” 车门重重锁死! 那囚车径直朝着京师之内,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刑部大牢,呼啸而去! “哐当——!!” …… 天牢,最深处的甲字号重犯室。 沉重且带着锈迹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 那最后一道光亮消失,也将马武定、甄应嘉、马宗横等人,彻底打入了无边的黑暗与绝望。 从“平倭功臣”到“叛国逆贼”,只用了从东门到天牢的这一炷香时间。 “不……不可能……” 黑暗中,传来了甄应嘉神经质的,如同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他此刻瘫坐在冰冷潮湿的稻草上,浑身发抖,官帽早已不知所踪。 “计划天衣无缝!天衣无缝!!” 他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试图抓住什么:“怎么会泄露?!到底是怎么会泄露的?!” “闭嘴!!” 马武定,那被铁索重重捆绑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发出了绝望的低吼:“我们完了!” “完了……全完了……” 角落里,甘家的族长,这位在福远呼风唤雨的海商巨头,此刻,正抱着头,老泪纵横,缩成一团。 “凌迟……我们要被凌迟了……马家……甘家……都要被灭族了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另一个马家的旁支子弟,更是直接崩溃,腥臊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囚裤,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在这片歇斯底里的崩溃中,唯有马家族长马宗横,一言不发。 他,只是沉默地,靠在最阴冷的墙角。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睁着的眼睛里,充满了死灰。 就在这时。 “咯噔……咯噔……咯噔……” 一阵沉稳,且极富规律的脚步声,从幽深的甬道外,缓缓传来。 那脚步声,不急不缓,却像是一柄重锤,每一步,都精准地,砸在众囚犯的心脏上! 哭嚎声,戛然而止。 甄应嘉的喃喃自语,也停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望向那扇紧闭的牢门。 “吱呀——” 牢门上的一个小窗,被拉开了。 一束昏黄的火光,照了进来,映出了牢内众人,那一张张,比鬼还要难看的脸。 一名狱卒,那张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脸,出现在窗口。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这群几刻钟前还自称“功臣”的阶下囚。 狱卒淡淡地开口了,那声音沙哑且不带一丝感情: “吵什么。” “本该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连夜审你们,拟定你们的罪名。” 听到“大理寺”和“刑部”,甄应嘉等人,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然而,那狱卒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的运气,似乎不错。” 运气不错? 众人一愣,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 只听那狱卒,用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缓缓说道: “威国公对你们,很感兴趣。” “他决定亲自来审你们。” 第1035章 黄泉路上,也能少受点罪 “吱呀——” 天牢甲字号的大门,被狱卒从外面拉开。 那股比牢内更加阴冷的气息,混杂着火把的烈风,倒灌而入。 马武定、甄应嘉等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咯噔,咯噔。”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一个身披黑色大氅,面容清俊,神情冷漠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如同铁塔般的赵虎与高达,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牢房内的温度又降了三分。 狱卒早已满脸谄媚,搬来了一张干净的太师椅,恭敬地放在了牢门前,正好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来人,正是林尘。 他,当着所有囚犯的面,缓缓坐下。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囚犯们那一张张,从希冀瞬间转为震怖的脸! “林尘!”甄应嘉咬牙切齿! 而一直沉默的马家族长马宗横,在看清来人后,那死灰般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许久,才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你就是威国公林尘?” 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眼中满是不甘与了然:“真是没想到,我马家三代基业,竟然会败在你的手上。如此年轻便已是国公,老夫败得不冤。” “不!”甄应嘉彻底崩溃了!他最害怕的人就是林尘,此刻希望破灭,他疯狂地在稻草上挣扎,铁链哗哗作响:“我不服!我们怎么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林尘端坐于椅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淡淡地笑了一下。 “毛头小子?” 林尘平静开口,声音却刺骨:“甄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你……”甄应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本公还真是好奇。” 林尘无视了他们的咆哮,好整以暇地掸了掸大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们坑杀一万京营将士,又意图引倭寇入关的豪情壮志,究竟是哪里来的?是你们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还是说,你们本就是一群蠢货!” “林尘!你休要辱我!”马武定疯狂撞击着栏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你我早已不死不休!何必说这些废话!” “说得对。”林尘缓缓点头,仿佛赞同了他的话,“何必废话。” 他终于图穷匕见。 “那你们一定很好奇,本公为何要亲自来审你们?” 马武定发出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的冷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想从我们嘴里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林尘,我们什么也不会说!” “说与不说,其实不重要。”林尘幽幽说道,“因为你们的罪已经定了,一个都活不了。” 他话锋一转,那平静的语气中带上了魔鬼般的诱惑: “说,能让你们死得轻松一些。” “一杯毒酒,了却残生。黄泉路上,也能少受点罪。”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一直沉默的马宗横。 “说不定,本公还能在陛下面前为你们求个情。马家、甘家、甄家,还能留一条后,只不过是为奴为婢罢了。” 马宗横那苍老的身体猛地一颤! 林尘站起了身。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群曾经的“功臣”,声音瞬间冷酷如冰: “不说,那便是凌迟处死。” “而你们的家人,”他一字一句,吐出了那比死亡更恐怖的宣判: “将因你们的愚蠢,夷!九!族!” 甄应嘉听闻“夷九族”三字,浑身一抖,但随即,他那张扭曲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疯狂的冷笑: “哈哈……哈哈哈哈!夷九族?林尘,你以为我们怕死吗?” “我们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就用尽酷刑!我们绝不开口!” “是吗?” 林尘玩味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经没有理智的死人。 “不急。刑部的刑具就在隔壁,”林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总有办法让你们开口。如果刑部的刑具,都不能让诸位满意,那本公,还有诏狱。” “那里的手段,想必……会更合你们的心意。” 林尘说完,甚至懒得再看甄应嘉一眼。 他只是对身旁的狱卒,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拖一个马家子弟出来。” “什么?!”马宗横和马武定同时抬头! “遵命!” 狱卒立刻领命,打开了那沉重的牢门。 在甄应嘉等人惊恐万状的注视下,狱卒如狼似虎地冲进去,在角落里,强行拖出了一名瑟瑟发抖、早已吓破了胆的马家旁系子弟! “不!族长救我!我不想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那名马家子弟,被活生生拖出了牢房,拖到了外面的刑讯室。 紧接着! “滋啦——!!” 一声皮肉被烙铁烫焦的恐怖声音响起! “啊啊啊啊啊——!!!” 那马家子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刺破了天牢的死寂!那声音,不似人声,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在哀嚎,回荡在整个幽深的甬道,也狠狠地,钻进了牢房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畜生!!!” 马武定目眦欲裂,他疯狂地用身体撞击着铁栏杆,发出“砰砰”的巨响! “林尘!你这个畜生!有本事冲我来!” 他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我们……我们宁死!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好一个宁死不屈。” 林尘对那惨叫充耳不闻,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站着,看着牢内的众人。 “不急,你们都可以好好想想。” 他缓缓踱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外面的惨叫: “等一会儿,本公会将你们全部分开关押。” “谁想通了,想为自己的妻儿老小,换一条‘为奴为婢’的活路,就随时,喊狱卒。”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个开口的,总能占点便宜。第二个,或许就没那么好的价钱了。”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想什么家族义气,先想想你们自己吧。” “林尘!!” 马宗横猛地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他看穿了林尘的用心! “你休想……休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挑拨离间!我马家……” 马宗横还想用族长的威严,稳住剩下的人。 但林尘,已经懒得再听他废话了。 “本公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都督!!” 一名身披白虎营甲胄的传令兵,突然从天牢外,疯了一般冲了进来! 他的盔甲上,还带着京师的寒霜! 他无视了所有狱卒和囚犯,冲到林尘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了些什么! “嗡——” 林尘,这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掌控全局、神情冷漠的威国公,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 脸色,豁然大变! 第1036章 三省告急 那名传令兵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嘶哑,但他还是用尽全力,将那最可怕的军情说了出来: “不止福远!都督!东山省、江南省!同时遭袭!八百里加急!三份急报,一同入京!!” 林尘脸色变得铁青无比,这一次福远省的这些世家,他还真是小看了,毕竟数代经营盘踞,还能和洋人与倭寇勾结起来,这是真没想到。 林尘猛地松开了那名传令兵! 福远之事,是他布下的网。 可东山省!江南省! 倭寇!洋人! 这绝非巧合! 牢房内的马宗横、甄应嘉等人,也听到了那句“福远失守”,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和疑惑! 林尘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理会这些阶下囚! 他猛地转身,黑色的大氅在阴冷的天牢中,甩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线! “赵虎!高达!” “随我入宫!”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些囚犯一眼,只对那早已吓傻的狱卒,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将他们全部分开关押!严加看管!一个字都不许他们对外泄露!” 话音未落,林尘高大的身影,已经带着赵虎与高达,消失在了天牢那幽暗的甬道尽头! 御书房。 当林尘带着一身寒气冲入殿内时,这里,早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股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将宫殿的房梁压垮。 皇帝任天鼎,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御阶之下,文武重臣,尽皆肃立! 新晋内阁成员邬思辨、吏部尚书王奎、户部尚书陈文辉,三位内阁大学士,皆是面色惨白。 一旁,虞国公朱照国、兵部尚书赵玄素等一众军方重臣,更是个个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林尘的到来,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任天鼎看着他,没有一句废话,只是,对着一旁的吕进,沉声道: “吕进,宣!” “遵旨。”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此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颤颤巍巍地,捧起了御案之上的三份,染着血迹的军情急报。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变了调的声音,开始宣读: “其一!东山省,登州府八百里加急!” “十月十七日凌晨,大雾。” “国籍不明之上万倭寇,绕开水师主力,于登州、莱州两地,同时强行登陆!” “登州水师营,全军覆没!” “至发报时,登州城、莱州城……已,已然失守!倭寇,正向内陆……疯狂推进!”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虞国公朱照国,虎目圆睁,几乎要站立不稳! 然而,吕进,没有停! 他,拿起了第二份! “其二!江南省,松江府八百里加急!” “十月十七日,正午!” “十三艘,西洋盖伦巨舰,悬挂……悬挂月牙旗帜,悍然炮轰吴淞口水师大营!” “我朝水师战败!吴淞口失陷!” “其三!福远省,总兵徐达、李广,联名急报!” “马武豹反军,死守省城,我军攻城受阻!” “与此同时,大批西洋海盗,自外海突入福远港!与马家叛军,里应外合!!” 吕进,终于念完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陛下!三省……三省同时告急!倭寇、洋人、叛军,他们,他们联手了啊!!” “东海沿岸数个省份,皆遭猛攻!所过之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此言一出! 御书房内,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不! 是陷入了,比崩溃,更可怕的……死寂!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邬思辨,在发抖。 赵玄素,这位兵部尚书,嘴唇开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尘,也沉默地,站在那里。 他的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一次的危机,已经远远超过了福远一地的叛乱! 这是大奉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海疆全面战争! 赵玄素,这位掌管大奉兵事的最高长官,第一个从那三份亡国般的军报中,挣扎了出来。 他踏前一步,脸色铁青,声音因愤怒和惊恐而微微发颤: “陛下!” “东山省、江南省、福远省!三个省,在同一天告急!” “这绝非偶然!!” 赵玄素的声音,回荡在沉寂的大殿中: “这是蓄谋已久!是一场针对我大奉海疆的惊天阴谋!” 他猛地转向了福远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 “福远省的马武豹!那群叛贼!他们,一定是早就与倭寇、洋人,暗中勾结了!” “不错!” 吏部尚书王奎,此刻也站了出来,这位老臣的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惊怒。 “赵尚书所言极是!” “马武豹他们在策应!” “他们是在策应这些外敌,入侵我大奉的腹地!!” 王奎一捶手心,痛心疾首:“我们之前,都小看这群畜生了!他们不是叛贼,他们是国贼!!” “国贼”二字一出,彻底点燃了武将们的滔天怒火! “岂有此理!!!” 虞国公朱照国,这位掌管五军都督府的老将,须发皆张!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食朝廷俸禄,却行通敌卖国之事!!” 朱照国,虎目圆睁,声如洪钟: “陛下!!” “臣!朱照国!请战!!” “臣愿亲率京营十万兵马,南下荡平这些内贼外寇!不破贼寇,誓不还京!!” “臣等!附议!!” “陛下!臣愿为先锋!” “荡平贼寇!!” 朱照国身后,所有在列的京营将领,齐刷刷跪倒一片,纷纷请战! 那股昂扬的战意,终于冲淡了一丝,笼罩在御书房上空的恐惧。 然而,龙椅之上的任天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怒火,早已被帝王的绝对理智,压了下去。 “朱爱卿,诸位将军,平身。”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沉稳。 “京营,乃我大奉京师之根本,是国之基石。” “京师安危,重于泰山,十万大军,不可轻动!” 任天鼎站起身,走下御阶。 “况且,倭寇与洋人,皆是乘巨舰而来,善于水战。我京营将士,多为步骑,精于陆战,却……不善水战。” “贸然南下,非但无法解围,反而可能正中敌人下怀。” 皇帝的几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将军们的战意,却也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是啊,打不到海上的敌人,陆军再多,也只是被动挨打。 御书房,再度陷入了沉思。 打,是肯定要打。 但,怎么打? 派谁去打? 任天鼎,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焦急的臣子,越过了所有愤怒的将军。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尘身上。 “威国公。” 皇帝的声音,无比凝重。 “林尘。” “你,有何看法?” 第1037章 京师大营,鸣钟! 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般投射在林尘身上。 “陛下。” 林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驱散了弥漫在殿内的绝望。 “此刻绝非慌乱之时,我大奉的局面,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福远省那群叛贼,早已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江南、湖广总兵的精锐,战力充足,此刻虽然攻城受阻,但那只是时间问题。” “纵然马武豹负隅顽抗,亦不过是瓮中之鳖。福远的关键,在于如何击退那些助阵的外海海盗,将其彻底围杀。我相信,这也不是问题,两位总兵的作战经验丰富。” 林尘停顿了一下:“江南省的情况更为复杂。洋人的火炮、巨舰,都是我朝水师的致命弱点,吴淞口失守,意味着大运河咽喉受到威胁。” “但是,我独立出来的神机营,装备精良。新造的火炮和火绳枪,已经迭代,远胜于京营旧制,洋人的火炮,没有我强!” “江南,绝不能丢。” 他转头,目光扫过赵虎、高达,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决: “臣,愿亲率白虎营,携神机营精锐,立刻南下,驰援江南!神机营的火器优势,足以与洋人正面抗衡,将其堵在松江府一带,不得上溯!” “至于东山省。” “东山省在魏书明和当地官员的治理下,已稳定一年有余,民心尚可。” “倭寇虽是外患,但其目标终归是陆地。” “京师大营,不善水战,却精于平野歼敌,臣请京师大营,出动部分精锐将领,立刻前往东山!整编当地兵马,将登陆的倭寇,彻底围歼在登州一带!” 林尘的分析,清晰、冷静、且极富可行性。 大殿内,所有武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朱照国道:“以白虎营之精锐,神机营之火器,足可将洋人拖住!” “至于东山倭寇,只需京师大营派出精兵悍将,定能将他们歼灭在沙滩之上!” 兵部尚书赵玄素,也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许。 邬思辨忧心忡忡地问道:“威国公,您的部署,陆战而言,自然是无懈可击。” “但是……江南急报中,提到洋人有‘十三艘盖伦巨舰’。他们还有船!我们的水师已经败了,您就算带神机营去,又如何击沉他们的船只,确保运河的安全?” 此言一出,兴奋的武将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是啊,打不过船,一切都是空谈。 林尘,却只是微微一笑。 “船?我也有。” 皇帝皱眉问道:“林尘,你从何处弄来战船?” “我大奉水师战船,早已老旧,江南水师也已覆没。你难道还能凭空变出船来吗?” “陛下,臣自然不能凭空变船。” 林尘的目光,再次扫过邬思辨,随后,他向任天鼎深深一揖: “陛下还记得,当初臣在江南,处理盐案之时,曾上奏,在江南成立了一个江南造船厂?” 任天鼎一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份奏折。 “朕,记得。” 林尘嘴角微扬,语出惊人: “这造船厂,如今已成立一年有余。臣在京师,并非终日享乐,一年来,造船厂早已暗中建造了五艘新型战船,排水量大,船体坚固。” “此刻,那些船只,就停泊在江南隐蔽的港口。” “只需将神机营最新的虎蹲炮、红夷大炮,全部搬运上去,训练一批敢战之士,臣便能立刻,重新打造一支,可以直面洋人战舰的江南水师!” 此言一出! 御书房内,群臣瞬间哗然! “天佑大奉!天佑大奉啊!!” 兵部尚书赵玄素,只有狂喜! 任天鼎那张原本阴霾密布的帝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那份笑意,带着欣慰,带着赞赏,更带着对林尘的,无与伦比的信任! “好!林尘,你做得很好!” “你总是能给朕,带来惊喜!” 任天鼎颔首,目光扫视全场,声音充满了威严: “诸位爱卿!林尘的方略,尔等,可还有其余的异议与想法吗?” 没有人再说话。 兵部尚书赵玄素,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提出异议,他只是语气沉重地说道: “陛下,臣……臣有奏,但非当下战局之策。” “臣以为,此战之后,无论胜败,我大奉都必须在各地,操练新军!” “这一次,各省的‘兵备道’战力之差,触目惊心!” “必须改革卫所,将练兵之权,重新收归中央!此事后,臣定当上呈新兵制,以备来日!” “赵尚书所言极是!”王奎、陈文辉等内阁大臣,皆是点头赞同。 任天鼎,缓缓坐回龙椅。 “朕,准奏!” 他目光坚定地,看向林尘:“林尘,你总督军务,立刻南下!白虎营、神机营,皆听你调遣!” “朕,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 御书房的廷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结束了。 当那扇沉重的殿门,被猛地推开时,一股夹杂着京师十月寒意的烈风,倒灌而入! 所有的臣子,没有一个再保持着平日的雍容与缓慢。 他们,几乎是“冲”出了皇宫! 国难当头,整个大奉朝廷,这部精密而庞大的机器,在林尘的战略拍板下,瞬间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效率,高速运转了起来! 户部尚书陈文辉回到户部就开始下令:“户部所有官员,彻夜不休!清点银库、粮仓!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我们能往前线,砸多少银子!多少粮食!” 工部尚书何汝明则是开始召集工匠。 “召集所有工匠!全部给本官,带上最好的工具,往京师大营集合!” 兵部尚书赵玄素疾步奔向兵部衙门。片刻之后,无数的信鸽,与插着鸡毛的令箭,从兵部大院,冲向了四面八方! “京师大营,鸣钟!!” “神机营,全员归营!!” “白虎营,整备武库!!” 一道道命令,将这座沉浸在深秋的庞大帝都,彻底唤醒! 百姓们,惊恐地发现,那沉寂已久的京营大营,响起了震天的擂鼓声! 无数的马蹄,踏碎了青石长街,肃杀之气,笼罩了京师的上空! 第1038章 白莲教,该重出于世了! 傍晚,京师,北城墙之上。 林尘、虞国公朱照国、杜国公秦争,三人迎风而立。 他们俯瞰着脚下。 这座城市,一半,是百姓们惶恐不安的点点灯火;而另一半,则是那冲天而起、连绵不绝的火把! “多事之秋啊。” 秦争发出了沉重的感叹。 “草原刚定,海疆又起。这天下,何时才能真正太平。” “哼,不太平,就打到它太平为止!” 虞国公朱照国,重重一拳,砸在冰冷的城砖上! “今年,是够乱的。但无妨,天塌不下来,总能过去。” 他转过头,那双虎目,看向了身边,那比他小了两辈,却已是帝国支柱的林尘。 “世侄。”朱照国的声音,收敛了愤怒,多了一丝长辈的关切。 “你此次,再下江南,定要小心。” “那些洋人,不比倭寇。他们的火器与巨舰,非同小可。吴淞口水师,败得太快了……” 林尘,迎着那刺骨的寒风,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朱叔叔,放心吧。” “洋人的火器,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安定人心。 “朱能一大早就没影了。他已经钻进了火药坊,带着丁捷和张东问,在给我们准备‘礼物’。” “哦?”朱照国与秦争,同时来了兴趣。 “我们迭代的手榴弹,威力更胜从前。” 林尘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 “最关键的,是神机营,新造的三十门‘黑衣大炮’,已全部试射完毕。” “它的射程,比洋人那所谓的‘盖伦巨舰’上的火炮更远!” “在海上,射程,便是一切。” 朱照国闻言,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他重重地,拍了拍林尘的肩膀。 “好!好啊!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去吧!京师有我们这群老骨头在,你,放手去打!” 月上中天。 威国公府,内院。 林尘刚一踏入,两道倩影便迎了上来。 安乐公主与徐璃月,她们没有哭闹,没有询问。 她们,只是静静地帮林尘,解下那件染了风霜的黑色大氅。 她们,早已通过皇宫内的渠道,知道了那三份亡国般的急报。 林尘握住了她们,那冰冷的双手。 “只是再去一趟江南。” 他柔声说道:“你们也知道,江南造船厂,还有我新练的水师,都在那里等着我。” “我去去就回。” 没有多余的安抚,但,这一句,便已足够。 林尘没有停留,转身又踏入了夜色。 他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英国公府,灯火通明。 林尘的父亲,林如海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没有看书,只是在等。 当林尘推门而入时,林如海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已染上岁月痕迹的脸,无比复杂。 “爹。”林尘唤了一声。 “坐。” 林如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他,已经知道了。 京师大营的动静,兵部的令箭,还有那三份急报……他,作为老牌勋贵,全都知道了。 他没有问战局,也没有问胜算。 林如海,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叹尽了这辈子的无奈与骄傲。 “尘儿。” “你当年,在国子监胡闹,败家的时候……” 林如海的声音,很轻。 “爹,是日夜盼着你,能出人头地。盼着你,能重振我英国公府的门楣。” 他看着林尘。 “可你现在……” “你真的出人头地了。” “你成了威国公,成了太子少师,成了……陛口中,大奉的‘国之支柱。’” 林如海的眼眶,红了。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酸。 “爹……爹现在,反倒……” “反倒希望,你,还是当年那个在京师斗鸡走狗的……败家子。” “至少……” “至少那样,你永远……永远都没有性命之忧。”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林尘的心上! 他此刻眼圈也猛地红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林如海的面前! 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爹!” 林尘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没有了平日的算计与威严,只有,为人子的承诺! “您放心。” “您的儿子,是去打仗的,不是去送死的。”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 就在林尘即将率军南下,京师全城动员的同一时刻。 东山省,某处不知名的深山之巅。 山风刺骨。 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风而立,任凭那狂风,将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她,正是宋冰莹,昔日的白莲教圣女。 她的目光,清冷如月,眺望着远方。 在那视线的尽头,平原之上,隐约可见,正有两股军马在疯狂地厮杀。 狼烟四起。 喊杀声,哪怕隔着数十里,似乎也能乘着风,传到这孤高的山巅。 “启禀圣母。” 一名同样白衣的女子,恭敬地,侍立在后。 “山下的战事,如何了?”宋冰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女子,低头回道:“回圣母。大奉……节节败退。” “东山省兵备道的兵,战力实在不行。他们,根本挡不住那些倭寇的冲锋。” 宋冰莹,沉默了许久。 那张,曾令林尘都为之惊艳的绝世容颜上,闪过了一丝,无人能懂的讥讽。 她幽幽地开口,声音仿佛是从那九天之上飘来: “他将这东山兵备道,给了一群山匪。” “一群山匪,又能带出什么好兵?” 那名侍女,听不懂这句话里的深意。 宋冰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股自林尘离去后,一直压抑在她身上的沉寂之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打破了! “传我教令!” “圣母……” “安排教众,准备下山!” 宋冰莹猛地转身,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起了一股,久违的烈火! “白莲教,该重出于世了!” “圣母!不可啊!!” 那名侍女,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圣母!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深山里,安稳下来!” “您为何,还要再入这红尘!倭寇,与我们何干啊?!” “住口!” 宋冰莹神色一冷,那股上位者的威严,瞬间,压得那侍女,不敢抬头! “没什么好可是的。” “倭寇,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我白莲教,亦是大奉子民,岂能,坐视不理!” 第1039章 将这个孩子送到威国公府上 “可……可……”那侍女,还想再劝。 她,真的怕了。 她怕,再回到,当初被朝廷,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那种日子! 就在这时。 “咿呀……” 一声,稚嫩的,如同小奶猫般的呢喃,从后方的山洞口传来。 一名妇人,抱着一个襁褓,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圣母,小少爷,他醒了。” 那一声“小少爷”,让那名跪着的侍女,猛地一愣。 她,只见,刚才还冷若冰霜,杀伐决断的圣母…… 在看到那个襁褓的瞬间,那张,冰封了许久的脸,竟然融化了。 宋冰莹,快步走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从妇人手中,接过了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约莫一岁大小的男婴,粉雕玉琢,可爱到了极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这个,抱他的“娘亲”。 宋冰莹,低下头。 她,在那个男婴,那光洁的额头上,爱怜地亲了一下。 那一刻,她不是什么圣女。 她只是一个母亲。 “圣母……” 那名侍女,彻底懵了。 她指着那个孩子,声音都在发抖: “那他怎么办?” “我们,我们若是要下山,难道要带着他一起去冲锋陷阵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现实。 宋冰莹逗弄着怀中的孩子,那孩子被她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脆且天真。 宋冰莹也笑了。 那笑容绝美,却也带着一股旁人看不懂的决绝。 她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骨肉。 随即,她的眼神再度恢复了那份清冷与坚定。 “安排几个,最可靠的人。” “圣母?” “将这个孩子……” 宋冰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那后半句话: “送到京师。” “威国公府上!” …… 林尘连日的急行军,终于到了烟雨朦胧的江南。 空气中不再是北地的凛冽,而是带着潮湿与泥土的温润气息,只是这温润中,却夹杂着一丝火药燃烧的焦臭和淡淡的血腥味,将江南的柔美撕扯得支离破碎。 林尘骑在一匹雄壮的枣红马上,他没有穿那件象征着威国公和白虎营大都督身份的厚重甲胄,而是只披着一件简单的青色便服,腰悬一柄未出鞘的雁翎刀。 在他身边,是贴身护卫、兼白虎营将军的赵虎,另一侧,则是陛下御赐的大内高手高达,他一身黑衣,面容冷峻。 身后,白虎营的铁骑与神机营的炮队,如同两条沉默而坚定的钢铁洪流,绵延十里,毕竟现在白虎营与神机营都大量扩编了。 行至一处官道,前面斥候回来通报,林尘抬手,整个队伍如同被无形之手按下,瞬间停滞,数千人马,竟无一人发出声响。 “停。”林尘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都督,前方不足三里处,洋人正与江南省兵备道的士兵交战。” 林尘取出望远镜看去,只见一伙身穿紧身军服、头戴尖顶帽的洋人,正挥舞着手中的滑膛燧发枪和寒光闪闪的刺刀,对着一群衣衫破旧、阵型散乱的江南省驻军进行着压倒性的围剿。 江南驻军的将士们虽在奋力抵抗,但无奈武器和战术都明显落后一个时代。他们使用的还是老旧的火绳枪,装填缓慢,射速低得可怜,在洋人精准且快速的排枪射击下,只能徒劳地倒下,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洋人的指挥官显然有着一股根植于骨子里的傲慢,他们没有急于全歼对手,而是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不断压缩着驻军的防线,不时发出狂妄的呼喊和嘲笑。 “都督,是西洋人。”赵虎沉声汇报,眼神中闪烁着对这群洋人行径的怒火。 林尘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那些狼狈的江南驻军身上,而是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战场位于一片开阔的官道两侧,两边是平坦的农田和水渠,但远方有几座高低起伏的矮山丘,地势隐蔽,正适合火炮布阵。 “朱能。”林尘淡淡开口。 “末将在!”神机将军朱能策马从队伍中央驰出,脸上挂着兴奋而嗜血的笑容。 “神机营立刻展开,以最快的速度,在两翼的小土丘上架设三十门红衣大炮,务必做到隐蔽,利用草木遮挡,切不可暴露。”林尘语气平缓,却带着能让人心神凛然的威严,“炮口对准官道,只装填实心弹和开花弹,等我命令。” “得令!保证将这群红毛鬼轰得稀巴烂!”朱能抱拳,领命而去。 神机营的炮兵,早已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他们行动如同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数十人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脱离大队,利用地形的掩护,迅速在预定位置布阵。从接令到火炮就位,不过区区一炷香的时间,三十门火炮已经全部隐藏在土丘之后,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瞄准了官道。 “赵虎,你带高达,随我前去接洽。”林尘拨转马头,径直朝战场方向走去。 战场上,江南驻军的指挥官,兵备道参将张毅,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最后的抵抗。眼见麾下将士死伤惨重,他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就在这时,一支人马突然出现在侧翼。 张毅大惊失色,那人却道:“奉威国公之命,你们速速撤退。” 张毅一愣:“威国公来了??末将有罪,战况不利,请国公降罪!” “不必多言,罪责稍后再议。”林尘从后面出来打断他,语气简短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立刻收拢残部,向后方,也就是我军来时的方向,迅速且有序地撤退。” “撤退?”张毅一愣,不解其意。 “是!撤退时,务必保持队形,做出惊慌失措、彻底溃散的样子,但绝不允许真溃散。所有人,必须听从我的安排,这是军令!”林尘的眼神如同鹰隼,直视着张毅。 张毅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但他对林尘的赫赫威名深信不疑,立刻抱拳领命:“末将遵命!请国公保重!” 第1040章 目标,洋人指挥官,活捉! 他立刻带领残余的江南驻军,开始‘狼狈’地向后方官道撤退。 洋人指挥官,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佛郎机人,名叫罗德里格,看到这幕,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卑劣的东方人,他们逃跑了!一群胆小鬼!”罗德里格用半生不熟的大奉语狂妄地大喊,眼中充满了轻蔑,“快!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明天去城里换钱!为了国王和财富!” 在他的命令下,洋人士兵们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扛着步枪,沿着官道,大摇大摆地向着逃跑的江南驻军追去。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侧土丘上那些被伪装起来的黑色巨物,以及那些藏在草丛中、眼神如同饿狼一般的神机营炮手。 这支洋人队伍,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完全踏入了林尘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洋人拉成了一条长长的追击线,毫无防备地进入了两翼火炮的最佳射击范围。 林尘一直等江南驻军撤离到安全区域后,才缓缓举起了右手,然后猛地向下挥落,动作干净利落,如同断金。 “朱能,开炮!” 号令声如同惊雷炸响。 “神机营听令!放!” 朱能声嘶力竭地怒吼,随即,两侧土丘上腾起了数十团白烟,地动山摇的巨响瞬间撕裂了江南的宁静。 轰!轰!轰! 三十门红衣大炮,经过林尘亲自改良的火药配方和铸造工艺,其威力和射程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火炮。实心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砸入了洋人队伍的中央。 第一轮齐射,直接在追击的洋人队伍中犁出了数十道血肉模糊的空隙。实心弹砸断了步枪,撞碎了肢体,将跑在最前面的洋人连人带马砸成了碎块。洋人骑兵和步兵猝不及防,哀嚎声、马匹的嘶鸣声瞬间淹没了他们刚才的狂笑,官道上瞬间一片狼藉。 “快!装填开花弹!速射!”朱能继续咆哮,神机营的炮手们动作行云流水,装填、瞄准、发射,一气呵成,炮管被水冷却后,又发出了第二轮怒吼。 第二轮,是林尘最新改良的‘榴散弹’——在这个时代被称为开花弹。 这种内含铁砂和炸药的弹丸,在空中定时爆炸,将数以百计的钢珠和碎片洒向地面。 轰隆!轰隆!轰隆! 密集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官道上的洋人队伍如同被看不见的巨镰收割。血肉、尘土、断裂的枪支齐飞。钢珠穿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军服和皮甲,留下了可怕的贯穿伤。洋人士兵成片倒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哀嚎声刺破云霄。 罗德里格彻底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身边的卫兵被炸成一团团碎肉。他的尖顶帽被爆炸的余波掀飞,露出凌乱的红发。 “这是什么?!撤退!快撤退!”他恐惧地大喊,企图调转马头逃跑。 然而,林尘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火炮的轰鸣声尚未完全散去,大地就开始了新一轮的震颤。 “白虎营!随我冲锋!目标,洋人指挥官,活捉!”林尘的声音如同冬日寒冰,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 这一次,是平北将军林尘麾下最精锐的白虎营铁骑! 作为先锋的赵虎,骑着白马,策马如风,手中的长枪直指敌阵。高达紧随其后,白虎营的将士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马蹄卷起烟尘,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从林尘大军中斜插而出,直奔被火炮轰得七零八落的洋人队伍。 洋人刚从炮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这支如同古代魔神般杀气腾腾的东方骑兵。 他们试图组织防御,但神机营的炮火已经彻底打散了他们的阵型和士气。就在他们勉强举起步枪准备射击时,白虎营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面前。 “手榴弹!扔!”赵虎大吼一声,声音带着震天的杀意。 白虎营的骑兵们,人手一枚黑色的“铁疙瘩”,点燃引线后,精准地扔向了洋人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爆炸不再是来自远方的火炮,而是近在咫尺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冲击波。手榴弹的威力虽然不如红衣大炮,但在近距离步兵战中,却拥有无可比拟的杀伤力。 洋人队伍中再次腾起血雾,爆炸将他们的队列彻底炸开,无数人被弹片击中,或被冲击波震倒,失去了抵抗能力。 这是降维打击。洋人引以为傲的排枪战术,在林尘的“大炮+骑兵+手榴弹”立体化战术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瞬间崩溃。 赵虎长矛如龙,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无人能挡。高达则如同鬼魅一般,护在林尘身边,但凡有靠近林尘的洋人,都会被他干净利落地击倒。 那红毛鬼指挥官罗德里格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那些羸弱的江南驻军,而是一支装备精良、战术先进到令人发指的军队。他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刚想求饶,就被随后赶到的几名白虎营士兵用绳索套住,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回来。 战斗,从神机营的第一声炮响开始,到白虎营完成冲锋,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彻底结束。 官道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泥土。洋人的阵型荡然无存,除了被俘虏的数十人,其余尽皆横尸当场。 林尘缓缓策马来到战场中央,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显得高大而冷峻。他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的洋人尸体,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向后方赶来,脸色苍白的兵备道参将张毅,淡淡道:“张参将,收缴战利品,清点俘虏。记住,今后大奉的土地上,再敢有洋人肆意妄为,格杀勿论。无需请示,直接动手,一切后果,由本公一力承担。” 张毅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又看了看林尘平静的侧脸,身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即激动道:“末将……末将谨记威国公教诲!多谢威国公搭救!” 张毅抱拳,深深鞠躬。 第1041章 记住,仗要打得快,打得狠! 狼狈的逃亡持续到了黄昏。 残存的不到三百名洋人士兵,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海岸边,不顾一切地跳上小船,拼命划向停泊在海湾中的那几艘巨大的黑色战舰。 旗舰“胜利号”的舰长室内。 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一个身穿华丽海军将领服、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正用一方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象牙手柄的左轮手枪。 他就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凯洛斯准将。 一个身穿大奉锦缎,头戴方巾,面色惨白的中年人,正跪在凯洛斯的面前,抖如筛糠。他便是江南大族,甘家的代表,甘文修。 “甘先生。”凯洛斯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这种平静,比暴怒更加可怕,“你似乎向我保证过。” “你告诉我,大奉的军队,不堪一击。你告诉我,他们的士兵,还拿着长矛和弓箭。你告诉我,他们的火炮,是三百年前的老古董。” 凯洛斯抬起头,碧蓝的眼珠里不带一丝感情:“可今天,我的副官,雷诺上尉,还有我两千名英勇的士兵,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噗通!”甘文修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将军……凯洛斯将军饶命啊!这……这是一个意外!天大的意外啊!”甘文修的声音都在发颤。 “意外?”凯洛斯冷笑一声。 “是啊!我……我的人再三确认过,江南的兵备道就是一群废物!我们没算到……没算到他会来啊!” “他?” “林尘!”甘文修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名字,“是大奉的威国公,那个‘京师屠夫’林尘!他带着他的京营主力,白虎营和神机营来了!” “我发誓!大奉只有这一支军队有如此战力!他们的炮会爆炸,他们的骑兵会扔铁疙瘩……这不是寻常的军队,这是林尘的私军啊!” 凯洛斯擦拭的动作停住了。 他眯起眼睛:“林尘……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那又如何?”凯洛斯将左轮手枪“咔哒”一声合上,猛地指向了甘文修的头,“就算他来了,我的两千人呢?他们就这么白死了吗?” “将军息怒!息怒!”甘文修吓得魂飞魄散,“林尘是强,但他强在陆地上!他的京营是陆军!可您……您是海上的霸主啊!”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凯洛斯。 他脸上的怒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思索。 “你说的对。”凯洛斯站起身,走到舷窗边,看着自己庞大的舰队,“他是陆地上的狮子,但到了海里,他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我的战舰,我的重炮,才是真正的‘神威’。” 他走到甘文修面前,用手枪的枪管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凯洛斯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这么了解他。” “我?”甘文修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错愕和恐惧,“将军……您……您要我……” “没错。”凯洛斯的笑容越发狰狞,“你,去想个办法。用尽一切办法,不管是欺骗,是利诱,还是用你们那些肮脏的诡计……” “把他,把那个林尘,给我引诱到海上来决战!” “只要他敢上船,只要他敢离开陆地,我保证,我会让他连同他的军队,一起沉到这片海的最深处,去喂鱼!” 甘文修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瘫软在地,如坠冰窟。 “将军……这……这怎么可能……他是陆军,怎么会傻到跑到海上来和您决战啊……” “那是你的问题!”凯洛斯收起手枪,厌恶地一脚踢开他,“你们甘家,还有江南的那些家族,想要我们帮忙攻打大奉,这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办不到,”凯洛斯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的舰队,下一个拜访的,就是你们甘家的港口。水里的鲨鱼也会很想和你们聊一聊。” “不要!”甘文修连滚带爬地抱住凯洛斯的军靴,“我办!我办!将军……我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 战马烦躁地在原地刨着蹄子,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焦臭的混合气味。林尘那身玄色的都督甲胄上,溅满了暗红色的斑点。 江南兵备道将军张毅,此刻正带着满脸的敬畏与劫后余生,向林尘汇报着战损。而朱能,则兴奋地指挥着神机营的士兵,清点着那些被缴获的、造型奇特的洋人火枪。 “都督,此役我部阵亡三千余,伤两千……若非都督天兵天降,末将……末将有愧皇恩啊!”张毅“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林尘翻身下马,亲手将他扶起,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将军守土有责,已然尽力。此战非你之过,是敌军过于狡猾。” 他环视着这片狼藉的战场,目光越过那些洋人的尸体,望向了大海的方向。 “但他们既然来了,就别想这么容易地回去。” 林尘的目光转向赵虎和朱能。 “赵虎!” “在!” “你即刻率领白虎营第一、第二营,协同张毅将军的兵备道,沿东线推进。朱能!” “到!尘哥!” “你率领一半的神机营炮兵,配属给赵虎。我给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林尘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四溢,“收复所有失地!” “我不管他们是洋人还是什么海盗,凡是占据我大奉城池者,格杀勿论!那些通敌的世家,如甘家之流,就地查抄,主犯就地正法!” “遵命!!”赵虎与朱能齐声领命。 “那你呢,尘哥?”朱能忍不住问道,“你干嘛去?” “我?”林尘冷笑一声,“我带白虎营亲卫,还有剩下的一半神机营,沿中路直插扬州。我倒要看看,这江南最富庶的地方,被他们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仗要打得快,打得狠!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第1042章 海上巨兽! 林尘的命令,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被迅速执行了下去。 接下来的十天,整个江南省见证了什么叫做雷霆扫穴。 以白虎营为尖刀,神机营的炮火为后盾,大奉的军队分两路,发动了史无前例的迅猛反击。 那些刚刚占领城池、正忙着抢掠和划分利益的洋人与叛乱世家,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被碾压过来的钢铁洪流彻底击溃。 洋人的火枪在“神威”大炮的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他们引以为傲的线列步兵战术,在白虎营骑兵的手榴弹冲锋下,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一个又一个被占据的城镇被光复。 当林尘亲率中路大军抵达扬州城下时,这座江南最繁华的城市,已经是一片肃杀。 城门大开,以陈文辉的族叔,扬州陈家现任族长陈博光为首的江南士绅们,早已在城门口恭候。 见到林尘那面黑虎帅旗,陈博光老泪纵横,领着一众士绅伏地跪拜。 “罪人陈博光,恭迎威国公天兵!!” “威国公圣安!您可算来了!再晚一步,这扬州城就保不住了啊!” 林尘勒马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面色苍白、衣着华贵的士绅。他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 “哦?”林尘淡淡地开口,“你们陈家,为何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陈博光闻言,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国公爷,不仅是战神,更是“京师屠夫”,一句话就能定他们满门生死。 “回……回国公爷的话!”陈博光不敢抬头,声音颤抖地解释,“我陈家,深受皇恩,更是有文辉在朝中时时教诲,怎敢行那不轨之事!” “洋人登陆,我陈家第一时间就关闭了所有商铺,紧闭族门,并且暗中联络了张毅将军,送去了十万石粮草!绝无半点虚言啊!” 林尘面无表情地听着。 “十万石粮草?”他轻哼一声,“扬州富甲天下,你陈家更是江南首富。国难当头,十万石,就想买你们的平安吗?” 陈博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正要磕头求饶,却听林尘话锋一转。 “不过,看在陈尚书的面子上,也看在你们没有开城投降的份上……” 林尘的马鞭,指向了城内。 “……扬州的庆功宴,先不用摆了。” “啊?”陈博光愣住了。 “都督?”身后的亲卫也有些不解,连日征战,将士们早已人困马乏。 林尘的目光越过了扬州城墙,望向更东边的入海口,声音冰冷刺骨: “传我将令,全军入城,休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即刻出发!” “现在开庆功宴?太早了。” “我要一口气,把这些该死的洋人……彻底打穿!” 陈博光和一众士绅们,跪在地上,被林尘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滔天杀意,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林尘的大军刚刚在扬州城外扎营,准备轮换休息时,一名斥候从东线疾驰而来,马匹的口鼻都在喷着白沫。 “报——!!” “紧急军情!禀都督!”斥候翻滚下马,高声急报:“东线赵虎将军急报!盘踞在各处港口的洋人,突然全部弃城了!” “什么?!”朱能正喝着水,闻言猛地站起,“全跑了?赵虎那家伙打得也太快了吧!” “不是的,将军!”斥候喘着粗气,“他们是主动撤退的!所有的洋人残兵,全都登上了他们的大船,正朝着崇明港集结!” “他他们好像要从海上逃跑了!” 营帐内的空气瞬间一静。 朱能皱眉:“妈的,这帮孙子,陆地上打不过,就想溜?” 林尘冷哼一声。 “逃?” 林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费尽心机,又是登陆抢掠,现在被我打痛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他猛地转身,看向朱能。 “朱能!” “在!尘哥!” “点齐你带来的所有神机营!带上我们所有的人!先去江南造船厂!” “啊?”朱能一愣,“去造船厂干嘛?那里不都是工匠吗?” “少废话!”林尘一把抓起自己的头盔,大步走出营帐,“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一年了!” …… 江南造船厂。 这个位于长江入海口隐秘支流的庞大基地,是林尘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国之重器”。 当林尘带着神机营的风雷之声抵达时,整个造船厂的工匠们都沸腾了。 负责造船厂的,是工部调来的一位大匠,名叫季昌。他不像个官员,反倒像个痴迷技术的狂人,头发花白,胡子拉碴,双手全是老茧和机油。 “季昌,参见都督!”季昌看到林尘,激动地行了个大礼,“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季师傅,不必多礼。”林尘一把扶住他,急切地问道,“我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督,您来得正好!”季昌的脸上泛起自豪的红光,“请随我来!” 穿过戒备森严的厂区,绕过无数的烘木场和锻造间,季昌带着林尘和朱能,来到了一处被高高围墙遮挡住的巨大内港船坞。 当船坞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去时—— 饶是朱能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我的老天爷啊……” 只见在平静的港湾内,静静地停泊着六艘庞然大物! 其中三艘,巨大无比,简直就是漂浮在水上的山峰!它们通体由最坚硬的铁木包裹,船身之高,足有七八层楼。船体两侧,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三层炮窗,粗略一数,单侧就不下六十门! “此三艘,乃是‘镇海’级宝船。”季昌抚摸着船身的栏杆,如同在抚摸自己的孩子,“全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按照您的图纸,我们采用了福船的平底,沙船的方艏,以及西洋舰的龙骨结构。吃水深,抗风浪,稳如泰山!” “好……好大……”朱能结结巴巴地说,“尘哥,这……这玩意儿要是装上咱们的‘神威’炮……” “不只是大。”林尘的眼神在放光。 另外三艘,体型稍小,但也远超大奉现有的任何一艘战船。它们的船身更显修长、流畅,线条优美,一看便知是为速度而生。 “此三艘,乃是‘破浪’级巡航舰。”季昌介绍道,“专职追击与护航。它们的速度,当世无双!” 季昌看着这六艘战舰,眼中既有骄傲,也有一丝遗憾:“都督……您给的期限,只有一年。这一年里,五千工匠日夜不休,耗费的银两更是上百万两,季昌无能,一年时间,只能造出这六艘了……” “哈哈哈哈——!” 林尘闻言,却仰天大笑起来。 他重重地拍着季昌的肩膀:“季师傅!你说什么傻话!” “一年!仅仅一年!你给我造出了六艘真正的海上巨兽!” “你这上百万两经费,花得不白费!花得太值了!你不是无能,你是大奉的第一功臣!” 第1043章 试航! 得到林尘如此高的赞誉,这个不善言辞的老工匠,眼眶瞬间就红了。 “值!值了!” 林尘的目光,又飘向了船坞的另一个角落。 在那里,停着一个……“怪物”。 那艘船不大,也不高,矮矮地趴在水面上。船身没有一根木头,全部由黑色的铁甲覆盖,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船身上没有桅杆,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冒着白汽的铁烟囱。 朱能好奇地指着:“尘哥,那又是个啥?铁疙瘩,这玩意儿能浮起来?” “那个啊……”季昌的表情有些古怪,“是您说的那个‘铁甲舰’……按照您的图纸,用蒸汽机驱动……它确实能漂浮,也能动,就是……就是太慢了,而且里面的炉子太吓人,弟兄们都不敢上去……” “不急。”林尘摆了摆手,“那个是给下一个时代准备的。现在,这六艘,就足够了。”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季昌。 “季师傅,我前几个月让你招募的那些老水手,都训练得怎么样了?” 季昌精神一振:“回都督!早就找好了!足足三千名经验最老道的水手!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内港里操练小船,熟悉旗语。只等战舰下水!” “好!” 林尘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朱能:“朱能!听令!” “在!” “立刻让你的人,把我们带来的所有‘神威’大炮,全部给我装上这六艘船!一颗炮弹都不许留!” “现在?!”朱能大惊。 “现在!立刻!马上!” 林尘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艘最大的“镇海”级宝船的舷梯,他的黑色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季师傅!” “在!” “让你的人起锚!让那三千水手,立刻登船!” 季昌也懵了:“都督……这……这船刚造好,还没试过水……” 林尘已经踏上了甲板: “时间可不等规矩。” “传我将令,全舰队,立刻开始试航!” 林尘那句“立刻开始试航”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江南造船厂掀起了滔天巨浪。 “都督!不可!万万不可啊!” 老工匠季昌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林尘面前,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都督,这六艘船,特别是三艘‘镇海’级,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新船下水,需在内港静置三月,检查有无漏水、变形,而后再择良辰吉日,空船出港试航,一步一步来啊!您这……您这一上来就要载着满员的士兵和火炮直接出海……这……这是在拿全船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啊!” 季昌说着,急得老泪纵横,几乎要跪下来抱住林尘的腿。 朱能也有些犹豫,他挠了挠头,凑到林尘身边小声说:“尘哥,这老师傅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咱们这船毕竟是第一次,万一在海上散架了……” 林尘没有动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季昌,目光深邃而沉稳。 “季师傅,”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我问你,这船的龙骨,用的是不是我让你寻来的百年铁木?” 季昌一愣,下意识答道:“是……是的。” “船身的连接,用的是不是我设计的榫卯结构,并且在每一处关键节点,都加了熟铁锻造的铆钉加固?” “是……” “船板的拼接,是不是用了三层桐油、三层麻布反复交错填充,并且在最外层包裹了涂满沥青的牛皮?” “也是……可是规矩……” “没有可是了。”林尘打断了他,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季师傅,我信你的手艺,信这五千工匠一年来的心血,更信我自己的设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洋人舰队就在崇明港集结,随时可能逃之夭夭,也随时可能掉头回来,再给我江南百姓带来灭顶之灾!” “我没有三个月的时间去等,甚至没有三天!” 他扶住季昌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问你,你敢不敢,把你和你全家的性命,都赌在这艘船上?” 季昌被林尘这番话震得呆在原地,他看着林尘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自己亲手缔造的、如山峦般雄伟的宝船。一股热血从胸膛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一跺脚,嘶哑着嗓子吼道:“赌了!都督您都不怕,我一个糟老头子怕什么!这船要是沉了,我季昌第一个跳下去给龙王爷谢罪!” “好!”林尘大笑,“这才是我大奉的国之大匠!” 他转过头,厉声喝道:“全军听令!立刻登船!朱能,让你的炮手以最快速度就位!赵虎,让白虎营的兄弟们熟悉船舱结构,准备接舷战!” “传令!招募来的三千水手,立刻各就各位!” “起锚!!” 随着林尘的声声令下,整个内港彻底活了过来。 神机营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呵斥下,扛着沉重的炮弹和火药桶,略显笨拙地通过舷梯登上战舰。他们是陆地上的王者,但脚下这微微晃动的甲板,让他们中的许多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三千名肤色黝黑、身材精悍的水手,则如同泥鳅入水,他们赤着脚,动作敏捷地攀上高高的桅杆,解开缆绳,检查帆索,口中呼喊着外人听不懂的号子,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老船工,被带到了林尘面前。 “小老儿陈阿大,参见都督!小老儿在海上漂了四十年,奉季师傅之命,暂任这‘镇海一号’的大龙头总舵手!” “好!陈师傅,不必多礼。”林尘指着宽阔的江面,“这船,就交给你了。” “都督放心!”陈阿大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他拍着胸脯保证,“小老儿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船!您就瞧好吧!” 在无数人的努力下,停泊在港湾中的庞然大物,终于动了。 “镇海一号”的巨锚被缓缓绞起,数十名水手合力转动巨大的舵盘,伴随着船体与水流的沉闷撞击声,这艘海上巨兽,缓缓地、但却坚定地驶出了船坞。 阳光洒在宽阔的甲板上,林尘站在船头,江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朱能和赵虎一左一右,神情激动又紧张地看着脚下。 第1044章 崇明港 “尘哥,这船也太稳了!”朱能惊喜地发现,虽然船在动,但甲板的晃动微乎其微,和他以前坐过的那些小渔船、渡轮完全是两个概念,“跟站在平地上没啥区别啊!” “这算什么。”林尘微微一笑,对身后的陈阿大说道,“陈师傅,加速!然后……来个左满舵急转!” “什么?!”陈阿大吓了一跳,“都督,万万不可!这么大的船,高速急转,龙骨会断的!” “执行命令!”林尘的声音不容置疑。 陈阿大咬了咬牙,对着下方的舵手舱高声传令。 巨大的船帆被一面面升起,兜满了江风,“镇海一号”的速度越来越快,船头劈开水面,在船身两侧拉出两道白色的浪花。 就在朱能和赵虎都紧张地抓住栏杆时,陈阿大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转舵——!!” “嘎吱——嘎吱——” 船体深处传来木材被巨大力量扭曲的呻吟声,季昌在岸上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剧烈倾斜和翻覆并没有发生。 巨大的船身,只是向左侧微微一沉,甲板倾斜了不到十度,随即又被一股更强大的浮力稳稳托住。它就像一头灵活的巨鲸,在江面上划出了一道优美而震撼的弧线! 船上,除了少数几个第一次上船的士兵没站稳摔倒外,大部分人都稳稳地站在原地。 “我的天……”朱能张大了嘴巴,“转过来了……这么快就转过来了!” 老舵手陈阿大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喃喃自语:“神迹……真是神迹啊!老夫在海上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还能有这般灵巧的身段!” 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艘船的重心设计、龙骨强度、船体结构,全都是他超越这个时代的杰作。 “好了,热身结束。” 他看向朱能:“让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朱能兴奋地搓着手,“炮手们都在下面等着呢!” “传令!前方两里外,那艘废弃的渔船,就是目标!”林尘下令,“第一层炮舱,左舷火炮,三轮齐射!我要看看,在移动中,你们的准头还剩几分!” “得令!” 朱能立刻冲向船舱。 “镇海一号”的炮舱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和火药味。神机营的炮手们,正紧张地围绕着一门门崭新的“神威”大炮。 “都督有令!左舷火炮,目标前方渔船!三轮齐射!快!快!快!”朱能的吼声在炮舱内回荡。 “开炮窗!” “装填!” “瞄准!” 炮长们通过炮窗,声嘶力竭地报着方位和角度。与陆地不同,海上的目标和自己都在移动,这对于炮手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预备——” “放!!” “轰!轰!轰!” 二十门大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整个船身猛地一震,但随即恢复了平稳。炮手们惊喜地发现,船体的稳定性远超他们的想象,让他们能更好地控制火炮的后坐力。 炮弹呼啸着飞出,在江面上拉出二十道抛物线。 “噗通!噗通……” 大部分炮弹都落在了渔船的周围,溅起了冲天的水柱,只有两发炮弹幸运地擦中了船身,炸飞了几块木板。 “他娘的!脱靶了!”朱能气得大骂,“再来!调整角度!都给老子稳住!” 第二轮齐射。 这一次,炮手们有了经验,他们开始学着预判船身的微小晃动。 “轰——!!” 又有二十发炮弹飞出。 这一次,命中了七八发!小小的渔船被炸得剧烈摇晃,主桅杆“咔嚓”一声断裂倒下。 “有进步!”林尘在甲板上用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他对着传令兵喊道:“告诉朱能,让炮手们记住,船在转向时,弹道会偏移!让他们把提前量算进去!”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炮舱内的炮长们恍然大悟。 “对啊!船在转弯!我说怎么老是打偏!” “都有!向左多算半个刻度!!” “第三轮——预备——放!!” “轰隆隆隆——!!” 这一次,二十发开花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几乎全部精准地覆盖了那艘可怜的渔船! “BOOM!!!” 在连环的剧烈爆炸中,渔船被瞬间撕成了无数碎片!木屑和火焰冲天而起,场面壮观无比! “噢噢噢噢——!!” 甲板上、炮舱里,所有的士兵和水手,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成功了! 在这艘移动的海上堡垒上,他们拥有了指哪打哪的雷霆神威! 老工匠季昌在岸边,看着那团爆炸的火焰,再也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是喜悦和骄傲的泪水。 林尘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的声音,穿透了江风和欢呼。 “试航结束!” “全舰队,升满帆!目标——” 他的手,指向了东方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 “崇明港!” “是时候,让那群自以为是的红毛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海上长城了!” …… 崇明港外,蔚蓝色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凯洛斯准将的舰队,如同一群黑色的海中恶鲨,在距离海岸线不远处游弋。他们并没有急于撤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旗舰“胜利号”的舰长室内,凯洛斯正端着一杯殷红的葡萄酒,透过巨大的玻璃舷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远处的大奉海岸线。 甘文修如同丧家之犬般,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几天,他度日如年。他派去引诱林尘出海的死士,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他既怕林尘不来,自己被愤怒的凯洛斯扔进海里喂鱼;又怕林尘真的来了,万一再出什么岔子…… “甘先生。”凯洛斯忽然开口,用戏谑的语气说道,“那位威国公,看来是个聪明的懦夫。他知道陆地是他的龟壳,不敢出来了。” 甘文修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谄媚地笑道:“将军神威无敌,那林尘不过一介陆上莽夫,听闻您的舰队在此,必然是吓得魂不附体,龟缩不出,这是人之常情……” 第1045章 直接开轰! “哈哈哈哈!”凯洛斯发出了得意的狂笑,“说得好!不过,我倒是真希望他能出来。我非常想亲眼看看,当他引以为傲的军队,连同他那些可笑的木头舢板,被我的‘胜利号’一轮齐射打成碎片时,他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正说着,舰长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负责瞭望的水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兴奋与不可思议。 “将军!将军!” “慌什么!”凯洛斯不满地皱起眉头。 “船!大奉的船!!”水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北面,发现大奉的船队!他们……他们出海了!!” “什么?!” 凯洛斯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名贵的地毯上,酒液四溅。他顾不上这些,一个箭步冲到舷窗边,举起了自己的单筒望远镜。 甘文修也浑身一震,连滚带爬地凑到另一扇窗户向外望去。 在望远镜的视野尽头,海天相接之处,几个巨大的黑点,正缓缓地、但却坚定不移地向他们驶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黑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福船或沙船,更不是什么小舢板。 那是六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山峰! 尤其是为首的那一艘,船体之庞大,结构之雄伟,远超凯洛斯见过的任何一艘战舰,甚至比他的旗舰“胜利号”还要大上一圈! “上帝啊……”凯洛斯身边的副官发出了惊叹,“东方的帝国……居然能造出如此巨大的船?” 但惊叹,很快就被极致的狂喜和轻蔑所取代。 “哈哈……哈哈哈哈!!”凯洛斯放下了望远镜,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癫狂的笑声,“来了!他真的来了!这个愚蠢的陆地猴子!他竟然真的敢把他那堆华而不实的木头玩具开到海上来!” 在他的认知里,船造得越大,结构就越不稳定,转向就越笨拙,在灵活的舰队炮击面前,就是个巨大而缓慢的活靶子。 “他以为这是在炫耀他皇帝的财富吗?可悲的东方人,永远不懂什么叫真正的海战!” 凯洛斯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传我命令!”他高声咆哮,“全舰队!升起战斗旗!所有火炮装填实心弹!准备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送上最热烈的欢迎仪式!” “目标!敌方最大的那艘旗舰!我要亲手把它轰到海底下去!” “是!将军!” “甘先生!”凯洛斯一脚踢在甘文修的屁股上,“你不是想看林尘死吗?今天,我就让你得偿所愿!去甲板上好好看着!看着你的敌人,是如何在我无敌的舰队面前,化为齑粉的!” “是……是……”甘文修被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他连滚带爬地跑向甲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来了……他终于来了……林尘,你的死期到了!” 一时间,整个洋人舰队都行动了起来。 刺耳的哨声和军官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水手们奔跑着,熟练地操作着帆索,一艘艘战舰开始调整航向,船头转向,将自己最坚固、火力也最密集的侧舷,对准了缓缓驶来的大奉舰队。 炮手们打开了炮门,用吊臂将沉重的实心铁弹塞进炮膛,填装着火药。甲板上,手持火枪的士兵也开始列队,准备在接舷时提供火力压制。 凯洛斯自信满满地站在舰桥上,海风吹动着他金色的头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景象——大奉的巨船在他的炮火下起火、倾覆,无数士兵在哀嚎中被大海吞噬。 这一次的海战,将彻底洗刷他在陆地上的耻辱,成为他晋升名单上最辉煌的一笔! …… 与此同时,大奉舰队的旗舰,“镇海一号”的甲板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林尘同样举着望远镜,神情平静地观察着对面洋人舰队的一举一动。 “呵,还想摆出线列阵,跟我们玩侧舷齐射?”林尘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朱能站在他身边,兴奋得脸都红了,不停地用拳头砸着自己的掌心:“尘哥!他们动了!他们这是要跟咱们干仗啊!太好了!老子早就等不及了!” “都督,”神机营的一位营长,一个面容严谨的中年汉子,也举着望远镜,沉声说道,“敌舰共计八艘,看船型,应该是他们的主力巡防舰和几艘武装商船。火力……应该不弱。” 林尘放下了望远镜,转头看向他们。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平静地问道: “王营长,朱能。” “这个距离,够不够得着他们?” 朱能想也不想,拍着胸脯大吼:“够!太够了!尘哥,您放心!刚才在江上咱们就试过了,咱们这‘神威’大炮,加了膛线,用的又是您说的那什么……圆柱形的炮弹,打得又远又准!比他们那些滑膛炮,射程至少远了三百步!” 王德发则更为严谨,他沉思片刻,给出了专业的回答:“回都督,敌舰此刻距离我军约一千五百步。根据试航数据,我军火炮的最大有效射程在一千八百步左右。在这个距离上,虽然准头会略有下降,但炮弹的威力足以击穿他们的船壳!”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都督,这是一个完美的距离。我们的炮够得着他们,而他们的炮,绝对打不到我们!” 我们可以先打,他们却只能挨打! 这就是射程优势带来的、降维打击般的战术主动权! “好。” 林尘听完,只吐出了一个字。 他缓缓抬起手,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传令兵的信号旗已经高高举起,只等他最后的命令。 整个舰队,在这一刻,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海浪声。 林尘的目光,穿透了遥远的距离,锁定了那艘最为嚣张的“胜利号”。 他看到了站在舰桥上,意气风发的凯洛斯。 也看到了在甲板上,状若疯癫、指手画脚的甘文修。 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微笑。 他举起的手,猛然挥下! “那就……” “直接开轰!” 第1046章 海战! 林尘那句“直接开轰”的命令,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整个大奉舰队的战意! “镇海一号”的甲板上,传令兵手中的令旗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猛然劈下! 紧接着,旗舰的主桅杆上,一面代表着“全舰队,自由开火”的龙形赤旗,被猛地升到了最高处! 六艘战舰上,早已在炮位上待命的神机营炮手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赤色龙旗! “都督有令——开轰!!” “开火!!” 朱能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第一个冲着炮舱的传声筒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轰——轰隆隆隆——!!” 刹那间,地动山摇! 以“镇海一号”为首,六艘大奉战舰的侧舷,猛地喷吐出上百道橘红色的火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都撕裂! 上百发带着尖啸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迹,组成了一片乌云,越过了一千五百步的遥远距离,朝着对面还在悠闲调整阵型的洋人舰队,当头砸下! 凯洛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身边的副官和水手们,也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那片疾速接近的死亡阴影。 “不……不可能……”凯洛斯喃喃自语,“这个距离……他们的炮……怎么可能打得过来?” “轰!噗通!!” 巨大的水柱在洋人舰队的前方海面冲天而起,如同海中巨兽的苏醒。炮弹砸入海中,激起的海浪甚至让“胜利号”都感到了明显的摇晃。 然而,第一轮齐射,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 大部分炮弹都落在了舰队的前方和两侧,只有零星几发砸在了船队的末尾,炸飞了几片无关紧要的甲板。 没有一艘船受到致命伤。 “镇海一号”的甲板上,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朱能的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尘缓缓放下望远镜,面沉如水。他没有看别人,只是冷冷地盯着朱能。 “朱能。” “……在,尘哥。”朱能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指哪打哪?”林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上百门炮,第一轮齐射,连对方一根毛都没伤到。你是想告诉他们,我们大奉的炮弹,是用来给他们洗澡的吗?” “我……”朱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转身,一把抢过旁边的传声筒,对着下面炮舱里的神机营将士们,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王德发!你他娘的怎么带的兵!!” “还有你们这群兔崽子!吃饭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能吃,打炮的时候就给老子打水花玩儿?!” “老子的脸!威国公的脸!都被你们这群败家玩意儿给丢尽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朱能扯着嗓子,吼声几乎要震破传声筒,“下一轮!谁他娘的再敢给老子打偏,等仗打完了,老子就把他塞进炮筒里,亲自点火,送他回京师老家!!” “调整角度!快!给老子重新装填!!” 朱能这番粗俗却极具煽动性的怒骂,瞬间点燃了所有炮手的血性。 “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快!再快点!别让将军看扁了!” 炮舱内,神机营的士兵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塞入炮弹、调整角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比刚才的试航快了不止一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第二轮齐射,准备就绪! “开火——!!” “轰隆隆隆——!!” 又是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 这一次,上百发炮弹带着神机营将士们的羞耻与愤怒,呼啸着撕裂了天空! 而此时的洋人舰队,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大奉火炮“虚张声势”的嘲笑之中。 “哈哈哈!”凯洛斯重新举起酒杯,“看见了吗?这就是东方的巨人,看着吓人,实际上软弱无力!他们的炮,只是嗓门大而已!” “将军英明!” “准备前进!靠近到八百步的距离,让他们尝尝我们真正的厉害!” 就在凯洛斯下达命令,他的舰队准备前压时,他那经验丰富的副官,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将军!小心!又来了!!” 凯洛斯抬头望去,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这一次的炮弹雨,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精准!弹道几乎是擦着他们舰队的旗舰“胜利号”的桅杆飞过,精准地朝着舰队中央的一艘三桅巡防舰——“无畏号”覆盖而去! “规避!快规避!!”“无畏号”的船长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轰!轰!!” 数十发开花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无畏号”的甲板和船身之上! 惨烈的爆炸声连成一片! “无畏号”那坚固的橡木甲板,在开花弹的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甲板被瞬间撕开无数个大洞,甲板上的水手和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爆炸的冲击波和横飞的弹片撕成了碎片。 一发炮弹,幸运地穿透了甲板,直接掉进了下方的弹药舱。 “轰——!!!!” 一声比刚才所有爆炸声加起来还要响亮百倍的巨响传来! “无畏号”的船身中央,猛地爆起一团巨大无比的火球!整艘战舰,就像一个被拦腰折断的玩具,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无数的断木、残尸和火焰被抛上了近百米的高空,场面骇人至极! 断裂的船体,在熊熊烈火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缓缓地、无可挽回地向着深不见底的海底沉没。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无数漂浮的残骸、以及在火海中挣扎呼救的幸存者。 一艘主力巡防舰,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这么……没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胜利号”的舰桥上,凯洛斯手中的酒杯再次滑落,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察觉。 他张着嘴,碧蓝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和茫然,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正在消失的漩涡。 第1047章 抓活的! “……沉了?” “‘无畏号’……就这么沉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的副官,一个经历过数十场海战的老兵,此刻也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变调:“将军……他们的炮……他们的炮……” 凯洛斯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他猛地回头,抓住副官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他们的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炮能打这么远?!” “为什么我们还在他们的射程之外,他们却能精准地击沉我们!?” “这不可能!这违反了所有的海战常识!” 副官被他摇晃得几乎要窒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射程……将军……他们的射程……恐怕……恐怕是我们的一倍还多!” “一倍……” 凯洛斯松开了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一个由射程优势构建的、绝对无法挣脱的死亡陷阱。 他引以为傲的舰队,在对方的眼中,不过是一群无法还手的……活靶子! 冰冷的恐惧,如同最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活靶子……” 他失神地重复着这个词,曾经的骄傲与自信,在绝对的射程压制面前,被碾得粉碎。 “将军!将军!快下令吧!”副官几乎是在用哭腔哀求,“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不走,就全完了!” “走?”凯洛斯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往哪里走?!他们的船比我们快!我们根本跑不掉!” 他的话音未落,又一轮死亡的呼啸声从天而降。 这一次,大奉舰队的目标,是他的旗舰——“胜利号”! “轰!轰!轰!!” 十几发炮弹精准地砸在了“胜利号”的船身中段。尽管旗舰的船壳更为厚实,但也架不住开花弹在内部的剧烈爆炸。 “嘎吱——!” “胜利号”的主桅杆,在连环的爆炸中,被硬生生地炸断!巨大的桅杆带着燃烧的船帆,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甲板上,瞬间将数十名水手压成了肉泥。 船舵也在混乱中被一发炮弹击毁,这艘曾经的海上霸主,立刻像没头苍蝇一样,开始在原地不受控制地打转。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凯洛斯最后的心理防线。 “撤退……”他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撤退!!”他猛地站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全舰队!撤退!立刻撤退!分散突围!!” 然而,他的命令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大奉舰队的炮火,如同死神的镰刀,正在有条不紊地收割着生命。 又一艘护卫舰被集火,步了“无畏号”的后尘,在剧烈的爆炸中起火沉没。剩下的几艘船,也大多带伤,有的燃起大火,有的船帆尽毁,在海面上动弹不得。 所谓的“分散突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镇海一号”的甲板上,林尘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打得不错。”他淡淡地对身边的朱能说了一句。 朱能嘿嘿一笑,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 “传我将令。”林尘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炮击停止。‘破浪’级巡航舰两翼包抄,堵住他们的退路!‘镇海’级,全速前进!” “赵虎!” “末将在!”白虎营大将赵虎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战意。 “准备——”林尘的目光扫过海面上那些燃烧的、如同困兽犹斗的敌舰,一字一句地说道: “接舷战!” “吼——!!” “接舷战”三个字,就像是投入狼群的鲜肉,瞬间点燃了甲板上所有白虎营士兵的野性! “嗷嗷嗷——!!” “杀!杀光这帮红毛鬼!” “兄弟们!抢功劳的时候到了!” 白虎营的士兵们发出了嗜血的咆哮,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马刀,检查着燧发枪的火药,一个个双眼通红,如同即将出笼的猛虎。他们是陆地上的王者,被憋在船上只能看炮手们表演,早就心痒难耐了! 三艘体型更为修长的“破浪”级巡航舰,在此刻展现出了它们惊人的速度,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迅速绕到了洋人残余舰队的后方,彻底封死了他们最后的海上退路。 而三艘“镇海”级宝船,则如同三座移动的山脉,以一种无可匹敌的碾压之势,朝着动弹不得的“胜利号”和另外几艘残舰,直直地撞了过去! “砰——!!” “镇海一号”的船头,重重地撞在了“胜利号”的侧舷!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艘巨舰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胜利号”的船壳,在“镇海一号”那经过特殊加固的撞角面前,被轻易地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放抓钩!!” “杀过去!!” 上百个带着绳索的锋利抓钩,从“镇海一号”的甲板上呼啸而出,死死地钩住了“胜利号”的船舷和甲板。 “杀啊——!!” 赵虎一马当先,第一个踩着两船相接的船舷,如同猛虎下山般,咆哮着跳上了“胜利号”的甲板! 紧随其后,数以百计的白虎营精锐,如同黑色的潮水,通过绳索、通过临时搭起的木板、甚至直接从船舷上跳跃,疯狂地涌上了敌舰! 一场近乎屠杀的接舷战,就此展开! “胜利号”上的洋人士兵,早已被刚才的炮火吓破了胆。他们看着这些如同魔神降世、口中发出野兽般咆哮的大奉士兵,几乎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噗嗤!” 赵虎手中的长刀一挥,一颗惊恐的洋人头颅便冲天而起。 白虎营的士兵们结成三五人的小队,配合默契,刀盾手在前,长枪兵在后,间或夹杂着燧发枪的精准射击。他们的战斗方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沙场杀伐之术。 而那些洋人水手,习惯了远距离的炮战,他们的近战能力,在白虎营面前,简直如同婴儿般孱弱。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甲板很快就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洋人士兵的尸体和凄厉的惨叫。 朱能没有冲在第一线,他站在“镇海一号”的船头,急得抓耳挠腮,扯着嗓子对着混乱的战场大喊: “赵虎!赵虎你个杀才!给老子悠着点!” “那个当官的!那个穿得最花的金毛!给老子抓活的!!” “抓活的!活的!!” 第1048章 现在成了阶下囚,倒想起要待遇了? 他生怕赵虎杀得兴起,一刀把凯洛斯给劈了。那可是最大的功劳,更是撬开洋人所有秘密的钥匙。 赵虎在人群中听到了朱能的喊声,他一脚踹飞一个企图反抗的洋人军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咧嘴大笑:“知道了!啰嗦!” 他目光一扫,立刻锁定了舰桥上那个身穿华丽将领服,此刻却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的金发男人。 “就是你了!” 赵虎大吼一声,带领着十几名亲卫,如同一把尖刀,硬生生地从混乱的甲板上,杀出了一条通往舰桥的血路! 凯洛斯绝望地看着那个如同杀神般的东方将军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但颤抖的双手,却让那柄象征着荣耀的佩剑显得如此可笑。 “砰!” 赵虎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一脚踹开了舰桥的门。 凯洛斯尖叫一声,胡乱地刺出一剑。 赵虎不闪不避,直接用包裹着铁甲的左臂硬生生抗住,右手一伸,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扼住了凯洛斯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呃……”凯洛斯双脚离地,脸色瞬间涨成了紫色,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抓到了!”赵虎拎着凯洛斯,像拎着一只小鸡,对着外面大吼一声。 没有多久,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便结束了。 残存的几艘洋人战舰,全部被俘获。投降者被缴械看押,反抗者,则永远地留在了这片被他们自己鲜血染红的大海上。 当浑身浴血、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凯洛斯,被两个白虎营士兵粗暴地按倒在林尘面前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准将,才终于从噩梦中惊醒。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得过分的东方统帅。 林尘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黑色常服,与周围的血腥和狼藉格格不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凯洛斯,眼神平静,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海战,在他眼中,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凯洛斯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胜利号”的甲板上,血流成河。 白虎营的士兵们正在高效地清理着战场,将俘虏的武器收缴一空,把尸体一一抛入海中,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 凯洛斯被两名身形壮硕的士兵死死地按在甲板上,冰冷的铁甲和湿滑的血污,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寒冷。他引以为傲的舰队,他视若生命的荣誉,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化为乌有。 不远处,甘文修和几个幸存的甘家族人,也被从船舱里拖了出来,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当林尘的军靴停在凯洛斯面前时,这位刚刚还失魂落魄的准将,似乎被刺激到了最后一丝属于军人的尊严。 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束缚,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林尘,用生硬的大奉官话嘶吼道:“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女王陛下的海军准将!根据……根据文明世界的规则,你必须给予我……战俘的待遇!” 他以为搬出“规则”和“女王”,能让眼前这个东方统帅有所忌惮。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林尘,而是一只携着风声的军靴。 “砰!” 朱能那蒲扇般的大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了凯洛斯的胸口。这一脚力道极大,凯洛斯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翻滚了两圈,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闭上了嘴,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 “狗屁的文明世界!”朱能一口浓痰吐在凯洛斯身边,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和煞气,“你们开着炮舰,闯进我大奉的疆土,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不提规则?现在成了阶下囚,倒想起要待遇了?我呸!” 朱能还想再上去补一脚,却被林尘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尘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凯洛斯,他只是平静地对赵虎吩咐道:“先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等回到岸上,我亲自来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被集中看押、脸上写满恐惧的洋人俘虏。 “还有其余的活口没有?官职高一点的,或者看起来像领航员、船匠之类的。” 朱能立刻凑了过来,兴奋地邀功道:“有!尘哥,都给你分出来了!除了这个最大的头头,我们还抓了三个看起来像他副官的家伙,一个满手老茧、抱着航海图不肯撒手的老头,八成就是他们的领航员。都分开关押着呢!” “很好。”林尘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个时辰后,崇明港附近的一座县城府衙,被临时改成了京营的指挥部。 府衙的后堂,所有窗户都被黑布蒙上,只在中央的桌案上点了一盏孤零零的油灯。灯火摇曳,将墙壁上的人影拉得巨大而扭曲,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凯洛斯被死死地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嘴里塞着布团。经过了短暂的包扎,他身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恐惧的,是这间密室里诡异的寂静。 林尘就坐在他对面的桌案后,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个声响,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凯洛斯的心上。 朱能像一头焦躁的猛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赵虎和高达则如两尊铁塔般,一左一右地侍立在林尘身后,冰冷的目光锁定着凯洛斯,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刀柄。 林尘抬手示意了一下,高达上前,一把扯掉了凯洛斯嘴里的布团。 “咳……咳咳!”凯洛斯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凯洛斯准将。”林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这句问话,像是一个老朋友间的闲聊,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凯洛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他抬起头,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用他那蹩脚的大奉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女王陛下的军官。我的荣誉……不容许我……出卖我的祖国。” 第1049章 你真的是觉得,本公……一点脾气都没有? “荣誉?”朱能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凯洛斯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荣誉你娘个腿!你个手下败将,阶下囚,还敢跟我们都督提荣誉?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了,拿去喂狗!” “朱能。”林尘淡淡地喊了一声。 “哎,尘哥。”朱能立刻收起了满脸的凶神恶煞,悻悻地退到一旁,但嘴里还在小声嘀咕,“跟这种茅坑里的石头,费什么话,直接上刑就是了……” 林尘没有理他,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凯洛斯,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我要的,很简单。” 林尘将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和一根炭笔,推到了桌子边缘。 “第一,我要你们从本土出发,抵达我大奉的全部航行路线图,越详细越好。第二,这条路线上,所有经过的国家、岛屿、补给点,全部给我标出来。第三,你们每一次航行,所需要的时间,顺风和逆风分别是多少。”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画出来,写明白。” 凯洛斯脸上的肌肉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震惊了。他原以为对方会问武器、战术、兵力部署这些军事机密,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东方的统帅,开口就要他们整个文明赖以生存和扩张的生命线——航海图! 他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换上了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使劲地摇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看着他拙劣的表演,林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嗤笑。 “凯洛斯,我没有时间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凯洛斯的耳膜。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你把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全部画出来,写清楚。作为交换,我可以保你不死,让你在我大奉的监狱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 “第二,你继续装傻。那么,你必死无疑。” 林尘的身子微微前倾,摇曳的灯火在他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的判官。 “而且,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的船上,除了你,还有你的三名副官,以及那位视航海图如生命的领航员,都活了下来。现在,他们正在隔壁的几个房间里,接受着和我这里一模一样的审讯。” 他看着凯洛斯骤然紧缩的瞳孔,满意地笑了。 “你的价值,在于你是第一个开口的人,也是官职最高、知道得最全面的人。如果你画出的东西,和我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东西,能够相互印证,那么你的价值就体现了。” “可如果……”林尘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比你先开口,并且给出的东西足够详尽、真实……那么,凯洛斯准将,你对我来说,就彻底失去价值了。” “一个没有价值的俘虏,你觉得,我会留着他浪费粮食吗?”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凯洛斯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绝境! 这不是威逼,不是利诱,这是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囚徒困境”! 他如果坚持不说,别人说了,他死定了! 他如果说了,但说得没有别人好,或者别人先说了,他也可能死! 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刻、马上,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部交代出来,抢在所有人前面,成为那个“最有价值”的人!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他那可怜的尊严和所谓的荣誉。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凯洛斯急了,他几乎是嘶吼出声。 但下一秒,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决定耍最后一个花招。 他深吸一口气,用他自己的语言——西班牙语,飞快地说了一长串话。语速极快,情绪激动,仿佛真的在努力交代着什么。 朱能和赵虎对视一眼,都懵了。 “这……这鸟人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鬼话?!”朱能脾气又上来了,上前一把揪住凯洛斯的衣领,“说人话!再不说老子撕了你的嘴!” 凯洛斯看到他们的反应,心中一阵窃喜,脸上却装出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同样用西班牙语说道:“我已经在说了!是你们自己听不懂!” 他以为这样就能拖延时间,甚至蒙混过关。 然而,他算错了一件事。 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西班牙语开始,林尘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变得越来越冷。 就在朱能准备动手的时候,林尘缓缓地开了口。 他说的,同样是字正腔圆、甚至带着一丝贵族口音的,流利至极的西班牙语。 “?ASí qUe CreeS qUe SOy Un CerdO Oriental ignOrante, Capitán?” (“所以,你觉得我是一个无知的东方猪,是吗,准将?”) 凯洛斯脸上的窃喜和无辜,瞬间凝固了。他如同被雷电劈中,浑身僵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林尘。 他……他听得懂?! 他竟然能听懂西班牙语?!而且说得如此流利?! 林尘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冰冷的西班牙语说道:“你刚才说,要画一幅假的航海图给我,让我和我的舰队迷失在无尽的海洋里,最好被海怪吞噬。还问候了我的母亲,并祝福我死后下地狱?” 每说一句,林尘的脸色就冷一分。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他脸上的平静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令人窒息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虽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你胆子很大。”林尘缓缓站起身,重新换回了大奉官话,声音沙哑而冰冷。 “你敢辱骂本公,还敢当着本公的面,辱骂我大奉!” “看来,你真的是觉得,本公……一点脾气都没有?” “朱能!赵虎!” “在!”两人齐声应诺,眼中凶光毕露。 林尘指着已经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凯洛斯,一字一句地吐出命令: “拉出去。” “好好地,给他训一顿!” “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是!!” 朱能和赵虎狞笑着上前,一人一边,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的凯洛斯从椅子上解下来,拖出了后堂。 很快,从院子里,就传来了凯洛斯那不似人声的、凄厉无比的惨叫。 那惨叫声,穿透了墙壁,回荡在寂静的府衙上空,也钻进了隔壁几个房间里,那几位正在接受审讯的洋人军官的耳朵里。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第1050章 等公子凯旋,两位姐姐一人给公子生一个大胖小子 江南的战火硝烟,似乎被京师高高的城墙与时空的距离彻底隔绝。 时值深秋,威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最后一批秋菊开得正盛,金黄与霜白的花瓣在和煦的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静谧安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泥土的气息,与远方战场上的血腥味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座精致的暖亭内,三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围坐在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边。 居中的,正是威国公夫人徐璃月。她今日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常服,云鬓高挽,只斜插了一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簪。她气质温婉如水,眉宇间却自有一股当家主母的沉稳与大气。此刻,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女婴约莫十个月大,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咿咿呀呀的呢喃。 这便是林尘的嫡长女,林徽音,小名“音音”。 坐在徐璃月左侧的,是安乐公主。作为皇室金枝玉叶,她即便身着便服,也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她正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地在音音面前晃动,脸上带着温柔宠溺的笑意。 而另一侧,则是林尘的小妾夏若雪。她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气质清丽脱俗。她正细心地为徐璃月和安乐公主的茶杯添上冒着热气的参茶,举手投足间,既有小家碧玉的温顺,又不失大家闺秀的仪态。 “音音,看这里,看姨娘这里……”安乐公主逗弄着孩子,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小徽音伸出藕节般的小胖手,想要去抓那个发出声响的拨浪鼓,嘴里发出“啊……啊……”的急切声音。 徐璃月低下头,在女儿粉嫩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你呀,真是个小贪心鬼,什么都想要,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娘亲能满足你。” 夏若雪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也抿嘴笑道:“音音小姐长得真快,眉眼之间,越来越像国公爷了。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提到“国公爷”,暖亭内的气氛,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安乐公主放下了拨浪鼓,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声问道:“姐姐,夫君离京快两个月了吧?也不知道……南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徐璃月的手臂微微收紧,她抬起头,望向南方无尽的天空,目光悠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是啊,快两个月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前几日倒是从兵部传来捷报,说是夫君已在镇江府大破叛军。可……那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洋人的火器,听说更是凶险万分。每每想到此,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她身为威国公府的女主人旨意,掌管着偌大的家业,对外要维持着国公府的体面与镇定,但只有在这两个最亲近的姐妹面前,她才会流露出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担忧。 “姐姐不必过于忧心。”安乐公主柔声安慰道,“夫君是天上的将星下凡,征战沙场,从未有过败绩。区区洋人匪寇,又岂是他的对手?我们在这里,能做的便是为他祈福,将这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夏若雪也连忙附和:“是啊,夫人。您和公主殿下就是国公爷的定心丸。国公爷在外建功立业,两位姐姐在内相夫教子,这才是神仙眷侣,天下人谁不羡慕呢?” 徐璃月被她们说得心中稍暖,她勉强笑了笑,低头看着怀中不谙世事、只顾着抓自己衣襟的林徽音,心中又涌起另一层思绪。 “唉……”她再次轻轻一叹。 “姐姐又叹什么气?”安乐公主不解地问道,“是还在担心夫君吗?” “担心夫君是一回事。”徐璃月将林徽音交给安乐公主,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要是妹妹你……能趁着夫君回来,为他再生一个男孩,那该多好啊。我们林家,也总算有了嫡子继承香火,夫君这威国公的爵位,才算后继有人。” 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在如今这个时代,子嗣,尤其是男性子嗣,对于一个勋贵世家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林尘如今位极人臣,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不仅是徐璃月,恐怕整个京师的权贵圈子,都在暗中观望议论。 安乐公主听了,俏脸微微一红,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轻声道:“姐姐说笑了。这开枝散叶的头等大事,自然该由姐姐来。妹妹能为夫君诞下一女,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奢求更多。” 她的回答得体而谦逊。 一旁的夏若雪见状,生怕这话题变得沉重,便笑着打圆场道:“依若雪看,两位姐姐都是有福之人,公子又正值壮年。不如呀,等公子凯旋,两位姐姐努努力,一人给公子生一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府里有两个小公子追逐打闹,那才叫热闹呢!” 她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恭维,一下子就冲淡了那略显凝重的气氛。 安乐公主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啐了一口:“你这丫头,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这种事也是能拿来打趣的?” 徐璃月也莞尔一笑,嗔怪地看了夏若雪一眼:“就你贫嘴。不过……你说的倒也是。男孩……确实很重要啊。” 徐璃月也深知,在这个世道,一个承载着家族未来的男孩,是何等的分量。夫君在外拼杀,她若不能为他稳固后方,诞下继承人,心中终究是有愧的。 就在三人闲聊着育儿经,讨论着是该给音音添一件新做的虎头帽,还是该准备抓周的物件时—— “夫人!夫人!!” 一声急促而慌张的呼喊,从暖亭外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只见府里的管事仆妇张妈妈,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而来,神色紧张,气息不稳,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有些散乱。 徐璃月秀眉一蹙,心中“咯噔”一下。 张妈妈是府里的老人,最是沉稳干练,若非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如此失态。 她立刻将怀中的女儿交给安乐公主,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张妈妈,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第1051章 这也是……威国公的孩子 安乐公主和夏若雪也停止了说笑,紧张地看向张妈妈。 徐璃月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的念头,便是远在江南的丈夫。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尖锐:“难道是……难道是夫君他……出事了?!” “不!不不!”张妈妈见夫人误会,吓得连连摆手,一张脸憋得通红,“不是!国公爷没事!捷报!是捷报!兵部的人刚走,说是国公爷在江南大获全胜!” 听到这话,徐璃月、安乐公主和夏若雪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那你……那你如此神色?”徐璃月定了定神,心中的大石虽然落下,但疑惑更甚,“既然是捷报,理应是喜事,你为何这般……这般模样?” “是……是大事!”张妈妈喘着粗气,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但因为太过激动和震撼,话说得颠三倒四,“奴婢……奴婢也说不清啊!那……那不是言语能形容的!实在是……太……太……” 她“太”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到底是什么事?”安乐公主也急了,忍不住催促道。 张妈妈急得直跺脚,最后像是放弃了解释,直接道:“夫人!公主殿下!您……您还是亲自去大门口看一眼吧!奴婢嘴笨,我说不清,您看了就全明白了!” 亲自去看? 徐璃月心中充满了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捷报”,需要她这个国公夫人亲自跑到大门口去“看”? 难道是夫君送回了什么稀世珍宝?还是缴获了什么奇特的战利品? 可什么样的战利品,能让整个国公府都为之震动,让张妈妈这样见惯了世面的老人都语无伦次? 她的心,再次被强烈的好奇与一丝不安占据。 “好。”她当机立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恢复了威国公夫人的沉稳与威仪。 “妹妹,你和若雪在这里照看好音音。”她对安乐公主吩咐道,“我去去就回。” “姐姐小心。” 徐璃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迈开脚步,在张妈妈的引领下,快步朝着国公府那朱漆厚重的大门方向走去。 怀着满腹的疑云,徐璃月终于走到了那扇敞开的府门前。 门外宽阔的街道,不少百姓和看热闹的闲人,他们伸长了脖子,脸上挂着敬畏、好奇与些许恐惧,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石狮子处。 国公府的石狮子下,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身形高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脚下是一双沾满泥尘的草鞋。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宽边斗笠,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刚毅的下巴和一双因为长期紧抿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 她的背上,斜斜地背着一柄用粗布包裹的长剑,剑柄古朴,缠着暗红色的布条,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怀中。 她用一种极其标准而稳固的姿势,紧紧地抱着一个襁褓。那襁褓被保护得很好,与她自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就像一头孤狼,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哪怕被千百人围观,她的站姿依旧如磐石般沉稳,那从斗笠阴影下偶尔透出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徐璃月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身为国公夫人,见过的场面不知凡几,有跪地哭嚎的告状者,有抬着重礼的求见者,甚至有装疯卖傻的攀亲者,但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这个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谄媚或哀求,只有平等,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冷漠。 “夫人,就是她……”张妈妈在旁边小声提醒,声音都在发颤。 徐璃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知道,此刻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威国公府的脸面。她不能乱,更不能怕。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出大门,站在了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斗笠女子。 “你是何人?”徐璃月的声音清冷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为何要在我威国公府门前,引众人围观?” 那斗笠女子抬起头,阴影下的目光与徐璃月在空中交汇。明亮、坚定,却又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警惕。 她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用一种同样平静,却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此地,可是林尘,威国公的府邸?” “是。”徐璃月心中一沉,对方直呼夫君名讳,显然来者不善。 “那便没错了。” 斗笠女子似乎松了口气,她看了一眼怀中的襁褓,眼神瞬间变得柔和,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她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徐璃月,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奉圣母之命,前来,将这个孩子交还给威国公。” “圣母?!” “孩子?!” 徐璃月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她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都足以在京师掀起滔天巨浪。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某种阴谋,是夫君的政敌,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污蔑夫君,败坏国公府的名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圣母。这孩子又是谁的?你凭什么说要交给我夫君?” “这是圣母的孩子。”斗笠女子惜字如金。 “那与我夫君何干?”徐璃月的声音变得严厉。 斗笠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她还是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也是……威国公的孩子。” 此言一出,远处的人群虽然听不太真切,但也隐约捕捉到了“孩子”、“威国公”等字眼,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徐璃月脸色煞白。 她知道,绝不能再让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发酵下去了。无论真假,这件事都必须关起门来解决。 “你,跟我进来。”她当机立断,对着那斗笠女子冷冷地说道。 然后,她猛地回头,对着府里的管家和护卫厉声喝道:“立刻驱散人群!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流言蜚语传出,我唯你们是问!” “是!” 第1052章 林尘,我将孩子托付于你。望你善待他 管家和护卫们如梦初醒,立刻冲下台阶,开始驱散百姓。 徐璃月不再理会外面的混乱,她转身,对着那斗笠女子道:“走吧。” 斗笠女子没有犹豫,抱着孩子,迈步走进了这座对她而言无比陌生,却又关系重大的府邸。 徐璃月领着她,穿过前院,绕开主路,直接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偏房。她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了心腹张妈妈在门外守着。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房间里,徐璃月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戴着斗笠,连坐都不肯坐下的女子,心中飞速地盘算着。 她先是看了一眼那个襁褓,孩子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脸上还带着婴儿特有的红晕,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 “现在,你可以说了。”徐璃月坐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圣母是谁?你又是谁?这件事,前因后果,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休怪我将你以冒充皇亲的罪名,送交京兆尹!” 斗笠女子摇了摇头。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一个信使。”她的声音依旧沙哑,“我只奉命,将孩子和一句话带到。” “圣-母-是-谁?”徐璃月一字一顿地追问,这是关键。 “我不能说。”斗笠女子回答得斩钉截铁,“圣母的名讳,不是你们可以直呼的。” 徐璃月心中怒火升腾,但她知道,对这种人发火毫无用处。她换了个问题:“这孩子……当真是夫君的?” “是。”斗笠女子这次回答得很干脆,“这是圣母与威国公的孩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徐璃月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没有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必须问出最重要的信息。 “你们……白莲教的?”徐璃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夫君早年与白莲教有所纠葛,她是知道一些的。 斗笠女子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但她依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重复着自己的使命。 “圣母有令,请我转告威国公。” 她的声音变得庄重而肃穆,仿佛在背诵神圣的经文。 “她说:‘当日东山一别,竟已接近两年。我白莲教上下,为避朝廷锋芒,亦为重整旗鼓,隐于大山之外。今倭寇肆虐,荼毒沿海百姓,我辈亦是炎黄子孙,不忍坐视。此番,我将率教众,重新下山,与倭寇决一死战。’” “‘此去,生死未卜。你我之子,乃我此生唯一牵挂。他既是你的血脉,亦是大奉的子民,留在你身边,远比随我颠沛流离,要好得多。’” “‘林尘,我将孩子托付于你。望你……善待他。’”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徐璃月整个人都呆住了。 信息量太大,太惊人。 白莲教圣母……夫君的孩子……大山之中……对抗倭寇……生死未卜……托付孩子……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的情绪在胸中翻滚:震惊、愤怒、背叛感、嫉妒……但最终,这些情绪都被一种更为强大的理智和责任感,强行压了下去。 她是威国公夫人。 在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是这里的天。 她不能倒下,更不能软弱。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与冷静。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走到了斗笠女子的面前,伸出了手,“把孩子……给我吧。” 斗令女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个承载了太多秘密的襁褓,递到了徐璃月的手中。 当那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传来时,徐璃月的心猛地一颤。她低头,拨开襁褓的一角。 一张酷似林尘,却又带着几分陌生女子清冷轮廓的、正在熟睡的男婴脸庞,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是个男孩。 夫君的……第一个儿子。 徐璃月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她当即就做出了安排,一条条命令,清晰而果断地从她口中发出。 “张妈妈!”她对着门外喊道。 “奴婢在!” “第一,你亲自去,将这位……信使,带到西跨院最僻静的客房住下。好生招待,不许任何人接近,更不许她离开。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这是稳住信使,也是变相的软禁。 “第二,立刻封锁整个国公府,尤其是后院。今日之事,谁敢在外面嚼一个字的舌根,立刻杖毙,家人发卖!另外,马上去库房支银子,秘密地在城外寻两个身家清白、刚刚生育、奶水充足的妇人,以重金雇佣,带入府中,就说是给我和公主殿下寻的帮厨。” 这是封锁消息,并为孩子安排奶妈。 “第三……”她看向守在院外的几名白虎营亲卫,“你们中,派一个最机灵、脚程最快的,立刻备上最好的快马,带上我的亲笔信,即刻出京,日夜兼程,前往江南省!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国公爷,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这是通知林尘。 安排完这一切,徐璃月抱着怀中的婴儿,这个身份特殊、足以引起惊天波澜的男孩,转身,快步走向了安乐公主所在的暖亭。 这件事,她必须、也只能和安乐商量。 当徐璃月抱着一个陌生的婴儿,脸色凝重地回到暖亭时,安乐公主和夏若雪都惊呆了。 “姐姐,这……这是……” 徐璃月没有解释,她将孩子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奶妈,然后拉起安乐公主的手,沉声道:“妹妹,你随我来,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两人来到一间无人的内室,徐璃月屏退左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从斗笠女子的出现,到那段惊人的留言,都用最委婉、最客观的语气,讲述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安乐的表情,准备迎接一场预料之中的风暴。 然而,安乐公主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听完整个故事,安乐公主先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嫉妒,反而是一种……混杂着惊奇、释然。 她沉默了许久,才消化完这一切,然后抬起头,抓着徐璃月的手,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 “夫君他……有后了?” 她问的不是那个女人是谁,不是孩子是怎么来的,而是问后嗣。 徐璃月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落地。 她看着安-乐-公主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盼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是个男孩。” 第1053章 平定福远,是开疆。但北上东山,是救民 夜色如墨,笼罩着刚刚经历过战火与肃清的江南省城。 原来的衙门,如今已成为京营的临时中军大帐。这里灯火通明,与城中大部分区域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森严的白虎营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里守卫得如铁桶一般,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警惕的目光。 中堂之内,凯洛斯等洋人俘虏被押下去后,血腥味已被清扫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墨香与地图上羊皮卷特有的味道。 一张巨大的楠木方桌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图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幅刚刚被重新謄抄、标注了汉字的巨大海图。它们绘制得较为简单却也精细,岛屿的分布、洋流的方向、甚至不同季节的信风,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正是从凯洛斯及其下属那里压榨出来的、一个海洋帝国赖以生存的最高机密。 林尘、朱能、赵虎、高达四人,正围着这张桌子,神情专注地研究着这些来之不易的情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油灯里的灯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乖乖……这帮红毛鬼,还真有两下子。” 最终,是朱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又带着一丝新奇,划过海图上那条从遥远西方向东延伸的漫长航线,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尘哥,你快看!这几份图,咱们分开审那几个家伙,画出来的路线竟然能完全对上!从他们老家出发,绕过这片叫什么‘好奇角’的大陆尽头,再穿过这片大海,沿途停靠十几个补给点……我的天,这得走上大半年吧?他们还真是不怕死,为了点香料和丝绸,真敢把命豁出去啊!” 朱能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叹,那是一种陆地霸主初次窥见海洋广阔后,最直观的震撼。 林尘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深邃而沉静。他的手指,正轻轻地停留在海图上一个标注着“马六甲”的狭窄海峡上。 “这不仅仅是为了香料和丝绸。”林尘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格外清晰,“这是一条黄金与白银铺就的航路,更是一条征服与殖民的血路。他们画出的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个被他们发现、被他们贸易、甚至是被他们奴役的国家。但现在,这些图,是我们的了。” 林尘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有了它们,大海对我们而言,便不再是阻碍和未知。它变成了一条我大奉兵锋可以抵达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通天大道。” “说得好!”朱能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放光,“尘哥,那还等什么!江南这边的叛军和甘文修的余孽,都被咱们杀得人头滚滚,彻底平定了。兄弟们正手痒呢!咱们接下来,干哪儿?” 随着朱能这个问题抛出,房间内的气氛,立刻从对战利品的惊叹,转向了对未来战略的严肃探讨。 这正是林尘今晚召集他们议事的核心议题。 林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目光投向了桌案另一侧,那里摆放着几份来自京师兵部的加急军情通报。 “其一,是北边的东山省。倭寇极多,他们盘踞在沿海的各个岛屿上,时常登陆劫掠州县,杀人放火,民不聊生,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漕运的北段航线。” “其二,是南边的福远省。有海盗,有洋人。其中最大的一股,号称‘南海王’,拥兵数万,战船数百,几乎控制了整个福远的外海。更重要的是……” 林尘的木杆在福远省外海的几个港口上点了点。 “根据凯洛斯他们的交代,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洋人船队,与福远的海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相互勾结,进行走私贸易。” 介绍完情况,林尘放下了木杆,目光扫过三人。 “北上东山,还是南下福远。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朱能第一个跳了出来,想都不用想,唾沫横飞地嚷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南下!打福远!”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东山那帮小毛贼,倭寇什么的,听着就没劲,交给我爹他们慢慢清剿就是了!福远那边可不一样!‘南海王’!嘿,我管他什么海贼王还是南海王,听着就霸气!老子打的就是这种成名成腕的霸主!” 他的理由简单而粗暴。 “再说了,尘哥你不是说那边还有别的红毛鬼吗?正好啊!咱们这新舰队还没打过瘾呢!正好拿他们练练手,也验证验证凯洛斯给的这海图,到底准不准!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航线通到咱们这儿来!一举多得!” 赵虎沉思了片刻,也表示了赞同。但他思考的角度,比朱能要深远得多。 “都督,末将也赞同南下。”赵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朱能将军说的有道理,但只是一方面。末将以为,平定福远,其战略意义远大于清剿东山的散寇。” 他指着地图上福远省延伸出去的广阔海域。 “福远,是我大奉通往南洋诸国的门户。如果我们能彻底掌控这片海域,肃清海盗,建立我们自己的港口和据点。那么,往南,我们可以将势力延伸至整个南洋,将那些富庶的香料群岛纳入我朝的版图;往东,我们可以威慑吕宋、控制航道。这等于是在我大奉的南边,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潜力无限的战略纵深。” “而且,正如都督所言,福远是洋人与海盗勾结最深的地方。我们打福远,不仅仅是剿匪,更是向所有觊觎我大奉的海外势力,宣告我们的决心和力量。这是一场立威之战,打好了,可以保我南境数十年安宁。”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达,却在这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都督。”高达的声音很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份量,“当务之急,应是北上东山。” 朱能一听就急了:“高达你什么意思?打那帮小贼有什么意思?” 高达没有理会朱能。 “朱能和赵虎的分析,都着眼于开疆拓土,着眼于长远战略,这固然没有错。但……” 他从一堆军情塘报中,抽出了一份,递到林尘面前。 “这是三天前,从东山登莱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血书。一个月内,登莱府下辖的三个县城,被倭寇组成的联军攻破。城中百姓,被屠戮超过万人,妇孺被掳掠上船,不知所踪。” 高达的声音坚定: “平定福远,是开疆。但北上东山,是救民。” 第1054章 明日拂晓,拔营起寨 “我等食君之禄,为国尽忠。护佑疆土,保境安民,乃是天职。福远的战略意义再大,那也是未来的图景。而东山省的数十万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更何况,”高达补充道,“东山省紧邻中原,其安危直接关系到京师的稳定。若任由贼寇坐大,威胁漕运,甚至与北方的黑水山鞑靼势力遥相呼应,后果不堪设想。攘外,必先安内。一个稳固的北方,才是我们挥师南洋的坚实后盾。” 高达的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朱能和赵虎心中的火焰。 他们可以渴望功勋,可以畅想未来,但他们无法忽视那份血淋淋的信息。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尘静静地听着,他没有立刻做出决断。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而嘹亮的呼喊,如同一块巨石,猛地砸入了这片沉静的湖面。 紧接着,帐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穿白虎营标准甲胄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铠甲满是尘土,额头上汗如雨下,胸甲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大幅起伏,显然是经过了极限的奔袭。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嘶哑,却依旧洪亮:“都督!京师……京师急报!” “京师?!” 朱能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一把扶住那名士兵,急切地问道:“京师出事了?是陛下那里,还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来自京城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整个战局。赵虎和高达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那名士兵却摇了摇头,他没有看朱能,而是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林尘身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体温的信封,双手高高举起。 “都督,卑职不知朝中之事。”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这是国公夫人命卑职星夜兼程,亲手交给您的信。”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补充道:“夫人说,是……私事。” 私事? 朱能等人都是一愣。 能让徐璃月动用京营最精锐的白虎营斥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不眠不休地从京师送到江南的“私事”,那会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林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走上前,从士兵手中接过了那封信。 信封入手,很薄,上面是徐璃月那熟悉的、娟秀中带着风骨的字迹——“夫君亲启”。 他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展开信纸的一瞬间,他还是平静的。可当他的目光,从第一行字开始,缓缓向下移动时,他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只是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困惑。 紧接着,他的瞳孔开始收缩,呼吸变得急促。 当他读到信中关于那个斗笠女子、关于那个襁褓中的男婴、关于那句“这是圣母与威国公的孩子”时,他持着信纸的手,猛地一颤! “嗡——!” 林尘的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一向古井无波、深邃如海的眸子,在这一刻,因为极致的震惊而骤然睁大! “砰!” 他身后的椅子被他起身的动作带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林尘,竟然失态至此! 朱能、赵虎、高达三人,从未见过林尘这副模样。在他们的印象里,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哪怕是身陷绝境死地,他们的都督也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样子。 可现在,这一封薄薄的家书,竟让他震惊得站了起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尘反复地,一遍、两遍、三遍……将那封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数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白莲教圣母……孩子……托付于你…… 这一切,太过荒诞,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间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 “这信上所说……可是真的?你……亲眼所见?” 那名士兵被林尘此刻骇人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回都督!卑职亲眼所见!一个戴斗笠的女子,背着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就站在国公府门前!” 士兵的确认,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碎了林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他缓缓地将那封信重新折好,收回怀中。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思绪,却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回到了近两年前,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清冷而绝美的身影上。 宋冰莹。 那个白莲教的圣母,那个既与他为敌,又曾与他并肩作战,关系复杂到难以言说的女人。 他想起了他们在京师的相遇,想起了在东山省的对峙,想起了离开时的决绝…… 不,不对! 林尘的记忆,猛地向前追溯,锁定在了一个被他几乎遗忘的片段上! 那个晚上,他放走宋冰莹的前一个晚上,那是一个幽静的房间,点着某种奇异的熏香。 他和她,进行了一场长谈。 谈话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他清楚地记得,谈到最后,他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极不正常的疲惫与眩晕。那感觉,完全不同于受伤或劳累,更像是一种……精神被抽离的虚脱。 他最后的记忆,是看到宋冰莹那张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怜悯,有不忍,还有一丝……决绝。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宋冰莹早已不知所踪。 现在想来…… “那次晕倒……太不正常了!” 如果时间往前推算,一年多以前,不正是那次诡异的昏迷之后吗?! 那个时候…… 她竟然…… 林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传我将令。” “全军修整一日,明日拂晓,拔营起寨。” “目标——” “支援东山省!” 第1055章 全军突击!碾碎他们! 东山省,登州府外。 残阳如血,将登州府外荒芜的战场染上一层凄厉的猩红。持续了半个月的拉锯战,让这片土地遍布焦土、残肢和破碎的兵刃。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和尸体腐烂的恶臭,令人窒息。 虞国公朱照国驻马在一处被炮火削矮了半截的土坡上,他身上的明光铠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往日威严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焦躁与愤怒。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依托废弃村落和起伏丘陵构筑的倭寇防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都半个月了!这帮倭寇崽子,是属穿山甲的吗?钻在乌龟壳里就不出来了!”朱照国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连日的怒吼而沙哑,“还有他们手里那烧火棍!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卖给他们的?!不是只有林尘那小子麾下的神机营,才装备了这等犀利的火器吗?!” 站在他身旁的杜国公秦争,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比朱照国稍显沉稳,但紧锁的眉头也暴露了内心的凝重。“朱兄,稍安勿躁。” 秦争沉声道,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战场,“此事,林尘此前倒是有过预警。他曾言,倭国那些割据一方的大名,与南洋的佛郎机人勾结甚深,海贸频繁。这些火绳枪,八成就是那些红毛鬼为了换取白银和资源,偷偷贩运给倭寇的。” “老子知道林尘说过!”朱照国烦躁地一挥手,打断道,“可知道归知道,憋屈是真憋屈!若非这帮杂碎仗着火器之利,又他娘的会选地方,依仗这破烂村子和山坡负隅顽抗,老子早带着儿郎们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当稻草一样割了!哪还用在这荒郊野岭跟他们干耗半个月!粮草、饷银、弟兄们的性命!哪一样不是钱?哪一样不心疼?!” 他的怒吼在土坡上回荡,引得附近一些亲兵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主帅心中那团几乎要炸开的怒火。 视线所及的前方战场上,将士不可谓不勇猛。步兵们顶着盾牌,呐喊着向前推进,但倭寇阵中不时爆发的排枪齐射,如同死神的镰刀,总是在大奉士兵即将靠近时,收割走一批鲜活的生命。 铅弹打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偶尔有流弹穿过缝隙,带起一蓬血雨。 倭寇显然极其狡猾,他们将火铳手分散布置在残垣断壁和天然掩体之后,最大限度地削弱大奉士兵弓箭手的压制,也让骑兵难以找到合适的冲击路径。战斗陷入了令人痛苦的僵持。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朱照国眼神一厉,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勇之气瞬间压倒了一切烦躁,“秦老弟,你继续指挥步卒和老炮从正面给我狠狠打!吸引住贼寇的主要火力!老子亲自带骑兵,从侧面那片林子绕过去!” 他指着倭寇阵地左侧一片相对稀疏,但足以遮蔽大队骑兵行动的林地,“捅他娘的腚眼!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火铳快,还是老子的马刀快!” 秦争闻言,眉头微蹙,迅速权衡了一下风险与收益。那片林地确实是个机会,但倭寇未必没有防备。 “朱兄,此计虽险,但确是打破僵局之法。只是…你务必小心,倭寇诡计多端,林中恐有埋伏。” “放心!老子打过的仗,比这帮崽子吃过的饭还多!” 朱照国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带着狰狞。他猛地转身,对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数百精锐家丁骑兵吼道:“儿郎们!跟老子来!让这帮只会放冷枪的倭寇崽子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奉铁骑!什么叫做马刀见血!” “愿随国公破敌!杀!杀!杀!”数百骑兵齐声怒吼,声浪震天,连前方的喊杀声都为之一滞。他们多是追随朱照国多年的老卒,悍勇无比,早已对眼前的僵局憋了一肚子火。 朱照国不再多言,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一道离弦的红色闪电窜出。身后数百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并未直接冲向倭寇正面,而是划出一道凌厉而迅疾的弧线,马蹄卷起漫天烟尘,朝着那片林地猛扑过去! 倭寇阵中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支高速运动的骑兵。呜哩哇啦的怪叫声响起,部分火铳试图调整方向,但大奉士兵正面步卒在秦争的指挥下,立刻加强了攻势,弓弩齐发,小型火炮也轰鸣着进行压制,死死咬住了倭寇的主力注意力。 “快!快!拦住那支骑兵!”一个看似头目的倭寇尖叫。 但已经晚了!朱照国一马当先,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和对地形的敏锐直觉,率领骑兵如同旋风般冲出了林地边缘,恰好出现在倭寇阵地的侧后方——这里正是倭寇防御相对薄弱,且火铳手难以迅速调转枪口的区域! “破阵!!”朱照国须发皆张,手中那柄饱饮人血的马刀高高扬起,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如同一尊愤怒的战神!他根本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朝着倭寇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撞了过去! “轰!” 骑兵集群如同烧红的铁锤,狠狠砸进了豆腐里!瞬间就将倭寇的侧翼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朱照国马刀挥舞,势大力沉,根本无需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劈、砍、扫! 但配合战马冲锋的恐怖速度,每一刀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名挥舞太刀的倭寇武士刚冲上来,连人带刀就被劈成了两段!鲜血和内脏溅了朱照国一身,他却恍若未觉,反手一刀又将一名试图点燃火铳的倭寇铳手连胳膊带火铳一起砍飞! “杀!一个不留!” 朱照国的怒吼如同战鼓,激励着身后的每一个骑兵。这些精锐骑兵如同虎入羊群,马刀翻飞,铁蹄践踏,肆意收割着生命。倭寇的侧翼彻底陷入了混乱,惨叫声、惊呼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正面进攻的秦争看得分明,立刻下令全军压上:“全军突击!接应虞国公!碾碎他们!” 第1056章 圣母,顶不住了! 腹背受敌,侧翼又被精锐骑兵蹂躏,倭寇的阵线再也无法维持,如同雪崩般开始崩溃。残存的倭寇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什么命令,哭爹喊娘地向后方更复杂、更利于逃窜的山地溃逃。 “追!给老子追!别放跑了一个!”朱照国杀得性起,浑身浴血,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他勒住战马,马刀指向溃逃的倭寇,就要下令全军追击,扩大战果。 然而,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一骑斥候如同旋风般从侧翼狂奔而来,马未停稳,斥候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惊疑与焦急: “报——!两位都督!大事不好!登州府城西南方向约三十里,黑水峪一带,发现大量倭寇,正在围攻一支…一支白衣队伍!” “白衣队伍?”朱照国眉头紧锁,强行压下追击的冲动,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粘稠血液,“是哪一路的兵备道?还是哪个卫所的溃兵?穿着白衣找死吗?” 斥候肯定地摇头,语速极快:“回国公爷!都不是!看其装束、兵器和战法,绝非朝廷官兵!倒像是…像是民间自发的义勇!但他们战力极强,结阵而战,进退有据,已与倭寇厮杀了小半个时辰!只是倭寇越聚越多,现已陷入重围,情势万分危急!属下远远观望,其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秦争此时也驱马靠近,听到“白衣队伍”四个字,脸色更加凝重:“朱兄,又是他们!这半个月来,这支白衣队伍神出鬼没,已在多处袭击倭寇辎重,斩杀落单贼寇,行动迅捷,作风悍勇异常。只是行踪飘忽,来历成谜,不与官府联络。我曾派人探查,也只知他们与一些民间教众有关。如今他们陷入重围,我们…”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救,还是不救? 朱照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望了望前方正在溃逃但并未完全失去组织,随时可能利用山地重整反击的倭寇主力,又极目远眺登州府城的方向,那里是更重要的战略支点。他腮帮子咬紧,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救?眼前这股倭寇主力尚未完全歼灭,若此时分兵回援三十里外的黑水峪,兵力分散不说,这群溃逃的倭寇很可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立刻转身尾随纠缠,甚至与黑水峪的倭寇前后夹击他派去的援军!届时非但救不了人,自己这支好不容易取得优势的主力大军也可能陷入进退维谷的被动境地! 不救?那支白衣义勇,不管其出身如何,此刻是在与倭寇血战!是在保护登州府的侧翼!见死不救,于情于理,于军心士气,都是巨大的打击!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终于,朱照国猛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不能救!传令!全军继续追击!务必趁其病,要其命,将眼前这股最大的倭寇彻底击溃、歼灭!不惜代价!” 他猛地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秦老弟!慈不掌兵!战略既定,就不能因小失大!只有先集中全力,敲掉眼前这颗最硬的钉子,彻底打垮倭寇的主力气势,我们才能扭转整个东山战局!才能关门打狗,腾出手来,将流窜在各处的倭寇一一肃清!届时,整个登州,乃至整个东山省的百姓才能真正安宁!”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黑水峪的方向,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补充道:“至于那支白衣义勇…只能希望他们天命所归,自己能杀出一条血路…或者,老天爷能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秦争沉默了。他明白,朱照国做出的,是一个合格统帅在残酷战场上必须做出的,也是最正确、最理智的决定。只是这决定背后,注定充满了无奈与牺牲。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还愣着干什么?!”朱照国对着传令兵和周围的将领怒吼,仿佛要将心中的那丝不忍彻底驱散,“吹号!进军!给老子追上去,砍光这帮杂碎!”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再次凄厉地响起,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大奉士兵将士如同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朝着溃逃的倭寇席卷而去,只留下身后渐渐被暮色和硝烟笼罩的战场,以及远方那支注定要孤军血战到底的白衣队伍。 ……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黑水峪,战斗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这是一处形似葫芦的洼地,出口狭窄,易进难出。此刻,洼地内尸横遍野,鲜血几乎将地面的泥土都浸透了。厮杀的双方,一方是数量众多、凶悍狰狞、发出各种怪叫的倭寇,另一方,则是一支全员身着白衣,如今已被染成凄厉红色的队伍,人数已不足两百。 为首者,正是一身白衣已多处破损、白纱也沾染了点点血迹的宋冰莹!她手中长剑如同拥有生命,剑光闪烁间,精准而狠辣,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划过倭寇的咽喉或刺入心脏。她的脸色透过染血的白纱,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冰封千里般的杀意和决绝。 “圣母!右侧顶不住了!”一名臂膀中刀,鲜血淋漓的坛主嘶声喊道。 “结圆阵!向圣母靠拢!”另一位香主立刻大声呼喝,残存的白莲教众奋力向中心收缩,试图组成最后的防御阵型。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火铳声从洼地一侧的高坡上响起!硝烟弥漫中,铅弹如同飞蝗般射向圆阵! “圣母小心!”一直紧跟在宋冰莹身侧的贴身侍女小翠,一直高度警惕着远处,此刻眼见火光闪烁,她想也不想,猛地合身扑上,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死死挡在了宋冰莹身前! “噗嗤!” 一颗铅弹精准地射入了小翠的后心,她身体剧烈一震,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软软地向前倒去。 “小翠!!”宋冰莹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触手一片温热粘稠。看着怀中侍女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睛和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宋冰莹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和悲痛直冲顶门,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第1057章 或许…他早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她轻轻放下小翠逐渐冰冷的身体,缓缓站起身,白纱下的目光死死锁定高坡上那支正在手忙脚乱重新装填的火绳枪小队!那目光,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却又燃烧着地狱般的烈焰! “你们……都该死!!”宋冰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清丽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杀意,“随我杀!灭了那些放铳的杂碎!一个不留!” 她身先士卒,不再顾及什么阵型防守,如同一支离弦的白色箭矢,带着身边仅存的十几名武功最高的教众,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支火铳小队!剑光暴涨,如同莲花绽放,却带着死亡的凄艳! 倭寇没料到这白衣女子在如此劣势下还敢主动出击,而且目标明确,速度极快!前排的刀手嚎叫着迎上来,却被宋冰莹那同归于尽般的疯狂剑法瞬间斩杀数人! 然而,这批倭寇显然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精锐凶悍,而且人数占据绝对优势! 更可怕的是,就在宋冰莹带人不顾一切冲杀之时,洼地另外两个原本看似平静的方向,突然鼓噪大作,赫然又出现了大队倭寇的旗帜和身影!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早已设下圈套,意图将这支屡屡给他们造成麻烦、行踪诡秘的白衣队伍彻底围歼在此! “圣母!我们中计了!倭寇援兵到了!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那名受伤的坛主看着从三面涌来的、数量远超之前的倭寇,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属下等拼死护您从西面缺口突围!请您以圣教为重!!” 宋冰莹环顾四周,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倭寇,如同翻滚的黑色潮水,而她和她的教众,就像是潮水中即将倾覆的一叶白色孤舟。教众们还在奋力搏杀,但不断有人倒下,圆阵越来越小,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完了…白莲教在登州的根基,恐怕要尽丧于此了。 绝境之中,她的眼前,却不合时宜地、清晰地浮现出了一张带着几分惫懒和玩世不恭笑容的年轻脸庞——林尘。 他…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上挥斥方遒?是在那所谓的京师大学堂里传授他那些“惊世骇俗”的学问?还是…在温柔乡里,陪伴着他那位尊贵的公主妻子,逗弄着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子? 他可还记得,在这遥远而混乱的东山省,还有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恩怨纠缠、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恨是怨还是…别的什么的女子? 这么久,这么久了…他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传来。没有询问,没有交代,仿佛她宋冰莹,她麾下的白莲教,不过是他在棋盘上用过即弃的一颗棋子,一段不足为道的露水情缘。 或许…他早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想到此处,宋冰莹心中那团因小翠之死而燃起的熊熊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只剩下无尽的酸楚、黯然和一片死寂的冰凉。 既然他早已忘却,既然圣教基业将毁于一旦,既然此生已无甚可恋…那便…战死于此,以这一腔残血,殉了这虚无的念想,也罢! “白莲净土,圣火不熄!诸弟子,随我…杀身成仁!” 宋冰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悲壮与决绝,回荡在喊杀震天的洼地之中。她不再考虑任何突围的可能,体内白莲教秘传的内力疯狂运转,长剑一振,剑身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嗡鸣,主动朝着倭寇最密集、最凶狠的方向逆冲而去!剑光更加凌厉,更加狠绝,完全是一副只攻不守、以命换命的打法! 那些倭寇头目见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而贪婪的神色。他们看出了这个白衣女子是这群人的首领,而且姿色绝世,武功高强。 “抓活的!那个带头的女人,一定要抓活的!献给大名,我等重重有赏!”一个头目用倭语声嘶力竭地喊道。 在倭寇有组织的、绝对优势的兵力围攻下,纵然宋冰莹与白莲教众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拼死抵抗,依旧无力回天。身边的教众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后,连那受伤的坛主也为了保护她,被数把倭刀同时贯穿。 宋冰莹本人亦是内力耗尽,身上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残破的白衣。最终,在她一剑刺穿一名倭寇武士的胸膛,力道用尽,新力未生之际,几把冰冷的倭刀同时架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另外几人迅速用粗糙坚韧的麻绳将她牢牢捆缚。 她挣扎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再也无力反抗。 看着身边或死或伤、尽数被俘的寥寥数名亲信,看着周围倭寇那充满淫邪和贪婪的目光,宋冰莹白纱下的脸庞一片惨白,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精致木偶,任由倭寇们推搡着,嘲笑着,消失在黑水峪愈发浓重的暮色与血腥之中。 只有那染血的白纱,在晚风中轻轻飘动,诉说着无声的悲戚与不屈。 …… 虞国公朱照国与杜国公秦争正在营中商议下一步进军路线。 一骑传令兵飞驰而来:“报——!营外来了一支骑兵,打着白虎营的旗号,为首将领自称赵虎,说是奉威国公之命前来!” “赵虎?世侄的贴身护卫头子?”朱照国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脸上的阴霾瞬间扫空,“哈哈哈!好!太好了!林尘这小子总算没忘了咱们这边的难处!快!快请赵将军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朱照国和秦争快步走向营门,远远便看到一支约五百人的骑兵肃立在营外。这些骑兵与寻常大奉边军截然不同,人马皆覆轻便却坚实的玄甲,背负劲弩,腰挎横刀,虽静立无声,却自有一股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凛冽杀气,仿佛一群随时会暴起噬人的猛虎。为首一员将领,身材魁梧挺拔,面容刚毅如铁铸,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赵虎。 “末将赵虎,奉威国公、白虎营大都督林尘之命,率部前来听候虞国公、杜国公调遣!参见两位国公爷!”赵虎声音洪亮,抱拳行礼,军姿标准无可挑剔。 第1058章 就算把这东海搅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救回来! 朱照国大笑着上前,用力拍了拍赵虎的铁甲肩膀,发出沉闷的响声:“好!赵虎,你小子来得正是时候!林世侄有心了!有你白虎营这支精锐加入,老子看那群倭寇崽子还能龟缩到几时!” 秦争也微笑着颔首致意:“赵将军一路辛苦。不知林都督近日可好?江南局势如何?” 赵虎再次抱拳,礼节周全,但语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迫:“回秦国公,都督一切安好,江南已经平定。末将此来,除助两位国公爷破敌之外,尚有一件紧急要务,需立刻向两位国公爷求证。” “哦?紧急要务?但说无妨!”朱照国收敛了笑容。 赵虎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人,语速加快:“请问两位国公爷,近日在这登州府境内,可曾见过一支……一支民间自发的抗倭义勇?他们……他们大多身着白衣,行事颇为隐秘,领头的……据信是一位女子?” “白衣女子?民间义勇?”朱照国和秦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且意味深长的眼神。营帐前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秦争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赵将军,你所说的这支队伍……我们确实知晓。不仅知晓,就在数个时辰前,我们刚接到斥候急报,他们……他们在西南三十里外的黑水峪,遭遇了大批倭寇的埋伏,陷入重围,血战至今,恐怕……凶多吉少。” “而且,根据我们多方探查确认,这支队伍,绝非普通义勇。他们的真实身份……乃是白莲教余孽!赵将军,你……或者说林都督,如此急切地寻找白莲教妖女,所为何事?此事若传扬出去,恐怕……” 赵虎道:“秦国公!虞国公!此事关乎都督声誉及一项绝密布局,内情极为复杂,末将无法详述!但都督有严令,必须立刻找到那位领头女子,生要见人,死也要确认其下落!她现在究竟如何?可有确切消息?!” 看到赵虎如此反应,甚至搬出了“绝密布局”和“都督严令”,朱照国和秦争这两位在朝堂和军中沉浮数十年的老将立刻明白,此事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林尘与那白莲教女子之间,绝非简单的剿匪与叛逆的关系! 秦争不再犹豫,快速而清晰地将黑水峪的最新情况告知:“据最后撤回来的斥候回报,那支白莲教队伍已被倭寇主力重重包围,依托一处洼地死战,损失惨重。我等虽有心救援,但当时正与眼前这股倭寇主力决战,分身乏术,只能……只能优先确保击溃当面之敌。如今黑水峪那边战事恐怕已尘埃落定,那位女子是生是死,是否被俘,尚未可知。” “黑水峪?!陷入重围?!凶多吉少?!” “末将明白了!多谢两位国公爷实言相告!军情如火,恕末将失礼!” 赵虎猛地一抱拳,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末将需立刻赶往黑水峪查明情况!同时会派人火速禀报都督!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豁然转身,动作迅捷如猎豹,翻身上马,对着身后肃立的白虎营骑兵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白虎营!全体上马!目标黑水峪,全速前进!快!” “轰——隆隆隆!” 五百铁骑如同被拧紧了发条,瞬间启动,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敲打着大地,卷起漫天烟尘,朝着西南方向狂飙而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朱照国和秦争站在原地,望着那队迅速远去的黑色洪流。 秦争抚着胡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朱兄……这……林尘他怎么会与白莲教妖女牵扯如此之深?还如此紧张?他当年在朝堂平步青云,靠的就是在东山省以雷霆手段镇压白莲教之功!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把柄?他的政敌若以此攻讦,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照国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严肃:“老秦,今日你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赵虎没来过,我们也不知道什么白衣女子,更不关心白莲教圣母是死是活。明白吗?”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秦争:“林尘这小子,非池中之物。他行事看似荒唐,实则步步玄机,深谋远虑,远超我等老朽。他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和依仗。我等既已与他同坐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信任与沉默,远比追根究底更重要。帮他捂住这件事,就是帮我们自己!” 秦争身体微微一震,瞬间领会了朱照国话语中的分量和利害关系。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决然之色:“朱兄所言极是!老夫明白了。今日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 赵虎率领白虎营骑兵,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战马口鼻喷吐着白沫,风驰电掣般冲向黑水峪。他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林尘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若是宋冰莹真有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一个多时辰后,黑水峪那如同葫芦口般的地形出现在眼前。尚未靠近,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已扑面而来。 洼地之中,层层叠叠,几乎铺满了白衣人的尸体!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破碎的兵刃散落一地。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寻常战场,可见白莲教众在此进行了何等绝望而英勇的抵抗。 “搜!快!仔细搜索!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将军!这里!这里还有一个喘气的!”一名士兵在不远处大喊。 赵虎一个箭步冲过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倒在血泊中,胸口有一道狰狞的刀伤,气息微弱,但眼神尚存一丝清明。赵虎蹲下身,尽量放低声音,急切地问道:“姑娘!坚持住!告诉我,你们…你们领头的那位女子…她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 那女子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赵虎的铠甲上,似乎辨认出这是大奉官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东北方向,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圣…圣母…被…倭寇…掳…掳走了…往…往海边…方…向…”话音未落,她手臂垂下,最后一口气也随之消散。 “海边!倭寇!”赵虎猛地站起身,浑身煞气冲天,仿佛一尊即将暴走的凶神。他立刻对副将吼道:“你!带上最快的马和最好的骑手,立刻返回我们登陆的港口!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都督的船队,禀报这里的情况!就说宋姑娘被倭寇掳往海上,我等将立刻沿海南下追击,请都督速做决断!” “遵命!”副将抱拳领命,毫不耽搁,立刻点齐五名精锐,打马如飞,绝尘而去。 赵虎则翻身上马,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扫过东北方向的海岸线,手中马刀猛然前指,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白虎营!上马!目标海岸线,给老子追!就算把这东海搅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救回来!出发!” 第1059章 真的是他! 与此同时,林尘率领的船队正在沿海岸线巡弋。他站在旗舰“破浪号”的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倭寇主力行踪飘忽,迟迟未能锁定,这让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桅杆上的瞭望哨发出警示:“都督!右舷发现快船靠近!是我军式样!” 很快,一条小型快艇靠上旗舰,赵虎派出的副将踉跄着爬上甲板,单膝跪地,脸上混合着疲惫、悲痛与焦急:“禀都督!黑水峪…黑水峪发现大量白莲教众遗体,宋…宋姑娘她…她被倭寇俘虏,正被押往海上!赵虎将军已率部沿海南下追击!特命末将来报!”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确切消息传来时,林尘的身体还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林尘猛地转身:“传令!全军转向!满帆!沿着海岸线,向南!全速前进!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做好接敌准备!发现任何可疑船只,无需请示,直接攻击!” “是!都督!”传令官感受到林尘话语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浑身一凛,大声应命。 庞大的船队如同被惊动的巨兽,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弧线,船帆鼓满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劈波斩浪,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航行了约半个时辰,前方一处较为隐蔽的登陆滩涂出现在视野中。而滩涂上,正有一群约百余人、衣衫褴褛却凶相毕露的倭寇,驱赶着十几名被绳索串联捆绑、步履蹒跚的俘虏,慌乱地试图登上前方几艘吃水较浅的关船!在那群俘虏中,一个身着残破白衣、身形曼妙却显得无比孱弱的女子身影,如同磁石般瞬间吸引了林尘的全部目光! “发现目标!”林尘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海风的呼啸,“神机营,抢占有利位置,火力覆盖滩头!阻止敌船离岸!白虎营,随我登陆!杀无赦!” 命令一下,船队迅速向滩涂逼近。尚未完全停稳,林尘已第一个拔出腰间的长剑,纵身从数米高的船舷跃下,稳稳落在及膝的海水中,溅起大片浪花! “保护都督!登陆!登陆!” 紧随着他,如狼似虎的白虎营士兵们纷纷跳下船只,咆哮着冲向滩头。神机营的士兵则在船上和浅水处迅速架起火铳和轻型火炮,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镰刀,瞬间覆盖了滩头,将几名试图反抗的倭寇打成筛子,也打得那几艘关船木屑飞溅! “八嘎!是精锐官军!快!快上船!”倭寇头目惊恐地大叫,场面彻底混乱。 而被倭寇粗暴推搡着的宋冰莹,意识早已模糊。身体的伤痛、精神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吞噬着她的意志。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片无根的浮萍,随时可能消散在这无情的世间。脑海中,林尘那带着惫懒笑容的脸庞,是她唯一残存的温暖,却也如同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林尘……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无尽的酸楚和黯然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她几乎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一阵熟悉而猛烈的火铳轰鸣声,以及那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她梦中曾无数次回响的独特韵律的喊杀声,如同撕裂乌云的光明,狠狠地撞入了她的耳膜! 这声音……这冲锋的呐喊…… 她猛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抬起了仿佛重于千钧的眼皮,透过被汗水、血水和泪水模糊的视线,向着那如同雷霆般袭来的方向,难以置信地望了过去,但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冰冷、黑暗、窒息……意识如同沉入无底深海,唯有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如同恶鬼的利齿,不断啃噬着宋冰莹残存的知觉。她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坠,坠向永恒的虚无。 然而,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反而有一股坚实而温暖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了她,带着她冲破黑暗的束缚。 颠簸,剧烈的颠簸。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混杂着兵刃激烈碰撞的铿锵、火铳沉闷的轰鸣,以及倭寇临死前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在这片混乱的杀戮交响中,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一切嘈杂,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惊惶与急切,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冰莹!宋冰莹!撑住!” 是幻觉吗?是濒死前大脑编织出的最后慰藉?她不知道。她只想睁开眼,看清那声音的来源,但眼皮如同被焊死,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空。最终,无尽的疲惫如同黑色潮水,彻底淹没了她最后一丝意识。 …… 不知在混沌中漂浮了多久,宋冰莹的意识才如同退潮后搁浅的贝壳,缓缓被推回了现实的岸边。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前所未有的柔软与温暖——是干净的被褥,带着阳光曝晒后的清新气息。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血腥与硝烟,而是一股淡淡的、宁神的草药味,混杂着房间内若有若无的檀香。 她艰难地、一点点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素雅的天青色帐幔顶,以及从雕花木窗棂间透进来的、被过滤得异常柔和的午后日光,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是哪里? 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牵扯到肩背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目光所及,房间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黄花梨木的桌椅,墙角摆放着素色瓷瓶,插着几支犹带露水的不知名野花。 这绝非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白莲教据点,也绝非普通民宅所能有的气象。 自己……得救了?是谁救了她?是……他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她本已死寂的心湖,再次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盼。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短暂的停顿后,迈步走了进来。当那人的面容清晰地映入宋冰莹逐渐清明的眼帘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闷痛。 林尘! 真的是他!不是梦,不是幻觉! 第1060章 所以那个晚上,是真的?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锦缎常服,腰间束着玉带,少了些许朝堂之上的凛然威仪,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甚至下颌都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显然这几日并未好好休息。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定定地望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愧疚,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年的分离,身份的云泥之别,过往那些算计与纠缠,以及那个改变了两人命运轨迹、却始终被刻意遗忘的迷乱夜晚……所有复杂难言的情愫,都在这一眼的对视中,无声地碰撞、炸裂,化作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尴尬。 宋冰莹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别过头去,将苍白而缺乏血色的侧脸对着他,视线死死地盯着内侧墙壁上那一道细微的裂纹。仿佛只要不看他,就能维持住自己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和伪装。 她藏在锦被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紧了被褥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林尘的脚步也僵在了原地。他看着床上那道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如同一株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了茎秆的寒梅。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愧疚、怜惜、无奈,还有一丝莫名的烦躁交织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紧,最终,只是用一种尽量放得平稳,却依旧难以掩饰其中一丝不自然的语气,试探着开口: “你……醒了。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回应他的,是更长久的、令人难堪的沉默。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林尘以为她打定主意不再理会自己时,宋冰莹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才如同屋檐下冰棱断裂般,缓缓响起,每个字都带着疏离的寒意: “劳威国公挂心。这两年,我都……还好。” “……” 林尘被她这句明显带着怨怼和讽刺的话噎得一时语塞,心中不由哑然失笑,还带着几分苦涩。这女人,果然还是在用这种方式点他,怨他这两年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挺直的鼻梁,有些无奈,却也清楚地知道,这终究是自己理亏,无从辩驳。 他走到床边,拉过一张圆凳坐下,决定不再绕那些无谓的弯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包裹着厚厚纱布的纤细手臂上,那纱布边缘还隐隐渗着些许淡红的血渍。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些,带着真正不容错辨的关切:“军中的医官已经仔细为你诊治过了。你身上有多处刀伤,最深的一处在左肩胛,失血过多,加上力竭和内腑受了震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静心调养,切忌再动武或忧思过甚。我已经吩咐下去,务必用上最好的金疮药和补气血的药材。” 宋冰莹依旧维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林尘凝视着她的侧影,继续问道,声音低沉:“白莲教……此次在黑水峪,损失究竟如何?还有多少弟子……幸存下来?” 提到“白莲教”三个字,宋冰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声音更是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碴:“黑水峪一战我教中精锐几乎损失殆尽。香主、坛主皆力战而亡,如今十不存一。” 话语末尾,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破碎的颤音,那是她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刻骨铭心的痛楚与绝望。 房间内再次被沉重的寂静所笼罩。 林尘深吸了一口气,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衣袍光滑的缎面,这是他内心极度不平静时才会有的小动作。他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用一种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如同巨石般沉重的问题: “那……孩子呢?”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彻底停滞了。攥着被褥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柔软的掌心。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他的沉稳中带着忐忑,她的则紊乱而急促。 许久,久到林尘几乎要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像从前那样,用冰冷的谎言或尖锐的讽刺将他推开时,宋冰莹才用一种极轻、轻得如同叹息,却异常清晰、不容错辨的声音,缓缓说道: “是你的。” 三个字,简洁清晰,却如同惊雷,在林尘的耳边、在他的心湖深处轰然炸响! 尽管在赶来东山省的路上,无数种猜测早已在他脑海中翻滚过,但此刻亲耳从她口中得到这斩钉截铁的证实,那种混合着巨大冲击、难以言喻的悸动、以及排山倒海般涌来的责任感的复杂情绪,依旧强烈到让他瞬间失语,头脑一片空白。 那个荒诞、混乱、交织着算计与莫名情愫的夜晚,那个他事后一度以为是中了迷药后的荒唐梦境,或是她为了某种目的而设下的圈套……竟然真的,留下了无法抹去、鲜活存在的证据! “所以……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林尘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沙哑,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求证意味。他需要再次确认,确认这并非又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 宋冰莹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他。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明显的红晕,一层薄薄的水光在眼底浮动,但她倔强地、死死咬着下唇,不让那脆弱的泪水滑落半分。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复杂难明,有怨,有痛,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痛苦与无奈。 然后,她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061章 当务之急,是对倭寇赶尽杀绝 巨大的信息量和随之而来的沉重责任,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尘,让他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复杂乃至一丝无措,宋冰莹眼中那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失望和心灰意冷。 她重新别过头去,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拉高锦被,将自己连同那张苍白的脸一同深深埋入其中,只留下一段乌黑如瀑的青丝散落在枕畔。她的声音从被褥下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淡漠: “你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转圜的余地。 林尘看着她彻底隔绝开自己的、蜷缩起来的背影,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最终,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默默地站起身,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裹在锦被中、显得异常脆弱的轮廓,然后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走到清雅的庭院中,傍晚略带凉意的微风拂面而来,稍稍吹散了林尘心中那团纷乱如麻的思绪。 他对如同影子般始终守候在院门外的赵虎沉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加派一倍的人手,里外三层,给我守好这个院子。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务必保证她的绝对安全,饮食医药,皆需你亲自过目。” “是!公子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赵虎抱拳躬身,神色凛然,立刻转身去调派最可靠的人手。 林尘站在院中,仰头望了望天际那轮渐渐西沉、染红云霞的落日,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内所有的郁结都随之排出。他用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努力将那些纷乱的心绪压下,重新换上那副属于威国公、三军统帅的冷静面具,这才迈开步子,朝着临时充作帅府议事的前厅走去。 厅内,朱照国和秦争早已等候在此,两人面前的茶水似乎都已换过几轮。见到林尘进来,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世侄(林都督)。”两人拱手。 林尘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在主位,端起亲兵重新奉上的热茶,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捧在手中,感受着那一点暖意。 朱照国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措辞极为谨慎地开口:“世侄,你来了。有件事……老夫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跟你提个醒,此事关乎甚大。” “世伯但说无妨。”林尘的目光落在氤氲的茶汽上,声音平静。 朱照国与身旁的秦争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继续道:“就是关于……院内那位宋姑娘的身份问题。”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耳语,“世侄,你可还记得,天鼎四年,你我在东山省联手平定白莲教之乱后,呈递给朝廷和陛下的奏报中,可是白纸黑字、明确写着‘白莲教主力业已剿灭,魁首伏诛,余孽四散,不足为患’的。如今,时过境迁,这白莲教的圣母不仅再次现身,还……还与世侄你牵扯颇深,甚至被你亲自救回安置。此事若是不慎传回京师,被朝中那些一直盯着你的政敌加以利用,参你一个‘养寇自重’、‘勾结妖邪’,往重了说,甚至可能扣上‘欺君罔上’的罪名!这……这只怕会对你如今的地位和声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啊!” 秦争也在一旁紧锁眉头补充道,语气沉重:“林都督,虞国公所虑极是。此事确实万分棘手。消息想要完全封锁,恐怕难如登天。毕竟当日滩头救援之战,随行的白虎营、神机营众多将士都亲眼所见。若想在后续给朝廷的奏报中解释清楚,更是难上加难。就算我们绞尽脑汁,说她是什么新近成立的、为了抗倭保家卫国的民间义军首领,只怕朝中那些御史言官和你的对头们,也不会相信,必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以此大做文章,穷追猛打。” 林尘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琐事纠缠的烦躁。他当然清楚朱照国和秦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要害,其中的风险他比谁都明白。然而此刻,他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宋冰莹那苍白倔强的脸,以及那个刚刚被确认的、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的存在,这让他心绪不宁,实在不愿在此刻、此地,与两位老将军深入探讨这个棘手无比的政治难题。 最终,他停下了敲击的手指,猛地一摆手,语气果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将话题引开:“两位世伯的顾虑,林尘心中清楚,感激不尽!然,此事千头万绪,非一时半刻所能厘清,暂且容后再议!” 他豁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过朱照国和秦争,瞬间恢复了那份沙场主帅的杀伐决断:“当务之急,是趁着倭寇新遭重创,士气低落,军心涣散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在东山省内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赶尽杀绝!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彻底平定倭患,稳定东山大局,我等才能掌握主动,才有足够的余裕和资本,去从容应对朝堂之上那些明枪暗箭!” …… 东山省,平海卫。这里是倭寇盘踞的最后一个,也是最为坚固的巢穴。背靠陡峭的望海崖,前临一片相对开阔但布满了暗礁和沟壑的滩涂,易守难攻。倭寇在此经营日久,利用地形和掳掠来的物资,构筑了层层叠叠的木质寨墙、箭楼、陷坑,俨然一座海上堡垒。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巨大的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敌我态势。林尘、朱照国、秦争三位主帅围聚在沙盘前,进行着最后的推演。 “倭寇主力约一万五千人,龟缩于平海卫核心营寨及两侧山崖的辅助工事内。其大头目山本鬼冢,是个积年老寇,凶悍狡诈。”秦争指着沙盘上代表倭寇的黑色小旗,“他们倚仗地势,储备了不少粮草和火器弹药,企图负隅顽抗。” 第1062章 荡平倭寇! 朱照国冷哼一声,指着沙盘上几处关键节点:“负隅顽抗?老子打的就是硬骨头!看这里,还有这里,是他们的前沿支撑点,必须首先拔除!林世侄,你的神机营,是此战关键!” 林尘目光锐利如刀,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平海卫主寨那最为高大的木质寨墙上。他沉声道:“两位主帅,此战不必与其过多纠缠。我军优势在于火器射程与威力。我的策略是——以正合,以奇胜,但核心是‘碾压’!” 他拿起代表神机营的红色令旗,重重插在沙盘上预设的几个炮兵阵地上:“总攻开始后,神机营所有重型火炮,将集中火力,覆盖轰击敌军主寨寨墙及核心区域!不求精准点杀,但求最大程度摧毁其工事,杀伤其有生力量,打掉其抵抗意志!” “同时,”他又拿起代表白虎营和部分边军精锐的令旗,“朱世伯,杜国公,你二位各率本部精锐步骑,在炮火掩护下,从左右两翼压迫其前沿阵地,清除障碍,将倭寇牢牢锁死在主寨范围内,防止其分散逃窜入海或钻入山林!” “待炮火准备完毕,寨墙出现缺口,敌军陷入混乱之时,”林尘的手指猛地指向主寨方向,“我亲率白虎营主力,从中路直插其心脏!一举捣毁其指挥,彻底歼灭其主力!” “好!就这么干!”朱照国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战意熊熊,“老子早就想看看,是他们的破木头架子硬,还是世侄你的火炮狠!” 秦争也重重点头:“分工明确,层层递进。林都督此策,正合兵法要义!我军兵力、火力皆占绝对优势,正当以此堂堂正正之师,碾碎顽敌!” 计议已定,军令如山。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是夜,大奉军营灯火通明,士兵们检查兵刃,分配弹药,喂饱战马,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紧张与肃穆。 翌日,拂晓。海天相接处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薄雾笼罩着平海卫。 “时辰到!”中军令旗下,林尘面无表情,缓缓举起了右手。 下一秒,他右手猛地挥下! “开炮!!!” “咚——!!!咚——!!!咚——!!!” 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部署在预设阵地上超过五十门各种口径的重型火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炽热的炮口焰瞬间撕裂了黎明的薄雾,将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无数沉重的实心铁球、内部填充了火药和铁钉的开花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长空,如同死神掷出的骰子,狠狠地砸向了平海卫倭寇的主寨! “轰隆!!!” “咔嚓——轰!!” “咻——砰!!” 第一轮齐射,效果立竿见影!坚固的木质寨墙在实心弹的撞击下,如同纸糊一般,大段大段地崩塌、碎裂,木屑混合着人体的残肢四处飞溅!开花弹则在倭寇密集的人群和营帐上空凌空爆炸,暴雨般的弹片和铁钉无情地席卷而下,顿时引发一片鬼哭狼嚎! “稳住!稳住!躲到掩体后面!”倭寇头目声嘶力竭地呐喊,但在如此密集的炮火覆盖下,任何掩体都显得苍白无力。整个倭寇主寨仿佛被投入了一座狂暴的熔炉,爆炸声、坍塌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浓烟与火光冲天而起! 炮击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一轮又一轮,仿佛永无止境。平海卫主寨的前沿区域几乎被彻底犁平,原本高耸的寨墙变成了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焦黑的坑洞和燃烧的残骸。 炮声甫歇,未等倭寇从这毁灭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雄浑的战鼓声便如同催命符般擂响! “杀!!!” 左右两翼,朱照国与秦争亲自督阵,大奉步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呐喊着发起了冲锋!他们迅速清理着被炮火摧毁的前沿工事,剿杀着零星残存的抵抗者,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稳稳地向内合拢,将惊慌失措的倭寇残兵败将,一步步压缩回已然残破不堪的主寨核心区域。 倭寇大头目山本鬼冢灰头土脸地从半塌的指挥所里钻出来,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以及从两翼压迫而来的大奉军队,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八嘎!跟他们拼了!所有能动的,随我杀出去!!” 然而,就在他试图组织最后反击的时刻,大奉军阵中,代表总攻的号角声,以一种穿透云霄的锐利,骤然响起! 中军方向,一直静立如山的林尘,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锋直指硝烟弥漫的倭寇主寨,声音清越而充满杀意: “白虎营!前进!” “虎!虎!虎!” 蓄势已久的白虎营精锐,如同终于挣脱锁链的猛虎,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他们以严整的突击阵型,如同一柄烧红的钢刀,沿着炮火开辟出的通道,径直插入了倭寇主寨的心脏地带!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残余的倭寇自知无路可退,爆发出了困兽般的凶性,嚎叫着从残垣断壁后、从燃烧的营帐旁冲出来,试图用武士刀和长枪阻挡白虎营的推进。 但白虎营的装备和训练,远非寻常边军可比!前排刀盾手结阵防御,后排的长枪兵如林推进,精准地刺杀着扑上来的倭寇。更有手持劲弩的士兵,在掩护下进行精准点射,将那些试图放冷箭或指挥的倭寇头目一一射杀。 抵抗是徒劳的。在绝对的实力和碾压般的攻势面前,倭寇的勇气迅速消散,崩溃开始了。残存的倭寇再也顾不上什么武士道精神,哭喊着向海边停泊的船只逃去,甚至为了争夺逃命的船只而自相残杀。 “想跑?晚了!”朱照国率领骑兵从侧翼杀到,马刀挥舞,尽情收割着溃逃的倭寇。 秦争指挥的步卒也彻底肃清了外围,开始向核心区域挤压。 山本鬼冢在亲信护卫下,试图冲向一艘关船,却被一支流矢射中大腿,踉跄倒地。他还想挣扎,一柄冰冷的、沾满血污的马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抬头,正对上朱照国那杀气腾腾的眼神。 第1063章 就算没有那个孩子,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跟我走 “绑了!”朱照国冷哼一声。 日上三竿之时,平海卫的战事基本结束。硝烟仍未散尽,但喊杀声已被胜利的欢呼所取代。海滩上、营寨内,到处都是倭寇的尸体和跪地求饶的俘虏。少数几艘侥幸逃出海的小船,也被大奉水师追击、俘获。 林尘站在一处被炮火削平的高地上,俯瞰着这片狼藉的战场。历经半月鏖战,肆虐东山省多年的倭寇主力,至此,被彻底荡平! 朱照国和秦争大步走来,脸上洋溢着酣畅淋漓的笑容。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朱照国用力拍着林尘的肩膀,“世侄,你这火炮,真是国之利器!往后打仗,就该这么打!” 秦争也感慨道:“此战之后,东山倭患可平,沿海百姓,总算能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了。林都督,居功至伟!” 林尘望着远方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重任暂释的疲惫。东山省的战斗结束了,但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复杂的朝堂风波,以及那个让他心绪难平的女子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 东山省的倭患已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硝烟味渐渐被海风带来的咸腥所取代。临时帅府所在的院落,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这份宁静之下,潜藏着难以言说的暗流。 林尘处理完军务,再次踏入了这个幽静的小院。 这一次,他看到宋冰莹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墙角一株开得正盛的山茶花出神。她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但眉宇间那份清冷与疏离,却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将她与周遭的一切隔离开来。 听到脚步声,宋冰莹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林尘身上,既无惊喜,也无怨怼,只是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般,淡淡开口:“林大人,还有事吗?” 这声“林大人”叫得林尘心头一刺。 他压下那点不适,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走上前道:“看你气色好了不少。今日……天气尚可,一直闷在屋里也无趣,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海边风浪已平,景致应当不错。” 宋冰莹抬眸,望了望天空中堆积的、略显沉郁的铅灰色云层,语气依旧平淡:“是阴天。” 林尘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却并未放弃,坚持道:“海边阴天亦有阴天的韵味,视野开阔,总好过困守在这方寸院落。” 他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宋冰莹沉默了片刻,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他眼中分辨出什么。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站起了身,算是默许。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出了院子,穿过尚残留着战火痕迹的营区,走向不远处的海滩。一路无言,只有海风吹拂衣袂的轻微声响。 踏上松软微湿的沙滩,面对着一望无际、此刻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大海,林尘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放慢脚步,与宋冰莹并肩而行,开始主动寻找话题,声音在海风的包裹下,显得有些飘忽: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好像也是在类似的地方?不过不是海边,是在京师城外。那时你带着白莲教的人设粥棚施粥,我还以为真是哪家心善的贵人……没想到,你竟是冲着刺杀我去的。”他说着,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宋冰莹目视前方翻涌的海浪,没有回应。 林尘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仿佛陷入了回忆:“后来,我奉命来东山省平定白莲教……我们之间,好像总是在对立的位置上。你算计我,我围剿你……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味道就变了。在青州那个小院,你给我下药……那次……”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说的,是那些超越了立场和算计的、若有若无的情愫,是刀光剑影间偶然流露的片刻迟疑与复杂眼神。 两人沿着海岸线默默走着,脚印在身后沙滩上留下两行蜿蜒的痕迹。大部分时间,只有林尘在低声述说,宋冰莹则保持着令人心慌的沉默,仿佛他说的都是与她无关的、久远的故事。 直到林尘提到“青州那个小院”时,宋冰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直面林尘,海风吹拂起她鬓边的几缕青丝,她的眼眸如同此刻的海面,深沉而冰冷:“林公子,你现在与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和痛楚:“都过去了。人死了,教散了……一切都没了。” 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哀伤与低落,林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黑水峪的惨败和白莲教的覆灭,对她打击太大。他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不再迂回,直接说出了思考已久的决定: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跟我回京师。” 宋冰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林尘继续道,语气沉稳而有力:“现在东山省的倭寇已经平定,你的教徒也死伤殆尽。你再独自留在这片伤心之地,除了触景生情,不断咀嚼痛苦之外,还有什么意义?京师……至少能给你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安全的环境。” 宋冰莹怔怔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苦涩和嘲弄的浅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公子,你如今位高权重,娇妻美眷在侧。你执意要带我回京……仅仅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缘故吗?是责任?还是怜悯?” 这句话,她终于问出了口,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和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盼。 林尘没有任何犹豫,他上前一步,来到她身前,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目光坦诚而灼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不。我是因为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让她听清每一个字:“宋冰莹,你听清楚。就算没有那个孩子,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跟我走。” 第1064章 不如踏平倭国,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这句话如同巨石投入心湖,在宋冰莹死寂的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尘,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 她的心防,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裂痕。但现实的顾虑随之涌上心头,她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迟疑和一丝自卑:“但是,你在京师有两位夫人……其中一位,还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我算什么?一个曾经与你为敌的……白莲教妖女……” 听到她的顾虑,林尘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露出了一丝近乎无赖的、带着痞气的笑容,他大手一挥,语气竟带着几分蛮横:“她不同意?她要是敢不同意,晚上我就让她当乌龟!” “啊?”宋冰莹彻底愣住了,一头雾水,“当……当乌龟?”这全然在她理解范围之外的话,让她一时忘了悲伤。 看着她那懵懂又带着点可爱的错愕表情,林尘忍不住轻笑出声,之前的沉重气氛仿佛被这笑声驱散了不少。他解释道:“放心,这只是句玩笑话。安乐心地善良,并非不能容人之人。而且……” 他语气转为温和,带着一丝暖意:“而且璃月前几日给我来的家信中,已经隐约提到了你的事。她说她不介意,只是希望我能早日找到你,平安带你回去。她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宋冰莹彻底怔住了。 徐璃月,那个端庄贤淑的平妻,她竟然…… 她看着林尘脸上那温暖而带着保证的笑容,看着他眼中那份为她扫清一切障碍的笃定。 海风吹拂着两人的衣发,远处浪潮声声声入耳。宋冰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林尘,看了很久很久,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假,在评估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迎接一个完全未知的、或许依旧充满荆棘的未来。 最终,她眼底的冰霜渐渐融化,被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彷徨、脆弱以及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所取代。她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好。” …… 平海卫的码头上,原本停泊倭寇破烂关船的地方,此刻已被一支规模庞大、旌旗招展的崭新舰队所取代。高大的福船如同海上堡垒,体型修长的斗舰灵活迅捷,更有数艘样式奇特、两侧密布炮窗的新型战舰引人注目。桅杆如林,帆索如网,在略显阴郁的天色下,依旧透出一股肃杀威严之气。 朱照国和秦争站在码头边,望着这支仿佛凭空出现的强大舰队,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他们虽是陆军统帅,但也深知打造这样一支舰队需要何等惊人的财力、物力和时间。 “他娘的……”朱照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用力拍了拍身旁林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尘微微龇牙,“世侄!你小子!真行啊!不声不响,竟然捣鼓出这么大一支家当!怪不得!怪不得你之前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死活都要推动开海禁!有了这支船队保驾护航,咱们大奉的商船确实可以横着走了,还怕什么海盗倭寇?” 秦争也抚须赞叹,眼中精光闪烁:“林都督深谋远虑,老夫佩服。有此强援,沿海商贸可兴,国库岁入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然而,面对两位老将的赞叹,林尘脸上却并无多少得色。他目光深邃地扫过自己麾下的战舰,最终投向那茫茫无际的东方海域,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 “世伯,秦都督。开海通商,固然是富国之策。但在我看来,与另一件事相比,此事或许只能算是治标。” “哦?”朱照国和秦争同时一怔,收敛了笑容,好奇地看向他。还有什么比开海禁、兴商贸更重要? 林尘转过身,面向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倭寇之患,根源不在海上,而在其本土!只要倭国这个毒瘤依旧存在,只要其国内那些割据一方、不受约束的所谓‘大名’还在,他们为了掠夺财富、扩张势力,就会源源不断地制造和纵容倭寇,滋扰我大奉海疆!今日我们剿灭一波,明日他们便能再扶持起十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而坚定:“据我所知,如今的倭国,天皇形同虚设,朝廷政令不出京都,各地大名藩镇林立,互相攻伐,混乱不堪。此等局面,正是滋生海盗和野心家的温床!” 朱照国和秦争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们似乎隐约猜到了林尘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林尘的手臂猛地抬起,指向东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冲天的豪气与杀意:“如今,我大军新胜,士气正旺!船队、火炮、精锐皆在手中!与其被动地等着倭寇一波波来袭,年年剿,年年不尽,不如——” 他目光扫过朱照国和秦争震惊的脸庞,斩钉截铁地吐出石破天惊的计划: “不如趁此良机,直捣黄龙!以这支舰队为先锋,载我大奉虎贲之师,跨海东征,踏平倭国,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灭国?!”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朱照国和秦争耳边轰然炸响! 两人身躯皆是一震,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纵然他们皆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经历过无数大战,但“灭国”二字所代表的含义,依旧超出了他们往常的认知范畴! 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海风吹动窗棂发出的细微呜咽声。 然而,这震惊只持续了短短数息。朱照国眼中最初的骇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须发皆张,低吼道:“好!好小子!够胆!够魄力!老子打了半辈子仗,还没干过灭国这等壮举!他娘的,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世侄,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很好!非常对老子的胃口!” 第1065章 跨海远征?御书房的震惊 秦争的震惊也缓缓平复,他毕竟是更为稳重的帅才,迅速开始权衡利弊。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沉声道:“林都督此议,虽看似惊人,但细想之下,确是从根本上解决倭患的釜底抽薪之策!倭国如今内乱不止,兵力分散,我军挟大胜之威,以强击弱,以整击散,胜算极大!一旦功成,非但沿海可享百年太平,我大奉疆域东扩,威加海外,更是旷世之功!”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只是……此乃国战!非同小可。是否应立即上奏陛下,由朝廷诸公详加商议,定下章程,再行发兵?毕竟,跨海远征,耗费巨大,牵涉甚广。而且……” 他看向林尘,语气带着探询:“林都督,你是想……亲自挂帅,远征倭国?” 林尘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果决的弧度,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上奏朝廷?自然要奏。但若是等那群衮衮诸公在朝堂之上争论出个子丑寅卯,恐怕倭国内乱都已平息,或者又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数!战机稍纵即逝,岂容拖延?” 他目光扫过眼前两位可称盟友的老将,声音沉稳而有力:“我的意思是,奏章要写,但大军,也要同时开拔!我们可以先在奏章中陈明利害,强调此乃趁倭国内乱、一举解决心腹大患的千载良机。待朝廷决议下来,我们恐怕已在倭国本土站稳脚跟!届时,木已成舟,功勋摆在眼前,朝中那些迂腐之言,自然烟消云散。” 他停顿了一下,迎着朱照国和秦争灼热的目光,坦然道:“至于挂帅之人,此次远征,关乎国运,不容有失。我对倭国情况、新式舰船火炮运用最为熟悉。于公于私,我林尘,都当仁不让!” 朱照国闻言,眼中欣赏之色更浓,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当仁不让!就该如此!婆婆妈妈成不了大事!世侄,你若东征,老夫定然上书陛下,全力支持!必要时,老夫甚至可以亲自向陛下请命,为你押运粮草,做个后援!” 秦争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点头:“既然林都督有此决心与把握,老夫亦当附议!此战若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二人便在此东山省,为你稳住后方,静候佳音!” …… 京师,皇宫御书房。 窗外接近寒冬,御书房内的气氛却依旧带着几分政事堂特有的肃穆。皇帝任天鼎端坐于御案之后,太子任泽鹏侍立在一侧,下首坐着内阁几位重臣:六科给事中邬思辨、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兵部尚书赵玄素。 “福远省剿抚并用,大局已定,新任布政使颇有才干,正在推行摊丁入亩,民心渐稳。”吏部尚书王奎捋须汇报道。 “江南省自林尘上次雷霆手段整顿后,盐政、漕运皆已理顺,加之商税新政,如今堪称国库钱袋,岁入丰盈。”户部尚书陈文辉语气中带着满意。 “如今看来,就只剩下东山省的倭患,尚未有彻底平定的捷报传来了。”兵部尚书赵玄素总结道。 太子任泽鹏闻言,脸上带着对老师的绝对信任,从容接口道:“父皇,有林师亲自坐镇,更有虞国公和杜国公两位老将军从旁协助,东山省倭寇虽凶顽,想必也掀不起太大风浪,平定只是时日问题。” 任天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泽鹏所言不错。林尘那小子,虽然有时行事跳脱,让人头疼,但办正事从不含糊。有他在东山,朕是放心的……” 他话音未落,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进便迈着小碎步,无声而迅速地走入御书房,手中捧着一份密封的奏盒,躬身禀报:“陛下,东山省八百里加急捷报!” “哦?刚说到他,捷报就来了?”任天鼎龙颜大悦,“快!呈上来!” 吕进恭敬地将奏盒奉上。任天鼎亲手打开,取出里面的奏报,快速浏览起来。前面部分与他预想的一样,详细禀报了如何利用火炮之利,于平海卫大破倭寇主力,彻底肃清东山倭患的经过。任天鼎边看边点头,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好!打得好!朱照国和秦争老成持重,林尘奇谋迭出,火炮运用更是如臂使指!此战,当真是打出了我大奉的军威!”他忍不住拍案称赞,随即便想让吕进将捷报内容宣读出来,与群臣共享喜悦。 然而,当他目光扫到奏报最后部分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错愕与难以置信。他反复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下方众臣,将奏报递给吕进:“吕进,你……将林尘奏报的后半部分,念与诸位爱卿听听。” “老奴遵旨。”吕进双手接过奏报,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清晰地将林尘关于趁势组建远征舰队,跨海东征,直捣倭国本土,以期永绝倭患的提议,一字不落地宣读了出来。 起初,众臣听到平定倭患,还纷纷面露喜色,交口称赞。但当“东征倭国”、“犁庭扫穴”、“永绝后患”这些字眼从吕进口中吐出时,整个御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林尘这石破天惊的大胆提议震住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轰然的议论声! 兵部尚书赵玄素第一个站出来,他身为军方重臣,此刻脸上充满了激动与兴奋,声音洪亮:“陛下!臣以为,威国公此议,高瞻远瞩,胆魄惊人!我大奉如今兵强马壮,火器犀利,新式舰队已成,正值士气巅峰!倭国国内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实乃天赐良机!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此战若成,可一劳永逸解决我朝东南沿海数百年之心腹大患,更能扬我国威于海外,功在千秋!臣附议!” 他话音刚落,户部尚书陈文辉立刻皱紧了眉头,出列反驳,语气中充满了忧虑:“陛下!赵尚书所言虽有道理,但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跨海远征,绝非儿戏!” 第1066章 学生孔宣,恭迎校长! “其一,耗费何其巨大?舰队维护、粮草辎重、军士赏赐、抚恤,每一项都是天文数字!如今国库虽因新政稍有盈余,但支撑东征倭国,恐怕力有未逮,一旦国库空虚,则国内诸多新政、建设必将停滞,甚至引发动荡! 其二,劳师远征,风险难测!海上风浪无常,倭国地形复杂,民风彪悍,若战事迁延日久,或遇挫败,则前功尽弃,损兵折将,动摇国本! 其三,即便战胜,如何治理?倭国与我大奉语言不通,文化迥异,若要长期占领,需派驻大量官员、军队,其所耗钱粮,恐将成为朝廷长久之沉重负担!臣以为,当慎之又慎!” 吏部尚书王奎也沉吟着开口道:“陛下,陈尚书所虑,不无道理。若贸然兴灭国之兵,恐在周边藩属及南洋诸国间,引起非议,开海禁后商贸往来怎么办。再者,林都督虽才干卓著,但毕竟年轻,灭国之战,牵扯极广,是否需要派遣更为老成持重、熟悉倭国情势之重臣一同前往,更为稳妥?” 六科给事中邬思辨则目光锐利:“陛下,威国公平定倭患,功莫大焉。然,东征之议,确需斟酌。臣有三虑:一者,林都督已位极人臣,手握重兵,若再立下灭国之功,赏无可赏,封无可封,恐非朝廷之福,易使功臣骄矜,亦易招致物议; 二者,奏报中言欲‘先行准备,伺机而动’,此近乎先斩后奏,有违朝廷体制,若纵容此风,日后边帅皆效仿之,则朝廷威信何在? 三者,国力虽强,然内部新政未稳。臣以为,当令林都督先行肃清残倭,安抚地方,东征之事,容朝廷详细商议,派遣使者探查倭国虚实后,再行定夺不迟。” 几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语,赞成者慷慨激昂,反对者理由充分,御书房内顿时争论不休。太子任泽鹏看着争论的众人,又看向沉吟不语的父皇,心中也为自己的老师捏了一把汗。林师这想法,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任天鼎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深邃,听着臣子们的争论,久久没有言语。林尘这小子,果然从不让人“失望”,每次都能给他出最大的难题。这东征之议,如同一把双刃剑,诱惑巨大,风险也同样惊人。 …… 良久,任天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臣,脸上露出一丝果决,打破了沉默: “好了,诸卿之意,朕已明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不容置疑的定力:“东征之议,确实干系重大,风险与机遇并存。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林尘既然敢在捷报中提出此议,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对敌我形势、天时地利有所研判。如今正值冬季,北风利于我水师东向,此乃天时!他挟新胜之威,士气可用,此乃人和!岂能因循守旧,坐失良机?” 他目光转向陈文辉,语气斩钉截铁:“陈爱卿!” “臣在!”陈文辉连忙躬身。 “户部即刻着手,全力调拨钱粮物资,优先保障东征大军所需!不得有误!告诉东山省布政使,举全省之力,配合林尘,一切所需,务必供应充足!若有短缺延误,朕唯他是问!” 陈文辉见皇帝心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益,只能压下心中的忧虑,肃然应道:“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保障大军后勤无忧!” 任天鼎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兵部尚书赵玄素和吏部尚书王奎:“兵部、吏部,亦需从旁协助,一应人员、军械调配,皆开方便之门。” “臣等遵旨!”赵玄素面露喜色,王奎则神色复杂地领命。 安排完这些,任天鼎沉吟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转向吕进,吩咐道:“吕进,准备笔墨。朕……要亲自写一封手书,你选派得力可靠之人,以最快速度,送往东山,务必亲手交到林尘手中。” “老奴明白!”吕进连忙应下,迅速备好御笔朱墨。 任天鼎提起笔,凝神片刻,便在明黄色的绢帛上挥毫起来。他没有写那些冠冕堂皇的勉励之词,也没有具体指示方略,只是寥寥数语,笔力遒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林尘吾侄:倭国可灭,然,汝必给朕全须全尾地回来!大奉可以没有倭国,但不能没有你林尘!切切!” 写罢,他盖上随身小印,待墨迹干透,郑重交给吕进。 “告诉他,”任天鼎看着吕进,语气低沉而严肃,“这是朕的旨意,也是……一个长辈的请求。朕,需要他活着回来。” 吕进双手恭敬地接过手书,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肃容道:“陛下放心,老奴亲自挑选快马能手,日夜兼程,定将此信安然送达威国公手中!” …… 与此同时,东山省。 一座因孔圣而闻名天下的古城,在战火中并未受到太大波及,依旧保持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然而,今日的孔府,却与往常有些不同。 林尘并未身着官服,而是一身靛蓝色儒生长衫,显得颇为闲适。他身边跟着朱能、秦争,以及少数亲卫,一行人来到了修缮一新、但仍能看出些许岁月痕迹的孔府大门前。 早已得到消息的孔府中人,已在门外等候。令人瞩目的是,为首者并非孔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而是一位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身穿御赐的衍圣公朝服,头戴七梁冠,虽然面容稚嫩,但眼神清澈,举止从容,隐隐已有几分气度。正是当代衍圣公——孔宣。 见到林尘等人,孔宣脸上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毫不作伪的欣喜笑容,他快步上前,并未先行官场礼节,而是如同见到师长般,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亮地喊道:“学生孔宣,恭迎校长!” 他这声“校长”,叫得自然无比,显然在他心中,林尘作为京师大学堂校长的身份,远比什么国公、都督更让他感到亲近。 第1067章 难不成现在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拦尘哥你的驾? 林尘见状,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亲切地伸手摸了摸孔宣的头,这个略显随意的动作,却让孔宣笑得更加开心,也让身后一些孔族老辈人物面露惊异,却不敢多言。 “小宣,不必多礼。从京师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在曲阜一切可还习惯?”林尘笑着问道,语气如同关心自家子侄。 孔宣用力点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回校长,学生一切都好!回到曲阜后,学生一直未曾忘记校长和程祭酒的教诲。”他顿了顿,略显兴奋地继续说道:“学生回来后,便试着按照您在大学堂里教的‘学以致用、经世济民’的道理,做了一些事情。” “哦?说说看,都做了些什么?”林尘饶有兴致地问。 孔宣如数家珍般说道:“学生首先请族中账房,按照您教的‘复式记账法’,重新整理了孔府的田产、商铺账目,果然清晰明了了许多,也查出了一些过去的糊涂账。然后,学生拿出部分族产收益,在曲阜兴办了几所蒙学堂,聘请了一些生计困难的寒门学子为师,教授孩童们识字、算术,还有您让人编撰的《新三字经》。还有,学生见去岁冬日有些百姓缺衣少食,便学着京师‘以工代赈’的法子,组织他们修缮孔林外的道路,付给工钱,让他们能安稳过冬……” 听着孔宣侃侃而谈,虽然所做之事规模不大,但思路清晰,皆是以民为本,且运用了新学知识,林尘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朱能和秦争也是微微颔首,看来这位小衍圣公在京师大学堂确实学到了真东西,并未固步自封。 “做得很好!”林尘不吝夸奖,“圣人之道,不仅在书本,更在践行。你能学以致用,惠及乡里,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得到校长的肯定,孔宣脸上泛起红光,更加高兴了。他侧身让开道路,恭敬地邀请道:“校长,请入府!学生带您们看看如今的孔府。” 在孔宣的引导下,林尘一行人踏入了这座象征着儒家正统的府邸。 与以往纯粹的古朴庄重不同,如今的孔府在保持主体格局不变的同时,也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一些年久失修的房舍得到了妥善修缮,庭院中除了传统的松柏,也移栽了一些花卉,增添了几分生气。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一处偏院内,竟然设立了一个小型的“藏书阁”,里面不仅收藏着儒家经典,也摆放着一些诸如《几何初探》、《物理常识》、《大奉律法详解》等来自京师大学堂的新学书籍。 林尘赞叹道:“不错,孔家在你手中,会越来越壮大。” 听到林尘的肯定,孔宣的眼睛越发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关切与对英雄的崇拜:“校长,我听说……咱们东山省的倭寇,都已经被您和朱伯伯、秦伯伯杀绝了,是真的吗?” 林尘闻言,微微一笑,他伸手再次轻轻拍了拍孔宣尚且单薄的肩膀,语气平和却蕴含着千钧之力:“东山省的倭寇,确实已经杀绝了。而且,小宣你记住,这不只是东山省。接下来,所有胆敢犯我大奉海疆的倭寇,他们的根源,他们的巢穴,校长都会去,一个一个,连根拔起,彻底杀绝!让这片海,从此真正太平!” 这话语中的决心与力量,让孔宣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小小的胸膛,用力点头:“学生相信校长一定能做到!” 林尘收敛了笑容,神色转为郑重,看着孔宣,语重心长地道:“小宣,你是孔圣苗裔,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更是这孔家之主。肩上的担子不轻。日后,孔家不仅要传承圣贤学问,更要明事理,顺大势,为国为民,做出表率。你可明白?” 孔宣虽然年纪小,但自幼受熏陶,又经京师大学堂历练,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他肃然躬身,小脸上满是认真:“校长教诲,学生谨记于心!定不负校长期望,不负圣人血脉,定会带领孔家,成为朝廷的臂助,百姓的依靠!” “好,我相信你。”林尘含笑点头,“我们这便告辞了,你好生读书,也好生做事。” “学生恭送校长!恭送朱伯伯、秦伯伯!”孔宣再次躬身行礼,礼仪周全。 林尘不再多言,与朱能、秦争等人转身,登上马车,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缓缓离开了孔府门前的石板路。 孔宣一直站在府门前,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远去的车队,直到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再也看不见。 这时,一位身着素雅、气质温婉的妇人从门内走出,来到孔宣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柔声问道:“宣儿,在看什么如此出神?” 孔宣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种混合着崇拜与坚定的复杂情绪,轻轻说道:“娘亲,他就是林校长。是平定东山倭寇的大英雄,是教我新学学问的师长,也是……要为我们大奉,杀出一个真正太平盛世的人。” 妇人闻言,也望向远方,眼中流露出敬畏与感慨,轻轻叹了口气,将儿子揽入怀中。 …… 林尘一行人离开曲阜,快马加鞭,返回登州府城。刚到城门口,便见到前方有一队官兵整齐列队,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青色官袍的官员。 朱能见状,浓眉一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现在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拦尘哥你的驾?”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见那队官兵前列,那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在看清林尘车驾的瞬间,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喜悦!他竟不等车队完全停下,便提起官袍下摆,几乎是踉跄着、不顾仪态地朝着林尘的马车飞奔而来! 这一幕,让朱能和秦争都愣住了,周围的亲卫也瞬间警惕起来。 第1068章 就冲你这句话,哥哥我罩着你! 那官员跑到近前,在距离马车数步远的地方,竟是“噗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极为隆重的大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高声说道: “学生魏书明,叩见老师!老师金安!” “魏书明?”朱能一愣,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秦争也是微微讶异,随即恍然,低声道:“可是天鼎三年那一科,林都督门下出来的学生?后来外放为官的那个?” 此时,林尘已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跪在面前,激动得眼圈都有些发红的年轻官员,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温和的笑容。他快步上前,伸出双手,亲自将魏书明搀扶起来,语气带着难得的轻松与熟稔: “书明,快起来!你我师生,何须行此大礼?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魏书明借着林尘的搀扶站起身,但依旧微微躬着身子,以示对师长的尊敬。他抬起头,目光热烈地看着林尘,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学生……学生听闻老师亲临东山,平定倭患,便日夜期盼!得知老师今日可能返城,特意在此等候,只求能见老师一面!” 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授业恩师兼人生指引者的崇敬与思念。 林尘看着他,心中也颇为感慨。魏书明是他早期在京师大学堂时亲自教导过的学生,天资聪颖,踏实肯干,天鼎三年科举高中后,进入翰林院,再被提为东山省一州知府,只是现在不知到哪一步了。 “好!好啊!看到你如今这般精神,为师很高兴!”林尘拍了拍他的臂膀,目光扫过周围好奇观望的人群和肃立的官兵,哈哈一笑,朗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清静的酒楼,你我师徒,好好聊聊!也让为师听听,你这些年,都做出了哪些政绩!” “是!老师请!”魏书明连忙侧身引路,脸上洋溢着如同学子得到先生考校机会般的兴奋与郑重。 魏书明在前引路,神情恭敬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将林尘一行人带到了登州府城内一家颇为雅致清静的酒楼“望海阁”。掌柜的见到气度不凡的林尘等人,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直接将他们请上了顶层最好的雅间。 雅间临窗,可远眺蔚蓝海景。魏书明亲自为林尘拉开主位的椅子,并用袖子仔细擦拭了一遍椅面,这才请林尘入座。这般周到恭敬,完全是弟子侍奉师长的礼节。 朱能和秦争在一旁看着,眼中都流露出满意之色。朱能性子直,哈哈一笑,拍着魏书明的肩膀道:“好小子!会来事!尘哥,你这学生收得不错,懂规矩,知礼数!” 秦争在一旁打趣道:“朱能,你自个儿还没满二十吧?人家魏书明瞧着可比你年长几岁。” 魏书明连忙欠身,态度谦逊却不卑不亢,笑着回应:“秦国公说笑了。朱将军乃是老师的结义兄弟,自然也是学生的前辈。晚辈礼敬前辈,乃是应当。” 朱能听得更是心花怒放,用力拍了拍胸脯:“说得好!就冲你这句话,以后在东山省,不,在朝中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报我朱能的名字!哥哥我罩着你!”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气氛顿时轻松融洽起来。 很快,酒楼伙计便奉上了精致的酒菜,皆是登州当地的特色海鲜,佐以上好的梨花白。魏书明亲自为林尘、朱能、秦争斟满酒,这才在下首陪坐。 几杯酒下肚,寒暄过后,林尘放下酒杯,看向魏书明,目光带着考校与关切:“书明,方才在城外匆忙,未及细问。说说吧,你如今具体担任何职?这几年在东山省,做得如何?为师想听听。” 魏书明闻言,立刻端正了坐姿,神色一肃,开始清晰有力地汇报起来,语气中带着自豪与对老师的感激: “回老师的话。学生蒙陛下和老师栽培,天鼎四年外放至东山省青州府任知府。因在任期间,全力推行老师定下的新政,在剿倭后勤、安抚流民、恢复生产等方面略有微劳,去岁年底,经吏部考核,已升任东山总知府衔,管理全省民政要务。” 他顿了顿,开始详细阐述东山省的现状。 “至于东山省现状,学生做了这些事。其一,农事为本,学生未曾敢忘。自平定白莲教及大力剿倭以来,学生便严格遵循老师‘招抚流亡、授田安民’之策。一方面,由官府出面,清查无主荒地与部分被抄没的逆产,统一登记造册;另一方面,以‘三年免税,五年半税’的优厚条件,吸引因战乱逃亡在外的百姓返乡,或招募其他地方无地贫民前来垦殖。 官府提供第一批粮种、农具借贷,待收成后分期偿还。如今,东山省境内几无荒芜田地,阡陌相连,人烟渐稠。去岁秋收,全省粮税较之天鼎三年,已恢复并超过了战前水平三成有余!百姓家中皆有余粮,民心安定。” “其二,兴学教化,开启民智。学生牢记老师‘教育为立国之本’的教诲。在各府、州、县,大力兴办官立蒙学堂。所需银钱,部分由朝廷拨款,部分则由地方商税及抄没之款补贴。 规定适龄孩童皆可入学,学费全免,家境贫困者甚至还提供一顿午膳。如今,东山省适龄孩童入学率,已达七成!远超其他各省。 教材除传统蒙学外,亦加入老师您编撰的《新三字经》、《算术启蒙》等。此外,还在省城及各府城设立‘劝学所’,鼓励民间士绅捐资助学,并选派优秀寒门学子至京师大学堂深造。假以时日,东山省文风之盛,必不让江南专美于前!” “其三,革新吏治,夯实根基。此点最为关键,亦是阻力最大之处。” 魏书明语气转为凝重,“老师明鉴,旧有乡绅胥吏,往往盘根错节,把持地方,阳奉阴违。学生便与兵备道协商,借剿倭之功,大量安置本省籍贯、负伤或退役的忠诚士兵,担任基层里正、保长乃至县衙胥吏。这些人经历过战火洗礼,对朝廷、对老师忠诚不二,执行力强,且无地方势力牵扯,能有效贯彻政令,取代那些旧势力。 同时,对于如孔家这般愿意配合新政的望族,学生亦给予尊重与合作,使其成为稳定地方的助力而非阻力。双管齐下,如今官府对东山省各地的掌控力,可谓前所未有之强!政令畅通,如臂使指!” 魏书明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将一幅东山省从战乱废墟中迅速恢复、生机勃勃、且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的画卷,清晰地展现在林尘等人面前。 第1069章 你要出海?我与你一起去 朱能听得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太懂具体政务,但也明白能做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家伙!书明,你小子可以啊!这东山省让你治理得,都快赶上尘哥的两年半县了!” 秦争也是抚须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魄力与手腕,将老师的新政理念贯彻得如此彻底,着实难得!东山省能有今日局面,你居功至伟!林都督,你真是教导有方啊!” 林尘听着弟子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举起酒杯,对魏书明示意:“书明,你做得很好,比为师预想的还要好。没有辜负为师和陛下的期望。这杯酒,为师敬你,辛苦了!” 魏书明见状,激动得连忙起身,双手捧杯,一饮而尽,眼眶再次微微发红:“学生不敢居功!皆是老师教导有方,朝廷威德所致!学生只是谨遵老师教诲,按章办事而已!能亲眼见证东山省重现生机,百姓安居乐业,学生……学生便心满意足了!” 听着魏书明条理清晰、成果斐然的汇报,林尘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慰笑容。他放下酒杯,看着自己这位已然能独当一面的学生,眼中满是期许:“书明,你做得很好。等到明年任期届满,调回京师,朝廷又将多一位能臣干吏。你师弟廖常志,前些日子已经奉命前往西南历练了,估计过些时日也能调回中枢。届时,你们师兄弟在朝中,亦可互相扶持。” 魏书明听到老师提及同门师弟,以及对自己未来的安排,心中更是激动,连忙应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定当与师弟们同心协力,为国效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老师,东山倭患已平,不知您下一步有何打算?若有学生能效劳之处,万死不辞!” 一旁的朱能早就按捺不住,抢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兴奋与自豪:“书明,告诉你,咱们下一步,可不是小打小闹了!尘哥要带着咱们,直接打到倭国老家去!端了那帮杂碎的老巢!” 林尘点了点头,接过话头,语气沉稳而笃定:“不错。如今正值冬季,北风盛行,洋流也利于船队东向。此乃天赐良机。我已上奏朝廷,请求调拨后续的保暖物资与远征粮草。若能成行,必当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魏书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坚定的支持,他立刻说道:“老师!朝廷调拨需要时间,但远征之事刻不容缓!学生这边,可以立刻着手筹备!东山省去岁粮产丰裕,官仓储备充足,可先行调用一部分,足够支撑大军前期远征所需!至于保暖衣物,东山省沿海,冬季湿冷,民间本就擅长制作棉衣、皮袄,城内亦有数家规模不小的官营和私营作坊,学生可立即下令,让他们日夜赶工,优先供应大军,绝不敢耽误老师的大事!” 林尘看着魏书明那毫不犹豫、主动请缨的模样,心中甚慰。他起身,走到魏书明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鼓励:“好!此事便交予你去办。书明,好好干!待我班师回朝,你调任京师之时,想必这一次科举之后,你又要多上不少优秀的师弟了。” 魏书明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信任,肃然躬身:“学生定不辱命!预祝老师旗开得胜,扬威海外!” ……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登州港仿佛一台开足马力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在魏书明的全力协调下,一车车粮食、一捆捆崭新的棉衣、皮袄,以及其他各类军需物资,从东山省各地源源不断地运抵港口,再由无数民夫和士兵们喊着号子,如同蚂蚁搬家般,有条不紊地装载上那一艘艘如同巨兽般停泊在港湾内的战舰。 林尘站在码头上,海风凛冽,吹动着他身上厚实的深蓝色呢绒大衣。他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目光沉静。他特意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师,将之前曾随孟常前往倭国、对倭国沿海地形有一定了解的几个老工匠接了过来。 一名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的老工匠被带到林尘面前,神色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 林尘看着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此番远征,非同小可。你曾去过倭国,熟悉其沿海水道、港口乃至部分内陆情况。这一次,你要作为船队的向导,带领我们,准确找到倭国,找到那些大名盘踞的核心之地。若能立功,回来之后,本国公必有重赏,保你后半生富贵无忧。” 那老工匠闻言,激动得就要跪下,被林尘示意拦住。他用力点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光芒,声音沙哑却坚定:“林大人放心!小老儿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还好!一定把船队平平安安、准准确确地带到倭国!绝不敢误了大人的大事!” 林尘点了点头,让他下去好生休息,准备随军出发。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中带着迟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林尘。” 林尘回头,只见宋冰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码头边。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冬装,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衬得脸色愈发白皙,只是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色。海风吹起她的发丝,显得有些单薄。 林尘主动迎了过去,很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大衣,想披在她身上,语气带着关切:“天这么冷,海风又大,你怎么出来了?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当心着凉。” 宋冰莹微微侧身,避开了他披衣的动作,目光却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美眸中情绪复杂,轻声问道:“你……你要出海了,是吗?” 林尘动作一顿,将大衣拿在手中,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方浩瀚而冰冷的海平面,语气平静却带着决然:“嗯。去解决最后的麻烦。让这片海,真正安宁下来。” 宋冰莹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眼眸,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尘,语气不容反驳:“我与你一起去。” 第1070章 只怕盼着我林尘就此葬身鱼腹的人,未必就少了 林尘闻言,眉头微蹙,立刻摇头拒绝:“不行。此去凶险难料,海上风浪无情,战场刀剑无眼。你不能去。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人护送你先回京师。那里安全,璃月她们也会照顾好你。” 听到“回京师”和“璃月她们”,宋冰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抗拒与执拗。她猛地摇头,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我不去京师!我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 她见林尘似乎还要反对,竟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决绝得让人心惊:“就算你不让我上船,我也会想办法自己去!大不了……我跳海游着去!” “你……”林尘被她这话噎得一时语塞,看着她那倔强而苍白的脸,以及眼底深处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中又是好气又是无奈,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知道,这个女人看似清冷柔弱,骨子里却执拗得很,她说得出,恐怕真做得到。 看着她站在寒风里,单薄而固执的身影,林尘最终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深知将她强行送回京师,或许能保证她的安全,但可能也会彻底寒了她的心。 沉默了良久,海风在两人之间穿梭。林尘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妥协和不易察觉的纵容:“……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但上了船,一切需听从安排,不得擅自行动,更不许再做跳海这种傻事!” 听到林尘终于松口,宋冰莹紧绷的神色瞬间缓和下来,眼底深处仿佛有冰雪消融。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林尘看着她,最终还是将手中的大衣,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这一次,她没有再躲闪。 …… 数日后,登州港。 海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与浓重的咸腥气息,呼啸着掠过水面。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与茫茫海平面几乎融为一体,压抑得令人心悸。庞大的船队静默地泊在港内,新式宝船高耸的桅杆如一片钢铁森林,绣着“林”字与“奉”字的战旗在风中剧烈翻卷,发出猎猎声响。 码头上人影绰绰,士卒们正进行着启航前最后的忙碌,号子声、沉重的脚步声、海浪不断拍打岸壁与船舷的轰鸣,交织成一曲雄壮而略带悲怆的远征序章。 一名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太监,在一队神情冷峻的锦衣卫护卫下,踏着碎步匆匆穿过人群。他脸上堆着精心雕琢的谄媚笑容,手中拂尘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行至林尘面前,他深深一躬,尖细的嗓音刻意拔高,仿佛要压过风声。 “林大人!陛下对您可是挂念得紧啊!八百里加急,亲笔书信,奴婢一路不敢有片刻耽搁,总算是不负圣望,亲手交到您手上了。” 他双手捧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姿态谦卑得近乎虔诚。那火漆上清晰的玉玺印记,昭示着这封信非同寻常的分量。 林尘面色平静地接过。 信纸是上好的宫廷御用纸,入手微沉,带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他指尖挑开火漆,展开信笺,任天鼎那熟悉而略带潦草,却又力透纸背的笔迹映入眼帘。 信中并无多少繁文缛节,更多的是直白的关切与沉重的嘱托。字里行间,一位帝王的忧虑,一位长辈的牵挂,甚至因安乐公主而衍生出的些许岳父之情,交织流淌。 信的末尾,那句“朕与太子,于京师盼卿凯旋,万望以自身为重”,笔触尤为深沉,几乎能想象出皇帝落笔时凝重的面色。 林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复杂的弧度,那笑容里有欣慰,有了然。他将信纸仔细折好,郑重地收入怀中贴身处。 “回去禀告陛下,”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的喧嚣,“他的心意,臣收到了。让他放宽心,我林尘,定然会活着回来。” 他略一停顿,目光投向那浩渺无垠、前途未卜的海天相接之处,像是在计算着时间与空间的尺度。 “只是此去东瀛,路途遥远,战事更是难料。若要踏平那些岛屿,再整军凯旋,最快也得是明年春暖花开之后。若中途稍有波折,拖到炎夏方归,也属寻常。” 那太监连忙将腰弯得更低,语气愈发恭顺:“林大人说的哪里话!您神威盖世,算无遗策,此去必定旗开得胜,马到功成!陛下与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都翘首以盼,等着为您庆功呢!” “哈哈哈!”林尘骤然笑出声来,笑声爽朗却带着洞穿世情的凉意,“陛下与太子殿下自然是盼着我回来。可这满朝文武,天下悠悠众口……” 他摇了摇头,语气转为一种看戏般的淡然。 “只怕盼着我林尘就此葬身鱼腹,永远别再踏上大奉土地的人,数量也未必就少了。公公,你久在宫中,见识广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监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额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细密的冷汗。这话如同烧红的烙铁,他碰都不敢碰,只能挤出更加干瘪的笑容,连连摆手。 “林大人您……您真是爱说笑!您是我大奉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国之栋梁!谁敢……谁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林尘也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开一只扰人的蝇虫。 “好了,你的差事已了,回去复命吧。海上风浪大,就不留公公喝茶了。” 太监如蒙大赦,赶紧行了一礼,带着锦衣卫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这即将起航的、充满不确定性的远征漩涡所吞噬。 待那一行人走远,朱能身着一套擦得锃亮的轻甲,从码头另一侧大步流星地走来。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狂舞,年轻的脸庞上交织着出征前的兴奋与临战的肃杀之气。 “尘哥!全都查验完毕了!物资一粒米不少,弟兄们也都各就各位,锚已拉起,只等你一声令下!” 第1071章 倭国!前面就是倭国! 林尘收敛了方才的随意,神情变得冷峻而专注。 “确认万无一失?这是远征,不是在内河游弋。海上夜间酷寒,保暖衣物和被褥是士卒性命的保障,若有短缺,未遇敌先自损,乃取败之道。” 朱能用力拍了拍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信心十足。 “尘哥放心!魏书明那小子办事没得说,东山省库房里最好的加厚棉衣、防风皮裘,还有咱们工坊新造的那些小巧的蜂窝煤炉,都足量配给了,保证弟兄们冻不着!每条船我都亲自看过,船体坚固,密封完好,足以应对大风浪!” “神机营的家伙呢?都补齐了?”林尘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跨海征伐,火力优势是他信心的最大来源。 “补齐了!满满当当!”朱能的眼睛里迸发出狂热的光,“黑衣大炮的炮弹、子铳,火绳枪的铅子火药,还有那些宝贝手榴弹……全是按最高配额装的!嘿嘿,足够把倭国那些矮子们的破城烂寨,来回犁上好几遍!” 林尘点了点头,对朱能的办事能力,他向来放心。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支庞大的混合舰队,六艘主力战舰如同浮在海上的钢铁山峦,周围簇拥着数十艘运兵、运粮、载马的辅助船只。船上承载的,不仅是白虎营的悍卒、神机营的炮手、经验丰富的水手和向导,更是他林尘一举廓清海疆、乃至为大奉开疆拓土的雄心。 “冰莹呢?”他侧头问向一直如同影子般护卫在侧的赵虎。 赵虎低声回道:“公子,宋姑娘已在您的座舰‘破浪号’舱室安顿好了。” 林尘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理解宋冰莹的执拗,她不愿在京师的深宅大院里等待可能永无归期的讯息,也不愿独自留在东山省承受孤寂。既然她选择与他同赴险地,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护她周全,无论前路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 他深深吸入一口那冰冷、咸腥而自由的空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他转身,面向浩瀚的海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破浪号”的甲板。 “传令!起航!” 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低沉的号角声“呜呜”地响起,苍凉、雄浑,穿透海风,依次传递至舰队每一艘船只。 林尘在朱能、赵虎、高达等亲信将领的簇拥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承载着无数复杂情感的土地,毅然登上了巍峨如城的“破浪号”。 宋冰莹独自立在船舷边,眺望着那逐渐模糊、缩小的海岸线。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青灰色劲装,厚实的斗篷将她的身形裹得有些单薄。海风猛烈,吹得她发丝飞舞,衣袂飘飘,侧脸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和倔强。 她感受到林尘的靠近,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庞,目光与他短暂交汇。没有言语,那一刻的静默,却仿佛诉说了千言万语——有担忧,有决绝,也有同生共死的默契。 船队开始缓缓移动,巨大的硬帆被水手们呼喝着合力升起,饱胀地吃满了风,发出“嘭嘭”的巨响,如同战鼓擂动。长长的桨橹从船舷两侧伸出,整齐划一地插入墨绿色的海水,奋力划动,破开层层白浪,在船尾拖曳出长长的、逐渐扩散的航迹。 港口码头上,以魏书明为首的东山省官员们,依旧如同雕塑般肃立着,目光紧紧追随着渐行渐远的舰队。 魏书明望着那艘最为高大的“破浪号”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望着那支凝聚了大奉国力和老师心血的舰队,一点点融入海天之际那一片迷蒙的灰蓝之中,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老师在京师大学堂挥斥方遒的身影,想起了自己初到东山省面对满目疮痍时的无措,更想起了在林尘支持下,一步步推行新政、平定倭患、使民生复苏的艰辛与成就。如今,老师更是要跨海东征,去做那前无古人的壮举。 “老师,千万保重……” 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学生,在此静候您……踏破敌国,扬威四海,凯旋而归!” 他一直伫立着,直到那支承载着无数期望与命运的船队,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仿佛被无尽的大海温柔而又残酷地吞没。 …… 时值深冬,浩瀚的东海之上,风浪虽不似之前几日那般暴烈,却依然带着刺骨的寒意。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与墨蓝色的海面在远方交织,界限模糊。凛冽的海风呼啸着,卷起细碎的冰晶和咸湿的水沫,无情地抽打着船舷与船帆。 经过近半个月与风浪的搏斗,船队虽略显疲惫,但阵列依旧严整。巨大的宝船破开略显浑浊的海水,坚定不移地向着东方前行。 这一日,瞭望塔上骤然传来了尖锐而急促的哨音。 “陆地!前方发现陆地!” 呼声顺着风传遍各船,长久航行带来的沉闷气氛为之一扫。 朱能第一个冲上“破浪号”的船头甲板,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舷,他眯着眼,极力远眺。只见在茫茫海平线的尽头,一道蜿蜒起伏的黑线渐渐清晰,如同巨兽匍匐的脊背。 “是了!是了!尘哥,我们到了!倭国!前面就是倭国!”朱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用力挥舞着拳头,脸上因海风侵蚀而略显粗糙的皮肤泛着兴奋的红光。 赵虎虽不像朱能那般外露,但紧握刀柄的手也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坚毅的脸上线条柔和了几分,眼底深处有锐利的光芒闪动。长达半月的海上漂泊,终于见到了目标,即便是最沉稳的战士,心中也难免激荡。 林尘在宋冰莹和高达的伴随下,稳步走上船头。他神色沉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片逐渐放大的海岸线,并未立即言语。寒风撩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更衬得他面容冷峻。 “去,把那位向导请来。”林尘沉声吩咐。 很快,那位曾往返倭国、被林尘特意带在身边的工匠被带了过来。他穿着厚实的棉袄,脸上带着敬畏与些许惶恐,对着林尘躬身行礼。 “仔细看看,此地是倭国何处?属于哪方势力?”林尘问道,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第1072章 就算是京都的天皇,也不敢轻易闯我织田家的海域! 工匠连忙抬头,仔细辨认着海岸的轮廓,以及隐约可见的岸上景物。片刻,他肯定地回禀:“大人,此地应是倭国南部。看这地形和远处山峦的走向,没错,就是南部。这一带……主要是由一个叫织田家的大名控制。他们在这里有几个渔村和小港口,应该……应该有一些船只。” 他话音刚落,视线更好的瞭望哨再次传来消息:“右前方发现船只!数量约十余艘,样式像是倭国的关船和小早船!”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靠近海岸的水域,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十几个黑点,正慢悠悠地移动着,看方向似乎是在进行日常的巡逻或捕鱼。那些船只相较于大奉的宝船,显得格外矮小简陋。 而那些织田家的船只也显然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规模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陌生舰队。雪花飘洒中,那些船上的倭人似乎有些慌乱,有人站在船头,挥舞着旗帜,用倭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什么,隔着风声隐约传来,大意无非是警告、询问身份,要求对方停止靠近。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大奉舰队冰冷的沉默,以及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缓缓调整角度的炮口。 林尘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叫嚣的倭船一眼,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更远处的海岸线上,仿佛在审视着这片即将被战火洗礼的土地。他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清晰而冷酷: “传令,目标,前方倭船。直接轰了。” 命令被旗语迅速传递下去。 朱能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嗜战的光芒,他猛地转身,对着神机营的炮手们,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目标倭船!给老子瞄准了——开炮!” “开炮——!” “开炮——!” 命令在各船此起彼伏。 下一瞬,轰鸣声猛然炸响! “轰!轰轰轰——!” “破浪号”以及侧翼几艘装备了黑衣大炮的战船同时喷吐出炽烈的火舌与浓密的硝烟。沉重的炮弹撕裂寒冷的空气,带着死亡般的尖啸,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地砸向那些如同受惊鱼群般的倭国船只。 第一轮齐射,便有数发炮弹直接命中! “嘭!”“咔嚓!” 木屑迸裂,船板破碎的巨响接连传来。一艘关船的侧舷被巨大的实心铁球瞬间洞开,冰冷的海水疯狂倒灌,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另一艘小早船更惨,直接被炮弹在甲板上炸开,火光与硝烟腾起的同时,破碎的船体和人体的残肢被抛向空中,惨叫声甚至短暂压过了炮声。 那些倭寇,或者说织田家的水军,完全被打懵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攻击距离和毁伤能力?在他们的认知里,海战还停留在弓矢对射、接舷跳帮的阶段。这来自遥远海面的雷霆打击,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凄厉和绝望的嚎叫。 “敌袭!是敌袭!” “是天神的惩罚吗?” “快!快转向!靠过去!反击!” 有人试图操舵,让船只凭借小巧灵活的优势靠近,施展他们熟悉的战术。有人慌乱地寻找弓箭和铁炮,向着那庞然巨舰的方向徒劳地射击。 然而,这一切抵抗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大奉舰队的炮击并未停歇。调整射角后,第二轮、第三轮炮弹接踵而至。爆炸的火光在灰暗的海天之间不断闪现,如同地狱绽放的烟花。一艘接一艘的倭船被击中,有的拦腰折断,有的燃起大火,更多的则是千疮百孔,迅速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杂物以及挣扎呼救的落水倭人,但大奉的舰队没有丝毫怜悯或停留的意思。炮声渐渐停歇,幸存的几艘倭船早已魂飞魄散,拼尽全力向着海岸方向逃窜。 林尘站在船头,冷漠地注视着那片狼藉的海域,如同神明俯视蝼蚁的挣扎。初战的硝烟味混杂着海风的咸腥,弥漫在空气里。 首战,摧枯拉朽。通往倭国腹地的海路,被强行轰开。 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扑打着倭国南部海岸边一个简陋的渔村小镇。低矮的木质房屋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显得死寂而压抑。 “砰”的一声,镇子里那座最像样子的、挂着织田家木瓜纹旗徽的屋敷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湿透、面色惊恐如同见了鬼魅的倭寇连滚爬爬地冲了进去,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家主!家主!大事不好了!”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海…海上来了怪物!巨大的船!我们的…我们的船队,一个照面就…就全没了!全被轰碎了!” 屋敷主位上,一个身材矮壮、穿着阵羽织的中年男子猛地睁开半阖的双眼。他正是此地的统治者,织田家的家主,织田大藏。他眉头紧锁,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在跳动的烛光下更显狰狞。 “八嘎!”织田大藏暴怒而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酒水和器皿哗啦碎了一地。“胡说八道!哪里来的怪物?就算是京都的天皇,也不敢轻易闯我织田家的海域!谁敢来送死?!” 他根本不信那溃兵语无伦次的描述,巨大的船?一击即碎?简直是天方夜谭! “集合!所有能拿起刀枪的人,立刻集合!”织田大藏咆哮着,一把抓起放在刀架上的太刀,“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士道!用他们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很快,镇子里的武士和足轻被仓促集结起来。大约三四百人,乱哄哄地排成了松散的队列。他们大多穿着简陋的胴丸,手持太刀、长枪,只有少数几个精锐武士扛着从南蛮人那里买来的、看起来颇为陈旧的火绳枪,脸上带着混杂着轻蔑与贪婪的神情——他们以为,这又是一伙不知死活前来劫掠的海盗,正好可以拿来试刀和抢夺财物。 织田大藏翻身上马,拔出太刀,指向港口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目标,码头!杀光入侵者!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1073章 找辆倭人的牛车,把车轮……放平了量 队伍乱糟糟地出发了,踏着积雪,沿着通往港口的小路涌去。织田大藏骑在马上,想象着即将到来的、一边倒的砍杀,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然而,当他们刚刚走出镇子,视野稍微开阔一些时,前方的情景让所有人的脚步瞬间僵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就在那片被白雪覆盖的旷野上,距离他们不到两百步的地方,一支骑兵如同从雪地中冒出的幽灵,静静地列阵以待。 那是怎样的骑兵啊! 人数上千,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比他们见过的任何马匹都要雄健。马上的骑士全身覆盖着冷冽的铁甲,头盔下的目光森然,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他们队列整齐,鸦雀无声,只有马蹄偶尔刨动雪地的声音,以及马鼻喷出的团团白汽。一面巨大的“林”字战旗在队伍前方迎风招展,那肃杀的气势如同实质的冰墙,轰然压来,让人窒息。 织田大藏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哪里来的如此精锐的骑兵?这绝不是海盗!那严整的军容,那冰冷的杀气,比他曾在京都见过的所谓“精锐”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身后的武士和足轻们更是骚动起来,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发白,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 就在这时,骑兵阵中,一个身着亮银甲胄的年轻将领猛地举起手臂,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战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一个织田大藏完全听不懂,却让他心脏骤停的词语: “投!” 下一刻,只见那些骑兵齐刷刷地从马鞍旁摘下一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物事,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然后奋力向前掷出! 数十个黑点带着“滋滋”燃烧的火花,划破寒冷的空气,如同死亡的蜂群,朝着织田家的队伍当头落下。 “那是什么?”织田大藏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炸响!连绵成一片! 火光与硝烟瞬间在织田家的队伍中爆开! 破碎的铁片和钢珠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积雪被染成了暗红色,残肢断臂混合着惨叫被抛向空中。 织田大藏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浪夹杂着灼热和碎片扑面而来,他胯下的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将他狠狠甩落马下。他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里,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和部下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我的腿!” “救命!” “天罚!这是天罚!” 仅仅一轮投掷,他赖以自豪的、准备让入侵者见识“武士道厉害”的队伍,就已经崩溃了。阵型彻底散乱,幸存者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或者直接瘫软在地,被后续的爆炸吞噬。 还没等织田大藏从这雷霆打击中回过神,那如同死亡宣告般的马蹄声已经轰然响起。 “白虎营!冲锋!”冰冷的命令从骑兵阵中传来。 下一刻,上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发起了冲锋!马蹄践踏着积雪和泥泞,也践踏着那些尚在挣扎或已经死去的倭寇身体。冰冷的马刀扬起,在灰暗的天光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寒芒,然后毫不留情地斩落。 屠杀!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溃散的倭寇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武士的刀法再精湛,在集群冲锋的重骑兵面前也显得可笑;足轻的长枪还没来得及举起,就被奔腾的战马撞飞、踏碎;那几个拿着火绳枪的武士,甚至没来得及完成繁琐的装填,就被飞驰而过的骑兵一刀削去了头颅。 朱能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洞,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性命,他兴奋地大吼着,享受着这碾压般的快感。赵虎则如同沉默的死神,刀光闪动间,必有人头落地,高效而冷酷。 战斗,或者说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林尘在宋冰莹和高达的护卫下,骑着马缓缓来到这片修罗场时,喧嚣已经基本平息。雪地上遍布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碎裂的武器和凝固的暗红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令人作呕。 朱能满脸兴奋地策马回来,甲胄上沾满了血点,他抹了把脸,朗声道:“尘哥!都解决了!一个没跑!这帮倭寇,简直不堪一击!” 林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片普通的雪地。他轻轻颔首,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嗯。去打扫战场,收集可用物资。看看他们这所谓的‘织田家’,都有些什么家底。” “是!”几名随行的校尉立刻抱拳领命,带着一队士卒迅速行动起来。 一个时辰后。 朱能大步流星地走来,甲胄上的血污已然凝固,脸上带着清扫战场后的亢奋。 他来到临时被设为中军帐的一处尚算完好的屋敷前,对着负手而立的林尘抱拳禀报: “尘哥,地盘都搜刮了一遍!粮食、腌鱼还有些破铜烂铁,能用的都让弟兄们带上了。另外……抓了不少活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拢共百十来号人,都圈在那边破院子里,您看怎么处置?” 林尘缓缓转过身,脸上平静得如同深潭。他的目光掠过朱能,落在了侍立一旁的赵虎与高达身上。 “赵虎,高达。”林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我大奉以往对外征伐,若有灭国之战,对于俘虏,尤其是敌国青壮,惯例是如何处置的?” 赵虎沉声道:“回都督,旧例是超过车轮高度者,杀。” 这是游牧民族和某些中原王朝在扩张时期,为了减少抵抗潜力、震慑敌人而曾采用过的残酷手段。以车轮为尺,衡量的是男丁的身高,意味着具备反抗能力的男子,皆不可留。 林尘轻轻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寻常的流程。他目光转向那片关押俘虏、隐隐传来啜泣与恐惧呜咽的破院方向,淡淡道: “嗯。既然如此,便依此例。” 他顿了顿,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空气瞬间冻结。 “去,找辆倭人的牛车,把车轮……放平了量。” 第1074章 顶不住,也要顶! 放平车轮!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赵虎耳边! 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旧例中的“超过车轮”,指的是车轮竖立时,从地面到轮轴中心的高度,通常只及成年男子的腰部以上。可若将车轮放平……那高度恐怕只及孩童的膝盖! 这哪里还是“超过车轮者杀”?这分明是鸡犬不留! 连一向沉默寡言、如同磐石般的高达,此刻握着刀柄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泛白,嘴唇紧抿。 朱能更是直接愣住了,他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尘哥?放平车轮?那岂不是……全杀?” 他虽嗜战,但也并非嗜杀成性之辈,尤其是对放下武器的俘虏和妇孺。林尘这命令,远远超出了他理解的战争范畴。 林尘终于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朱能脸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决绝,仿佛万载不化的寒冰。 “对,全杀。”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们不是来宣示仁德的,也不是来与他们共存的。我们要的,是这片土地从此再无反复,再无倭寇之患。”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赵虎和高达,最终再次投向那象征着织田家统治的、已然残破的旗帜,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 “就从这里开始,一路杀到京都去。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杀到这倭国,再无敢与我大奉为敌之男丁!” 命令已下,再无转圜。 赵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将眼中那一丝惊悸强行压下。 他是军人,军令如山。他重重抱拳,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 “末将……领命!” 高达也沉默地躬身领命。 朱能看着林尘那毫无表情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抹了把脸,转身跟着赵虎大步离去,执行命令。 林尘转过身,目光落在一直静立在他身侧稍后位置的宋冰莹身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青灰色的劲装,厚实的斗篷边缘沾了些许飘落的雪花,清丽的面容在寒冬的空气中显得有些苍白。 “感觉如何?”林尘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是不是觉得,我太过……酷烈?” 宋冰莹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林尘。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反而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 她轻轻摇头,声音清晰而冷静:“该杀。” “乱世用重典,倭寇屡犯海疆,其性狡诈反复,若不斩草除根,他日必成祸患。你这么做,是为大奉永绝后患。” 她的语气很肯定,随即话锋微转,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是……这千秋史笔,罄竹难书的骂名,怕是要由你一人来背负了。” 林尘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三分不羁,三分嘲弄,还有四分深不见底的漠然。 “骂名?”他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是后人纸上的几行墨迹,后人嘴里的几句闲谈。我在乎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宋冰莹,投向更远处苍茫的天空和陌生的山峦,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内心深处的感慨如潮水般涌动。 他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本只想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在这古代世界做个富贵闲人,游戏人间,逍遥自在。 可阴差阳错,一步步走来,他的命运早已与大奉王朝紧密相连,休戚与共。这里有他牵挂的人,有他一手推动的改革,有他倾注心血建立的新军与学堂…… 这片土地,不知不觉间,已成了他新的根。 而眼前这个隔海相望的岛国,勾起了他灵魂深处另一段沉痛记忆。那是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华夏所承受的苦难与屈辱。那些被刻意遗忘却又无法真正磨灭的画面,此刻与眼前这些倭寇的凶残、织田家的狂妄交织在一起。 上辈子的国仇家恨,既然有机会,那就在这辈子,一并清算! 这股决绝的杀意,并非单纯的暴虐,而是融合了两个时空、两种身份的深刻烙印。他绝不会,也不能,在此刻心慈手软。 “走吧,”林尘收敛了心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这里的事情已了。该继续前进了。” …… 就在林尘于倭国南部海岸掀起血雨腥风的同时,倭国京都附近。 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型村庄,此刻却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舟。 村庄外围的简陋栅栏多处破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身穿大奉制式、精良甲胄的士兵们,依托着村庄的房屋和临时构筑的工事,紧张地注视着外面影影绰绰、数量远超他们的敌人。 这些士兵,正是林尘早在两年前,以协助倭国朝廷平定乱局为名,派来倭国先行扎根的孟常所部白虎营分队。 此刻,孟常站在村庄中心一处较高的屋舍台阶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甲胄上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愤怒。 他协助、或者说一定程度上控制的那个倭国天皇,那个看似懦弱无能的傀儡,恐怕是疯了! 被自己压制了整整两年,眼看着大奉在国内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这个疯子为了夺回权力,摆脱控制,竟然不惜暗中与那些一直敌视大奉的地方大名勾结,想要里应外合,将他和他的白虎营彻底铲除! 如今,他这支孤军被设计引诱至此,陷入了重重包围。四面八方,都是挥舞着太刀、呼喝着倭语,不断试图冲击防线的敌军,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原本应该隶属于朝廷的军队。 “将军!” 一名满脸血污、甲胄破裂的校尉踉跄着跑到孟常面前,声音嘶哑,带着绝望,“东面的栅栏快被突破了!弟兄们……弟兄们快顶不住了!箭矢也快用尽了!” 孟常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面带疲色却依旧紧握兵器的部下,一股悲凉与决绝涌上心头。 但他不能倒下,更不能露出丝毫怯懦。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定: “顶不住,也要顶!”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校尉,也扫过周围所有能听到他话语的士兵。 “告诉弟兄们,没有退路!唯有死战!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让这群背信弃义的倭贼知道,我大奉男儿的骨头,是硬的!”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南方,那是林尘主力可能到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虔诚的信念。 “坚持住!林大人……一定会来的!就算我等今日尽数战死于此,林大人也必会踏平这弹丸之地,用千万倭寇的头颅,为我等报仇雪恨!” 第1075章 孟常!随我杀出去! 村庄外围,数支隶属于不同大名的倭军旗帜杂乱地竖立着。 几名身着华丽胴丸的大名——肥前之熊龙造寺信、出云之蛇尼子胜久、以及野心勃勃的年轻大名伊达宗,正聚在一处稍高的坡地上,眺望着摇摇欲坠的村庄防线。 他们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狞笑和即将分食猎物的贪婪。 “龙造寺大人,看来今日便能拿下这群大奉人了!”伊达宗按着腰间的太刀,语气兴奋。 尼子胜久阴恻恻地笑道:“天皇陛下许诺的封赏,看来唾手可得。灭了这支军队,缴了他们的甲胄火器,我等实力必将大增!” 龙造寺信刚想开口附和,一阵异样的、沉闷如滚雷般的声响却隐隐从他们侧后方传来,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什么声音?”龙造寺信疑惑地转头。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侧翼那片原本平静的雪原上,毫无征兆地涌现出一道黑色的铁流! 那是骑兵!数量惊人的重骑兵! 他们如同从地狱裂口中冲出的魔神,人马皆披重甲,冰冷的铁面罩下只露出森然的目光。他们没有呐喊,只有马蹄践踏大地的恐怖轰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接撞进了外围毫无防备的倭军后阵! “敌袭!后面!后面有敌人!”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被淹没在铁蹄的轰鸣和骤然响起的惨叫声中。 几名大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与混乱。 他们仓促集结起来的足轻和武士,大部分都面朝村庄方向,后阵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 黑色的铁流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倭寇脆弱的竹甲和简陋的阵型,在重骑兵的集群冲锋面前如同纸糊。锋锐的马槊轻易洞穿身体,沉重的马蹄将试图抵抗的倭寇踏成肉泥。整个倭军的后阵,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被彻底搅乱、撕裂! “挡住!快给我挡住他们!”龙造寺信拔出太刀,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然而,崩溃一旦开始,便无法遏制。恐慌如同瘟疫般从前沿向后蔓延。前方的倭寇还在奋力攻打村庄,后方的同伴却已经鬼哭狼嚎地溃败下来,将恐慌与混乱带到了每一个角落。 村庄内,孟常和残余的白虎营士卒已然到了极限。 他们依托着最后几处残垣断壁,刀卷刃,甲破损,每个人都带着伤,眼神却依旧凶狠,准备进行最后一场杀戮,然后坦然赴死。 就在前方倭寇发出兴奋的嚎叫,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冲进来时,异变发生了。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倭寇,攻势突然一滞,紧接着,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纷纷惊惶地回头张望。 后方的骚动和惨叫声如同浪潮般涌来,原本严密的进攻阵型开始松动、瓦解。 倭寇们不再向前冲,反而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甚至互相推挤踩踏,试图向两侧或者来时的方向逃命。 “怎么回事?”孟常身边一名满脸是血的校尉拄着断刀,茫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孟常也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混乱的敌阵后方。 在那一片烟尘弥漫、人影憧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面旗帜……一面在寒风中猎猎招展、无比熟悉的旗帜! 那旗帜越来越清晰! 雪白的底,漆黑的猛虎图腾,张牙舞爪,仿佛要择人而噬!正是他们白虎营的战旗! “是……是我们的旗!” 那校尉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起来,“白虎营!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主力来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火把。 所有残存的白虎营士卒都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面在烟尘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旗帜。震惊、狂喜、劫后余生的激动……种种情绪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 孟常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真的是林大人!林大人来了! 就在这时,一员骁将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溃散的倭寇,直冲村庄而来。 正是赵虎! 他盔甲染血,长刀雪亮,看到村庄内苦苦支撑的孟常等人,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意与战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怒吼: “孟常!随我杀出去!” 这一声吼,彻底点燃了村庄内所有大奉士卒的血性! “杀——!” 孟常几乎是咆哮着回应,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滔天战意!他一把抓起身边的长枪,率先跃出残破的工事。 “弟兄们!援军已到!随赵将军杀出去!报仇雪恨!” “杀!杀!杀!” 残存的白虎营士卒如同受伤的猛虎,爆发出最凶猛的力量。 他们跟随着孟常,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那些只顾逃命的倭寇,发起了悍然的反冲锋! 内外夹击,战局瞬间逆转。原本的猎人与猎物,角色彻底调换。溃散的倭寇在这钢铁洪流的碾压下,只剩下被屠宰的命运。白雪覆盖的大地,再次被滚烫的鲜血浸透。 村庄外围,此刻已沦为修罗屠场。 雪地被无数脚印和血迹践踏得泥泞不堪,织田、龙造寺、尼子、伊达等几家大名的旗帜或被踩在脚下,或歪斜地插在尸堆中,残破不堪。 几名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大名,此刻已是倒卧在血泊与泥雪之中。 龙造寺信胸腹间被马槊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内脏隐约可见,他徒劳地用手捂着,嗬嗬地喘着气,眼中满是惊惧与不甘。 尼子胜久断了一臂,伤口处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如纸,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最年轻的伊达宗,头盔不知去向,头发散乱,一支箭矢贯穿了他的脖颈,他双目圆睁,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无法相信自己雄心勃勃的征程竟以如此凄惨的方式落幕。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身玄甲的林尘在赵虎、高达、朱能的簇拥下,缓缓来到这片刚刚结束厮杀的战场。 他目光扫过那些垂死的大名和遍地狼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第1076章 鞭尸三百,然后,烧了! 浑身浴血、甲胄多处破损的孟常,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挣扎着上前,推开搀扶,便要单膝跪下行礼,声音嘶哑却带着无比的激动与如释重负:“末将孟常,参见都督!幸不辱命!” 林尘不等他膝盖触地,已抢先一步上前,双手稳稳托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 他看着孟常脸上纵横交错的疲惫与血污,看着他身后那些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努力挺直脊梁的士卒,冷峻的目光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辛苦了,孟将军,还有诸位将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幸存者的耳中,“你们,都是我大奉的脊梁。” 孟常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眼眶,连日来的苦战、被背叛的愤怒、濒临绝境的绝望,在这一句安抚下几乎要宣泄出来。他强行忍住,重重抱拳,声音哽咽却坚定:“为都督效死!为大奉效死!末将不苦!” 林尘拍了拍他坚实的臂甲,脸上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好!都是好样的!既然我们这次来了,那就索性将事情彻底解决,一劳永逸。”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京都方向,那里是倭国名义上的权力中心。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走,随我去京都。先把那个敢在背后捅刀子的所谓‘天皇’,解决了。” 孟常眼中爆发出复仇的火焰,没有任何犹豫,嘶声道:“末将领命!” …… 京都,倭国皇宫,此刻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之中。 曾经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殿宇,如今只剩下空荡和冰冷。 后奈良天皇,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御座之下,华丽的冕服凌乱不堪,冠旒歪斜。他脸上已无半分血色,眼神涣散,口中反复用倭语喃喃着,声音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虚空,仿佛在质问那并不垂怜他的神明。 “地方大名拥兵自重,视我如无物!朕好不容易引来了大奉的援兵,指望着他们能助朕平定乱局,重振皇权!可他们来了之后,何曾真正帮过朕?他们只会索要银矿,只会安插人手,只会一步步挤压朕的权力!他们比那些大名更像强盗!”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瘦削的手臂。 “朕忍了两年!整整两年!像傀儡一样被他们操控!朕费尽心力,暗中联络,许下重诺,才说动几家大名联手,想要拔掉这颗钉子……眼看……眼看就要成功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绝望。 “可他们……大奉的天兵……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天要亡我!是天要亡我倭国啊!” 旁边一个年老的内侍涕泪横流,匍匐着上前,想要劝慰:“陛下!陛下请冷静!或许……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滚开!”后奈良天皇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兽,猛地一脚狠狠踹在老内侍的胸口,将其踹得翻滚出去,撞在柱子上,哼都没哼一声便晕死过去。 他看着空旷冰冷的大殿,听着宫墙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破门声,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哈哈……哈哈哈……”他发出一阵凄厉而癫狂的笑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锁定了一根支撑大殿的粗壮梁柱。 下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头狠狠撞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血光迸溅。这位倭国最高统治者的身躯软软地滑倒在地,额骨碎裂,红白之物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身下昂贵的地板。 几乎就在他断气的同时,京都皇宫沉重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暴力破开!如狼似虎的大奉士兵蜂拥而入,迅速控制各处要道,将所有惊慌失措的宫女、内侍、公卿统统驱赶到一起,严加看管。 林尘率领着众将,踏着沾染血迹的台阶,走入这座象征着倭国权力顶峰的宫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香气与新鲜血腥混合的怪异味道。 “搜。”林尘言简意赅地下令,“所有文书、地图、典籍,尤其是与周边海域、矿产、兵力布防相关之物,一律带走。金银珠玉,登记造册。” 士兵们立刻分散行动。很快,有人在后殿发现了后奈良天皇尚有余温的尸体。 一名校尉上前禀报:“都督,发现倭国天皇……已自戕身亡。” 林尘踱步过去,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具瘫软在血泊中、死状凄惨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淡漠。 “自杀了?”他轻哼一声,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他抬了抬眼,语气平静地下达了一道让周围一些见惯了血腥的将领都微微心悸的命令: “来人。” “将他,给我拖出去。” “鞭尸三百。” “然后,烧了。” 命令声在空旷而死寂的宫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碾碎一切旧有秩序与尊严的冷酷决绝。几名士兵面无表情地上前,如同处理一堆垃圾般,拖起了那具曾代表“万世一系”的躯体,走向殿外。 …… 春日山城。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拍打着天守阁厚重的窗棂。阁内,炭火在火塘中发出噼啪的轻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寒意。 越后之龙——上杉辉虎,正襟危坐于主位。 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刀,一身朴素的墨色和服更衬得他气质冷峻。 此刻,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由快马送来的、染着血污的绢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信上的内容,字字惊心。 京都陷落,天皇不堪受辱,自戕身亡,大奉军队于京都实行酷烈手段,所过之处,几无活口。 沉重的脚步声自廊下传来,侍卫高声禀报:“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大人到!” 门被拉开,一股寒气涌入。 武田信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穿着象征甲斐武家的赤色铠甲,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旅行装束,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虎目中燃烧的,却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戾气。 “上杉!”武田信玄声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消息,你也收到了吧?” 第1077章 为了武家的荣耀,为了倭国的存续 上杉辉虎缓缓将手中的绢书放在面前的矮几上,沉声道:“信玄公,请坐。” 武田信玄毫不客气地在上杉辉虎对面的榻榻米上坐下,腰间的太刀与地板发出沉闷的磕碰声。他甚至没有寒暄,直接一拳砸在矮几上,震得茶碗跳动。 “欺人太甚!大奉人,这是要亡我倭国种姓!” 他低吼着,胸膛剧烈起伏,“那可是京都!他们怎么敢?!沿途屠戮,寸草不生,这已非征战,而是虐杀!是报复!” 上杉辉虎的脸色同样阴沉如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冷静:“他们是在立威,用最残酷的方式,摧毁我们所有的抵抗意志。信玄公,眼下已非你我争东霸权之时了。” “没错!” 武田信玄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杉辉虎,“现在是生死存亡之秋!上杉,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倭国存续相比,算得了什么?若再彼此敌对,互相掣肘,只会被那林尘逐个击破,最终你我皆成刀下之鬼,家族基业毁于一旦!” 他身体前倾,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我们必须联手!集合所有能集合的力量,就在这倭国的土地上,彻底灭掉这支深入腹地的大奉军队!让他们有来无回!” 上杉辉虎眼中精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缓缓点头,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决心:“正该如此。大奉此举,已结下血海深仇。若不将其歼灭,我倭国武家颜面何存?日后必被其步步蚕食,永无宁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冷冽,甚至带上了一丝野望:“待我们合力灭掉这支孤军,便是我们携大胜之威,反攻大奉之时!今日他们施加于我们的苦难,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说得好!” 武田信玄低喝一声,眼中闪烁着同样凶狠的光芒,“血债必须血偿!不过,单凭我甲斐之武勇,与你越后之精锐,恐怕还不足以吞下这支装备精良的大奉军队。我们必须联合更多的人。” “西国的毛利元就,盘踞九州岛津家,还有四国的长宗我部家……这些都是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的大名。” 上杉辉虎冷静地分析着,“必须说服他们,让他们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奉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京都,一旦我们被灭,下一个就是他们!” 武田信玄重重点头:“事不宜迟!你我分头行动,我亲自去九州,说服岛津那些顽固的家伙。你去西国,毛利元就那个老狐狸,只有你或许能说动他。” “好!”上杉辉虎霍然起身,身上的墨色和服无风自动,“那就以此为契机,缔结这‘抗奉盟约’!为了武家的荣耀,为了倭国的存续!” 武田信玄也站起身来,两位曾经争斗不休的豪强,此刻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交汇,充满了决绝与肃杀。 “为了武家的荣耀,为了倭国的存续!” …… 深冬的寒意愈发酷烈,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昼夜不息,将刚刚经历过血火洗礼的京都覆盖成一片苍茫的银白。 原本意图趁势横扫、一举荡平倭国残余势力的林尘,也不得不在大自然的严威面前暂缓兵锋。 如此酷寒天气,野外行军作战对士卒消耗太大,非不得已不宜妄动。 他下令白虎营主力就地驻守京都,依托倭国皇宫和坚固建筑进行休整、防寒,同时派遣部分兵力返回海岸,确保船队停泊处的安全,并建立稳固的补给线。 京都皇宫内,一间较为宽敞、墙壁厚实的偏殿被收拾出来,充作临时的中军议事之所。 殿内燃着数个熊熊的炭盆,上好的银炭无声地燃烧,散发出融融暖意,将门缝窗隙间渗入的刺骨寒气驱散在外。 火光跳跃,映照着围拢在中间一张巨大矮几旁的几张面孔。 孟常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中常服,脸上的血污早已洗净,但连日苦战和风雪侵袭留下的深刻疲惫依旧清晰可见。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幅绘制在坚韧兽皮上的地图,铺在矮几上。地图颇有些陈旧,但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添加了许多新的、细致的标记。 “都督,请看。” 孟常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手指点向地图上倭国本州、九州、四国等岛屿的几处区域。 “这两年,末将奉命在此扎根,明里暗里探查,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倭国……别的或许贫瘠,但地下的银矿,却着实不少!” 他的指尖划过一个个朱砂标记的点:“已确认的大型矿脉就有三处,分别在石见、佐渡和生野。中型矿脉七处,小型矿点目前发现的亦有十余处。这些,还只是探明或有明确线索的。” 他顿了顿:“倭人便是倚仗这些银矿,与南方渡海而来的佛郎机人、红毛夷等洋商贸易,换取他们的火枪、火炮,甚至购买船只。其心……早已不小。” 朱能趴在矮几边,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代表银矿的标记,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我滴个乖乖……这么多银矿?这要是全挖出来,得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咱们大奉的国库……不,咱们白虎营的饷银,怕是几百年都发不完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海在眼前晃动。 旁边的赵虎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瞧你这点出息!银子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不过这确实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林尘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银矿……这的确是支撑一个国家,尤其是意图扩张的军队的命脉。他抬头看向孟常,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孟将军,此事你做得极好。隐忍两年,探明矿藏,此乃大功一件。待此番事了,返回京师,我必亲自为你向陛下请功,封侯拜将,亦不为过。” 孟常连忙躬身:“末将不敢居功,皆是都督运筹帷幄,末将不过奉命行事。” 他直起身,脸上却闪过一丝迟疑,嘴唇嚅动了几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林尘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孟将军,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第1078章 回房间,给你看个大宝贝 孟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抱拳道:“都督,末将……确有一言,不知是否妥当,只是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讲。” “都督在倭国施行雷霆手段,旨在震慑,永绝后患,末将深知其意,亦觉必要。” 孟常斟酌着词句,声音压低了些,“然而这些已探明的银矿,储量巨大,若要开采,绝非一日之功,亦需大量人力。若依先前那般处置,将倭国丁壮尽数杀光,那日后开采银矿,难道要从我大奉本土征调民夫,远渡重洋来此苦寒之地吗?这耗费巨大,且恐生民怨。”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依末将浅见,不如甄别之后,留下部分倭国平民,尤其是青壮。严格控制,编为矿奴,专司开采之事。 如此一来,银矿可得源源不断之利,而我大奉只需派遣少量监工和护卫即可,省却无数人力物力,亦能长久据此地之利。这些倭人……便当作会说话的牲口工具使用,榨尽其力,亦可消磨其族之气数。” 此言一出,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朱能猛地转过头,像第一次认识孟常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睛瞪得比刚才看银矿时还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脱口而出:“好家伙!孟常,没看出来啊!平日里看你挺老实一人,这这主意比尘哥一路杀过去还毒啊!” 他挠了挠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后啧啧叹道:“好一招釜底抽薪,杀人诛心!不光要他们的银子,还要把他们的人当牛马使到死,连根子都给刨了!高,实在是高!” 赵虎不由哈哈大笑。高达则依旧沉默,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林尘没有立即说话,手指的敲击声在温暖的殿内轻轻回响。 林尘略一沉吟,继续道:“此策可行。然则,欲行此长久之制,单靠羁縻矿奴远远不够。必须有我大奉的根扎在此地。首要之务,便是移民实边。” 朱能正为孟常的“毒计”咂舌,闻言又皱起眉头,挠了挠下巴:“移民?尘哥,这破地方天寒地冻,现在看除了雪就是血,鸟都不乐意在这儿拉屎。咱们大奉本土如今日子渐好,谁愿意拖家带口,跑到这海外蛮荒之地来?” 林尘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太简单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需让陛下,在此处‘分封’一位王爷即可。” “分封王爷?”朱能一愣。 “对。不必是真有实权、裂土封疆的亲王,一个名号,一块名义上的封地,足矣。” “然后,将这位王爷的‘万年吉地’——也就是陵寝,定在这倭国京都附近,找一处风水上佳之地,大张旗鼓地修建。” 他转过身,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王爷陵寝在此,便需宗室、属官、守陵人常年驻守。此为第一批‘移民’,亦是标杆。” 朱能似乎有点明白了,眼睛开始发亮。 “其二,”林尘继续道,“由朝廷下旨,从大奉本土,尤其是江南、东山等富庶却又土地兼并严重、豪强林立之地,圈定一批家族。 或是有罪需迁徙抵过者,或是需朝廷扶持以平衡地方者,令其举族迁徙至此。 朝廷可许以倭国土地、减免税赋、甚至给予开采银矿之利为诱饵。这些豪强大族,自有其宗族纽带与生存能力,他们一来,便会带来佃户、工匠、仆役……如同移植大树,根系自会带来土壤。” “至于日常治理,可仿照辽东等地旧制,设立‘倭地宣慰司’或‘东瀛都护府’,由朝廷派遣流官,三年或五年一任,轮换驻守。主管刑名、赋税、矿务、防务。驻军亦可轮换,以防坐大。” 林尘的声音平静,却勾勒出一幅清晰而冰冷的蓝图:“矿奴采银,流官治民,驻军卫土,移民扎根。银利归国,边患永除。严控其文字、语言、教化,以我大奉礼仪代之。如此,不消三十年,倭国旧族凋零,文化断绝,此地……便只有大奉的东瀛行省,再无倭国。所谓倭患,自然烟消云散。”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噼啪。 朱能张着嘴,已经被这套组合拳般缜密又狠辣的长远之策震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背后微微发凉,又莫名兴奋。 孟常深深吸气,眼中满是叹服。 就在这时,赵虎眼尖,瞥见殿门外回廊下,一个青灰色的身影静静立在风雪中,不知已听了多久。他连忙低声提醒:“公子,宋姑娘在门外。” 林尘话语一顿,回头望去,果然见宋冰莹披着斗篷,身影单薄地立于廊下飞雪之间,正望着殿内,目光复杂难明。 他对朱能、孟常几人摆摆手:“你们且在此,按方才所议,先草拟个条陈框架,细化矿点控制与俘虏甄别之事。我去去便回。” 说罢,他起身,推开殿门,凛冽的风雪立刻扑面而来。他走到宋冰莹身边,很自然地拉住她微凉的手:“怎么站在这儿?雪大风寒。” 宋冰莹任由他牵着,两人并肩走下台阶,踏着厚厚的积雪,在空旷死寂的京都御苑中缓缓行走。昔日倭国皇室的庭园,此刻覆满皑皑白雪,亭台楼阁静默无言,唯余寒风穿廊过栋的呜咽。 宋冰莹抬头,看着那些极具倭国特色的唐破风屋顶、枯山水石庭,轻声开口,语气飘忽如雪:“这般安静,这般空旷……若是能抛开一切,与你寻一处这样的院落,就此隐居,了此一生,似乎……也不错。” 林尘闻言,哈哈一笑,笑声在寂静的雪园中格外清晰,冲淡了几分肃杀。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戏谑道:“那我可不行。京师的璃月、安乐,还有咱们的小徽音,我可舍不得。再者,陛下和太子也不会答应放我归隐,这一摊子事儿,且有的忙呢。” 宋冰莹侧头看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黯然,随即化为平静,低声道:“所以,我也只是说说罢了。” 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清楚林尘身上背负的早已不只是他个人的命运。 林尘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伸手拂去她发髻上沾染的雪花,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厚厚的貂裘里,挡住了大部分寒风。他低头,在她耳边带着笑意,语气却暧昧地一转:“天寒地冻的,就别在外面伤春悲秋了。走,回房去。” 宋冰莹被他搂着,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脸上微热,疑惑地抬眼看他:“回房?做什么?” 林尘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眼神亮得惊人,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热气呵在她冰凉的耳廓上: “给你看个大宝贝。” 宋冰莹先是一怔,待看到他眼中那熟悉的、不正经的光芒,瞬间反应过来,脸颊“腾”地飞起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忍不住轻啐一口,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揽着腰,半拉半抱地朝着他们暂居的温暖寝殿方向走去。 第1079章 京师的春节 天鼎六年,元日。 京师的年节气氛浓厚,虽无林尘在京时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奇玩意,但两年的安稳与富足,仍让这座帝国的都城沉浸在祥和的喜悦之中。 鞭炮声零星响起,街巷间飘着食物香气与孩童笑闹声,各家门楣贴着崭新的桃符,预示着又一个春天的临近。 威国公府内,张灯结彩,廊庑下悬挂着精致的灯笼,庭中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湿润的青石板。 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外间的寒气隔绝开来。 安乐公主与徐璃月正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榻上。安乐公主的眉宇间那份跳脱的神采仍在。徐璃月则是一贯的端庄娴雅,细心地照看着两个小家伙。 林徽音刚满一岁不久,穿着大红锦缎袄裤,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像年画上的福娃娃。她正努力地试图抓住榻上一个五彩斑斓的绣球,口中咿咿呀呀,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旁边另一个大些的男孩,裹在鹅黄色襁褓里,正安静地啃着自己的小拳头,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尘的轮廓,这是宋冰莹托人送回的孩子,如今府中都心照不宣地当作小公子养着,取名林靖安,取靖边安邦之意,也暗含一份平安的祈愿。 徐璃月轻轻将快要滚下榻的绣球推回林徽音手边,引来孩子一阵欢快的笑声。她抬头对安乐公主笑道:“你瞧徽音,精神头多足,跟个小皮猴似的,一刻也闲不住。倒是靖安,安静得像个小姑娘。” 安乐公主伸手摸了摸林徽音柔软的头发,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随她爹,主意大,胆子也大。” 她说着,目光又落到安静啃拳头的林靖安身上,眼神柔软下来,“靖安像冰莹姐姐多些,也好,家里总得有个安静的。” 提到宋冰莹,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那个谜一样的女子,带着决绝将孩子送来,自己却追随林尘远赴海外险地。这份情义与勇气,让同为女子的她们心中亦是复杂难言。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那个牵动她们所有心绪的人身上。 “也不知……” 安乐公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担忧,“夫君他们在倭国怎么样了。这都深冬了,海上风寒,那边听说也冷得很,打仗又凶险……” 徐璃月轻轻握住安乐公主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但她自己的眼底也藏着深深的牵挂:“姐姐别太忧心,小心身子。夫君他……向来是有大本事、大福气的人。赵虎、高达、朱能他们都在身边,还有冰莹姐姐照应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虽如此,暖阁内温馨的空气里,还是悄然弥漫开一丝化不开的思念与忐忑。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嬉闹声,反而更衬出这份沉默的沉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老管家恭敬的声音:“老爷来了。” 门帘被丫鬟打起,林如海披着一件深色的大氅走了进来,发间与肩头还带着未及拍净的细小雪粒,脸上却带着和煦的笑容。 安乐公主与徐璃月连忙起身行礼:“父亲。” “快坐下,快坐下!”林如海连忙摆手,自己先解了大氅交给下人,走到榻边仔细看了看两个孙辈,眼中满是慈爱,“自家人,不必拘礼。今日元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陪你们说说话,免得你们娘几个冷冷清清的。” 他坐下,丫鬟奉上热茶。 林如海看着逗弄孩子的两位儿媳,又看看这布置得喜庆却难掩男主缺位的府邸,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尘儿这孩子……变化是真大。几年前,他还是个满京师闻名的……咳,”他及时刹住,换了个说法,“还是个让人操心的浑小子。如今,却已能为国远征,担起天大的干系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靖安身上,顿了顿,语气更为温和:“只是苦了你们,也难为你们了。尘儿能娶到你们,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尤其是璃月、安乐,你们能如此大度,接纳这个孩子,我这做爷爷的,心里真是既感激,又愧疚。” 徐璃月微微垂首:“父亲言重了。夫君在外不易,家中和睦,方能让他安心。冰莹姐姐亦是情意深重之人,靖安是林家的血脉,我们自当视如己出。” 安乐公主也点头,小声道:“等夫君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 林如海欣慰地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恭敬的通报声,比之前老管家的声音多了几分紧张: “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暖阁内几人皆是一惊。林如海连忙起身,安乐公主和徐璃月也欲站起。 门帘再次掀起,任天鼎一身常服,披着玄色狐裘,脸上带着笑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便装的太子任泽鹏。皇帝虽然穿着简便,但久居上位的气度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臣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林如海领着儿媳便要行礼。 “哎,免了免了!” 任天鼎快走两步,虚扶了一下林如海,笑道,“今日元日,朕是微服出来走走,想着你们府上冷清,便过来凑个热闹。亲家公,这里没有陛下,只有亲家,还有惦记女儿和外孙的老丈人。” 话虽如此,林如海还是坚持行了礼,方才请任天鼎上座。 任泽鹏则先走到安乐公主身边,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关切道:“皇妹,气色还好?” 安乐公主见到兄长,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皇兄放心,我一切都好,御医隔日便来。只是担心林尘……” 任泽鹏自然知道妹妹惦记什么,他看了一眼父皇,见任天鼎正含笑逗弄着爬到榻边的林徽音,便压低声音对安乐道:“放心吧。林师是天降奇才,福缘深厚。如今是深冬,倭国与京师隔着茫茫大海,信使往来不便,没有消息是正常的。但以林师之能,又有白虎营精锐在手,必能逢凶化吉。孤估摸着,最快这个春天,最迟不过盛夏,必能凯旋。” 他这话既是对安乐说,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语气里带着对林尘近乎盲目的信心。 第1080章 都凑到一起了?倒是省去本督一个个去找他们的功夫 这边,任天鼎已经抱起了咯咯笑的林徽音,小家伙也不怕生,伸出小手去抓皇帝胡须,惹得任天鼎哈哈大笑。“好,好,有精神,像她爹!” 他又看了看榻上的林靖安,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多问,只是对徐璃月温和道:“照看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徐璃月连忙道:“陛下言重,这是我的本分。” 任天鼎将林徽音小心交还给旁边的乳母,坐了下来,接过林如海亲自奉上的茶,唏嘘道:“林尘这小子,跑到倭国去过年,倒让我们这些人,在他家里替他团圆。”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暖阁内的气氛顿时松弛了不少。 “陛下说的是,”林如海陪笑道,“这小子,从小就主意大。只是这次远征,实在凶险,劳陛下挂心了。” 任天鼎吹了吹茶沫,眼神深远:“凶险是凶险,可若成了,便是功在千秋。海疆靖平,银利滚滚,更绝了后世一大患。朕相信他。只是……” 他看向安乐公主和榻上两个懵懂的孩子,语气软了下来,“只是苦了家中妻儿老小。今日元日,咱们不讲那些朝堂大事,只论家常,好好过个年。” 皇帝定了基调,接下来的气氛便真正活络起来。 太子任泽鹏饶有兴趣地问起林徽音和林靖安的趣事,徐璃月温柔地答着,说到两个孩子偶尔的互动和成长,眼中充满光彩。安乐公主也时不时插话,说起林徽音学走路时摔跤也不哭的倔强劲,像极了林尘。 林如海则与任天鼎聊起了些京中旧事,以及林尘儿时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败家”举动,任天鼎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大笑,指着林如海道:“你呀,当初怕是没少头疼!如今看来,倒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不,是顽石,硬是给他自己蹦跶出条通天路来!” 晚膳时辰到了,因着皇帝和太子在,膳桌便摆在了这宽敞的暖阁。 菜肴不算极度奢华,却极尽精致应景。暖锅咕嘟冒着热气,片得极薄的羊肉、鹿肉在乳白的汤里翻滚;有象征年年有余的清蒸海鲈,有寓意团团圆圆的四喜丸子,有精巧的元宝形状的水饺,还有各色时蔬点心。 席间,任天鼎甚至亲手给林徽音夹了一小块剔净刺的鱼肉,看着小家伙吃得香甜,眼中满是慈爱,仿佛只是寻常人家含饴弄孙的祖父。太子也细心为怀孕的安乐公主布菜,低声叮嘱她多吃些。 林如海与皇帝小酌了几杯御赐的醇酒,脸上泛起红光,话也多了些,多是感慨时光飞逝,子孙绕膝之福。徐璃月细心照应着全场,既不让皇帝太子觉得受冷落,也顾着安乐公主和孩子,从容妥帖,颇有主母风范。 守岁的传统自然延续。众人围炉而坐,吃着糖果瓜子,说着闲话。 任泽鹏甚至拿出了一副林尘发明的、如今在京中颇为流行的扑克,提议大家玩一会儿。皇帝也颇有兴致地看着,不时点评两句,暖阁内笑声阵阵。 临近子时,宫中来的侍卫和太监已在外等候。 任天鼎起身,众人也连忙站起。 “今日甚好。”任天鼎看着林如海、徐璃月、安乐,目光温和,“亲家,朕把女儿和外孙,还有你这能干的大儿媳,可就交给你照看了。等林尘那小子回来,朕再好好跟他算这笔‘团圆账’!” 他又对任泽鹏道:“泽鹏,回宫后,拟一道旨意,以朕私库的名义,给威国公府再送些滋补之物和孩童玩器来。” “儿臣遵旨。” 送走了皇帝与太子,府中重新安静下来,但那份暖意似乎仍未散去。林如海又坐了片刻,嘱咐儿媳们早些休息,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暖阁内,徐璃月扶着有些倦怠的安乐公主,看着榻上安睡的两个孩子,窗外是沉静的、属于新年的夜。 “姐姐,夫君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徐璃月轻声道,像是在安慰安乐,也像是在说服自己,“陛下和太子都如此笃信,我们也该有信心。等他回来,看到徽音会走路了,靖安也会认人了,这家里,就真的圆满了。” 安乐公主靠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望着跳动的烛火,仿佛看到了那个总是带着惫懒笑容、却又扛起一切的身影,正在跨过重洋,踏雪而归。 残冬的最后一丝寒气,终于被日渐温暖的风驱散。倭国京都的春天,来得悄然而迅速。城墙角落、御苑石缝里,积雪化作了涓涓细流,无声渗入土地。枯黄了一冬的草甸,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冒出了茸茸新绿,远远看去,如同为这座饱经创伤的城池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薄毯。 然而,这勃发的生机之下,涌动的却是更为酷烈的杀机。 京都皇宫,如今已成为林尘远征军的中枢,肃杀之气并未因季节更替而稍减。议事偏殿内,炭盆已撤去,窗户敞开,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微风涌入,稍稍冲淡了军帐特有的皮革与钢铁气味。 一名满身尘土、脸颊被寒风刮出裂口的斥候单膝跪地,气息微促却口齿清晰地禀报:“启禀都督!西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均发现大规模倭军调动迹象!我等冒险抵近探查,确认至少有五面以上不同家纹的大旗!兵力估计不下五万,甚至更多!其前锋距京都已不足二百里,正日夜兼程,朝京都合围而来!” 殿内顿时一静。 侍立左右的赵虎、高达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朱能则舔了舔嘴唇,非但不惧,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孟常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握紧了腰间刀柄。 林尘坐在主位,闻听斥候禀报,他手中的笔尖微微一顿,才不疾不徐地将笔搁在青玉笔山上。 “哦?” 林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都凑到一起了?倒是省去本督一个个去找他们的功夫。” 他站起身。 “传令。”林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个人耳中,“让后营宰杀三十头肥羊,二十口猪。再去海边,让船队送些鲜鱼上来。今日全军,加餐。” 赵虎立刻抱拳:“末将领命!” 第1081章 还以为人多挤在一起就能赢?呸!时代变了! 这不是寻常的犒赏。这是在战前,让将士们吃一顿扎实的好饭,既是提振士气,也是让所有人明白即将到来的,是一场需要全力以赴的大战。 林尘转过身,目光扫过朱能、孟常等人。 “倭人以为,合兵一处,以众凌寡,便可一战而定?” 他轻笑一声,“殊不知,他们省了本督的脚程,本督……也正好将他们一锅烩了。” 他的眼神逐渐冷冽,如同出鞘的寒锋。 “告诉弟兄们,养精蓄锐。磨快刀,擦亮枪,检查火器。春日正好,该让这倭国的土地,再好好浇灌一番了。” 命令层层传达下去。 不久,军营各处便飘起了炖煮肉食的浓郁香气。士卒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块吃肉,大声谈笑,眼中的战意却如同添了柴的火焰,越烧越旺。他们擦拭着伴随自己渡海远征的刀枪,检查着弩机箭矢,神机营的兵士更是精心保养着每一门火炮、每一支火铳。 京都城外,春草蔓蔓。 而在更远的地方,烟尘正在升起,代表着数万满怀国仇家恨、意图将入侵者彻底埋葬的倭国联军,正滚滚而来。 距离京都约百里外,一处背靠矮山、临近河流的平野上,连绵的营帐如同雨后蘑菇般蔓延开来。数万倭国联军汇集于此,各色家纹旗帜在春风中招展,虽显杂乱,却也自有一股乌合之众的庞大气势。 营地里人喊马嘶,足轻们忙着挖掘壕沟、设立栅栏,武士们则擦拭着刀剑,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仇恨与一丝虚张声势的亢奋。 中央一座最大的营帐内,数位此次联军的核心大名齐聚一堂。 上杉辉虎与武田信玄赫然在列,此外还有来自西国的智将毛利元就,九州悍勇的岛津义久,以及四国迅速崛起的年轻雄主长宗我部元亲。 帐内气氛凝重,炭火盆的光映照着一张张或阴鸷、或凶狠、或深沉的面孔。 “大奉人占据京都,凭坚城而守,此乃大患。” 毛利元就捋着花白的胡须,声音缓慢而清晰,如同正在织网的蜘蛛,“若我等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士气必堕。且其火器犀利,远胜我等,仰攻伤亡必巨。” 岛津义久性子最急,哼了一声:“那依毛利公之见,难道就不打了?我等聚集数万儿郎,难道是来京都城外看风景的?必须逼他们出城决战!” 武田信玄沉声道:“岛津大人所言不错。京都城墙虽坚,但毕竟非大奉那般雄城,守军亦不会太多。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们放弃城墙之利。” 他手指蘸了点茶水,在粗糙的木案上划拉着,“可遣一军,故作疲弱,许败诱敌,引其出城追击,再以伏兵击之。” 长宗我部元亲年轻气盛,接口道:“或可分兵佯攻他处,如沿海其船队泊地,迫其分兵救援,我再以主力击其京都薄弱处。” 上杉辉虎一直沉默听着,此时缓缓摇头:“分兵?许败诱敌?诸公,莫要忘了,那林尘并非蠢人。他能以孤军跨海而来,连破织田、龙造寺等家,直取京都,岂是易与之辈?些许小计,恐难瞒过他。况且,分兵则力弱,许败若成真败,反损士气。” 他环视帐内诸人,语气斩钉截铁:“如今我军数倍于敌,兵锋正盛,各部虽来自四方,但目标一致——歼灭此獠,复我国土!兵法有云,‘以正胜,以奇合’。何谓‘正’?堂堂之阵,煌煌之师,以绝对之力碾压之!我等既拥兵力之绝对优势,便当以此为本!直接陈兵城下,摆开阵势,正面强攻!” 他站起身,气势迫人:“那林尘火器虽利,然必有穷尽之时。我等以人数消耗其弹药,以血肉之躯抵近城墙,一旦接战,短兵相接,我倭国武士之勇,岂是大奉可比?届时,京都可破,敌军可灭!” 武田信玄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上杉公所言,虽看似笨拙,却是眼下最稳妥之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奇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我等联合,所求便是这‘力’之优势!便以正兵压之!” 毛利元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缓缓颔首:“不错。集结全力,正面施压。纵使其火器凶猛,又能杀得几人?待其力竭,便是我等破城复仇之时!” 岛津义久和长宗我部元亲见最具威望的几人都赞同正面强攻,也再无异议,眼中燃起战意。 “好!”上杉辉虎重重一击案几,“既然如此,休整一日,后日拂晓,全军开拔,直逼京都城下!让那林尘见识见识,我倭国武家玉石俱焚的决心!” …… 京都。 春日的阳光洒在城头,却驱不散那弥漫的肃杀之气。城墙经过了简单的加固,垛口后,士卒目光警惕地望着远方。城内军营,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朱能摩拳擦掌,在临时帅府内走来走去,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尘哥!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刀磨快了,炮擦亮了,就等那帮矮矬子送上门来!这次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赵虎和高达侍立一旁,虽不如朱能外露,但眼中也是战意灼灼。 这时,一名斥候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禀都督!倭寇联军已于百里外扎营,休整一日,预计后日拂晓便会拔营,直逼京都!” 林尘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一枚从倭国皇宫库房中寻得的玉印,闻言抬眼,淡淡问道:“倭寇势大,来势汹汹。诸位,可有何破敌良策?” 朱能想也不想,大声道:“这还用想?等他们列好阵势,进入射程,咱们的黑衣大炮、神机营的火铳直接开火!轰他娘的!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天降雷霆!这帮蠢货,还以为人多挤在一起就能赢?呸!时代变了!咱们的火器,专治各种人多!” 赵虎点头附和:“朱将军所言在理。倭寇聚众而来,阵型必然密集,正是火炮发挥最大威力之时。依城而守,以炮火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待其士气崩溃,再以骑兵出城掩杀,可获全胜。” 第1082章 大奉军不过如此! 高达言简意赅:“固守,炮击,骑兵突击。” 这策略直接、有效,充分利用己方火器优势和城墙地利。 林尘将玉印放下,手指在地图上京都城外那片相对开阔、但略有起伏的地形上缓缓移动。他思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缓缓摇头。 “固守炮击,虽稳妥,却难竟全功。”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倭寇数万之众,若见炮火过于凶猛,阵型未乱便可能溃散。战线仅在城下,我军追击距离有限,难以大量歼灭其主力。逃散者潜入山林,日后清剿,又是麻烦。”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京都城外约十五里处一片地势:“我要的,不是击退,是全歼。” 朱能一愣:“全歼?尘哥,你的意思是……” 林尘嘴角微勾:“先示弱,诱敌深入。佯装不敌,放弃外围,徐徐后撤,将他们主力尽可能引诱到这片区域。” 他指向那片地形:“朱能,你仔细查看此地。是否有合适的高地,能让我军炮兵居高临下,覆盖整个战场?要确保射界开阔,又能隐蔽炮位。” 朱能凑近地图,仔细辨认,又回想之前哨探的地形,眼睛一亮:“有!此地北侧有一片缓坡丘陵,林木不算茂密,足以布置炮阵!坡顶视野极佳,下面那片洼地和通往京都的官道,尽在眼底!” “好。” 林尘点头,目光转向高达,“高达,此战你的任务至关重要。待倭寇被诱至预设战场,炮火覆盖,其阵脚大乱时,你率本部最精锐的重骑,自战场侧翼突然杀出,目标直指倭寇中军本阵,力求一举打穿、搅乱其指挥。待其溃败时,你的任务是斜向穿插,截断他们向西南方向山区逃窜的主要退路。” 高达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必不使其一人逃入西山!” 林尘又看向孟常:“孟将军,你熟悉倭国地形,更有一股奇兵之效。我给你两千白虎营精锐,再调拨五百神机营火铳手。今夜便秘密出发,绕远路,迂回到倭寇联军来路的侧后方,隐蔽待机。” 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迂回的弧线:“待正面战场炮响,高达冲击敌阵时,倭寇后方必然震动混乱。此时,你率军从其背后突然杀出,高举我白虎营旗帜,大声鼓噪。不必恋战,以制造恐慌、彻底堵死他们往回逃窜的退路为主。前后夹击,使其肝胆俱裂!” 孟常精神一振,这是独当一面的重任,也是雪耻和证明的绝佳机会,他重重抱拳,眼中燃起火焰:“末将明白!定不负都督所托,将倭寇退路,扎成铁桶!” 林尘站起身,目光扫过众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战,先佯败诱敌,再炮火覆盖,骑兵侧击,奇兵断后。我要在这京都城外,为倭国所谓‘联军’,掘好坟墓。一战,定乾坤!” 众将轰然应诺,战意直冲霄汉。 …… 春日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京都厚重的城门在一阵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大奉士卒列队而出,在城外迅速展开阵型。队列算不上特别严整,甚至带着几分仓促出战的意味,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但那沉默而剽悍的气势,依旧让远道而来的倭国联军前锋为之侧目。 远处,倭国联军的庞大阵线正在缓缓前压。看到大奉军队竟然主动出城列阵,而非据城死守,联军阵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混杂着惊愕、不屑与狂喜的喧嚣。 “看呐!大奉人出来了!” “他们竟敢出城野战?真是自寻死路!” “哈哈!定是知道守不住,想搏命一击!” 中央本阵,上杉辉虎、武田信玄等大名立马高坡,眺望着远处那支规模明显远逊于己方的大奉军队。武田信玄眉头微皱,手指下意识地捻着缰绳:“竟敢出城……莫非有诈?” 九州猛虎岛津义久却是满脸不屑,嗤笑道:“能有什么诈?定是那主帅狂妄自大,以为凭他那几千人马和些奇技淫巧的火器,就能与我数万联军在野战中抗衡!简直是天赐良机!省去我等攻城之苦!” 年轻的长宗我部元亲也跃跃欲试:“诸位大人,机不可失!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击溃之!” 毛利元就老成持重,提醒道:“需防其火器突袭,前锋不可冒进,当以足轻持楯缓进,消耗其弹矢。” 上杉辉虎观察片刻,见大奉军阵似乎并无特殊布置,且人数劣势明显,心中那份“以正胜”的信念再次占据上风。他拔出太刀,指向空中,厉声下令:“传令!前军稳步推进!左右翼压上!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奉人,见识见识我倭国武士的刀锋!” 低沉的螺号声与激昂的太鼓声在联军阵中响起。 数以万计的足轻扛着简陋的竹楯和长枪,在武士们的驱策下,开始如潮水般向前涌动。各色家纹旗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声势骇人。 大奉军阵这边,朱能顶在最前面,看着越来越近、几乎望不到边的倭军浪潮,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狡黠的光芒。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头方向,那里,林尘的身影隐约可见。 “放箭!” 朱能按照计划,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稀稀落落的箭矢从大奉阵中飞出,落在倭军前阵,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反而更像是敷衍了事的抵抗。 倭军前锋见状,士气更盛,冲锋的脚步加快,呼喝声震天。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进入百步之内,大奉军阵中终于响起了较为密集的火铳声,硝烟腾起,冲在最前的几十名倭寇足轻惨叫着倒下。但这轮齐射的威力,似乎远不如传闻中那般恐怖,装填速度也显得有些迟缓。 “火器不过如此!” 冲在前面的倭寇武士狂吼,“他们人少!撑不了多久!杀上去!” 更激烈的火铳对射和弓弩互抛开始了。大奉军阵似乎打得颇为顽强,但防线却在倭寇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开始缓慢而“吃力”地向后弯曲、收缩。 不时有“惊慌失措”的大奉士卒转身向后跑,又被军官“厉声”呵斥着赶回战线,阵型显得越发混乱。 倭国联军本阵,几位大名紧盯着战局。 “大奉军不过如此!” 第1083章 中计了!有埋伏! 岛津义久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其火器虽利,但数量有限,装填缓慢!我军前锋已抵近其阵前五十步!破阵在即!” 武田信玄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推进……是否过于顺利了?林尘用兵,岂会如此拙劣?” 上杉辉虎也觉有些异样,但前方传来的喊杀声和己方节节推进的态势,让他难以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胜利”。“命令各部,加强攻势!一鼓作气,击穿敌阵!” 然而,就在倭军前锋眼看要突破大奉军阵中央,联军上下都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大奉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金钲声! “哐哐哐——!” 闻听此声,原本还在“顽强抵抗”的大奉军队,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崩溃!士卒们丢弃了旗帜,甚至抛下了部分看起来沉重的“辎重”,乱哄哄地转身,向着京都方向“狼狈”逃窜!逃跑的场面极其“逼真”,仓惶、混乱,毫无章法。 “赢了!大奉人败了!” 倭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吼声。 无数倭寇红了眼睛,挥舞着刀枪,嗷嗷叫着追了上去。什么阵型,什么谨慎,在“溃败”的敌人和唾手可得的战功面前,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一些原本持重的中层武士,也按捺不住,催动部下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追!别让他们逃回城里!” 岛津义久狂笑着,几乎要策马亲自冲上去。 “等等!” 毛利元就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惊疑,“败得太快!太整齐了!小心有诈!” 武田信玄也猛地警醒,厉声喝道:“鸣金!稳住阵脚!不得冒进!” 然而,晚了。 数万人的庞大军队,一旦追击的势头起来,尤其是在“胜利”的狂热刺激下,简单的命令已经难以迅速约束。 前锋和中军的大部分人马,已然如同脱缰的野马,追着“溃逃”的大奉军队,冲过了最初交战的地域,向着京都方向更深处涌去。只有后军和部分较为谨慎的部队,还在本阵附近。 上杉辉虎脸色铁青,看着如同决堤洪水般向前涌去的己方大军,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但他同样无法下令停止,此刻强行收拢,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快!命令各部,不要追得太深!注意两翼!” 他只能寄希望于大奉人的“诈败”只是虚张声势,或者埋伏的兵力有限。 “溃逃”的大奉军队“慌不择路”,丢盔弃甲,一路沿着官道和两侧的洼地向后“逃窜”,将追击的倭寇大军越引越深,渐渐进入了那片北侧有缓坡丘陵的开阔地域。 冲在最前面的倭寇,甚至已经能看到前方“狼狈”奔逃的大奉士卒背影,唾手可得的军功刺激得他们哇哇乱叫,脚步更快。 就在这时—— “轰!!!” 一声远超以往任何火铳声响的恐怖轰鸣,如同晴天霹雳,猛然从追击的倭寇大军侧前方——那片缓坡丘陵的顶端炸响! 所有倭寇,从冲在最前的足轻到后方督战的武士,乃至远处本阵观望的大名,全都骇然抬头。 只见那丘陵之上,原本看似寻常的林木草丛间,突然掀开了数十处伪装! 一门门黑洞洞、粗壮得令人心寒的炮口,狰狞地探了出来,在春日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还没等倭寇们从这突如其来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轰轰轰轰轰——!!!!” 第二轮、第三轮,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炮击开始了!那不是稀疏的火铳,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之神在怒吼! 沉重的实心铁球呼啸着划破空气,带着死亡般的尖啸,狠狠砸入密集的倭寇人潮中!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武器一起被抛向空中! 一枚炮弹甚至直接命中了一面高大的家纹旗,连旗带杆瞬间粉碎,周围的武士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清空了一片! 紧接着,是更加恐怖的爆炸声! 开花弹在人群中凌空炸裂,预置的破片和铁珠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呈扇形向下泼洒,覆盖范围极大!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压过了之前的喊杀,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倭寇追击队伍,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炮!是大奉人的大炮!” “埋伏!有埋伏!” “快跑啊!” 恐慌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前排的倭寇想转身后退,却被后面不知情仍在向前涌的同袍堵住。 整个追击部队的前端和中段,陷入了极度的拥挤和混乱,成了火炮绝佳的活靶子。每一轮齐射,都在人海中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死亡通道。 “中计了!快撤!撤回来!” 上杉辉虎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但撤退的命令在如此混乱和恐怖的打击下,显得苍白无力。 祸不单行。 “咚!咚!咚!咚!” 沉闷而整齐的战鼓声,突然从战场东侧那片树林后方响起! 下一刻,树林边缘如同被巨兽撞开,一支全身披挂黑色重甲、连战马都覆盖着马铠的重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轰然杀出! 为首一员悍将,手持长槊,面甲放下,正是高达! 他身后的骑兵,沉默如山,唯有马蹄踏地的轰鸣与甲叶碰撞的铿锵,汇成一股摧毁一切的死亡韵律。 这支蓄势已久的重骑,没有直接冲击最混乱的正面,而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烧红的尖刀,斜斜地插向了倭寇联军中军略显薄弱、且因前方惨状而动摇的侧翼! “轰!” 重骑狠狠撞入了倭寇的侧翼阵线! 脆弱的竹楯和足轻队列,在全身铁甲、速度提升到极致的重骑兵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撕碎、碾过! 高达的长槊每一次突刺,都带着无匹的力量,轻易洞穿胴丸,将倭寇武士挑飞。 铁蹄所过,一片狼藉。 这支重骑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倭寇联军尚未完全崩溃的中后军阵脚,恐慌如同燎原之火,向后蔓延。 “完了……” 武田信玄看着眼前崩溃的局势,脸色惨白。毛利元就闭目长叹。 第1084章 奉林都督之命,送诸位上路! 岛津义久兀自不敢相信,狂吼着试图组织亲兵抵抗,却被溃退下来的人潮冲得东倒西歪。 “撤!全军向西南,退入山区!” 上杉辉虎当机立断,知道野战已不可为,唯有保存实力,退入山林再图后计。 他带着尚有部分建制、位于后军尚未被炮火和骑兵直接波及的本部亲卫,以及一些反应过来的溃兵,调转方向,朝着预定的撤退路线——西南方向的山区亡命奔逃。 兵败如山倒。 数万联军,在猛烈的炮火覆盖和侧翼骑兵的致命打击下,彻底土崩瓦解。大部分士卒丢盔弃甲,只求逃得性命,漫山遍野都是溃兵。 上杉辉虎、武田信玄等人率领着数千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出主战场,朝着他们认为安全的西南山区疾行。身后,震天的喊杀声和炮声渐渐远去,但每个人心头都蒙着浓重的死亡阴影。 眼看前方山林的轮廓已然在望,众人心中稍安。只要进入山区,凭借地利,或可喘息,甚至收拢溃兵。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山口之时—— 前方道路两侧的树林中,猛然响起一阵密集而熟悉的火铳声! 子弹如同飞蝗般射来,将跑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倭寇射倒在地! “敌袭!前面有埋伏!” 倭寇残军大惊失色,慌乱地停下脚步,举起残破的盾牌。 只见前方山口处,一杆熟悉的、绣着狰狞白虎的战旗缓缓树起。 紧接着,一员将领率领着一支甲胄精良、杀气腾腾的步骑混合部队,从山林中列阵而出,牢牢堵住了通往山区的必经之路。 那将领横刀立马,正是本应“远在”京都战场另一端的——孟常! 他冷眼看着惊慌失措的倭国大名和残兵,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山谷: “此路不通。奉林都督之命,送诸位……上路!” 最后的生路,被彻底堵死。 上杉辉虎等人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血腥气混合着春末草木的气息,形成一种怪异而肃杀的味道。 泥泞的土地上,除了层层叠叠的倭寇尸体和散落的残破武器,还跪着一排被粗绳紧紧捆绑、卸去甲胄、狼狈不堪的身影。 正是上杉辉虎、武田信玄、毛利元就、岛津义久、长宗我部元亲等倭国联军的核心大名。 他们或满脸血污,或神色灰败,或眼中仍残留着不甘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势已去的绝望与麻木。周围,是虎视眈眈、手持利刃的大奉白虎营精锐。 朱能大踏步走来,盔甲上溅满敌血,脸上带着酣畅淋漓后的兴奋与一丝未尽的杀意。他扫了一眼这些昔日叱咤风云、如今却如待宰羔羊的倭国枭雄,啐了一口唾沫,对林尘道: “尘哥!这帮祸首全在这儿了!依我看,直接砍了干脆!拿他们的脑袋在京都城门上挂一排,让剩下的倭寇好好瞧瞧,敢反抗咱们是什么下场!” 林尘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掠过这些俘虏。 他的眼神里没有朱能那种快意的杀伐之气,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淡漠与考量。 “直接杀了?”林尘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一刀下去,痛快点,他们反倒解脱了。” 他踱步到跪地的上杉辉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曾高呼“以正胜”的越后之龙。上杉辉虎梗着脖子,怒目而视,但眼神深处的那丝恐惧,却逃不过林尘的眼睛。 “还记得孟常之前的话么?”林尘像是在问朱能,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倭国的银矿,需要人手。大批的人手。” 他顿了顿,继续道:“矿洞深邃,开采艰辛,危险重重。自古以来,但凡与矿沾边的活计,哪一件不是拿人命去填的?” 朱能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林尘的意思了,但又不太确定:“尘哥,你是说……” 林尘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把他们就这么杀了,除了激起残余倭寇一时的悲愤,用处不大。但若留着他们,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方式处死……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俘虏,声音清晰而冰冷:“将他们严密囚禁起来,好生‘照看’,别让他们死了。待我军横扫倭国各岛,将那些残余的抵抗势力一一拔除,把倭国那些还活着的平民百姓,都聚集到京都,或者某个足够大的城池广场。” 林尘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到时候,当着所有倭国平民的面,将这些自诩高贵、引领他们反抗的大名们,一个个押上刑台,公开——斩首,枭首示众。” 他看向朱能,解释道:“这叫‘杀鸡儆猴’。杀的不仅是这几只‘鸡’,更是要儆那些数量庞大、心思各异的‘猴’。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带领他们反抗的下场是什么。要彻底摧毁他们心中那点残存的侥幸和反抗的念头。让他们明白,顺从,或许还能苟活;反抗,唯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毫无尊严,如同牲畜。” 朱能听得眼睛发亮,用力一拍大腿:“高!尘哥,还是你想得周全!这么一来,比单纯杀了他们解气多了!还能让剩下的倭人吓得屁滚尿流,以后叫他们往东不敢往西,正好乖乖去矿洞里给咱们挖银子!” 林尘微微颔首:“正是此理。押下去吧,严加看管。” …… 春去夏来,倭国的山林被浓郁的绿色覆盖,知了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天气日渐炎热。 随着那场决定性的京都外歼灭战落幕,倭国有组织的、成建制的抵抗力量已然烟消云散。 林尘麾下的白虎营,以及得到补充和休整后、从海岸基地出发沿内河或海岸线机动策应的船队,开始以京都为中心,如同梳篦般向倭国四岛各个角落进行拉网式的清扫。 失去了统一指挥和核心人物,残余的地方豪族、溃散的武士集团根本组织不起任何像样的抵抗。 偶有小规模的遭遇战或据守山寨的负隅顽抗,在白虎营强大的火器、严整的阵型和高效的战术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雪堆,迅速消融。 大奉军队所到之处,望风披靡,兵败如山倒这个词语,在倭国的土地上得到了最彻底的印证。 第1085章 是时候……该回去了 到了盛夏时节,倭国本州、九州、四国等主要岛屿上,所有称得上“大型”的、公开的抵抗力量,几乎已被扫荡殆尽。零星躲入深山的匪类,已不足为虑,留给日后驻扎军队慢慢清剿即可。 这一日,在京都外一处开阔的、曾作为演练场的大型空地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从倭国各地强制驱赶来、或听闻消息被迫前来观看的数万倭国平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充满了恐惧、茫然和麻木,在烈日下被大奉士兵的刀枪围困着,瑟瑟发抖。 空地中央,临时搭建起一座高大的木台。台上,竖立着一排粗大的木桩。 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曳声响起。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上杉辉虎、武田信玄、毛利元就、岛津义久、长宗我部元亲等十余名被俘的大名及其主要家臣、子嗣,被如狼似虎的大奉士兵押解上台。他们比几个月前更加憔悴不堪,有的甚至已经站立不稳,但此刻,却被强行按着跪在了木桩之前。 林尘没有亲临刑场,但他冷酷的命令早已下达。 一名大奉军官登上高台,用生硬却足够清晰的倭语,对着下方死寂的人群高声宣判,历数这些大名“挑衅天朝”、“勾结匪类”、“负隅顽抗”等罪状。 每念一条,下方人群的恐惧便加深一层。 最后,军官厉声道:“此等顽抗之徒,罪无可赦!今日于此,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尔等倭民,须当引以为戒!顺我大奉者,可保安居;逆我天威者,尽如此辈!” 宣判完毕,军官退后。 刽子手上前,手中鬼头刀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没有多余的仪式,没有慷慨的遗言。刀光接连闪过,沉闷的斩击声与压抑的惊呼、抽气声在场中回荡。 一颗颗曾经高高在上的头颅滚落,无头的尸身仆倒,鲜血染红了刑台,在灼热的阳光下迅速变得暗红、粘稠。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随后,那些头颅被一一捡起,悬挂在刑台前早已准备好的高杆之上。扭曲的面容,凝固的恐惧与不甘,在烈日曝晒下,将成为所有目睹此景的倭国平民心中永久的梦魇。 “反抗者,死!” 这冰冷残酷的讯息,随着血腥味和视觉的冲击,被深深地烙印进每一个幸存倭人的灵魂深处。 …… 几日后,京都皇宫内,暑气被厚实的墙壁和通风的设计稍稍阻隔。林尘召来了孟常。 “孟将军,倭国大局已定,残敌清剿也已基本完成。”林尘看着眼前这位愈发沉稳干练的将领,“但此地初定,人心未附,银矿更需强力弹压方能开采。短期内,仍需一支精锐兵马驻守。” 孟常挺直脊背:“末将明白。请都督吩咐。” 林尘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倭国四岛:“我将白虎营主力暂且留驻于此,由你统领。一者,继续清剿深山残匪,维持各地秩序;二者,看管银矿,强制征发倭人矿奴,确保开采顺利进行;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震慑所有心怀异动者。” 他转身看向孟常,语气郑重:“你肩上的担子不轻。不过,不会太久。 待今年冬天,最迟明年开春,朝廷新任命的驻防军队、前来接管银矿事务的官吏、还有陛下‘分封’于此的那位王爷及其属官家眷,应该都会陆续抵达。届时,行政、驻防、开采都将步入正轨,你的压力会小很多,便可率领白虎营将士,押解第一批开采出的白银,乘船返回大奉。” 孟常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抱拳铿锵道:“都督放心!末将必竭尽全力,守好此地,看好银矿,静候朝廷接防之师!待都督召唤,末将定率白虎营全体将士,携白银凯旋!” 林尘上前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相信你。此地诸事,就托付于你了。” 交代完毕,林尘走出殿外。朱能、赵虎、高达以及宋冰莹已在庭中等候。海风带来了远方海洋的气息,也带来了归乡的讯号。 林尘的目光掠过他们,望向西边那无尽的海天相接之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意。 “这边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他舒展了一下手臂,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 天鼎六年,盛夏。 大奉京师,皇城。 烈日高悬,金砖碧瓦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殿宇间的蝉鸣声嘶力竭,更添几分暑热烦闷。不过,养心殿内因放置了内侍省新制的大型冰鉴,凉意习习,与外间恍若两个世界。 任天鼎穿着一身轻薄的明黄常服,坐在御案后,手中拿着一份来自东山省的述职奏报,脸上带着颇为满意的神色。 下方,恭敬侍立着一人,正是风尘仆仆从东山省赶回京述职的魏书明。比起两年前,他显得更加沉稳干练,眉宇间多了几分封疆大吏的果决气度。 “东山省经白莲教之乱、倭寇侵扰,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卿到任不过两年余,便能抚平创伤,推行新政,使仓廪渐实,民有所安,学堂兴起,道路通畅。 更难得的是,面对今春倭寇再犯,能调度得当,配合京营稳固海防,未使大局动荡。” 任天鼎放下奏报,目光赞许地看着魏书明,“魏卿,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林尘对你的举荐,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魏书明深深一躬,言辞恳切:“陛下谬赞。东山省能有今日局面,全赖陛下圣明,朝廷支持,林师先前打下的根基,以及省中同僚、百姓齐心协力。臣不过是居中协调,尽本分而已,实不敢居功。” 任天鼎笑着摆摆手:“有功就是有功,不必过谦。吏部右侍郎一职空缺已久,朕看,你就很适合。即日起,你便到吏部上任吧,协助王奎尚书,好好替朝廷甄选、考核天下官吏。” 从一省总知府直接调入京师,担任六部之中极为重要的吏部侍郎,这无疑是极大的擢升和信任。 魏书明心中激荡,再次大礼参拜:“臣,魏书明,叩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驽钝,以报陛下知遇!” 第1086章 大奉的变化 “好了,下去吧。好好准备交接,早日到吏部熟悉事务。” 任天鼎温和道。 “臣遵旨,告退。” 魏书明恭敬地退了出去。 殿内恢复安静,只剩下冰鉴融化时极轻微的滴水声。 任天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他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发蔫的树木,喃喃自语: “都夏天了……倭国那边,战事也不知究竟如何了。林尘那小子,带着几千人跨海远征,已近一年……书信全无,只年初接到过一份战报……唉。” 他既是皇帝,担忧国事、大将安危;此刻也更像一位牵挂晚辈的长者,甚至因着安乐的关系,还掺杂了些许岳父的忧心。 林尘的安危,不仅关系东南海疆是否永靖,更关系着大奉许多正在推行的新政能否持续,关系着他心中那份“中兴”的蓝图。 “父皇。” 太子任泽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打断了任天鼎的思绪。 “进来。” 任泽鹏步入殿内,额角带着细汗,神色却颇为振奋。他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文书。 “父皇,内阁将今年上半年各省主要情形的汇总条陈呈上来了,儿臣已初步看过,皆是好消息!” “哦?快说说。” 任天鼎精神一振,暂时抛开心头忧虑。 任泽鹏翻开文书,条理清晰地禀报: “福远省,自去年平定马、甄等家勾结倭寇之乱后,新任官员已基本到位,海禁已开试点,市舶司运转顺畅,沿海百姓得以参与合法贸易,生计大有改善,民间称颂朝廷恩德。” “江南省更不必说,一直是新政表率。今春丝茶丰收,工坊出货量较去年同期又增三成,官学普及率已达七成,新修通往邻近州府的水泥官道已投入使用,商旅往来成本大降,沿途新兴集镇不下十处。盐税、商税大增,陈文辉尚书几次在朝会上笑得合不拢嘴。” “东山省,正如方才魏书明所奏,已然恢复元气。摊丁入亩深入人心,今夏粮税征收顺利,预计可比去年多收两成。沿海卫所重建,水师战船增添,海防稳固。省学及各地官学中,新学课程开设顺利,报名‘三支一扶’意愿前往西南的士子数量,东山省位居前列。” “湖广、山原等曾受灾害的省份,去岁拨款与今春赈济及时到位,未有流民之患,且利用农闲以工代赈,兴修了不少水利设施,百姓感念天恩。” “西南‘三支一扶’推进顺利。” 任泽鹏翻到另一页,语气带着钦佩,“首批百名士子深入土司旧地,与獠人同吃同住,教授文字、农技、医理,卓有成效。已有十七个原土司部落主动请求内附,愿遵朝廷律法,送子弟入学。镇国公陈匹夫奏报,西南兵力得以抽调解压其他地区,整体维稳成本大降。此策之效,远超预期。” 他合上文书,总结道:“父皇,纵观全国,虽有零星小患,但大局安稳,民生复苏,财赋增长,边疆渐固。儿臣以为,此乃我大奉数十年未有之兴盛气象!” 任天鼎听着太子的汇报,脸上的阴霾逐渐被一种感慨万千的神色取代。他坐回御座,沉默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复杂: “是啊……兴盛气象。可泽鹏,你可知这气象从何而来?” 他自顾自说了下去,眼神悠远: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纳粮……是林尘顶着漫天唾骂,甚至不惜以自身为矛,强行推动的。新学、官学、简体字、科举新法、三支一扶……是他一手创办京师大学堂,一点点培育人才,设计方略。平定江南盐政、铲除东山白莲、荡清东南倭寇乃至此次跨海远征……更是他亲冒矢石,带兵打下来的!” 任天鼎的语气带着无比的肯定,甚至有一丝后怕:“没有他,或许大奉也能缓慢好转,但绝无可能在短短两三年内,有如此翻天覆地之变化!这些功劳,桩桩件件,都刻着他的名字。” 任泽鹏深深点头,眼中亦是对林尘的崇敬与担忧:“父皇所言极是。林师乃不世出之奇才,更是我大奉之福星。只是……如今他远在海外,音讯渺茫,儿臣与父皇一样,日夜悬心。只盼他早日平安凯旋。” 他顿了顿,又道:“说来,林师虽不在,可他去年力主推动的‘下南洋、通西洋’的海贸商队,经过数月筹备,已于春天自泉州港首次扬帆出海了。船队规模不小,载着丝绸、瓷器、茶叶,还有我大奉新出的些许精巧货物,按照林师留下的粗略海图与建议航线,前往吕宋、满剌加等地。儿臣已令市舶司和沿海水师密切关注,期待其能满载而归,开辟新利源。” 提起这个,任泽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是,儿臣私心里,可不希望林师他自己,反倒比这支商队回来得还要晚。” 任天鼎闻言,也是无奈地笑了笑,那份担忧却更深了。他挥挥手:“但愿如此吧。下去吧,将这些好消息,也抄送一份给英国公府,让林尘的家眷也宽宽心。” “儿臣遵旨。” …… 几乎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江南省,松江府外海。 烈日炎炎,海面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巨大的港口帆樯如林,人声鼎沸。 无数苦力喊着号子,将一箱箱、一捆捆的货物从岸上搬运到停泊的商船上。丝绸、瓷器的光泽在阳光下闪烁,茶叶的清香似乎都混入了咸湿的海风里。这里是如今大奉最为繁忙的海贸港口之一,朝廷开放海禁试点后,这里更显生机勃勃。 “动作快点!申时潮水就要转了,装不完这船货,扣你们工钱!” 码头上,管事的大声吆喝着。 忽然,靠近外海警戒塔楼上的瞭望哨,猛地敲响了铜钟!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瞬间压过了码头的喧嚣。所有人愕然抬头,望向海面。 “船!好多船!从东边来的!” 瞭望哨上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喊道。 第1087章 是威国公林大人的船队! 码头上顿时一阵骚动。人们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只见海天相接处,先是出现了几个黑点,很快,黑点越来越多,连成一片,正朝着港口方向驶来。看那轮廓,绝非寻常商船,倒像是……战船?规模还不小! “是船队!好大的船!” “不会是……不会是倭寇又来了吧?” 去年福远省倭寇勾结作乱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有人声音发颤地猜测。 “快跑啊!倭寇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恐慌如同滴入油锅的水,瞬间炸开!码头上装货的苦力、巡查的小吏、甚至一些船上的水手,都惊慌失措地丢下手中的活计,朝着岸上城内方向逃去,场面一时大乱。 “稳住!不许乱!” 港口的守备军官又惊又怒,一边弹压混乱,一边厉声下令,“快马通报府衙和驻军!所有戍卒上警戒位!弓弩准备!快!” 整个港口如临大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岸上的守军匆忙集结,箭矢上弦,紧张地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陌生船队。 然而,随着距离拉近,眼力好的人渐渐看出了不同。 “等等……那旗……那旗好像……” “是咱们的旗!大奉的旗!” 一名老水手眯着眼,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看!那最大的船上!是‘林’字旗!还有白虎!是白虎营的旗!” 这一声呼喊,如同定海神针。 慌乱奔逃的人们脚步慢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回头张望。守军也疑惑地放下了一些弓弩。 没错!那支庞大船队中,为首几艘巍峨如山的宝船主桅上,高高飘扬的,正是玄底金边、绣着狰狞白虎的战旗!而旁边,鲜明的“奉”字龙旗和“林”字帅旗,在夏日海风中猎猎招展,再清晰不过! “是林大人!是威国公林大人的船队!” “天啊!他们回来了!从倭国回来了!” “凯旋!一定是凯旋了!” 绝望的恐慌瞬间转化为狂喜的洪流!码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方才逃跑的人又涌了回来,挤在岸边,踮着脚尖,拼命朝着海面挥手,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守备军官也大大松了口气,随即满脸兴奋,一边下令解除警戒,一边派人快马加鞭,以更明确、更喜庆的消息通报全城! 在无数道期盼、激动、崇敬的目光注视下,那支带着远航风霜与征尘的舰队,缓缓驶入港湾,抛锚停泊。 最大的“破浪号”放下舷梯。 一身常服、面容比离京时清减了些许、却更显棱角与沉稳的林尘,率先踏上了久违的大奉土地。 靴底触及坚实码头木板的那一刻,他脚步微微一顿,闭目深深吸了一口那混杂着货物、海水、尘土气息的、熟悉的故土空气。 随后,朱能、赵虎、高达、宋冰莹等人也相继下船。 朱能夸张地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整个码头,大吼一声:“老子回来了!!” 赵虎沉稳许多,但眼中也难掩激动,默默环视着繁荣的港口和欢呼的人群。 高达依旧沉默,只是紧绷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宋冰莹戴着帷帽,轻纱后的目光复杂地掠过眼前的一切,这里,是他的国,他的家。 林尘睁开眼,望着眼前熟悉的汉家衣冠,听着耳畔亲切的乡音,看着港口这远超离开时的繁荣景象,嘴角终于缓缓扬起一个真切而感慨的弧度。 “是啊……”他轻声自语,带着一种远征归来的沧桑与释然, “回来了。” 江南省的接风宴设在总知府衙署的后花园。 时值盛夏,园中荷花开得正盛,晚风裹着水汽吹过廊庑,稍稍驱散了暑热。 林尘坐在主位,左右是朱能、赵虎、高达,以及一身素白衣裙的宋冰莹,她虽未明说身份,但那份清冷气度与林尘若有若无的关切,让在场官员心照不宣地以礼相待。 江南省总知府姓陆,单名一个“沅”字,五十来岁,面皮白净,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笑。 他举杯起身,声音里满是敬服:“林大人此次东征,扬我国威于海外,更是一举荡平倭患根源。下官代江南百姓,敬大人一杯!” 满座官员齐刷刷起身。 林尘笑着举杯,却没急着喝,目光扫过席间众人:“陆大人言重了。倭患能平,靠的是朝廷调度、将士用命,还有江南、东山各省稳住后方、供给粮草军械。这杯酒,该敬所有为此事出力之人。” 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连道“不敢”,纷纷饮尽。席间气氛渐渐热络,推杯换盏间,陆沅顺势说起了江南省近况。 “自去年秋末洋人退去,省里便按大人此前留下的章程,全力恢复民生。” 陆沅掰着手指细数,“如今各州县的学堂已增至三百余所,孩童入学近七成;工坊区扩了兩倍,光是织机就添了五千台;农人领了新的稻种,今夏收成估摸着能多三成……” 他说得细致,林尘听得认真,偶尔问一两句关键处。宋冰莹安静坐在一旁,只偶尔为林尘布菜,目光偶尔落在他侧脸,又很快移开。 “还有一事须向大人禀报。” 陆沅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朝廷此前下了旨,命江南、福远两省筹建水师。江南造船厂如今日夜赶工,宝船已下水五艘,另有十二艘在建。按工部给的图纸,新船载炮更多,船舱也深,适合远海……” 朱能眼睛一亮,插话道:“那可太好了!下次再有什么洋人倭寇,直接海上就给他轰沉了!” 众人都笑起来。 林尘却问:“水师兵员从何处来?操练可还顺利?” 陆沅忙道:“兵员一半从京营调来的老卒,一半在本省募的新兵。操练由兵部派来的教头领着,如今已能在近海编队航行。只是……” 他顿了顿,“远海航行的经验还缺些,洋流、星象这些,懂得的人不多。” “不急。”林尘指尖轻敲桌面,“经验是跑出来的。等船队齐了,先往南洋走几趟商路,既是练兵,也能探探路。” 陆沅连连点头:“大人高见。” 第1088章 百官整肃,随朕迎我大奉功臣! 宴至中途,仆役端上一只木桶,桶壁凝着水珠,揭开盖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排乳白色的小棍,冒着丝丝白汽。 “这是……”朱能好奇地探头。 陆沅笑着取出一根,双手递给林尘:“大人尝尝,此物名为‘冰棍’,是用牛乳、糖霜和果汁搅匀了,放在冰窖里冻成的。夏日解暑,最是爽利。” 他又补充一句,“这制法,还是当初大人流传出来的方子,只不过我等加以改进。” 林尘接过,入手冰凉。咬一口,奶香混着果味在舌尖化开,的确是记忆里的味道。他不由失笑:“难为你们还记得。” “大人留下的好东西,百姓都喜欢。” 陆沅自己也取了一根,边吃边道,“如今省城大小茶楼食肆,夏日没有不卖冰棍的。便是乡下货郎,也用棉被裹着木箱,走村串户地卖。” 席间众人都取了冰棍,吃得啧啧有声。朱能连啃两根。宋冰莹小口吃着,冰凉甜润的口感让她微微眯起眼,神色柔和许多。 林尘看着众人模样,心里有些感慨。这些细微处的改变,或许比朝堂上的大政方针,更能让寻常百姓感知到“世道真的不一样了”。 第二日清晨,车队已候在衙署外。 陆沅领着众官员直送到城门外十里长亭。临别时,他拱手道:“下官已派快马往京师报信,最迟五日,陛下便能知大人凯旋。” 林尘点头,翻身上马。宋冰莹上了马车,朱能、赵虎、高达三人也各自上马,百余亲卫骑兵列队整齐。 车队沿官道向北而行。 一出江南省城,景象便大不相同。 脚下的路不再是夯土碎石,而是灰白色的水泥路面,平整宽阔,可容四辆马车并行。路旁栽着新移的杨树,已有丈余高,枝叶在晨风里飒飒作响。 朱能策马与林尘并行,指着前方笑道:“尘哥你看,这路修得可真够快的!去年咱们南下时,这段还是烂泥坑呢!” 林尘放眼望去。果然,水泥路笔直延伸向地平线,沿途每隔数里便有民夫队伍在施工,有的在搅拌水泥砂浆,有的在铺设路基,号子声、夯土声远远传来,一派热火朝天。 “不止这段。” 赵虎从后头赶上来,手里拿着一张舆图,“按兵部的文书,从京师到江南的主干道,已修通七成。湖广、东山两省也在动工,估摸着明年这时候,南北大动脉就能全线贯通。” 高达难得开口,声音沉稳:“路修通了,调兵、运粮都快。边防若有急报,三日可至京师。” 林尘听着,心中盘算。修路耗资巨大,此前提“全国高速公路”时,朝中反对声一片,虽然当时国库有不少白银,但花钱如流水,户部尚书陈文辉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如今看来,这钱花得值。 “幸好打完了倭国。”他缓缓道,“倭国那些银矿,孟常正在清点。等第一批银子运回来,国库便能缓过气来。接下来几年,修路、建学、练兵……都有底气。” 朱能嘿嘿一笑:“要我说,还是尘哥你厉害。当初那些人骂你败家,现在看看,哪一样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林尘摇头,没接这话。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劳作的民夫身上。那些人赤着上身,皮肤晒得黝黑,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却个个神情专注,没有半分苦役的麻木。 他忽然想起天鼎四年推行“有偿徭役”时,工部尚书郑有为跳脚骂他“动摇国本”。如今这些民夫领了工钱,吃得饱饭,干活自然卖力。路修得快,朝廷省了时间;百姓得了实惠,家中多了余粮。这才是正循环。 “走吧。”林尘一抖缰绳,“回京。” 马蹄踏在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车队向北,驶过盛夏的田野,驶过正在延伸的路基,驶向那座等候已久的京师。 官道两旁,稻浪翻涌,绿意铺陈到天边。更远处,青山如黛,白云悠悠。 这万里江山,正一点一点,变成他曾经在另一个时空里熟悉的样子。 天鼎六年,七月初三,巳时正。 京师南郊三十里,官道两侧早已人山人海。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从最前列的紫袍公卿到末位的青袍小官,足足排出二里地去。御林军金甲耀目,长戟如林,沿着官道站成两堵肃穆的墙。更外围,是自发前来迎接的百姓,扶老携幼,翘首以盼。 队伍最前方,任天鼎负手而立。他今日未穿龙袍,只一身玄色常服,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仪,依然让周遭空气都显得凝重。太子任泽鹏站在他左侧半步,身着杏黄袍服,神色间既有期待,又带着几分少年人藏不住的激动。 右侧是虞国公朱照国与杜国公秦争。两人皆着国公朝服,朱红底色上金线绣麒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秦争侧头低声道:“老朱,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我家那小子也死皮赖脸跟着林尘去。瞧瞧你家朱能,这一趟下来,爵位少说还能再进一步。” 朱照国脸上难得露出真切的笑意,捻须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家小子在兵部干得也不错,前日赵玄素还夸他理账清楚。”话虽如此,眉眼间的得意却掩不住。 稍后些,户部尚书陈文辉与吏部尚书王奎并肩而立。两人皆是一品大员的绯袍玉带,此刻却如寻常老友般低声交谈。 “不容易啊。”陈文辉望着官道尽头,轻声感慨,“天鼎三年时,谁能想到有今日?江南平了,倭国灭了,路修通了,国库……竟也有盈余了。” 王奎点头,声音更低:“更难得的是人心。你看这些百姓,是真心实意来迎他。古往今来,能得民望至此的臣子,屈指可数。” “所以陛下才要亲自来迎。”陈文辉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奎一眼,“这是告诉天下人,林尘之功,陛下记着;林尘之荣,陛下给得起。” 正说话间,前方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报——威国公车队已至五里外!” 任天鼎眼睛一亮:“再探!” “是!” 不过盏茶工夫,又有一骑奔来:“报——车队已至三里!” 任天鼎不再等待,朗声道:“百官整肃,随朕迎我大奉功臣!” 说罢,竟率先朝前走去。太子连忙跟上,朱照国、秦争等重臣紧随其后,后方百官队伍如潮水般向前涌动。 官道尽头,尘头渐起。 第1089章 山河依旧,人间已新 先是十余骑白虎营斥候,黑甲红缨,马速不快,显然是在前导引。紧接着,一辆青盖马车缓缓驶出尘幕,车旁三骑并辔——居中者一袭青衫,未着甲胄,正是林尘;左侧朱能一身伯爵武服,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右侧赵虎按刀肃容,目光锐利如鹰。 再往后,是百余骑亲卫,队列严整,马蹄声碎而不乱。车队最后,还有一辆朴素马车,窗帘低垂,不知坐着何人。 林尘远远便见前方那黑压压的人群与耀眼的仪仗。他轻夹马腹,加快速度,至百步外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任天鼎也已走出人群。 “臣林尘,奉旨东征归来,幸不辱命!”林尘撩袍欲跪。 任天鼎却抢先一步,双手托住他手臂,笑声爽朗:“行了行了,哪来这么多礼数!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一托,看似随意,却让后方百官心中齐齐一震——天子亲手相扶,这是何等的荣宠? 林尘顺势起身,又与太子见礼。任泽鹏连忙还礼,眼中崇敬几乎要溢出来:“林师辛苦了!” “好了,上车说话。”任天鼎拉着林尘的手腕,转身朝那辆早已备好的明黄御辇走去,“这一路风尘,朕可得好好听听你这一年的故事。” 朱能、赵虎等人自有礼官安排。宋冰莹所乘的马车悄然汇入车队后列,未引起太多注意。 御辇启行。 任天鼎与林尘同坐主位,太子侧坐相陪。车帘半卷,外头景象一览无余。 车队沿着官道缓缓北行。两侧御林军见御辇经过,齐刷刷将手中长戟斜压至胸前——这是军中迎接最高统帅的礼节,如今用在了一位臣子身上。 更外围的百姓早已沸腾。 “是威国公!” “林大人回来了!” “看!陛下和他同乘一车!” “听说林大人把倭国都给平了!” “何止!洋人的船也打沉了!” 欢呼声、议论声、孩童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如潮水般涌来。许多人踮着脚、伸着脖子,想要看清车内人的模样。更有老者颤巍巍跪下磕头,被身旁年轻人连忙扶起。 林尘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喜悦与崇敬。卖菜的老妪、挑担的货郎、读书的士子、带孩子的妇人……这些人或许不懂朝堂政争,不懂军国大事,但他们知道,是谁让倭寇不敢再来,是谁修了平坦宽阔的路,是谁让粮价稳了、日子好了。 任天鼎也看着窗外,忽然轻声问:“感觉如何?” 林尘沉默片刻,缓缓道:“受之有愧。” “不必过谦。”任天鼎拍了拍他肩膀,“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民心最是实在,你给他们一分好,他们便还你十分情。” 车队驶入永定门。 城门内外早已是人山人海。街道两侧商铺楼阁,凡是能站人的地方全都挤满了百姓。茶楼二楼临窗的位子,早被富户商贾以重金包下;酒肆屋檐上,胆大的少年攀坐着摇晃双腿;连路旁槐树的枝桠间,都蹲着几个半大孩子。 “来了来了!” “快看!御辇!” “威国公在车里!”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林大人万安”,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喊声席卷长街: “林大人万安!” “陛下万岁!” “大奉万岁!”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将盛夏的热气都掀翻。许多百姓手中挥舞着简易的旗子——有的只是块红布绑在竹竿上,有的写着“平安”“凯旋”等字样。更有孩童举着纸扎的船模、小人,嘻嘻哈哈地跟着车队跑。 御辇内,任泽鹏看得心潮澎湃,忍不住道:“林师,您看,这便是民心所向。” 林尘却微微蹙眉,低声道:“陛下,如此声势,是否太过……” “不过。”任天鼎打断他,目光深远,“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忠于大奉、有功于社稷者,当得何等待遇。也要让有些人看看,与国同休者是何下场,与国同荣者又是何光景。” 车队穿过正阳门大街,转向棋盘街。这里是京师最繁华的所在,今日更是锦旗招展,各家商铺都在檐下挂起了红灯笼。绸缎庄的掌柜命伙计搬出整匹的红绸铺在门前;酒楼东家站在二楼,朝车队遥遥拱手;连勾栏瓦舍的歌姬都挤在临街的轩窗前,挥着帕子娇声喊着什么。 喧嚣声中,御辇缓缓驶向皇城。 林尘望着窗外那一片沸腾的京城,心中百感交集。四年前,他还是个人人耻笑的败家子;四年后,他乘御辇、受万民欢呼,与天子同车共话。 这条路,他走过尸山血海,走过朝堂诡谲,走过万里波涛。 而今归来,山河依旧,人间已新。 任天鼎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今晚朕在乾元殿设宴,为你接风。文武百官、勋贵宗亲都会到。你那些学生,魏书明他们,朕也特许入席。” “谢陛下。”林尘收敛心神,拱手道。 “谢什么。”任天鼎笑了笑,目光落在林尘脸上,带着几分审视,“倒是你,这一趟瘦了不少。倭国之事,回头细细说给朕听。还有……”他顿了顿,“你府上添丁之事,朕已知晓。待宴罢,朕自有赏赐。” 林尘心头一动,正欲开口,任天鼎却摆摆手:“今日只论凯旋,余事容后再说。” 御辇驶过金水桥,巍峨的皇城就在眼前。 身后,京师的欢呼声仍未停歇,如盛夏的雷,滚过长空,久久不息。 乾元殿内灯火通明。 三十六盏鎏金蟠枝烛台沿着大殿两侧一字排开,每盏上都燃着九支儿臂粗的红烛,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殿顶绘着的五爪金龙在烛光映照下,鳞甲宛然,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壁腾空。 宴席按品级摆开。上首御座空悬,任天鼎暂未入席。左右两列长案,左侧以虞国公朱照国为首,右侧以首辅林尘为首——这个座次安排,又让不少官员暗地里交换了眼神。 林尘换了一身国公朝服,绯红底色上用金线绣着麒麟补子,腰束玉带,头戴七梁冠。他坐在案后,神色平静,与身旁兴奋得坐不住的朱能形成鲜明对比。 第1090章 朝廷白给,还免三年税。若是您,您去不去? “尘哥,你说今晚陛下会赏什么?”朱能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地瞟向御座方向,“我这伯爵才封了不到两年,该不会……” “噤声。”林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该有的自然会有,不该想的别多想。” 正说着,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满殿之人齐齐起身。 任天鼎换了一身明黄常服,头戴翼善冠,在太子任泽鹏陪同下步入大殿。他脚步不疾不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尘身上,嘴角微微扬起。 “都坐吧。”任天鼎在御座落座,抬手虚按,“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众人称谢落座。乐起,编钟清越,丝竹悠扬。宫女如穿花蝴蝶般奉上菜肴:炙鹿脯、葱醋鸡、凤凰胎、逡巡酱……皆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珍馐。 酒过三巡,任天鼎放下金杯,看向林尘:“林爱卿,倭国之事,朕只听军报上寥寥数语。今日趁此机会,你细细说说,也让诸位爱卿都听听,我大奉儿郎是如何扬威海外的。”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林尘。 林尘起身拱手:“臣遵旨。” 他重新落座,声音平稳清晰,从去年冬季率舰队自东山省出海说起。说到海途风浪、初次登陆遭遇织田家抵抗时,殿内已有吸气声;说到雪夜奇袭京都、倭国天皇撞柱自尽时,不少武将已握紧拳头;说到今春决战、一战荡平倭国联军时,连文臣们都听得屏息凝神。 朱能憋不住了,插话道:“陛下是没亲眼看见!那些倭寇自以为人多,排着阵势冲过来,结果尘哥早就在山坡上埋伏了五十门黑衣大炮!一轮齐射,炸得他们人仰马翻!末将带着骑兵从侧面冲过去,手榴弹一扔,嘿!那叫一个痛快!” 他手舞足蹈,说得眉飞色舞。任天鼎不但不怪罪,反而哈哈大笑:“好!朱能,你这趟也没白去!” 朱照国捻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秦争摇头叹道:“早知道就该让犬子也跟着去历练历练。” 林尘待朱能说完,才继续道:“如今倭国境内,负隅顽抗的大名已悉数剿灭。臣留孟常率白虎营一万五千人驻守京都,另分兵五千控制各处银矿、港口。倭国百姓……经此一役,反抗之心已怯,只要施以怀柔,假以时日,可为我所用。” 任天鼎点头:“孟常做得好。等他回朝,朕必有重赏。”话锋一转,“只是,长期驻军海外,粮草补给、兵员轮换,都是问题。爱卿可有计较?” 这正是今日宴席的重头戏。所有官员都竖起耳朵。 林尘缓缓道:“臣确有些想法,正要奏报陛下。”他顿了顿,环视殿内,“倭国距我大奉,海路半月可达。长期驻军,耗费巨大不说,将士久离故土,也易生变故。故臣以为,当分三步走。” “其一,增兵。眼下驻军两万,仅够控制要地。臣建议再调三万京营精锐东渡,与现有驻军轮换驻防,以三年为期。轮换之军,可携家眷前往,朝廷在倭国择地筑城,分给田宅,允其安家。”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携家眷驻防海外,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林尘不理会那些议论,继续道:“其二,移民。倭国土地虽然不算肥沃,但可种植的面积也有,银矿丰富,地广人稀。臣建议,从江南、湖广等人口稠密之地,招募贫民、流民东渡。朝廷可授田、贷种、免三年赋税。愿往者,一路衣食住行,皆由官府供给。” 议论声更大了。工部尚书郑有为忍不住开口:“林大人,移民海外,所费何止百万?况且人心恋土,谁愿背井离乡,去那蛮荒之地?” 林尘看向他,语气平静:“郑尚书,江南一亩上田,价值三十两。倭国一亩同等田地,朝廷白给,还免三年税。若是您,您去不去?” 郑有为一怔。 林尘继续道:“何况,移民不止平民。臣建议,将各地罪囚、特别是那些罪不至死却又屡教不改的泼皮无赖,统统发配倭国垦荒。既清地方,又拓疆土。” 这下连任天鼎都挑起了眉。 “其三,”林尘声音提高些许,“设官。倭国既平,当设行省、州县。官员由吏部选派,三年一任,政绩优异者,回朝后擢升一级。此外,可在倭国开科取士——不限汉倭,凡通晓大奉文字、律法者,皆可应试。取中者,授倭地官职。” 殿内彻底安静了。 这三条建议,一条比一条惊人。携家眷驻军、招募移民、发配罪囚、在倭国开科取士……这已不仅仅是军事占领,而是要从根子上,将那片海外土地彻底变成大奉的一部分。 陈文辉沉吟良久,缓缓道:“林大人此策,目光长远。只是……所需钱粮,户部一时难以筹措。光是五万大军轮换驻防,一年粮饷就要八十万两。移民安置、筑城授田,更是无底洞。” 林尘微微一笑:“陈尚书,倭国银矿,已探明的大型矿脉有七处。孟常来报,仅京都附近一处,月产白银可达五万两。若全力开采,整个倭岛年入千万两不难。这笔钱,足够支撑驻军、移民之需。” 千万两!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任天鼎眼中精光一闪:“此言当真?” “臣已命孟常加紧清点,首批白银三个月内便可运回。”林尘拱手,“此外,倭国还产铜、硫磺、木材等物,皆可资国用。” 王奎抚掌叹道:“以战养战,以地养地。林大人这是为朝廷开了条源源不断的财路啊!” 但也有人忧心忡忡。 都察院右都御史出列道:“陛下,移民海外,开科取士,皆无成例可循。况且倭国毕竟曾是敌国,其民是否真心归附尚未可知。如此急切推行同化,臣恐……适得其反。” 林尘正要开口,任天鼎却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他看向林尘,笑容意味深长,“爱卿这三策,朕记下了。今日是接风宴,不谈政务——来,朕再敬你一杯!” 众人连忙举杯。 第1091章 一家人,不说谢字 马车驶过寂静的长街,蹄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威国公府的门楣在夜色中渐渐清晰,两盏大红灯笼高悬,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洒下一片暖光。 车停。 林尘先下马车,转身伸出手。一只素白的手从帘后探出,轻轻搭在他掌心。宋冰莹下车时,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今日换了身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简素得与国公府的气派格格不入。 “别怕。”林尘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很轻,“她们都很好。” 宋冰莹抬眸看他,夜色里,他的眼睛很亮。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还未叩门,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门后不是仆役,而是三道身影—— 最前头的安乐公主着一身杏子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发髻微乱,显然是匆忙出来的。她看见林尘的瞬间,眼睛就红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 左侧的徐璃月穿着月白色绣缠枝莲纹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她比安乐沉稳些,目光先落在林尘脸上,确认他完好无损,才移向一旁的宋冰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右侧的夏若雪一身水绿色衫子,安静立在稍后些的位置,眼中含泪,嘴角却弯着。 “我回来了。”林尘松开宋冰莹的手,朝前走了两步。 话音未落,安乐“哇”的一声哭出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她哭得毫无形象,肩膀剧烈耸动,眼泪瞬间打湿了林尘胸前的衣襟。 “你、你还知道回来……呜呜……一年了……信都没有几封……我以为你……”她语无伦次,拳头捶在他肩上,力道却轻得像挠痒。 林尘拥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妆都花了。” 徐璃月也走上前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落下。她仰头看着林尘,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林尘空出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徐璃月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肩头,无声流泪。 夏若雪静静站在一旁,等两人情绪稍平,才上前福身:“公子平安归来,是天大的喜事。” 好一会儿,安乐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哭,从林尘怀中抬起脸,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这才注意到站在门边阴影里的宋冰莹,怔了怔。 徐璃月已从林尘怀中退开,轻轻拭去眼角泪痕,整理好情绪。她转向宋冰莹,脸上绽开一个真诚的笑容,主动走上前。 “这位便是宋妹妹吧?”她自然而然地握住宋冰莹微凉的手,“早就听夫君提过你。东山省一战,多亏妹妹相助。”她声音温和,掌心温暖,“更感谢妹妹,为夫君添了个男孩。” 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她知道宋冰莹的身份,又避开了“白莲教圣母”这个敏感字眼,只提“东山省相助”;更将生子之事说成是“为夫君添丁”,无形中承认了宋冰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宋冰莹身子微微一僵。她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场景:冷眼、嘲讽、排挤……唯独没想到是这样温和的接纳。徐璃月的手很暖,目光清澈真诚,没有半分虚伪。 安乐也反应过来,胡乱抹了把脸,凑过来挽住宋璃月另一只胳膊,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努力挤出笑容:“对对,都是姐妹!你孩子可乖了,比徽音那时候好带多了!” 她这话说得天真烂漫,却让宋冰莹最后那点戒备也松动了。这个传闻中骄纵的公主,竟如此率真。 林尘在一旁看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走上前,温声道:“外头凉,先进屋吧。” 徐璃月点头,仍握着宋冰莹的手:“妹妹一路辛苦,我已让人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孩子刚睡下,奶娘看着,明日再见也不迟。”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的院子收拾好了,就在西跨院,离主院近,也清净。” 说话间,几人已穿过垂花门,进了前院。夜色里的国公府安静祥和,廊下灯笼次第亮着,将青石小径照得朦胧温馨。 宋冰莹任由徐璃月牵着,走过抄手游廊,走过月洞门。她抬眸望去,府中景致疏朗,花木扶疏,晚风送来隐约的花香。那些曾经颠沛流离、刀光剑影的日子,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前厅里,烛火通明。圆桌上已摆了几碟点心,一壶热茶冒着袅袅白汽。 徐璃月引宋冰莹在左侧坐下,自己坐在右侧。安乐挨着林尘坐下,夏若雪则安静地坐在下首。 “妹妹尝尝这茶,是今年江南新贡的雨前龙井。” 徐璃月亲自斟茶,动作优雅从容,“夫君在信里提过,妹妹喜静。西跨院那边挨着小花园,平日少人打扰。若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宋冰莹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她抬眼看向徐璃月,这个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眉目温婉,行事却妥帖周全,有大家主母的气度。 “多谢……姐姐。”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涩。 徐璃月笑了,那笑容如春水化冻:“一家人,不说谢字。” 她看向林尘,眼中满是柔情,“夫君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安乐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地问:“对了,倭国什么样?海真的那么大吗?那些倭寇是不是都特别凶?” 林尘失笑,简单说了几句海上的见闻。安乐听得入神,时不时惊呼一声。夏若雪安静听着,偶尔抿嘴轻笑。 宋冰莹坐在暖黄的烛光里,听着身边人轻声细语,看着林尘眉飞色舞地说着海上趣事,心中某个冰冷角落,慢慢被这满室的温馨浸透。 窗外,月色正好。 这个曾经只存在于她幻想中的“家”,此刻如此真实。 厅内烛火轻摇,茶香袅袅。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个奶娘各抱着一个孩子进来,行礼后,将孩子小心地递过来。 第1092章 迟来的交杯酒 安乐接过林徽音,小姑娘刚满两岁,穿着粉色小褂子,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脸蛋圆嘟嘟的。她睡得迷迷糊糊,被母亲抱在怀里,只嘟囔了一声,便又歪头睡去。 宋冰莹站起身,动作有些生涩地从另一个奶娘手中接过自己的儿子。孩子快三岁,比林徽音大些,此刻倒是醒着,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母亲。 宋冰莹低下头,目光落在孩子脸上时,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指尖拂过那细软的胎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极淡却极温柔的弧度。 徐璃月看着这一幕,温声道:“妹妹这段日子不在,靖儿乖得很。每日醒了就与徽音玩,两个小人儿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却能玩上半天。”她顿了顿,笑道,“就是靖儿力气大些,有时抢了徽音的布老虎,徽音也不哭,只眼巴巴看着,等奶娘再拿一个来。” 安乐凑过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儿子的小脸:“可不是!徽音脾气随我,大气!”说完自己也笑了。 宋冰莹抬头,眼中有些湿润:“多谢姐姐们照顾他。”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徐璃月摆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孩子还没取名吧?我与你璃月姐姐商量着,先起了个乳名叫着,总不能一直‘哥儿’‘哥儿’地唤。” 宋冰莹摇头:“我……还未想好名字。”她看向林尘。 徐璃月微笑道:“我与你璃月姐姐倒是想了几个。想着妹妹在东山省助夫君平定倭寇,而后又历尽艰辛生下这孩子,总盼着他日后能平安康泰,也盼着天下靖平。”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便取了‘靖安’二字。林靖安——夫君觉得如何?” 林尘看向宋冰莹怀中的孩子。小家伙正抓着母亲的一缕头发玩,嘴里发出“啊呜”的声音。 “靖安……”林尘念了一遍,点头笑道,“好名字。愿他一生平安,也愿这天下早日靖平。” 宋冰莹低头看着儿子,轻声唤道:“靖安……”孩子似有所觉,咧开嘴露出粉嫩的牙床,笑了。 徐璃月看着这温馨一幕,眼中掠过一丝欣慰。她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两个孩子也该睡了。”示意奶娘将孩子接回去。 待奶娘抱着孩子退下,徐璃月转向林尘,温声道:“夫君今日刚回,一路劳顿,早些歇息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宋冰莹身上,笑意更深,“西跨院那边已收拾妥当。冰莹妹妹初来府中,许多事不熟悉,夫君今夜便陪妹妹过去吧。” 林尘一愣。 宋冰莹更是耳根泛红,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徐璃月走到宋冰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妹妹别害羞。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咱们是一家人。” 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体贴,“我知道妹妹性子清冷,不喜热闹。西跨院清净,你若愿意,明日我再带你熟悉府中各處。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开口。” 她又看向林尘,眼中含着促狭的笑意:“夫君,还不带妹妹去歇着?” 林尘轻咳一声,起身:“那……便听夫人的。” 宋冰莹任由徐璃月牵着走了几步,到了厅门口,徐璃月才松开手,轻轻推了推她:“去吧。” 夜色已深,廊下灯笼的光晕染开一片暖黄。林尘牵着宋冰莹的手,沿着抄手游廊往西跨院走去。夜风微凉,吹动她鬓边的碎发。 宋冰莹一直低着头,直到进了西跨院的月洞门,才轻声道:“徐姐姐她……当真是大家闺秀。” 林尘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月光下,她清冷的脸上染着薄红,眼中水光潋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鲜活气。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林尘笑着将她搂入怀中,下巴轻抵在她发顶,“璃月性子宽和,安乐单纯善良,若雪懂事体贴。这个家,容得下你。” 宋冰莹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片刻,林尘忽然低笑:“好了,接下来咱们该办正事了。” 宋冰莹一怔,抬头:“什么正事?” 林尘笑而不答,牵着她进了屋,反手合上门。 屋内红烛高烧,帐幔低垂。桌上摆着几碟点心,一壶酒,显然是徐璃月早吩咐人备下的。 林尘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递一杯给宋冰莹:“交杯酒还没喝。” 宋冰莹接过酒杯,手有些抖。两人手臂交缠,仰头饮尽。酒液辛辣,一路烧到胃里,却让浑身都暖了起来。 林尘放下酒杯,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唯一的光源只剩窗外的月色,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黑暗中,宋冰莹感觉到林尘的手抚上她的脸,指尖温热。她闭上眼,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年来,我时常想起你。想起东山省那个晚上,想起你离开时的背影。”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冰莹,我很想你。” 宋冰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窝,声音哽咽:“我也……想你。”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窗外,夏虫低鸣,晚风过庭。 …… 天鼎六年,七月初五,辰时三刻。 内阁值房的门被推开时,晨光正好斜照进室内,将青砖地面切出一片明亮的菱形。林尘一身绯红公服,头戴七梁冠,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值房里早已有人。邬思辨正伏案批阅公文,闻声抬头,当即起身拱手笑道:“阁老回来了!昨日乾元殿宴饮,本想与阁老多说几句,奈何围上来敬酒的人太多,竟挤不进去。” 他这话说得风趣,一旁正在煮茶的陈文辉也放下茶匙,捻须笑道:“何止挤不进去?林大人如今可是我大奉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宰相,又刚立下灭国之功。昨儿宴上,那些平日眼高于顶的勋贵,可都抢着给林大人敬酒呢。” 坐在窗边太师椅上的虞国公朱照国“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该敬!该敬!老夫若再年轻二十岁,也得跟着东征倭国去!林尘啊,你这趟可是给咱们武将挣足了脸面!” 第1093章 陛下这一手,实在高明 林尘走到自己的案几后坐下——那是内阁首辅的位置,紫檀木打造,雕螭虎纹,紧挨着御座下首。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笑道:“几位就别打趣我了。什么宰相不相相的,不过是陛下抬爱。” 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今日既来了,便议议正事——倭国的后续处置,昨日宴上只说了个大概,还有些配套的章程,须得尽快定下。” 这话一出,值房内的气氛顿时肃然。 邬思辨坐回座位,提笔准备记录。陈文辉也敛了笑意,端起茶盏却不喝,只等林尘开口。朱照国坐直身子,目光炯炯。 林尘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展开铺在案上。那是孟常从倭国送来的详报,密密麻麻写满了当地的山川、城池、人口、物产。 “驻军、移民、设官,这三条是骨架。”林尘指尖轻点纸面,“但光有骨架不够,得有血肉填充,才能让倭国真正变成大奉的倭省。” 他抬起眼,看向陈文辉:“先说移民。光靠‘授田免税’的甜头,吸引的多是贫苦百姓。这些人肯吃苦,能垦荒,但于长远治理无益。我建议,再加一条——凡移民倭国者,其子弟可入当地官学,享与内地生员同等科考资格,科举直接加分。若考中秀才,全家免赋税五年;若中举人,赐予家族‘良籍’。” 陈文辉眼睛一亮:“以科考促移民!妙!那些耕读传家的中小地主,最看重的便是子弟前程。此策一出,不愁无人愿往。” 林尘继续道:“第二项,经济。”他看向陈文辉,“户部须尽快派员东渡,接管银矿、铜矿。开采之事,可分作三块:精矿由朝廷直营,粗炼可承包给商贾,运输、贩卖则由市舶司统管。所得银钱,三成留作当地驻军、移民开支,四成解送国库,剩余三成,用于国内改革。” 朱照国听得连连点头,忽然问:“那驻军呢?五万大军轮换,兵部已在拟定章程。只是……携家眷驻防,前所未有。将士们若在倭国安了家,三年后还愿回来吗?” “这便要说到第三项——军制改革。”林尘神色肃然,“我的想法是,在倭国试行‘府兵制’。” “府兵制?”三人异口同声。 “不错。”林尘展开另一张纸,上面是他昨夜草拟的条陈,“凡驻军倭国者,皆授田五十亩。田产可由家眷耕种,也可雇人代耕。将士除军饷外,田产所出归其所有。驻防满三年,可选择留驻——留驻者,田产归私,子孙可袭;也可选择回国——回国者,田产由朝廷折价赎回,另赐国内良田三十亩或相应的银两。” 他看向朱照国:“如此,将士们在倭国有了恒产,自然会用心经营、捍卫当地。而朝廷也无需常年维持庞大驻军,只需保留一支精锐常备军,其余可逐步转为‘战时为兵,闲时务农’的府兵。” 值房内一片寂静。 半晌,陈文辉长叹一声:“林大人,您这是在为百年后的倭省打根基啊。” 邬思辨提笔疾书,写了几行又停下,抬头问:“这些章程,陛下可知?” 林尘微微一笑:“今日先与诸位通个气,若无疑议,午后便联署上奏。” …… 七月十二,午朝。 太极殿内,关于倭国的最终处置方案,终于尘埃落定。 林尘将内阁议定的章程一一奏报。从“两免三补”的移民新政,到府兵授田的军制改革,从银矿专营的利润分成,到科考激励规划,条分缕析,环环相扣。 满殿文武听得鸦雀无声。 “故臣等建议,倭国旧称,当弃而不用。”林尘最后道,“东海之外,有仙山瀛洲,见于古籍。今既收其地为行省,不若取其‘瀛’字,命名为‘瀛州省’。一则示以文教,化蛮荒为华夏;二则寓意此地将成海外沃土,福泽绵长。” 他奏罢,退回班列。 殿内静了片刻。 任天鼎高坐御座,手指轻敲扶手,目光扫过下方众臣:“诸卿以为如何?” 陈文辉率先出列:“臣附议。林大人所拟章程,思虑周全,兼顾眼前与长远。‘两免三补’之策,足以吸引良民东渡;银矿专营之制,可保国库不空。至于改名瀛州……名正而言顺,善。” 朱照国紧接着出列:“臣附议。军制改革一事,兵部已详加推演,可行。府兵授田,既能固守,又能垦殖,实乃长治久安之策。” 有这两位重臣定调,原先还有些疑虑的官员,也纷纷出列附议。偶有几个想挑刺的,看了看御座上陛下那深不可测的表情,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任天鼎缓缓点头,忽然问:“瀛州设省,当有巡抚总揽政务。这巡抚人选,诸卿可有举荐?” 这话问得微妙。 瀛州远在海外,虽前景可期,眼下却还是蛮荒之地。巡抚看似封疆大吏,实则是个苦差——要安抚移民,要镇压残余反抗,要协调军地,还要在远离中枢的情况下推行新政。做得好,是功在千秋;做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殿内一时无人应答。 任天鼎也不急,目光落在林尘身上:“林爱卿,你以为呢?” 林尘拱手:“瀛州初设,百端待举。巡抚之人,须得既通政务,又知兵事,更要有开拓之志、坚韧之心。臣……暂无合适人选,请陛下圣裁。” 任天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朕倒有个人选。” 众臣屏息。 “顺王。”任天鼎缓缓道,“朕这位皇叔,性情敦厚,不涉朝争,这些年一直在宗人府领个闲差。让他去瀛州,做个逍遥王爷,也替朕镇一镇那片新土。” 满殿哗然! 顺王!虽无实权,却辈分尊崇。将他改封到海外瀛州……这哪是“镇守”,分明是“发配”! 但任天鼎下一句话,让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顺王改封瀛王,岁禄加三成,赐仪仗全副。瀛州境内,划三县为汤沐邑,所出皆归王府。另赐白银十万两,用于修造王府、安置家眷。” 重赏之下,便是发配,也变得体面了。 不少臣子垂首,心中暗叹。陛下这一手,实在高明。顺王无留在京师也是闲散宗亲,不如送去瀛州,既彰显朝廷对新省的重视,又能避免宗室在背后对新政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有顺王这块招牌在,那些观望的士绅富户,才会相信朝廷是真的要下力气经营瀛州。 第1094章 所以这不是流放,是废物利用? “陛下圣明。”林尘率先躬身。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 顺王府,花厅。 任承平今年五十有三,面团团一张脸,留着三缕长须,平日最爱养花逗鸟、听曲看戏。此刻他捧着那道明黄圣旨,双手抖得如风中落叶,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这……瀛州在何处?” 传旨的司礼监太监姓冯,是个笑眯眯的白面中年人。他尖着嗓子道:“王爷放心,瀛州就是原先的倭国,在东海之外,乘宝船半月可到。陛下说了,那儿风光秀丽,物产丰饶,正是养老的好去处。” “养、养老?”任承平声音都变了调,“那蛮荒之地,倭寇横行……” “哎哟我的王爷!”冯太监掩嘴一笑,“倭寇早让威国公荡平了!如今瀛州太平着呢。陛下赐您三县汤沐邑,十万两安家银,这恩宠,满朝宗亲独一份儿!” 任承平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两眼发直。什么汤沐邑,什么安家银,他都不想要!他就想在京师这四进大宅里,养他的兰花,听他的昆曲,偶尔去西山别院避避暑…… “冯公公……”他抓住太监的袖子,声音带了哭腔,“您、您替本王回禀陛下,就说我年老体衰,经不起海上风浪……” “王爷这话说的。”冯太监轻轻抽回袖子,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些,“陛下金口已开,岂是儿戏?再说了……” 他凑近些,“威国公在瀛州留了两万精兵,银矿月产数万两,往后只会越来越富庶。王爷您去了,那是享福,不是受罪。” 任承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冯太监已直起身,朗声道:“圣旨已宣,王爷早些准备吧。陛下说了,八月十五前启程,沿途官府都会接应。奴婢告退。” 说罢,竟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便走。 任承平呆呆坐在椅中,手里圣旨滑落在地。半晌,他忽然捶胸顿足,放声大哭:“我的兰花啊!我的戏班子啊!这、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管家和下人们围在厅外,面面相觑,无人敢劝。 哭了约莫一刻钟,任承平渐渐止住。他抹了把脸,弯腰捡起圣旨,盯着上头“瀛王”二字看了许久,忽然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他喃喃道,“皇命难违……难违啊……” 他摇摇晃晃起身,对管家道:“去,把府里人都叫来。该收拾的收拾,该变卖的变卖……八月十五……嘿,中秋团圆?本王这是要去海外‘团圆’了!” 话虽如此,那双平日里只拈花弄草的手,此刻却紧紧攥着圣旨,指节发白。 窗外,夏日炎炎。 这座王府很快就要空了。而万里之外,那片被重新命名为“瀛州”的土地,即将迎来它第一位名义上的主人,尽管这位主人,此刻正哭得像个孩子。 冯太监走出王府大门,回头望了一眼那气派的门楣,轻轻摇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他低语一声,登上马车。 …… 七月十五。 内阁的灯火依然亮着。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夏虫偶尔几声鸣叫,衬得室内更显幽深。 林尘与陈文辉对坐长案两侧,案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大奉疆域总图》。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火光摇曳不定。 “江南省,苏州府,沈氏。” 陈文辉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落在一处标注着密密麻麻田产符号的区域,“族田七万余亩,佃户三千。天鼎四年推行摊丁入亩时,沈家联合当地士绅抗税,打死衙役三人。后来虽补缴了税银,却将那几个‘闹事’的佃户全家发卖,其中两人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他说得平静,仿佛在念账册。 林尘提笔,在摊开的名单上写下“沈氏”二字,又在后面标注:苏州,田七万,命案三。 “湖广省,武昌府,赵氏。” 陈文辉继续,“族田五万八千亩,垄断汉口三成码头。去年修建武州至星州官道时,赵家煽动佃户阻工,要求征地补偿翻倍,实则那些地,大半是他们强占的民田。” 笔尖游走,“赵氏”入册。 “甘省,兰州府,马氏。” 陈文辉声音微沉,“这个更麻烦。马家是甘省百年大族,族中出过两个进士、五个举人。天鼎三年白莲教乱时,波及甘省,马家组织乡勇自保,本是有功。但乱平之后,他们借‘剿匪’之名,吞并周边十余个小村土地,总计不下十万亩。有苦主上告,兰州知府收了马家银子,将苦主打成‘诬告’,流放三千里。” 林尘笔下一顿,抬眼:“知府是谁的人?” “前吏部尚书的门生。”陈文辉淡淡道,“这知府如今正急着找新靠山。” “那正好。”林尘在“马氏”后重重一点,“一并收拾了。” 名单上的名字越来越多:有横行乡里的豪强,有勾结官吏的巨贾,有鱼肉百姓的士绅。每一条背后,都是成片的田产、成群的佃户,以及或明或暗的血债。 这些家族,在地方上根深蒂固。他们掌握着土地,控制着佃户,甚至影响着地方官的政绩。朝廷推行新政,无论是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还是修建官道、兴办学堂,遇到的最顽固的阻力,往往就来自这些人。 “差不多了。”林尘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名单上已有二十七家,分布在江南、湖广、甘省、东山等十几个省,“再多,动静就太大了。” 陈文辉接过名单,细细看了一遍,叹道:“这二十七家,若按律法追究,大半都够抄家灭族。如今只是‘赐地瀛州’,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不是便宜。”林尘摇头,眼中寒光一闪,“瀛州缺人,更缺‘有家底’的人。这些家族迁过去,总要带佃户、带工匠、带银子。他们到了瀛州,人生地不熟,想作恶也难。反而为了站稳脚跟,不得不开荒、修路、办学——这些,正是瀛州眼下最需要的。” 陈文辉恍然:“所以这不是流放,是……废物利用?” “可以这么说。”林尘将名单卷起,用火漆封好,“明日早朝,陛下会下《瀛州开发令》。这份名单,就作为‘首批赐地瀛州的贤良之家’,附在诏书后面。他们不去,就是抗旨;去了,还能保住家产。怎么选,聪明人都知道。” 陈文辉起身,郑重接过名单:“此事,下官会办得妥帖。” “有劳陈尚书。”林尘拱手。 第1095章 马家主,本官是来护送,不是来商议的 七月十六,清晨。 今日的《大奉日报》头版头条,用特号字印着六个大字: 《瀛州开发令》! 文章写得极具煽动性。开头先描绘瀛州风光——“碧海蓝天,银沙如雪,四季如春”;接着细数物产——“银矿遍地,触手可及;沃野千里,插根筷子都能发芽”; 最后点明机遇——“此乃陛下新辟之疆土,凡我大奉子民,皆可前往拓荒。朝廷有‘两免三补’之策:免赋税三年,免徭役五年;补路费、补安家银、补耕牛农具……” 文章还特意提到:“陛下特旨,首批二十七户‘贤良之家’,赐瀛州良田各千亩,以为表率。” 报纸一出,满城哗然。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 “听说了吗?瀛州有银矿!随便挖挖就能发财!” “何止银矿!土地肥沃得很,种什么长什么!” “朝廷还补路费、补安家银!这简直是送钱啊!” “那二十七户‘贤良之家’是谁家?这么好运……” 普通百姓看得眼热。那些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佃户、手艺人了、小商贩,开始盘算家底,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搏一把前程。 士子们的关注点则更深些。 国子监的学舍里,几个年轻监生围着一张报纸,议论纷纷。 “这《开发令》写得虽好,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一个瘦高监生指着报纸,“首批二十七户,全是各地有名的豪强。苏州沈家、武州赵家、兰州马家……这些家族,哪个不是良田万顷、仆从如云?他们需要去瀛州‘拓荒’?” 旁边一个圆脸监生压低声音:“我听说,这些家族在地方上……风评不太好。” “何止不好!”另一个监生冷笑,“沈家打死过衙役,赵家强占民田,马家更狠,吞了十万亩地还把人流放三千里。这些事,当地谁不知道?” 瘦高监生恍然:“所以这不是‘赐地’,是……” “流放。”圆脸监生接过话,声音更低了,“只是给个体面的名头罢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寒意。 那位威国公,手段真是……又狠又准。 而此刻,被点名的那些家族,早已乱成一团。 苏州沈府。 沈家族长沈万钧捏着报纸,双手发抖,脸色惨白。他猛地将报纸摔在地上,嘶声吼道:“瀛州?那蛮荒之地!我沈家百年基业都在苏州,凭什么要我们去那种地方!” 管家战战兢兢地捡起报纸,小声道:“老爷,报上说……这是‘赐地’,是荣耀……” “荣耀个屁!”沈万钧一脚踹翻椅子,“这是要把我沈家连根拔起!去,快去打点!找知府,找布政使,找……找京里的大人!花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把沈家从这名单上抹掉!” 七月廿三,兰州府。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马府那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外,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三百兰州卫官兵,披甲执锐,沉默列队。队伍最前方,兰州知府孙文远一身青色官服,头戴乌纱,负手而立。他四十出头,面皮白净,三缕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此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马府的门房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往里院跑去。 不过片刻,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马家族长马德昌领着十几个族老、子弟匆匆迎出。马德昌六十许人,穿一身宝蓝绸袍,手里还攥着一串佛珠,勉强挤出笑容:“孙大人,您这是……” “奉朝廷旨意。”孙文远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展开,“兰州马氏,列入首批赐地瀛州贤良之家。本官特来护送马氏全族,前往江南省码头登船。”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晨雾里传得很远。 马德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身后的族人更是哗然—— “什么?!” “瀛州?那海外蛮荒之地?” “族长!不能去啊!” 几个年轻子弟更是红了眼,往前冲了几步,被官兵的长枪拦住。 马德昌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朝孙文远拱手:“孙大人,这其中是否有误会?我马家世居兰州,百年基业在此,岂能轻离故土?况且……”他压低声音,“大人也知道,马家与刘尚书……” “刘尚书已于去年致仕。” 孙文远打断他,笑容不变,“马家主,圣旨已下,报纸也登了。您若抗旨,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马德昌身子一晃,手里的佛珠“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抓住孙文远衣袖,声音发颤:“孙大人!求您通融!马家愿献上半数家产!不,七成!只要能将马家从名单上划去……” 孙文远轻轻抽回袖子,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马家主,本官是来护送,不是来商议的。” 他语气转冷,“朝廷给了体面,您也得接着。收拾东西吧,三日内启程。田产、铺面,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您一走,官府自会充公。” 说罢,他一挥手。 官兵队列分开,让出一条道。几个书吏模样的人捧着账册、笔墨上前,在府门外摆开桌案。 “登记造册,清点人口。”孙文远淡淡道,“马家主,请。” 马德昌呆呆站着,忽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身后的族人瞬间哭嚎成一片—— “爹!我不去!死也不去那蛮荒之地!” “族长!想想办法啊!” “我马家百年基业,难道就这么毁了?” “朝廷不公!不公啊!” 有年轻子弟想冲回府里,被官兵一把按在地上。有妇人搂着孩子,跪在地上磕头,额头磕出血来。白发苍苍的老族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孙文远冷眼看着,无动于衷。直到马德昌被族人搀扶起来,他才缓缓开口:“马家主,您还有时间。好好劝劝族人,莫要做傻事。” 马德昌惨笑一声,抹了把脸,转身看向身后哭嚎的族人。 “都……都别哭了。”他声音嘶哑,“收拾东西吧。” “族长!” “爹!” “我说——收拾东西!”马德昌猛地嘶吼,眼中血丝密布,“朝廷要我们死,我们能怎么办?抗旨?你们想被满门抄斩吗?!” 一片死寂。 第1096章 朝廷这是要拿咱们填海啊! 马德昌颤抖着转身,朝孙文远深深一揖:“孙大人……马某,遵旨。” 孙文远点点头,转身对书吏吩咐:“登记仔细了。马氏全族,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能少。” 三日后的清晨,马府大门缓缓关闭。 门上的铜环还在晃动,门前却已空空荡荡。马氏全族三百余口,在官兵“护送”下,登上十几辆简陋的马车,朝城南缓缓驶去。车后跟着几十辆大车,装着勉强带走的细软、书籍、祖宗牌位。 车队经过兰州城街市时,沿街商铺纷纷关门,百姓躲在门后窗边,默默看着。 有人叹息,有人摇头,也有人眼中闪过快意。 “马家也有今天……” “活该!当初强占我家十亩水田,我爹去告状,反被他们打断一条腿!” “小声点……” “怕什么!朝廷都动手了,马家完了!” 车队驶出南门,消失在官道尽头。 城门口,孙文远负手而立,目送车队远去。他身后,兰州府同知低声问:“大人,马家的田产……” “按章程办。”孙文远转身,脸上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所有田产,清丈造册,三日内张榜公示。按上田二十两一亩、中田十五两、下田八两的价格,优先卖给原佃户、周边贫民。一户限购二十亩,钱不够的,可分三年付清。” 同知眼睛一亮:“这价格……还不到市价一半。” “所以要快。”孙文远翻身上马,“百姓得了实惠,才会念朝廷的好。马家那些铺面、宅院,也一样处理。记住,账目要清楚,银子一分不少入库。这是朝廷新政,谁敢伸手——”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本官剁了他的手。” “下官明白!” 很快,兰州府衙门前。 三面巨大的告示墙前人山人海。墙上贴满了田契信息:某乡某村某块地,多少亩,什么等级,价格几何,原主马家。 书吏站在高台上,敲着铜锣喊:“肃静!肃静!今日发售马氏田产,按户登记,先到先得!一户限购二十亩!钱不够可分期!” 人群沸腾了。 “我要登记!城西李家庄那块水田,十亩!” “东郊山坡那三十亩旱地,我全要!” “让让!我先来的!” “官爷!我家三代佃户,能不能多买五亩?” 登记处排起了长龙。有老农颤巍巍掏出攒了一辈子的碎银子,反复数着;有年轻人攥着刚借来的银票,满脸兴奋;有妇人抱着孩子,眼巴巴看着墙上田契,嘴里念念有词。 一个瘦黑汉子挤到台前,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青天大老爷!我家祖传的八亩水田,十年前被马家强占,我爹气死了,我娘哭瞎了眼……如今,如今终于能买回来了!” 他说着嚎啕大哭。 旁边人纷纷动容。有知情的老人叹道:“是张老三家的儿子……可怜啊。” 书吏连忙扶起他:“快起来,登记便是。朝廷新政,就是要把田还给该种田的人。” 张老三儿子抹着泪,哆嗦着在契书上按下手印。接过田契那一刻,他又哭又笑,举着契书朝四周喊:“回来了!我家的地回来了!” 人群爆发出欢呼。 “朝廷圣明!” “陛下万岁!” “威国公……威国公是好官啊!” 欢呼声中,孙文远站在府衙二楼窗前,静静看着。他手里捏着一封刚到的密信,是林尘亲笔: “孙大人:新政落地,贵在公平。马氏田产售卖,务使百姓得惠。江南、湖广等处皆已施行,兰州为西北首例,当为表率。功成之日,自有嘉奖。” 孙文远将信折好,收入怀中。 窗外,阳光正好。 那片曾被马家垄断百年的土地,正在一点点,回到真正耕种它的人手中。 …… 京畿宛平县,李家村。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村口老槐树下的空地上就聚满了人。里正李老根敲着一面破锣,“哐哐”的声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他站在磨盘上,手里挥着一张黄纸告示,扯着嗓子喊: “都听着!朝廷新令!凡愿往瀛州拓荒者,最高授田百亩!免税三年,免役五年!官府补路费、补安家银、补耕牛农具!”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炸开了锅。 “百亩?骗鬼呢!” “瀛州?那不是倭寇老家吗?” “去了就是送死!” “朝廷这是要拿咱们填海啊!” 议论声嗡嗡响成一片。 站在前排的李大头没说话,只把旱烟杆子在鞋底磕了磕。他有五个儿子,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才十六,全家七口人就靠三亩薄田过活。去年大旱,收成还不够交租,老三差点被债主拉去抵债。 李老根急了,跺脚道:“白纸黑字盖着大印!我能骗你们?” “里正叔,”一个年轻后生嬉皮笑脸,“您要不去试试?您先去,咱们随后?” 人群哄笑。李老根脸涨得通红,正想骂人,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 “我去过。”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沙哑的力道。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独腿汉子从人群后慢慢挪进来。他四十来岁,脸上有道疤从左眉划到嘴角,空荡荡的裤管用草绳扎着。 “是赵瘸子!” “他不是今年跟着威国公打倭寇残了吗?” 赵瘸子本名赵铁柱,随白虎营东征倭国,在京都一战丢了条腿。退伍回来时,县衙给了二十两抚恤银,还免了他家三年赋税。 他挪到磨盘边,李老根连忙让开。赵铁柱用拐杖点了点地,扫视众人:“瀛州,就是以前的倭国。我这条腿,就丢在那儿。” 人群安静下来。 “但我要说——”赵铁柱声音提高,“现在的瀛州,太平得很!倭寇杀绝了,城也破了,剩下的倭人都被管得服服帖帖。威国公在那儿留了两万大军,比咱们宛平县城墙还结实!”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解开。里头是几块拇指大小的银盘,在晨光里闪着柔光。还有一只巴掌大的漆盒,黑底描金,绘着松鹤图案,精美得让庄稼汉们看直了眼。 “这都是我从倭国带回来的。”赵铁柱把银判递给最近的村民,“摸摸,真的。瀛州有银矿,真有。土地也肥,撒把种子就能活。朝廷现在缺人——缺人去开矿、种地、修路。所以才给这么厚的赏。” 第1097章 各省反应 有人接过银盘掂了掂,又用牙咬,惊呼:“真是银子!” “可……可那是海外啊。”李大头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去了,还能回来吗?” “能!”赵铁柱斩钉截铁,“朝廷说了,愿留的,田产归私;想回的,十年期满,田产折价赎回,还额外赏国内良田三十亩!” 他看向人群里几个半大孩子,“更有一条——在瀛州住满十年的,子孙科举加分!”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 科举加分!对庄稼人来说,这比百亩田更金贵。 哪怕自家孩子不是读书的料,有这两分,说不定就能从童生变成秀才,从秀才变成举人……那可是改换门庭的大事! 人群开始骚动。 李大头把旱烟杆子插回腰间,走到磨盘前。他仰头看着李老根手里那张黄纸告示,喉结滚动。 “里正,”他声音发哑,“安家银……真给?” “真给!”李老根连忙道,“按人头算,成人五两,孩童三两。签了契书,当场就发!” 李大头算了算。他、老婆、五个儿子,七口人,全算成人就是三十五两。三十五两……够给老大、老二都娶上媳妇,还能翻修漏雨的屋顶。 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五个高矮不一的儿子。老大憨厚,老二机灵,老三木讷,老四顽皮,老五还是个半大孩子。五个儿子,五张嘴,五份彩礼,五间新房…… “爹,”老大低声说,“咱家地少,您和娘都五十了……” 李大头一咬牙:“按手印!我去!” 人群哗然。 李老根大喜,连忙从怀里掏出契书和印泥。李大头伸出粗糙黝黑的大拇指,在印泥里重重一按,又在契书下方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李大头,宛平县李家村人,携妻王氏,子李大有、李大福、李大贵、李大财、李大宝,共七口,自愿迁往瀛州……” 李老根高声念着,从随身褡裢里掏出一串铜钱,数出三十五贯,“安家银,三十五两!” 沉甸甸的铜钱交到李大头手里时,他的手都在抖。 围观的村民彻底沸腾了。 “真给钱!” “三十五两!我的天!” “李大头家五个儿子,去了瀛州一人能分二十亩地……五个就是一百亩!” “还有科举加分!” 刚才还冷嘲热讽的后生挤到前头:“里正!我也报名!我家四口人!” “我!我家六口!” “还有我!” 李老根手忙脚乱地掏契书,赵铁柱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看着一张张急切的脸,看着一双双从怀疑到炽热的眼睛,嘴角慢慢扬起。 人群外,一个穿着青布衫的书生模样年轻人静静站着。他是《大奉日报》派来的采风士子,此刻正飞快地在册子上记录: “七月初八,宛平李家村。伤残老兵赵铁柱现身说法,携银判、漆器为证。村民李大头首家签约,领安家银三十五贯。现场百姓从疑转信,踊跃报名……” 他写到这里,抬头望向远处。 村口土路上,李大头领着五个儿子往回走。晨光洒在他们背上,那五个年轻人的脚步,竟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 瀛州移民的消息,乘着《大奉日报》的东风,在短短半月内传遍了大奉各省。 风声所至,反响迥异。 江南,苏州府。 茶楼雅间里,几个绸缎商围坐闲谈。窗外运河帆影点点,街市人声鼎沸,处处透着富足安逸。 “听说了吗?西北那边,为个移民名额都快打破头了。”一个胖商人啜了口茶,摇头笑道。 “穷疯了呗。”对面瘦商人捻着胡须,“咱们江南是什么地方?鱼米之乡,丝绸之府。脑子坏了才去那海外蛮荒之地。” 旁边账房先生模样的老者慢悠悠道:“倒也不尽然。报纸上说,瀛州银矿极丰,土地也肥……” “银矿?”胖商人嗤笑,“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海上风浪、倭人余孽、水土不服——哪一样不能要人命?再说了,”他指指窗外,“在苏州,守着铺子,一年稳稳几百两进账。去瀛州,那是赌命。” 众人点头。 街上,报童挥舞着报纸叫卖:“看报看报!瀛州百亩授田!免税免役!” 行人匆匆,偶有驻足买报的,多是好奇看看,随即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江南太富,富到让人舍不得冒险。 陇西县。 这里与江南是两个世界。 去年大旱,今春蝗灾,田里庄稼稀稀拉拉,像癞子的头发。官道旁,土坯房倒塌大半,没倒的也门窗洞开,毕竟人早逃荒去了。 县衙外的粥棚前排着长队。领到半碗稀粥的灾民蹲在墙角,小口小口啜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墙上新贴的告示。 一个识字的老秀才颤巍巍念道:“……自愿迁往瀛州者,授田百亩,免赋三年……补路费、安家银……” “百亩?!”一个汉子猛地站起来,碗里剩下的粥都洒了,“当真?!” “白纸黑字……”老秀才推了推断腿的眼镜,“还、还补银子。成人五两,孩童三两。” 人群“嗡”地炸开。 “五两!够买三石粮!” “百亩地……我的老天爷……” “去了,真能活?” 一个满脸尘灰的妇人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婴儿,突然嘶声问:“秀才公,那船……啥时候来?俺……俺等不得了!” 她怀里,婴儿的小手无力地抓挠着空气。 老秀才看向县衙方向。衙门口,几个书吏正摆开桌案,桌上堆着契书和几串铜钱。已经有人围了上去。 “现在就能报名……”老秀才喃喃道。 人群如决堤的洪水,涌向那张桌子。 京师,威国公府。 林尘放下锦衣卫刚送来的密报,眉头微蹙。 “江南应者寥寥,西北、湖广北部、东山部分灾区则报名踊跃……” 他指尖轻敲桌面,“意料之中。” 坐在对面的陈文辉叹道:“穷则思变。只是这样一来,移民多出自贫苦之地,到了瀛州,一穷二白,开荒垦殖怕是要慢许多。” “慢不怕,只怕有人不让走。”林尘从密报底下抽出一张纸,推到陈文辉面前。 纸上只有一行小字:“保定府清苑县,三日来无一户报名。疑有地方阻挠。” 陈文辉有些疑惑:“清苑县?” “有一个叫赵德芳的,绰号赵半城,清苑县七成田产都在他名下,那些农户想要退租报名,他不让。” 林尘起身,“正好,我也很久没有活动过了。备马。去通知朱能,随我走一趟。” 第1098章 阻挠国策者,杀无赦! 清苑县城外,赵家庄。 烈日当空,晒得土路发白。路旁田里,十几个佃农正弯腰插秧,动作机械而麻木。 庄子里走出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狞笑着走向田边一个老农。 “李老栓!听说你要去瀛州?”疤脸一脚踹翻老农刚插好的秧苗,“吃赵老爷的饭,种赵老爷的地,现在想跑?” 老农吓得跪倒在地:“刘、刘爷……俺没、没……” “没?”疤脸揪住他衣领,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报名契书,是你按的手印吧?” 老农脸色煞白。 疤脸扬手就是一巴掌:“赵老爷说了,谁敢走,先打断腿!”他一挥手,“给我打!” 棍棒就要落下。 “住手。”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动作一顿。 路旁树荫下,不知何时有两匹马,马上有人。为首者一袭青衫,面容清俊,身后跟着个魁梧汉子,抱臂而立,似笑非笑。 疤脸眯眼打量:“哪来的?少管闲事!” 林尘下马缓步上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老农,又看向疤脸:“朝廷明令,百姓自愿迁往瀛州,任何人不得阻挠。你们,在抗旨?” 疤脸啐了一口:“什么狗屁旨意!在清苑县,赵老爷的话就是旨意!” 他上下打量林尘,“看你像个读书人,识相的就滚。不然……” “不然怎样?”林尘问。 疤脸冷笑,棍棒指向林尘面门。 下一瞬,他整个人倒飞出去。 朱能不知何时已到跟前,一拳轰在疤脸胸口。骨裂声清晰可闻。疤脸摔出两丈远,口鼻喷血,哼都没哼就晕死过去。 其余家丁骇然后退。 林尘走到老农身前,扶他起来:“老丈,你想去瀛州?” 老农哆嗦着点头,老泪纵横:“大人……俺、俺家六口人,就租赵老爷三亩薄田,年年交完租就不剩几粒粮……小儿子饿得皮包骨……听说瀛州给田、给银子,俺、俺就想搏条活路啊……” “契书呢?”林尘问。 老农颤巍巍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揉烂的纸。林尘展开一看,确实是官府的移民契书,下方有老农鲜红的手印。 “县衙可发了安家银?” “没、没有……”老农哭道,“书吏说……说船会沉,瀛州有吃人的恶鬼……劝俺们别去。俺偷偷按了手印,他们、他们就把契书扣了,还要打俺……” 林尘眼中寒光一闪。 他转身,看向那群家丁:“赵德芳在何处?” “在、在庄子里……”一个家丁结巴道。 “带路。” 赵家庄正堂。 赵德芳五十来岁,富态圆润,正眯着眼听管家禀报这几日的租子。听闻有人打伤家丁闯进来,他眼皮都没抬: “哪儿来的愣头青?打断腿扔出去。” 话音刚落,堂门被一脚踹开。 林尘踏入堂中,朱能紧随其后,反手关上门,抱臂倚在门边。 赵德芳这才睁开眼,打量来人,皱眉:“你是……” 林尘将那张皱巴巴的契书拍在桌上:“李老栓的移民文书,是你扣的?” 赵德芳脸色一沉:“你是官府的人?”他嗤笑,“年轻人,清苑县的事,你管不了。识相的,现在走,我不追究你打伤家丁的事。” 林尘没理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清苑县令何在?” “你——”赵德芳拍案而起。 堂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清苑县令孙有才匆匆赶来,官帽都戴歪了,进门就骂:“何人敢在赵老爷府上撒野——”话到一半,看清座上之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腿一软,扑通跪倒。 “下、下官参见威国公!” 赵德芳如遭雷击,脸上的肥肉抽搐起来。 林尘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孙县令,朝廷移民瀛州的章程,你可知道?” “知、知道……” “那为何清苑县三日无一人报名?”林尘抬眼,“为何百姓契书被扣?为何书吏造谣,说船会沉、瀛州有恶鬼?” 孙有才汗如雨下,看向赵德芳。 赵德芳强自镇定,拱手道:“国公爷容禀。清苑县百姓安居乐业,无人愿往海外。下头人怕百姓受骗,这才……稍加劝阻。” “劝阻?”林尘放下茶杯,“打断腿,叫劝阻?” 他站起身,走到赵德芳面前:“赵德芳,你名下田产七千八百亩,佃户三百余户。朝廷移民令一下,三日间,四十七户佃户欲退租东渡,但你怕他们走了,无人给你种地,于是勾结县令,扣押文书,散布谣言,暴力阻挠。” 他每说一句,赵德芳脸色就白一分。 “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赵德芳咬牙:“国公爷,赵某与朝中刘尚书……” “刘文举去年已致仕。”林尘打断他,“现在,我问你,可知罪?” 赵德芳扑通跪倒:“国公爷饶命!赵某愿献上田产半数……” 林尘看向朱能:“拿下。” 朱能咧嘴一笑,上前像拎鸡仔般提起赵德芳。 林尘又看向孙有才:“孙县令。” “下官在!” “剥了他的官服。” 孙有才瘫软在地,两个锦衣卫上前,麻利地扒去他的官帽官服。 林尘走出正堂。院子里,赵家庄的佃户、附近村民已被动静引来,黑压压围了一片。 他站在台阶上,朗声道: “朝廷移民瀛州,是为拓展疆土,更是为给百姓一条活路!” 声音传遍院落。 “凡自愿东渡者,授田百亩,免税三年,补安家银——此乃陛下金口玉言,国策昭昭!” 他指向被朱能按跪在地的赵德芳,指向瘫软如泥的孙有才: “然,有此等蠹虫,为私利阻挠国策,勾结官吏,欺压百姓,断人生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本公告示天下:阻挠国策者,杀无赦!阻挠百姓求活路者——抄家!” 满场死寂。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威国公青天!” “朝廷圣明!” “陛下万岁!” 当日,赵德芳家产抄没,田产按“移民授田”价发售百姓。孙有才革职查办,押送京师。 清苑县衙外,报名移民的桌子重新摆开。这一次,队伍排了三条街。 消息如野火燎原,烧向大奉每一个角落。 那些还想暗中阻挠的地主士绅,听到“赵半城”的下场,默默收起了手段。 而无数像李老栓这样的百姓,攥着刚刚领到的安家银,望着东方,眼中第一次有了光亮。 第1099章 第一批移民 天鼎六年,八月初八,津州卫港。 晨雾被海风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码头上黑压压的人潮。 从高处望去,人头攒动如蚁,沿着栈道蜿蜒排开,一直延伸到泊在深水区的三艘巨舰旁。那舰是江南造船厂新下水的“镇海”级宝船,长四十余丈,艏艉楼高耸,帆樯如林,静静趴伏在海面上,像三头随时会醒来的巨兽。 随着林尘扫清倭国,东海海面没了倭寇,福远省、江南省,乃至津州港,都是繁荣热闹起来,而其中津州港因为和京师距离近,所以发展得也很快,江南省的货物,直接从东海海运到津州港,再卸下运到京师,这样的成本比河运和陆运更低。 码头上,是一幅活生生的《东渡图》。 背着破包袱的农妇一手牵着半大孩子,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个豁了口的铁锅——那是家里最值钱的物件。孩子仰头看着高耸的船身,张大了嘴。旁边老汉蹲在地上,小心地把几把种子分装进油纸包,嘴里念念有词:“这是麦种,这是豆种,到了地儿就得赶紧种下……” 几个青年聚在一处,眼睛亮得惊人。 他们穿着打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短褐,脚上是新编的草鞋,正对着巨舰指指点点,不时爆发出压抑的笑声。其中一个叫柱子的后生攥着拳头低声道:“到了瀛州,一人二十亩地!咱们哥几个搭伙,开他一百亩!种麦子、种菜、再挖口塘养鱼……” 旁边人用力点头,仿佛那片地已经在眼前。 但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影子。 一群衣衫光鲜却神情萎靡的人被官兵“护送”着,排在单独的队伍里。 他们多是年轻人,面色苍白,眼神躲闪,与周围那些虽贫苦却满怀希望的移民格格不入。一个穿着绸衫的少年忽然蹲下,抱头痛哭:“我不去……我不去那蛮夷之地……” 旁边的官兵面无表情地踢了踢他的脚:“起来。上了船,哭的日子还多着呢。” 这是江南沈家、武州赵家等二十七户“贤良之家”的子弟。 家族倒了,他们成了第一批被“请”去瀛州的“表率”。 “看!威国公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林尘今日未着官服,只一身玄色常服,腰束革带,在朱能及十余亲卫陪同下,自码头辕门缓步而来。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让道,无数道目光投向他——敬畏的、感激的、期盼的都有。 他走到栈桥前端的高台上,转身面向人潮。 海风猎猎,吹动他衣袂。 “诸位父老乡亲。”林尘开口,声音不算洪亮,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你们将乘此巨舰,东渡瀛州。” 码头上鸦雀无声。 “本公知道,你们中有的人,是家乡活不下去了,想搏条生路;有的人,是听说了瀛州的百亩良田、免税厚赏,想去拼个前程。” 他目光扫过那些眼睛发亮的青年,微微颔首,“也有人,是身不由己,被迫离乡。” 沈家子弟中有人低下头。 “但本公今日要说的是——” 林尘声音陡然提高,“无论你们因何登船,从踏足瀛州那一刻起,你们脚下踩的,便是大奉的土地!头上顶的,便是大奉的天!” 他指向东方:“瀛州,已改名瀛洲省。那里有朝廷派驻的两万大军,有孟常将军坐镇。你们的田契,盖的是户部大印;你们的安危,由大奉将士守护!到了那边,开荒垦殖,遵纪守法,你们便是大奉开拓疆土的功臣!朝廷的承诺,一字不假;陛下的恩赏,分文不少!”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威国公万岁!” “朝廷万岁!” “陛下万岁!” 农妇抹着眼泪笑,老汉攥紧了种子包,柱子那几个青年振臂高呼,脸涨得通红。就连那些原本满脸凄惶的豪强子弟,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至少,去了不是当囚犯,是真的能分地、能活命。 林尘抬手压下欢呼,继续道:“登船之后,各船有吏员分发《瀛州垦殖要略》,里头写了如何适应水土、如何开荒、如何与当地驻军联络。遇到难处,找他们。记住,你们不是去逃荒,是去建一个新家!” “现在——”他侧身,让出通往栈桥的路,“登船!” 官兵开始引导人流。百姓背着行李,扶老携幼,一步步踏上颤巍巍的跳板。锅碗碰撞声、孩童啼哭声、汉子们互相打气声、还有低低的抽泣声,混成一片嘈杂却充满生机的交响。 李婶,就是那个背锅的农妇,上船前忽然转身,朝着高台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是台上那位大人,给了她一家活路。 柱子路过时,挺直腰板朝林尘抱拳,眼中全是光。 沈家那个哭鼻子的少年被官兵半扶半推着上了船,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码头,忽然狠狠抹了把脸,咬牙转身。 林尘站在高台上,静静看着。 朱能凑过来,低声道:“尘哥,这三艘船载两千人。后面还有十二艘在建,下个月就能再送四千人过去。” 林尘点头:“告诉孟常,第一批移民到了,务必妥善安置。地要真给,银子要真发,若有军卒欺压百姓——”他顿了顿,“斩。” “明白!” 日头渐高,三艘巨舰终于满载。 锚链哗啦啦收起,巨帆缓缓升上桅杆。岸上送行的人群中爆发出最后的呼喊: “柱子!到了写信!” “爹!娘!保重!” “到了那边,好好的!” 船身缓缓离岸。 甲板上挤满了人,无数双手朝岸边挥舞。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呆呆望着越来越小的海岸线。 林尘一直站到舰影消失在水平线尽头。 海天一色,长风万里。 这些背负着锅碗、种子、希望与不甘的人们,正驶向一片陌生的土地。那里有银矿,有沃野,有未知的艰难,也有可能的未来。 而大奉的疆界,也将随着这些人的足迹,悄然向东延伸。 朱能看着林尘的侧脸,忽然道:“尘哥,你说……他们会过得好吗?” 林尘沉默良久,缓缓道: “去了,才有机会好。不去,连机会都没有。” 他转身,朝码头外走去。 身后,津州港渐渐恢复平静。 第1100章 打赢了,没丢大奉的脸,不予追究 天鼎六年,九月初三,瀛州,京都港。 晨雾中的海面泛着铁灰色的光。当三艘“镇海”级巨舰的轮廓缓缓破雾而出时,码头上的孟常眯起了眼睛。他身后,三千白虎营将士肃立如林,黑甲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质感。 巨舰靠岸,跳板放下。 最先涌下船的是一股混杂的气味,汗味、海腥味、还有长途航行后特有的酸腐气。 然后才是人:面色蜡黄却眼神灼亮的农人,紧紧攥着孩子手的妇人,背着破包袱却挺直腰板的青年。 孟常向前几步,朗声道:“奉威国公令,瀛州驻军都统制孟常,在此迎我大奉子民!” 声音在码头传开。 原本还有些惶恐不安的移民们,听到“大奉子民”四字,不少人眼眶一热。 “是孟将军!” “真有大军在!” “咱们……真到了!” 混乱中,官兵开始按船次、地域分列队伍。书吏们捧着名册,唱名核对:“宛平县李家村,李大头一家七口——” “在!在!”李大头连忙举手,带着五个儿子往前挤。 “苏州沈氏,沈文谦等三十一口——” 一群绸衫少年垂头丧气地走出队伍,与周围那些虽衣衫褴褛却满眼希望的农人形成鲜明对比。 孟常目光扫过这两拨人,心里明镜似的。他招来副将,低声吩咐:“沈家那些人,直接送去北山银矿区。拨一队兵看着,让他们在矿区外围建营房、修路。记住,活要干,饭也给吃饱,但不许他们接触矿脉核心。” “是。”副将领命而去。 孟常又看向李大头这样的普通移民,声音提高了些:“诸位!土地已划分完毕!按户授田,每户百亩!现在,随军士去领田契、农具、粮种!” 人群爆发出欢呼。 京都郊外,原属倭国大名“足利家”的庄园。 这片土地依山傍水,水田阡陌纵横,旱地平整肥沃,曾是足利家世代经营的根基。如今,足利家男子已在今春的战事中死绝,女子孩童被迁往内陆安置,庄园便空了出来。 白虎营的军士用石灰划出界线,每百亩一块,插上木牌,牌子上用墨笔写着新主人的名字。 李大头站在属于自己的那块地前,呆呆的。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黑油油的,攥在手里能捏出油来。三亩薄田种了一辈子的手,第一次触摸到这样的沃土。 “爹,这……这真是咱家的?”大儿子李大有声音发颤。 “白纸黑字,盖着大印呢。”李大头从怀里掏出那张田契,看了又看,忽然老泪纵横,“你爷爷,你太爷爷,做梦都不敢想……百亩啊……” 旁边几块地里,其他移民也差不多反应。有人跪在地上磕头,有人抱着田埂又哭又笑,几个青年直接在地里翻起了跟头。 军士们在一旁看着,脸上也露出笑意。一个年轻校尉高声道:“都别光顾着高兴!农具在那边棚子里领,一人一把锄头、一把镰刀、一袋麦种!今天把窝棚搭起来,明天就开始翻地!十月前种下冬麦,明年夏天就有收成!” 人群轰然应诺,涌向农具棚。 五日后,黄昏。 这条溪水从山上流下,灌溉着下游数百亩新分的田地,也流经一个残留的倭人村落。 柱子,就是津州港那个眼睛发亮的青年,和几个同乡在溪边挖渠,想引水灌田。 几个倭人村民从上游下来,手里拎着木桶,看样子是来打水。双方语言不通,比划了几下,倭人指着溪水摇头,又指指柱子他们挖的渠,神情激动。 柱子听不懂,但看懂了对方不想让他们动水。 他想起赵瘸子说过的话:“到了那边,腰杆挺直!那是大奉的土地!” 他梗着脖子,继续挖。 一个倭人老汉突然冲上来,抓住他的锄头。柱子年轻气盛,一推,老汉踉跄倒地。这下炸了锅,十几个倭人村民围上来,手持棍棒农具,呜哩哇啦叫着。柱子这边七八个青年也不示弱,举起锄头对峙。 消息传到村里时,李大头正在搭灶台。 他扔下泥铲就往溪边跑,五个儿子紧随其后。等他们赶到,两边已经打起来了。锄头对棍棒,泥块乱飞,喝骂声、痛呼声混成一片。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大奉移民,也有倭人村民,各自站成一团,紧张地看着。 “住手!” 马蹄声如雷,一队黑甲骑兵疾驰而至,为首者正是孟常。白虎营士兵迅速分开人群,将斗殴双方隔开。 柱子额头破了,血流了半脸,却还瞪着眼。对面几个倭人也有伤,最严重的一个抱着胳膊,明显骨折了。 孟常下马,扫视全场。他用倭语问那几个倭人:“为何动手?” 倭人老汉跪倒在地,指着溪水,又指指柱子他们挖了一半的渠,急促地说着什么。通译低声翻译:“他们说,这溪水是村子世代用的,大奉人挖渠改道,下游的田就没了水源。” 孟常看向柱子:“你怎么说?” 柱子抹了把血,大声道:“将军!这地是朝廷分给俺们的!俺们挖渠引水浇自己的田,有什么错?他们上来就抢俺锄头,还先动手!” 周围的大奉移民纷纷附和:“对!是他们先动手!” “这溪水又不是他们家的!” “俺们种的是大奉的地!” 孟常沉默片刻,忽然问:“打赢了吗?” 柱子一愣,下意识挺胸:“打、打赢了!他们没打过俺们!” 孟常点头,转身对通译道:“告诉这些倭人:溪水属公,凡大奉子民皆可取用。他们动手袭击大奉百姓,按律当罚。” 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参与斗殴者,全部送去北山矿坑,服苦役三月。敢还手反抗的——” 他瞥了一眼那个骨折的倭人,“加役半年。” 通译高声用倭语宣布。 倭人村民瞬间面如死灰。那老汉瘫坐在地,嘴唇哆嗦,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几个年轻倭人想争辩,被白虎营士兵上前按住,捆了起来。 孟常又看向柱子等人,语气缓和了些:“你们虽有争执,但倭人先动手,你们属自卫。且——” 他扫了眼地上几根折断的倭人棍棒,“打赢了,没丢大奉的脸。不予追究,回去治伤吧。” 柱子等人愣住了。 不止他们,周围所有大奉移民都愣住了。 打赢了……没事?不但没事,还……算是“没丢脸”? 孟常翻身上马,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记住,在这片土地上,大奉子民,只要不违法乱纪,腰杆就该挺得最直。” 骑兵队呼啸而去。 溪边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柱子摸着自己额头的伤,忽然咧嘴笑了,越笑越大声。旁边几个青年也跟着笑起来,那笑声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莫名的、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涌动。 李大头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几个被捆走的倭人,又看看哈哈大笑的儿子们,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身,对五个儿子一字一句道:“听见将军的话没?在这片土地上,咱们,是挺直腰杆做人的。” 五个儿子重重点头,眼中亮得灼人。 第1101章 瀛洲第一批银锭抵京! 天鼎六年,十月初九,瀛州。 秋日的阳光洒在京都郊外的田野上,给连绵的稻浪镀了层金边。三个月前还长满荒草的坡地,如今已被开垦成整齐的田垄。新挖的水渠沿着地势蜿蜒,将山泉引到每一块田头。 李大头家的窝棚已经换成了三间土坯房。房前晾着新收的豆子,屋后猪圈里两头小猪正哼哼唧拱食。五个儿子分头忙活着:老大带着老三在翻麦地,老二和老四在修谷仓的顶棚,最小的老五趴在院门口石墩上,用木炭在板子上歪歪扭扭写字——这是村里新设的学堂教的,先生说,识字了才能看懂田契、算清收成。 村口传来敲锣声:“工坊招工!一日三十文,管两顿饭!” 几个年轻后生扔下锄头就往村口跑。 柱子也在其中,他额头伤疤还没褪净,脚步却轻快。三个月,他家的二十亩地收了一季豆子,除去留种的,还换了三两银子。如今听说工坊招工,自然不肯错过。 京都城西,原先足利家的冶炼场已被改造成“瀛州官银局”。 高耸的烟囱日夜冒着白烟,远远就能听见风箱的呼啸和铁锤的敲击声。 柱子被分到熔铸房。 一进门,热浪扑面。八座半人高的坩埚炉烧得通红,匠人们赤着上身,用长铁钳夹着陶罐,将熔化的银水倒入一排排模具。银水赤红,流入模具时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淡淡的白烟。 “看清楚了!” 工头是个从江南调来的老匠人,嗓门洪亮,“模具要端平,倒要稳!凉了才能脱模!” 柱子学着旁人的样子,夹起一块刚凝固的银锭。 那银锭巴掌大小,略呈梯形,正面凸铸着“大奉户部”四个楷字,背面是“瀛州监制”和“天鼎六年”的年号。入手沉甸甸的,边缘还带着余温。 他小心地将银锭放进旁边的木箱。箱底垫着软布,银锭一排排码放整齐,每码满一层就铺一层油纸。等箱子装满,两个力工过来抬起,喊着号子往外运。 工坊外的空地上,这样的木箱已堆成小山。一队队兵卒持械巡逻,目光锐利如鹰。 傍晚,装箱完毕。 三十六口大木箱被装上特制的平板车,由骡马拉着,在三百兵卒护送下驶向京都港。车轮碾过新修的水泥路,平稳无声。 港口,三艘宝船已升帆待发。 船甲板上,孟常看着最后一箱白银吊装上船,转身对副将道:“这一批,十二万两。告诉船老大,海上稳当些,一块银子都不能少。” “将军放心!” 十月中,津州港。 “瀛州银船到港——” 码头官吏的吆喝声中,宝船缓缓靠岸。早已候着的力工一拥而上,搭跳板,下货物。三十六口木箱被小心翼翼卸下,在码头空地上再次清点。 津州知府亲自到场,看着开箱验货时露出的白花花银锭,忍不住搓手:“好……好啊!” 清点无误,木箱被搬上一种新式马车。这马车车身低矮,四轮宽大,转向处装了种叫“转向架”的铁器,转弯格外灵便。拉车的马也健壮,一辆车配四马,能载重两千斤。 知府对身旁的户部主事介绍,“走水泥官道,从津州到京师,一日必达。” 车队启程。 三十六辆马车,每辆配两名车夫、四名护卫。车轮滚滚,沿京津水泥路向北疾驰。路面平坦,车行稳当,银箱在车里几乎不颠不摇。沿途驿站早有准备,换马不换车,人歇车不歇。 正午,车队驶入永定门。 户部银库,后院。 陈文辉早得了信,带着十几个主事、司官候在院中。老尚书今年五十有八,平日最是沉稳,此刻却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院门张望。 “来了!” 院门外响起车轮声。三十六辆马车依次驶入,将院子塞得满满当当。车夫跳下车,护卫散开警戒。 陈文辉深吸一口气,上前:“开箱验看!” 木箱一口口打开。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照在层层叠叠的银锭上。那些银锭摆放得整整齐齐,银光流转,几乎晃花人眼。 一个年轻司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块,入手冰凉沉实,那“大奉户部”的凸字硌着指腹。他喃喃道:“真……真是瀛州的银子……” 陈文辉颤着手拿起一块,翻来覆去地看。银锭成色极佳,边角分明,铸字清晰。他忽然大笑,笑声里竟有些哽咽:“好!好!” 满院官员都激动起来。有人抚掌,有人跺脚,几个老主事更是老泪纵横。 这些年,户部最难的就是一个“钱”字。 修路要钱,练兵要钱,赈灾要钱,办学要钱…… 如果不是之前林尘搞钱又快又狠,恐怕大奉的国库早破产了。 年年拆东墙补西墙,如今,终于见到活水了! “陛下驾到——” 院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任天鼎大步走入,身后跟着朱照国、秦争、王奎、邬思辨等内阁重臣。 任天鼎走到一口打开的银箱前,俯身拿起一块银锭。他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成色,嘴角慢慢扬起。 “好。” 他放下银锭,又拿起一块。 “好!” 再看一块。 “好——!!!” 连说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畅快。到最后一声,几乎是在长啸。 满院肃然。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天子,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痛快,一种江山在握的豪情。 任天鼎转身,看向林尘,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林爱卿,瀛州这一子,你落得妙!” 林尘拱手:“此乃陛下圣断,将士用命,百姓勤劳,臣不敢居功。”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任天鼎大手一挥,对陈文辉道,“清点入库,入秋赋专项账。修路的款子、边疆的军饷、各地官学的经费——该拨的,痛痛快快拨下去!” “臣遵旨!” 任天鼎又看向那三十六车白银,朗声笑道:“今日当浮一大白!传旨,今夜乾元殿设宴,朕要与众卿,贺此丰收!” 笑声在户部院中回荡,惊起了檐下栖雀。 第1102章 移民潮,镇东府的诞生! 十月的湖广省,武州府外三十里,赵家庄。 赵员外坐在花厅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管家赵福躬身站在下首,手里捧着账册,声音发苦:“老爷,秋收在即,可咱家庄子上的佃户……跑了四成。” “四成?!”赵员外手里的盖碗“哐当”一声砸在桌上,“都跑哪儿去了?!” “瀛、瀛州……” 赵福咽了口唾沫,“官府给的实在太多。百亩地,免税三年,还发安家银、耕牛……咱庄子上的佃户,一家老小七八口人,领了安家银就是三四十两,顶他们在这儿干十年。” 赵员外霍然起身,在厅里踱步。他是武州府有名的地主,名下良田五千亩,往日里佃户争着租他的地,地租说三成绝不给两成九。 可这几个月,先是马家、沈家那些豪强被“请”去瀛州,接着连他庄子上的佃户都开始人心浮动。 “他们跑了,地谁种?”赵员外咬牙,“秋粮收不上来,年关怎么过?” 赵福苦笑:“留下的佃户也在闹……说别家的地租都降了,咱们还收三成,他们……他们也想去瀛州碰碰运气。” “降租?”赵员外冷笑,“我赵家的地,肥得流油,三成还嫌高?” “老爷,不是这么算的。”赵福硬着头皮道,“隔壁王家庄,前天地租降到两成五,一天就签出去三百亩。刘家庄更狠,两成二,还答应借种子。咱们要是还扛着三成……等秋收过了,剩下的佃户怕是也留不住。” 赵员外脚步一顿。他走到窗前,看着庄外那片金黄的稻田。往年这时候,田里该是密密麻麻的收割人影,可如今,好几块田明显人手不足,稻穗沉甸甸垂着,却没人去割。 远处官道上,有牛车慢悠悠走着,车上堆着包袱,一看就是举家迁走的佃户。 他沉默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降。先降到两成五。” 赵福松了口气:“那借种子的事……” “借!”赵员外一挥袖子,“但契书写清楚,明年收成后加倍还!” “是,是。” 赵福退下后,赵员外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庄子外空旷了许多的田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起去年,佃户老张为了多租两亩地,在他门前跪了半个时辰。那时他觉得,土地就是拴住人的链子,佃户离了他的地,就得饿死。 可现在……链子断了。 不,是佃户自己找到了更长的链子,能拴住百亩地、一头牛,还有一个叫“希望”的玩意儿。 赵员外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恐慌。这世道,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 十月廿三,宛平县李家村。 村口老槐树下聚满了人。里正李老根站在磨盘上,手里举着一封厚厚的信,声音激动得发颤: “李大头从瀛州来信了!官驿免费送回来的!我给大家念念——” 人群瞬间安静。 “爹、娘,儿子在瀛州一切安好。”李老根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八月抵瀛,官府真给了百亩地,就在京都城外,水田三十亩,旱田七十亩,土黑得能捏出油来。还发了耕牛一头,犁耙一套,麦种三袋……” 底下响起一片吸气声。 “九月,地里收了第一季豆子,打了八百斤。留下种子,剩下的换了四两银子。官府说了,这三年不交税,全归自家……” “十月,房子盖好了,三间土坯房,比咱老家那破屋强十倍。老五上了学堂,先生是朝廷派的,教识字算数,不收钱……” 念到这里,人群已经骚动起来。 “真给牛?!” “不交税?!” “还能上学堂?!” 李老根继续念:“同来的柱子他们几家,地都种上了。瀛州天暖,一年能收两季。官府还开了工坊,一日三十文,管两顿饭。儿子在银矿上工,一月能挣一两银子……” “一两!”有人惊呼,“那一年就是十二两!” “这边日子实在,顿顿能吃饱。就是……就是离家乡远,夜里常想爹娘。”李老根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爹娘保重身体。等儿子在瀛州站稳脚跟,就接二老过来享福。儿,大头,天鼎六年九月廿五。” 信念完了。 槐树下死一般寂静。 忽然,一个妇人“哇”地哭出来:“俺家柱子……真能吃上饱饭了……” 她这一哭,像是打开了闸门。有人抹泪,有人跺脚,有人喃喃念叨:“百亩地……一头牛……一月一两银子……” 李老根把信小心折好,高声道:“都听见了!瀛州,真不是骗人的!官府说话算话!谁还想去的,明日到县衙报名!安家银照发,船月底就到津州!” 人群“轰”地炸开。 “我去!我家五口人!” “我全家都去!” “等等我!我回家拿户口册子!” 人群潮水般涌向村里,涌回家中。不一会儿,就有汉子背着包袱、拉着妻儿往村口跑,生怕晚了赶不上。 这封信像一粒火种,掉进了干透的草原。 火,要烧起来了,真正的移民潮,要来了。 …… 十一月初三,瀛州京都原址向东三十里,一片临海的高地。 三千移民、两千倭人苦役,正在这里建造一座全新的城池。 城池已经有了雏形:城墙高一丈八,青砖砌就,四门俱全。城内街道横平竖直,以中央的鼓楼为中轴,向四方延伸。衙门、官仓、兵营、市集的位置都已划定,不少房舍的梁柱已经立起。 今日是孔庙奠基。 庙址选在城北,背山面海。孟常亲自到场,身后跟着十几个从国内调来的儒生、匠人。 奠基坑前摆着三牲祭品,香烟袅袅。孟常拈香行礼,朗声道:“奉大奉皇帝陛下旨意,于瀛州镇东府立文庙,祀至圣先师。自此,文教东传,礼仪化外,华夏之风,永泽此土!” “华夏之风,永泽此土!”在场所有汉人齐声应和。 那些被征召来的倭人苦役跪在远处,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话,只知道又要挖土、搬砖、扛木头。 奠基礼毕,孟常转身,看向那群倭人,对通译道:“传令:即日起,镇东府内所有倭人,每日须学大奉官话一个时辰。学不会‘吃饭’‘干活’‘遵命’三词的,口粮减半。一月内学不会十句的,送去矿坑。” 通译高声用倭语重复。 倭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有老人面露绝望,有年轻人眼中闪过屈辱,但没人敢出声。 孟常又补充一句:“学得好的,口粮加一成,可领些轻省活计。” 萝卜加大棒。 这时,一个倭人老汉颤巍巍举手,用生硬的大奉话问:“将、将军……学话……能……能不挖矿?” 孟常看向他,点头:“能。” 老汉跪下磕头,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倭语,看神情是在感谢。 旁边几个年轻倭人互看一眼,也慢慢举起手。 孟常转身离开时,对副将低声道:“看见了?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学。十年,最多二十年,这里的倭人子孙,说的就是大奉话,拜的就是孔圣人。” 副将点头:“将军高明。” 孟常望向正在垒起的城墙:“不是高明,是威国公早就料到了。他说过,刀兵能打天下,文教才能守天下。咱们在这儿,就是要把这片土地,从里到外,变成大奉的模样。” 海风吹过工地,扬起尘土。 尘土里,有青砖垒起的城墙,有正在挖下的孔庙基坑,有倭人苦役生涩学舌的声音,也有远处移民村落升起的炊烟。 这座正在诞生的“镇东府”,将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这片海外疆土的心脏上。 第1103章 百姓为何立生祠? 而随着瀛洲移民的情况出现,大奉各处,也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 江南某县,一家原本即将被地主逼得卖儿卖女的佃户,因报名移民瀛洲领了安家银,赎回了押给当铺的棉袄。那家的老婆婆在灶王爷神像旁,悄悄贴了张红纸,上书“林公护佑”。 湖广某村,全村二十七户报名移民,出发前夜,村民集资买了香烛,在村口土地庙旁垒了个小土龛,里面放了个木雕的模糊人像。带队的退伍老兵认得几个字,提笔在龛额上写下“林公祠”三字。 消息传到茶馆酒肆,说书先生们最是敏锐。 “上回书说到,威国公单枪匹马入倭国,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今日咱不说战场厮杀,说一桩奇事——诸位可知,如今东南沿海,多少百姓家中,悄悄供起了威国公的长生牌位?” 惊堂木一拍,满堂寂静。 “有老丈要问:这不妥吧?国公爷还在世呢!诶——您这就不知了。”说书先生摇着折扇,“百姓心里有杆秤。谁让他们吃饱饭,谁让他们有活路,他们就念谁的好!威国公平倭寇,拓瀛洲,开海运,修官道……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泽被万民?” 台下有听众红着眼眶点头。 说书先生压低了声音:“听说啊,连东山省白莲教残部,如今都改了旗号。您猜怎么着?他们在山里立的香堂,正中供的不是无生老母,换成了‘林公尘’的牌位!说是感念威国公在东山省剿倭时,对百姓秋毫无犯,对顽敌雷霆手段……” “哗——”茶馆里一片哗然,旋即又化作感慨的叹息。 民心如水,无形却有力。不过两三月光景,“活菩萨林尘”的名号,已悄然在底层百姓间口耳相传。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建庙祭祀,但那些藏在灶边、田头、村口的简陋生祠与牌位,却如星火点点,照亮了这个王朝最暗沉的角落。 天鼎六年十一月初一,大朝。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肃立。龙椅上的任天鼎面色红润,显然心情极佳——瀛洲首批白银入库后,国库结余创开国以来新高,今秋各地税粮征收也格外顺利。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监太监吕进拖长了嗓音。 话音未落,文官队列中段,一名身着青色御史袍服、年约五旬的老臣迈步出列。此人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正是督察院御史周崇文,以“耿直敢言”闻名,但私下里,不少同僚都认为他食古不化。 “臣,周崇文,有本奏!”周崇文声音洪亮,手持玉笏,朗声道,“臣要弹劾威国公、内阁首辅林尘,三大罪!” 大殿内顿时一静。 龙椅旁侍立的太子任泽鹏眉头微蹙,看向下方的林尘。却见林尘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 任天鼎面上笑容收敛,淡淡道:“讲。” “其一,滥杀之罪!”周崇文昂首,言辞激烈,“林尘征伐倭国,纵兵屠戮,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倭国百姓死伤数以十万计!圣人云‘仁者爱人’,如此暴行,有伤天和,恐招天谴!此乃不仁!” “其二,暴政之罪!”他继续道,“为充实瀛洲,强行迁徙各地豪强士绅,美其名曰‘赐地’,实为流放!士绅乃地方根基,朝廷栋梁,岂可如驱赶牛羊般肆意处置?此乃不义!” “其三,蛊惑民心之罪!”周崇文越说越激动,胡子都翘了起来,“如今民间竟有为其立生祠者,此乃僭越!林尘不加以制止,反而默许,其心可诛!此乃不忠!” 三大罪状掷地有声,殿内鸦雀无声。 一些老臣暗暗点头,但也有一部分官员,尤其是年轻些的,面露不以为然。 任天鼎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未立刻表态。 就在此时—— “臣,邬思辨,有话要说!”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只见从文官队列前列,内阁成员、户部左侍郎邬思辨迈步出列。这位当年被林尘从幕僚提拔上来的干吏,如今已官居三品,成为朝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邬思辨先向御座行礼,而后转身面向周崇文,语气平静却有力:“周御史所言三大罪,请容臣一一驳之。” “其一,所谓滥杀。”邬思辨目光锐利,“倭寇为祸我大奉沿海百余年,屠我村庄、掠我财物、辱我妇女,死者何止十万?周御史可曾为那些惨死的同胞喊过一声‘不仁’?威国公征伐倭国,灭其国、绝其患,正是为东南万千百姓复仇,为后世子孙除害!此乃大仁!” 周崇文脸色一白,想要反驳,邬思辨却不给他机会。 “其二,所谓暴政。”邬思辨冷笑,“被迁徙之‘豪强’,多是地方恶霸,兼并土地、欺压佃户、对抗国策。江南马家勾结倭寇,证据确凿;甘省赵氏私设刑堂,草菅人命……这些蠹虫,留在地方才是祸害!威国公将其迁往瀛洲,给其改过自新、为国开矿之机,已是天恩浩荡!至于普通百姓移民,皆出自自愿,官府发放安家银、提供耕牛,何来‘暴政’?此乃大义!” 他顿了顿,扫视殿中百官:“至于其三,所谓蛊惑民心——” 邬思辨忽然提高了音量,声震殿宇:“百姓为何立生祠?是因为威国公让他们有田种、有饭吃、有活路!是因为瀛洲之策,让内地无地佃户得了土地,让濒死之家有了生机!民心如镜,照见的不是威国公的‘僭越’,而是某些人身居高位却不知民间疾苦的昏聩!” “你——”周崇文气得浑身发抖。 “周御史!”又一个声音响起。 这次出列的是个年轻人,身着崭新青色官袍,正是天鼎五年二甲进士、现任翰林院编修的廖常志——林尘的得意门生之一。 廖常志向御座行礼后,朗声道:“臣随恩师在西南推行‘三支一扶’,亲眼所见,土司治下獠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恩师定策,士子入山,教其耕种、授其文字、医其疾病。不过一年,獠人孩童已能诵《三字经》,妇人知用草药,青年懂修水渠——此非仁政,何为仁政?” 第1104章 倭人如草,割而复生 他看向周崇文,目光清澈而坚定:“恩师常教导学生——‘为官一任,当思百姓冷暖’。周御史弹劾恩师‘不仁’,敢问御史,您可曾去过瀛洲?可曾见过移民分到田地时的眼泪?可曾听过百姓口中‘活菩萨’三字背后的血泪与希望?” 接连两问,周崇文哑口无言。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殿中又接连站出五六名官员。有今年新科进士,有从地方调回京师的干吏,有工部、户部的实务派……不知不觉间,林尘在朝中的影响力,已悄然渗透到各个衙门。这些官员或许并非林尘嫡系,但皆佩服其能力,认同其新政,更在实务中亲眼见证了“林尘之策”给这个王朝带来的生机。 大势已明。 龙椅上,任天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崇文。” “臣……臣在。”周崇文额头冒汗。 “你口口声声‘仁’、‘义’、‘忠’,可曾想过,放任倭寇肆虐是仁?纵容豪强盘剥是义?无视百姓死活是忠?”任天鼎每问一句,周崇文的腰就弯下一分。 “朕看你是读书读糊涂了,只知死守典籍片语,不见天下滔滔大势。”任天鼎语气转冷,“即日起,革去御史之职,外放云州府担任经历司经历,好好去看看,真正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经历司经历,从七品,等于连降四级。 周崇文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被两名殿前侍卫无声架了出去。 任天鼎目光扫过百官,最后落在依旧垂手而立的林尘身上,语气复归平和:“威国公。” “臣在。” “瀛洲之事,办得很好。”任天鼎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百姓心中有杆秤。这杆秤,比任何弹劾奏章都重。” 林尘躬身:“臣,谨记陛下教诲。” “退朝。” 散朝后,百官鱼贯而出。 朱能凑到林尘身边,压低声音笑道:“尘哥,瞧见没?现在都不用你开口,自有人替你说话。那周老头,纯属自己找不自在。” 林尘望向前方宫门外明媚的秋阳,淡淡道:“他们不是在替我说话,是在替‘让百姓吃饱饭’的道理说话。” 身后不远处,廖常志快步追上来,恭敬行礼:“恩师。” 林尘转身,看着这个在西南历练后愈发沉稳的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殿上,说得不错。记住,道理越辩越明,但最终要看做了什么事。” “学生明白。” …… 瀛洲的秋天来得比大奉腹地更早一些。镇东府外三十里,被命名为“银山镇”的矿区,山坳里已有了初霜的痕迹。 晨雾尚未散尽,矿洞深处传来沉闷如雷鸣的轰响,紧接着是木材断裂的刺耳声音和一片短促凄厉的惨叫。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守在洞口的几名白虎营士兵脸色一变,其中一人转身就往矿区营房飞奔。 不到一刻钟,披着轻甲的孟常便骑马赶到了现场。他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混着煤灰和碎石的地面上,脸色沉静得可怕。矿洞入口处尘土弥漫,几个侥幸逃出来的倭人苦力瘫在地上,满脸黑灰,用倭语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说里面塌了,全塌了。 “第几号矿洞?”孟常问。 负责此处的工头是个脸上有刀疤的退伍老兵,哑着嗓子答:“回将军,丙字三号主巷道,往里约五十丈处发生大面积冒顶。当时正在交接班,里面……至少有三百倭工。” 孟常走到洞口,往里望了望。尘埃尚未落定,黑黢黢的洞口像巨兽的喉咙,吞没了所有光线和声音。他沉默了片刻,转头对副将道:“调一队人,带工具,试着清理入口。” 但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声音没有多少波澜:“优先清理主运输通道,旁边的小岔道若风险太大,暂缓。不能为了掏几具尸体,再搭进去人手,耽误其他矿洞出矿。” 副将领命而去。 孟常就在洞口外临时支起的军帐里坐着等。 晌午时分,初步清理结果报了上来:巷道完全塌死,大块山岩和原本用作支护的松木梁柱绞成一团,救援极其困难。已发现的尸首有四十七具,皆血肉模糊,更多的被深埋在下。有经验的老矿工估测,底下不可能再有活口。 “埋了多少?”孟常问。 “三百上下,只多不少。” 孟常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起身走出军帐,外面空地上已摆了一排用草席盖着的尸体,更多的还压在石头下面。一些倭人苦力远远站着,望向这边的眼神充满恐惧和麻木。 “将军,是否要举行……”副将试探着问。 “按军中对殉职辅兵的旧例,集体掩埋,立个无名冢。”孟常打断他,“至于倭工,挖个坑,埋了便是。记得撒石灰。” 他说得平淡,仿佛在说处理一堆破损的工具。 “那矿洞……” “丙字三号封洞,在旁侧重开巷道。从明日开始,所有矿洞支护检查一遍,不牢的立刻加固。”孟常顿了顿,“还有,从倭人聚居区再征八百……不,一千五百名青壮,补上空缺。告诉他们,肯下矿的,每日口粮加三成。” 副将迟疑了一下:“将军,刚出了这么大事故,怕倭人会有骚动……” 孟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让副将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有白虎营的刀和弩在,他们不敢。”孟常转身走向马匹,“处理好后,把这次塌方的详情,连同我的请求,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半月后,奏报连同孟常的密信,摆在了内阁的值房书桌上。 林尘展开孟常的私信,信上字迹刚硬,言辞直白:“……塌方主因系岩层松软,原有支护仅为粗大松木,遇承压及地下水浸易腐。三百倭工,尽殁。已补一千五百人,产量旬日内可恢复。然为长久计,请朝廷速派精于矿冶及土木之工匠赴瀛,改进支护之法,探索以砖石、铁件加固巷道之可能。非为惜倭人之命,实为保矿井长久,增白银产出。” 信末还附了一行小字:“倭人如草,割而复生。然矿井若毁,再开不易。” 第1105章 瀛洲,大奉的血袋 林尘放下信,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敲了敲。邬思辨坐在他对面,也看完了公文奏报,叹道:“孟将军……倒是务实。” “死了三百人,在他眼里,只是‘旬日内可恢复产量’的一个小波折。”林尘语气平淡,“不过他所请之事,确在点上。瀛洲银矿乃国库命脉,不能总靠人命和简单木料去填。” 他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开始草拟条陈。 几日后,早朝。 任天鼎听取了瀛洲矿难的奏报,殿内微微有些骚动。有老臣露出不忍之色,低声议论“伤亡未免过重”。但更多的人,包括户部尚书陈文辉,关心的是产量是否受影响,后续如何保障。 林尘出列,呈上他与工部、户部商议后的方案。 “陛下,瀛洲银矿开采已步入正轨,然管理仍沿袭战时军管,事权不一。此次事故亦暴露出技术滞后之弊。臣建议,设立‘瀛州经略使’一职,总揽瀛洲移民安置、矿务开采、驻军协调、地方教化诸事,直属内阁与陛下,以便政令统一,长远规划。” 他顿了顿,继续道:“经略使下设移民司、矿冶司、镇守司、教化司。移民司专司招募、转运、安置大奉移民,分发田土农具;矿冶司统管所有矿场,负责招募倭工、改进技术、保障产出;镇守司协调白虎营及后续驻军,维持治安,弹压不轨;教化司则推行大奉官话、文字、律法,渐消倭风。” 任天鼎听得仔细,问道:“这经略使,人选可有考量?” 林尘躬身:“孟常将军熟悉瀛洲情势,行事果决,然其长于军事,于民政、矿务技术或有不足。臣建议,由孟常兼任镇守使,总领兵事。另择一干练能臣,出任经略使,统筹全局。此人需通晓实务,不泥古,不畏难,善协调。” 他看了一眼邬思辨。 任天鼎会意,沉吟片刻:“邬思辨。” “臣在。” “你督办过漕粮、税改,也参与过瀛洲移民策的制定。朕命你为第一任瀛州经略使,加兵部侍郎衔,持节赴任。孟常为你副手,专司镇守。你可能替朕,将这瀛洲,真正变成我大奉稳固的银仓与疆土?” 邬思辨深吸一口气,出列跪倒:“臣,必竭尽驽钝,不负陛下重托!” “好。”任天鼎颔首,“工部遴选精通矿冶、土木的工匠五十人,随邬卿一同赴任。朕要的不是一味苛酷,亦非妇人之仁。朕要的,是源源不断的白银,是长治久安的瀛洲。” “臣等遵旨!” 旨意迅速下达。邬思辨雷厉风行,半月内便完成了交接,带着一批精挑细选的属员和工匠,登上了前往瀛洲的海船。与他同船的,还有工部从各地矿场调集的老匠人,以及整整两船关于矿井支护、通风排水的新式图纸和一批耐用的铁质构件。 半月后,瀛洲镇东府。 新任经略使邬思辨的行辕内,灯火通明。墙上挂着巨大的瀛洲舆图,上面用朱笔标出了主要银矿点、移民屯垦区、倭人聚居地以及驻军营地。 孟常坐在下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硬。他刚汇报完近期对各矿洞的排查结果,又有一处隐患较大的巷道被暂时封闭。 “孟将军辛苦。”邬思辨放下手中的卷宗,“工匠们已看过几个主要矿洞,提出了几点改进之法。一是关键巷道逐步以砖石衬砌,辅以铁柱铁梁;二是改良通风,多开竖井,并尝试以水力风扇鼓风;三是设计更合理的矿石提升滑道,减少人力搬运。” 孟常点头:“有用便好。何时可推行?” “已选两处矿洞试点,下月应可见效。”邬思辨话锋一转,“然,移民司报,本月新抵大奉移民七百户,安置田土、发放耕牛粮种,所耗颇巨。矿冶司亦报,虽增募倭工,然熟练者少,事故频发,反损效率。白银产出,较上月略有下滑。” 他看向孟常:“将军以为,当务之急为何?” 孟常想也不想:“自是保障矿场产出。移民可缓,倭工可严训重罚,产量不能降。” 邬思辨却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舆图上的几个点:“移民乃长久之本。唯有大奉子民在此生根,瀛洲才真正是我大奉之瀛洲。倭工可用,但不可一味苛待驱策,否则反抗暗损,得不偿失。教化司已开始在各矿场设简易学堂,教倭工简单大奉话与安全规条,略识字的,提升为小工头,多给口粮。” 他见孟常皱眉,解释道:“非为仁慈。将军,死一个熟练倭工,重新训练生手,耽误的工时和可能引发的骚动,比多给他几口粮食贵得多。此乃‘以倭治倭,以利驱之’。” 孟常沉默片刻,抱拳:“经略使思虑周全,末将受教。” “你我同心,皆为陛下,为大奉办事。”邬思辨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镇东府初具规模的街道和更远处隐约的矿山轮廓,“陛下与林相要的,不是一个杀鸡取卵的矿场,而是一个能为大奉百年输血的瀛洲。这里出产的白银,将变成各地的水利工程、官办学堂、新式军队的枪炮……你我肩上,担子不轻。” 孟常也随之站起,目光坚定:“末将明白。镇守司定保此地安稳,矿场顺畅。” 一套更系统、更冷酷也更具效率的机器,在远离大奉本土的瀛洲全速运转起来。 移民村落星罗棋布,开垦出越来越多的田地;矿洞深处,砖石与铁器逐渐替代了腐朽的木头,虽然代价依旧高昂,但坍塌的频率在缓慢下降;港口内,装载着银锭的船只定期启航,驶向津州,驶向大奉无限广阔的未来。 瀛洲,这个被征服的土地,正在以一种近乎残忍的精确,被塑造、被榨取、被融入大奉的躯体,成为它最强劲也最隐秘的输血袋。 …… 津州港的秋日,天高云淡,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码头。水泥铺就的宽阔栈桥延伸入海,远处海天一线,湛蓝得有些晃眼。 任天鼎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负手立在栈桥最前端,海风吹得他鬓角几丝白发飞扬。太子任泽鹏侍立在一侧,眼神不住地眺望海平面。林尘站在任天鼎另一边,神色平静,倒是他身后的户部尚书陈文辉,显得有些焦灼,不时搓着手,或是整理一下本就很平整的官袍。 第1106章 南洋海贸商船回归! 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内阁的几位重臣、六部的主要官员,以及津州本地的知府、守将,乌泱泱一片,却无人敢大声喧哗,只有海鸥的鸣叫和浪涛拍打堤岸的声音。 “陛下,”陈文辉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声音里压着兴奋,“算算日程,就是今日了。船队按之前接到的传讯,最迟午时前后必能入港。” 任天鼎“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远方:“陈爱卿,你之前说,这第一次试航,主要走的还是南洋旧航线?” “回陛下,正是。”陈文辉如数家珍,“从津州出发,经福远省外海,过琉球群岛以南,抵吕宋,再南下至满剌加,与当地土王、还有盘踞在那里的佛郎机、红毛夷商人交易。回程则装载香料、象牙、苏木、胡椒,还有南洋诸岛的一些稀奇物产。” “这一趟,”任天鼎缓缓道,“本该去年就启程的。倭寇、洋人犯边,福远省又生乱,耽搁了。” 太子任泽鹏接口:“父皇,儿臣觉得,祸福相依。若非经此数战,我大奉水师何以历练?福远、江南、东山诸省盘踞的地方势力,何以被一举廓清?便是那倭国,如今也成了我大奉的瀛洲省。海疆靖平,商路方能无阻。林师,您说是吧?” 林尘微微一笑,海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起:“殿下所言极是。开海之议,当初阻力重重,无非是有人怕丢了走私的暴利,有人惧海上风浪与夷人船炮。如今,海寇已平,水师初成,南洋诸国虚实,我们也借着这次商队,探了一探。开海的时机,这才算是真正成熟了。” 他顿了顿,看向陈文辉:“陈尚书,关键还是看这船回来,带了多少利。朝廷投进去的造船钱、货物本钱、人员开销,总要听个响。” 陈文辉连忙道:“威国公放心!福远省前日送来的奏报已提及,船队在满剌加时,我方货物极受欢迎。尤其是江南的丝绸、瓷器、福远的茶叶,那些佛郎机商人争相抢购,价码比他们以往从二道贩子手中拿货,低了至少三成!但光是预付的定金,就快抵上我们这趟的本钱了!足以看出海贸的暴利。” 任天鼎脸上露出笑意:“哦?若真如此,那这开海,便不是赔本赚吆喝了。” “何止不赔本!”陈文辉激动得胡子微颤,“陛下您想,以往这些钱,都被那些走私海商、乃至盘踞海外的海盗赚了去,朝廷半分好处没有,还要倒贴水师军费剿匪。如今我们官船直航,利润尽归国库,此乃……此乃一箭双雕啊!” 正说话间,太子任泽鹏忽然抬手一指:“看!船!” 众人精神一振,极目望去。海天交界处,先是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点,随即黑点逐渐变大,露出了帆影。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两艘三桅大帆船的轮廓已清晰可见,船身吃水颇深,显然满载而归。船头上悬挂的明黄色龙旗与“奉”字旗,在海风中猎猎招展。 “来了!”津州水师的一名将领兴奋地喊道。 码头上等待的人群微微骚动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艘缓缓靠近的巨船上。 引水小船上前引导,水手们吆喝着抛缆绳、下船锚。巨大的跳板搭上码头,发出沉重的闷响。 率先从船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精干、穿着绯色官袍的官员。 他正是新任的“市舶司南洋事务特使”,名叫沈惟敬,原是工部一名干练的郎中,负责此次试航。 沈惟敬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长时间海上航行尚未完全适应,但他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激动红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栈桥前端的天子仪仗,连忙加快脚步,穿过人群,来到近前,撩袍便拜:“臣,市舶司南洋事务特使沈惟敬,叩见陛下!吾皇万岁!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威国公及诸位大人!” “沈卿平身。”任天鼎虚扶一下,笑道,“海上奔波,辛苦了。看卿面色,此行收获颇丰?” 沈惟敬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托陛下洪福,仰仗朝廷威仪,此行……满载而归!远超预期!” 他侧身,指向身后正在紧张卸货的船只:“陛下请看!带去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在吕宋、满剌加等地被抢购一空!尤其是青花瓷与江南的云锦,那些佛郎机商人与当地土王,简直视为珍宝!价格比臣等出发前预估的,高了五成不止!” 任天鼎眼中精光一闪:“五成?” “是!而且多数是以金银直接结算,少数折换为当地特产。”沈惟敬继续汇报,如数家珍,“如今这两艘船上,满载着南洋的胡椒、豆蔻、丁香等香料,足有八百余担!另有象牙五十对,南洋硬木两百余方,犀角、玳瑁、珍珠若干箱。还有苏木、槟榔等药材染料。” 他顿了顿,从怀中珍重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以及一个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小匣子:“此乃详细的货物清单、交易账目,以及沿途所经海域、岛屿、港口的水文地理记录,各国风土人情、兵力虚实之见闻。此外……” 他小心地打开那个油布包裹的匣子,里面是几个更小的布袋:“臣等遵照出发前威国公的嘱托,格外留意各地农作物。这是从吕宋当地土人处换得的‘洋芋’块茎与藤蔓,据说极耐旱,亩产惊人;这是满剌加一带的‘金鸡纳树’树皮,当地土人用以治疗热病,似有奇效;还有几种瓜果菜蔬的种子,皆是我中原少见之物。” 任天鼎接过账册和那包种子,随手翻了翻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货物名称,龙颜大悦:“好!好!好!沈卿此番,立下大功!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朕回行辕,细细道来!” “臣遵旨!” 众人簇拥着圣驾,离开喧闹的码头,前往津州城内临时辟为行宫的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