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悍戚:从教太子嚣张开始》 第1章 这,就是大汉太子 大汉! 征和元年! 太子宫正殿,火药味异常暴躁! 头顶雌黄鎏金冠饰,意气风发的小黄门苏文嘴角微扬。 趾高气扬的盯着殿中憋屈,愤怒,憎恨,目露凶光的刘据。 “传陛下口谕,太子私德有失,禁足三日,哈……咳,太子,陛下特命奴婢为太子送来两百名宫女,望太子克己复礼。” 苏文想笑却不敢大笑的躬身一拜,转身甩着青色长袖,踏着大步离开大殿。 殿内一片的愤怒,却无人敢说话。 四周太子宫属杵着头,不敢抬头,万般忐忑。 刘据的胸膛在高低起伏,反复了数次,眼中闪过一丝的疲惫。 “孤没有!孤没有调戏宫女!父皇为何不信?为何不信?” 渐渐带了一丝癫气的刘据咆哮问出了这句话。 “殿下息怒,殿下乃正统,陛下只是听信谗言,还是信重殿下的,那苏文不过一时得宠,万不可因此失了方寸!” 站着的太子少傅急忙安慰。 刘据还在努力的平息着怒火,可实在是压制不住怒火在原地打转。 “听信谗言,信重孤,一时得宠,失了方寸?” 刘据语气渐渐急促起来: “孤的批阅一概驳回,孤的人罢免无数,孤的裁决看都不看,孤……孤不过是去母后宫中待的久了些,与宫女多问了几句话,他……父皇竟然就信了我调戏宫女,禁足我……孤三天?” 刘据突然暴走的踹翻了桌子,把一摞又一摞的案牍掀翻在地,发泄完怒火的低沉沙哑摆手: “都退下吧。” “殿下!”太子太傅石德不忍。 “孤说了,都退下,全部都退下,让孤冷静冷静!”刘据坐在一堆的案牍之上。 “臣等「奴婢」告退!” 众多太子属官,宦官,宫女黯然的躬身一拜,迅速的离开了大殿。 片刻殿内空无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为何不信我?” 刘据还在自我舔着伤口的呢喃着摇头,束冠掉了都不知道的披头散发,眼角掉了一滴小珍珠。 “因为殿下,不争,不抢!” 却是此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响起。 “谁?”刘据惊醒,急忙抹掉小珍珠的眸光一冷,寻找声音的来源目光落在殿中一席位:“如今连你都不听孤的旨意了?” 刘据带着一丝冷意盯着史高年轻的身影。 “臣,太子家令,史高!” 史高一步一步十分平静的走到刘据面前。 这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也是他理清楚情况的第三天。 太子家令,掌管太子仓储、饮食、刑狱及家务调度的八百石官职,相当于朝廷少府和廷尉的合并官署。 但……现在是征和元年八月,他是汉武帝嫡长子,卫子夫长子,卫青与公孙贺外甥,霍去病与霍光表兄的太子刘据的太子宫属官。 这就已经足够让他明年的今日,人头滚滚了。 更何况,他,算是太子外戚! 太子妾室史良娣的亲侄子,坟头草不长三十米高,都对不起他刚来长安就担任正儿八经的八百石官员。 可…… 明年,秋,七月,壬午! 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 遣使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 太子至北军军营,诏任安颁与符节,命其发兵。任安拜受符节,回营闭门不出。 明年,秋,八月,庚寅! 太子兵败,向南逃至覆盎城门。 明年,秋,九月。 参与起兵的太子宫属及宾客全部被诛杀。 汉武帝前半生辉煌功绩都盖不住洗不掉的污点,巫蛊之祸啊! 但他同样矛盾!极其的矛盾! 犹豫一! 其实他可以现在就可以辞官跑路,虽然他不清楚汉武帝波及了多少人,但他清楚17年后那位姑舅儿继位,史家还在,跑路回去不干涉历史将来当外戚他也就三十六岁。 犹豫二! 如果他帮助刘据改变处境,顺利继位,上面还有一个太子妃在,嫡长子继承制,那位表兄,不一定能当皇帝。 但是!让他回去逃亡十七年,不如把争储的事放在以后再说。 史高看着这位姑父! 大汉的外戚待遇属于历史之最,没有之一。 大汉的太子待遇属于历史之最,没有之一。 大汉的这位在旁人看来无权无势,被几个宦官和酷吏搞死的太子,权力也属于历史之最,没有之一。 三个历史之最,不接受反驳。 但……这位姑父,拿着两个王,四个二,还给打输了! 是真的菜! 不过,如果认为真的菜,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根本就傻。 “史高。”刘据一骨碌翻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的冷厉道:“怎么,你留下来是要看孤的笑话?” 史高蹲了下来,将踹翻的桌子放回去,捡着散落一地的案牍文书,带着一丝玩味笑意。 “殿下不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史高是真的在嘲笑。 前身来长安一个月,别的不清楚,但对刘据现在的处境却一清二楚。 现如今的大汉,有点野心的人,都想踩着刘据上位。 “你,放肆,再敢口出狂言,孤……”刘据勃然大怒,但转念一想的怒斥:“你从哪里,就给孤滚回哪里去!” 史高轻笑,说啊,怎么不说了。 “殿下盛怒至此,竟还想着忍,不觉可笑?” 刘据一愣,之前没有发现史高如此大胆,却是又坐了下来叹口气:“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孤……” 史高戏谑起身,啪的一下把文书拍在桌子上,站面前面容骤然一变的指着刘据怒不可遏的叉腰:“殿下,太子太傅是不是你的姨夫,是不是当朝丞相!” “左丞相公孙贺的确是孤姨夫,但如今朝堂政令多出于光禄勋。”刘据黯然摇头。 “好,好,好,那光禄大夫是不是你的表弟?”史高脸上。 “光禄大夫霍光的确算是我表弟,但霍光是霍仲儒之妻所生,并非我姨娘所生,与孤并不亲近。”刘据垂头丧气的摇头。 霍光但凡帮他,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太子少傅是不是两千石秩级官员,担任鸿胪卿右丞?”史高也不生气了,但还是叉腰质问。 “老师……父皇也不喜老师。”刘据抬头,看着叉腰质问他,好像身份互换一样的史高,很是沮丧的摆手: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孤累了,若无事,就退下吧!” “臣想说什么?”史高鼻子要被气歪了,言语更激烈的怒道: “太子宫官属可以独立裁决日常政务,直接处理官员奏请。” “太子宫官属可以裁决小事,颁布政令施政天下。” “太子宫卫率还可以直接参与京城防务。” “太子詹事可直接向陛下奏事。” “太子仆甚至是太仆卿兼任,多年来都是殿下的表兄在担任。” “太子宫一切用度皆由少府支出,甚至还有自己的匠作。” “博望苑乃是殿下独立的人才库,可以自由支配。” “这,就是大汉太子!” “现在,一个小黄门,把殿下,把太子宫,踩在脚底下蹂躏,踩着殿下上位,殿下不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2章 孤是太子 安静! 还是丧到没边的安静! 刘据披头散发的坐地上摇头,整个人像是被骂泄气了一样,沮丧无比。 有,全都有! 他还能监国,他还能直接干涉丞相府政务,他还能任命官员,他还能直接颁布政令,他甚至还能裁决廷尉事务。 可没有了,现在全都没有了。 光禄勋虽是九卿,却同时拥有着政令和军事权,越过丞相府办事。 丞相府的政务他就算是批阅一千条一万条,到光禄勋,到父皇那儿,都是不赞成,不同意,不批准。 他任命的官员叫任人唯亲,没有才能,父皇任命的官员就是雄才大略,万中无一的干才。 他处理的廷尉裁决就是过于宽厚,后患无穷。 现在的他做什么错什么,问句父皇安好,都要被责骂几句,说他是不是盼着父皇早点死。 “的确,那苏文就是一个小黄门,这样的小黄门在未央宫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就是这个小黄门,一句轻飘飘的谗言,父皇连问都不问,就把孤禁足三天。” “孤能如何?又当如何?” 刘据沮丧的悲痛摇头,很是痛苦,也很煎熬,整个人同样在失去中一遍一遍问自己。 “曾经,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于孤,朕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现在,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于孤,子不类父!” “孤能如何,孤又当如何?” 刘据掉下来了小珍珠,人真的在发疯! 一种癫狂的样子。 “父皇宠爱老五,宠爱老六,甚至去封地的老二老三都嘘寒问暖,但唯独孤,父皇让苏文监视孤的一举一动,宁愿信一个小人的谗言也不听孤半句解释,孤能如何,孤又当如何?” 史高听了半天丧气话,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沉声问道:“殿下可知,陛下此时此刻,最希望殿下做的事,是什么?” 刘据席地坐着,不想让泪水涌出眼眶的眼神,抬头掩饰着痛苦之色的询问:“是什么?” 史高侧身指着殿门,盯着刘据,近乎癫狂的吼道:“走出去,走出大殿。” 往外再跨出一步,回头再次吼道:“走出去,走出太子宫。” 继续跨出一步,回头再次吼道:“走进去,走进未央宫。” 史高一步一步的要把地板砖踩碎,嗵嗵嗵的声音在大殿内产生回音的站在殿门口:“走进石渠阁,走进天禄阁,走进寿成殿,走进宣室,走进未央殿,走进中央官署。” “在建章宫外振臂高呼,孤是太子。” “在北军军营里高呼,孤是太子。” “在金马门外练兵。” “提着刀,带着人,戴上远游冠,穿上冕服,走进昌邑王府,告诉昌邑王,孤是太子。” “走进李广利府,告诉他,孤是太子。” “殿下,站起来,走,就这样跟着臣走,走到未央宫的最高处,面朝长安城,喊出来,孤是太子!” “面朝宣室,喊出来,孤是太子。” “殿下是大汉太子刘据,未来大汉唯一的皇帝,谁敢抢,谁敢夺?” 刘据愣愣出神,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看着这位只有十八岁的侄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想要站起来跟着去的冲动。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干,他是刘据,是那个温润谦和,隐忍克制,恪守礼法,悲悯体恤的刘据。 从来没有,哪怕是那些想要构陷他的人,也没有在他德行上挑出过毛病。 他知道父皇近些年来疑心很重,所以他从来不会干让父皇猜忌的事情。 他知道父皇这些年病情反复,在到处寻找长生不老药,哪怕是政见上不一,他也从来没有反对过这件事。 “不,这样会惹怒父皇的,父皇会因此震怒,对孤,对母后,都会更加讨厌,更加厌恶。” 刘据嗓音都带着颤抖,他是太子,怕,怕的事情太多了,顾虑,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殿下难道还要继续忍着,忍着等母后被陷害,妻儿被陷害,所有忠于太子的属官被陷害,甚至太子已经被陷害,今日陷害太子失德,他日难道就没有陷害太子造反?” “殿下难道觉得,自己失去还不够多,还要继续失去,失去母后,失去臣的姑姑,失去太子之位,直到失去殿下所珍视的一切,甚至殿下的性命?” 史高怒斥,站在殿门口怒斥,在门外宦官,宫女,侍女的面前怒斥,在太子宫卫率面前怒斥。 “不,绝不!” 刘据猛然瞳孔放大,一股血性被激发出来的咆哮了出来,站起来踩着案牍文书,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 沙哑咆哮声回荡在宫殿。 “史高,你在干什么?” 太子少傅石德根本就没有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离开,此时听到史高癫狂的在殿门口怒斥。 尤其是听到从大殿内传出的太子殿下沙哑咆哮声,忍不住颤粟了一下。 “那就跟着臣走,还等什么,等着别人把殿下的太子之位夺走,夺走殿下拥有的一切?” 史高没有理会石德,见刘据的情绪到位了,走回大殿,拽上刘据。 知道这个时候的刘据,绝对不能让清醒过来。 人在愤怒时候会干出很多完全不经大脑思考的事情,干完之后就后悔了。 汉武帝把压抑一点点累积在刘据身上,现在把这种压抑转化成爆发出来的愤怒情绪。 机不可失,一旦冷却下来,以刘据的性格,绝对干不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这次不爆发,下次就是丞相公孙贺和太仆卿公孙敬声,卫氏,以及诸公主。 下下次就是造反。 刘家人血脉是强大到离谱的,现在把血性激发出来,玄武门对掏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不,孤是太子,孤是大汉唯一的太子,没有人能夺走孤的一切。” 刘据的眼神渐渐发出了摄人的目光。 踏出了大殿。 “侯杰,张光,点五十卫率,五十百门客,刀剑扔了,提上棍棒,今天就看一看,这长安城,这天下,谁敢忤逆我们太子殿下半个字!” 史高左右振声。 “诺!”太子卫率侯杰,太子门客张光立刻应声。 “不可,万万不可,陛下下旨禁足太子。”太子少傅石德慌了神色,急忙拦截。 “滚一边去!”史高一把推开石德,太子宫如今这般局面,刘据未来造反,这老东西负全责。 第3章 主辱臣死 未央宫,宣室殿! 已经老掉牙,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留着山羊胡的汉武帝,正在生气的拍着案牍,眼珠子要瞪出来怒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逆子不配做朕这大汉的太子!” 下方跪着的苏文,急忙为太子刘据求情道:“陛下,太子殿下如今才二十有九,正是血气方刚,难以把控之时,亲近女色,实属正常。” “就是,就是太子殿下左拥右抱宫女,奴婢倒是想劝,但奴婢不敢劝啊!” 啪的一声,汉武帝拍着桌子,咳嗽了两声,摄人的目光暴躁怒道:“有何不敢劝,朕准你随意进出太子宫,监察太子私德!” “奴婢,定不负陛下重任,规劝太子,勤勉政务,劝太子为陛下分忧!”苏文内心狂喜,但一点也没有喜色的哀声保证。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此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黄门令行色匆匆的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侍从汉武帝左右的中常侍沉声怒斥。 “陛下,是太子,太子殿下,造……造反了!” 小黄门不敢慌乱惊叫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哼,造反,朕给那逆子一百个胆子,他敢造反?”汉武帝年老疲态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怒斥道:“发生了何事,如实说来!” “陛下,是,是太子殿下,不顾陛下禁足的旨意,带着太子宫卫率和门客,把看在太子宫的宫卫打了,又,又在带着人闯东宫门!” 小黄门慌乱的回答。 “什么,这个逆子,怎么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汉武帝顿时一惊,病死惊坐起,刚要下令准备捉拿,又似乎冷静了下来,眼神瞬间一片冰冷的质问道:“太子带了多少人马?” “五百,一千,很……很多很多!”小黄门焦急回道,请命道:“奴婢,恳请陛下转移!” “朕避他,哼!”汉武帝眸光一片冰冷的冷哼一声:“传令五官中郎将,立刻召集禁军给朕把这逆子擒来!” 话音未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跑了进来。 “陛下,太子疯了,太子疯了,太子站在东门宫阙上,大喊,大喊……” 东宫门司马急躁的禀报,可说到一半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说。”汉武帝挺直了身子,目光一片的冰冷。 “这,陛下,太子殿下大喊……孤,孤是太子,谁敢拦孤!”东宫门司马忐忑回答。 “嗯?”汉武帝顿时皱眉,叫停了传令的中常侍,“太子带了多少人马?” “回陛下,太子殿下带了近百人停在宫门外。”东宫门司马也是苦恼摇头:“其中两百石以上率卫二十八人要进宫,末将,末将也不敢拦着,只能速来请示陛下!” 嗵! 前来汇报的小黄门面色阴晴,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柱子上,血呲啦一下冒了出来。 “贱婢!”汉武帝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沉的盯着小黄门,沉声道:“拖出去,五马分尸,夷三族!” “苏文,太子到底在发什么疯?”汉武帝摄人的目光盯着苏文。 “陛下,事发突然,奴婢,奴婢请命前去请太子殿下前来问话!” 苏文一阵后怕,庆幸刚刚没出声的犹豫了一下,主动请命。 “让那逆子立刻滚来见朕!”汉武帝发了两下火,就喘着粗气的坐了下来。 “喏!”苏文立刻起身离去。 而此时。 就在未央宫内,刘据双眼摄人,在兴奋的带着二十八个率卫,提着棍棒走在未央宫拱桥上。 “殿下!” 东宫拱桥上驻守的禁卫的通桥司马拦住了刘据。 可这一次,不用史高提醒,手提远游冠的刘据怒斥:“滚开,孤是太子,谁敢拦孤?” “殿下,这里是……” 通桥司马话未说完,刘据就酸爽,兴奋,刺激的一脚踹开司马,拉着史高的手,带着二十八个率卫走了进去。 “孤是太子,孤是太子,孤倒是要看看,谁敢拦孤!” “殿下住手啊,殿下三思啊!”太子少傅跑不动但还在后面硬追着要哭了的大喊。 “殿下,别理他,今日,殿下是大汉太子,我们去中央官署。”史高迅速的指引方向。 未央宫分东宫和西宫,西宫是后宫,皇后在长乐宫,太子肯定不能去后宫。 东宫算是办公夹带休闲区,有国家图书馆,国家档案馆,中央官署,少府官署以及池塘花园等地。 属于文武百官办公区,两百石官员中央官署的官员就能从金马门进入。 “这,史高,要不,孤直接去见父皇吧,若是去官署这般喊,恐怕会有失德,被御史甚至百官弹劾!” 刘据原本还兴奋,可一听去中央官署去喊,就犹豫了起来。 三公九卿全在那片区域办公呢! “失德?怎么失德了,有些人拎不清谁是大小王,殿下受辱多少次了,现在,殿下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殿下是太子!” “让他们弹劾,让文武百官一起弹劾,殿下记住,能废太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陛下!” “陛下若是要废太子,文武百官一起上也不管用。” “陛下若是不想废太子,文武百官一起上同样不管用!” 能干到这里,情绪已经到顶点了,史高不再教唆,开始让刘据认清楚现实。 让刘据清楚的认识到,一个拥有裁决政令,拥兵三千的大汉太子的份量! “好,今日孤也不管了,父皇失望就失望去吧!”刘据瞬间提气,火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道:“孤,也想想看看,父皇是不是真的要废了孤,扶持那刘髆当太子!” 正走着,刚见面不久的苏文,带着两名宦官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这般在未央宫胡闹,成何体统,皇室脸面何在?”苏文面色冰冷的冷斥。 “苏黄门……”刘据顿时一紧,灵魂都是一颤的气势弱了三分,很害怕苏文又去父皇那儿搬弄是非。 “弟兄们,主辱臣死,太子宫属的主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殿下,今日就算是陛下在此,辱我主者,必不死不休!”史高打断了刘据话语,振声怒吼一声:“小小黄门敢辱殿下,干他!” 第4章 一定是有奸人挑唆太子! “殿下饶命啊!” 苏文的雌黄鎏金冠饰掉了一地,两条腿被打断,青色裤腿被血染的通红,趴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的求饶。 眼底深处在涌动着疯狂的怨恨。 “疯了,史高,你真的是疯了,你看你教唆太子干的好事,这是未央宫,苏文是四百石小黄门。” 石德气喘吁吁,胸脯在高低起伏,看着一地的血和两条腿都被打断的苏文,彻底慌了。 “这,家令,我,太子,我,我们!” 太子宫两大武装头子侯杰和张光,被史高带着刺激了一下,气血上头打的时候没感觉,可此时看到断了两条腿血淋淋在地上趴着求饶的苏文,也是慌了。 “孤……孤,孤!” 刘据像是瞬间清醒了一样,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史高,我们完了!” 说着,甚至还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地方。 未央宫,这里是未央宫,虽然没有被禁卫包围,但已经走不了了。 “殿下怕了?” 史高没有管血地里挣扎的苏文,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刘据。 “怕……” 刘据牙齿打了一个哆嗦。 苏文是小黄门,侍立皇帝左右,收受尚书奏事,传宣帝命,沟通内外。 “殿下怕什么?”史高再次打断刘据,没有二话,掰开刘据的手,把榔头递在了刘据的手里:“怕他一个搬弄是非的小黄门?” “怕他一个离间挑拨父子关系的小黄门?” 史高目露凶光的拽着刘据的手,拽在了苏文的面前:“殿下记住,是他,全是他,就是这个苏文,离间了殿下和陛下关系,让陛下对殿下产生了偏见,隔阂!” “对,就是他,可他……”刘据在抖,殴打一个小黄门已经挑战父皇威严了,更何况还把一个小黄门两条腿给打断了。 这可是小黄门啊,出入皇宫走进任何一个文武大臣府邸,都要受到礼待,代表着陛下啊! “陛下生病,是谁指使着一个小太监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说太子高兴的在宫中欢庆?” “是他!” “殿下传召廷尉官员,替百余名受冤百姓平反,是谁在陛下面前说太子聚集文武百官,收买人心?” “是他!” “太子宫不过是办个家宴,是谁在陛下面前说满朝文武尽在太子宫中为太子所用?” “还是他!” “太子不过是想多多陪伴母后以尽孝道,对母后宫中宫女关心两句,就被这种人搬弄是非在陛下面前,殿下还要能忍?” “不想,不要,都是他,都是他!”刘据因为害怕被泼灭的情绪再次高涨了起来。 “殿下,打死他,把你所有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出来,打死他!”史高再次怒吼。 “殿……”石德瞳孔都放大的想要阻止,却被史高一把捂住了嘴,示意侯杰和张光不要动作。 “殿下难道还要继续被他欺压,凌辱,让他在陛下面前离间挑拨殿下与陛下的关系?” “啊!打死他,都是他,都是他,打死他!”刘据瞬间情绪失控的抡起了榔头,一榔头又一榔头的疯狂砸在了苏文的身上。 “太子殿下饶命啊!”苏文在地上疯狂的挣扎哀求,眼神中彻底变成了恐惧,没想到太子的人会在未央宫行凶,更没想到,太子竟然真的要打死他。 他,他请命前来,只是想刺激太子,羞辱太子,让太子做出更出格事情! 可没想着这个出格的事情,是自己被打死啊。 怎么敢,怎么敢的? 可已经迟了。 刘据冕服裤脚全是血,人已经死了,还没有停,骨头都要被打烂了,挥不动榔头的才停了下来。 “完了,彻底完了,史高,你这是要害死太子啊!”石德瘫倒在地,放声哭了起来,人也要崩溃了。 一个通传内外的小黄门,在未央宫,就这么被太子活生生打死了。 刘据扔掉了榔头,愣愣出神的盯着地面上连模样都看不清,身子已经烂了的苏文,吞了吞口水,想要立刻逃跑,却又有着兴奋的带着颤音看向史高: “史高,我把他打死了,我把他打死了!” 侯杰和张光狐疑,众多武将也狐疑,看着自家殿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那颤音中竟然听出了一种癫狂的兴奋感。 “殿下,还怕吗?”史高没有再管石德,平静下来的笑意问道。 “不怕!”刘据这一次很是迅速又干脆的回道。 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了一眼自己的远游冠有没有被血玷污。 “那好,我们继续,去中央官署,告诉所有文武百官,孤是太子!” “好!”刘据像是逐渐冷静下来,无所畏惧的踏步向中央官署走去。 史高迅速招手,让众人跟上,必须跟着去,他很清楚,刘据这不是不怕了,也不是冷静了,更不是无所畏惧了,而是打死苏文后,脑子短路了。 这是一朵温室里的花骨朵啊,从出生开始就被举高到比天还要高,然后一点一点的坠落到烂泥里面,沦落到被一个小黄门欺负的地步! 换做意志稍微弱点的,早就自闭发疯了。 “疯了,真的疯了,太子要被你害死了啊,不,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石德瘫倒在地的挣扎,看着远去的太子和众多太子宫武将的背影,反应了过来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着宣室跑去。 “是史高,没错,是史高,这一切全部,全部都是史高在挑唆,与太子无关!” 石德越想越有希望,老当益壮的向着宣室狂奔了过去。 也唯有把全部罪责推到史高的身上,才能保住太子。 可此时,宣室! “陛下,太子疯了,太子疯了,太子在中场,把苏黄门,活活打死了!” 两个和苏文一起去的小宦官跌跌撞撞,连帽子都跑歪了的冲进宣室,哭哭啼啼的哀嚎。 安静! 整个宣室内一片的安静。 即便是此时听到宫中动静赶来的五官中郎将刘屈氂,光禄大夫霍光等人坐在侧边席位上,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眼观鼻,鼻观心。 唯有左丞相公孙贺,听到这话,衣袍坠地坐在两个宦官前面,撒泼打滚的耍赖狡辩:“陛下,太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奸人挑唆太子!”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一定要为太子做主啊,这件事和太子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 汉武帝不知喜怒的坐在龙椅上,没有理会撒泼打滚的公孙贺,沉声问道:“太子呢?” 中常侍也是万分忐忑,带着难以言明的神色,忐忑的回道:“陛下,太子,太子跑去中央官署,挨个在九卿官署门前大喊,孤是太子!” “哼!”汉武帝冷哼一怒,眸光闪过一丝精芒:“这逆子想干什么,造朕的反吗?” 殿中无人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老东西,少在朕这里撒泼打滚,滚过去坐着。”汉武帝眸光一片冰冷的盯着公孙贺:“你既然说太子受人挑唆,那你这个太子太傅来告诉朕,是何人在挑唆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这!”公孙贺一愣,他哪里知道,在丞相府听到太子发疯乱闯未央宫的消息,他都懵了,急急忙忙跑来向陛下求情:“反正就是有人挑唆的太子,太子敦厚仁义,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陛下,是史高,是史高在挑唆太子,老臣恳请陛下明鉴啊,陛下,是太子家令史高,挑唆太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与太子无关啊陛下!” 石德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哽咽哭泣的在殿外扯着嗓子大喊的声音传了进来。 “门外何人?”汉武帝沉声。 “陛下,是太子少傅石德求见陛下!”中常侍立刻回答。 “不见!”汉武帝冷哼一声,却是眉头一皱的问道:“史高是何人?” “陛下啊,苏黄门的尸体还在中场无人收拾,陛下要为苏黄门做主啊!” 两个苏文的亲信宦官再次哀嚎,明明已经如实禀报了,可等了许久陛下竟然一点回应没有。 那可是陛下最近极为信重的苏黄门啊! 汉武帝只是摆了摆手,两个宦官就被拖了出去。 “陛下,史高是凉州刺史史恭嫡长子,太子良娣的侄子,月前入京担任太子家令。”中常侍顿了顿,继续回道:“近日太孙刘进太孙妃身孕,诊脉说是儿子!” “对对对,陛下,那就没错了,定是这个史高,妖言惑众,蛊惑太子,这才让太子擅闯拱门,做出如此荒唐的行为,这和太子没有任何关系。”闻言的公孙贺立刻起身,仿佛找到了支撑点,准备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史高身上。 “滚一边坐着!”汉武帝再次指着侧边的坐席,对着中常侍沉声:“你亲自去传朕口谕,让那逆子少在皇宫给朕丢人现眼,立刻滚过来见朕!” 中央官署,已经靠近宣室的少府官署门前。 “孤是太子!” 刘据站在门口歇斯底里的咆哮,像是把十几年积压的怨气全部咆哮了出来。 不用再刺激,已经在疯癫的边缘。 史高没有管少府内官员的反应,太子本来就可以自由出入三公九卿,站在门口喊一嗓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看向从宣室殿出来,正往这边走来的中常侍,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才是重点。 “殿下,对你真正考验来了,能不能取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就看接下来殿下能不能扛得住了!” 第5章 儿子累了,也要疯了,儿子要造反 刘据浑身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情绪,发现中常侍带着人远远走来,脑瓜子嗡嗡的浑身抖了一下。 人也是彻底清醒了过来,急忙离开少府,看向自己一路走来的地方,尤其是中常侍像是幽灵一样走来,嘴唇发干,面色苍白,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刘常侍,史……史高,孤,孤,把天捅破了!” “殿下!”史高也是深吸一口气,极其认真的站在刘据面前,撑起来刘据的肩膀,捋直了刘据的腰杆,“殿下是太子!” “这些年殿下失去的越多,在朝堂的话语权越低,想要踩着殿下上位的人就越多,殿下也进入了恶性循环,在外人面前越来越懦弱!” “在陛下心里,殿下也就越来越不适合当太子,没有能力继承大统。” 刘据在深呼吸,忍不住的颤抖,清醒过来后满脑子都是后悔,想到自己种种行为,就一阵的后怕。 “可孤把苏文打死了!孤还违抗圣命离开太子宫!孤还带人闯入未央宫!孤还在宫内做出那等荒唐的行为!” 刘据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双手,双脚,还有看不到的嘴巴。 那,真的是他刘据干出来的事? “没时间解释,殿下还想不想保护母后,想不想继承大统,想不想保住太子之位,想不想让陛下回到从前那个疼爱,关爱,要为殿下自当其劳以逸遗汝的陛下!” 史高沉声。 “想,做梦我都想!”刘据浑身一震。 “好,那殿下就记住臣的话!” “儿是太子,儿不过是打死了一个在爹爹面前搬弄是非,离间挑拨的小黄门,爹爹要为了一个小黄门废掉我这个太子?” 史高沉声急促道:“殿下记住,这一刻没有君臣,没有父皇,你是儿子,陛下是父亲,不要儿臣,不要父皇,不要陛下,陛下是爹,殿下是儿!” “殿下的身份是,是太子,大汉的太子!” “但在陛下面前,殿下就是一个,把天捅破,等老子收拾烂摊子的儿子!” 刘据不明白的点头,很艰难摇头:“孤,我,可父皇一向讨厌我,甚至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我子不类父啊!” “按臣说的话去做,去说,除此之外不要多说一个字!”史高没有解释,继续吩咐道:“第二句话,如果爹要儿子类父,儿子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类父,难道要让儿子继位后,再穷尽国力的打一辈子仗?” “第三句话,儿子不像五弟,讨不了爹欢心,也不知道怎么讨爹的欢心,也不像六弟那么可爱,儿子马上都有孙子。” “更不像二弟三弟,不需要考虑太多,儿子是太子啊,儿子要疯了,儿子要造反,再这样下去儿子真的要造爹的反了。” “咳咳咳!”已经快近在咫尺的中常侍差点一个趔趄,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夹着声音大喊提醒道: “传陛下口谕,让那逆子少在皇宫给朕丢人现眼,立刻滚过来见朕。” “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 宣室殿外。 还跪在殿外的石德见到史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是太子外戚,你,你,害死太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噗通! 史高跪在地上,不想理会石德面色凝重的盯着殿门敞开,正在走廊里面走进宣室殿内,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刘据。 史高给刘据鼓了鼓拳头,加油了一下! 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刘据自身,能不能改变处境也要靠刘据自己。 如果刘据自己不争气,那他也没辙。 原本他就不打算给刘据任何思考的机会,性格上及这么多年的为人处事上,就决定了一旦刘据开始思考,脑子里就会开始想,想越多就越瞻前顾后。 所以,对这种人,就必须要逼到绝境去思考! 干了这么多,目的其实就一个! 唤醒汉武帝对刘据最后一丁点的父子情,这个喘息的时间会很短暂很短暂。 宣室! 汉武帝坐在龙椅之上,眸光冰冷的盯着衣袍还带着血,披头散发,手里甚至还提着太子冠的刘据。 不等刘据参拜,不等刘据说话,便冷不丁冷嘲一声:“太子可真是长本事了啊!” “太子,这一切都是那个史高在教唆,是也不是?”公孙贺想都没想起身,心里比谁都焦急。 太子快认错,快把罪责全推到那个史高身上,只要如此,姨夫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能护你周全! 噗通! 刘据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撅着嘴盯着汉武帝。 不是他不拜,不是他不说,是他心在颤,手在抖,双腿在打摆子,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子里急剧转动想着史高的话。 可这把公孙贺看急眼了,急忙窜出来跪在地上,替刘据请罪:“陛下,太子……” “太子没有什么想说的,朕在等太子一个解释!” 汉武帝冷冰目光打断公孙贺求情的话,只是阴沉着脸盯着刘据,一个小黄门而已,打死就打死了,但不能说打死就打死。 “儿是太子,不过是打死了一个在爹爹面前搬弄是非,离间挑拨的贱婢,打死就打死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刘据张了张嘴的还没有想到其他解释的就说了出来。 说出来就心跳加速的不敢看父皇。 “逆子,那是四百石黄门属官,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打死的。”汉武帝暴躁怒斥,眯着双眼盯着刘据。 “儿……子就是要打死他,今日我被父……亲禁足,就是那贱婢在挑拨,搬弄是非,儿子竟然说我在母后那儿调戏宫女,爹你查清楚事实了吗,就不问青红皂白的禁足我。” 刘据数次改口,一股脑把怨气还有真心话说了出来。 只感觉有些不紧张,越说越顺嘴。 侧旁几人无人插嘴,只有公孙贺一脸震惊的跪地上,瞪着眼,盯着今日不似太子的太子。 就差直接骂一句,疯了吧你! “咳……咳!”汉武帝被气的咳嗽了两声,心中也多了一丝犹疑,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但还是目露凶光的盯着刘据,厉声呵斥:“请太子称朕父皇!” “我就不,爹爹不是说儿子不类父吗,今日儿子杀伐果断,像不像爹爹!”刘据只感觉自己疯了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叉腰站了起来。 汉武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山羊胡子无风自起,再冷静也脑子没转过来的面部表情失控,懵了的窜起来盯着刘据。 “疯了真的是疯了。”汉武帝也觉得这儿子被刺激到了,真的疯了。 哗啦哗啦! 可侧边的刘屈氂,霍光众人,殿中的公孙贺,龙椅旁边的中常侍等全都跪地杵着头。 太子真的疯了! 但这个时候,谁敢插嘴。 “好一个杀伐果断,像不像爹爹?” “遇事不想着如何自证清白,只知道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儿般撒泼!” “类父?朕十六岁登基推行推恩令,二十岁派卫青直捣龙城,三十岁凿空西域连通万国,朕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汉万里江山!” “你打死一个小黄门,你给朕说你在类父?” 汉武帝浑身也颤抖了起来,但更多的愤怒的颤抖。 鼻子正在被气歪了的同样叉腰。 没想到太子竟然说出这种话,这是真疯了。 不知道为什么,刘据瞅着完全失控的父皇,心里有一丝丝兴奋起来,脑瓜子嗡嗡的就脱口道:“如果爹要儿子类父,儿子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类父,难道要让儿子继位后,再穷尽国力的打一辈子仗?” 听到这句话,汉武帝终于绷不住了,鼻子真被气歪了,没有一丁点帝王威严的怒吼:“逆子啊,你这逆子,二十九了,你二十九了,你是朕的太子,大汉的太子,朕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了这个,朕看你这么多年你是学到狗肚子去了。” “是,我是二十九了,我七岁就被立为太子了。”刘据真的像是把这么多年的怨气全撒了出来的,完全不思考的同样吼了起来: “我这太子我当二十三年了,我也当够了。” 刘据眼睛红了的歇斯底里怒吼,眼眶中全是泪水: “我不像五弟,讨不了爹欢心,也不知道怎么讨爹的欢心。” “我也不像六弟那么可爱,我也是马上有孙子的太子了。” “我更不像二弟三弟,不需要考虑太多,定期拿点礼物敬献给我们大汉的皇帝,就能讨到父亲对儿子的欢心。” “我是太子啊,我是大汉的太子啊,我不敢向文武大臣亲近,我怕你说我拉拢权臣,我不敢向舅父的故旧亲近,我怕你说我拉拢兵权,甚至在你一点一点的把我在朝中的势力削弱干净,我也不敢多言。” 刘据左一把抹泪,右一把抹泪的什么都不管了,站在原地哽咽着怒吼: “我是太子啊,你兴兵我必须要反对,因为我是太子啊,我得低着头看看大汉的子民,这么多年因为战争到底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民不聊生,吃不上饭逃离家乡,看看大汉的国库还能不能内稳天下,兴兵征伐。” “我是太子啊,我要顾及皇家的颜面,兄弟的情谊,要照顾到每一个兄弟姐妹,姑姑叔伯,我要低着头看,平视着看,还要仰视着看。” 刘据近乎狰狞的咆哮了出来:“儿子累了,也要疯了,儿子要造反,再这样下去儿子真的要造爹的反了。” 第6章 微臣愿为太子,马革裹尸,血溅宫阙 说出最后一句话。 刘据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内心却无比的舒畅,通了,只感觉全都通了。 整个大殿内也一片的鸦雀无声,只剩下刘据时不时哽咽的一声。 跪地低着头的霍光,微微的侧头又迅速回来,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的吐了一口浊气。 刘屈氂傻眼了的看着刘据,又看向陛下,低着头沉默不语。 其余几位也是,这个时候谁敢说话,劝都不敢劝。 可内心全都懵了。 今日的太子,真的疯了吗,敢说出这样的话? “疯了,真的疯了!” 公孙贺只感觉天都塌下来的呢喃,整个人坐地上一个劲的摇头。 心里已经把史高恨八百遍了。 到底在太子脑瓜子里灌进去了什么,让太子如此失态? 嗵! 汉武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整个人像是瞬间疲惫苍老了十年。 看向刘据之时,浑身都在抖,可脑海里刘据话还在轰鸣! “陛下!”中常侍大气不敢出,见到陛下瘫倒,急忙起身过去搀扶,眼中满是担忧。 “哎!”汉武帝长叹一声,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但还是被中常侍搀扶着坐直了身子,苍老的脸颊有一滴滚烫的泪珠翻滚,苦叹着摇头: “吾儿啊,你……哎!是朕错了,是朕这些年逼你逼的太紧了。” 嗡! 一瞬间,大殿内的五官中郎将刘屈氂,左丞相公孙贺,左都侯杜康,御史大夫商丘成,光禄大夫霍光,光禄大夫张安世…… 殿中众人脑瓜子全都嗡嗡作响。 不自觉的看向汉武帝,又似乎害怕多看一眼被汉武帝看到他们看到失态快速的低下头。 “父皇!”刘据的脑瓜子也在嗡嗡作响,情不自禁的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汉武帝。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了。 久的已经让他忘记了,他刘据还是这位父皇亲儿子,这位父皇是他刘据的亲爹。 这话从这位父皇的口中说出,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多么的不可置信。 不知道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父皇之间只剩下争吵, 只剩下朝堂对峙, 只剩下权力被一点点的剥夺, 只剩下不满意,相互不满意。 父皇这是怎么了,要重新疼爱他了? 今日,他的确犹如浑身一轻般,似乎这些年所有的怨气都发泄了个干净。 父皇对他的态度也变化堪称是颠覆。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史高,那位外侄,为什么三句话就让他仿佛回到了从前? 就因为他诉苦,父皇觉得他可怜? 一秒。 两秒。 三秒。 汉武帝见刘据还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哽咽着,一丝不忍难以说出口。 似乎在那一瞬间,刺痛在了灵魂,没有君臣,没有皇权,没有猜疑,更没有否定。 只有一个年迈的父亲和崩溃的儿子。 但第四秒,见到刘据还在哪怀念父子亲情,汉武帝的眼底深处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的失望! 一瞬间的念想,一瞬间的触碰父子情,汉武帝闭目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长叹一声,眸光渐渐开始泛起了冷光: “传朕旨意,昌邑王……读书不用功,禁足一个月!” “小黄门苏文,欺君犯上,罪该当诛。” “李广利品德不端,禁足海西侯府半月,不得外出。” “阿嚏!”昌邑王府,十三岁的刘髆正在和宫女一起在快乐的玩耍,突然停下来打了一个喷嚏,又打了一个喷嚏:“奇怪,今天怎么老是打喷嚏?” 宣室殿,刘据闻言,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父皇,这是要准备,重新信重他了吗? 他今天干的事情,别的都可以辩解,可他活活把一个小黄门给打死了,而且这个小黄门,还是父皇最近很宠爱的小黄门。 就这么没有下文了? 刘据的思绪在疯狂的转动,但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 可侧边站着的霍光,张安世,商丘成,眼底却涌动着一丝骇然之色,甚至忍不住的内心狂颤! 大汉,要变天了! “太子累了,扶太子回去歇息去吧!” “传石德,史高。” 汉武帝疲惫的拂袖,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丝的冷光。 太子今日突然发疯,说出了这么多……大概率是真心话的真心话,还和一个人有关。 这个人跑不了! “父皇,这都是儿臣自己的主意,是儿臣自己……说,说,说要造反的!”刘据猛然惊觉,一身冷汗渗出的急忙解释。 他是太子,虽被父皇厌烦,但捅破天父皇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可史高不是啊,才入京不到一个月,若是被追责,那难逃一死。 这让他怎么向阿节交代! “呵,现在是父皇了,怎么,那个人没有教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说?”汉武帝眯着眼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刘据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看着一口气泄完的刘据,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就知道,以这儿子的能力,就只能到这一步了。 “爹……” 刘据顿时一慌,急忙跪地改口,已经是乱了方寸。 “哼!” 汉武帝冷哼,已经后悔下旨禁足昌邑王的斥责道:“朕若是你,在朕改变态度的瞬间,便停止哽咽,立刻过来关心朕的身体,等着给太子宫的人求情!” “父皇!” 刘据急忙起身,要过去。 “呼!” 汉武帝差点崩溃,眸光闪过一丝冷意的沉着面容:“看来那人也不怎么样,没教你继续留在这里,会越做越错!” “没有人教儿臣,都是儿臣自己……”刘据顿时紧张了起来。 “一边待着去!”不再给刘据说话的机会,汉武帝目光扫向众多跪着的大臣和殿中满头大汗的公孙贺,“都起来吧一边带着,宣石德,史高,太子宫中其余人,杖十,滚回太子宫!” 汉武帝一口气说完,便面色沉沉,苍老的容颜再看不到一丝变化的坐在龙椅上。 殿外。 传召的黄门振声宣道:“宣太子少傅,太子家令进殿,其余人等杖十,滚回太子宫。” “喏!”闻言的石德立刻起身,瞪着史高低沉怒斥:“史高,你最好主动揽下所有罪责,若太子有事,你万死难辞其咎,整个太子宫都被你害死了。” “少傅,家令!”侯杰和张光一脸担忧,现在冷静下来,都后悔了,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至于杖十,并不是很重惩罚。 “回去整兵,等着!”史高起身拍了拍两人肩膀,小声叮嘱了一句,便迅速的跟了上去。 “皇后驾到!”正此时,一声尖锐的声音远道而来。 史高和石德都停在了原地,看向了一座凤辇落地,皇后卫子夫走了下来,没有片刻的耽误,脚落地便疾步向宣室走来。 “臣拜见皇后!” 史高和石德急忙参拜。 卫子夫驻足了一下,威严四射的冷厉怒斥:“身为太子少傅不劝阻太子,身为太子家令教唆太子,都是混账东西!” 说罢,便快速带上凝重之色进入宣室大殿。 “都怪你,惊动了皇后!”等到皇后随行过去,石德冷哼一声,起身快速的跟了进去。 史高完全无所谓的起身,跟着一起进入宣室大殿。 可刚进去,石德就哭哭啼啼的一口锅全甩在史高身上:“陛下,今日太子擅闯宫闱,都是太子家令史高教唆所至。” “殴打苏黄门,也是史高下令,还有,是史高逼着太子打死了苏黄门。” “臣请陛下明鉴啊!” 石德跪地上便哭哭啼啼了起来,跟怨妇一样甩锅。 “微臣太子家令史高,拜见陛下,皇后!” 史高迅速的把大殿内的人扫了一遍,半点不慌,跪地参拜。 “史高,太子今日行为,可是你在教唆?”汉武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质问。 “回陛下,微臣没有教唆!”史高抬头平静的回道。 “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太子宫中所有人都可以为证,是史高教唆太子,也是史高下令殴打,太子今日所有行为,全系史高一人所教唆,与太子无关!” 石德再次重申解释,央求道:“恳请陛下明鉴!” “史高,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说,若不是你教唆,太子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一旁坐着的公孙贺立刻怒斥。 “史高,你作何解释?” 汉武帝眸光闪过一丝冷光盯着史高。 “为人臣,为主所谋,天经地义,太子殿下从善如流,何来教唆,又何来与太子无关,今日太子所有行为,是微臣所谏,太子殿下听从了微臣的建议,故有此出!” 史高抬头挺胸的毫不避让汉武帝威严四射质问的目光。 “好一个为主所谋,为主所谋来算计于朕,谁给你的胆子?”汉武帝暴喝一声。 “是微臣的姑姑给臣的,是太子殿下给臣的,微臣既是太子家臣,为主所谋,如何不能上计于陛下?” 史高顿了顿,眸光骤然一冷,振声道:“敢挡太子殿下继承大汉正统者,无论何人,微臣必斩其于马下!” 嗡的一声。 整个大殿一片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一个个目光骇然的盯着史高。 “若是朕呢,朕若要废了这太子,你也要反朕?” “微臣愿为太子,马革裹尸,血溅宫阙,败则亡,胜,太子当继大统!” 第7章 太子少傅不配为人师 “大胆!” “史高!” “放肆!” “荒唐!” “陛下,此子断不可留。” “陛下,此子之言,和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父皇,史高也是一时糊涂,才口出狂言!” 听到史高悖逆之言,整个大殿内也是一片的慌乱,有人怒斥史高,有人迅速撇清关系,只有一人……想要为史高辩解。 但全部要被吓死了。 谁也没想到,史高竟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出来。 还马革裹尸,还血溅宫阙? 还胜则太子当继大统? “史高,你少在这攀附狂言,你是你,太子是太子,只能怪太子错信于你。”公孙贺怒斥史高,想要迅速把史高和太子的关系撇干净。 “陛下,这史高入京才一月,而且还是靠着外戚身份到太子宫中任职,所言所行和太子无关。”石德急忙狡辩,看向史高之时恨不得把史高生吞了。 “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若太子偏听偏信……”刘屈氂微微一顿,沉声道:“恐生祸乱!” “陛下,太子与史高乃至亲,恐怕今日太子之言,未必不为真,微臣请命,彻查太子宫!”左都侯杜康眸光一冷的沉声请命。 “大胆之言,臣请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人,斩首示众。”御史大夫沉声请命,话锋一转盯着太子:“太子,太子宫中出现此等悖逆之言,太子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 “陛下,那史良娣苦求臣妾,臣妾念及史恭为吾汉劳苦半生,这才勉为其难答应让史高入太子宫为家令,奈何,今日之事,皆为臣妾之过错。”皇后大包大揽,全揽自己身上的把史高和刘据做出切割。 “父皇,母后,还请父皇饶史高一命!”刘据噗通一下跪下来就求情。 史高没有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谁是敌人谁是有共同敌人的敌人全炸了出来。 全场也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但他,根本不怕! 汉朝的主客制度何止影响千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个人,为主所谋本就是国情。 家臣对主上的忠义,本就被赞颂,只不过在食物链顶端的这个群体内心知肚明的被放大而已。 但正因为是这个群体,他说出那句话反而没有任何的毛病。 因为他效忠的是太子! 而太子身边太需要这样的声音了。 如果连大汉的太子身边都没有这样的声音,那换他是汉武帝,也要废太子。 汉武帝绝不是一个绝情的帝王,如果仅仅用一个巫蛊之祸就否定,就把汉武帝定性为一个出尔反尔,鸟尽弓藏,怕臣子功高盖主的无情帝王,大错特错。 这里面最典型的便是如今的太子太傅,左丞相公孙贺! 就公孙贺?放在其他朝代,当个打手都是冲在最前面的打手。 但就因为是汉武帝的太子舍人,汉武帝继位便令公孙贺担任太仆卿,觉得不够又娶了卫子夫的姐姐,觉得还不够,要给封侯,在败多胜少的情况下硬是塞功绩堆到了丞相之位上。 因为丞相之位,只有列侯可任。 汉武帝是一头站在权力巅峰的野兽,这头野兽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思考能力的让权力失控。 但不管如何,这头野兽一直以来都秉着我是皇帝,我杀你全家你也要为我卖命的疯狂理念。 而这,今日他就是要明确的表态,他就是太子班底,不会效忠汉武帝。 刘据的身上问题太多了。 有秦朝扶苏的思想,也有唐朝李承乾的脾性,更有明朝朱标的权力。 更像是这些人的综合体。 或许刘据可以成为历史上无数太子中最合格的继承人。 但成也卫氏,败也卫氏! 如果他穿越的不是史高,而是卫伉,卫不疑和卫登任意一个,说出这句话即便不死都要脱层皮。 但他姓史名高,一个在太子系两大外戚中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入京来太子宫任事的外戚。 “哈哈哈……”就在一片讨伐声中,汉武帝突然大笑声震荡在整座殿宇,平复下来的眼中精芒一闪,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 “继续!” 瞬间!殿中还在沸腾的声音骤然间消失,一个个眉头紧皱的看向汉武帝,又看向史高。 这都不死? “若陛下废太子,太子不可活,微臣亦不可活。”史高坚定的回答,话语一顿,眸光带上了冷意:“但微臣更多的是悲叹!” “悲叹什么?”汉武帝像是捧哏一样。 “悲叹太子少傅不配为人师!”史高看向石德!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他不知道刘据进来之后表现怎么样,汉武帝的反应如何,但刘据还能站在那,就算是完成了。 说明汉武帝那仅存的父子情被唤醒了那么几秒,但几秒的父子情过后就是生死局了! 接下来,非生即死! “你?”石德先是一懵,不是在说造反,怎么突然扯到这里了? 但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急忙请罪:“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也是名门大儒,经史子学,无有不通,对太子殿下亦是倾囊相授!” “石爱卿稍安勿躁,想必史家令并非此意!”汉武帝和皇后卫子夫中间隔着一条河的一左一右坐在龙椅上,像是唠家常般的语气安抚石德。 “微臣就是那个意思!” 史高语不惊人死不休:“丞相石庆为太子师,教会了太子温润谦和,谨守分寸,却也教会了太子殿下隐忍退让。” “瑕丘江公为谷梁大家,教会了太子殿下重礼义尚宽和,以民为本,轻徭薄赋,却也教会了太子殿下与陛下政见不合,直言死谏。” “礼官周仁教会了太子殿下谨慎低调,不结怨,不张扬,却也教会了太子低调避祸。” “经学博士孔安国教会了太子克己复礼,宽以待人,却也教会了太子重古制,轻权变。” “还有!” 史高深吸一口气,眸光更加疯狂的振声道:“还有,烈侯教会了太子低调谦逊,谨守储君本分,不涉党争,却也教会了太子殿下谦逊避祸,不结党,不营私,不争权!” 咕噜一声。 整座大殿内所有文武大臣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惊呆了的盯着史高。 要被吓死。 尤其是那句烈侯,噗通一下,全都又跪地杵着头。 刘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解的盯着史高,不明白为什么史高突然就把矛头对准了哪些曾经教导他的老师。 “好大的胆子,狂言悖逆,当处死!”皇后卫子夫目露寒芒,虽年老体衰,却也威严四射,厉声怒斥。 汉武帝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眸光带上了阴沉之色的盯着史高:“这样的太子岂不是一个仁德的君子,忠义的臣子,体恤百姓的太子!” “可没有人教太子,君子亦有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君子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 “君子亦有卫国之勇,破局之谋,权变之达,逆势之争,忠奸之辩,权衡之术,千秋之正,决断之心。” “太子是储君,大汉的未来皇帝,这些人却要把太子培养为一个正人君子,就是他们的错,就是他们不配为人师!” 史高掷地有声,有要破釜沉舟的打算,豁出去血溅当场,也要把这口锅,扔给太子少傅这个职位上担任过的所有人。 哪怕这些人已经死了,哪怕这些人是名师,是大儒,是功勋。 但这口锅必须要扔过去。 把太子过去二十九年锅一股脑不管原因全扔到这些人的身上。 不是否认功绩,而是不配为人师。 “朕,不是正人君子?”汉武帝顿时面色沉沉,帝威浩荡,眸光如火,盛怒暴喝。 “父皇……” “陛下……” 刘据,石德,公孙贺一慌的就要出口称赞。 儒家以君子为标榜,皇帝岂能不是君子。 “陛下雄才大略冠绝百王,文治武功震古烁今,内兴礼乐,肇建太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立千年之教化,定万民之思想。” “陛下推恩天下,固国安邦,统一货币,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察举俊茂,简定律历,辨修旧章,明典制而治道昌,恤民力而黎元安乐。” “外威百蛮,恢拓土疆,武功赫赫耀寰宇,北击匈奴,西定羌笛,武略西域,东极卫满,南服百越,绥靖西南,抚定诸国而万国来朝,开疆拓土而疆域空前!此乃封天禅土之功绩!” “古今可称雄主者唯有陛下,功高始皇之拓土,盖过五帝之教化,超逾汤武之兴邦,乃大有为、不世出之圣君,千秋万代,莫能及也!” 史高振振有词的话音一转,振声道:“但唯独,陛下不是君子,尤其不是正人君子,而陛下的皇子,尤其是陛下的太子,更不应该是被一些不可为人师者,培养为正人君子!” “陛下信重于名师大儒,名师大儒却有负于陛下,微臣为陛下痛心,为太子而悲!” 沉默! 还是沉默! 大殿内的众人都感觉到一阵脊梁骨发凉,看着年轻,甚至是年少的史高,如临大敌! 这是贬低? 这是攀附,这是恭维,这是谄媚,这是在颂赞陛下的功德啊! 谁敢说一个不字? 所以,陛下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 “好一个不是君子,好一个朕不是正人君子!”汉武帝略带上一丝激动,笑出声的拂袖吩咐道:“史卿之言,甚得朕意,当抄送各府,以供瞻仰,以辩真理!” “陛下圣明,史家令肺腑之言,亦为臣等之言!”这还说什么,龙心大悦,霍光,张安世,刘屈氂,杜康,刘屈氂,也包括石德纷纷拜服。 只是看向史高之时,如临大敌! 好一个巧舌如簧,攀权附势之徒! “陛下!” 史高不管这些,凶厉的目光盯着石德,顿了顿,指着石德怒:“微臣唯独不指少傅,因为少傅,根本就不是太子老师,是那些谋害太子,觊觎太子之位之人的同党!” “你,放肆!”石德吓的一个哆嗦,急忙请罪:“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了,陛下昔日曾对太子言,当为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到如今却是子不类父,少傅身为太子少傅,究竟在蛊惑太子什么,让太子与陛下离心离德?” “这么多年了,少傅又在帮什么人,投靠了谁,让太子殿下步步落后于人,竟连黄门苏文污蔑太子陛下都浑然不知?” 史高打断了石德的辩解之言,厉声呵斥。 话音一落,便拜向汉武帝,叩首请命:“臣请陛下明鉴,太子殿下受奸人蛊惑,与陛下离心离德,此间缘由,皆因少傅!” 安静! 还是安静! 但在安静之中,殿中每个人的面容都在急剧的变化,眼神带着不同的色彩。 刘屈氂眉头在紧皱,带着疑惑,似乎要从公孙贺,石德,史高,太子的身上问出答案,太子宫在内讧? 左都侯的眼神带着沉思,也在从公孙贺,石德,史高,太子,甚至皇后的身上询问,太子宫今日在陛下面前唱大戏? 霍光的眸光带着一丝尖锐盯着史高,带着疑惑,却也带着一丝丝的骇然,拨云见日,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少年,身上带着疯狂的意志! 御史大夫的眸光带着一丝诧异以及暗藏起来了阴霾,好想要厉声叫出来,有人要甩锅,有人要把太子过去二十九年的锅,全甩出去,太疯狂了,真的太疯狂了。 公孙贺的眼神也在疑惑,不明白,但更多的是愤怒,有人在诋毁烈侯卫青,绝不允许。 刘据的眼神也在变化,变得疑惑,变得不解,变得不知所措,一个是教了他十一年,甚至还是少时已故老师石庆之子,一个是让他突然换了一种活法的外侄,为什么突然同室操戈? 石德的眼睛在喷火,可不知道从何处反驳,何处辩解,他只有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 皇后卫子夫的眸光也在反复的变化,从凶厉带上了疑惑,又变成了皱眉,突然变得明亮,突然一叹: “陛下,臣妾匆忙前来,也是听闻太子因调戏长乐宫中宫女,因私德有失被禁足,特来向陛下解释此事!” 汉武帝眸光沉沉,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却是拂袖打断皇后要解释的话头,根本不在乎真假如何的看向刘据:“太子,你认为呢?” “儿臣……”刘据张口已经在极力思考,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思考的范围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就早点走了。 这难道是要他在少傅和家令之中,保一人吗? “陛下何故要问太子,太子信重少傅,少傅却离心于太子,陛下,太子可是连小小黄门的肆意欺凌都应付不了啊,陛下!” 史高打断了太子的话头,接过话凄惨的哀叹一声。 痛心疾首! 别人不清楚,你汉武帝难道不清楚?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问个嘚! 自古以来的每一代帝王的臭毛病,把太子不当人看的疯狂磨砺,把太子磨砺成自己想要的,符合自己心目中可以继承大统的太子。 太子呢,一边被打压,一边又被放权,然后这个处理不了,那个处理不了,一个一个积压下来,不是造反就是被废,能顺利继位的太子有多少,你汉武帝怎么登上皇帝自己不清楚? 御史大夫,五官中郎将,左都侯,甚至石德本人,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于史高。 实在是……史高的立足点太无解了。 把太子和陛下的离心离德,把太子昔日地位和如今地位,把过去太子所有的言行举止,遭遇行为种种,全部一股脑扔在太子师的身上。 这是在赌,豪赌啊! “传朕旨意,将太子少傅石德,押入诏狱,听候发落!史高,暂摄太子少傅,为假太子少傅。” 第8章 这才是子不类父 长安城不是什么平民居所,一半是未央宫,一半是长乐宫,太子宫在未央宫东宫门和长乐宫西宫门之间,与太子宫并排的还有一个超级大的武库。 出了东宫门,不到五百米就是太子宫。 “为什么,为什么啊,史高,为什么啊!” 未央宫东宫门外,刘据失魂落魄般的从宣室殿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思考的一路追问史高到了宫门外! 不解,疑惑,痛心,苦恼,极其复杂的情绪。 今日他爽到了,十几年的怨气全撒了出来,还亲手打死了他天天想打死却不敢打死的苏文。 今日他感受到了来自父皇久违的疼爱,父皇不仅对他落泪了,还把昌邑王刘髆,贰师将军海西侯李广利禁足了,甚至就连被他无理取闹打死的苏文,都被死后定罪他没有任何过错。 可今日他也感受到一股比往日更加无力的痛苦,陪伴了他十一年,相识甚至有十五年的少傅石德老师,就那么被他的外侄,宠爱良娣史节哥哥的儿子,三言两语被父皇下了诏狱。 有太多太多疑惑需要有人给他解惑了! “殿下可知,为何殿下打死苏文,陛下连句问责都没有,甚至还把苏文死后定罪?” 史高没有回太子宫,而是架着刘据坐上了太子座驾,里面宽敞的可以坐八个妃子,还有一张床。 “去金马门!”史高把刘据的符节找出来,扔给了旁边的太子舍人无且:“让侯杰和张光,把所有兵马包括博望苑的门客,全部带去金马门外!” “这!”太子舍人无且迟疑的看向刘据,调动太子卫率兵马,你史高想干什么? “还不快去,犹豫就会败北,我现在暂摄少傅!”史高沉声,眸光沉沉的盯着无且。 太子宫中有三个传令机构。 一个是太子舍人,负责口谕,或者说是太子与外界的直接传令者,秩两百石。 一个是太子中庶子,负责传达政令,秩六百石。 一个是太子冼马,负责传达书面文书,秩六百石。 但若说太子冼马或太子中庶子和太子舍人同时对一个目标传令,要听太子舍人的。 这个无且,就是现在的公孙贺! “去吧!”刘据还是不知所以然的摆了摆手,只剩下一双大大疑惑的眼睛盯着史高。 他,需要很多很多个解释。 “殿下第一次知道苏文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车马行驶,史高眸光沉沉的询问。 “是太始三年五月癸巳日酉时!”刘据没有思考十分确定,甚至说刻骨铭心的回答。 “殿下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史高眸光一片冰冷的轻声细语相问。 “因为,因为那天,是孤六弟出生的第二日,父皇在宫中大宴三日,并畅怀笑言,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 “也是在那天午后,孤,孤在宴会宴席上说错了话,说,说女子十月怀胎,或早或迟,岂有怀胎十四月而生,结果,结果……”刘据支支吾吾的摇头:“就被一个服侍宴会的宦官听了去,禀报给了父皇,父皇因此还召孤问话。” “而殿下就如实回复陛下,并质疑钩弋夫人,为得陛下宠爱,谎报身孕,为此和陛下吵了一架!”史高叹口气。 “分明就是!”刘据一想到如此就十分憋屈的激动了起来。 “好,不说这个问题,殿下如何得知是谁告密的呢?”史高继续追问。 “当时,当时那苏文就在场,苏文还当着孤的面重复了孤说的话。”刘据激动的情绪之下,又弱了三分,连话语中带上了哀叹。 “所以殿下当时压根就没有反驳,而是如实回复陛下,然后和陛下因为钩弋夫人是不是怀胎十四个月,吵了起来!”史高语速都放缓的头疼追问。 “本来就是!”刘据又来了一句本来就是,事实如此。 史高忍着差点把刘据一脚踹下去的冲动,轻声柔和耐心的问道:“都谁听到殿下说那句话了?” “太子妃,当时孤是向太子妃小声嘀咕,苏文刚好路过就听去了。”刘据声音带着一股子懊悔感:“孤也没想到,苏文之后就成为小黄门,之后数次陛下听信谗言,甚至,甚至让苏文监视太子宫,就连孤在长乐宫待了多久,和宫女对话多久,都被监视。” “那殿下为什么要承认?和陛下争辩怀胎十月和怀胎十四月目的是什么?改变殿下六弟的出生?改变陛下宠爱六皇子?还是改变陛下宠爱钩弋夫人?要定罪钩弋夫人谎报身孕?还是要陛下收回那句尧母之言?” “孤,孤当时就是,就是和父皇争辩,孤也没想到孤和太子妃一句戏言会出现在父皇那儿!” 刘据结结巴巴的摇头,根本就没过要辩明真假,只是因为被父皇传召问话,才因此起了争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十分肯定的道: “而且,朝中对此也有颇多质疑!” “殿下啊,你没有目的暂且不说,殿下认为太子妃会背叛殿下,向陛下告密?”史高头疼的摇头。 “肯定不会,太子妃……”刘据十分坚定的摇头。 “那除了太子妃,谁还知道殿下说过苏文告密的那句话?”史高顿了顿,补充道:“在当时的宴会上!” “只有苏文!”刘据认真回想了一下的这才摇头:“本就是席间低语,被苏文听去了。” 史高深吸一口气,眸光沉沉的怒斥道:“殿下,我的姑父,这苏文,两年前的五月二十八日,殿下就该把这个人打死,当着陛下的面打死!” “而殿下,却足足忍了又忍的忍了这个人两年又三个月!” “孤!”刘据浑身一震,眉头都缩成了一条竖线的盯着史高。 “殿下为什么不去查钩弋夫人的起居注?” “为什么不去查谁给钩弋夫人诊断的身孕?” “甚至!”史高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道:“为什么不去查,都有谁进出过钩弋殿?待了多久?又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查,这六皇子刘弗陵,到底是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孤!”刘据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骇然的捂住史高的嘴:“史高,你别胡说八道!” “殿下,陛下活了六十一年,博览群书并不为过,生五子六女,就算是再老糊涂,也不会相信什么十四月怀胎,尧母之事的!”史高拽开刘据的手,神色沉沉甚至带着阴暗。 “怎么可能,陛下大宴三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那句话。”刘据十分坚决的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件事虽已经是过去,但孤至今还清楚记得,孤与父皇争吵之时,父皇的情绪十分激动,对孤差点暴怒。” “殿下认为,所谓的十四月怀胎,尧母之事,是奔着谁来的?” 史高没有再给刘据说话的机会,也不想听刘据在那叽叽歪歪的装傻子,怒道: “是奔着太子,奔着你这个大汉嫡长子,奔着你母后那个皇后位置来的!” “你的舅父,你的表兄,战功赫赫,撑起来大汉军事的天,换来的是你母后这个位置无人能撼动,换来的是你这太子就算是陛下想要废,也要考虑再三。” “只要一日皇后不被废,那你这太子之位,无人能废。” “而能搬倒殿下母后的,只有鬼神,只有传说中的尧母,用鬼神来搬倒你母后,就像是当年搬倒陈皇后一样,用巫蛊之术搬倒你母后。” 刘据的眼神都变了,想到了另一件至今为止,无人敢提的事,那件事人尽皆知,但满朝文武三缄其口,要把那件事刻意的遗忘。 “这怎么可能,父皇已经年迈,近来时有生病,甚至昏迷,那刘弗陵不过两岁,钩弋夫人连个外戚都没有,就算是再受宠,陛下也不可能改立刘弗陵,更不可能……废后!”刘据已经极其大胆的说出这句话,尤其是废后二字,平时他提都不会提。 长舒一口气,又摇头十分坚决的道:“相反,昌邑王才是孤最大的敌人,父皇对李夫人兄长恩宠万分,就算是李广利出师不利,不仅不罚,还封了李广利海西侯。” “明显就是要扶持昌邑王,甚至废掉孤立昌邑王为太子。” 史高没有过多的感慨,但他也听出来了,真的是应了那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鬼都想不到,现在才两岁,继位时七岁的刘弗陵,会成为皇帝。 只能说,巫蛊之祸堪称是神经病的操作,太子党全死光了,构陷太子的也死光了,中立的也死光了。 刘弗陵能安稳当上皇帝,跟老朱晚年是真一模一样。 但若说刘小猪真因为宠爱钩弋夫人,一手操控巫蛊之祸,那肯定不是。 这个时间段的汉武帝,已经是暮年,大汉的国情就决定了,没有外戚帮扶,本事再大也当不了皇帝,如果有外戚帮扶,是条猪也能给架到皇帝的位置上。 至于宦官? “殿下既有这个自信,那臣问殿下,苏文是谁的人?”史高话语一沉! “钩弋夫人?”刘据皱眉,摇了摇头:“刘髆的人,肯定是刘髆的人。” “呵!”史高摇头一笑。 “不是?”刘据皱眉疑惑的看着史高:“钩弋夫人的,怎么可能?” “难道就没有可能是陛下的?有没有可能谁的都不是?有没有可能就是看殿下不顺眼?” 刘据瞪大眼的思考,可还是不解。 “苏文就是一条狗,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咬谁,而陛就是让这条野狗靠近殿下,咬殿下,然后!”史高轻叹摇头:“等着太子打死的狗!” “这!”刘据瞳孔都放大了的深吸一口气,想到今日父皇对他打死苏文不闻不问,猛然惊觉,口吃了般惊语: “你,你是说,父皇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那苏文在一次次的进谗言,父皇知道孤没有干那些事,包括这次孤没有调戏宫女,父皇都清楚?”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可如果苏文真的那么重要,那么受宠,父皇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为什么陛下不罚,因为陛下等这一天,也等两年又三个月了!”史高语气急促,没有再解释,本就是需要掰开汉武帝脑袋问的问题,没法解释。 继续带着复杂又痛骂的嗓音,把一切掰开了硬塞进刘据脑袋里的沉声道: “殿下,你是太子,你不结党,你不谋私,你不争权,怎么让陛下相信,在龙蛇虎豹窝般朝堂里,殿下能号令天下?” “殿下是二十九的太子,不是十九岁,更不是十一二岁,殿下真以为陛下那句子不类父,只是政见不一?” 刘据被痛骂的灵魂似乎被暴击,只是用不解疑惑的神情盯着史高,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似乎他身边每个人都在让他尊师重道,仁厚谦逊,要知进退,懂礼仪,孝顺父母,兄友弟恭。 只有一个人这么暴躁的指着他的脑袋骂他! 但那个人除了逆子,就是子不类父,要不就是让他滚。 而且那个人,也这样说他,说他二十九了,是二十九岁的太子了。 似乎在此时,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他要听,必须要听,不仅要听,要跟着做。 是惨死的苏文,是进入未央宫一路无人敢拦的禁卫,是那年迈父亲脸颊上的一滴眼泪,也是……今日发生种种,似乎不一样了的另一个他。 在告诉他,他要听,他必须听! 史高见刘据的眼神在变化,语速稍微放慢了些许,缓缓吐字道: “陛下二十九岁前,十七岁继位,冒着窦太后的摄政,窦陈外戚的阻止,罢黜百家,启用卫青,李息,公孙敖,李沮等诸多将领,这就是陛下的底气,两次瞒着窦太后出兵闽越,在窦太后崩后,立刻调兵三十万讨伐匈奴。这才是二十三岁前的陛下。” “废后立殿下母后为皇后,重修律令,征伐匈奴,推恩天下,控弦之士何止百万,这才是二十九岁前的陛下。” “而十七岁之前,太后也非皇后,还有一个太子生母栗姬,甚至还有薄皇后,陛下被立太子前上面还有一个太子刘荣,立为太子后还有一个窦太后宠爱的刘武,陛下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刀光剑影,二十九年间权势之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踩着多少人的尸骨踏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再看看殿下二十九岁,这才是子不类父,不是说殿下仁厚谦逊,温和,与民生息,轻徭薄赋就是子不类父!” “陛下所说朕为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是真,甚至也是如今陛下的想法!” “但太子,你得拿出你能堪当大任的底气!” 史高顿了顿,停顿了片刻,见刘据一句话也不说,还在那思考着,不由怒道:“太子,姑父,你当太子二十三年了,监过国,统过兵,颁布过政令,为民翻过冤案,任命过官员,甚至还有超级大的智囊团,人才培养地,还天天在喊轻徭薄赋!” “你的政绩呢?” “领兵打仗不说,太子打死都不离京,但你的政绩呢,有没有让人骄傲,百官歌颂,万民传唱的政绩?” 第9章 太子在金马门外练兵! “孤的政绩的确没有父皇的辉煌耀眼,但是!” 刘据浑身一震,面容不甘,灵魂在被暴击的停顿了一下,沙哑的带着怒音: “孤为大汉轻刑慎罚!” “孤为大汉减赋省役!” “孤为大汉停罢苛政!” “孤还为大汉稳定内政!” “孤还为大汉安置流民!” “孤还为大汉教化万民!” 话音落地,刘据的身体就开始了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面色甚至很难看,带着深沉。 的确今日史高改变了他的处境,甚至还让他铲除了小黄门苏文。 可就算是如此,谁也不能否定他这么多年来的政绩! 谁也不能! “呼!”史高看着刘据惊喜激动的身体,随手从车马的文书中抽出一个:“这是太始四年巴蜀大旱,殿下批复是,‘减算赋三成!’” 又抽出一个,打开冷笑道:“这是关中大狱,廷尉连坐三百人,殿下给的批复是,‘从轻!’” 继续抽出一个,打开冷笑道:“这是盐铁官营的官吏盘剥地方,殿下给的批复是,‘彻查!’” “还有这个,你监国三个月,长安盗贼渐多,殿下给的批复是‘捕捉安民!’” “还有这个,京畿流民渐多,殿下给的批复是‘渭水畔安置!’” 轰隆一下,史高全扔在刘据的怀里,怒道:“回复呢?” “进展呢?” “结果呢?” “嘴巴上说的漂亮,天天在那嚷嚷,谁在执行?” “别的不说,皇后为什么会同意微臣前来长安担任家令,殿下想过没有?” “孤!”刘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你姑姑去母后那儿恳求,因为你表弟要给孤生下第一个孙儿。 所以你一来京城便是太子宫家令! “微臣来告诉殿下,因为去年巴蜀大旱,巴郡郡守以补交欠赋的名义多征了两成赋税,导致益州流民四处流窜,逃往荆州南郡,被荆州刺史给挡了回去,这些流民就翻山越岭跑进了弘农郡,弘农郡想要推给京兆尹,但京兆尹不要,流民就在湖县华阴一带徘徊,殿下让太子家令王琮去安置,王琮连粥棚都没有建,就又把流民赶去了荆州南阳郡,导致南阳民乱,陛下随后就命绣衣使者江充南下荆州,差点把荆州刺史给夷三族,这才把这些流民安置了。” 史高一字一句的告诉刘据。 这些并不是他穿越后调查出来的,而是前身来到长安后调查出来的。 这就是儒家几千年来的通病,上面下政令,下面你爱咋执行咋执行。 刘据就是这里面极其典型的代表人物,天天嚷嚷着为大汉为大汉,所有的政令都是好的。 但到了下面,尤其是把政令下到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手里,鬼都会有想法,更何况是人。 “怎么会?”刘据不相信,瞳孔震惊的急忙翻找文书,打开一卷又一卷的文书看了一眼都扔在了一边。 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会是这样。 “不用找了,王琮是你卫表哥妻子哥哥的儿子,和微臣与殿下一样,陛下要问责,但被皇后调走了相关文书,王琮之后就生病回乡修养去了,若非如此这太子家令可不一定能轮到微臣!” 史高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戏谑的嘲笑:“毕竟,微臣的姑姑只是殿下良娣,可比不过殿下太子妃显赫门庭!” “怎么会这样,孤不相信,这不可能!”刘据还在找相关的文书。 太子宫虽然无法朝政,但因为丞相公孙贺的原因,很多文书都会抄送甚至先递到太子宫来处理。 尤其是去年中旬至今年三月,父皇外出巡视,都是他在监国,处理了很多政令。 这马车里面都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书,也包括史高刚刚说的那件涉及数郡一年内发生并且还是他全权处理的事。 可这怎么可能? 史高没有在意的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轻声细语:“我史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鲁国夫人尚算是微臣姑祖母,微臣父亲虽早逝却也是凉州刺史,但这么多年,自微臣姑姑嫁入太子宫,史家除了定期给太子宫送些钱粮,可从来没有人来过太子宫!” “为什么?” …… 与此同时,宣室殿! 汉武帝早已没有什么父子情,靠在龙椅软软的靠枕上,左腿搭着右腿躺着,抖动了一下帛卷文书,帛卷展开的像是没有在看的突然问道: “霍爱卿怎么认为?” 侧边落地席上的霍光抬头:“回陛下,微臣认为,这楼兰王不识好歹,竟然不满在吾汉为质的王子被宫刑,与匈奴来往,当伐,不过这楼兰王遣子来长安为质子,应是要左右逢源,还是要敲打一二!” “张卿如何认为?”汉武帝放下文书的抬头看向张安世。 同在霍光旁侧,前方也放着一摞文书的张安世抬头:“回陛下,微臣认为,赵王刘彭祖虽薨,但这赵王在位六十一年,朝廷派往赵国的相国,从未任职满两年,二千石莫敢治赵。” “仅让刘昌继任为赵顷王,分赵王其余十三子为侯,难以彻底遏制赵国,这赵王不是生前疼爱幼子刘偃?倒不如将这赵国疆土一分为二王,各封地再分六侯,新封王侯国官员由朝廷任命,赵国疆土便要少六成,赵土自此之后再无赵国。” 砰! 听到霍光和张安世的回答,汉武帝却生气的将手里的文书扔在了御案之上,怒斥道:“朕让你们答的是太子和史高!” “你们一个是太子的表弟,一个的哥哥在太子宫担任太子宾客,怎么?对此事没有看法!” 哗啦一下。 霍光和张安世顺势一扭的就跪在了地上,霍光答非所问的摇头:“陛下,这楼兰王质子使团今日就到长安,微臣还在想如何敲打这楼兰国使团!” 张安世也答非所问的摇头:“陛下,赵王四月薨,来往一月,陛下派出的使者如今已到主持分封事宜,这想要再分刘偃,还是要尽早下旨速传赵国,另还要防止赵国有人鼓动刘昌造反!” 呲溜一下汉武帝双腿从龙椅上滑在地上,要起身旁边的中常侍已经手搀扶在后背,顺势将靠枕递在身后。 汉武帝靠着靠枕抬着垂垂老矣的眼眸,带着深邃之色的摇头道:“史恭可有其他子嗣?” 中常侍立刻回道:“回陛下,尚有两个哥哥,史曾为长担任鲁国少府令,史玄为次担任鲁国郎中令。” 汉武帝略带了一丝犹疑,但还是顺嘴说了一声:“太子不能封,皇孙应该是能封王吧?” 中常侍咯噔一下的小声问道:“陛下,恐无此先例?” “皇孙妃什么时候生子,可是宫中太医确定?”汉武帝仰着头看着房梁,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回陛下,皇孙进妃怀孕已有七个月,太医令每十日前去问诊一次,确为皇重孙!”中常侍深吸一口气的回答。 “哈哈……”汉武帝顿时开怀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朕竟然还能抱上重孙,好,好,好,顺德啊,你去太常卿替朕问问,太子不封王,这皇孙能不能封王,朕有些恍惚,不记事了!” “老奴遵命!”中常侍刘顺德迅速的点头,随手招来两名侍从的迅速离去。 “张卿你刚刚说什么,将这赵国疆土一分为二王?还是不妥,朕这位兄长这么多年将这赵国上下治理的上下一心,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朕觉得一分为三更为合适!”汉武帝眸光带着一丝锐利的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侧头撇向霍光,你倒是说句话啊,可见霍光眼观鼻,鼻观心的,多大的人啊,就已经这样了? 只能硬着头皮应声回道:“陛下圣明,微臣这就重新划分赵国封地!” “嗯……许是朕老了,竟然有些想念四兄英容,朕记得四兄在世时,从不与朕交恶,更是多次拱卫朝廷,对朕推恩天下更是毫不犹豫的执行,可惜,四哥已不在人世,空有想念啊!” 汉武帝疲惫的感慨了一句,又补充道:“都走了,昔日的兄弟姐妹都走了,连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感叹着,汉武帝又慢悠悠的把靠枕推在龙椅的边缘,缓缓的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下边旁侧的霍光和张安世相视一眼,心里直咯噔,却不敢多言的起身继续坐下来翻看丞相府递上来文书。 一个随时侯在旁边的中黄门默默的记下来,把刚刚汉武帝扔御案上的文书拿了回来,递在汉武帝手里,又招来了一名随侯旁边的中黄门,退步离开了宣室殿。 可就在此时。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 “陛……陛,陛下!” “大事不好了,太……太子殿下在金……金马门外练兵,太子殿下点了两千太子卫率,带甲在金马门外练兵,不,还有,还有太子门客一千,有三千兵马,在金马门外练兵!” 一个小黄门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在殿中便哭哭啼啼禀报。 唰!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汉武帝,病死惊坐起,没有半点迟钝的就坐了起来,面带沉色的盯着不知道名字的小黄门: “你说什么?谁给他的胆子,敢在皇宫外练兵,太子是这么说的?” “奴婢不知,奴婢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跑来禀报陛下,甚至金马门司马李司马,把内外宫门都关了,被吓了一跳!” 跑进来的黄门急急忙忙的回答,没有亲眼看到,不敢乱说话。 “陛下,定是那史高的主意,可若没有太子符节,没有人能调动太子卫率,太子殿下恐怕对假少傅,信重到言听计从的程度了!” 跑进来的黄门话音未落,殿中候着的一个中黄门就立刻跪地趁机进言! 第10章 殿下还不明白! 刘彻眼角额头上的皱纹叠成一条条纹络,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文书,目光深沉而悠远,如要看到金马门外的太子刘据。 并没有听一个小黄门的趁机构陷,也没有怪罪小黄门的想法。 在长安城,在每一座三公九卿官署,在朝堂,在这座宣室殿,在天下,充斥着每一个人对权力的渴望,也必须要允许每一种声音的存在,如果没有那就要制造出新的声音。 只是! 刘彻的神思在翻涌,眸光在涌动着锐利的锋芒。 闯宫禁,允许!身为太子如若仅仅是一些宵小之辈阻拦就见不到皇帝,那这太子白当了。 喊孤是太子,允许!在他刘彻没有废太子前,刘据就是太子。 打死苏文,允许!一个小黄门还代表不了皇帝的颜面,在这座皇宫,或死或贬小黄门是更换最为频繁的宦官,但依旧有无数宦官想要打破头成为小黄门。 累了,被折磨的受够了,做儿子可以允许!但做太子?没有喊累的资格,更没有被折磨就哭哭啼啼的资格。 招揽贤才,纳取心腹,允许!大汉的太子不是摆设,更不是养在温室的花朵,没有一个太子或是皇帝,要受人掣肘,如果有,那就杀伐,那就夺权,想尽一切办法的夺权。 做不到那就是不够资格。 若太子只是七八岁,十余岁,需要成长,需要觉醒帝王之路,可以慢慢培养,甚至可以塞进去几个效忠太子的班底,但现在,只有皇帝和太子的权斗,只有太子和竞争者的权斗,不踩着尸骨坐稳太子,坐稳皇帝,那就活该被废。 大汉四代七位皇帝,不会从权臣手中夺权,不会从外戚手中夺权,不会从后宫手中夺权的都早死了,大汉的皇帝只能死在夺权的路上。 就两个字,夺权! 太子宫内的权要夺,朝堂的权要夺,军中的权要夺,天下官员的权要夺,各路王国诸侯的权要夺,他刘彻的权也要夺。 谁不听话那就杀到听话为止!打不过即便是忍,也要忍让中积蓄力量,一招翻盘权倾天下。 “是太子自己想变?是史高裹挟着太子在变?还是太子被史高影响着在变?” 刘彻轻声呢喃,眼袋在皱眉下轻轻鼓起,凹陷眼眶内的眼珠子,渐渐带上了一丝丝冰冷的杀意。 寒到骨头里的声音从刘彻张嘴中涌动在整座大殿:“如果太子只是被史高裹挟着,偏听偏信放权于史高胡作非为,那这太子就该被废了!” 轰隆一声! 宣室殿内的天像是要塌了一样,周遭的黄门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旁侧的霍光和张安世差点吓的瘫倒在地,陛下对太子不满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今日,是陛下第一次说出如此严重的话。 不过,两人都是少年老陈之样,一动不动像是因为距离远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翻看文书,可眼睛都散光了。 而此时!金马门外! 一具高五尺四,长七尺六的青铜实心以汗血宝马为原型铸造的铜马,以四脚飞奔姿态停在金马门外。 金马门不仅仅是未央宫宫门,也不仅仅是中央官署内官员进出未央宫的通道,更是文士待诏等候皇帝召见的地方。 东方朔,主父偃,董仲舒,严助,朱买臣等众多出身低微,因一策而名动天下的贤良文学之士,皆是从此门踏上了辉煌之路。 但现在,刘据只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史高,你到底想干什么,今日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不行不行,这里是金马门啊,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到天下文人学士,朝中文武大臣耳中!” “甚至,有王公大臣的府邸专门派人在这里盯着,看看有什么陌生的面孔在这里待诏入宫!” 刘据站在车驾前辕上,带着颤音,还没有接受自己政绩和前任太子家令王琮的事,就被史高架在了金马门外。 心都在颤!不,是他的腿都在颤。 太子调兵在金马门,逼着金马门司马李守正关闭宫门,这是要造反啊! “殿下,站直身子,往你的前方看看,那是什么?” 史高就站在太子车驾的下方,仰着头盯着战战兢兢的刘据。 “还能是什么?”刘据只感觉自己要疯了的蹲着低着头瞳孔都在放大的压低声音:“是太子卫率,还有博望苑门客,三千人啊三千人啊,这是三千的兵马啊!” “没错!”史高带着一丝丝微笑,同样小声道:“这是殿下可以直接调动的三千兵马,是太子宫卫率,直属太子宫,就算是陛下想要调动,也要问问太子的意思!” “这些人,只认殿下,也只能认可殿下拥有唯一的调动权!”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刘据的舌头在打结。 “请殿下现在站起来,高呼两个字!”史高的声音很轻,只有刘据能听到的轻:“列阵!” “疯了,孤真的要疯了!”刘据身体猛然一颤。 “殿下也说了,这里是金马门,殿下想这么耗着,还是殿下要下令回宫?”史高带着一丝笑意,眼神炙热的道:“殿下若是信微臣,那就喊出来!” 咕噜,刘据吞了吞唾沫,浑身一颤的起身,轻声喊了出来:“列阵!” 进前的侯杰,张光闻言,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刻扯着嗓子对着一边懒散门客,一边算是有队列阵型的卫率暴喝一声。 “列阵!” “列阵!” 踏踏踏! 三千兵马声势浩大的原地踏步,本来就是列阵状态。 只是比较散的队伍,稍微有些横平竖直了。 史高没有管,看都没有看后面列阵情况,很不满意的急促道:“殿下,喊出来,用尽你所有的力气喊出来,要高呼!” “孤?”刘据带着疑惑之色低头看着史高,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起身之后似乎不怎么害怕了。 史高两只手反复抬高在胸前的示意,“喊出来,大声喊出来殿下,这是你的兵,你在练兵,怂什么?” “呼!”刘据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的一声暴喝:“列阵!” 踏踏踏! 三千兵马声势浩大的原地踏步,并在踏步中不断发出了“喝喝喝……”的震耳欲聋之声。 “继续殿下,列阵,放大胆,放心干,大不了被陛下骂几句而已,殿下还怕被陛下骂?”史高的声音也变大了,实在是后面太吵了,只是一个劲的蛊惑刘据。 不要说刘据,他现在听着那一道道的声浪,都已经有些热血沸腾了。 “列阵!”刘据再次一声暴喝,声音已经交织,脚步声,列阵中的将士发出的‘喝喝喝’声,还有被掩盖掉的刘据声音。 “列阵!” 唰的一下,刘据挺直了腰杆,昂起了头,再次暴喝一声,声音虽然还在被掩盖,但比之前更大了一份。 “列阵!” 再一次,刘据又喊了出来,嘴巴张到了最大,真的在用尽所有力气的喊了出来,但是话语中却渐渐带上了一丝丝的……颤动和兴奋! 踏踏踏! 三千兵马还在原地踏步。 刘据挺着胸膛,浑身在激动颤抖着,看着三千将士一声声的汇聚成山海的洪流声,有一种刺激又兴奋的感觉像是在身体里喷涌而出。 不由自主的甩起了袖子,抬起了手臂,拂袖而起。 刹那间! 队列停止了躁动,“喝喝”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金马门外都骤然安静了下来。 史高退后一步,给侯杰和张光递了个眼色,迅速身体前倾,行军礼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据,振声暴喝一声:“拜见太子殿下!” 侯杰深吸一口气,也是豁出去的振声一吼:“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轰隆隆……隆! 一道又一道的声浪掀了起来,三千将士齐声行军礼参拜,声浪也一声高过一声。 刘据吞了吞口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下方目光灼热盯着自己的三千将士,忍不住的用余光瞟了一眼,又在缓缓打开的金马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下方参拜的三千将士,生出了一股连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这个念头立刻被他掐灭,急忙收敛心神拂袖。 “介胄不拜,诸将免礼!” 吧嗒,刘据感觉自己嘴瓢了一样,再次大声说出了这句话。 “谢太子殿下!”史高满意的笑了笑,这些年刘据这太子倒也没白当,最起码的不怯场还是养出来了。 要想改变刘据的性格,就不要给刘据思考的时间。 这就是他总结给刘据的一句话! “谢太子殿下!”身后的声浪再次如潮水般响起,并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卸甲,殿下再喊全军卸甲!”史高没有耽误,再次提醒刘据。 “全军卸甲!”刘据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明,但这一次没有犹豫喊了出来。 “全军卸甲!”传令令旗声再次响彻三军。 “侯杰,带头卸甲,谁敢不听军杖五十,逐出太子宫!”史高眸光带着一丝冷意的对着侯杰吩咐,并补充了一声:“太子殿下的处境已经经不起犯错了,听我的!” 侯杰相当于太子宫的五官中郎将,算是太子亲信之一。 皇孙刘进的妻子王翁须就是侯杰的父亲侯明在赵国邯郸征集歌舞女子给找来的。 侯明原本是长平侯卫青的家臣,算是跟着卫青南征北战的亲信,后担任太子舍人已有小二十年,现因为年老基本闲养在太子宫。 侯杰算是蒙荫受重任,能力中规中矩,但好处是听话。 侯杰皱眉的点头,但还是亲自下场督令卸甲。 哗啦哗啦! 片刻的功夫,太子宫卫率便全部原地卸甲。 “看到了吗殿下,孤是太子,这就是这四个字的含权量!”史高看着卸甲完毕,立刻走近刘据一步,笑吟吟的道。 “呼!”刘据看了一眼宫门的深吸了一口气,“孤……明白了!” “不,殿下还不明白!”史高带着笑意,轻声道:“现在,请殿下再告诉所有人。” “就这三千人,全军一对一肉搏,胜者赏十金!” “再胜者赏百金!” “再胜者赏官拜什长,秩一百石。” “再胜者赏官拜队率,秩一百五十石。” “再胜者官拜屯长,秩两百石。” “再胜者官拜卫士长,秩四百石。” “进前二十者官拜司马,秩六百石!” “第二名官拜太子卫率右郎将,秩九百石!” “第一名官拜太子卫率左郎将,秩九百九十九石!” 第11章 这太子宫,孤说了算! 刘据的脑袋瓜子像是炸了一样,双眼无神的盯着史高。 跟着一屁股墩就坐在了车辕上,想说话却又张了张嘴巴,声音卡在嗓子眼上说不出话来。 外侄,你是认真的吗? 你到底想让孤干什么? 孤承认你的确在改变孤的处境! 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据很想一股脑把这些话全说出来,可还是没有说出口的艰难摇头。 这不可能! “微臣只想问殿下一句。”史高并没有着急,知道这对刘据来说,无异于天打雷劈,所以慢慢的问道:“这太子宫是殿下的太子宫,还是皇后的太子宫?” “孤是太子!”刘据一愣,岂能听不出这是诛心之言,差点暴躁的跳了起来,但冷静下来的回道:“当然是孤的太子宫!” “那殿下在迟疑什么?”史高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丝的疯狂戏谑之意:“殿下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拿钱粮养着一堆废物!” “史高,你别再刺激孤了!”刘据有一丝丝的惧怕……史高! 他不知道,他如果继续听下去会做出什么样的出格行为。 未央宫他晕头转向的就闯了,苏文他稀里糊涂的就给打死了,父皇面前他情绪激动的就哭了,出了未央宫他脑子一片浆糊的就同意了把三千兵力调到金马门前。 甚至刚刚,在看到三千将士手持利刃参拜他,看到打开的金马门,那一瞬间他产生的感觉让他自己都害怕,陌生。 “殿下认为陛下身边的人才,不,应该说陛下身边到处咬人的狗为什么会那么多?”史高眼神之中带着疯狂的轻声问道。 “史高,你别再说了,你说的让孤……”刘据吞了吞口水,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感到害怕!” “殿下知道刘彭祖吗?”史高继续道。 “知……不知道!”刘据心猛然颤动了一下。 他似乎知道接下来史高又要让他做出一些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听下去。 史高就像是那久逢的甘霖一样,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过去。 “陛下一直以来都想要监管赵国却始终不得,陛下往赵国派了三十位国相,无一例外,全被刘彭祖以各种各样的罪名陷害!” “但为什么有人明知道会死,还要冒着被害的风险心甘情愿的前往赵国去监管赵国?” 史高轻声的问道。 “孤曾问过老师,老师回答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又说,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赴赵之臣,所求者,非徒苟活,乃名与义礼也!” 刘据思量着回答,努力让自己保持警醒,这是朝野皆知之事,并非什么秘密。 “殿下知道江充吗?” 史高没有接着回答,继续发问了第二个问题。 “何止知晓!”刘据眉头一皱,带着一丝丝怒意:“此人曾……” “陛下一直以来想要削弱赵国,始终找不到理由,而这江充的妹妹善歌舞,嫁与赵太子丹为妾,本该为赵国要好。” “但为什么,江充一夕之间入京告发赵太子丹?” 史高打断刘据追思的再次追问。 “为什么?”刘据摇头,这他怎么知道。 “好!”史高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继续发问了第三个问题:“那殿下知道为什么这苏文屡次为难于太子宫,太子却拿苏文没有一丁点办法吗?” “咕噜!”刘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认真回答:“是因为孤醒悟的太迟了,不明白父皇的深意,这苏文本就是父皇对孤的考验,孤应该在过去两年里!” 刘据顿了顿,坚定道:“把苏文打死!” “不!”史高摇了摇头,带着一丝丝邪恶的笑意。 “怎么又不了,不是你说的!”刘据眼珠子一瞪,别的都不说,苏文之事,那可是你史高就刚刚马车上亲口说的,现在怎么又不了? “臣说了,但之前说错了,臣反悔了,现在臣要重新说!”史高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否定之前言论:“殿下太子宫卫率两千人,博望苑门客一千余人,太子宫属官八百余人,侍从宫女一千余人,算上乱七八糟的,围绕殿下身边地位不同的人有近五千人。” “每一个人算上有三名亲属,有一万五千人可为殿下所用。” “臣很疑惑,竟然没有一人敢为殿下死?” “你,你……”刘据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瞳孔不由自主放大的直勾勾盯着史高,“你什么意思?” “一换一,对殿下而言不亏,哪怕十换一,对殿下依旧不亏,可能臣的意思还没有更直白,那臣就更直白一点。”史高眸光沉沉的盯着刘据: “臣的意思就是,太子宫中竟没有一人不惜损毁自身而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苏文,太子每日对苏文憋屈,愤怒,憎恨,甚至明确的目露凶光,太子宫中竟然依旧没有人愿意为殿下哪怕一换一,哪怕十换一,去把苏文这个殿下的心头大患给杀了。” “为什么?” 咯噔一下,刘据再次颤抖了起来,苏文始终是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这根刺扎的他太深太痛了。 痛到他现在难以控制的想要知道答案:“为什么没有?” 史高还是没有回答,问出了第四个问题:“陛下当年是怎么当上太子的,殿下知道吗?” “这,是馆陶姑祖母!”刘据咯噔一下想把自己嘴给捂住,虽然他知道,但他平时根本就不敢非议父皇,因为这是父皇的黑历史。 “为什么馆陶公主会帮陛下,仅仅是因为陛下迎娶了馆陶公主的女儿?” 史高没有再给刘据回答的机会,沉声道:“陛下继位之后,尊馆陶公主为窦太主,馆陶公主一时间在大汉风光无限。” “陛下要削藩,主父偃来了!” “陛下要统一列国礼法纲常,董仲舒来了!” “陛下要治理天下,公孙弘来了!” “陛下要南征北战,卫青,李广,霍去病冒出来了多少将领。” “陛下把目光投向了西域,张骞用十年的青春去完成,甚至还有一个苏武至今未归。” “陛下要安抚归降的外族,匈奴王子的金日磾来了。” “陛下要歌颂大汉盛世,司马相如来了。” “陛下要钱粮,桑弘羊来了!” “陛下要废后,张汤来了。” “陛下要整顿吏治,赵禹来了。” “陛下要削弱赵国,江充来了!” “陛下要大宛的汗血宝马,李广利这个常败将军玩命的取来了。” 咕噜! 刘据深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中渐渐带上了似懂非懂的明亮,似乎有一层窗户,挡住了他想要越过去的思绪。 史高轻声的低语道:“殿下还不明白吗,就算是微臣,殿下觉得微臣冒着蛊惑太子,妖言惑众被五马分尸的风险,觊觎殿下的什么?” “孤……孤,懂了!”刘据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再愚笨,也明白了。 “不,殿下不懂!”史高再次一记重拳出击的沉声道:“微臣就是要告诉殿下,微臣要殿下成为大汉的皇帝,微臣要从龙之功,微臣要拜将封侯,微臣要史家成为如昔日卫氏般辉煌耀眼的权贵。” “所以微臣就算是冒着将来殿下一旦被废给微臣引来杀身灭族之祸,也要坚定的支持殿下。” “因为微臣清楚明白,微臣是殿下的外戚,只要殿下登基,微臣就一定能成为大汉顶级的权贵。” “殿下不懂!”史高没有停顿的继续刺激道:“为什么陛下想要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人,有无数人为陛下奔走,因为陛下可以满足天下所有人对权力,财富,地位甚至家世蒙荫等一切人心贪欲的渴望。” “殿下不懂!”史高言语渐渐低沉,却带上了兴奋激动之色:“为什么没有人为殿下赴汤蹈火的去干掉苏文?” “因为殿下的太子宫,正处大争之势,却养了大半的闲人,这些人与殿下沾亲带故,无忧无虑的享受着太子庇护却不为太子所争。” “因为殿下给不了一个普通酷吏,普通游侠,普通奴婢一步登天的好处,旁人凭什么要为殿下去冒险干掉苏文,所以,一个小小的黄门苏文,骑在了殿下头上拉屎撒尿?” “孤懂了,孤懂了,孤真的懂了!”刘据颤抖着一连激动的连道三声,仿佛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般,猛然起身,深吸一口气,眸光无比坚定的振声吼了起来: “侯杰,张光,将孤的旨意传令三军,今日全军一对一肉搏,胜者赏十金!” “再胜者赏百金!” “再胜者官拜什长,秩一百石。” “再胜者官拜队率,秩一百五十石。” “再胜者官拜屯长,秩两百石。” “再胜者官拜卫士长,秩四百石。” “进前二十者官拜司马,秩六百石!” “第二名官拜右郎将,秩一千石!” “第一名官拜左郎将,秩一千石!” 侯杰全程听着史高在那蛊惑,在此时也是深吸一口凉气,犹豫一下:“殿下三思!” “孤三思不了一点,拟旨!”刘据眼中渐渐带上灼热之色,言辞极其坚定的威严道:“这太子宫,孤说了算!” 第12章 留着史高,必会再生祸端! 然此时此刻。 长乐宫,长乐殿! 皇后卫子夫端庄的坐在凤椅上,话语中渐渐带上了一层寒霜:“丞相觉得吾不该将那史家郎召入太子宫任事?” 下侧落地席上,公孙贺言语中带着激动愤怒之色:“难道不是?若非陛下尚有一丝顾念,今日这祸端恐难那般平息!” “好,此事陛下没有怪罪,念他史家子无过!” “可此獠三言两语竟然鼓动陛下将石德下狱,若是石德犯大错于太子,尚且能忍,但石德一心为太子理政处事,从无大错,痛失少傅,比割肉剔骨还要痛啊!” 公孙贺还是气不过的带着怒气的拍着身前案桌,凶光乍现:“这就罢了,皇后看看现在太子在那史高蛊惑下都在干什么?金马门外练兵,真的是疯了,还嫌陛下不够厌烦他,还让陛下对他多几分猜忌?” 一口气缓过来,公孙贺便带着阴沉之色的暴躁道:“还请皇后下令召回太子,不能再让太子和史高亲近了。” “或是皇后直接下令,让他史家子从哪来滚哪里去,这才刚来长安不足一月,便把太子蛊惑的团团转,把太子宫搅动的一团乱。” “留着史高,必会再生祸端!” 一口气滴滴叨叨的说完,侧脸,公孙贺看向一句话不说的卫子夫,不由面色一沉:“皇后莫不是顾及鲁王颜面?大不了去信胶东,让阳石跑一趟鲁国亲自向鲁王夫人赔罪,解释清楚便是,但这史高坚决不能再留在长安了!” “皇后!”见皇后还是一言不发,公孙贺急躁的起身,霸道怒斥:“这太子宫,还轮不到史家人来做主!” “哎!”终于,卫子夫长叹一声,带着黯然伤神之色的摇头:“丞相史高在太子心中渐重,会因此冷落了福儿?或是觉得太子今日种种举动都未与丞相商量,就此疏远丞相?” 公孙贺眉宇顿时一沉:“皇后若是这般回复,那臣就只能说,太子若亲近于史家,何止疏远于我这姨夫,恐怕整个卫氏都将被太子疏远。” 卫子夫没有生气,只是安静的看着公孙贺将火气发泄完,这才带着苦涩的语气道:“丞相只觉今日的太子反常,可丞相与陛下相伴五十年了,不觉今日的陛下也很反常吗?” “陛下不天天如此,怎么……”公孙贺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可话说一半,猛然一惊,原本还在殿中转来转去的身影停顿下来,看向一脸苦涩的卫子夫,“陛下好像今日转……变了一个态度般,禁足之事忘记了,争吵也没有了,惩罚也没有。” 公孙贺奇怪的叉腰,带着不解:“甚至,太子金马门外练兵都不管了,就连那史高在殿中悖逆之言都轻轻揭过,顺带还听了那史高一通诡辩之言,就把石德给下狱了。” “何止反常,细想让臣简直有点不认识陛下了!” “是啊!”卫子夫感觉到了一丝冷意的苦涩摇头:“今日的太子陌生,但比起太子的陌生,更让吾陌生的是陛下啊!” 顿了顿,卫子夫自嘲一声:“召史高来京入太子宫,本就是王琮之事后,吾权衡再三的随意之举,却不想困惑多年的局面在今日有了些许明悟。” 公孙贺感受了一丝的冷意,但冷意过后只剩下一点一点攀升起来的怒火,带着暴躁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般炸响:“都这般了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正此时,长乐宫大长秋脚步匆匆进门,神色焦急的禀报:“皇后,太子殿下刚刚在金马门外下旨,要比武封将,太子说,要全军一对一肉搏,胜者赏十金……” 大长秋话还没有说完,公孙贺一脚踢翻了案桌,暴躁怒斥:“岂有此理,太子糊涂啊,好一个比武封将,好一个比武封将……” …… 宣室殿内。 汉武帝神情一凝,略有疑惑:“怎么个封将法?” 噗通一声,一名侍从武官的侍郎立刻请命:“陛下,末将请命,前去一观太子殿下比武封将!” 汉武帝刚要张口,殿外另一名宦官喘着粗气还未入殿便大声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命卫率和门客总计三千人,卸甲一对一在仅一丈圈中肉搏,胜者进行下一轮一对一肉搏。” “奴婢旁观,太子殿下不似作假,太子宫中侍卫为争赏封,互殴的鼻青脸肿……” 待诏侍郎听着宦官之言,眉头不由一皱,这宦官已经将太子金马门外练兵的细节说的七七八八了。 汉武帝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等着宦官进入殿中跪地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常融!”宦官叩首回答。 “常融……”汉武帝微微沉吟了一下:“升小黄门,接任苏文此前职务。” “奴婢谢陛下隆恩!”常融浑身一个激动,俯首叩地! 顿了顿,汉武帝看向刚刚说话的侍郎:“莽卿不妨替朕前去一观。” “末将领命!”莽通立刻行礼转身离去。 “肉搏比武封将,这般做法,太子卫率中难道没有怨言,太子宫属官难道会同意,皇后难道没有意见?” 汉武帝随意的开口说了三句,便继续靠着龙椅软软的靠枕,闭目养神起。 见此陛下不再说话,常融眼珠子滴溜一转的迅速起身,快速离开大殿。 出门快步追上了前往金马门的莽通:“侍郎留步,小的常听苏黄门提起你!” 粗壮披轻甲的莽通驻足,眼神一冷的盯着常融:“有些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今日的话,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 “还有,太子殿下谦逊仁厚,莫要学苏文,构陷于太子殿下,否则,就算是陛下听信谗言,本将军也不会饶你!” 说罢,莽通转身大步流星,刚正板直的向着金马门走去。 站原地盯着莽通离去的背影,常融露出了一丝嘲笑的冷意:“哼,真以为你指使苏文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人面兽心的小人,装什么装。” 整个长安城都在此时暗流涌动。 然此时。 金马门外。 “殿下!” “殿下!” “殿下啊,你不能再听史高的蛊惑了啊!” “史高,你简直是放肆,你这个奸贼,逆臣,你是李广利派来太子宫的奸细吧!” “史高,别仗着你是外戚就为所欲为,谁还不是外戚了,你一个……” 太子身后,人声鼎沸,一声声的怒斥声快要把前面的史高给口水淹了,嘴炮打飞出去。 可史高没有回头,也不管后面的嚷嚷,阻止太子回头道:“殿下,别回头,任免太子宫中将领才是刚刚开始,这些人在殿下这里诉苦无果,自会离去!” “可,可他们会去母后那儿告状!”刘据略带一丝犹豫的担忧。 但没有回头,在十分坚决的前进。 小小的苏文竟然欺辱到了他堂堂大汉太子的头上,这些人竟然没有替他刘据解决掉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苏文,没有直接从太子宫赶出去,就已经是念及亲情了。 主辱臣死,没错,就是主辱臣死! “殿下!”史高没有在意,而是郑重其事纠正道:“臣要十分明确的纠正殿下一个思考说话方式!” 第13章 实战版屠龙术 “什么思考说话方式?”刘据顿时眼前一亮。 他觉得史高在这方方面一定是名师,就连父皇都被史高给蛊惑了。 “殿下以后思考旁人说话时,不要陷入自证陷阱,要抓重点,设反问!”史高轻声道。 “什么意思?”刘据重复了一遍,露出疑惑之色。 “殿下现在问臣的这句话就错了,‘什么意思’殿下想知道什么是什么意思,微臣那句话二十六个,殿下问哪个字,哪短字是什么意思?”史高疑惑的引导。 “孤当然是问你一整句话是什么意思。”刘据皱眉的驻足下来,瞅着史高,什么什么意思? “嗷嗷嗷嗷!”刘据驻足下来,近处肉身赤膊的两名卫率就兴奋的嗷嗷直叫,打的更凶了起来。 史高没有看一眼,再次否定的摇头:“殿下又错了,殿下为什么要答臣的问话,微臣上一句话的核心字就四个字,殿下说错话了,殿下为什么回答微臣?” “殿下回答微臣,就是在自证,殿下在向微臣自证自己说过的话,殿下应该直接略过微臣那句废话,往上抓重点设问微臣的上上句话。” “自证?上上句话?”刘据扶额冥思的挠头。 “殿下又错了,殿下为什么要把自己思考的这句话说出来?在心里思考不行吗,为什么说出来,殿下只要开口说话,那臣就可以继续追问,只要臣追问,殿下就又要回答,上一句话殿下还没有想明白,臣的第二个,第三个问题就会接踵而至。” “现在殿下还能想到臣与殿下是因为哪句话而有了这次的问答,因为那句话,臣接连把殿下指责了数次?” 史高再次平静带着一丝丝笑意的反问。 没有再继续深入,口才这个东西,不是有多少学问,甚至脑子转的多快就能有的,纯粹是一点点积累磨练出来的。 而人与人交往的第一印象,就是言语间的交流。 这一点是必须要把刘据给修改的面目全非,和以前大不一样的。 短时间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反问句式交流。 “是,思考说话方式?”刘据已经满头大汗的挠头了,脑子跟浆糊一样回想到第一句问答的开始。 “殿下又错了,殿下为什么要回答臣的问话?殿下回答,臣就有机会发问指责殿下!”史高再次指责刘据,但补充了一句: “现在带入最简单的语境,臣问殿下吃饭没?殿下就要反问臣吃饭没?吃的什么?好吃吗?碗多大?有肉吗?没有点汤吗?吃饱了吗?和谁一起吃的?就是问,一句也不答,答到最后,崩溃的只有对面,没有自己!” “可如果殿下回答吃过了!那要一直回答吃的羊肉馍!不好吃!碗这么大,那微臣就要追问,碗具体多大的尺寸,殿下答不上来,那微臣就可以告诉周围的人,殿下很无知,竟然连平时吃饭的碗有多大尺寸都不知道,如此,一饭之碗尚不可知,天下黎民无数,如何知晓民生之疾苦?” 刘据陷入了沉思的摇头:“那孤不答便是!” “明日朝堂若是有御史弹劾殿下擅闯宫禁,殿下也要不答?” “有人弹劾殿下无故打死苏文,殿下也要不答?” 史高笑了笑,眸光带着一丝明亮的道:“在人与人交流之中,如果我的问题别人答不上来,那不管是我还是旁观者,就会认为,你,默认了我心中所想的结果。” 见刘据开始了沉思,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史高立刻追问道:“现在殿下回到我们刚开始问答的对话,殿下重新来说‘可他们会去母后那儿告状!’这句话!” 刘据愣住,带着一丝丝思路的疑惑询问:“可他们会去母后那儿告状,孤该怎么办?” “殿下不要问自己,孤该怎么办,这句话没有明确的提问对象。殿下要看着想要让谁回答的人,点名他,要把问题扔出去让对方回答!”史高摇头。 一把拽过来了无且,把无且的头扶正的抬头盯着刘据,“殿下,问他!” 刘据一愣,倒是没有什么压力的问了出来:“他们要去母后那儿告状,无且,你说孤该怎么办?” 无且头大如牛的噗通一声跪地,哀嚎道:“殿下,臣,臣也不知道啊!” 史高笑了笑,回头看向了太子宫左郎将陈康,揪过来道:“殿下,问他!” “啊,这……”刘据眼珠子要瞪出来了的,压力瞬间暴涨,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的问道:“你要去母后那儿告状,陈康,你说孤该怎么办?” “殿,殿下……臣末将不会去,末将不会去的,末将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末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陈康急忙低头解释,要是斜着瞪眼能把人瞪死,史高已经被瞪死一百遍了。 史高没有说话,已经打断了陈康的回答,再次抓过来太子宫右郎将卫戎:“殿下,问他!” 刘据的胆子一点点变大,甚至有种好爽的感觉,没有迟疑的问道:“卫戎,你与孤算是至亲,你要去母后那儿告孤的状,你说,孤该怎么办?” “殿下,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你不要再听史高胡说八道,蛊惑之言了啊!”卫戎急忙哀嚎着苦求。 史高笑了笑,回头准备再抓,可后面嚷嚷了一路沾亲带故的太子外戚们,哗啦啦的跑远到了十丈外。 一副眼睛里要喷出火的样子盯着史高。 “你和孤是一家人,为什么你还要让苏文那等低贱黄门欺辱孤两年又三个月?”刘据渐入佳境的沉声问道。 “殿下,苏文是小黄门啊,陛下又那么宠信苏文,微臣能怎么办?”卫戎立刻吹眉毛瞪着眼。 “那孤今日……”刘据顿时怒火中烧。 史高打断了刘据的话,沉声怒斥:“你卫戎奴仆几百,找不出一个死士去把苏文干掉,殿下每个月花钱养你有什么用?” 说着,史高又锤了一拳陈康:“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去岁让你去带兵剿匪,你都干了什么现在不妨细细道来!”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陈康和卫戎立刻瞪眼。 “就凭我正在想办法改变殿下的处境,而你们呢?来来来,都说说你们两个担任左右郎将近十年了,都替殿下干了什么?” 史高顺带讥讽一声:“而且,好歹都是将门之后,第一轮就被淘汰,丢不丢人啊!” “你!”陈康和卫戎被气的颤抖了起来,却又齐刷刷看向刘据:“殿下!” “殿下你要记住,不要对自己做过多的自辩,如果必须要回答的问题,不要超过三句话,就要立刻把问题问出去,如果殿下觉得对方言辞太过犀利,有点干不过,那就拉一个你觉得你能问的过的人出来,要指名道姓的点名问!” “在朝堂上,有问必有答,答不出来那就揪住不要放把问题扩大。” “如果对方情绪失控,语气稍弱,回答不妥,犹豫不决,那就不要等对方回答,连续发问!” 史高立刻回到了刘据的身边,迅速的给出明确的引导。 刘据愣在了原地,出神的看着气抖冷般,一副求救样子的陈康和卫戎。 不由自主的就把刚刚的对话简略的回想了一遍。 咯噔一下的又看向了史高,想到了史高从太子宫就对他一路的问话,让他稀里糊涂的就干到了金马门。 猛然惊出了一声冷汗:“所以,这是一门学问,史高,你现在教孤的,只是入门的学问?还有比这更可怕的高深学问?” “殿下觉得是什么?”史高有点欣慰的反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刘据回答间,迟疑一顿的临时改口问道:“史高,真的有这样一门高深的学问,来让人做出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史高终于有些欣慰,但没有回答的继续推了推刘据,让刘据继续巡视观看简单粗糙的全军比武大会。 权力的野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来的。 书读多了野心就大了,兵多将广了野心就大了,一声令下莫敢不从野心就大了,有些天性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激发出来的。 让一个农民守着一亩三分地,能有个屁的野心。 “殿下,侍郎莽通和小黄门常融来了!”刚抬脚无且迅速的禀报。 “完了,孤在金马门外练兵甚至比武封将,父皇一定很生气!”刚要继续走的刘据一秒破相,很是担忧的看向史高,已经转身看向了被拦在外面等待的四五人。 “无且,你去应付常融!”史高直接发号施令的又看向陈康和卫戍:“你们两个猜拳,谁输了谁去应付莽通,只能去一个!” “一句话,殿下不想见他们,但不能说殿下不想见他们!” “你疯了!”陈康顿时两眼一瞪,也凑了过来的小声怒道:“莽通是殿中侍郎,近中值守,小黄门负责内外传召,你让殿下不见就不见?” “殿下觉得为什么?”反正也不着急,史高带着拷问的笑意问向刘据。 “他们应该不是带着父皇旨意前来,若不然也不会被拦在外面!”刘据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明白过来,但还是担忧道:“可史高,那毕竟是侍郎和小黄门!” “殿下记住!”史高眉宇一沉,同样扫向无且,陈康众人,冷厉道:“殿下是太子,能让殿下仰着头看的,只有陛下和皇后,兵对兵,王对王,如果太子殿下这么多的属下,还需要殿下来应付马前卒,那是整个太子宫属官的失职!” “不撕破脸那就糊弄,撕破脸那就直接告诉他,滚回去去请陛下口谕或圣旨,以后太子宫的规矩有三个。” “第一,没太子命令,一只苍蝇也别到太子身边。” “第二,谁敢在太子宫放肆,打断腿扔出去。” “第三,谁敢对太子言语不敬,拿下扔去喂狗,反抗就地斩杀。” 第14章 今天,我赠你们一句话 “疯了!真的疯了!” “史高,殿下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康情绪十分激动,恨不得立刻马上的一刀把史高给劈了。 太子已经疯了! 从太子被禁足后破天荒的踏出太子宫那一刻,就已经疯了。 干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疯癫。 虽然不知道在太子宫内殿史高到底对太子说了什么,但是离开太子宫之后,他们是全程跟着的。 很清楚,很明白,太子之所以干出这一桩桩一件件疯癫的事,始作俑者就是史高,面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 这个人太能挑唆了,一句一句把太子蛊惑着干出疯癫的事情。 如果只是史高私底下弄权,他早就把人给砍了,问题是太子信啊! “殿下!” 卫戍面容上带着焦急的盯着刘据,他怕,他怕刘据真听了史高的话在这颠了的瞎搞。 一个入京不到一月的史家子,就算是太子家令,就算是假少傅,没用,说了不算。 但这句话若是从太子的口中说出来,谁敢不从啊! “史高,这样干会不会捅出天大的篓子?” 刘据没有管陈康和卫戍,声音中带着一点一点越来越激动的颤抖,夹着着一丝丝的兴奋。 他想干! 怎么办,他想这么干! 谁快来阻止他啊!他想这么干!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自己活的像是一个人,不用顾虑这顾虑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完整整的人! 从来没有啊! “殿下忘了自己是谁?”史高带着奇怪的眼神直视着刘据。 “孤是太子,孤是大汉的太子!”刘据渐渐带上了兴奋的语气。 “殿下抗旨离开太子宫陛下罚了吗?殿下闯宫陛下罚了吗,殿下打死苏文陛下罚了吗,殿下对着陛下吼陛下罚了吗,殿下金马门前练兵,殿下比武封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陛下下旨罪责殿下了吗?” 史高语气一点一点的加快,到最后变得急促的在刘据耳边轰鸣。 “没有,父皇没有罚,史高,父皇为什么没有罚孤?”刘据嗡的一下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拨云见日的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是啊,为什么他今日做出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父皇都没有罚他? “那殿下犹豫什么?”史高语气中也带着兴奋的癫狂之意,隆隆重音砸进了刘据的耳朵:“法无禁止皆可为,放眼大汉能约束殿下的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的旨意,只要陛下的旨意没有来之前,殿下就是把大汉的天捅破了,也没有人敢管殿下!” “看看周围,这里是什么地方,金马门外谁敢练兵?只有殿下一人,殿下还有什么不敢的?” 嗡! 刘据的脑袋再次一炸,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金马门外的青铜巨马,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那是铜,却比金子还要亮,是那么的耀眼。 嗡! 刘据的目光扫向了肉搏的众多将士,有人甚至脱掉了外衣,露出胸毛和硕大的肌肉,像是铁柱一样的杵在圈里面,把人拽住一把就扔了出去,那是他的将士! “去,无且,去,你去,今日除非那次常融带着孤父皇的旨意,不然,孤不想他出现在孤的面前!” “康弟,戎侄,去,不管你二人谁去,去,把那莽通挡住,让他带着司马护军的军令来,让他带着孤父皇的虎符来,不然,孤不想他出现在孤的面前!” “就按孤史高侄儿的话吩咐下去,史高侄儿的话就是孤的意思,让太子宫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谁敢对孤不敬,扔去喂狗,全部扔去喂狗!” 刘据渐渐带上了兴奋又癫狂的语气,眼睛里面带上了一丝丝的野性,极具侵略的野性。 他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他忍不住的想要干。 这么多年了,谁都来踩他一脚,他一直在忍,一直都在忍。 忍的足够多了,忍到被一个小小黄门都来肆意欺凌的程度了。 可他忍了,那些人却变本加厉的害他,就连他在母后宫中多待片刻,关心的问了几个宫女家里的情况,就被人诋毁诬陷到父皇面前,说他调戏宫女,父皇甚至还送来了两百名宫女来羞辱他! 刘据在思绪在飘动,仿佛过去五年,过去十年,过去二十年,甚至过去二十五年的记忆一遍遍的在自己面前浮现。 那是元狩元年,那是元狩四年,那是元狩六年,那是元封五年,那是天汉二年…… “殿……” 陈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想要劝谏。 可史高一把捂住了陈康的嘴,压低声音靠近陈康的耳朵冷厉道:“我们是站在一个阵营里的兄弟,太子兴我们兴,太子亡我们亡,但你们还没有看明白今日发生的一切吗?” “因为你们以皇后为尊,公孙贺为首的卫氏从上到下把持着太子宫,架空着太子,殿下已经二十九了,不是十九,更不是十一二岁,如果你们卫氏再不退让太子宫的权柄,接下来陛下一定会拿公孙贺开刀,一定会铲除除了皇后之外所有的卫氏外戚!” “陛下介怀的是殿下的懦弱,但真正让殿下一步步走向深渊的,是你们卫氏,陛下绝不允许大汉出现第二个吕后!” “不要让子不类父这句话,影响到你们对朕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的理解!” “陛下七岁就在权力的泥潭里挣扎,六十年的刀光剑影,勾心斗角,妥协过,忍让过,甚至憋屈憎恨过,一个违背常理的十四月怀胎,因为疼爱钩弋夫人轻飘飘说出一句尧母,就真信了这句鬼话?” “今天,我赠你们一句话,陛下的话一句都不要当真,但每一句都要当真。” 史高很不想和卫子夫解释什么,如果刘据能顺利继位,甚至哪怕时间再长一些,他也绝不会向卫子夫说这些话。 未来一战在所难免,但现在,对刘据而言,史家的势力很难在几个月内蔓延到长安并在长安拥有足以改变局面的势力。 刘据想夺位,公孙贺不能死,卫氏不能倒! 这是他思考良久的! 在巫蛊之祸前曾发生过一件压倒刘据最后一根稻草的致命事件,卫氏倒了! 刘据身边卫氏的所有势力,遭到了汉武帝的铁血清洗! 一个刺杀皇帝的刺客,被公孙贺抓捕归案,在狱中诬告公孙敬声与远在胶东的阳石公主私通,并行巫蛊之术诅咒天子,汉武帝下令把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卫氏诸多兄弟全部牵连其中,一杆子清理了卫氏在刘据身边的势力。 时隔三个月,巫蛊之祸发生之时,汉武帝却病重甘泉宫,病死惊坐起的下令平乱。 时隔不到十个月,汉武帝清算了昌邑王一党,清算了中立者一党,建立了思子宫!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场正常的政治斗争。 卫氏的确随着卫青死亡在朝堂失去影响力,但哪怕朝堂势力被清理干净,也影响不到太子宫。 西汉皇后的权柄很大,卫子夫是被明显的弱化,只是因为汉武帝遮住了卫子夫这个稳稳当当做了三十多年皇后的光芒。 所以换个方式来思考,把汉武帝放在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角度上,来考虑要把大汉交给谁。 相反,会变得极其的合理! 因为汉武帝在巫蛊之祸后立刘弗陵为太子,还做过另一件更为疯癫的事,立子杀母托孤,这才造就了霍光这个权臣。 换而言之,汉武帝对窦王干涉朝政极其的痛恨,尤其是王娡,把汉武帝伤到了骨子里。 之前他只是猜测,所以他一步步的试探汉武帝承受的底线在哪? 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捅到底! 他必须要一点一点的捅到底,触碰到汉武帝的底线! 但同样,他也必须要让卫子夫尽快的放权出来!也必须让汉武帝看到刘据拥有帝王之术。 危机的来源不是奸逆小人,不是刘髆,不是李广利,更不是刘弗陵。 而是汉武帝的身体状况,那是一个每昏迷一次就看一眼大汉未来接班人的野兽! 他可以赌,赌卫氏被清理后,那是汉武帝最后一次对刘据的考验。 但他不敢赌,赌卫氏被清理后刘据会不会被逼到最后一步,更不敢赌巫蛊之祸发生时汉武帝到底在想什么。 从他开始蛊惑刘据开始,就一脚踏进泥潭里,想要抽身已经不可能了。 “这些话,我会一字不差的向姑母禀明!” 陈康明显被史高话语给惊到了,没有思考,没有一丁点思考的回答了史高冰冷的警告。 史高笑吟吟的没有再说话,盯着这位卫少儿和太子詹事陈掌的儿子,就差说一句。 抱歉,传声筒,这些话也不是给你说的! 不过,他是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 “就因为孤这太子好欺负,就因为孤这太子当的这不敢那不敢,就因为孤退了又退,就都来欺负孤?” 就在此时,一道呢喃中却又渐渐越来越有生气的沉闷之声一字一字的响起。 第15章 有钱吗,这么赏? 刘据的声音并不小,围绕在刘据身边的宦官舍人,家臣侍卫全部都听到了刘据越来越响亮的话。 但在此时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极其的刺耳! “殿下!” 太子舍人无且愣住了! “殿下!” 太子卫率侯杰愣住了! “殿下!” 太子门客长张光愣住了! “殿下!” 左郎将陈康,右郎将卫戎也愣住了。 “殿下!” 太子中盾曹宗也愣住了。 一个个都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殿下!” 一个身高七尺八的壮汉,穿着粗绢做的里衣,听到了,却也愣住了。 “殿下!” 一个失望落败七尺二的高瘦汉子,光着膀子身子骨的骨头棱角分明,听到了,也愣住了! 这一刻! 围绕在刘据身边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不管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顺境还是逆境,高贵还是低贱,都听到了,也都愣住了。 “微臣太子宫假少傅,太子家令史高,誓死效忠殿下!” 史高浑身一震,唰的一下转身,就在吵吵嚷嚷中,一片傻愣声中,突然掷地有声,对着刘据嗓子都进入了高八度的吼了一嗓子。 就这一嗓子,骤然惊醒了周遭所有傻愣着的人。 “微臣太子舍人无且!” “微臣太子中郎将侯杰!” “属下门客长张光!” “属下宾客张贺!” “属下左郎将陈康,属下右郎将卫戎,属下中盾令曹宗……” “誓死效忠殿下!” “誓死效忠殿下!” 一声又一声的浪潮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如浪潮一般向着四周扩散了出去。 正在圈中肉搏的,正因落败沮丧的,正在旁边观战的一个又一个的激动狂热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裹挟着加入了滔天的声浪之中。 “反了,反了,反了,太子反了!” 就在霸占的营地外,小黄门常融激动的又畏惧的盯着前方一片狂热沸腾的营地。 倒吸了一口凉气,越来越激动起来。 他要去向陛下禀报,太子宫兵马只知太子不知陛下。 旁边,莽通眼神中渐渐的带上了阴鸷之色,目光从边缘的位置一点一点的扫向另一边边缘,又从另一边边缘扫向了风暴的正中心。 甚至于他相信,这一刻的太子,只要剑指金马门,这一群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进来。 “难道太子真不怕陛下治罪?”莽通低沉呢喃。 可跟着,声浪消失,莽通和常融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可直勾勾远远的盯着前方,甚至抬脚想要过去,却被拦在了外面。 “殿下,喊长史,现在就赏,殿下,现在就赏!”史高近距离的对刘据说道。 “长史何在!”刘据对着周遭已经散光般的振声喊道。 “长史公孙轩,拜见殿下!”周遭走出了一名军史,站在了刘据面前参拜。 史高瞳孔一缩的盯着公孙轩,这才是太子宫兵马真正的掌舵人! 侯杰也好,陈康,卫戎也罢,都只是领着职位的将领,但卫率之下的长史,负责日常事务管理及各军曹主事。 这才是真正的控制者,也是刘据控制军队的核心人物之一。 在朝廷,这个长史的官职叫护军使者,或司马护军,或中护军,太子宫并没有中护军这个职位,但将领只管练兵听令,长史却可以安排整个太子宫卫率的人事调动,军需调动,是给人发工资的一把手。 史高招了招手,顿时十余辆吱扭吱扭车咕噜都要随时破碎的马车,缓缓的来到了刘据的近前! “箱子全部打开!”史高吩咐了一声。 立刻,十余辆马车上的箱子齐刷刷的被打开。 里面是金灿灿的金饼,不是铜,是黄金,全是金子! 就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瞳孔都在不由自主的放大,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可旁边公孙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盯着史高,一副你疯了的样子低声怒骂了起来:“史高,以后太子宫的日子,你他娘的是不过了?” 十金,百金,按照标准赏那就是一镒十六两一金,但实际的赏赐是按照不同规制的金饼来赏赐。 有一两的金饼,也有四五两的金饼,也有一斤十六两的金饼。 如果全按一镒金赏赐,那得多少斤黄金了,把太子宫搬空都没有那么多的黄金。 所以,这个赏赐就得按一两金饼来赏,剩下的赏官职,前两轮顶多赏出去五六千斤的黄金,太子宫还是能拿出手的。 可现在,十几车的黄金,除了一万多斤的金饼,史高快把太子宫的金器都拿出来,准备赏赐了。 这是把太子宫搬空了来赏啊! 有钱吗,这么赏? 这次赏完明天太子宫就没钱运转了。 “赏就行了,你管我,我是太子家令还是你是太子家令啊,你个长史办好你自己的差事,废什么话,一边待着去!”史高把公孙轩手里的文书记录拿了过来,递给了刘据催促起来: “殿下,亲自挑几人亲自赏赐,尽可能挑武力值高能进前百前二十的!” “好!”刘据这一次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接过文书记录,扫了两眼,振声喊道:“李乐晨何在!” “卑职李乐晨,拜见殿下!”一名身高七尺的一米八几的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孤说了,今日只要第一轮一对一比武胜者赏十金,第二轮再胜者赏百金。” “你第一轮胜,第二轮再胜,那今日,孤该赏你多少金?” 刘据站在一辆装满金饼的箱子旁,威严四射,气势十足的盯着二轮比武胜利的李乐晨。 很不错! 史高有一丢丢欣慰的盯着刘据,老刘家的血脉真的强啊! “卑职不求赏赐,卑职只想进前二十,拜将,效忠殿下!”李乐晨噗通一下跪地参拜,话语中带着坚定的野心。 “孤说了,不论第二轮胜败如何,第一轮只要赢了,都要赏十金!” “同样,不论第三轮胜败如何,第二轮只要赢了,都要赏百金!” “现在,李乐晨,你告诉孤,孤该赏你多少金?” “大声的说出来!” 刘据气势十足的再次问道。 “咕噜!”李乐晨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咽了一口唾沫的目光看向了金灿灿的金饼,虽然心中还在害怕,但脑子根本管不住嘴巴的吼了出来:“回殿下,该赏卑职一百一十金!” 第16章 汉武帝:本月内停止太子宫的所有支取! “赏!” 刘据拂袖而起,雄视四方! “卑职谢殿下隆恩!”李乐晨顿时撕心裂肺的暴吼了出来,话语中带着颤抖,万分激动。 “祝晨何在!”刘据再次大声喊了出来。 “卑职,拜见殿下!”一名身高不到七尺,精炼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第一轮胜,第二轮再胜,祝晨,你告诉孤,孤该赏你多少金?”刘据再问。 “回殿下,该赏卑职一百一十金!”祝晨激动的回答。 财帛动人心,此时此刻,真正的黄金摆在面前,没有人不心动,也没有人目光中不带着两个字,野心! 甚至于周围所有旁边者,即便是那些第一轮就落败的人,眼神中都带上了两个字,野心! “赏!”刘据深吸一口气,挥金如土的般的再次大喊一声:“夏阳何在!” …… “呼,陛下真不管啊!” 就在金马门城墙之上,一身战甲的金马门司马李守正,两只手死死的按着城墙,盯着前方情绪越来越高涨的太子卫率,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深沉的隐忧。 金马门有两道宫门,中间是甬道,进入金马门便是中央官署群,中央官署群旁边就是宣室殿,宣室殿旁边就是未央大殿。 现在金马门宫门大开,如果宫门外的太子卫率夺门,外门根本不可能守住,只能退守内门。 只要内门失守,那整个未央宫就一马平川了。 平时他根本不会往那边想,但现在,随着太子开始赏赐,这三千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 只要太子有一丁点的想法,这群人真的会挥刀杀进未央宫的啊! “保持警惕,盯住给本将军盯死了,但凡太子宫的人要靠近大门,不惜一切代价把宫门给我守住,关了!” 李守正深吸了一口气,要紧张死了。 “将军太过紧张了吧,太子没有胆量造反!”旁边的卫士长见自家将军如此紧张,忍不住的奇怪嘀咕: “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且已经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看起来金马门敞开,但只要太子不蠢,就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攻打未央宫。” “这里有甬道,翁城,没有攻城器械,只要关了内宫门,太子攻打的时间,都足够把城外的北军调过来了。” “就算是太子攻进去,足够宫内禁卫聚拢,建章营兵马入宫了。” 李守正瞪了一眼卫士长,沉声怒斥道:“陛下不管那是陛下的事,我们的职责是守备金马门,现在这么多的兵马在外面,必须要谨慎对待,不能大意!” “若是因为我们的大意丢了金马门,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又在宣室殿响起,中常侍眉头一皱的就示意进来的常德脚步放轻,看向刚小憩的汉武帝。 “谁来了?” 根本没有睡着的汉武帝听到脚步声,没有睁眼的问道。 “陛下,是常融!”中常侍顿了顿,补充道:“是陛下刚刚升的小黄门常融!” 汉武帝猛然睁开了双眼,挪动着身子迅速的坐了起来,看向了殿中跪着的常融:“说!” “陛下,太子殿下恐怕对陛下,别有二心啊,奴婢,奴婢不敢说!”常融顿时叩首哀嚎一声。 “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汉武帝面无表情的眯着眼。 “陛下,太子殿下拉着十三车的黄金,在金马门外赏赐比武胜利者,太子宫三千之数的侍卫高呼效忠太子的声音,震耳欲聋,如雷鸣般翻涌!” “经此之后,恐怕太子宫侍卫,只知太子,不,不识陛下!” 常融心中激动万分,面带紧张之色,嗓音却又哀嚎颤抖。 “还有呢?”可听着常融两句话就停了下来,汉武帝的眉头却皱了一下:“过了这么长时间,比武胜利者中有没有以一敌百的猛士?” “有没有取巧连胜的智者?” “原本任职的将领态度如何?太子宫可有足额的金钱封赏?皇后有没有干涉太子比武封将?” 汉武帝一脸五个问号滚珠子般的滚在了常融的脸上。 “这,陛,陛下,奴婢……是太子,奴婢奉陛下之命前去,可太子殿下将奴婢拦在外面,不让奴婢进入比武现场,莽侍郎也没有进去,奴婢,奴婢不知!” 常融心中顿时不安了起来,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在了身上,不知该如何回答。 “废物,扔去掖庭!” 汉武帝面带冰冷的冷哼一声。 “陛下饶命,奴婢,恳请陛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定将比武的情况探查清楚!” 常融急忙哀求了起来。 汉武帝抬手,准备拖拽常融的宦官就停住了动作:“朕便给你一次机会,滚下去!” “奴婢谢陛下!” 常融大拜叩谢,战战兢兢的起身离开了大殿。 汉武帝没有在意半分的眉头一皱,跟着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去告诉上官桀,下月初太子宫月钱减至三十万钱。” “金饼减至五百斤。” “粮食减至两千石。” “布帛减至两百匹。” “本月内停止太子宫的所有支取!” 咕噜一声,中常侍额头的汗水都冒出来的小声提醒:“陛下,太子宫开支突然砍掉近半,恐怕!” 中常侍没有继续往下说。 “霍卿,你亲自前去把这些文书交给太子!”汉武帝没有在意的指着御案上单独整理出来的一摞文书,停顿了两息继续道:“告诉太子,亥时入宫奏对!” “诺!”霍光眉毛一跳的起身,就有近侍黄门端着一盘十几个文书等候在旁边。 可看着这些文书,霍光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难搞,那么多的黄门,为什么是我? 可也只能带着黄门前去送达文书。 而就在此时。 海西侯府,李广利听着老管家说刘髆在府中跟十几个舞女大白天玩捉迷藏。 怒火瞬间火冒三丈。 “昌邑王不知道自己被陛下禁足了?”李广利十分生气怒斥。 “五皇子说一天本来就不会出府几次,想要什么差人去办就好了,正好还能免了,免了去宫中问安!”老管家小声的回道。 “哼,不思进取,把那几个舞女明天全部送去教坊司,告诉刘髆,现在立刻进宫,向陛下求情,让他从金马门入宫!” “还有,派人去鲁国调查史高,太子宫中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号人物?” 李广利语气带着冰冷的吩咐。 人到现在都还是懵的,突然没有任何警示的就被禁足了,以防万一他甚至都没有偷偷离府。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7章 风云诡谲! “叔父,调查史高干什么,没有那个必要!” “史高就一个太子诤臣,已经明确在陛下面前表态效忠于太子,就算是这个人有如霍光,张安世的才学,他也入不了陛下的尚书台,他只能是太子家臣!”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公孙贺和公孙敬声,想要让表兄成为太子,公孙贺父子必须死,皇后!”李义微微一顿,目光中带着凶狠的低沉轻语: “必须废!陛下废太子之心渐盛,我们只需要把当年之事重新上演一遍罢了,皇后不废太子就必须反!不然髆儿怎么当太子?” 李广利眉头紧皱,总感觉有一丝丝不对劲的摇头:“陛下为何今日没有问责太子?” “这是原话,太子在宣室殿内的原话,若……”李义微微一顿,拿着一封秘报压低声音:“我是陛下,亲儿子说出这番话,我也不会再有责罚!” “但那是陛下,年老的陛下心中闪过那么几丝的柔软,太子或是那史高试图用此法去改变陛下,那就大错特错。陛下对太子的心,只会比以前更硬更狠更无情!” 钩弋宫! 年轻貌美的钩弋夫人听着一名小黄门将宣室殿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禀报,狐媚子般的神情上带着一丝阴暗的笑意:“转告父亲,李氏和卫氏的争斗要开始了,切莫引火烧身!” 钩弋夫人轻轻摆手,前来禀报的小黄门便迅速的离开。 “滋啦!” 看了看天色,钩弋夫人轻轻的弄醒了熟睡中的刘弗陵。 “哇哇哇……” 两岁多刘弗陵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声不止:“嗷嗷嗷,吾儿不哭不哭,娘亲在呢,娘亲在呢!” 旁边的一名宫女见状,立刻急匆匆的离开了钩弋宫。 长乐宫! “姑母!那史高就是在蛊惑太子!” “姨祖母!史高就是个祸害,不能再让他留在殿下身边了。” “姑祖母!你看看那史高就一天而已,就蛊惑着殿下干了这么多的悖逆之事,这样下去明天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姨母!这这这,这史高太放肆了,比武封将,这不是把太子哥哥仅剩的一点兵权,交给外人嘛!” “就是啊姑母,有我们至少这太子宫还无人敢闯,可若是让那些外人为将,那太子宫也危险了!” 整整二十个人或年轻或青年或壮年的男子,叽里咕噜的站在长乐宫大殿吵吵嚷嚷的。 要卫子夫做主。 “岂有此理,皇后,你看看,你看看,这史高都把太子蛊惑成什么样子了,这是要把太子宫,当成他史家的太子宫不成?” “太子宫兵马,绝不能如此轻易的予以他人!” 公孙贺带着一群人形同逼宫一样逼着卫子夫必须要做出抉择。 卫子夫同样头疼,不仅头疼这么多外侄前来诉苦,更头疼这些人在太子宫被免职,若是这些人真的被一次性全罢免了,那卫氏恐怕在太子宫中连一个普通的士卒都调动不了了。 ‘啪’的一声生气的拍着御案,卫子夫转念又一想,十分生气的盯着下方众多后辈子侄:“你们一个个养尊处优,即在太子宫为将,竟然一个都没有过第二轮,平时都不勤练武艺?” “姑母!姨母!”顿时下方众人低着头,脸上一点羞愧感都没有。 “太子宫司马及郎将,皆为在册将领,没有陛下点头,没有吾点头,太子还任免不了你们。”卫子夫见此长叹一声,既疲惫又生气的摇头:“行了,都退下吧!” “传话给太子,若是闹够了,就来见吾!” 见皇后真的生气了,下方众人也不敢再瞎说,纷纷请退的离开了长乐宫,唯有陈康和公孙贺留了下来。 “姨母!”陈康看向四周。 “都下去吧!”卫子夫眉头一皱,轻摆枯手,四周的宫女宦官全部离开了大殿。 “姨母,大姨夫,外侄从太子宫开始就一直跟着太子殿下,全程目睹!”陈康顿了顿:“那史高野心勃勃,善惑人心,话语间便让太子时而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事。” “不过!” 陈康微微一顿,犹豫了起来,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更清楚把史高警告他的那些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别吞吞吐吐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犹豫什么?”公孙贺勃然一怒。 “是,史高他说,外侄只能一字不差的转述史高的话!”陈康吞了一口唾沫,外侄本是断门亲,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史高不给卫戎说那些话,偏偏给他说那些话。 那些话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转述。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无需顾虑!”卫子夫皱眉,打消了陈康的顾虑。 “姨母,是这样的……”陈康当即再无顾虑,努力回忆的把史高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了过来。 可还没有说完,公孙贺一脚踢翻了案桌,怒道:“他史高算什么东西,毛头小子也敢来教我做事?” “今天,我赠你们一句话,陛下的话一句都不要当真,但每一句都要当真。”陈康眉头停顿,硬着头皮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就是如此,外侄犹豫万分,无法理解,只能如实向姨母禀明!” “外侄告退!”说完,陈康就准备离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公孙贺凶光乍现:“看来,是我这个太傅,太久没有在太子宫中动过刀了,让有人觉得这把刀老了!” …… 然而此时。 金马门外。 通过赤果果的封赏,再次让刘据把比武将士的情绪拉升到最高点,史高便准备结束刘据在金马门外之行。 接下来,金马门外练兵,将会是太子宫卫率日常任务之一,每天派一个司马过来练兵。 比武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 但是对刘据,不能停! 没有把行事作风改变过来之前,要用山把刘据的脊梁骨压倒,碾碎了重造! 而这,还需要干一件事! 弑师!石德必须死在廷尉的大牢里面,而且还必须是自杀! 他要去劝石德自杀,但他需要刘据亲笔密信,才能让石德心甘情愿的自杀! “殿下,霍光奉陛下之命前来送文书!” 刚上马车的史高正要继续鼓动,外面的无且突然禀报。 “父皇还没有下旨罪责于孤?”刘据听到后却愣住了,再次确定的急促问道:“霍光只是前来送文书?” “陛下的动作好快啊!”史高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隐忧的盯着刘据,和他猜的差不多,对一个权力动物而言,自己的儿子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才,第一个考虑的绝不会是这个人才到底有多聪明。 而是自己的儿子能不能驾驭这个人。 驾驭不了那就杀,驾驭得了才是考验。 同样,儿子被人蛊惑的变了,必须要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变成什么样了。 “什么意思,霍光难道是替父皇来试探孤?”刘据疑惑。 “殿下先去迎接!”史高立刻起身,催促起刘据:“霍大夫啊,如今全天下最受恩宠的贤良大才,不可怠慢!” 第18章 父皇,脑子不对了? 回太子宫的马车上! 霍光头顶进贤两梁冠,着皂袍单衣,革带配刀,一侧挂着水色苍玉坠,佩着奉车都尉青绶银印,一板一正的拿起一道文书,递给刘据: “陇右本是贫瘠之地,部分郡县酷吏却好大喜功,强令百姓开垦荒田,导致谷种浪费的同时,田地颗粒无收。” “然新增荒田已悉数上报,陇右刺史要按实收取新增谷粮赋税,致使良农逃亡。” “好在,见事态渐重,陇右刺史开仓济粮,陇右大定,然原定送往陈仓仓廪的十万石赋粮,却至今毫无音讯。” 听到这位汉武帝最倚重的四十二岁的霍光张口,就在刘据身边坐着的史高,眼皮子狂跳了一下。 霍光领奉车都尉兼光禄大夫。 光禄大夫霍光,中朝领头羊,汉武帝秘书处秘书长之一,没有印绶,也就是说没有一丁点的决策施政权,不领职但可以安排到任何一个职位上,整个大汉汇聚到朝廷的文书,光禄大夫都要过一手! 而都尉一职在汉武帝的手里可以说是职权甚浓,掌各郡兵事的同时,部分都尉甚至是军政一肩挑。 而在中朝,也就是光禄勋内,设有四都尉,奉车,驸马,骑,协律,四都尉分掌御车,副车,建章营骑,乐府。里面的建章骑营就是羽林郎。 奉车都尉霍光,实权官职,是仅次于太尉府司马,左右前中后五将的比两千石将领,与五官中郎将同级。 通俗易懂的职位解读就是! 汉武帝的四大护法! 奉车都尉专职统领汉武帝御驾出行安全的宿卫! 五官中郎将专职统领未央宫安全的宿卫。 驸马都尉专职统领汉武帝出行清道夫的宿卫。 骑都尉专职统领只听令于汉武帝一人的骑兵营。 而霍光,通俗易懂就是,出则奉车,入侍左右。 而现在,这位四大护法之一亲自来给刘据送文书,就不是简单的送文书,而是相当于科举殿前策论大题的监考官。 只考一个人,那就是刘据! 汉朝赋税结构尚算简单,如果和后世比,那都是小儿科收税,整体来说分为田租税,口赋,算赋,更赋,赀算,盐铁专卖,关市税,酒税,山泽税,牲畜税等。 别看霍光在那啰里啰嗦的照本宣读,实际上汉武帝出题的问题,是开垦令新增良田与朝廷田租税的问题。 而陇右四郡只是过渡区,却也是最为棘手的地方,陇右问题处理不好,新增的一千多里国土,先后迁徙一百二十余万汉人的河西走廊就没办法处理。 经营接近三十年的河西走廊至今为止一毛钱收益都没有,还在跟无底洞一样空耗国力。 里面涉及核心问题是新增国土内的新垦田地赋税问题,换而言之,朝廷投入河西走廊二十多年,要见成果了。 这里面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 却是霍光没有停顿,继续拿起文书递给刘据,一口气说完: “匈奴声势再起,亦有再犯雍凉之态,然军费浩繁,凉州边屯亦需耗资,盐铁专卖再加征三成,所增之利入少府以充军需。” “河内河东皆有旱情,流民渐起,有饿殍之相,两郡太守均上奏中庭,请开官仓赈济,暂缓算赋口赋之征。” “蜀地有震,死伤至千余,近有流言渐起,称上天示警,当加重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以谢天谴。” “宫中永巷发现刻有陛下生辰八字的桐木人偶,疑为巫蛊厌胜,左都侯彻查其中。” “新任楼兰王骑墙左右,与匈奴来往渐密,西域恐有乱象,然楼兰王遣子为质,已至长安驿站。” “雍凉边屯戍卒已有五年未曾轮换,近言思归心切,士气低落,请调换防,以谪戍实边,并缩短戍卒服役年限。” “燕王闻陛下身体不安,上书请命回京宿卫前后,常侍左右,尽人子孝道。” “赵王御地千里,薨没已有数月,然分封事宜缓慢,朝廷使者在赵地多有掣肘,难以跟进。” “陛下有意扩建甘泉宫,兴求仙,祭祀神居十二宫,需征调十万民夫,工期三年。” “刺史郡县官员,皆由朝廷选拔,陛下亲命,现有十二县县令被刺史先斩再任后奏,两郡太守为任十二年,垂垂老矣,请辞中庭,三郡太守一部刺史监察无度,政令混乱,已令其回京述职。” “太常卿提议封皇孙刘进为赵南王,辖八县,定都赵南。” 一口气说完。 霍光便安静了下来。 十二道文书,也全部转移在了刘据的面前。 刘据瞳孔都有了一丝丝放大的盯着霍光,多年养成的监国气势虽然保持了镇定,但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父皇,是什么意思? 脑子不对了? 这是要他一次性处理这十二道文书? 这里面部分文书全部往来文书他都看过,甚至不是刚刚发生的问题。 陇右包括安定,天水,陇西,金城四郡,属凉州刺史部,这个问题自去年八月他在监国期间就有凉州的绣衣使者捅了上来。 赵王刘彭祖今年四月就薨了,而且有传言在三月就薨了,秘不发丧向朝廷请命立赵淖为太子。 甘泉宫扩建是父皇三月返京后提出来的,如今的甘泉宫除了祭祀之外,已经变成了方士窝,天下各路诸侯王天天在给父皇敬献方士,这些方士全被安置在了甘泉宫,得到父皇喜爱的就给修神宫。 除了永巷冒出的什么巫蛊,要封他的儿子皇孙为王,燕王刘旦的事他不清楚之外,其余的事情他或有耳闻,或处政其中。 正因为了解,才更清楚,处理其中一个就足够让太子宫用尽浑身解数了,现在要一次性处理十二件。 父皇这是不当人了啊! 刘据表面不说话,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霍光并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份一份的把文书递给刘据之后,便安静的坐在对面,也不说话,也不离去。 刘据忍不住的侧头看向了史高。 史高在此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连和刘据的对视都没有。 可内心! 疯癫老头让你接着你就接着呗,看我干啥? 也要无语死了,完全把他给刘据的节奏全打乱了。 只能说,汉武帝老年是真的疯癫啊! 不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 早上他满口蛊惑之言的把刘据过去处处和汉武帝作对的锅甩给历任太子少傅,也包括石德。 汉武帝干脆利落的把石德扔大牢里,信不信并不重要,今天下大牢,明天就可以恢复原职,后天就可以把他扔大牢。 但这口锅还没有甩干净,接下来干两件事。 石德死间! 刘据转变! 正向反馈给汉武帝,就能暂时稳住局势了。 但汉武帝疯癫的想法,我把石德下狱了,我立刻就要看到刘据的转变。 一件事或许他可以谋划清楚,十二件事而且还是涉及不同理政领域的问题一次性全砸下来。 今夜奏对,明日朝议,刘据和太子宫裤衩子都要被摸透。 而为了商议这十二件事,霍光只需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就能摸清楚太子宫现在实际运转是个什么情况。 根本不需要干涉太子宫事务。 甚至于,要是这次摸不到底,明天汉武帝能把丞相府的文书全扔到太子宫。 政务处理这种事,太子宫人手就那么多,超负荷一运转,什么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而这里面,汉武帝想看到什么? 这才是究极目的,至于处理政令,能从光禄勋递过来,基本就差一道圣旨的事情了,还需要太子决策? 可太子必须要决策,如果刘据今晚去奏对,干瞪眼瞪着汉武帝,估计明天朝议就真的要多一个议题。 太子无德无能,当废! “父皇是要孤,定夺这十二道文书所事?”刘据见此,沉思着看向霍光问道。 “老臣不知,陛下只吩咐,要太子殿下今日亥时入宫奏对!”霍光没有停顿,如实的回道:“想来明日朝议也要有所定论!”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刘据不由皱眉。 “殿下,未正二刻了!”无且立刻做出了回答。 刘据迟疑了一下,再次看向霍光问道:“那孤是否可以调取相关文书?” 霍光点了点头:“想来陛下的意思,相关文书殿下是可以一应调取的,包括光禄勋。” 刘据顿了顿,追问道:“那相关人员呢?” 霍光起身,微微躬身:“殿下若有疑惑,老臣当有表率,自然,老臣仅能代表老臣!” 说完,霍光又坐了下来。 帝王之心深似海,父子打架倒霉的是臣子。 陛下没有直接说,可让他送文书,就是要他作为顾问大臣,太子若有问,可做回答。 这是对太子的奏对,何尝不是对他霍光的奏对。 太子需要奏对十二道文书,而他需要奏对自己看到的,既不能多说话,也不能少说话,还要如实说话。 头疼啊头疼! “孤……明白了!”刘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和史高说话,吩咐无且道:“传召太子宫属官,殿中议事!” 但父皇,真的是疯了。 就三个时辰,要他把这些事情全部理清楚做出一个完整的决策建议,然后去殿前奏对。 明日朝议,也要议政决议。 即便是他再蠢也明白,父皇对他今日干的这么多出格之事,根本就不在意,这是非常明确释放出的态度。 但是,今夜奏对,明日朝议。 即便是他再不懂父皇,也明白,父皇到底要干什么! 有霍光在,他也不敢多问史高,可他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浩瀚压力压在了他的肩头,这比之前要难上几十倍啊! 以前虽然监国理政,但也没有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相当于原本他一天只需要扛着一座山,父皇脑子突然不对了,一次性给他扔来十二座山。 第19章 赋税钱粮! “这是好事!” 太子宫偏殿,史高平静的看着刘据。 汉武帝发布任务,而且一次性压了十二座山在刘据头上,还派来霍光来盯着,他必须化解刘据的畏惧! “好事?孤看父皇就是疯了,孤午前向父皇发疯,父皇这是在报复,向孤午后发疯!” 刘据声音中带着颤音,不敢大声说话,害怕被人听了去的压低声音。 但已经怒火中烧。 人在疯癫。 压力山大! “殿下觉得,陛下通过苏文这等密探了解殿下好,还是陛下通过政令了解殿下好?” 史高没有再试图挑动刘据情绪! 开始转变思路开始分拆刘据内心的畏惧! 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让刘据跑进宣室殿对着汉武帝哭哭啼啼的诉苦,哪怕是争吵都不能! 汉武帝直接下发任务,本身就意味着认可,不管是何种想法下的认可,都意味着新一轮考验来了! “当然是通过政令了解孤好!”刘据没有任何思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他真正的忧虑并不是这个。 他监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长时间甚至有一年之久。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愤愤不平,甚至忐忑! 因为他清楚,十二道文书内所涉及的事件,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殿下清楚,接下来自己需要面对什么?”史高平静的再问。 “孤清楚,孤清楚啊!”刘据气势在逐渐衰落,一副忧国忧民的哀伤袭来,席地而坐,哀叹一声:“正因为孤清楚,孤才更为愤懑,如果不是你,现在孤已经站在宣室,和父皇吵起来了!” 刘据说着,苦笑摇头:“你刚来长安或许不知道!就那个甘泉宫,原本是秦时的林光宫就一个离宫,只是一个皇家别苑,父皇把那定为祭祀之地,扩建合情合理!” “但问题是,不能无止尽的扩建,那地方从建元元年扩建开始,从来没有停止过,年年扩建,如今已经扩建到了一百多座宫殿。” “基本上,这几十年来,甘泉宫一直保持在十万人之数的无休止扩建中,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钱粮人力!” 一提到这个,刘据的胸膛就开始剧烈起伏! 这个问题就是十二道文书之一涉及的问题,也是他难以接受的问题,和父皇争吵多次的问题! 现在,涉及他和父皇矛盾的问题父皇直接扔过来十二件! 他是又畏惧又担忧,还带着愤怒。 若是以前,他早就冲进宣室殿,把那些文书统统扔到御案上了。 史高并没有过多纠结刘据的困扰,继续引导刘据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殿下认为,陛下只是让殿下召集太子宫属官商议那些文书决策,然后让殿下入宫奏对,以此来观察太子理政的能力?” “还有一种可能,父皇就是不想孤好过,说不定现在就在宣室大殿等着孤过去与他争辩!“刘据愤愤不满的冷笑,眼睛里既有怒火,也有害怕,更有压力! 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哪怕是他以前在朝议上和父皇争吵,也没有这般不安,忐忑! 换做以前,他根本不管这么多,大不了奏对被父皇骂一顿而已,又不是没有被骂过。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父皇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了。 甚至这十二道政令就是对他的考虑。 这些他都清楚! 可他,真的无法忍受,父皇横征暴敛,不顾民生。 史高摇头,提笔在帛卷上写上了四个大字,怼在了刘据的面门上,“殿下现在该想的是这件事!” “人事任命?”刘据疑惑皱眉,不明白史高是什么意思! “就拿甘泉宫扩建来说,殿下痛恨陛下不顾民生,征召民夫扩建甘泉宫?”史高极为平静的问道。 “自然,这甘泉宫已经扩建的够大了,而且住的都是牛鬼蛇神,倒不如给甘泉宫附近的百姓,修建成片的屋舍!”刘据沉闷的摇头。 “那殿下为何不换个思路?”史高知道刘据没有错,也同样认为甘泉宫没有继续扩建的必要。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是必须要承认的且转变思路的! “侄儿,你就别绕弯子了,也别反问孤,直接说,孤还是能理清楚事理的!”刘据有点怕。 史高的建议他想听又不敢听。 现在他很清醒,也是回味过来,这种反问式问答,真的能挑动人心! 那是一种拥有魔力的对话方式! “殿下啊!”史高没有再追问,明白刘据的情绪已经被十二道文书压住,这个时候不能再把毛往倒着捋了,要顺着毛捋,这样说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这就是事实,当即道: “甘泉宫扩建,陛下决策下诏,丞相主持扩建方案,御史大夫监督,中朝官员传达圣意!” “这是核心决策层,具体决策与殿下无关,殿下顶多反对,与陛下争执,但争执无用,殿下劝了陛下这么多年,也没有劝住陛下!” “但是接下来!” 史高停顿了一下,见刘据在认真听讲且思考之样,当即继续道:“但是决策之后,下面会涉及非常多的官员。” “两千石匠作大将,是规划营造总指挥,下面会有匠作丞,左右校令,左右校丞,前后中甄官令,木工,石库令等官职!” “少府会有少府令,木工,尚方令,卫尉会有甘泉尉,各宫门司马!” “太常会有太祝,太宰,太乐,太史,祠祀官,方士等官职。” “大司农会有均输官,平准官。” “水衡都尉会有上林八丞十二尉全部参与,甘泉四丞全部参与。” “除此之外,还有大鸿胪,各郡太守,县令,县尉,甚至乡啬夫,亭长参与。” “除此之外,还有御史中丞监督进度质量,左右中侯现场巡查现场检验质量,都司空令监督砖瓦建材质量。” “同时,涉及左冯翔及直接属地管辖云阳县令!” “孤知道啊,可这和父皇扩建甘泉宫有什么关系,父皇一道旨意下去,下面的官员……”刘据更加疑惑,脑瓜子快速转动的突然一愣:“你的意思是,安排孤的人进去,可就算是安排进去,也没什么用,该修还是得修!” “咳咳!”史高轻轻咳嗽了一声,“殿下难道不觉得,这甘泉宫扩建的有点快?” “何止是快,一宫最少四座殿宇,若是大型宫群多则三十余座,整个甘泉宫扩建至今已有一百多个宫群啊,堪称第二个皇城也不为过!”刘据想到这个就更加生气。 “是该修还是得修,但殿下换个思路想啊,不管是关键职位还是刀笔小吏,只要是殿下的人,殿下就下令使劲给工程使绊子!”史高不知道这样教太子到底好不好,但还是教了出来:“把三年工期拖到五年,五年工期拖到十年,今天缺点木材停工一天,明天缺点石头停工一天,后天把路挖断,大后天直接大半夜把桥直接偷偷拆了,天天停工。” “这样,不就变成陛下养着十万民夫,陛下有钱有粮就让陛下养呗,既解决了民夫吃饭问题,又可以让陛下肉疼,多干几次,不用殿下劝阻,陛下也就不想扩建了!” “咕噜!”刘据深吸了一口凉气,打了个寒颤:“这样父皇会震怒的,要是父皇雷霆大怒,会死很多人!” “殿下你要知道,甘泉宫作为祭祀礼宫群,涉及的朝廷部门太多了,陛下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波及太多人!” “殿下在太常卿安插个官员,造个流言就说点什么煞星归位,不易动工诸如此类的话,就可以让甘泉宫停工!” 史高顿了顿,一副你不懂的眼神:“殿下啊,不要和陛下正面争吵,你要直接做,直接去干涉具体官员的具体执行,最好就是把执行者换成殿下的人,殿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殿下要是有人,能瞒得住,请示陛下干什么,直接挪用民夫公款钱粮,把云阳县百姓的屋舍翻新一遍,去开新田,修河堤,陛下问罪就问呗,反正殿下你是太子,怕什么?” “到时候微臣去云阳县,给殿下搞个万民感谢书,陛下不仅得把殿下放了,还得下诏感念太子仁德爱民如子!” 刘据的瞳孔不由放大,只感觉一阵的毛骨悚然,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景象,“这样干,孤会被父皇恨死的!” “殿下啊,你要明白,只和陛下争吵,陛下不同意,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你是太子啊,你要直接干!”史高轻声笑道:“干好了陛下会称赞,干不好顶多挨顿骂,稳赚不赔!” 刘据细细思量了一下,顿时浑身一震,眼前一亮,“好像确实如此,孤是太子,孤既不贪,又不祸害百姓的,他父皇总不能孤干利国利民的好事,也劈头盖脸的把孤一顿骂!” 这是事实,他是太子,的确是捅破天那位父皇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最重最重也就禁足,但太子宫属官政务处理,就算是他朝议上和父皇吵的面红脖子粗的,也从来没有被禁过。 “所以殿下啊,十二道文书,意味着数千名官员的任命,上万人的人事调动,谁主谁辅谁从谁为吏,这才是殿下要考虑的,也是明天朝议的内容!” 史高终于把这句话步步引导的说出来,然后认真的盯着刘据的反应! 说实话,从光禄勋出来的文书决策,没有可商议的,拿到太子宫议政,纯粹就是扯淡,这是经过汉武帝智囊团反复商议半执行的决策文书。 但是,还差最后一步! 举荐制,征辟制的好处就是,太子有举荐权,皇后也有,公孙贺也有,公孙敬声也有,而十二道政令涉及极其庞大的人事调动,并非皇帝直接大笔一挥全部任命。 需要三公九卿举荐,需要直接征辟人才,提前安排妥当之后,才是最终的政令下达,政令下达都是伴随着人事任命一起下达的。 而人事任命更不是在朝议上随便来个人举荐,就任用的。 刘据,也包括太子宫,在这方面太迟钝了,汉武帝直接扔过来十二道文书,要的是举荐名单! 然后汉武帝拿着一堆的举荐名单开始背调,朝议上再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举荐出来,正式任命。 嗡的一下,刘据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的灵魂一震,再次看向史高写给他的四个字‘人事任命’,豁然开朗! “难怪,父皇突然就扔过来十二道文书,这是要孤举荐官员,而不是殿前和父皇争辩决策的是否对错!”刘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反应了过来。 “殿下只有把自己人安排进去,才能越过陛下来按照殿下的想法执行政令,陛下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陛下是不会关心的,而这就是殿下可操作的空间!” 史高终于松口气,刘据并不是蠢,只是陷入了思维陷阱,一味的和汉武帝争对错。 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小到小门小户,大到皇室,父子间的争辩从来不是争出来的,而是拿事实说话。 儿子不愿意按照父亲的安排走,想要父亲认可,就得拿出实打实的成绩出来,父亲才能被迫妥协,承认。 而刘据本末倒置,天天跟那位霸道无情的皇帝老子吵架,能落到好才怪! “可,可,可甘泉宫,陇右田赋这些都好说!”刘据渐渐明白,但又眉头紧皱,甚至咬牙切齿,面色难堪的犹豫,带着生气语气摇头:“孤的儿子刘进,没有任何先例的要被封为什么赵南王,孤,孤都还只是太子,怎么可以封进儿为王,那这置孤于何地?” “这与礼法不合,且无先例啊!” 一想到这个,他就更糟心,愤怒,甚至脑瓜子嗡嗡的,十二道文书涉及的内容太多了。 而这个,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殿下,臣明确的说过,太子宫是殿下的太子宫,还是皇后的太子宫,陛下不会让太子宫变成卫氏的一家之言,但陛下没办法直接干涉太子家事,即便是下旨也不行。” “陛下削弱的是皇后对太子宫的影响力,而只有封表兄为王,史家才能正式的踏足太子宫,陛下要的是太子宫平衡,外臣的平衡也好,外戚的平衡也罢,总之,陛下既然开始重新考量太子宫内的官员结构,那就说明陛下并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废太子的想法!” “要知道,太子宫的官员结构,就是殿下登基后的三公九卿,臣这般直言,殿下明白吗?”史高也是豁出去把话跟刘据掰碎讲清楚。 刘进被封王,史家大半的人会从鲁国去赵南国,然后从赵南国开始进入长安。 而从刘进开始被封王的消息传出去,史家就不会再派他一个人来京城嚯嚯,这是下注,以前太子宫卫氏把持,史家压根就没有掺和太子宫政务的想法。 但大汉就是一个靠着外戚维系皇权的国家,以后被皇帝撂翻那是以后的事,但身为外戚,就算是飞蛾扑火也会义无反顾的干进来,把所有威胁皇权的人撂翻! 与其说汉武帝要封刘进为王,不如说,是要直接提高姑母史良娣在太子宫的地位。 刘据脑瓜子嗡嗡在响,却是妥协般的默认了下来,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可以放缓,毕竟,仅仅是提议,结果还不一定,但其他都是迫在眉睫,必须要争个头破血流的大事!” 史高也不再纠缠这件事,凝重继续给刘据揉碎了投喂:“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陇右之事!” “陇右四郡太守,保一争二,凉州刺史部也要安排至少三个封疆大吏进去,一旦陇右安定,这些官员是要调入河西四郡,以后就是掌握河西四郡山川河泽,田亩赋税,甚至牧师苑的封疆大吏。” “朝廷这么多年经营陇右,河西以及西域,这里面牵扯的朝廷财政收入,军事布置,太大了,或者说,过去朝廷三十年的投入,要收取成果了。” “金城郡太守和陇西郡太守,必须要拿下其中之一,首选金城郡太守。” 刘据眉头紧皱,虽然史高说的很有道理,也承认必须要安排官员的事实,但还是很难过心中那道坎,“陇右的事是孤监国期间处理的,比谁都清楚,要不是陇右刺史开仓放粮,陇右已经流民遍地了。” “以前开垦令下,各地郡县发了疯的到处开垦,实际上,很难定性,现在朝廷按照上报田亩定额取税,这些赋税陇右四郡压根就没有收上来,也就是说,根本就拿不出往陈仓仓禀运送的十万石粮食。” 陇右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愤怒。 好像不管是父皇,还是朝廷,甚至于现在的史高,都毫不在意百姓的死活,毫不在意陇右的实际情况。 陇右刺史要谁担任,陇右四郡的太守要谁担任。 可是谁去管百姓的死活? 史高摇头,真的要叉腰站起来,他明白,和刘据根本性的矛盾还是不可避免! 他揉碎了讲的讲了半天,后者也表示认可了,现在还在提这件事。 但这一点没办法避开! 刘据底子打的很好,作为汉武帝的第一个儿子,从出生开始就被宠到天上。 而汉武帝给刘据选的老师,每一位都是博学之士。 他在汉武帝面前指摘石庆,瑕丘江公,周仁,孔安国甚至卫青这些,是无奈之选。 刘据的启蒙老师是卫绾,汉文帝曾评价卫绾是一个忠厚的长者。 第二任老师是石庆,是在汉武帝手底下为数不多历任九年丞相善终的丞相。 瑕丘江公就更不用说,谷梁学派的领袖人物。 但正因为底色太好了,一个仁和宽厚,为民请命的正人君子,是没办法在朝堂存活的。 所以十四年前卫青去世,公孙贺那个废物扛不起卫氏大旗,刘据的基本盘就开始不断丢失。 深吸一口气,停了三秒缓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的摇头:“所以呢,殿下等会就这般向陛下奏对?” “明日殿下就这般和朝臣争执?” “能改变什么?” “陇右刺史和陇右四郡太守,朝廷该换还是得换,殿下不争自有人去争。” 刘据被惊了一跳,也是冷静下来,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史高没有再安抚刘据的情绪,这些情绪只能刘据自己去消化,继续道:“陇右问题很明确,一来彻查陇右实田数目,二来要验收开垦令的成果,三来要为河西四郡的军屯田,边屯田以及山川河泽税,牧师税,关税,商税练练手,四来朝廷要加强对陇右的控制,做好对用兵的准备。” “殿下去年监国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将陇右四郡实权控制人全换成殿下的人!” “今年赋税按照朝廷的标准收取上来,殿下就可以提出河西四郡的赋税问题,提出政策问题,是为了安排官员,这是核心需求。” “还是那句话,只有安排听令于殿下的官员,才能按照殿下的想法施政!” “大司农的官职改了又改,但不管怎么改,桑弘羊稳坐大司农二十三年,殿下何曾见过陛下对桑弘羊发怒?” “所以,这里面就有一个核心问题,赋税钱粮!” 史高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殿下监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汉十三州刺史部,八十六郡封疆大吏,一千五百余县,所有主政官员全部由朝廷任命,但有多少官员,听令于殿下?” 第20章 轻徭薄赋从来不是政令问题 嗡的一下,刘据愣愣出神的坐在了地上。 大汉十三州刺史部,八十六郡封疆大吏,一千五百余县,有多少人是他的人? 听他政令的有多少?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啊! “可是,父皇只是让孤监国,没有让孤任命官员,更何况还是封疆大吏,这些都是父皇亲自任命的,再说!”刘据的神色闪过一丝的黯然神伤,“父皇这些年,一直都在削弱孤在朝堂的势力。” “哎!”史高慨叹一声,也算是接受这个事实了的摇头:“殿下会下围棋吗?” “自然会下,父皇……”刘据皱眉的点头。 史高打断了刘据话语的摇头:“围棋的胜负不在于局部吃子多少,而在全局围地的总量,舍小取大,弃子保势,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换而言之,殿下与陛下,天生处于对位棋手的局面,所争不为百姓,不为钱粮,只在于棋盘上的活棋有多少。” 刘据并不认同的摇头:“朝堂博弈大起大落,今日是王侯将相,明日被流放千里,争来争去,没有人在乎百姓的死活。” “倘若这朝堂之上,连为百姓请命的人都没有,那这天下,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棋局,漠视民生的空壳!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无为民者,何谈天下太平?” “长此以往,民心背离,天下必乱!” 史高有点头疼,有点想把烟丝发明出来,先抽两根冷静一下。 “老鼠打洞,堵一个挖一个,被堵住难不成就要被困死在里面?”史高眉头一皱,没有再给刘据多说话的沉声问道:“殿下主张轻徭薄赋?” “是!”刘据昂着头。 “吾汉赋税分门别类,整体分三大类,田税,人头税,商业税,一个掌控在大司农手里,一个掌控在搜栗都尉手里,一个掌控在丞相手里。”史高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掰开喂进刘据嘴里的沉声道: “其中大司农负责田租税,盐铁专卖,酒税,山泽税,畜牧税,关市税。” “搜栗都尉负责口赋,算赋,赀赋,更赋。” “丞相负责郡国上计!” “对,也不对!”刘据点了点头,明白史高到底想要说什么:“孤知道你要说什么!” “是的,这并不对,从职权来说,大司农总领全国财政,也就是所有赋税包括更赋都归大司农管!”史高顿了顿,一盆凉水泼在了刘据的头上:“但殿下即便是从大司农下达政令,十三州全部执行,也阻止不了搜栗都尉征收赋税。” “因为搜栗都尉是陛下,或者说是少府的财政收入之一,是陛下特设两千石官职把四个直接涉及钱财和兵役的税种,从大司农手里剥离出来。” “同样,陛下又将丞相府统筹赋税征收的权力剥离出去,由光禄勋直接管理,只让丞相负责郡国上计,而殿下的政令,下达不到郡国,郡国的赋税由郡国计相上报于相府,了解郡国财政的同时,酎金失侯就这么来了。” “那是父皇打仗没有钱,没有粮,不想着治理天下,在强取豪夺!”刘据恶狠狠的冷哼一声,毫不客气。 但却是心酸难耐,有苦说不出来。 “呵!”史高苦笑一声,冷峻的目光盯着刘据,沉声道:“暂时不提这个!” “所以说,不管殿下如何在监国期间下达政令,更卒,戍卒,正卒不归殿下管,口赋,算赋该收还在收,赀赋,也就是财产税还是在收。” “除了赵国,当然,是以前的赵国之外,所有郡国的赋税直接负责人是郡国计相!” “搜栗都尉陛下不会允许殿下插手,这个就别想了。” “大司农属官有三个官职,盐官,铁官,上计吏,这是三个涉及赋税核心官署,分布在所有郡县,由大司农直接管辖。” “而殿下轻徭薄赋的政令,只能下达给各郡太守,由太守执行各郡分配和征收赋税政令!” “这只是下行政令,下面执不执行殿下都无法左右,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上计制度。” “搞定大司农卿,殿下的轻徭薄赋政令顶多执行到十分之三!” “搞定郡守县令,轻徭薄赋的政令可以执行到十分之五!” “搞定搜栗都尉,轻徭薄赋政令可以执行到十分之七!” “搞定郡国计相,轻徭薄赋的政令可以执行到十分之九。” “搞定乡啬夫,轻徭薄赋的政令方能按照殿下的意愿执行。” 史高一点也不怕打击刘据的笑了笑:“而殿下一个都没有搞定,就下达政令,该收的还在收,只是殿下不知道而已!” “孤知道,孤全部都知道啊,可孤!”刘据听着面色沮丧,垂头丧气的席地而坐,愁眉苦脸起来:“孤没办法啊!” “上面父皇给孤使绊子,今天撤掉孤任命的郡守,明天撤掉孤任命的县令,下面就没有人听孤的了。”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殿下没有想过吗?”史高也是愁眉苦脸。 “父皇对孤不满意?卫氏在太子宫的势力太大?孤保不住那些听孤政令的臣子?”刘据一连问出三个问号的盯着史高。 要是知道,也不可能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在朝堂与陛下对弈的前提,一是赋税!二是军功!除此之外,什么民生,什么效忠于谁,什么贤良才能,什么礼法宗族,都是表象!”史高摇头,极为认真盯着刘据:“殿下要看清楚,桑弘羊代表着商人,所以此人稳坐大司农,以盐铁税为根基,收取赋税。” “霍光代表着公卿大夫,所以此人稳坐光禄勋,成为陛下近臣。” “上官桀代表着拳头,公孙贺代表着宽厚念旧,李广利代表着外戚,张安世代表着酷吏蒙荫。” “三公九卿,封疆大吏,每一个都是陛下的意志延伸。” “孤呢?”刘据眉头紧皱,面色渐沉。 “殿下代表着陛下的未来,大汉的未来,所以陛下要把自身拥有的特性,强加在殿下身上。”史高很无情的说出了这句话。 刘据浑身一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么多年他是一点一点看着父皇在那龙椅上面杀伐果断,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刘据吞了一口唾沫,极其艰难的摇头:“难道要孤也重走一遍父皇的老路?” 史高长呼一口气,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轻声细语道:“对殿下而言,围绕朝廷赋税和国家安全,把陛下的布局,照猫画虎的画一遍!” “陛下的十二道文书,就是在架着殿下上桌对弈,以前的殿下只是和苏文这种小黄门闹闹脾气,现在对殿下而言,要兑子谋势。” “还是那句话,殿下只有掌握了一部分国家财政,才有资格上桌谈判。” “殿下若是手握一百万石粮,趾高气扬的站在未央大殿,指着陛下的鼻子骂陛下穷兵黩武,殿下再看看,陛下会不会反驳殿下一句不是!” 第21章 孤,明白了! “手握一百万石粮,真的可以指着父皇的鼻子……说父皇穷兵黩武?” 刘据忍不住的呢喃,脸庞上带上了一丝的茫然。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说给他听过。 因为太子宫的财政全是少府给的,他也压根没想过怎么让太子宫拥有一百万石的粮食。 可……真的好有道理啊! 桑弘羊,上官桀,这两个人是陛下最为倚重的大臣,平时父皇对这两个人的确客客气气的! 桑弘羊家里是洛阳豪商,景帝末年捐官入宫,十三岁入宫为侍,后为太子伴读,父皇登基后,任侍中负责盐铁官营的计算和言利之事,此后便是平步青云,他很少见到父皇对桑弘羊发怒。 上官桀是陇西将领遗孤,受父蒙恩入为羽林期门郎,因膂力惊人被拜为未央厩令,再拜为侍中,之后就是太初年间被拜为搜栗都尉,随李广利征伐大宛,回来后就被拜为少府卿。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好像父皇从来都不向那些人发怒,专门针对他! “那是必须的!”史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能这么稳住刘据了。 “那孤该怎么办?孤又该如何拥有一百万石的粮食?”刘据语气中带着迟疑。 整个人状态很不好,处在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中。 既不想,却也想! “兵对兵,王对王,殿下要做的是领导工作,剩下交给太子宫属官!”史高摇头。 刘据在朝堂上具体什么样,他并不知道。 但能被汉武帝在朝堂上骂,那就只能说明刘据在朝堂上是个马前卒的身份。 这才是身为君主最忌讳的! “什么意思?”刘据不由一愣,满是疑惑的看向史高。 “殿下记住,以后朝堂之上,三公九卿之下,就算是有人指摘殿下造反,殿下也不要开口解释,陛下不开口,殿下也不开口。”时间紧任务急,史高只能暂时这么武装刘据了。 “这……孤记住了,那,那孤等会该怎么向父皇奏对?”刘据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听史高说了这么多,他现在都不知道晚上入宫怎么跟父皇奏对。 “殿下啊!”史高头都大了,只能耐着性子的认真的解释:“殿下,这十二道文书中涉及之事,明日朝堂不管反对还是赞成,有没有更好的决策,都是做做样子。” “从光禄勋递出来文书,是在陛下那儿已经有了定论!” “所以,晚上父皇让孤去奏对!”刘据听着明显愣在了原地,犹豫了一下,一副瞳孔受震的样子:“完全是要看孤会不会反对?会不会和他……父皇再吵起来?” “不然呢?”史高两手一摊,表示很无奈的道:“当然,也不是看殿下会不会反对,今晚的奏对,不是要看殿下有没有意见,或者更好的意见,而是要殿下提交人事任命的名单!” “因为,只有殿下没有提交人事任命名单,也只有殿下停留在反对或赞成阶段!” “臣这样说,殿下可否明白?” “孤,明白了!”刘据沮丧的坐在地上,双眼都无神起来,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岂能不明白史高说的这些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才是让他最难受的地方。 十二道文书,何止关乎着上万官员,更关乎着数百万苍生啊! “殿下,朝堂之上的有些事,就像是粪坑里有一袋子粮食,周围围着一群饿疯了的流民。若有人能维持秩序,把袋子拎出来吃,若没有人维持秩序,一群人把袋子撕开粮食洒进粪坑里,也要吃!” 史高郑重的拍了拍刘据的肩膀,扶正了刘据的冠冕,像是疼爱妻子一样将刘据额头几缕散乱的发丝捋在后面,“殿下志向高远,能够为苍生疾苦而忤逆陛下,此等理想用之伟大来形容并不为过。” “但殿下更要明白,能够为苍生疾苦的前提,是殿下能够登上皇位,陛下老了,但陛下还活着,陛下还对大汉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统治权。” “所以殿下,只能向陛下最理想继承人方向转变!” 听着史高大逆不道的话,刘据整个人痴傻般的坐在地上。 “陛下老了,但陛下还活着!” “陛下老了,但陛下还活着!” 刘据止不住的呢喃! 这句话,真的大逆不道啊! …… 而此时! 金马门外,一处公廨巷道角落! “比武是由长史公孙轩主持的,公孙轩是丞相的内侄。” “此次比武很突然,都没有提前接到过任何通知,就被带到了金马门外比武。”一名穿着武士服的男子左顾右盼的小声回答。 “那侯杰,陈康,卫戎那些人态度如何?”就在男子面前,常融极为烦躁的问道。 “这!”武士服男子犹豫了一下。 常融再次掏出了一块金饼,眼中的冷光要吃人般沉声道:“继续!” “意见都不小,甚至谩骂史高者也不在少数,刚开始围着太子殿下,后来听说,都跑去皇后那儿告状去了!”武士服男子接过金饼装起来,立刻回道。 “除了那些将领司马,其余人态度如何?”常融再问。 “这!”武士服男子又犹豫了一下。 “这般贪得无厌,小心撑死你!”常融冷厉的沉声,再次掏出一块金饼。 “小的不敢,军中情绪十分高涨,称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赏罚分明,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太子殿下,尤其是太子殿下封赏之后,就更卖力了,都想要拔得头筹!”武士服男子立刻小声回道。 “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常融眉头一皱。 “没有听说,比武的场地太小了,就一丈的圈子,出圈就算是落败,不少人都是取巧获胜的。”武士服男子立刻回答。 “都有什么人获胜?”常融这次没有犹豫,只是冷着脸再次拿出一块金饼。 “这!”武士服男子接过金饼抻着手十分犹豫:“这算是军中机密了!” “呼!”常融差点暴走,整整掏出了三块金饼的递给武士服男子的怒斥道:“说!” “有十余人表现的极为亮眼,甚至连长史都忍不住称赞,说没想到太子宫竟然还有此等人才。”武士服男子顿了顿:“其中有个叫李乐晨的,一身蛮力惊人,站桩功力更是无人能及,站在圈里面根本推都推不动,我估计最少能进前二十!” “还有个夏阳的,此人动作灵活,而且脑瓜子灵光,规则也允许取巧获胜,基本没怎么肉搏,就把人扔出了圈子。” “另外还有祝晨,此人……” 听着武士服男子的话,常融满意的点了点头,整整掏出了五块金饼,沉声道:“我要这些人的名册!” “这,名册都是长史亲自保管的,若是名册泄露!”武士服男子盯着金饼,不敢再收了的立刻摇头。 “若你拿到名册交给我,不止这些钱,贰师将军府司马!”常融沉声,空口白牙的许诺! “好!但这件事,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到,而且比武还没有结束!”武士服男子伸手快速的接过金饼。 “比武一结束,我就要名册,拿不到名册,那我就告发你!”常融沉声。 “好!”武士服男子微微迟疑,还是答应了下来,迅速的揣着金饼离开。 第22章 大浪来袭 钩弋宫! 汉武帝像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疼爱的摸着刘弗陵的脑袋。 钩弋夫人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儿,‘咯咯’时不时发出一声清铃般的笑容,甚至还调侃道:“陛下,弗陵像不像小时候的陛下?” “哈哈哈,像,像,何止像,朕这个年纪,已经会读书写字了!”汉武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开怀大笑。 “爹爹,这个字孩儿怎么写都写不好!”刘弗陵拳头握着毛笔,在帛卷上面涂涂画画,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朕’字! 但看起来像是一坨一样。 “学习写字,吾儿先解其意,方能写其神韵。”汉武帝看着一坨墨水,仅能见形的字,开怀笑着亲自教导的握住刘弗陵的小手,迅速的教导写出了‘朕’字,然后问道:“吾儿知晓此字含义否?” “不知道!”刘弗陵摇头,一副疑惑求知的样子。 “陛下就莫要拿弗陵开笑了,能涂涂画画,已经不错了!”钩弋夫人同样疼爱的捏了捏刘弗陵的脸蛋,称赞道:“就是不知道,弗陵什么时候写出来的字能像陛下的字一样,气势磅礴,雄浑有力。” “哈哈哈!”汉武帝更为开怀,没有半分帝王威严的细心指导刘弗陵:“这朕字啊,本为我也,阙之意!但自百年前,有位雄主把这个字定为皇帝的自称,虽依旧是我之意,却有了特殊的意义!” “朕为皇帝!” “明白了吗?” “明白了爹爹!”刘弗陵稚嫩的脸庞不断点头,然后认真的用拳头握住毛笔,在帛卷上面写下了一个明显不像一坨,更像是汉武帝刚刚写出来‘朕’字有七分像的‘朕’字。 “爹爹,是这样吗?”写完,刘弗陵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汉武帝。 汉武帝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如带着闪电般,看向了钩弋夫人。 钩弋夫人一瞬间后背如被汗水渗透,但纹丝不动,后知后觉,如机器般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露着笑容的捏了捏刘弗陵的脸蛋:“吾儿弗陵就是聪明!” “娘亲!”刘弗陵可爱的在钩弋夫人的胳膊上蹭了蹭。 “阿!”汉武帝面容瞬息间变化的露出笑容,收敛了锐利的目光,慈祥的称赞道:“吾儿聪明,像朕,不错不错!” “陛下,弗陵早慧,如今已经能写百余字了!”钩弋夫人浑身一轻,一边逗着刘弗陵,轻声提了一嘴。 “也是时候给吾儿挑选一位老师了!”汉武帝没有生气的同样逗着刘弗陵,笑容可掬。 “陛下,这天色也不早了,臣妾宫中最近来了一位齐地的庖厨!”钩弋夫人没有感谢,话锋一转就要留汉武帝吃晚饭过夜。 “齐地的庖厨没什么稀奇的,朕早就品尝过了,夫人觉得好吃,朕明日让左丞再给钩弋宫再派来几个齐地的庖厨!”汉武帝笑容可掬的逗着刘弗陵,像是老父亲疼爱儿子的淡淡轻语。 “臣妾……知罪!”钩弋夫人还是没绷住,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夫人何错之有,能教导弗陵三岁便识字过百,倒是朕疏于教导了!”汉武帝起身,抱着刘弗陵起身,“夫人早些休息,这几日弗陵就留在朕的身边了。” 说着,汉武帝不管刘弗陵哭闹,便带着刘弗陵离开了钩弋宫。 直到汉武帝离开,钩弋夫人才缓缓的起身,局促慌张的面容渐渐收敛,嘴角扬起了一丝丝的笑容,但很快黯然伤神了下去,看着桌面上刘弗陵练习过字的帛卷,轻轻拂袖道:“把这些也一并给陛下送去,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奴婢清楚!”侍女当即领命,收拾刘弗陵练过的字卷。 而此时。 海西侯府。 “陛下命霍光给刘据送了十二道文书,具体什么内容?”李广利眉宇不由一沉,也无心理会刘髆在干什么了。 太子宫的确有议政甚至处政之权,但是顺序反了。 通常都是丞相府或者各卿直送入太子宫,然后太子提出处理意见或者前往丞相府商议出处理意见,送到光禄勋陛下看过之后,按照文书开始召见,也包括太子。 基本不存在光禄勋给太子宫送文书的情况,而且还是霍光亲自去送。 “不清楚,只知道是十二道文书,具体内容还没有打听到!”李义摇头,十分凝重的顿了顿:“不过,十二道文书全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没有假他人之手!” “太子宫那边,太子接到文书之后,就立刻召集太子宫属官回宫议事,这,我们虽然有人在太子宫,但太子宫属官内,并没有我们的人,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很难搞清楚十二道文书具体是什么内容。” “不过,太子宫那边开始从丞相府调取相关文书,可以推测一二。” “还有就是,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宗正卿和太常卿那边,竟然有传言,要给皇孙刘进封王,而且更为离奇的,指向性极为明确的要把刘进封为赵南王,封地就在赵国。” 李广利深吸了一口凉气,眸光渐渐带上一丝骇然之色的惊起,不由攥紧了拳头,话语渐渐带上了冷厉之色:“动作必须要快了,没想到今日之事影响陛下竟然如此之大。” “必修趁着刘进封王之前,把公孙贺父子铲除!” 李义闻言也是一惊,沉声道:“叔父的意思是,陛下要扶持史家,对太子已经有所改观?” “陛下一边亲近髆儿,一边又亲近刘弗陵,一边又让太子监国,到底是对太子不满要废太子立刘髆,还是要用我们给太子当垫脚石,到底是什么想法,没有人知道!”李广利深吸一口气,目露凶光的沉声道:“但不管陛下是什么想法,公孙贺父子必须死!” “计划提前,明日朝议之后,这公孙敬声贪墨一事,是时候见见光了。” “侄儿去安排!”李义浑身一震,再无二话,转身离去。 李广利凝视着未央宫方向,已然没有了半分敬畏之心,换了一身衣服,便从后门离开了海西侯府。 …… “太子,老夫只问太子一句话,这太子宫是由我这丞相辅政,还是这个入京不到一个月,党同伐异,诬陷太子师的假少傅辅政?” 与此同时,太子宫正殿内,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冷厉声,将整座太子宫都压低了三分。 第23章 太傅有何意见,畅所欲言! “自然是太傅主政,少傅辅佐太傅处政!” 太子宫正殿,史高坐在左侧霍光右边,太子詹事陈掌左边,淡淡的回答对面坐在首位上脾气火爆的公孙贺。 “是假少傅!”公孙贺眉毛一挑,嘴角泛起冷笑的盯着史高,指着陈掌右手太子詹事丞石忠坐着的位置:“连印绶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坐在首位,太子家令的位置在那!” 换在鲁国,史高早就一巴掌把公孙贺扇过去的平和着把霍光拉下水:“太傅这是准备让霍大夫看太子宫的笑话?” 闻言,还要继续发难的公孙贺眉宇一沉,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看戏般纹丝不动坐着的霍光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对着史高微微点头,便一口回绝道:“今日在下只带了耳朵和嘴巴,带耳朵是为了听太子殿下的问话,带嘴巴是为了回答太子殿下的问话,至于其他的,在下看不到也听不到!” 史高只是对着霍光微微拱手,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不过无所谓,有霍光在,至少公孙贺不至于见面互掐的造成议事进行不下去。 “够了,孤是太子,太子宫是孤主政,太傅少傅辅政!”却是刘据,浑身一震,想到了史高要他说话必须加一句反问,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妥善之言的冷厉沉声道:“是有人觉得孤不够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哗啦哗啦一片拂袖声。 下方坐着的众多太子宫属官迅速的起身,齐刷刷请罪:“臣等谨遵太子之命!” 唰! 公孙贺眉头也是一皱,急忙起身足足盯了刘据三息,恶狠狠的瞪了史高一眼。 内心也是咯噔,这史高真的给太子灌迷魂汤了? 太子变了,变得有棱角了,也变得不留情面了。 史高满意的对着公孙贺回敬一笑,只是一味的点头,不想挑起事端。 “侄儿,姨夫绝没有……”公孙贺面色阴晴不定的再次看向刘据,倚老卖老的请罪。 话未说完,刘据瞅着众人的表现,尤其是公孙贺,深吸一口气的直接打断,眸光十分坚定的盯着公孙贺,再次重申了一遍:“太傅,孤是太子!” 唰! 齐刷刷请罪的太子宫众多属官再次面色一变,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 太子变了,以前太子以孝道为尊,对公孙太傅那可是毕恭毕敬! 可现在,竟然对太傅如此严厉。 这还是太子吗? 霍光巍然不动的坐在席位上,只是用了一息时间,从太子身上开始迅速的扫了一遍太子宫正殿。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太子真的有点变了,变得有攻击性了。 “太子!” 公孙贺面色顿时一沉,不看刘据反而又看向史高,眼中的冷光都冒出来了。 他想过太子会变,但没想到,短短半日,史高竟然把太子带的如此之偏。 这还是太子? 以前的太子如何会这般对他说话! 史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诸卿不必多礼,先说说第一件陇西之事!”刘据很满意下方所有变化,只觉得暗暗有点爽的傲然挺直了脊梁,立刻补充了一句:“太傅有何意见,畅所欲言!” “???”公孙贺心里一肚子火气的眉头一皱,见刘据面带严肃,一副质问的样子盯着自己,心里也犯了一个嘀咕,只能如实回答:“陇右四郡,苛政重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也很清楚,是陇右施政不善的问题!” “一来安民,免除赋税,令流民归乡,二来追责,罢免四郡之一的太守以示警告,至于十万石赋粮一并免了!” 三句话说完,公孙贺便窝着一肚子火气的看向史高,沉声问道:“假少傅觉得这样处置可否妥当?” 既然是他先说,那他就占的上风了,陇西的事情就是太子处理的,这就是太子以前的处理意见。 不管史高赞成还是反对,他都要把史高压一头。 却是不等史高回话,刘据眉头紧皱了起来,疑惑的追问道:“太傅觉得这样处理就可以解决陇右之事了……”刘据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个字:“吗?” “???”公孙贺脑瓜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盯着刘据那犹如责问的眼神,面色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 不这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这不是你处理的,你问老夫? “咳咳!”史高咳嗽一声,略带一丝头疼,刘据这半吊子! 毕竟这是太子宫家臣议事,人家公孙贺好歹是大姨夫,丞相,太子太傅,三个身份不管哪个都要留点面子,这么追问让人家面子往那挂,哪怕换个人追问也行啊。 “霍大夫觉得这样处置妥善否?”史高打断问话的再次艾特不想掺和议事的霍光。 霍光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没有看史高一眼,像是没有听到。 “霍大夫觉得这样处理就可以解决陇右之事?”刘据听到史高的话,立刻放弃了盯着公孙贺,扭头盯着霍光。 “???”霍光带着疑惑的眼神仅仅撇了一眼史高,同样想问一句‘你把太子教成啥样了?’的像是扭了扭坐枯朽脖子一样看向太子,四目对视,略微带着无语的回道:“回殿下,这样解决不了陇右之事!” “那霍大夫觉得,怎么解决陇右之事!”刘据心里暗示自己,条件反射的问了出来。 问完就后悔了,霍光只是父皇派来的眼睛,不是太子宫家臣,平时都不鸟他,更何况直接问策! “咳!”史高也要崩溃了急忙咳嗽一声:“不如霍大夫介绍一下陇右的情况?” “???”可现在,太傅公孙贺,太子仆公孙敬声,太子詹事陈掌等等太子宫属官,一个个也一脸大大的问号的瞅着自家太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这半日不见怎么如隔十年? 今日的太子,太咄咄逼人了……吧! 尤其是公孙贺,张了张嘴,干脆闭嘴不说话了,只剩下一双愤恨的眼神盯着史高! 可霍光,认真看了一眼刘据,确定太子是认真的,只能余光撇了一眼史高,看向刘据主动介绍情况道: “金城郡太守李息,陇西太守徐自为,天水太守赵龚,安定太守李盛。” “陇右是历史遗留问题,羌人部落沿着黄河定居,与河套的匈奴相连,自河套,河西接连成为我大汉的疆土后,断开了羌人与匈奴的联系,与我大汉接壤的羌人部落,先后臣服,用的方法也只是羌人自治,定期纳贡!” “羌人内部争斗频繁,但元鼎五年,先零,封养,牢姐三个羌人部落在匈奴的撺掇下抛开世仇,联合造反,直接威胁陇右四郡的安危。” “是才,陛下命材官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司马赵龚与李盛,发兵十万西征羌人部落,羌人部落或降或逃,金城郡也因此而立。” “涉及军事与此无关,陇右稳定之后便开始迁徙流民,与羌人合住。” “经多年教化,略有成效,但陇右目前尚在军事镇守转变阶段,李息也好,徐自为,赵龚,李盛也罢,军事有余,理政不足。” 顿了顿,霍光不想掺合的一次性介绍完:“三百三十万亩军屯田,四百六十万亩徙民田,二百六十万亩牧耕田,另外十六个畜牧牧场,八个马苑。” “赋税肯定是要收的,只能多不能少,第一要支撑护羌兵马后勤,第二要西援河西四郡,第三要回馈朝廷的投入,第四要在陇右建立储备粮仓。” “当然,还有第五,陇右四郡要自理,朝廷不能再往陇右耗费钱粮。” 说完,霍光对着刘据抱手点头,非常明确的划清界限道:“太子殿下,老臣只能说这么多了!” 啪啪啪!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霍光的话,公孙贺只感觉自己脸像是被打肿了一样,面色沉沉的盯着史高,又看向了太子。 难怪太子在他回答完,就立刻追问他。 一定是史高提前和太子说了什么,太子这才追问他。 而他提出的见解,跟处理陇右的事情一文钱都不沾边啊! 可不管公孙贺什么想法,刘据却逐渐兴奋了起来。 这就是不自证的反问!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霍光华语中,刘据立刻追问道:“陈詹事,你觉得陇右问题该怎么解决?” 快要睡着的陈掌眼睛一眯就看向史高,“少傅觉得陇右问题该怎么解决,不妨抛砖引玉?” 刘据顿时眼珠子一瞪,盯着陈掌。 本太子在问你! 史高一直都在关注刘据,瞅着这位太子的表情,差点笑出来。 人家陈掌标准式甩锅大法啊太子姑父,你瞪啥瞪? 太子詹事啊,别看座位靠后,人家才是太子宫的丞相,这大殿内除了太子你和霍光,人家随便甩! 学着点吧! 史高也不想拖着,身为少傅他也有甩锅权,不过时间紧,任务多,也不再客气了:“五个方面!” “第一是官吏重新任命。” “陇右刺史和四郡太守全部撤换,另设四部都尉,军政分离。” “专设郡丞负责赋税,农桑,教化,羌汉协调。” “专设陇右大司农属官,负责统筹四郡赋税征调,粮仓储备。” “专设太常博士,分驻四郡掌教化。” “第二是赋税分类,军屯税八,徙民税一累年起增,至于羌人,粮税和畜牧税可以等价互抵,畜牧税高点,田税低点。” “第三是羌汉问题,要考虑的一个核心是朝廷只要河湟还是有继续西进西海的想法,西进西海,就必须要保持一定的羌人自治权,在允许羌人保留习俗的基础上,增加我汉人教化。” “另外对汉化羌人予以优待,以及要划清楚地盘,往羌人部落派遣抚羌人员,不能让羌人再有作乱。” “第四是财政问题,大司农均输官要直接干涉陇右商品定价,并开放抵价赋税,朝廷不缺陇右那点粮食,头疼的是从司隶调粮入河西的空耗!” “但同时要考虑的是地利问题,草原山林种不了田,不能把草原的草拔光,山林的树木砍光来一味的追求粮食,可以鼓励,但不能强制!” “在陇右不仅要建储备仓,还要建平准仓。” “第五是考核问题,这个朝廷自有标准,就不用再说了。” 安静! 整个大殿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还在细细回味史高的策略。 甚至于一直看史高极度不顺眼的公孙贺,也忍不住的皱眉沉思,在寻找破绽。 却是霍光,眉宇一沉的面无表情看向史高。 第一次上下认真打量史高,发现这人真的太年轻了,但完全一丁点的少年活力,不过这并不重要,而是带着质疑的问道: “去年,今年陇右都是轻赋,十五税一,按预估应收上来五十万石粮食,但陇右四郡分担的十万石粮都没有按期送到陈仓,甚至根本就没有,为了收税差点造成民乱,此法并不妥善!” 史高心有余悸,虽然意外霍光突然掺和,但更让他忌惮的是这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漏洞。 而且还是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核心问题。 有人免税开垦了十余年,突然收税,核心致命问题,不想缴税! 这就是陇右事件的核心矛盾。 但这就是没有办法的避免的问题,当即回道:“陇右距离司隶并不远,况且沿着陇右边境设有扶羌校尉十四个,另有都尉六部!” “多年耕耘,过去五年已经自足,但过去军政一体,陇右兵力接近六十万,耗费太大,迟缓了两年,即便是朝廷折中缓调,收不上来税才是正常的!” “但还是那句话,税是一定要收,乱肯定会有,不能因为乱而放弃收税,毕竟,陇右是我大汉的实控疆域。” “而我认为,缓调不如猛调一次到位,年年加重只是把问题留在五年十年后,相反在那个时候,爆发只会更为猛烈。” 霍光快速冷静下来的摇头,知道自己猎奇失言了的胡扯一叹:“哎呀,陇右是宝地啊!” 史高没有纠缠,鬼都知道霍光来这是什么目的,也是摇头一叹:“真正的宝地是西海,可惜没打过去!” “湟源往西北沿着西海再打进去八十公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霍光不由皱眉,暗暗留心但坚决不再多嘴。 只是扫向太子宫属官,看着一个个还在思索,只能在心里暗暗摇头。 尤其是公孙贺,他要是公孙贺,一次性能给史高刚刚的话挑出来十几个毛病出来。 任何政策都没有完美,必有取舍,更何况还是汉羌混住的地区。 而且,这些人竟然没有考虑到核心问题。 陇右要有极大规模的官员调整啊! “好,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下一件,盐铁专卖再加征三成,太傅有何意见,可畅所欲言!” 却是此时,刘据越来越兴奋的一拍桌子,再次猛猛的征询公孙贺的意见。 “有点意思!”听到刘据的话,霍光作壁上观的好奇打量着刘据,余光撇向猛然惊醒的太子宫属官,以及再次默不作声下来的史高。 这个画面就很有看头了! 第24章 为何朕心神不宁,眼皮狂跳不止? “什么叫这件事就此结束?” “怎么就又问太傅的意见?” “怎么就我畅所欲言?” 公孙贺已经六十岁了,白苍苍的眉毛胡子都被气歪了的很想把这三句话直接滚在刘据的脸上。 可话已经到嘴边了,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剩下内心颤抖,太子对史高太过信任倚重了,太子也被史高蛊惑的是非不分了。 什么太子宫议政,就是纯粹的走个过场! 可看着对面霍光,史高,陈掌甚至于就连旁边自己的儿子都在等着他回答太子问话。 公孙贺深吸一口气:“匈奴自狐鹿姑继承匈奴王位后,有一改颓废之势,其中匈奴左贤王及日逐王,从龙城南下有要犯我大汉边境的迹象。” “而且这狐鹿姑这些年,再次将西嗕,屈射,浑吁,昆坚等部落慑服,开始频繁跟与西域诸国接触。” “朝廷预估两年内匈奴必有大举南下的迹象,故此要早做准备。” “至于说盐铁税再加征三成……” 公孙贺还在详细说明,而且很聪明的开始带上背景回答问题。 可刘据却渐渐亢奋了起来,眼睛里面有光,心里更是舒畅,有一种尝到甜头之后再也收不住的感觉。 不一样了。 真的不一样了。 换做以前,姨夫怎么都要说教他两句。 自舅父死后,姨夫公孙贺便主持太子宫大局。 平时那都是问他这个问他那个,经常把他问的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不一样了! 真的不一样了! 看着姨夫一脸不情愿但还要认真思索着回答他的问题,他就浑身上下舒畅。 ‘原来,原本,本来就应该是我来问!’ ‘我,刘据,才是太子!’ ‘为什么以前没有人教孤这样做?’ ‘难道连最亲近的家人们,都不希望孤的境况好转?’ 刘据不知道公孙贺都说了什么的心里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公孙贺没有声音了,想都没想的便张口:“陈詹事如何看待此事?” 问完,刘据便瞳孔缩了起来,眸光沉沉的盯着一副睡着了的陈掌。 这一次你再不正面回答孤的问话,那你陈掌,孤的三姨夫,你就回家睡觉去吧! 嗡! 公孙贺的头皮都要被揭开的瞳孔坍缩的盯着刘据。 太子! 两个带着满腔怒火的言语差点就从嘴里面蹦出来,然后就恶狠狠的盯着史高。 他想不明白,史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太子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变成这般咄咄逼人,目无尊长的样子。 “殿下认为老臣的提议可妥善?” “殿下认为老臣的提议可妥善?” “殿下认为老臣的提议可妥善?” 仿佛这句话还在大殿内盘旋。 所有的属官也是瞳孔坍缩的在刘据和公孙贺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脑海里还轰鸣着公孙贺结束问话! 而太子,竟然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直接问陈掌陈詹事! 太子这是怎么了? 太子难道不应该先回答太傅的问话? 史高,究竟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呼!”一直惺忪样子的陈掌,长吐一口气,觉也不睡了,眼睛也不闭了,正襟危坐了下来,严阵以待的板直起来,连说话声音都变大了的回道:“老臣就太傅的提议补充三点!” “第一点,目前来说狐鹿姑重心在征服原本依附于匈奴,后反叛的匈奴部落,小股骑兵的骚扰对我大汉边境造成不了威胁,不必放在心上。” “第二点,各地盐价虽有不同,但官盐的价格平均在一石六百钱,而一石粟米价格在一百五十钱,盐价已经远高于正常价格,继续加征普通农户就真的吃不起盐了。” “第三点,相比起陛下刚继位时期,农具的价格足足翻了三倍,一把普通的镰刀价格甚至涨到了八十钱,继续加征难不成让农户连干农活的农具都买不起?” 说完,陈掌便不再说话,也不再追问史高! 明显感觉到太子对他不满,这不满的源头,就是他刚刚把问题抛给了史高。 太子的行事真的变化太大了。 和往常一样让大家集思广益,明显行不通了。 但说到底,太子这就是急功近利! 听完陈掌的回答,刘据这才满意的点头,然后目光再次在下方搜寻,准备继续问。 却是史高,阻断刘据继续问话的接过陈掌话语:“太傅和詹事所言,不无道理,但我想说的是!” “说到底,还是朝廷这些年对匈奴用兵,屡战屡败导致匈奴有时间重新整合各部落,给了匈奴休养生息的机会!” “太初二年,浚稽山之战,赵破奴两万骑兵全军覆没,主将被俘!” “天汉二年,天山之战,李广利三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仅数千人逃回!同年李陵兵败投降匈奴。” “天汉四年,余吾水之战,李广利,韩说,公孙敖率二十万兵马,耗费无数,无功而返!” “此后便停止了对匈奴用兵,转向稳固河西,经营西域!” 正在找人继续问的刘据不由一愣,目光转头向史高。 刚要发问,却是公孙贺领先一步的拍案而起,沉声咬文嚼字的加重拉长‘假’字:“假……少傅少在这里东拉西扯,现在讨论是匈奴有再犯雍凉之态,加征盐铁的问题!” 史高眉毛一挑,真的想把公孙贺拎起来锤一顿的拍桌子站起来:“事涉匈奴,旧帐就必须要翻一翻!” “狐鹿姑是什么时候继位的,天汉五年,而在元封六年之后,天汉五年之前,匈奴乌维单于去世之后,匈奴先后经历乌师庐,呴犁湖,且鞮侯,呼衍稽四任单于,天汉年间是匈奴最虚弱的时候,吾汉却对匈奴用兵屡战屡败!” “太傅认为,是朝廷没有足够的钱粮,还是给吾汉将士少发了一文钱的俸禄?既然都没有,那是谁之过错?” “匈奴犯我边境,举国之力伐之亦无不可,可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莫说加征三成,就是吾汉财政再翻十倍,有何用?” 史高顿了顿,两眼一眯,盯着公孙贺沉声冷厉道:“太傅,想好了再说话!” “你!”公孙贺浑身像是火炉子一样,已经在逐渐失去理智。 “啪”的一声,刘据兴奋的拍着桌子,眼前犹如天光大亮,脑瓜子无比清明的激动道:“没错,侄……史少傅说的没错,对,就是这样!” “乌师庐在位三年,好大喜功,频繁征伐,呴犁湖在位不足一年,且鞮侯在位三年,呼衍稽在位不足三个月,天汉年间可谓是匈奴最虚弱的时候,可有人!” “没错,就是李广利,这一切都是李广利的错,李广利误我大汉,想我大汉厉兵秣马三十年,耗费无数钱粮,征召无数将士,将昔日凶威赫赫,辱我大汉的匈奴击败远遁!” “李广利何止误我大汉百年啊,当为吾汉千古之罪人,朝廷耗费钱粮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刘据亢奋的话越来越响亮的彻响大殿! 思路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公孙贺,陈掌,甚至于霍光都眉头紧皱的盯着刘据。 可刘据根本就不管什么盐铁加征之事,也不管匈奴有再犯雍凉之态,握紧拳头的更加亢奋道:“若是孤舅父在天汉年间在世,此时此刻的匈奴,亦如西域诸国般早已俯首称臣,胆敢来犯,何须加征?” 嗡! 公孙贺瞳孔不由收缩,只感觉脑瓜子嗡嗡在响,整个人犹如被雷击般的愣在原地,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也反应了过来,这是绝佳反击李广利的机会。 天汉四年后,朝廷再无对匈奴用兵,匈奴也没有再犯大汉边境,同时大汉与匈奴进入了长达十二年之久的互相扣押使节阶段。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天汉四年余吾水之战,李广利失利所导致。 陛下没有追责李广利,在此期间汉匈处于和平期,也就没有人再纠结此事。 可现在,匈奴休养生息五年,有再犯之姿,此时不重提旧事,此时不追究李广利的责任,更待何时! 可难受啊,太难受了! 公孙贺只剩下神色复杂,心思难明的盯着史高,心底有点发毛! 这个人作为敌人,真的太可怕了! 此时此刻,整座大殿内太子宫属官,也是明白反应了过来,只感觉被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如果问太子宫有没有明确的敌人,众所周知,有,这个人就是李广利! 但这更让他们神色惊疑! 今日的太子殿下,变化真的太大了。 若是往日,朝廷加征盐铁,此时此刻自家太子殿下一定是忧国忧民。 可现在的太子殿下,不管是陇右之事,还是现在的加征盐铁,从开始议事到现在,竟然只字未提民生之艰,百姓之难。 唰! 太子詹事骤然起身,对着刘据抱手一拜,高呼道:“殿下英明!” 众多太子宫属官迅速的起身,长拜一声:“殿下英明!” 闻言的公孙贺也迅速起身,跟着高呼起来:“殿下英明!” 满意! 非常满意! 刘据看着众多太子宫属官的拜服高呼,心中大定,此前还担忧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的不安,全部烟消云散。 自信! 空前自信! 他现在什么忧虑都没有了,他是太子,他刘据是大汉的太子!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宫的意志! 谁在称尊亲,谁敢言他过,孤为太子,当引领大汉走向新的高度! 刘据不由自主的看向史高,眼中充满了敬佩和信任,扫向众多属官,郑重其事的对着史高一拜:“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少傅,当为孤师!” “!!!”公孙贺,陈掌,石忠,陈康,卫戎等众多太子宫属官,眼皮子狂跳的将目光投向史高。 虽然心思各异,甚至轻叹,愤怒不甘,却明白,今日太子宫议政,史高在太子宫的地位,稳了! 哪怕是有意见,也得避让三分了! “姑父此话可就折煞侄儿了,侄儿能为姑父效力,那是侄儿的荣幸,岂敢乱了礼法尊秩!”史高微微躬身拜服。 刘据已然开始了蜕变,而且这个成长会在高压下蜕变的无比迅猛! “倒是孤激动失言了!”刘据心中也是略有尴尬,刚刚太激动了,主要是史高的沉稳很容易让他忘记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这才一时激动忘记了此事。 不过,这是太子宫,他刘据的地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即目光快速移动,又落在了公孙贺身上:“继续下一件,河内河东旱情一事!太傅有何意见,可畅所欲言!” ‘想把人气出心啊!’听到刘据又这般问他,公孙贺真的要暴走了的瞪着刘据。 ‘老夫是你姨夫,你个瘪犊子!’ 可瞅着刘据那亢奋的样子,公孙贺咬牙切齿的又坐了下来,狠狠的对着史高做出了一个怒容满面的表情,内心极度无奈的张嘴:“河内河东旱情……” …… 却是全程只要太子不问话,就一句话都不说的霍光,内心也是逐渐悸动! 本来今日太子和史高殿前奏对,他就有所感觉。 此时亲眼所观太子宫议事,他可以确定,太子的态度只要开始转变,大汉朝堂新的风暴,就会到来。 不过,于他而言,并不值得忌惮。 他反倒是很好奇,太子宫接下来的重点,会在什么地方! 这个有待观察! 太子宫议政定调,这对已经从光禄勋拿出来的文书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太子宫在这里议政半日,连对处理十二道文书的参考价值都没有。 但是,这里面是有重点的,没有人提出来,或许是因为他在场,有人装糊涂的没有支声。 不过,无所谓! 明日朝议,牛鬼蛇神都通通冒出来了。 整整两个时辰,太子宫灯火通明,全程连入厕都没有的快速讨论,将十二道文书全部议论了一遍。 也是没时间了,眼看亥时临近,刘据快速整理文书,和霍光同乘入宫! “老臣也去,殿下,等会奏对千万不要顶撞陛下,有什么事,老臣就算是撒泼打滚,也会护殿下周全!” 公孙贺也是深吸一口气,坚决要跟着刘据一起去。 虽然刘据在太子宫议事,让他面子上很难堪,但,就算是怨恨他,他公孙贺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护着太子! “姨夫放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的孤,有信心面对父皇的奏对!” 刘据信心满满的对着公孙贺拍着胸脯。 可看到刘据这个样子,公孙贺眼皮子狂跳了一下。 张了张嘴,就看到刘据在那硬要拉着史高一起进宫,“侄儿,你也跟着孤一起去,孤的信心就更大了!” 不止公孙贺眼皮子在跳,史高的眼皮子也在跳,坚决不去的摇头:“殿下,臣还有要事,就不去了,相信殿下足以应付奏对!” 刘据想了想,的确还有比奏对更重要的事,也不硬拉着史高进宫,拍着胸脯自信道:“也是,侄儿你且等着孤凯旋归来!” 踏上车驾,便没入了灯火通明的入宫道路。 宣室! “陛下,太子入宫了!” 汉武帝被中常侍小心的唤醒,奇怪的揉了揉右眼皮:“顺德,朕小憩之时可是有大事发生,为何朕心神不宁,眼皮狂跳不止?” 第25章 恭喜汉武帝,你的刘怼怼已上线! 宣室殿! 烛火通明! 霍光只是微微躬身一拜,便向左移步坐在了侧边的席位上! 公孙贺卖着老脸就站在刘据的旁边。 刘据身着太子冕服,冠带整齐,步履沉稳地站在殿中,没有拘谨忐忑,更多的是收不住的锋芒,“儿臣拜见父皇!” “逆子今日闯宫,杀人,练兵比武样样不落,本事不小,不如让朕听听,在政务上有何高见?” 汉武帝惺忪的躺在龙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玉璧,不曾正眼看一眼刘据。 “陛下,老臣以为……”公孙贺急忙扯了一下刘据的衣袖,刚要替刘据先探探路。 刘据却直起身,打断公孙贺说话,没有半分怯懦的锐利问道:“父皇既称儿臣为逆子,为何不即刻降罪,还要儿臣殿前奏对?” 公孙贺咕噜咽了一口唾沫,急忙拽了一下刘据衣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盯着刘据小声摇头:“太子!” 哪有太子这么跟父皇说话的? 霍光也是眼皮子狂跳了一下,太子宫议事的场面他是全程看过的,明显完了,太子这是准备把太子宫议事那一套,照搬这里了。 想把耳朵塞住,眼睛蒙住,但又不能的只能装糊涂。 唰的一下! 躺着的汉武帝一骨碌翻起来,坐在龙椅上,手握玉佩的审视着刘据,骤然冷笑:“太子这是翅膀硬了?那你倒说说,十二道文书,你议出了什么结果?” 刘据冠冕端正,仰首挺胸,站着笔直,目光直勾勾盯着汉武帝,“父皇让儿臣议这十二道文书,是要儿臣复述光禄勋拟定的章程,还是要儿臣说几句父皇爱听的话?” “陛……陛下!”公孙贺面色一变,急忙对着汉武帝躬身一拜,再次拽了一把刘据,脑瓜子嗡嗡的双眼疑惑。 在太子宫你问这问那哪怕是不给我这姨夫面子,都可以。 但这是宣室殿啊,我的太子殿下! “陛下,关于十二道文书,老臣已与太子,及太子宫属官商议,有!” “打住!”汉武帝冷眸盯着公孙贺,指着霍光旁边的席位:“你个老东西,朕没有让你来,你跑来干什么,想听滚那听着,不想听回家睡觉去!” “陛下……老臣遵命!”公孙贺还想要张口,可和陛下对视一眼,一个激灵,急忙把头缩了回去,再次拽了一下刘据衣袖,小声提醒:“太子,这是殿前奏对!” 刘据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的不听不听! 汉武帝眉头一挑的没料到刘据今晚这般咄咄逼人,也不理会公孙贺,沉声怒斥:“放肆!朕让你理政,你倒先质问起朕来!先说说陇右赋税,十万石粮无踪,太子觉得如何处置?” “处置?”刘据心脏也在狂跳,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父皇派去陇右的刺史太守,皆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不懂农桑教化,父皇问儿臣如何处置,儿臣倒是要问问父皇,陇右主政应为治世之才,为何是武将掌郡?” “你!”汉武帝猛然拳头紧握玉佩,两眼一眯如冒火星子的沉声:“武将镇边,稳固汉羌局势,何错之有?” “陇右设有扶羌校尉十四个,另有都尉六部!”刘据寸步不让,就是逮住问的直视汉武帝:“汉羌局势自有常驻戍卒镇守,为何不能另遣治理官员?” “呼!”汉武帝长呼一口气,面容骤然严肃的冷斥道:“太子今夜奏对,是准备指责于朕?” “儿臣不敢,父皇既命儿臣议政,儿臣自当有定策!”刘据原本的紧张全然消失,越发大胆起来,不慌不忙的从袖口百宝袋掏出一道奏疏,双手呈上的反问道:“这是儿臣对陇右一事的处政意见,请父皇一一评瑕指正,儿臣定反躬自省!” “???”汉武帝轻轻抬手,旁边的中常侍便碎步上前的接过刘据奏疏,但汉武帝的目光却落在了霍光的身上,像是在问太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霍光轻摇头,四目对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耸了耸肩头,一脸无奈的意有所指。 又是史高! 汉武帝心领神会的眉宇一沉,打开了刘据的奏疏,仅扫了一眼,便知的大概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再次侧目询问的看向霍光。 霍光再次轻摇头,眼神传递着信息的,似乎在说‘陛下你可别冤枉臣,臣可没有参与太子宫议政!’ 汉武帝眉头一皱,神色十分不悦的瞥向公孙贺。 公孙贺见状,立刻起身的回道:“陛下,陇右之事太子宫的确有议政,但……太子被史高蛊惑,这些都是史高的主意,不是太子的,更不是老臣的!” 汉武帝心里满意了一下的抬手示意公孙贺坐下来,虽然很是意外,但面色还是阴沉的扫向刘据,呵斥道:“太子也是这般认为的?” “父皇是觉得哪里不妥?”刘据想都没想的就睁大眼睛四目对视着汉武帝,虽然被父皇看着心里也有点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 “朕在问你,太子!”汉武帝头都大了的再次冷斥! “儿臣的处置若有瑕疵,还请一一点明,父皇!”刘据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 ‘太子啊!’公孙贺头皮发麻的想要起身说刘据两句,可还没有起身,旁边的霍光一只手按在了公孙贺肩膀,郑重的摇头,公孙贺只能眉宇沉沉的作罢,心里把史高再次恨了一百遍。 “啪”的一下,汉武帝把奏疏生气的扔在御案上,“太子,朕的十万石粮食呢?” 刘据被惊的心狂跳了一下,但还是站的笔直纹丝不动:“父皇,赋税本来就没有收上来,难道现在不应该重新委派陇右官员,寻求吏治?” “好,好,好!”汉武帝眼神一冷,一连道了三声好的再次冷斥:“这岂是重新委派陇右官员就能轻松解决的,派谁去?官员不熟悉陇右民政该如何?李息,徐自为,赵龚,李盛劳苦功高如何安排?若羌人叛乱都尉与太守职权谁主谁辅?压低畜牧商品价格,羌人不愿售卖又当如何?” 刘据神情一愣,心底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五连问? 好一个五连问,若是他一一回答,真的回答不了,肯定会自乱阵脚。 不回答,挑重点,但是,重点,重点是什么? “自然是任贤使能,知人善任,派遣治世雄才来治理陇右!”刘据脑瓜子快速的转动,唰的一下躬身一拜,顺势掏出一道奏疏再次呈递道:“父皇,事无贤臣则难成,政无良佐则易乱,儿臣遍历朝官,访察郡国,谨择贤能八人,各有所长,各适其位,愿具实奏报,恳请父皇裁夺,以吏治陇右,安定边防。” 不管了,若是再被问下去,他就要跟父皇吵架了! 因为说句心里话,他并不同意让朝廷平准令直接干涉压低畜牧商品价格,来迫使游牧的羌人耕种田地。 不过,今晚核心目的,举荐人才,不管父皇态度如何,答不上来他坚决不能再吵架,生拉硬扯也要往人事任命上扯! “???”可此时,刘据话音未落,公孙贺却猛然一惊,眉头紧皱的盯着刘据手里的奏疏,一副懵了的样子,什么情况? 太子这是在向陛下举贤任事? 而且还是陇右官员? 我怎么不知道? 太子宫何曾议过此事? 史高! 一股无名的火气和凉意袭来,公孙贺道心差点破碎的恨不得当场把这两个字的名字大骂出来!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足足两个多时辰的太子宫议政,太子和史高,竟然瞒着他,只字未提此事! ‘果然!’霍光的眼中也瞬间闪过一丝精芒,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太子果然还是准备了。 这才是重点啊! 他就知道,那史高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政治敏感程度甚至处政之策都极为稳重,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核心问题。 史高以五个方向提出的五策虽然是处理陇右之事的良策,但远远达不到直接执行的地步,其中还有很多个方面需要细分补缺。 再聪明的人,也无法独立完成一个治理四郡政策! 大方向一定,光禄勋有上百名诸大夫受诏令议政,来完善一个政策,而且制定出来之后拿给陛下,陛下还要反复打回来重新制定。 陛下同意之后,才会扔给丞相府去执行。 如陇右这种级别的任事,即便是丞相府去执行,所涉官员都需要进行一次甚至两次的殿前奏对,才能去上任。 而陛下扔到太子宫的文书,已经是光禄勋议定,陛下同意,需要执行的文书,现在不管是何人,哪怕是有更好的良策,也只能暂时搁置。 至于陇右,陇右现在需要酷吏,把陇右四郡犁庭扫穴般的犁扫一遍,至于动乱,有动乱就镇压,有意见就罢免,有人觉得劳苦功高盘踞陇右,那就抄家灭族。 朝廷,或者说面前的这位陛下的意志,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 “哦!”汉武帝摩挲着玉璧,一副完全不想看的样子,不耐烦的随意摆手,眯着眼盯着刘据:“太子举荐的人才朕早就看腻了,霍卿,你替朕看看太子都举荐了什么人!” 中常侍立刻来到刘据的面前,双手伸前接奏疏的轻声细语:“太子殿下!” 刘据鼻吸都粗重了一下,甚至怀疑史高所讲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把奏疏交给中常侍。 然后,压着火气一句话也不说! 太气人了,他堂堂太子举荐,就算是不同意,父皇竟然连看都不看! 但今天,此时此刻,本太子就是不吵架! 安静! 汉武帝也不说话,就瞅着站在殿中的刘据,还是差点意思,明显看到刘据带着火气但忍着不发作。 不由微微侧目,给霍光投过去了一个眼神。 “这,陛下,太子举荐的人才,微臣觉得不太妥善!”霍光扫了一眼的起身摇头。 汉武帝停顿了三息,见刘据胸腔都在起伏了,不由疑惑问道:“霍卿觉得如何不妥?” 霍光内心无奈的也停顿了三息,这才缓缓道:“汝南刺史史乘,距离陇右何止千里,如何了解陇右之事,刺史一职秩卑权重,微臣以为并不善任!” “鲁国少府令史曾,同距陇右千里之遥,两地差异极大,担任金城郡守,微臣以为不能胜任!” 汉武帝一味的点头,用余光不断瞅着刘据渐渐皱起的眉头,明显有怒火,但就是嘴巴不张,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摆了摆手,示意霍光可以停了的正眼看向刘据: “太子不想说点什么?” 刘据足足停了三息的平复心情,疑惑问道:“儿臣愚钝,父皇问了儿臣什么问题,需要儿臣回答?” “!!!”汉武帝眼睛差点闪瞎了的眨着眼,盯着刘据甚至产生了疑惑之色。 你刚没听到霍光说了什么? 这你都要忍? 汝南刺史史乘早年跟着凉州刺史史恭,为刺史部扶羌从事,你说啊! 鲁国少府令史曾出生在武威,史恭去世之后这才回到鲁国,对凉州近况或许不算了解,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了解,你也说啊! 史恭是谁啊,河西四郡纳入大汉版图后,第一任凉州刺史在任上去世,是朕亲自将史恭的妹妹许配给的太子你。 朕对你这太子不薄了!史家是谁?齐鲁大地第一大姓,其祖上源自西周史官,与周公,姜太公,召公并称四圣,连鲁王治鲁尚且需要联姻,你不用朕有什么办法?现在既然要启用你也说啊! 朕问你问题,朕没问你问题,你不知道回答? 汉武帝有点头疼往龙椅靠背上靠了靠,有点被问住了,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了。 这逆子的确进步了,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直愣愣的就顶撞人了,也不像以前那么脑子都不动的就张嘴驳斥人了。 可问题是,现在这逆子更气人了,说话夹枪带棒,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行了,把你的奏疏全呈上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朝议!”汉武帝烦躁的摆手,奏对奏对,一问一答,现在这逆子这么个对问法,也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还有十一个,这不是奏对,这是在折磨他刘彻啊! “呼!”公孙贺又是生气又是紧张,听到陛下要停止奏对,总算松口气,急忙就要请退,可刚起身,话到嘴边。 就又把史高恨了八百遍,真的傻眼的盯着刘据。 “父皇,匈奴修生养息五年之久,全因天汉年间李广利三战三败,耗粮百万,折兵十万,如今加征盐铁,父皇难道是要用我大汉财政,继续养一个无能将军?” 刘据眼珠子一瞪,还有十一道,而且最重要的一道还没有奏对呢,走什么走? 这次就算是不能把李广利废掉爵位,也要把李广利的军职罢免了,若不然,他刘据绝不会善罢甘休。 “滚!”汉武帝啪的一声拍着自己的额头,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两眼一瞪的指着走廊怒斥:“把奏疏扔地上,你给朕滚,现在就滚!” “来人,把太子给朕轰出去!” 第26章 侄儿,孤现在强的可怕! 把刘据真轰出去,汉武帝就吹胡子瞪眼子的骂了起来:“史高给这逆子教了些什么?” 汉武帝的呼吸都粗重了三分,看了看手里的玉佩,随手扔在了御案上! 原本这是为发怒准备的,虽然没有摔,但他现在比摔了还生气。 迅速的冷静下来,汉武帝面容之上渐渐的带上一层寒霜,翻看着没有让刘据说完的奏疏低头看着问道:“霍卿觉得如何?” 霍光起身迅速的来到了殿中,没有着急回答的小心回道:“太子殿下变了!” 只说了一句,不等汉武帝追问,便立刻转向,“至于说史高,微臣愚见,此人学识渊博,才能贤良,城府极深却又做事激进,善谋却不循常规,洞察人心的本事也不小,且临危不乱!” “有此人坐镇太子宫,微臣认为,太子宫会有一番新气象!” “少说了两点,此人尚有赌徒的魄力,深谙权谋,对朝野局势看的很透彻!”汉武帝没有抬头,只是看着弹劾李广利奏疏,眉宇越来越沉还是问了出来:“太子呢?” 霍光心里是真无奈了,如实回道:“微臣不知太子新学了些什么学问,太子宫议政期间,太子比殿前气势更甚,丞相,太子詹事等众多太子家臣被多次诘问,微臣也被多次征问,太子也不表明态度,就在一味的问!” “不过!”霍光顿了顿,主动道:“关于举荐官员,太子宫议政期间,并没有提及!” “看出来了,太子压根就没有思考!”汉武帝渐渐变得一丁点感情都没有,随手将太子弹劾李广利的文书扔到了火炉里。 霍光低着头一言不发,没看到,也没有听到! 继续翻开下一道奏疏,汉武帝眼中精芒闪烁的也不为难霍光:“太子宫议政,是史高在主政?” “微臣估计,太子殿下的奏疏八成出自史高!”霍光如实回答,并没有隐瞒。 汉武帝快速扫了一眼太子举荐名录,眉头一皱:“太子没有举荐史高?” “微臣估计,史高应是要优先整顿太子宫,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况且,史高还担任着太子家令,就更抽不开身了!”霍光没有思索的给出了回答。 “哼!”汉武帝冷笑一声:“孤看他是不想为朕效力!”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史高是何种想法,并不重要!”霍光趁机回道。 “拟旨,升任史高担任鸿胪卿左丞!”汉武帝点了点头,略有一顿:“把石德放出来,楼兰王子入京为质,交给这两人去办!” 中书谒者令迅速的开始草拟圣旨。 汉武帝并没有停顿的继续问道:“陈掌呢?” “微臣愚见,老陈有余,理政不足!”霍光没有停顿的回道。 “老而不死为贼,朕再给太子加把火!”汉武帝眸光一沉:“去翻翻陈掌续封的文书,找块远点的乡里之地让陈掌继承曲逆侯爵位去吧!” “陛下,皇后那边!”霍光眼皮狂跳了一下,这何止添把火啊!但更要紧的是陈掌是皇后的姐夫。 “朕今晚亲自去说!”汉武帝认真的盘算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的摆手:“爱卿辛苦了,早些休息去吧!” “微臣告退!”霍光躬身一拜,算是临时被安排任务过关了的松口气。 陛下没有过多的追问太子宫议政细节,这背后的意义重大啊! 而此时! 回宫路上一路和公孙贺无话的刘据,一回到太子宫,就目光搜寻,言语相问的找史高。 见到史高,就两眼放光,带着兴奋和激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的振声道:“侄儿,孤现在强的可怕!” 史高瞅着兴奋的刘据,虽然不知道殿前奏对是什么样子,但这么快就回来了,无非两个结果,而刘据这么兴奋,只能是那个结果了,不敢打击刘据,史高立刻疑惑问道:“殿下奏对可是顺利?” “哈哈哈,何止顺利,侄儿你是不知道,你这法子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利器,父皇被孤问的哑口无言!”刘据说起这个,就一副神清气爽,焕然一新的带着猖狂的笑容: “你是不知道,奏什么对,父皇问孤一句,孤就问父皇一句!” “哼,本来十二道文书所涉之事就是弊政百出,以前孤和父皇讲道理,父皇骂孤是逆子,现在孤也不和父皇讲道理了,让父皇自己反思去吧!” “恭喜殿下!”见刘据如此兴奋,而且要把这个当不二法宝来用,史高也是略有头大,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总好过别人问刘据一句,刘据叭叭叭的讲一堆大道理,说出一些针砭时弊惹人烦的话! 不管任何体制,客观问题是一定存在且不断冒出新问题的,跳不出这个圈子,就是个死循环! 现在只能说,刘据的思考方式暂时跳出来了针砭时弊这个死循环圈子。 一路无话的公孙贺闻言,冷不丁的冷哼道:“太子是被陛下轰出来的,宿卫架着殿下扔出了宣室殿,殿下觉得很骄傲,很自豪?” “哎,就是可惜了!”提到这个,刘据就不免一阵叹息:“想要搬倒李广利,怕是不会那么顺利,父皇对李广利极为信重,根本不让孤继续说下去,孤就被轰出来了!” 顿了顿,刘据皱眉的看向公孙贺:“姨夫难道不想罢免李广利的官职?” “你!”听到刘据又问自己,憋了一肚子火气,也沉默了一路的公孙贺,完全压不住的就喷了出来,怒斥史高:“史高,你到底蛊惑了太子什么?” “咳!”史高没有再有过多的纠缠,事情多着呢,今晚的殿前奏对连前奏都算不上,当即随手掏出来了一副没有楣杆的帛卷,“殿下,请陈掌,公孙敬声,石忠,陈康,卫戎,张光,侯杰,刘从,曹宗,赵钦议事!” “你要干什么!”公孙贺勃然一怒:“你蛊惑太子举荐官员一事,老夫还没有与你算账,太子宫什么时候轮到你史高发号施令了?” “侄儿,这都快三更了!”刘据也是一愣,今日从早上到现在,他连喝口水都要抽时间,也是乏了! “两个!”史高眸光一沉:“第一,围猎李广利,第二,必须拿下金城郡太守和陇右刺史一职,谋取陇西太守,南阳太守和蜀郡太守!” 嗡的一下! 刘据困乏之意瞬间消失的浑身一震,两眼都在发光的振声:“速去按照少傅所说,召集属官。” 史高所点名之人,都是他足以信赖之人。 公孙贺的眉头也是一皱,沉声道:“如何围猎,还有,老夫到现在,都不知道,太子究竟给陛下举荐了什么人!” “挂起来!”史高将手中的帛图递给太子舍人无且,再次看向了公孙贺,将刘据奏对时举荐提名的名录递了过去:“太傅对在下有意见,可以理解,但还是希望太傅能够与在下摒弃前嫌,以太子宫大局为重!” “太傅今日也看到了,陛下让霍光送来的文书,并全程参与太子宫议事,毫无疑问,陛下对殿下转变了方式,以后断然不会再出现听信苏文那等小黄门之言就降罪殿下的情况。” “但面对殿下的,将会是更为凶险的权谋之争!” “一句话,太傅不想殿下被废,那就与在下合作,彻底扭转太子宫颓废局势!” 公孙贺没有表明态度的打开举荐的名录,面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讥讽一声:“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啪’的一声,公孙贺将名录直接扔在了地上,也不说话的坐在了偏殿侧边首位上。 “侄儿!”刘据的兴奋已经过去,见公孙贺如此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一脸为难的看向史高,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是姨夫,一个是外侄,而且都是他信重的人啊! 举荐名录是史高临时拟定的,他没有改半个字的呈递给了父皇。 姨夫这般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不仅没有商量,而且所举荐的人,基本没有姨夫的人! “殿下不要焦急,太傅会理解臣良苦用心的!”史高苦笑一声,将举荐名录捡起来,看向了被挂起来的一张犹如地图挂画。 “这是?”刘据也被挂起来的关系图吸引了过去,露出疑惑之色的不由走近。 只看密密麻麻不同颜色的圈圈套圈圈,一时间竟然没怎么看明白。 “等会臣会一一解释!”史高没有着急解释。 太子宫属官就在隔壁正殿,刘据入宫奏对后并没有离去,很快偏殿就来了一群人。 太子詹事陈掌。 太子詹事丞石忠。 太子仆公孙敬声。 太子仆丞赵钦。 太子中郎将侯杰,左郎将陈康,右郎将卫戎。 太子博望苑门客令张光。 太子率更令刘从。 太子冼马曹宗。 “都过来!”史高见众人都要按座次落座,立刻招了招手。 可下一秒! 本来要坐下来的众人,停在原地,相互看了一眼,又齐刷刷的从公孙贺身上扫到了刘据身上。 公孙贺不说话,刘据招了招手:“都过来!” 唰唰唰…… 摩挲地面的声音这才响起,走在了挂图的面前。 “咳!”公孙贺纹丝不动的咳嗽了一声。 “姨夫,请!”刘据起身,还是恭敬的拱手。 “爹!”年近四十的公孙敬声见状,急忙跑过去搀扶起来公孙贺,本来还围着的众人,迅速让出来了一条道路。 “假少傅想说什么就说,大半夜的说完也让大家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朝议呢!”公孙贺慢慢悠悠的走到近前。 眼睛早就看完没怎么看懂乱涂乱画的图画。 “曹宗,你与殿下是什么关系?”史高不再客气,点名问道。 刚过二十的曹宗不由眉头一皱,见太子十分认真,便回道:“论亲远,在下比你更亲近些,是殿下外甥!” “赵钦你呢?”史高再次看向太仆丞。 “妹夫!”赵钦没有一个废字的回道。 “刘从你呢?”史高再问。 “堂兄了吧!”刘从回道。 “卫戎你呢?”史高再问。 “表兄!”卫戎回道。 “陈康你呢?”史高再问。 “算是表弟!”陈康立刻回道。 “石忠你呢?”史高再问。 “师弟?”石忠面色一沉的回答。 “公孙太仆呢?”史高再问。 “我与太子也是表兄弟!”公孙敬声皱眉。 “陈詹事呢?”史高再问。 “论亲属关系,老夫是殿下姨夫!”陈掌严阵以待的回答。 “那么,太傅你呢?”史高再问。 “老夫与太子关系,你不清楚,多此一问!”公孙贺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史高的冷哼。 “呵!”史高调笑一声,看向侯杰和张光:“所以,在场的诸位在太子宫各领一部职权,形同三公九卿,除了侯杰父亲是长平侯府家臣,张光以武艺领衔博望苑门客。” “其余都是外戚,当然,在下也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姑母是殿下的良娣!” “你想说什么,直说,莫要弯弯绕绕!”公孙贺眉宇一沉。 史高很头疼上课,但不得不给这些人上一课的拿出一根木棍教条的指向挂起来的图册:“诸位看看陛下的三公九卿!” “御史大夫商丘成,丞相公孙太傅,司马护军任安!” “太常卿靳石,少府卿上官桀,司农卿桑弘羊,光禄大夫霍光,张安世,太仆卿公孙太仆,鸿胪卿金日磾……” “有没有什么思考?” 刘据沉默不语,并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问询,这件事史高老早就说了,而且不止一次。 但就算是他再后知后觉,也清楚这些话他不能说。 “想说什么就说,莫要绕弯子!”公孙贺眉宇一沉,很清楚史高想要说什么,但他就是要史高亲口说出来。 信不信老夫一句话,你这太子家令连太子宫一文钱都动不了? 看在太子面子上,多有忍让,真以为获得太子信任,就拿你没办法了! “太子宫本就维系于太子外戚,而太子外戚也是太子在朝野坚定的支持者,这无可厚非!”倒是曹宗,认真的回答史高的问题。 “是啊是啊!”其余人立刻跟着点头。 “外戚,宦官,宗室,文臣,武将,近侍,说来说去,这就是君王治理天下的六个核心权力结构!”史高没有再问,指着另外六个:“后宫,谏官,地方势力,郡国,勋贵,所羁縻异族部落,这六个可以暂时忽略!” “先说前六个,需要从中间各分一半,大汉没有宦官乱政,哪怕是中常侍也不例外。” “宗室属于重点削弱区域,至于外戚!” “不管如何,哪怕是外戚干政甚至乱政,外戚不倒,皇权永盛,陛下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哪怕我大汉外戚干政层出不绝,陛下也依旧不遗余力的扶持外戚。” 顿了顿,史高大逆不道的沉声道:“陛下老了,陛下也清楚自己老了。” “所以,太子与陛下权力之争也要开始进入极难权衡的阶段,这也在陛下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太傅太仆不是外戚,而是威胁陛下权力的太子外戚。” “诸位,我们想要搬倒李广利,即便是罗织李广利造反,也不可能让陛下下旨罢免李广利的官职。” “因为,现如今陛下所认定的外戚,只有李广利!” 第27章 太子党内纷争! 众人听到史高的话皆是一愣,还在认真的思考。 “难怪,李广利屡战屡败,不止对匈奴,就算是西域,李广利唯一一次军功就只有远征大宛,而且还是第一次惨败而归,第二次父皇近乎是以倾朝之力支持李广利去攻打大宛!” 刘据醍醐灌顶的眼前一亮,止不住点头。 犹如再次捅破了一扇窗,以前总感觉想不通的道理,在此时豁然开朗。 “也难怪,孤就是提了一嘴,父皇就把孤轰了出来,父皇这是根本不允许有人弹劾李广利!” 刘据眉宇渐渐变的暗沉沉了下来! 李广利是他刘据一生之敌! “史高,你少拿蛊惑太子那一套,来蛊惑我们!” 见到刘据如此,公孙贺老脸一沉,也开始动脑子的冷斥道:“什么核心权力结构,自古以来,朝廷的权力结构,都是围绕军,政,法,礼,教化,吏治来治理天下!” 顿了顿,公孙贺同样补充了六个:“还有六个,是财政,监察,民生,邮驿,宫廷,决策!” 不能再让史高这么蛊惑太子了,太子现在被史高拐跑了,不再信重他这个姨夫,就连举荐官员这种比核心更核心的大事,太子都不和他商量了。 这样下去还了得! “这样说,也不无道理!”刘据看向了公孙贺,也不由自主的点头,这个说法也没有错! 陈掌没有直接反对史高的轻声细语:“说到底,朝廷的一切权力结构,都是围绕着中央和地方来分层权力!” “这的确也是事实!”刘据顿了顿,也开始思考的皱眉道:“换句话说,是以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及法律五个方向,加强中央集权!” 听到刘据改口,公孙贺总算是松口气。 太子不是傻子,只要稍加提醒,肯定就不会再被史高忽悠了。 他决定了,那破班他公孙贺也不上了,以后只要有史高凑近太子的地方,他公孙贺就必须得在! 从众人的神情上迅速扫过,史高心里也无奈,他很不想当老师,尤其是不想给这群人教一毛钱的权谋知识! 最好就是这群人是傻子,刘据还能安稳继承皇位! 但没办法,要是一群傻子扶持的刘据都能登上皇位,那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的皇位,谁都能造反当了,微微一顿,史高看向曹宗:“平阳侯有什么想说的?” 他看到曹宗动了动嘴皮子,但没有说话! 唰! 史高点名,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曹宗的身上。 曹宗双眼一眯,在这里他也没必要顾及于谁的摇头:“如果单论权力结构,其实我更倾向于史高所图画的这张应该称之为,权力结构图所述势态!” “曹宗!”公孙贺语气带沉,眸光带暗的盯着曹宗,就差直接问,‘你曹宗和谁一伙的,帮一个外人说话?’ “太傅,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搬倒李广利,如何扭转太子宫颓废局面!”赵钦眉宇一皱的提醒公孙贺! “咳!”史高收敛心神的道:“平阳侯不妨把话说的更直白点,在这里,咱们就算是密谋造反,也是咱们自己人议事!” “咳咳……咳咳……咳咳……”公孙贺被气的连续咳嗽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压低声音怒斥:“史高,你,你这口无遮拦的样子,迟早给太子宫带来祸端!” “爹!”公孙敬声急忙拍着公孙贺后背,示意曹宗的道:“外侄你直说吧!” 看着刘据在那杵着不再说话,史高心里也替刘据表示无奈! 都是外戚,但外戚也分人。 公孙贺,陈掌是连襟关系,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陈掌之子陈康就是表兄弟,这是属于一伙的。 卫戎是卫子夫的哥哥卫长君之子,属于卫氏嫡长子,因为卫伉,卫不疑这些人都不在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权威是最重的,领着太子宫兵马,侯杰算是卫氏家臣。 石忠算是太子师一伙的。 而曹宗,赵钦又是公主一伙的,曹宗是卫子夫长女的儿子,赵钦是卫子夫的女婿。 皇室和宗室天然制衡地位,堂兄弟这个刘氏本家基本是废了的,剩下的就是这群人各玩各的! 说到底,这一群人都是维系于皇后卫子夫的外戚,可以说是复刻了汉武帝当太子时的路。 唯一不同的是,汉武帝娶了馆陶公主的女儿,然后被馆陶公主一手扶持到皇位上。 而刘据娶了卫青的女儿,导致卫氏在太子宫的话语权太重了! 这个问题早在二十年前卫青在世时就有预警,卫青长子卫伉在卫青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夺爵警告了一次,卫伉在继承长平侯爵位之后又被夺爵警告了一次。 到现在为止,卫伉还在边塞戍边,连回京都不能。 也就是说,太子宫真正的外戚领袖人物卫伉,回不了京,汉武帝也不可能让卫伉回京! 卫长君和卫青按是以母系来维系兄弟关系,卫伉和卫戎按照父系血缘一个应该姓郑,一个应该姓卫! 而太子宫实际上的外戚,应该是郑氏,而不是卫氏! 换而言之,公孙贺,卫戎现在所领导的卫氏,只是卫氏外戚,而得益于卫青所领导的卫氏外戚,实际的郑氏外戚,其实已经被汉武帝给撅了! 公孙贺就是个混子,得益于霍去病,但奈何霍去病父子都死了。 卫青才是擎天柱,大汉大半的将领都是在卫青手底下封侯拜将,但这些将领认的是卫伉而不是公孙贺。 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是完全理不清的! 却是曹宗,没有理会公孙贺的不满,面色凝重的盯着史高,然后目光缓缓的落在了刘据的身上,一字一顿咬字清晰的说出了两个字:“皇!权!”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眉头紧皱了起来。 即便一直不满史高的公孙贺,也是眉宇成川的凝重起来。 “皇……权……”刘据轻声呢喃这两个字,慢慢的将目光投向了史高,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啪”的一声,史高拍掌拍的手疼的指向曹宗:“还不算辱没平阳侯六世门庭!” 辱不辱没还轮不到旁人来评价平阳侯府,没有说出口的曹宗眸光深沉:“弯弯绕绕,少傅不如直接说,该如何围猎李广利吧!” 顿了顿,曹宗没有指向性的冷声道:“如果有搬倒李广利之法,谁若从中作梗,那就休怪本侯不客气!” 史高才不管曹宗什么想法,也不再客气看向刘据,缓缓道:“殿下,你要记住,脱离了皇权谈权力,谈政治,谈军事,谈吏治,谈礼法,谈治理天下,都是在架空殿下的权力!” “皇权只有两个源头,皇帝和太子,一个是现在的皇帝,一个是将来的皇帝!” 听到史高的话,刘据再次沉思着轻声呢喃:“皇……权……” “陛下老了,陛下的确是老了,所以在处理与殿下的关系上,就会变得反复无常,甚至纵容苏文这等小黄门来监视殿下。”史高并没有避讳众人的谈及这个问题,也的确需要这些人来改变太子宫颓废之势: “而这张权力结构图,不是如何治理天下的,而是围绕皇权的结构图,看懂这张图,殿下就会明白,皇帝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刘据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全是圈圈套圈圈的结构图,浑身一震,似乎又一扇窗户被人暴力踹开了般,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一次看这张图的时候,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看懂。 可现在,似乎随着烛火带来的阴影,他只看到了那位父皇以及围绕着那位父皇的十二个恐怖存在! “外戚是李广利,宦官是刘顺德,宗室是刘屈氂,文臣武将才是三公九卿,近侍是霍光,张安世!” “后宫是母后,李夫人,钩弋夫人,谏官!”刘据微微迟疑:“是商丘成,也不全是,是十三州刺史部,是绣衣使者,至于郡国,勋贵,所羁縻异族部落!” “不对,也就是说前六个可以具体到某个人,但后六个,无法具体没有任何人能代表这六个权力结构!” 殿下啊,你终于盖特到了! 史高抱手对着刘据躬身一拜,看向众人:“现在殿下,诸位,把这十二个权力结构均分为十二等份再一一和现如今,以及十年前,二十年前,乃至三十年前天下各个官职一一对应,有没有发现问题?” 曹宗眉头紧皱,眯着眼盯着权力结构图凝重低语:“陛下在重用宦官,甚至开始重用远支宗室,至于外戚,这些年一直在被打压,准确来说,是我们这群围绕在太子身边外戚,一直在被打压!” “吾汉警惕宦官乱政,尤其是警醒于秦末赵高乱政一事,父皇就算是重用宦官,也不会放权太多!”刘据目光一直盯着权力结构图没有离开过的凝重摇头:“至于宗室,高祖白马盟誓,异姓不封王,对宗室宽待至今,父皇也好,祖父,曾祖也罢,皆有宗藩造反!” “父皇所用也只能是远支宗室和如鲁王那般亲近的近支藩王,” “所以,还是外戚甚重,父皇也没有削弱过母后的权柄,按照十二等份,外戚至少要占十二分之二,宦官和宗室只能合起来占一,只是……” 刘据微微一顿,紧皱眉头的余光瞥了一眼公孙贺和陈掌的轻声道:“只是太子宫可以干政,孤也监国,而太子宫外戚占比非常大,或者说,在父皇权力结构中,孤和李广利,已经算是各代表外戚!” “而孤如果在父皇的权力结构图中去架……接手父皇的权力,也就意味着外戚占比超过十二分之二,每任命一个官员,外戚权力就会扩张,占到三成,四成甚至五成!” 刘据说着,如同觉醒般的从史高手里拿过了木棍指着李广利:“而把孤的太子宫剥离出去,十二等份中,李广利这个外戚的占比会远远低于十二分之一,甚至在外戚,宦官,宗室这三个的占比中,连十分之一,不,甚至占不了十分之一!” 史高没有再挑动刘据的情绪,也没有接话,而是认真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说句不好听的话,刘据如果不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他是汉武帝也不会传位给刘据。 同样,这些人也要认识到这一点,若不然,他只能蛊惑刘据动刀子对太子宫进行洗牌了。 整个太子宫的权力架构有根本性问题! 嗡! 陈掌,公孙敬声,卫戎,曹宗甚至石忠都愣愣出神的盯着刘据。 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无法想象这还是那个素日谦和宽厚,忧国忧民,口口相称天地尊亲师的太子殿下? 可是……一个个都神色复杂的盯着刘据。 陈康,卫戎更为复杂,虽然比武封将的事情还没有定性,但一个太子宫,不可能出现两个左右郎将啊! “嗯!”听到刘据的话,公孙贺也不由的迟疑了一下,很不想承认,如果承认这个权力结构图,就意味着他要承认史高说的是对的。 足足在内心挣扎了十息,公孙贺还是沉闷的承认道: “的确如此,老夫是丞相,敬声是太仆,长乐宫还有皇后在,卫伉还在五原!” “而李广利,贰师将军是居于五将军之后的杂号将军,或者说是陛下为了扶持李广利所封的特设将军!” “李广利更是废物一个,陛下以西域贰师为名给李广利特设将军名号,这李广利第一次远征还大败而归!” 史高差点笑出来的在内心笑了一下,面带严肃的凝重道:“所以这李广利,我们根本不可能搬倒,陛下也不会允许李广利这个唯一外戚失势!” “侄儿,那你说围猎李广利,又是何意?”刘据十分难受,李广利是他刘据一生之敌啊。 史高没有回答刘据的问话,而是两眼带着锐利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公孙贺! 铺垫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他要的不是把刘据蛊惑一顿去做什么。 蛊惑刘据没有用,刘据心理承受的底线是不会允许自己完全疏远皇后和公孙贺的! 如果刘据能做到,也不至于听了他那么多分析,对太子宫属官的人事任命,一点调整都没有! 而刘据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接下来的布局! “姨夫!”刘据皱眉的也看向了公孙贺! 唰的一下,陈掌,卫戎,曹宗甚至公孙敬声也看向了公孙贺。 要不要围猎李广利,还是要太傅吐准话! “呼!”公孙贺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的长吐一口气,可瞅着众人都看着自己,尤其是刘据那带着殷切又质疑,充满着一丝丝疯狂的眼神,牙齿都打了个结的还是对着史高微微抱手:“假!少傅不妨说说,如何围猎李广利,老夫定当全力配合!” 史高顿时亲切一笑,上前握住公孙贺的手,迅速抱手一拜:“有太傅支持,定能大功告成!” 当即,史高不再铺垫,看向刘据,带着一丝丝冰冷的笑道:“殿下,诸位,既然我们无法罢免李广利的官职!” “那我们不如换个方式,把李广利扔到天边去!” “不要忘了,李广利既是外戚也是军功起封的将领,利用陛下对外戚的危机感,将李广利委以重任,扔去西域,扔到西域之外更远的地方!” “一来一回没有一年半截,李广利别想回来,回来继续扔,我们给他李广利建功封侯的机会,只要人不在京师就好!” 第28章 孤,以前那么糊涂吗? 一夜未睡! 翌日凌晨五更天! 未央宫未央殿! 晨曦未分,夜空还黑咕隆咚的,但整个未央宫形同黄昼,路上有蚂蚁在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入内! 群臣像是羊群一样五五六六前前后后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而就在其中,有九位宾胪俗称的礼官,在官员中穿梭,安排官员站位! 一个礼官站在第五排右侧史高旁边停了三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史高衣着面孔。 进贤两梁冠! 黑色介帻衬于冠下! 绛色朝服,中衣皂色! 腰佩革带,挂着兽头鞶,绶带青绶三彩挂在革带右侧,左侧挂着一枚玉佩! 另配双印,脚穿黑色方头舄! 确认无疑之后,这才继续往后边走去! “别紧张,朝议也就那么回事!”就在前面老态龙钟样子的陈掌,见史高神情紧张,淡然一笑。 史高神情一愣,对着陈掌微微躬身一拜。 他不是紧张,是亢奋! 虽然一夜未睡的和太子宫属官论了一夜,但他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不仅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精神在高度亢奋。 甚至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激动。 这也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入目所见,单是两千石的官员,就超过三十人。 无他,在他前面站着足足四排人! 朝议是严格按照位次排序,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立于西方东向,在他之前有四排! 东方西向属于文官丞相,同样有四排四列! 御座下是侍中,常侍! 他属于第五列之首,因为假少傅领衔太子宫,秩比两千石,与中郎将同排。 在他前面,除了三公九卿之外,还有王国相,司隶,三辅内史,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及四部都尉! 如果把他前面的‘假’字去掉,他就能往前跨两步! 太子没有权? 太子宫属官均匀的分布在不同位置,而且全是列入百官公卿表的官员,由太子全权任命。 昨晚太子宫内朝议事的除了张光,连太子中郎将侯杰,左郎将陈康,右郎将卫戎,都从西往东的站在左边武将第六排。 “史少傅,在陛下面前进谗言不算什么本事,有什么本事,今日朝会就拿出来,让老夫好生瞧瞧!”朝议还没有开始,一道老气横秋的戏谑声就骤然响起! “少傅!”史高心情很糟糕的转身,对着年近五十的石德微微躬身一拜。 “别,史少傅如今才是太子宫少傅,老夫可受不了少傅这一拜!”石德以怨报怨的戏虐一笑。 “事急从权,还望少傅莫要介怀!”史高很头疼的说了句抱歉,便转过了身子。 汉武帝这个人,真的令人无语,他也没想到,昨晚竟然把石德给放了! 没有恢复石德的太子少傅职位,但鸿胪右丞的官职还在。 所以这不仅排在了他的后面,而且依旧隶属于太子宫。 估计石德现在对他是怀恨在心了。 咚! 却是此时,一道钟声响起,原本还交头接耳,闲聊家事的群臣,像是集体把嘴巴给缝住了一样,戛然而止,所有的官员全部面容上骤然带上了严肃之色,横平竖直的站直了身子。 卯正六点,点卯了! “陛下到!” 一道尖锐又响亮的声音骤然响起。 从内朝走出来的汉武帝,大步流星的走在了龙椅前,站直了身子的雄视着下方群臣。 “拜!” 领衔的礼官高声长吟一声。 “陛下万安!” 顷刻间殿内文武大臣,殿外六百石以下官员及吏员像是被泰山压顶般,整齐划一的被压弯了腰! “诸卿免礼!” 汉武帝广袖长拂,声音也就御前能听见,但紧跟着,传声的侍中跟吼一样的复述一声:“诸卿免礼!” 半躬着的文武大臣再次齐刷刷的起身。 “飒”的一声,位列百官之首的丞相公孙贺,从最前方走了出来,站在了御座前中朝官员的鱼龙台侧边位置,挺着腰板的目视文武百官,雄厚的嗓音板正道:“诸卿奏事!” “陛下……” 按照流程,太常卿靳石率先出列,开始了长篇大论。 “陛下……” “陛下……” “陛下……” 九卿依次出列,跟背课文一样,简背五百字以内的课文,将各州郡及边防情况简略介绍了一遍。 刘据和公孙贺同排,完全没有在听这接近五千字的长篇大论,脑子里还在复盘,内心更是无比的忐忑! 今日无论如何,他这个太子,要拿出大汉太子的决心和底气! 刀枪火海,尽管来! 汉武帝没有在乎刘据到底在想什么,在干什么,神情凝重的坐在龙椅上,甚至时不时打开文书的翻看两眼。 虽然没有发问,但时不时的拿出红砂笔在文书上圈了又圈,并查漏补缺的落笔批注。 批注的文书中常侍迅速的拿起来,递给在御前的领衔中朝的官员霍光和张安世。 霍光和张安世拿到文书后,近乎一心两用的一边听着九卿汇报,一边迅速的提笔回答汉武帝的批注,甚至时不时的要把文书递给身后的太中大夫,甚至吏员去查询,调取相关文书。 九卿奏事完毕,整座大殿只剩下御座前‘飒飒’脚步声的安静了近十分钟,文臣武将也全部在等着,直到汉武帝抬头道:“继续,给丞相赐座!” “百官奏议!”公孙贺也站了接近四十分钟的再次主持朝议,说完,便转身对着汉武帝一拜:“老臣谢陛下!” 公孙贺便迅速的落座,再次振声道:“陇右一事,沉疴已久,如何处理?” 来了! 史高神情也是凝重了下来。 来了! 刘据的虎躯一震,变得十二分凝重起来。 整座朝堂内所有朝臣都在此时变得极为严肃了起来。 陇右之争来了! 大司农桑弘羊出列奏议:“陛下,陇右无非涉及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金城太守李息,陇右太守徐自为,天水太守赵龚,安定太守李盛,陇右从事郭谦,刘让,王青,陈铭如何处置?” “第二个问题,陇右今后谁去治理,又该如何治理?” “老臣以为……” 不等桑弘羊说完,司马护军任安眉头一皱的出列:“陛下,材官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司马赵龚,李盛,纵然为政有失,但四人皆为平羌功臣,为将一方,所治理陇右并无大乱。” “且四人皆擅于军事,陇右羌人虽臣服吾汉,但依旧需要镇守,末将以为,应另外委任郡守治理陇右,四人隶转都尉!” 桑弘羊眉宇一沉,冷哼道:“司马此言差矣,四人皆为太守,牧守一方,治理一方,若无治理之才能,为何不主动请辞?” “如今倒是一句为政有失,隶转都尉,就将朝廷十余年来不遗余力的支持轻轻揭过,岂有这样的道理?” “身为太守治理无方,若无降责何以为公?那今后这天下牧守官员,皆渎职任上,一句为政有失,便可轻轻揭过?” 任安眉宇再沉,同样冷哼:“这岂能一样,陇右太守名为政牧,实为军牧,一防边境,二安境内,三屯良田,镇守羌人无乱,便是完成了为政之要,不仅不可罚,尚需赏!” 两大军政头子亲自下场厮杀,你一言我一句的激烈争辩了起来! 而直到此时,汉武帝这才将目光投向了稳稳站着一动不动的太子刘据! 可看着刘据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没有想要参与进去的想法。 不由冷哼一声,忽然开口问道:“太子觉得该如何处置?” 顿时,原本还争吵的桑弘羊和任安眉宇一皱,停止了争吵。 所有人的目光也投向了刘据。 不少人都露出了揶揄之色,太子殿下要来了! ‘哼’刘据也冷哼一声,一副自信满满的出列摇头:“父皇,儿臣觉得司马护军和大司农说的都有道理,太守治理无方要降责,但牧守陇右无乱要赏赐!” “或降或赏,自有父皇定夺!” 可听到刘据的话,众多大臣便暗暗一惊,露出疑惑之色。 太子之变略有耳闻,可太子什么时候会在朝堂和稀泥了? 平时那准备把朝堂都掀翻了的态度去哪了? 汉武帝心里轻哼一声! 即便是早就料到这逆子会这般说话,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以后想要点这逆子的态度,恐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这逆子不仅学会了装腔作势,还顺带又继续反问他! 不过,哼! 逆子你以为这还是昨夜奏对? “太子此言,令臣深感不安啊!”御史大夫商丘成面色不善的出列:“太子监国数次,况且这陇右之事亦为太子监国时所决,若连我大汉储君都没有丝毫主见!” 御史大夫一顿,深拜危言耸听的大声一惊:“陛下,吾朝危矣!” 汉武帝一副要为昨夜报仇的心态,继续盯着刘据! 可不等多看两眼,丞相公孙贺便起身出列:“御史大夫慎言,陇右之事事转急下,与太子有何关系?况且太子也没有说错,此事本该就由陛下定夺,如何就让御史大夫这般危言耸听?” “陛下,太子监国理事,若无主见,如何理政,令文武百官信服?”五官中郎将刘屈髦不由眉宇一沉,再次出列。 中间行道站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中郎将此言着实有失偏颇,司马护军与大司农所争,各有其理,此刻太子殿下并未监国,理应由陛下定夺,何错之有?” 太子詹事陈掌出列不由冷哼。 “难道太子连理政之见也拿不出来了,这样的太子,以后陛下如何能放心让太子监国?” 第三排的贰师将军李广利不由一沉,出列沉声。 “贰师将军又怎知太子殿下无理政之见,难道这朝政理事还需要向贰师将军上奏启事?”史高立刻疑惑出列。 “这是朝议,太子既然有理政之见,如何就不能拿出来议一议了?” 御史中丞不由一沉,再次出列。 “呼!”石德深吸一口气,与同排的御史中丞出列站在一起! 少傅你盯着第六排,只要有人攻击孤,就站出来与其论辩,把孤摘出去! 想到太子亲自叮嘱他,他很不情愿但还是站了出来:“按制陛下归朝,太子归位,陛下问政中朝,并未将陇右一事交由太子处置,太子若有政见,只需中朝殿前奏议!” “鸿胪右丞此言差矣,太子为储君,理政之见当由百官为证!” “中散大夫此言更差矣,事权从属,陇右一事交由光禄大夫集议,如何又能扯到百官为证,难不成满朝文武,皆为太子师,太子殿下需要向满朝文武考教答问,你配吗?” 太子冼马曹宗位列武班二排的出列冷斥。 “你!”中散大夫顿时怒向从生。 “陛下,中散大夫妄议太子,理当受斥!” “陛下,中散大夫殿议储君,是觉得吾汉储君可由此议决吗?” “陛下!” 太子中郎将侯杰,左郎将陈康,右郎将卫戎唰唰唰的接连站出来,开始攻击中散大夫李义! 听到这些话,众多的文武大臣也眼皮子跳了两下。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议论陇右官员呢,怎么就扯到这里了。 尤其是殿议中心的任安和桑弘羊,一副疑惑的眼神往后看了一眼。 诸位,请问你们在闹什么? ‘呼’李广利也是眉宇一沉,凝重的盯着刘据的侧方背影。 太子真变了啊,难搞。 若是往日,早就犬吠朝堂了,今日竟然这般沉得住气,一言不发。 而且,这太子宫属官是怎么了,几日不见在朝堂之上这般有章法了。 刘据跟木桩一样双手蜷握肚皮上,直捋捋跟木桩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眼皮下垂,目视地板。 听着后面你一句我一句对薄公堂的话,尤其是侯杰,陈康,卫戎三人责问中散大夫李义,心里直接美滋滋了起来。 原来,这太子宫,也可以变得这般强悍! 我以前朝议为什么每一次都和父皇朝臣大吵一架? 孤,以前那么糊涂吗? “啪啪啪啪……”汉武帝拍着御案,看着二十多个人从前往后一个个站在行道,扯到无边无际的太子宫属官。 尤其是后面那几个,竟然还上升高度。 又瞅着纹丝不动的刘据,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看明白了! 也无奈死了! 这逆子,真能装啊! “够了!”汉武帝拂袖冷声道:“霍光,此事由你集议,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置?” 第29章 太子这不太对劲啊! “陛下,微臣以为,要赏也要罚!赏镇边之功,罚无治之过……”光禄大夫,奉车都尉,中朝御前坐着,还配着一个案桌的霍光起身,用了接近五分钟,非常明确的论述了陇右李息八人功劳和过失,并做出了赏罚的决定! 李息,徐自为封侯,但要先缴纳一千金的罚金,赵龚和李盛贬为郡丞,回京历任,各罚金一千金。 至于凉州刺史从事四人,全部以渎职之罪城旦五年! “善,就按此处理,诸卿可有意见?”汉武帝没有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征询向下方群臣。 桑弘羊和任安两大军政头子都是眉头紧皱,都不是太满意,但还是躬身一拜:“陛下圣明!” 可随着正式的处罚下达,整个朝堂的众多文武大臣都再次躁动了起来。 ‘好狠!’史高默默的退回原位,内心也是一惊,心思也快速活泛了起来。 他也没有料到,甚至说远远超出了他对汉武帝处理陇右一事的预料。 这个处理结果的意思就是,封侯的可以去养老了,降职的继续努力,但都把贪墨的吐出来。 然后,把罪责甩给刺史从事! 这么干就不怕陇右出乱子啊! 因为陇右自元鼎六年之后,陇右四郡太守就是军政一把抓,除了负责政务之外,还负责都尉兵马及边军,也就是抚羌校尉! 金城郡的西部都尉,陇西郡的南部都尉,天水郡的骑都尉,安定郡的北部都尉。 现在陇西四个太守,全部回京,两个封侯两个贬为郡丞。 陇右军政全空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如果陇右军政分离,那至少有八个封疆大吏空位! 而如果不军政分离,那陇右四郡太守就真的是土皇帝了! 可以明显的看到,前排的众多三公九卿都心思活泛了起来。 接下来的战场和后排无关,前四排中两千石的官员,才有这种级别的举荐名额! 却是见霍光,并没有回到坐席的继续道:“陛下,陇右之事,核心有三,吏治调整,赋税厘清,羌汉安抚,此乃重中之重,尚需既懂边情,又善治政者出任!”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有先动,但全都像是要迈脚出列。 汉武帝点了点头,轻轻的翻开了一卷整理之后的文书,拿起毛笔淡淡的笑问:“那就先议金城郡,诸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汉武帝话音未落,公孙贺还在起身中就吼了一嗓子的率先开口。 桑弘羊,任安,李广利,上官桀,靳石,商丘成等人都动起来的脚步为之一顿,眉头紧皱的看向了公孙贺! “丞相觉得何人前往合适?”汉武帝虽然意外,但也没有意外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问道。 下方的刘据也是忍不住的握拳,等姨夫说完他就附议! 按照计划,金城郡太守是必须要拿下去的,所举荐之人便是鲁国少府令史曾。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史高不选富饶的陇西郡,反而一定要选金城郡。 但他相信,史高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必须拿下! “陛下,这金城郡地处边境,羌汉局面复杂,不仅要派遣一位善政贤才,更要派遣一位年轻,敢作敢为,能够慑服羌人的得力贤臣!” 公孙贺语速加快的振声道:“举贤不避亲,微臣以为,太子少傅,太子家令史高,定能胜任金城郡太守一职!” 嗡! 刘据懵了的愣住,脑袋都炸开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盯着公孙贺的背影,满目的疑惑不解,身体都在颤抖,被气的不轻! 不是鲁国少府令史曾吗? 怎么变成史高了? 整整一晚上没有睡,姨夫你全程参与并且同意了的啊! 史高,为什么会是史高? 姨夫你在干什么? 嗡的一下! 史高倒吸了一口凉气的侧着身子,眉宇瞬间沉沉的盯着公孙贺老东西的背影! 但凡这不是在朝堂,高低他要把公孙贺暴打一顿! ‘呼!’长吸一口气史高,要被气死了,甚至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好一个公孙贺,学的挺快啊。 真他娘的现世报了,就这么被背刺了! 敢情昨晚教了你一夜,你搁这先给老子身上来一刀? 他想过所有的可能的变故,但没想到这个变故会来自公孙贺! 有没有大局观啊,沃TMD了! ‘脑子呢啊!’ 史高也只是无语,并没有多少担忧,公孙贺碍于刘据,在太子宫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他在朝中没有官职,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想把他给从京城支走,这个方法的确有效,汉武帝如果真的同意他去当金城郡太守,那他就必须得去上任。 去了金城郡,他的确没办法再影响太子了。 但这公孙贺就真的,纯粹是那种听课只听一半的学生! 汉武帝就算是老糊涂了,也不可能任免一个以前没有官职,因为是太子外戚才当上太子家令不到一个月的实权八百石太子属官去担任一方郡守! 况且,他才担任假少傅过了一夜,汉武帝更不可能放他离京。 真的服! 整个朝堂之上也是瞬间惊疑变化,有好几人都侧目看向了史高,带着疑惑,似乎在想史高有什么功劳? “???” 汉武帝也愣住的身体前倾了一下,扫向太子举荐的官员名录,这像是公孙贺能干出来事! ‘史高还没有资格担任太守,公孙贺,朕看你这太傅是不想当了!’ 汉武帝内心冒出生气心声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扫向其余人的问道:“诸卿以为呢?” “陛下,微臣也觉得,史高忠勇有加,聪慧过人,乃不世治政能臣,足以镇抚金城羌汉各部,治理金城郡!” 却是此时,李广利出列的突然附议起来!目光同样坚定的瞥了一眼史高,又看向刘据和公孙贺。 公孙贺这个人他可太清楚了,这些年把持太子宫,怎么可能允许外人在太子宫上蹿下跳。 好啊! 举荐的好啊,史高一走,再搬倒公孙贺父子,太子宫就翻不起大浪了! “!!!” 可听到李广利附议,史高同样愣住了。 这算什么。 不是,李广利也没有脑子了吗,这是被公孙贺带偏啊! 这还是一手操纵了巫蛊之案,逼着太子造反的李广利? 难道说,巫蛊之案的背后,另有其人。 不是李广利? ‘叔父,你在干什么,你举荐史高干什么?除非群臣一起举荐史高,陛下或许会松口,但,这太守怎么举都轮不到一个十八岁刚入京的少年身上啊!’ 可文官后排,中散大夫李义也懵了盯着李广利背影,甚至忍不住一阵心悸的盯着前方史高隐约的后脑勺。 好算计,好谋划,太可怕了! 他想过史高善弄人心,让太子做出种种反常的举动,但没想到,这史高竟然算计人心到此等地步。 诱惑叔父浪费掉举荐名额! 整座大殿内的朝臣都似乎骤然凝滞了起来,但也仅仅是凝滞瞬息,刘据已经站不住的出列,一副坚定样子的振声道:“父皇,史高入京不到一月,尚无理政之政绩,儿臣并不以为史高能够胜任金城郡太守!” 刘据掷地有声,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公孙贺一句,便继续道:“相反,儿臣以为,鲁国少府令史曾,可胜任金城郡太守,理由有三!” “其一,金城郡并非单纯军镇,需协调农桑赋税,教化等诸多事务,史曾在任鲁国少府令期间,整饬仓储,安抚流民,政绩斐然!” “其二,史曾熟知金城郡边情,自小在凉州长大,早年跟随凉州刺史史恭为吏四方,熟知羌人习俗,更能处理好羌汉事宜!” “其三,儿臣以为,金城郡太守不可为武将,须以军事辅于政务,吾汉开拓金城郡近二十年,如今需要的是大治而非镇压!” “史曾既懂边情,又善治政,正是金城太守的不二人选!” 听到刘据的举荐,殿内众臣也是神色各异了起来。 太子今日朝议可以啊,这都半个多时辰了,不仅没有争吵,反而这般有理有据的举荐起太守任事! 汉武帝眼中也略带诧异之色的盯着刘据。 这逆子变化还真挺快,的确是沉稳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史高给教了几成! 桑弘羊不由的眉头一皱,略有波澜,虽然不知道公孙贺和刘据到底在搞什么,竟然没有统一口径,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太子举荐之人竟然是史曾! 举荐史高和举荐史曾是两个概念,金城郡太守首论政绩,再论蒙荫,再次论资历。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看陛下的喜好,但陛下的喜好就是没有喜好。 评价郡国少府政绩的标准,安抚流民,境内仓储充实这些都是其次,更看重的是郡国上计,这份功劳除了算在鲁国相国身上之外,也要算在鲁国少府令身上。 而鲁国自陛下登基后以及史曾担任少府后,鲁国上计从无缺少! 蒙荫也算是顶格了,史恭是第一任凉州刺史,在任病逝,子嗣回到鲁国后没有召入侍中,而是被鲁王留在了鲁国担任少府令,但史曾是以鲁国外戚任事,和朝廷,和陛下没有关系。 而按理来说,史曾要在太子宫任事,兼任朝廷官员,但太子以前没有任事史曾,自然也就没有后续了。 资历的话,如果是其他郡国少府,还不够格,但鲁国少府令不一样,可以按照朝廷封疆大吏来论! 稍加盘算了一下,桑弘羊原本要迈出的脚便收了回来,默不作声下来。 “史高不必考虑,朕另有任命,还有哪位爱卿有举荐?”汉武帝没有二话,一口就把公孙贺的举荐,李广利的附议给回绝。 “难搞!”公孙贺抿着嘴,有点烦闷的退回去坐了下来,只能给太子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金城郡太守一职没能把史高送走,就暂时送不走了。 他知道太子肯定会举荐史曾,可问题是,史曾和史高两兄弟,今日举荐任事只能二选一! 史曾作为嫡长子若是成为太守,自然不会再恩泽于史高,史高就得继续留在太子宫当外戚。 他就试试,万一送走了呢! “阴谋啊,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太子宫,好一个公孙贺!”被陛下一口明确的回绝,李广利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铁青起来,却也只能退回班位! 朝堂之上开口没有回头箭! 也是一时昏了头,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史高! 李广利眉宇渐沉,太子变了,太子宫属官也变了,这一切都因为史高! 好在,史高入京不久,史家更是在京城毫无根基,只要趁着史高还未起势,搬倒公孙贺父子,那就可以对太子动手了! 整个朝堂众臣也是神色各异。 “陛下,臣举荐故将军李敢之子李禹!”却是御史大夫商丘成出列,“臣的理由很简单,也并不认可太子所荐之由,臣以为,金城郡位处极细,边境延绵数百里皆与外羌部落接壤,时有袭扰!” “还是要以熟悉边地军务的将领为任,外御强敌,内安万民,而李禹将门之后,军功卓著,又常年在凉州,且过去远征于西域,更为合适!”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刘据就侧头盯着商丘成,十分霸气的冷声质问:“御史大夫觉得,臣服吾汉后已在我大汉国土上安居近二十年,开垦荒地二百六十万亩农田的羌人,是否是我大汉的子民?” “太子何出此意,既然降于吾汉,教化多年,自然是!”商丘成皱眉冷哼。 “那御史大夫为何要把羌人如对待外羌一样对待,派去一位只会领兵打仗,却无治政经验的将领担任太守?”刘据眸光一沉的再次质问。 “李息不也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不也治理了金城郡十余年!”商丘成立刻反驳了起来。 “如果朝廷是要外拓西海,那孤赞成御史大夫所举荐之人,可朝廷是要内治金城,那御史大夫就更应该赞成孤所举荐的内政之才!”刘据微微一顿,冷声一问:“御史大夫莫不是因私心而蒙蔽视听,罔顾朝廷政策?” 闻言的商丘成不由眉宇一沉。 太子这变化有点大啊! 什么时候太子朝辩之时这般牙尖嘴利了? 不由往右后方看了一眼。 御史中丞当即猛然出列,插话道:“陛下,史曾远离凉州多年,恐已生疏边情!” 太子冼马,长平侯曹宗猛然出列:“陛下,微臣也举荐史曾,微臣相信,史曾既能令鲁国王室与外戚亲密无间,自然能处理好羌汉关系!” 刘据心里美滋滋的趁机再次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父皇,金城郡是陇右关键,需得一心为国之人任职。史曾治政有方,从不怠慢鲁国之事,若受父皇重用,自然深感父皇恩德,不会懈怠金城之事!” 太子这不太对劲啊! 此时此刻,除了霍光知晓怎么回事,其余如桑弘羊,任安,上官桀等人,甚至李广利,都隐隐的皱眉,反复打量着刘据! 今日的太子,实在是太反常了,平稳进退自如,有理有据,不吵不闹的不像是太子啊! “这逆子!”汉武帝呢喃,同样瞅着刘据不再像往日那般一味争辩,开始进退有序,还和曹宗打起配合,略有沉思。 甚至脑海里不由想起唯一一次与史高见面时史高的大胆之言。 忍不住的重新冒出来一个想法! 史高! 微微一沉,汉武帝瞬间抛却干净的扫了半圈,自动忽略公孙贺和李广利,这两个蠢货不必理会。 其余人,似乎都是聪明人! 再无人举荐,心下也是定神。 沉吟片刻,汉武帝拍案定论:“准奏!即刻发令史曾入京,任金城郡太守,总揽金城军政!” “陇右刺史一职,由汝南刺史史乘调任,即刻发令史乘入京!” 此言一出,殿内文武大臣无人再说话,尤其是刺史一职,完全无人反对。 六百石位卑权重的要职,除了被弹劾,从来就没有拿到朝议上议论过,陛下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躬身声:“陛下圣明!” 可余音未落,桑弘羊便出列笑吟吟的道:“陛下,这陇西太守,老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第30章 父皇,瞧好吧你! 听到父皇任命,桑弘羊开始举荐陇西太守! 刘据虎躯都是一震,心下大定! 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父皇,见父皇一点都不在意他安排一郡太守。 脑瓜子有点嗡嗡的,还是不太明白! 满朝文武至少能举荐十人,甚至现在还是金城太守的李息都会举荐接任金城太守的人选。 就在这种情况下,无人反对他也就罢了,父皇竟然也任用了他举荐的史曾! ‘真的是史高说的那种情况?’ 刘据面无表情,可心里却难受起来,不想往史高所言的方向想。 但此时此刻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 ‘孤是太子!’ 刘据努力的给自己再次打气,抛弃所有想法的心中渐渐自信了起来! 他,还能继续战! 真正的大戏,还没有上场呢! ‘妥了!’史高不清楚刘据此时想法,但对汉武帝的任命,他并不太意外! 总算是拿下了! 按他的想法,十个陇西太守也比不过一个金城郡太守! 而接下来,整个朝堂也继续进入了白热化的举荐阶段。 中两千石头的中央官员以及陇右各郡太守,乃至郡国,都有举荐郡守的名额。 不仅可以直接上达中朝,而且每年都需要举荐至少一人。 太守任事,提名后汉武帝会衡量最佳人选,但并不一定会按照汉武帝的嘱意来最终确定人选。 拿到朝议上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资质审查! 履历,出身,品行,过往政绩等等,有人质疑就正反方辩论! 而能被举荐为太守的人选,没有点能力还真不行,甚至连被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出了大事举主是要被连坐的,如果他大哥史曾在金城郡刚上任就被查,刘据也要被牵连其中! 就是有点可惜! 经过接近一个小时激烈争辩,陇右四郡太守人选出炉,陇西并没有拿下来! 汉武帝采纳了桑弘羊,李广利,上官桀,霍光四人的意见,并亲自征辟一人,启用四名刺史,将陇西和天水两郡进行了军政分离,金城和安定将军依旧军政一把抓,任命了十个陇右官员! 就在群臣高呼‘陛下圣明’刚结束,公孙贺再次起身的主持朝议:“匈奴声势再起,亦有再犯雍凉之态,军费浩繁,经议,盐铁专卖需再加征三成,可有异议!” 闻言,即便是汉武帝也面色一挂,眸光沉沉的看向了刘据! ‘你不要说话!’ 就差直接对刘据提醒一句!他太清楚这逆子的想法了,趁机构陷李广利,这事或许以前逆子不会干,但现在! 刘据位列百官之首,理直气壮的抬着头,昂首挺胸的直视着汉武帝,四目相对,丝毫不低头! 他现在完全不怕父皇。 父皇,瞧好吧你,今日本太子,就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才是太子一党! “陛下!”却是公孙贺,刚面向群臣主持完毕,便立刻转身面向汉武帝,“老臣以为,加征盐铁,不能只论盐铁!” “今日只论盐铁加征!”汉武帝似乎知道公孙贺想要说什么的一口回绝。 公孙贺此时变得十分坚决,没有管汉武帝的回绝,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苍老而洪亮:“自陛下继位以来,为了消灭匈奴,先后用兵总数超过三百万,耗费超过一千万钟粮食,人力物力不知道投入多少,根本算不清!” “匈奴辱我大汉,十世之仇犹可报之,我们倾国之力把匈奴从河套赶走,从上谷赶走,从漠北赶走,打到了龙城,活捉了匈奴王,把盛极一时的匈奴赶到了冰天雪地里!” “临门一脚啊陛下,老臣每每想起就痛恨不已,老臣恨自己没本事,不能消灭匈奴!” 公孙贺垂泪,老泪纵横的哀叹:“国辱臣死,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老臣带兵打仗没什么本事,但老臣也清楚让老臣去就是让将士枉死,是让国帑空耗,是让无数五口之家,苍黄老儿忍丧子之痛,老臣不能误国啊!” 整个朝堂之上一片的安静,所有的文臣武将都眉头紧皱,面带痛色起来。 虽然不明白公孙贺突然扯到这上面是什么意思,但公孙贺所言,却令人感同身受! 从马邑之谋三十万,到龙城大捷,河南之战,漠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余吾水之战,每一场战役大汉投入的兵力都超过二十万! 用倾国之力将匈奴击败来形容,并不为过! ‘这老东西想干什么?’武将班列中的李广利也是眉头一皱。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公孙贺突然就这般作态,可在朝议之上少有。 总不至于为了帮太子实行什么仁政,公孙贺这老脸都不要了吧! “够了!”汉武帝面色渐渐阴沉如水厉声呵斥,一股胸腔之火渐渐冒了出来。 正因为他知道公孙贺要说什么,才更为恼火! “不,老臣要说,老臣要为我大汉正名,也要为陛下正名!”公孙贺一骨碌翻起来,一把把眼泪抹掉的怒吼道: “元封六年之后,匈奴王庭动荡不安,先后更换了四位单于,依附于匈奴的部落先后脱离,匈奴内部更是征伐不断,可我们却错失了最佳反攻匈奴的时机,那就是天汉二年的天山之战,此战之后,我们对匈奴作战由盛转衰!” “更要命的是余吾水之战,天汉四年本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却依旧错失良机,至此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彻底消灭匈奴!” “五年过去了,匈奴又要卷土重来了,匈奴要防,要打,整个大汉再勒紧腰带过十年,二十年的苦日子,又有何妨?” “可问题是陛下,光有钱粮有何用,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陛下!” “不是我们打不过匈奴,是有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啊陛下!” 嗡! 刹那间大殿内的文武大臣,心底狂跳了起来,止不住的看向了李广利! 公孙贺只字未提李广利,可字字都在提李广利! 如果这个罪名落实了,那莫说是李广利的官职,侯爵都得一起给夺了,发为城旦! ‘老东西,这是奔我来了?’ 李广利也愣住了,眼神中甚至带着杀意的盯着公孙贺。 完全没想到,公孙贺竟然借由加征盐铁,匈奴再起一事,趁机向他发难! 真没想到,太子宫动作竟然这么快,他对公孙贺父子的处置,都还想着明天开始,太子宫的竟然已经开始对他动手了! 岂有此理,这字字带血啊! 但这绝对不可能是公孙贺父子能想出来的! 史高出谋划策? ‘史高!’李广利咬碎牙的阴沉撇向史高! 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必须尽快调查清楚才行。 不过,他并不打算反驳! 这就是笑话,翻五六年前的旧账,就觉得能搬倒他李广利,真是痴心妄想。 陛下六年前没有罚他,现在更不会罚他了! 倒是太子宫,这般重提旧事,真不怕陛下盛怒之下,废了丞相,废掉太子? “够了,公孙贺!”汉武帝声中带厉直呼公孙贺之名,眸光一片冰冷的再次提醒了一句:“朕说了,今日只论盐铁加征!” “陛下,微臣有议!”二排的平阳侯曹宗没有理会汉武帝,出列振声道:“微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大汉的将士可以战死沙场,无怨无悔,可不能因为主将无能死的不明不白!” “若是天汉年间没有失误,说不定现在的匈奴,已经如陇右羌人般臣服于我大汉!又何来如今匈奴再起,有重犯我大汉边境之态,又何来加征盐铁之议?” 汉武帝眸光沉沉的盯着曹宗! 太子变了,太子宫的属官也要变了? 今日这是要与他刘彻不死不休了? “陛下,微臣有附议!”四排的太子詹事陈掌不等汉武帝再开口,出列振声道:“如果是因为匈奴兵强马壮,我们打不过,那微臣没有异议!” “可吾汉自马邑之围后,对匈奴作战,龙城大捷开始,再无败绩,打出了吾汉的脊梁骨,吾汉百姓更是不再闻之匈奴而色变,将士们上马为国而战更是再无胆怯之心。” “可近十年来与匈奴作战接连失利,微臣更担忧的是将士再次面对匈奴,是否还有死战之心?” “或者说,稍有败势,便干脆投降匈奴,反正匈奴人对我汉将也是多有优待,匈奴王庭不乏我汉将,都能组成第二个汉王朝了!” 咕噜! 陈掌话音一落,大殿刹那间鸦雀无声,一个个文武大臣们如同被雷击一样傻眼在了原地。 疯了吧,太子宫的属官! 霍光脑瓜子都炸了的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出了。 疯了,真的疯了! 竟然还有人提这件事,卫律,李陵投降匈奴,这是陛下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啊! 汉武帝瞳孔都在此时猛然坍缩的盯着陈掌,勃然一怒的沉声道:“太子詹事老了,也该养老去了!” “传朕旨意,太子詹事陈掌,年事已高,担任太子宫詹事兢兢业业多年,理太子宫政务劳苦功高,可复爵曲逆候,然曲逆侯陈何因罪被废,应承袭百户代侯!” “太子宫另择詹事!” 真的忍不了了! 原本此事应是太常卿提议,他再酌情念功,稍微在太常卿提议基础上加重封赏,以彰显皇恩浩荡的把陈掌给免职逐出京师。 毕竟,陈掌是太子宫詹事,皇后的妹夫,只能荣封故里。 但现在,真的忍不了了,必须现在就给太子宫一个警告! “来人,将陈掌给朕轰出去,今日天黑前即赴封地,太常卿后补礼制,代侯以后,无令不得入京!” 轰隆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整个朝堂都在此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都纹丝不动。 废掉曲逆侯陈何的是陛下,让陈掌承袭爵位的也是陛下,把五千户侯变成百户侯的也是陛下! 但无论如何,此话一出,陈掌今天天黑之前不离京,诏狱就在等着陈掌! ‘陛下真的怒了!’ 太常卿靳石深吸了一口凉气,极不情愿在此时说话,却还是站出来高颂道:“曲逆侯之曾孙陈掌,多次奏请复爵承袭,然曲逆侯之爵因罪失爵,陈掌亦无军功复爵。 但自元狩元年陈掌担任太子詹事以来,理政太子宫劳苦功高,理应复爵承袭,以彰陛下圣德,合乎礼制!” “陛下圣明,威服四海!” 闻言,李广利差点当场大笑起来的跟着附和:“陛下圣明!” 只是看向公孙贺,曹宗,还有一动不动的刘据,又看向陈掌,最终定在史高身上之时,露出了阴测的戏谑之色。 一个五百户侯爵,顶多算是最低的卿爵,这个爵位,花重金拿钱都能买到,相比起太子詹事,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倍! 来来来,太子宫今日不是牙尖嘴利,进退有据,继续弹劾本侯啊! “疯了,真的疯了,这下真的完蛋了,史高,你看你干的好事!”石德就在史高的身后,并没有参与昨夜议事,此时听到汉武帝的雷霆之怒,前倾身子的小声怒斥起史高来! 天都塌了,陛下直接干涉太子宫官员了! 但这都是咎由自取啊,真不知道,这史高给太子,又给太子宫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日不见,怎么整个太子宫属官都跟着史高胡闹了? “陛下!” 陈掌神色变得极其复杂起来。 复爵承袭是他大半辈子唯一的心愿,但他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叹。 罢官复爵!远离京师!何等残忍啊! “微臣谢陛下隆恩!” 纵然陈掌不愿意,但还是跪地拜谢,只是一双老态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之色,今日之局,要远比昨夜预想中的要凶险万分啊! 此时,从御座下的公孙贺,到刘据,出列的曹宗,太子宫众多属官也都胆战心惊了起来。 都被吓着了。 “父……”刘据已经压不住怒火的想要站出来,要为陈掌辩解两句。 陈掌坐镇太子宫二十余年,没有功劳也要苦劳,无论如何,也不能该是这样的方式离京! 可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一片震惊声中,骤然响起:“陛下,贰师将军李广利,只有远征大宛仅此一胜,其余全是败仗而归!” 说话之人声音洪亮而铿锵有力,一瞬间将文武大臣的神思拉了回来,不由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是史高出列,平静中带着一丝丝的疯狂! 史高语气稍顿,战争已经打响,此时绝不能自乱阵脚,汉武帝这一道雷霆之怒,如果太子或太子宫属官崩不住转向为陈掌求情,那就要草草收尾了,当即完全不管陈掌,继续振声道: “大宛在西域不过是一个三十万人口的小国,以我大汉百战之师竟然也需要贰师将军大败而归后,进而兴六万之师再伐胜之!” “这样的主将,又如何能战而胜之曾与我大汉百万雄师争霸天下的匈奴铁骑?” “与匈奴作战,一时之败尚能解释,可咱们的屡败将军战绩辉煌啊陛下,若是明年匈奴大举来犯,把我大汉忠勇的将士交给贰师将军这样屡败将军!” “若再败,恐怕过去三十年之功,都要白费了!” 第31章 杀疯了 ‘好狠!’ 御座下的霍光,远眺着十米开外的史高,忍不住的悸动。 他清楚,陛下也清楚,太子宫今日这场针对李广利的弹劾,绝对是史高搞出来的! 一个人,一个群体,尤其是像太子宫这样有独立处政能力且由个人领导的政群,都是有性格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如果不是史高这颗堪比陨石砸落的人突然砸进太子宫,太子宫属官们就像是温文尔雅的君子,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出来。 可正因如此,才是真的狠啊! 太子宫这次来势汹汹,时机和论点都把握住了,唯一把握不住的,就是陛下的人和! 主要……霍光忍不住的移动目光,落在一言不发,面色铁青,眼神带着阴冷的李广利身上! 主要还是有人不争气! 此刻,少府令上官桀,大司农桑弘羊,太常卿靳石,鸿胪卿金日磾众人,面容上的肌肉都在扭动,可是……无人站出来说话。 帮不帮,这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老鼠洞,能钻进去躲起来就好了! 帮李广利说话?你亲近李广利! 帮太子说话?你亲近太子! 帮陛下说话?算了吧,这本质就是党同伐异的党争!陛下的眼里,除了自己下面的官员全是派系! 乖乖闭嘴看着吧! ‘呼,姨夫,孤,会记住姨夫今日之牺牲的!’ 猛然警醒,差点站出去为陈掌求情的刘据,后背瞬间涌出汗水的紧攥着拳头,胳膊都在颤抖,但还是反复咽了几口唾液的闭上了眼睛,将拳头缓缓的松开。 ‘朝议会有任何意外,但无论发生任何意外,只要开始参议李广利,就不能因为任何意外被岔开停止! 把各自负责的各排盯住,认清楚人,这是陛下外戚的内部战争,不是外戚的帮李广利,就以结党营私反攻,李氏其余人发言不要管,围着李广利打,但记住,不要波及陛下! 不要想着定罪李广利,今日朝议要给陛下种下去一颗种子,或者说心理暗示,李广利这个外戚依旧势弱!当然,如果趁机能把李广利暗中勾结的两千石公卿勾引出来,其余人全部撤! 不论结果如何,殿下你要等李广利说话,被围攻落败后,陛下估计就要掀桌子了,你只需要站出来要把所有问题一肩扛了!’ ‘可问题是,匈奴还没有来犯,怎么让李广利远征,如果把与匈奴战事和李广利扯在一起,一定会影响到陛下乃至文武大臣对太子的风评!’ ‘不能是匈奴,若是把党争蔓延到与匈奴的战事上,只会恶化局势,让人以为太子徇私废公!西域,也只能是西域,而且有现成的! 楼兰国,这楼兰国只能自认倒霉了,他们符合和所有的条件,和匈奴重新往来,新主继位质子就在长安城外驿站,陛下还把上一个楼兰王子给宫刑了,匈奴起势朝廷需要对西域用一次兵来震慑西域诸国,现在就差推一把了!’ 刘据的脑海反复在警醒自己,史高的话在反复响起,渐渐的心也硬了起来。 必须让李广利离开京师,太子宫拿这个人完全没办法! 此刻! 汉武帝一脸阴沉之相的扫视着下方,也不再说话了。 先声夺人,震慑太子宫属官没有起到效果,那就只能进入朝议论辩阶段了! “陛下!”李广利已经要暴走般站不住的出列。 朝议没有是非对错都在人心衡量,不狡辩就是认罪,陛下能够罢官复爵陈掌,已经是态度明确,格外恩赐了! 但太子宫的人依旧这般不依不饶,陛下同样不可能再继续罢免太子宫官职,他就必须得站出来说话了。 太子宫,都给本侯等着! 李广利恨的咬牙切齿的出列:“作战失利,亦非微臣之过,余吾水之战是公孙敖不敌匈奴右贤王!” “浚稽山之战,是李陵冒进孤军深入,亦非微臣之过!” “太……丞相,太子詹事,冼马,少傅要追究微臣之过,与党同伐异,构陷微臣有何区别?” 听到李广利之言,史高又重新认为巫蛊之案就是李广利挑唆的。 李广利开始合理甩锅了! 基础事实摆在那儿,狡辩不了半分,换做任何人来应对,都只能把锅甩出去! 公孙贺闻言,看向李广利冷厉笑道:“贰师将军把罪责推给一个已故将领,这样合适吗,就不怕公孙敖从地下爬出来找你索命?” 曹宗嗤笑道:“看出来了,贰师将军的眼里,都是别人的错,和我无关,反正贰师将军是外戚,深受陛下信任,吃了败仗匈奴会不会休养生息,大汉的将士阵亡多少,边境百姓被劫掠多少,都影响不到贰师将军尊享富贵地位呗!” 还没有被轰走的陈掌,也是豁出去的发挥余热:“陛下,微臣若是贰师将军,该自刎归天,以谢皇恩,多好的机会啊,就因为天汉年间我汉与匈奴作战接连失利,让匈奴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史高也跟着继续奏请:“贰师将军对得起陛下的信重,对得起朝廷的鼎力支持吗?” “二十万兵马,四十万民夫,伤亡抚恤近八万余人,耗费四百万斛粮草,十二万万国家财政,损失近一万匹战马。” “贰师将军是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该有的支持,都来支持贰师将军试错,反正打十次仗,总有一次能得胜!” “打赢一次贰师将军就可以封侯拜将了,至于耗费的钱粮,反正又不需要贰师将军来费心!” 卫戎也趁机站出来,冷厉道:“陛下,微臣甚至为臣叔父感到不值,好不容易打出的局面,竟然败在贰师将军的手里!” 中散大夫李义见这般情形,出列辩驳道:“战事失利,有各方面的原因,岂能一言蔽之,况且诸位这般重翻五六年前的旧账,是觉得陛下当年处置不公吗?” 陈康出列叹息:“何止如此,臣父早年服侍卫将军,卫将军事必躬亲,不敢对军务有丝毫懈怠,两军对垒情况复杂多变,也能及时调整部署,可贰师将军都干了什么,接连与匈奴作战失利,陛下给贰师将军机会,那是陛下恩德,可贰师将军就没有反思过吗?” 协律都丞李念也冒了出来,出列怒斥道:“太子宫这般作态,让天下将军怎么看?大汉将士怎么看,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的意思是打了败仗就抄家灭族?” 公孙敬声也出列冷哼:“对贰师将军而言,只要能推卸责任,尊享富贵,何须反思,战马钱粮的消耗,又不关贰师将军的事!” 太子宫众多属官犹如杀疯了般的一个个全站了出来。 李广利属于外戚部分的势力也一个个全站了出来。 甚嚣尘上,各说各的,把未央殿都要掀翻了。 但太子宫本就是一个小朝廷,受太子领导,可以在朝议上直接怼人的人数不在少数。 而太子宫因为卫氏把持,此时反倒是成为最大的优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李广利这个外戚。 五官中郎将刘屈髦眉头紧皱着盯着被围攻的李广利,想站出来说话却又不敢站出来。 身为光禄勋四都尉,尤其是作为五官中郎将,可以不满太子而提出反对的意见,但不能站队李广利或者昌邑王刘髆。 今日朝议太子宫的人太聪明了,以外戚党争的方式针对李广利。 整个争辩看似乱糟糟一片,实际上吵起来的全是外戚,陛下外戚,太子外戚,李广利的同族兄弟子侄。 这种情况,不是外戚的都只能靠边看着! ‘太子宫的人是疯了吧!’少府令上官桀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偷偷观察陛下的反应,只感觉今天太子宫要捅破天了。 无论是李广利还是太子,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可问题是,陛下的怒意正在一点点的飙升啊! ‘太子这是真不怕陛下心生忌惮,继续对太子宫属官在朝堂的官职大放血?’桑弘羊也不被吓到了,深受震撼,大汉外戚还是太强悍了。 一个公孙贺即便是陛下再剥离丞相权柄,那也是百官之首,更何况还有平阳侯曹宗这位食邑两万户的大汉开国功侯之后。 可越是如此,陛下恐怕就越是忌惮猜忌啊! ‘今日的太子真沉得住气啊!’霍光面无表情的瞅着就差在行道打起来的李广利和吵架的双方,只剩下时不时的目光落在太子和陛下身上. 此时此刻说什么甚至都不重要了,陛下在等太子下场然后责问,可太子今天却沉稳的不像话,一句话都不说的等着。 现在就看谁能继续装着了! 这种事,陛下不可能一句话就把太子宫给全罢免了,更不可能因为太子弹劾就罢免李广利。 其实现在,最头疼的是陛下! 陛下已经罢免陈掌了,太子詹事非同小可,那是实打实位比丞相的官职,如此威慑没有把太子宫属官给震慑住,就只能是这个左右为难的局面了。 ‘呼!’汉武帝眸光一片冰冷的盯着全然不顾吵起来的双方,没有张嘴用腹部发出了似虎叫的声音,怒意已经越累越高。 就在此时,汉武帝抓起御案上的一枚巴掌大的玉碟,狠狠的扔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刘据脚下,玉石散落的到处都是。 吵闹声戛然而止,整座大殿刹那间变的落针可闻,像是一座山突然砸到了两百余名文武大臣的头顶,硬生生把所有人的膝盖压弯,额头也压在了地上! 但有一人,纹丝不动! 刘据抬着头,直视着汉武帝,脊梁骨挺的直捋捋的,带着面无表情的面容。 “够了,太子,要不朕把这个位子让给你,你来理政,太子可满意?” 汉武帝冰冷的起身,叉腰站在龙椅前,带着怒火,甚至差点就要再喷出来一句话,硬生生的又给吞了回去盯着刘据。 刘据的心早在玉碟落地破碎的时候就像是要狂跳出来了,现在他双腿都有点迈不动。 但他刘据今日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朝堂和父皇吵架,又不是没吵过,只是没有吵赢过而已。 当即刘据出列的站出来,一副要和父皇对簿公堂的僵直一拜:“儿臣不敢,儿臣只不过说了些实话而已,父皇若要罚,那就罚儿臣!” “逆子啊,你不敢?好好好!”汉武帝拂袖而起,眸光一沉,怒斥:“上官桀,从现在起,本月内停止太子宫的所有支取!下月初开始太子宫月钱减半!” “太子不是嫌弃朕的将军打了败仗空耗国力,那就让太子拿出实际行动来支持一下国帑!” “父……”刘据瞬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瞪着父皇! 疯了吧,太子宫大大小小的官员,奴婢,不要说减半了,就是全部给太子宫,也需要各方支援才能维持。 你这减半,太子宫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发不出俸禄怎么办? 麻烦了! 刘据深吸了一口凉气,昨天史高把太子宫家底都让他给赏赐出去了,现在月钱减半,拿不出钱他就只能去求着父皇给钱了! 可! ‘罚必须要领,不管是禁足还是杖责,都得认,赏罚赏罚,不仅是赏罚分明,也是赏罚结算!只有认罚才算是揭过。’ ‘而我们之所以可以倒翻李广利旧账,就是因为李广利接连失利,陛下压根就没有罚,陛下把赏罚压住,朝野上下无人争论。’ ‘但只要我们翻旧账,翻到陛下罚我们,李广利就要受过,李广利是武将,就要主动请缨请战为自己赎罪!’ ‘但诸位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陛下有决策失误的情况,锅都不要往陛下身上扔,这是底线!’ 想到史高千叮万嘱的话,刘据气鼓鼓的还是认了下来,艰难躬身一拜回复:“儿臣,遵旨!” ‘看来,陛下是真生气了!’上官桀急忙起身出列,快速领旨道:“微臣遵旨!” 心里也是感慨,陛下不愧是陛下啊,要是他儿子,狗腿子都得给打断了。 本来昨天陛下就限制太子宫月钱,但那是陛下一言堂生气的口谕,就和禁足太子一样,中间打折扣可商量余地有很多。 太子只要聪明向陛下诉苦,陛下若还是还不给,太常卿那边在朝议上就可以提议不合礼制,怎么都能从少府抠搜出去钱粮。 但现在这是圣旨了,至少两个月内不管谁来说,少府是真的一文钱都不会再给太子宫,太子宫接下来是真的要做好过苦日子准备了! 就太子宫那规模,光是博望苑就养着一千多号空口讨饭的人,月钱减半能维持一个月就得倒闭了! 而听到陛下从太子宫月钱下手严惩太子,被吓到的群臣也是松口气。 以太子这会闹出的动静,只要不是动太子宫人事,月钱减半算是最小的惩戒了! 陛下要是盛怒之下大动太子宫人事,那朝野就真的要动荡了! ‘可怕!’史高头杵着地面,也是忍不住的汗毛倒立,回去他还得翻汉武帝这些年的处政实录。 真的是权力动物啊! 都生气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冷静下来想到从太子宫月钱下手惩戒! “都起来吧!”汉武帝拂袖,闭上了双眼,十万分不愿意的干涉公孙贺主持朝议的道:“继续朝议,就议一议楼兰国一事吧!” 第32章 大功告成! 来了! 公孙贺心底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还是迅速的收敛了心神,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败露出来! 按照议程,下一件要议的是河内河东旱情之事,但是现在,陛下直接更改议程,把楼兰国一事提前了。 可问题是,史高怎么知道接下来陛下一定会提楼兰国,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 真的来了! 刘据装作十分愤怒的样子回到了班位上,可内心已经是忍不住激动颤抖。 父皇,竟然真的改议程了! 除了中朝,其余如专议朝,临朝,常朝,甚至大朝会,都是提前选定议题有议程提前交给丞相主持朝议。 父皇基本上不会直接干涉,但现在,这是他,不,是史高的节奏啊! 史高为什么会知道,父皇会直接干涉议程? 真的来了,史高! 回到班位的曹宗心底骇然无比,这算是太子宫核心层的秘密了,昨天晚上一夜未睡,讨论的就是今日朝议要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做! 可,恐怖如斯啊! 此时此刻,除了被轰走的陈掌,在公孙敬声,赵钦众人全部内心无比震动! “楼兰国!” 史高心中呢喃,没有着急站出来。 第二轮要来了! 第一轮看似太子被罚,甚至损失了一个太子詹事,但目的达到了。 把汉武帝逼到了更改议程,将李广利和楼兰国这个外交事件并联在一起的程度! 汉朝的赎罪制度十分猖獗,基本上只要不造反,可以买到五百石及以下卿爵,可以用实物来赎罪,可以服劳役来赎罪,也可以用钱财来赎罪,甚至官员可以用功绩来赎罪! 而现在,汉武帝把两案合并,目的昭然若揭了! “新任楼兰王骑墙左右,与匈奴来往渐密,西域恐有乱象,然楼兰王遣子为质,已至长安驿站。” 公孙贺很熟练的接过汉武帝的话头,补充了一句议题内容,便立刻转身向禀道:“陛下,这楼兰国地处西域要害之地,此事的起因也是我们将楼兰国质子宫刑,外邦交国,楼兰王安归继位,尚需安抚!” 鸿胪卿金日磾出列,摇头道:“陛下,微臣附议,不过,尚有隐忧,楼兰国是西域南门户,不容有失,据臣的了解,楼兰老王首鼠两端,同时向吾汉和匈奴遣子为质,因为在吾汉的质子没有被送回继位,匈奴得到消息后将质子送回楼兰国继位!” “此次遣子入汉为质,是忌于吾汉之军事,但,臣隐忧的是匈奴若是再犯,恐怕我们和西域的联系会被楼兰国切断!” 顿了顿,金日磾迅速提议道:“臣以为,楼兰国尚需三策定安!” “其一安抚楼兰质子使团,令其回禀于国,表明吾汉之礼仪。” “其二遣使入楼兰,令楼兰国断绝与匈奴的往来,并将匈奴使者扣押派遣军队亲自送来长安!” “其三摄于军事,可令凉州中部都尉遣轻骑巡视楼兰国,并令乌孙遣使入楼兰慑于军事。” “倘若此三策无安,当兴兵伐之!” 闻言的司马护军任安眉头一皱,出列摇头:“陛下,以臣之见,这个新任楼兰王与吾汉并不亲近,按时间估计,这安归至少在匈奴生活了二十年,不怕现在的楼兰国首鼠两端,臣怕的是匈奴南下河西,若这楼兰国趁机作乱,切断我们和乌孙的联系,甚至粮道被切断!” “必须要快刀斩乱麻,匈奴单于狐鹿姑野心勃勃,且这些年再次收服了北海诸部落,大概三个主要进攻方向,受降城南下攻河套,居延南下攻酒泉,塔城南下攻乌孙。” “但按照狐鹿姑的行事来看,臣担忧的是匈奴复刻当年联合西羌切断我们和河西联系,若是匈奴联合楼兰国攻打乌孙,我们很难如陇右般支援到乌孙!” 五官中郎将刘屈髦闻言,立刻出列沉声道:“陛下,何须跟楼兰国如此多费口舌,本就是楼兰国没有听从我汉庭之意,立楼兰六王子为主,此乃不臣之国行为,理当伐之!” “末将请命,讨伐楼兰国,令其拥立亲近吾汉的新王继位!” 大司农桑弘羊摇头:“不妥,楼兰地处要害,新任楼兰王已经遣子为质,若贸然伐之,恐令西域诸国恐慌!” 听着下方群臣一个一个的提议,汉武帝动作神情逐渐安静下来,但心里却很烦躁的等着! 不是等刘据,是等李广利! 逆子今日给他上了一课啊,多少年没有这种被逼到角落必须做抉择的地步了! 逆子已经罚了,但不能再动太子宫人事,只能一石二鸟的从财政入手。 李广利还没有罚,也不能罚,那不是外戚,那是他刘彻身为皇帝的权威,那是皇帝给天下人看的门面! 浩荡君恩,雷霆雨露都要给朕受着! 可此时,御座下的霍光和张安世两人,相互对视的你翻一眼,我再翻一眼,相互瞪着对方! 直到下方无人再说话,霍光狠狠瞪了一眼张安世的起身:“陛下,微臣倒是觉得鸿胪卿三策甚为妥当,但中郎将之言也颇有些道理,不如换个方式,以武为使,摄其国,抚其政,另立楼兰新主。” 也是无奈,金日磾所提原本就是中朝商议好的决策。 楼兰国就是一个两万人不到的小国,地处要害之地,只能当墙头草。 所以只要带着楼兰质子去北军军营转一圈,狩猎之时再参与一下,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楼兰王就算是有异心又能怎样! 但现在陛下的意思变了,可没人提他就只能站出来提议了! “何人为使,定安楼安?”汉武帝点了点头追定询问,眼睛早就盯了李广利快三十息了! 可李广利此时! 补药啊! 我不去! 该死的史高! 李广利心在颤动,他岂能不知陛下的想法。 如果没有史高这个变数,去一趟楼兰自然没什么问题。 大宛他李广利第一次轻敌了没打下来,但攻打一个不到两万人口的楼兰,就算是再蠢的人去,那也是手到擒来! 可这个史高,让整个太子宫变得野心勃勃的,而且他正准备搬倒公孙贺父子呢,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京师? 一去楼兰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啊! “陛下,末将请命,出使楼兰,安邦定国,赎败军之罪!”李广利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无比挣扎的出列,铿锵有力的请命,但还是顿了顿:“不过陛下,末将以为,无需使团,末将领阳关都尉,便可平定楼兰!” 你搞笑呢! 史高默不作声,心里却戏谑一笑。 从长安快马加鞭日夜不休赶路,三四天就能到阳关,带着阳关兵马十日之内就可以踏平楼兰国! 如果速度快,大半个月李广利就能回京! 但是这里面不止是一个楼兰国的事,是整个西域大大小小五十多个国家的事。 楼兰王虽然亲近匈奴,但没有直接倒戈向匈奴的造反,而且上位后立刻派遣王子和使团来长安。 伐不臣之国,跨整个西域去远征大宛,沿途诸国都没有问题。 但没有理由就讨伐一个邻国,这会让臣服的西域诸国不安。 所以,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发动楼兰政变,另立新主。 最好的方式就是带着一个武装使团,联合楼兰其他王子,借着内乱合理的扶持新王! 名义上的使团身份很重要,不能坏了大汉在西域立的邦交规矩! “不可,楼兰无礼节之失,如此讨伐一个楼兰事小,若是影响乌孙,大宛等王室生出不臣之心,想要重治西域,那会难上加难!” “以武为使已经足够过分了,要是直接让李广利领阳关兵马去讨伐,那还议什么,直接发令中部都尉去把楼兰灭了不就行了,何须朝廷再派人前去?” 金日磾眼看自己的三策要走向直接征伐用兵,也要急眼了! “爱卿有此心,朕心甚慰,如此,那就按霍卿所言,以武为使,摄楼兰之国,抚楼兰之政,另立楼兰新主,贰师将军出使楼兰,顺道巡使西域诸国,扬我汉威!” 汉武帝像是没有听到金日磾之言,一槌定音。 “父皇,儿臣以为,应遣中郎将侯杰及鸿胪卿右丞石德二人前去,石德德高望重,侯杰兵马娴熟,前往西域既彰显吾汉之礼节,足可见吾汉对西域诸国的重视,也能有把握安定楼兰!” “而贰师将军远征大宛之时,因沿途对西域诸国蛮横无礼,残暴凶虐,儿臣担忧,西域诸国对贰师将军多有怨恨!” 刘据见机,心里早就乐开花的立刻站出来反对! 可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汉武帝打断了刘据说话,沉声道:“此事无需再议!” “陛下,微臣以为,太子少傅,太子家令史高,聪慧过人,博古通今,德……德高望重,有定国安邦之才,随贰师将军前往定能够安抚西域诸国!” 中散大夫李义急忙出列,顾不了那么多了,想要举荐史高随着自己叔父一起去西域! 阴谋,绝对是阴谋! 今天的太子宫极其反常,不看过程看结果,有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这对太子宫并没有任何好处。 西域诸国翻不起大浪,楼兰国就更不用说,只要叔父去一趟西域,拉一个西域诸国使团回京,那陛下一定会大赏叔父侯爵和官职! 但不管那么多,史高这个人太可怕了,最好一起离开京师。 汉武帝眉宇一沉,直接忽略,要不都回家想想自己在说什么,让太子家臣去出使外邦? 也是生气了,带着怒气看向李广利:“李广利,你此行除了安定楼兰,还需要安抚西域诸国,不可失我大汉威仪,亦不可失我大汉外邦之礼,若能安定西域,朕定亲自为你大摆宫宴,接风洗尘!” 闻言的李广利浑身一震,原本还担忧的情绪消散全无,眼中的忧虑之色荡然全无,变成了狂喜:“末将定不辱使命!” 这句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虽然是赎罪而去,但走这一趟办好差事,回来之后必然再封! 万户侯才是真正顶级世袭列侯的门槛! “父皇!”刘据故作沉色的皱眉。 可跟着就被群臣的声浪淹没:“陛下圣明!” 刘据十分痛恨的盯着李广利,很不情愿的回到了班位上,又憋屈的盯着父皇,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不是他装出来的,是真的气。 父皇对李广利太过恩宠了,罚他就是月钱减半,可罚李广利就是赎罪立功,不知道的还以为昌邑王是太子,他刘据是不受宠的藩王呢! “劳烦丞相,继续主持议事!” 汉武帝冷淡拂袖,把主持朝议的权力交回公孙贺,便神色带着复杂的瞥向刘据,四目交织,略有皱眉! 太子今日沉稳了许多,虽然拎不清的争议李广利,但只论表现,还算凑合。 只不过,这到底是太子的本意,还是史高在一手操控太子? 而太子在变,是否要给太子一点变化的时间? 变化后又要重新花时间去了解太子! 太子詹事空缺,如何任事? 太子举荐又该如何权衡? 汉武帝心情十分复杂的听着公孙贺推进下的朝议。 直到午正朝议结束,还在想这些问题的汉武帝离开了未央殿,回到了宣室殿:“霍卿如何看今日的太子宫?” 随行小秘书般的霍光和张安世二人脚步都为之一顿,霍光不知道该如何说,也想要阻止张安世。 但年轻气盛的张安世瞪了一眼霍光,上前一步犹豫道:“陛下,微臣以为,陛下上当了,但有一点微臣还没有想明白!” “费心费力一早上,两位爱卿也饿了,一起用膳,边吃边聊!”汉武帝没有往龙椅走,而是来到了小型非同食的一间小屋内。 小屋的陈设极为简单,主座一张御用案几,两侧各有案几,随着三人进入,饭菜紧跟着就端了上来。 “谢陛下!”霍光和张安世两人躬身一拜,霍光自觉落座,张安世却站着不动:“微臣要先禀明陛下!” “你想说,太子今日似乎有意要将李广利送到西域去?”经历了一上午朝议,汉武帝垂老面容精神抖擞,又异常平静的示意张安世坐下来:“坐吧,朕是老了,但还没有老糊涂!” ‘看吧!’张安世给霍光投了一个眼神,笑呵呵的迅速坐了下来,“其实这才是微臣想说又不敢说的所在!” “凡是罪犯,或者说人,朝堂之上的众臣亦然,行为说话必有动机因果,有迹可循,可微臣想不明白,太子明知没有结果依旧拼尽全力的重提旧事,目的何在?” “起因,结果,那就只能是李广利西去西域!” 汉武帝夹着左右两名奴婢挑出刺放在碗里的鱼肉,点了点头:“继续!” “微臣家学渊源,人之一学当定恶揣测,那微臣以为,就是太子宫能在一年半载内,稳固地位至无可撼动之地!”张安世没有吃忍着食欲的回答。 “如何稳固,太子地位稳不稳固,全在朕的一念之间。”汉武帝喝了一口熊骨人参汤的摇头。 “咳!”坐对面的霍光啃着鹿骨头咳嗽一声,急忙喝了口熊骨人参汤。 不能再谈下去了! “陛下,无非两种,太子造反或者太子获得陛下的欣赏认可!”张安世侧身滑溜一跪。 汉武帝骤然瞳孔一缩,盛气凌人盯着关着的房门,扫向房间内的服侍的奴婢,庖厨甚至旁边负责下菜收盘的奴婢,笑了笑:“是朕让你说的,张卿紧张什么。” 跟着,汉武帝举杯笑道:“今日朝议着实辛苦,朕当与二位爱卿共饮!” …… “孤,孤今日朝堂什么都没有干,可不仅两个目的全部达成,而且你给的那个举荐名录,父皇至少任用了三成!” 太子宫,一路没有敢到处嚷嚷的刘据,前脚踏入太子宫殿,便立刻狂喜之色的振奋起来。 吃饭,吃什么饭? 他现在一点都不饿,亢奋不止,还能再议四个时辰! “殿下,现在什么都别想,殿下想一个问题,该怎么借钱,而且要借的恰如其分!” 史高没有纠缠朝议内容的对着刘据问出了一个新问题! 第33章 欲我所欲者为臣,不欲我所欲者为贼! “借钱?” 刘据已经被兴奋占据的头脑,宕机一样的盯着史高。 “孤,不太明白侄儿你说的借钱是什么意思,太子宫家底还是丰厚的,大不了孤去母后那儿拿点钱,母后有汤沐邑,不缺钱!” 刘据不解的摇头! 就像是燃烧正旺的火炉被泼了一桶凉水,有点失望,他现在更希望史高能和他一起欢呼雀跃! 为此战庆功! “绛侯之后平曲侯周建德,曾任太子太傅,因酎金失官爵被罢免,闲赋在京多年,殿下登门只需表明来意,周建德定会奉上千金,送别陈掌离京后,殿下入宫为周建德请命任太子詹事,为其子周广汉请命任太子詹事丞,石忠调任太子仆丞!” “近日三辅之地多有流寇,这是内史所报,是一些游侠聚集乡野,殿下需前往皇后及陛下为比武封将一事要一个结果,请命于陛下,令新将李乐晨,夏阳,祝晨各发五百太子卫率前去剿灭!” “这是上一任太子家令贪污赈灾钱粮的罪证,殿下要派人将王琮找出来,缉拿归案,若不能补齐所贪污钱财及缴纳赎金,发为城旦!” “这是要调整的太子宫属官,殿下要问政博望苑,太学,招揽人才,任于事上!”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四桶凉水全泼在了刘据的身上。 刘据燃烧起来的情绪直接被泼灭了下去,就连准备吃饭都忘记了的挠了挠头! 这是把人当牛使啊,接近四个时辰的站桩朝议,刚回宫就直接开始干活? 不吃饭啊,好饿! 好……边吃边聊也行!迅速被泼凉水冷静下来的刘据瞅着史高递来的几份文书,就眉头紧皱了起来! 周建德是开国功臣绛侯周勃之孙,绛侯爵位先后失爵两次,经周亚夫和周坚接续,周建德是周坚之子,承袭平曲侯爵! 但元鼎五年酎金失侯,周建德被罢免了官爵,之后就闲赋至今。 周建德当过三年的太子太傅,虽是周坚之子,但脾性跟了其叔父周亚夫,是个暴脾气,当了三年太傅骂了他十几次,他不太喜欢。 而且太子詹事和太子詹事丞,乃是太子宫重中之重,且不说父皇同意不同意,姨夫,母后都不会同意。 更何况,让周建德奉上千金,他去举荐,这不是卖官鬻爵?就算是父皇停了这个月和下个月月钱减半,昨天又赏出去九万金,但说句实话,太子宫不会缺钱! 这也就罢了,游侠视为流寇也不提,让太子卫率去剿灭,各领五百那就是一千五百人,太子宫的人手都要空了! 还有王琮,王琮跑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他得去问母后要人。 最最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太子宫属官,接近太子宫一半官员的直接任免?这合适吗? 史高见刘据在思考,没有给刘据思考的时间,直给的平静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千金买骨,得千里马二三!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上都是君恩浩荡得贤才,贤才求恩得明主!” “这世间之人所求或名或权或财或色或恩泽子孙等等,人心各异,总有所求!” “君予之,臣求之,位高者想要功成身退身退蒙恩子孙,位卑者搏命建功想要成为位高者,这构成了权力的本质。” “君予臣求是填不满的沟壑,故此有了礼法来约束与平衡,君主有了赏罚的边界,臣子有了履职的底线。” “礼法之内,得高者众望,得到的得,众人的众!” 史高没有再填刘据的情绪,情绪这东西用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经历了朝议之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刘据拥有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从情绪的最高点直接浇灭去思考另一个问题! 简而言之,就四个字:泯灭人性! “君予臣求?”刘据眉头都皱起来的轻声呢喃。 “田蚡何等威风,当着陛下的面要求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自己扩建住宅,气的陛下对田蚡说出‘你何不把武器库也取走’这样的话。田蚡任命官员,气的陛下又说出‘你要任命的官吏已经任命完了没有?朕也想任命几个官员’这样的话!” “司马相如才情词赋冠绝天下,一篇子虚赋连陛下都称赞‘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然司马相如处心积虑一辈子,陛下却未曾任用其半分,以文学侍从遗憾辞世,董仲舒又是何等名士大儒,陛下却只采用了其学问,未任用其人,先后任两郡国计相,想方设法入中央始终不得,遗憾辞官归隐!” 史高一正一反的举例,然后安静的盯着刘据! 想看看刘据如何反驳,再做解答。 刘据自小接受了皇家一整套理论培养,底子是有的,但受到谷梁学的影响太重,或者说刘据是一个善良的人,主动拥抱了谷梁学。 而这些东西在儒家谷梁学,属于离经叛道的东西。 但凡有人教刘据百分之一儒家公羊学的知识,刘据都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 公羊学的大一统,大复仇,尊王攘夷,行权有道,哪一个不是累累白骨的实践政治! 可刘据却愣着出神的盯着,在一点一点的消化这些话语的冲击力。 以前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认识不够到位,可今日他安静的全程参与接近四个时辰的朝议,才真正认识到,父皇的恐怖之处! 陇右四郡,荆州三郡,巴蜀两郡,扬州一郡,整整十郡太守任免,就那样在三言两语间被决定了出来。 更让他激动的是今日朝议,堪称是战果辉煌,陇西郡守史曾!陇右刺史乘!南阳郡守史玄!武陵郡守史安!……三郡一刺史等整整十四个实权官员。 父皇竟然全部用了他的所举荐的人! 这堪称是太子宫十余年来最辉煌的战绩了! 他现在有很多很多的疑问,这些疑问在史高所说的君予臣求下,让他忍不住的颤栗。 因为,太直白了! 整整三分钟,刘据猛然一惊,抬头盯着史高:“东方朔的自荐书足有千言,十三岁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十九学孙吴兵法,战阵之具,钲鼓之教,亦诵二十二万言,父皇用其机智,却不用其人。” “主父偃深谙纵横,但德行有失,陛下用其人与才,一年四迁拜中大夫,却也最终族诛身死。” “公孙弘实干兴才,父皇命朝堂及郡国两千石以上官员举荐贤良方正之士,太常阅遍百余位贤良对策将公孙弘的策论评为下等,但父皇看过后将公孙弘策论评为第一,陛下任用公孙弘的实用之才,却也时常拒绝公孙弘的建议。” “严助精通辞赋,擅长辩论,所以父皇命其出使南越,凭三寸之舌说服南越王臣服,却始终无法参与政务经济,被淮南王利用。” “徐乐与主父偃,严安一同上书,‘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父皇虽未完全采纳,却分郡置县亲自任命郡县官员,然徐乐主张恤民力,防暴政,一生也仅为郎中谏官。” 刘据还在犹如点评般的回思呢喃:“亦如瑕丘江公,虽为名士大儒,却也仅以博士入太学,父皇从未让其参与朝政。” “然如桑弘羊,盐铁专卖非桑弘羊所提,早在春秋之时管仲便有‘官山海’之言,而提出这政策的是张汤,负责的是司农丞东郭咸阳和孔仅,但桑弘羊之才在于实施与完善,以平准与均输二政领大司农二十年!” “可是,到底什么是君予臣求?” 刘据一双傻傻迷惑的眼睛看向了史高,似乎有一层窗户就要打开,可怎么也打不开! “权力与价值的双向适配!”史高见此,立刻平静的解释。 “权力与价值的双向适配?”刘据不由皱眉,还是被糊住了一样,想不明白。 史高心中一叹,说实话,如果刘据现在十六岁而不是三十六岁,要改变刘据要容易许多。 但现在刘据的知识体系及性格已经定型多年,想要短时间内改变,就只能是提线木偶模式,这一点经历了朝议之事,他现在在刘据这里已经有足够影响力了。 当然,他不介意,他怕的是某个只剩下权力的恐怖存在介意! “一人者自律,十人者信任,百人者人治,千人者协作,万人者庙算,千万人者求同!” “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如是上下同欲者胜,说到底,无非治人,陛下所治者不过数百人而已,然而陛下不断扩张和掌握钱权财色恩泽等一切人心所需,让千万人求于陛下的恩德!” 史高缓缓的揭开帷幕,平静中带着一丝丝的激动:“而这里面,所谓的权力与价值的双向适配,实则就是殿下所倡导的‘与民休息,轻徭薄赋’!” 刘据脑子像是被撞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被撞开的摇头:“君予臣求与治国?” “殿下在思考东方朔,主父偃,董仲舒,桑弘羊,徐乐,张汤乃至如卫青,霍去病这些人之前,要先考虑一句话!”史高轻轻的感慨一声。 “什么话?”刘据更加疑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史高没有多言,只道了千古以来,未来千古,权势古今万变不离其宗的八个字! 闻言的刘据浑身一震,瞳孔都凝聚般的如被暴击,呢喃不止的摇头:“所以说,孤想与民休息,轻徭薄赋,所以孤的身边皆是以此为尊之人。” “父皇集权中央,征战内外,所以父皇的身边皆是以此为尊之人。” “啪啪”史高鼓掌点了点头的笑道:“君王以法为尊,臣子自然重法,君王以重典为尊,臣子自然行重典,君王以德为尊,臣子自然重德!” “为什么?” “因为臣子是陛下所选择的臣子,陛下是臣子所求欲的陛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贤才良将无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史高知道,这样培养刘据下去,迟早会有现现世报?,但还是压着嗓音,沉闷道:“欲我所欲者为臣,不欲我所欲者为贼!” “欲我所欲者为臣,不欲我所欲者为贼!”刘据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呢喃着这句话,整个人都变得很矛盾!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予应是为政以德的仁泽,臣求应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初心!” 刘据极为矛盾的说出这句话,像是一个迷途的浪子般摇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若仅以功利论君臣,圣人之道何存?” “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君好仁则臣修仁,自当有见贤思齐之能,礼法之要,当如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为政先礼,礼其政之本与,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史高,你告诉孤,是孤错了吗?” “错了!”史高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指正刘据,并道:“而且臣认为,殿下对陛下以集权中央,征战内外评价,臣并不认同。” 刘据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低着头矛盾的问道:“那你认为的父皇呢?”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史高没有多言,再道了千古以来,未来千古,治理古今万变不离其宗的八个字!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刘据一字一字的呢喃,不愿意相信却沉默了下来。 忽然间他也反应了过来,史高源自鲁地史家,那是谷梁儒学的兴盛之地,史高作为史家子弟,好似来长安后,从未谈及对儒家的看法,甚至很少用儒家学问来引经据典! 可问题是,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他的处境已经变的让他自己都差点失去了理智的思考。 他违抗禁足,闯宫禁,惩苏文,诉苦父皇落泪,练兵金马门比武封将,殿前奏对,朝议举荐官员被任命,达成把李广利驱离京师,甚至在朝堂之上,父皇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刁难于他。 细细回想,突然间他就变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刘据呢喃的这八个字,想到了很多很多,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在父皇的治下,朝野文臣武将的变动会那么的频繁,又为什么桑弘羊可以稳居大司农二十三年,金日磾为什么会从一个匈奴小王子摇身一变成为鸿胪卿,张汤一个狱吏为什么会成为御史大夫,甚至于……他的舅父,一个养马的马奴,为什么会成为武功镇世的大将军! 还有很多很多需要翻看吏治记录才能记起来的臣子。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或许这八个字,或许真的是父皇真正所重之国政! “纵然贵为陛下外戚,纵然曾功于大汉,但倘若因时利变而误国,为何不能杀之?” 史高轻轻的对着刘据细语一句。 “咳咳!”话音未落,公孙贺的声音突然出现的咳嗽一声,一句话不说的杵在身边,两眼盯着又在蛊惑太子的史高。 朝议解散还要整理朝议记录,安排事宜,随便安排了一下他就紧赶慢赶的来了,一来就听到史高又在蛊惑太子削弱他卫氏外戚。 简直可恨至极! 第34章 终于吵起来了! “姨夫,你……” 见到公孙贺,刘据思绪停止,但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朝议上他就差点骂出来,现在很想问姨夫,说的好好的举荐史曾,为什么要改口举荐史高? “殿下,现在咱们重新回到借钱的问题上。” 在偏殿内的一个小房间内,刘据坐在主位,史高和公孙贺对坐,等饭菜端上来,史高屏退周围的人这才问道。 “侄儿是觉得,孤要重赏陈姨夫?” 刘据听明白了史高的意思,但有些还是不明白:“姨夫是被父皇罢免承袭爵位的,孤真的要赏?而且,为什么要借钱赏赐?”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殿下这里了!”史高就喝了口鹿茸鸡胗汤的同样感慨,陈掌一事要是不搞政治秀,那就太对不起汉武帝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举动了,但管他呢! 就算里面是汉武帝有意挖出来的大坑,也要结结实实的跳进去! “陛下罢免袭爵那是陛下的赏赐,但陈詹事是殿下的人,如今要被贬离开京师,劳苦功高二十余年,无法许以官职权位等等,就只能赏赐钱财了!” “不是要赏赐给詹事,是要赏赐给所有盯着太子的臣子们看,这就是一场政治作秀!” 史高快要把汤喝完了的略有感慨:“如果是平时,重金赏赐会让人觉得太子宫骄横奢侈,如果是去借钱赏赐,会让人觉得殿下纯在作秀!” “但现在刚刚好啊,昨天殿下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赏赐出去九万金,而陛下朝议下旨少府不再予太子宫支取,所以现在,殿下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借钱!” “殿下若借钱赏赐,那就是堪比千金买骨,周公吐哺之举了,必受群臣称赞,世人歌颂!” 刘据渐渐有些明白的点头:“这就是君予臣求,双向适配?” 公孙贺人老但宰相肚里能撑船,一碗汤全梭哈干净的眉头一皱,这又是什么? 天哪,这才几刻不在,实在是抽不开身耽搁了一点时间,忙完他就紧赶慢赶的跑来太子宫了。 饭都没有吃啊! 可什么君予臣求,双向适配? 太子像是很懂的样子,这又给太子灌了什么? 但借钱? “要多少,太子家令要是搞不来钱,可以给老夫说说嘛,老夫从府中调取,要多少,给个数!” 公孙贺财大气粗的拍着肚子,一副得意为史高考虑的样子,至于在朝议上的小动作,已经忘的干干净净! ‘滚!’史高很想直接骂出来,你有钱,你有钱你儿子还贪墨一千九百万钱的军饷? 但这话他还不能说,回头他准备借着调查太子宫的名义,顺道把公孙敬声贪墨军饷的事情查出来,再拍在公孙贺的脸上。 若是直接说出来,会很麻烦,弄权可以说他善权,可未卜先知就引人忌讳了。 至于公孙贺在朝堂上搞他,现在还不是跟公孙贺翻脸的时候,这对父子得保住,刘据才有翻盘的机会。 目前史家,还坐不到三公九卿的位置上! “对啊,孤也是这个意思,孤不缺钱!” 刘据想到借钱,就十分为难,其实太子宫不缺钱,实在没钱了,找姨夫拿五百金,母后那再拿五百金,卫戎,赵钦也能拿五百金,曹宗那儿少说也能拿一千金。 如果不够,给他个把月,能调来五六万金钱财。 “殿下,这一借一赏都要还,殿下借了要还,但不能还钱财,殿下赏出去也要等着还,同样不能还钱财!” “九万金的赏赐,还有那么多的官职,一个简单的道理,赏出去钱财要的是报君恩,赏出去官职,要的是死报君恩!”史高话锋一转的随口一提,继续回归主题: “殿下借钱,跟谁借,谁有实力,也有地位,谁又愿意,而且,这个人不能是太子宫的人,也不能是朝堂的人,这就要仔细思量了,殿下要明白,借进来的是钱,还出去的官!” “而现在,太子詹事一职,正好空缺着!” 刘据不由点头,算是明白了过来! 其实这也算是赏罚分明,只不过,赏罚分明之外,还有着更为隐晦的君予臣求,双向适配。 赏陈掌不是为了给陈掌赏赐,而是赏给有所求的臣子。 向周建德借钱不是太子宫没钱要向臣子借钱,同样也是借给有所求的臣子。 君予臣求!君所予?臣所求? 他也明白了,周建德,没有拒绝的余地,倾尽家财也要拿出千金,欲君所欲者为臣,不欲君所欲者为贼,他,刘据,也是君啊!君主的君。 “哼!”可不等史高再说话,公孙贺就冷笑一声拍着桌子,懂了,也明白了! 不就是盯上太子詹事了嘛,根本不知道史高和刘据谈了些什么的公孙贺,坚决不能再让史高蛊惑太子的怒斥:“好啊,你不就是图谋太子詹事一职嘛,何必那么麻烦,老夫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史高,你史家的人,别想担任太子詹事!” 听到公孙贺如此直白不留情面的话,刘据的火气率先蹭蹭蹭飙升了起来,“姨夫,孤有句话从朝议上压到现在很久了,姨夫你为什么要在朝议上举荐史高为金城太守?” “父皇幸好没有同意,可若是父皇真的同意了,你是要史高远离京师,离开孤的身边?” 公孙贺眉头一皱的盯着刘据,这孩子以前从来没有不会与他这般语气说话,孝心呢? 有了孩子忘了娘? “是,老夫就是想让史高远离太子,太子这是要怪罪于老夫?”公孙贺越想越气的冷哼一声,也是红脸了的指着史高盯着刘据:“这太子宫,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原本老师石德还是鸿胪卿,那金日磾只是负责外邦之礼的典客令,现在呢,石德一直被父皇贬到了鸿胪右丞,提拔金日磾为鸿胪卿!”刘据也吃不下去饭了,什么温润谦和,隐忍克制,恪守礼法忘的一干二净, “还有,原来太子宫詹事属官,基本全都在丞相府担任曹掾,甚至负责西曹掾都是孤太子宫礼官!” “曹宗还担任过太仓令呢,赵钦甚至还担任过驸马都丞呢,现在呢?” “父皇把孤太子宫属官从中央官署清理出去也就罢了,姨夫还要把史高也从孤的身边赶走?” 越想越气的刘据怒火中烧:“父皇在朝议上说要不把那个位子让给孤,孤现在也想对姨夫说,要不孤把这个位子让给姨夫?” 听到这话的公孙贺瞬间整张脸都垮下来起身,严肃的请罪:“殿下,你知道,老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姨夫是什么意思,你来告诉孤,为什么要在朝议上举荐史高?”刘据是真发怒的怒问。 公孙贺听到这话,也火冒三丈高了,压了一天一夜的火气爆发了出来,蹭蹭蹭的就被情绪左右了脑子,一手扶腰一手指着刘据:“怎么,太子先是把为师不教之过扔给少傅,石德被罢免,现在又要把朝官丢失之过扔给太傅,把老夫也罢免了?” “也对,陈掌离京,现在就差老夫这个太傅了,把老夫罢免了,太子这般信任史高,干脆把太子太傅,少傅,詹事,让史高一个人担任得了,免得太子处处看老夫不顺眼!” “噼里啪啦”的一声,刘据一脚就把吃饭的案几踹翻在地,叉腰气鼓鼓的盯着公孙贺。 房间内的气氛都凝结了起来。 史高没有掺和,只是低着头。 这顿骂公孙贺活该受着,不止他与公孙贺的矛盾,刘据和公孙贺的矛盾也会爆发出来。 公孙贺必须要把太子宫属官的位置让出来,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不能和平解决那他就只能上手段了。 攘外必先安内,今日朝议之上的意外,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听到里面的动静,吱扭一下就有奴婢推门进来。 “滚出去!”刘据暴躁的指着门口怒吼一声。 “进来,把这收拾了!”公孙贺头疼的揉着双鬓,也意识到刚刚说话有点过分了,对着几个奴婢招了招手,看向刘据的眼神柔软了下来,语气也软了三分的躬身一拜:“是老臣一时糊涂,还望殿下勿怪!” 门口的奴婢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跪在门口。 史高没有表情的招了招手。 怒气一过,刘据也心里一叹的气鼓鼓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现在也很矛盾,甚至内心在挣扎! 史高说的是对的,但姨夫都是为了他好!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收拾瓷器铜盘的叮当声,公孙贺回到席位上也不想说话,呼吸都还在粗重着,气性未消,但怒气值最高点已经被刘据踹翻的饭桌给浇灭了。 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太子正在史高的蛊惑下,对他,对卫氏产生了极大的疏离感。 继续僵持下去,恐怕真的会被史高这个小人中间插进去刀子。 史高等到收拾东西的奴婢离开,房门再次关闭,见二人还是没话,戏看够了,也不能只看戏不给赏钱,也是缓缓的看向公孙贺:“史家刚刚被恩赏四个封疆大吏,已经到了外戚恩赏的边界!” “还是给太傅一句忠告,太子宫内的权力继续失衡下去,接下来就是陛下亲自夺,但太傅更要明白,陛下是不会亲自去从臣子的手中夺权!” “一个李广利不够,中常侍下面的小喽啰就又来了,若是等到绣衣使者,酷吏上阵,那太傅,卫氏乃至整个太子宫,就到死局了。” 史高往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的沉声道:“太傅与其在这争辩,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或者公孙太仆有什么把柄没有清理干净!” 公孙贺闻言眉头一皱:“用不着你来操心。” 史高很是淡然的笑了笑:“太傅还是自己想想殿下呈递的举荐名录,陛下都任命了哪些人!” …… 海西侯府,书房内,李广利,李义,李念等李家子弟,甚至侍郎莽通也偷偷聚集在一起。 “要不,等君侯从西域回来,再谋算公孙贺父子也不迟,其实不需要考虑太多,君侯只需要搞定楼兰后,遣令使让西域诸国派使团来长安,不听话的发令阳关都尉灭国,最快大半年就能回来!” 莽通换了一身戎装的偷偷前来议事。 也是皱眉,原本计划是要下个月对公孙贺父子动手,李广利又传信给他们要明天动手,但现在李广利又要前往西域。 这就难办了! “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饷的罪证我们已经掌握,和阳石公主私通甚至生了孩子我们也掌握了,现在就剩下拿人迅速突进线索把罪证捅到陛下的面前。” “但这些都只是公孙敬声的罪证,以公孙贺的财力给公孙敬声缴纳赎金,公孙敬声顶多被罢免,还威胁不到公孙贺的地位。” “必须有足有份量的人向陛下进言,堵死公孙贺以赎金为公孙敬声免职之路,还要把公孙贺也拉下场。” “只有公孙贺入狱,卫氏,皇后那边才会不遗余力,飞蛾扑火的救人!” 李义也是很糟心的摇头,“能趁机向陛下进言直接影响到陛下决策的,只有叔父,一旦开始围猎公孙贺父子,就不能停止。” “谁也不清楚陛下究竟是什么想法,只能拉长战线一点一点的刺探甚至刺激陛下的决策。” “要不,让那边动手?”李念眉头一皱的摇头。 “不可,那边身份敏感,若是让陛下知晓我们勾结那边,只会落得各打五十大板,陛下更不可能饶过那边!”李义直接否决的摇头。 也在愁眉苦脸,人随时可以抓,而且公孙敬声挪用军饷是铁证如山,只需要做推手让这件事爆发出来,就能把公孙敬声下狱。 但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公孙贺,需要能入中直禀且具备影响陛下决策的人进言,仅靠他们去搬倒公孙贺,中转的流程太多了。 “那边不能动!”李广利十分坚决的摇头,想要立刘髆为太子,还要走很长的路,不能因为搬倒一个公孙贺,就暴露出底牌。 但是,一想到史家子,李广利的面色就更加阴沉了下来:“计划必须执行,不能再耽搁了,我明显感觉到陛下对太子的态度有了变化,那史高如今坐镇太子宫,再耽搁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变故。” 李义神色带上寒意的仔细思量道:“叔父,那就只能改变计划,让御史弹劾,陛下督令清查!” 可就在此时,侯府老管家突然敲门道:“老爷,刚刚得到消息,太子车驾去平曲侯府了!” 唰! 房间内的众人都是一愣,李广利疑惑的抬头:“平曲侯府?周建德,太子去找周建德做什么?” 第35章 你想去修甘泉宫? “陛下,太子殿下去平曲侯府了!” 宣室殿,常融又忐忑的跪地禀报,同时掏出来了一份名录,十分急切的证明自己有用:“陛下,这是昨日太子殿下比武封将的名录,以及前三名的身份背景!” “周建德?”汉武帝低着头努力回想的只是轻轻抬手,中常侍便迅速的将名录接过来放在了御案上。 汉武帝并没有急着看名录的等着下文。 可下方跪着的常融见自己忙活了一天一夜,花了十几块金饼买回来的情报,陛下看都没有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太子殿下和公孙丞相在膳房吵了一架!”常融极力证明自己的想到了其他情报。 “哦?吵了什么。”汉武帝停止了阅览文书的抬头。 “似乎是因为少傅,詹事,接连被罢免起了冲突!”常融小心的回答,具体争吵内容不知道,他也是从只言片语中猜出来的。 汉武帝两根指头外扩了两下,又低下了头,没有再追问。 常融还是不理解的心思快速转动,张了张口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中常侍见状,对着常融摆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常融眉头一皱的不想就这么离去,可下一秒,中常侍的眸光就带着闪电的盯住了常融。 “奴婢告退!”常融只能无奈叩首离去。 “陛下,大司农求见。”中常侍轻声细语。 “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汉武帝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抬头就看到老当益壮的桑弘羊站在廊门外。 受到召见,桑弘羊迅速的进殿躬身一拜,便掏出了一份文书奏道:“陛下,扩建甘泉宫的事项都准备好了,不知何时动工?” 中常侍迅速接过来放在了汉武帝的面前。 “一个月内!”汉武帝打开扫了一眼的回道。 “诺!”桑弘羊领命,站着不动。 “还有事?”汉武帝冷哼一声,往后一靠的盯着桑弘羊,甘泉宫扩建事项还用不着桑弘羊亲自过来呈递。 “这,陛下,这昨儿太子殿下,闹出的动静不小啊,而且今天朝议,这太子殿下也一改常态,有点反常啊!”桑弘羊两手抱于肚皮前,小心的试探问道。 “太子反不反常,关你何事?”汉武帝神情一沉。 “咳咳咳,陛下,这陈掌年事已高,担任太子詹事多年,若是仓促离京,需要老臣代表朝廷慰问一二吗?”桑弘羊急忙笑呵呵的又小心问道。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汉武帝眉宇再皱,扬长慢吞吞冷哼:“你我君臣五十六年了,还需要拐弯抹角试探朕的态度?” “陛下,老臣知错!”桑弘羊大拜叩地严肃道:“不敢隐瞒陛下,老臣,老臣想为吾儿桑迁谋詹事一职,恳请陛下恩泽!” 汉武帝面色瞬间暗沉了下来,冷峻的盯着桑弘羊,一时间整个宣室殿都坠入了冰窖之内,无一人说话。 许久,汉武帝轻哼一声的骂道:“老东西,朕还没死呢,没别的事就滚吧,朕会考虑的!” “老臣叩谢陛下!”桑弘羊大拜一声,便起身浑身一轻的离去。 汉武帝看着桑弘羊离去的背影,直到人离开了也没有挪动半分,只剩下久久的沉思! …… “外臣周建德,拜见太子殿下!” 平曲侯府,虽年老体衰但依旧魁梧模样的周建德躬身参拜刘据。 “老师不必多礼,应是学生来探望老师,老师身体可还安好?” 刘据急忙见礼,上前搀扶周建德。 “谢太子挂念!”周建德老成持重的请罪:“太子殿下折煞外臣了,外臣岂敢称太子老师。” “太子殿下请上座!” 落座,刘据便懊悔的轻叹:“孤……很愧疚,当初没能将太傅留任太子宫!” “太子殿下宽厚仁心,外臣被罢免官爵,是外臣咎由自取!”周建德刚坐下来就又起身的请罪。 心下也在猜测,太子这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这些年,平曲侯府与太子宫并没有多少往来,或者说,他现在就养养鱼,种种花,偶尔种种田,倒也惬意自在! “太傅可知,太子詹事陈掌今晨朝议被父皇罢免袭爵离京一事?”刘据也没有过多的客套,任务繁重。 他的心里也有些许的忐忑。 千金之资不是小数目,况且自从周建德被罢免官爵之后,基本上就和太子宫断了联系。 他这算是突然登门拜访,就让周建德拿出千金来谋一个甚至他也不能完全担保任命的太子詹事。 而且,一旦周建德同意,那今后可就是他刘据的人了。 “略有耳闻!”周建德如是回道。 “如此,那孤便长话短说,不知平曲侯可有意孤这太子宫詹事一职?”刘据直言的盯着周建德问道。 “额……” 周建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得愣在原地。 完全没想到,太子前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却是心中大震! 太子宫任事,怎么会想到他? 绛侯是列侯,但经两次失爵又复爵,本就大不如前。 陛下继位后削藩几十年,对王侯的影响极重,尤其是自酎金失官爵后,平曲侯府的封地都被纳入了郡县,侯府不再拥有封地管辖,只食食禄,他也闲赋在家,平曲侯府可比不了平阳侯府。 但是太子詹事? “外臣,恐不能胜任太子詹事一职!”周建德深吸一口气,还是躬身请罪,推辞了起来! ‘不是说,只要表明来意,周建德就会奉上千金!’刘据心里也是一嘀咕,只得前言不搭后语的苦恼诉苦道:“哎,孤昨日比武封将赏赐九万金,但孤也未曾想到,父皇会停了孤太子宫的月钱,如今,孤的姨夫劳苦半生,离京之时孤却略有拮据,一时间竟无法重赏于姨夫!” 周建德瞳孔一缩的深吸一口气,噗通跪地,“外臣愿奉千金,以解太子殿下燃眉之急!” …… “叔父!” 史府书房!史高叩首礼拜主座上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 太史令丞史康! 年近古来稀,算是老古董级别的存在。 但不算是至亲,只能说是同一个曾祖之后的叔伯,属于史家在鲁国世修典章的史官。 世间之事本就艰难攀爬,史家在鲁国只能算是地方仕绅,也是通过成为鲁王外戚爬到长安城,鲁王举荐他的那位素未蒙面的父亲为侍中,后被汉武帝拜为中郎将,河西开辟被外放凉州刺史。 在凉州苦熬十二年,不到五十岁就遗憾辞世。 而这,也就有了这位五代同祖的叔父史康被召为史官。 史康并没有好脸色给到史高:“一步踏错,便是满门倾覆,三族之夷司空见惯,连司马迁这等世承史官因为言语过失都被陛下施以宫刑,更何况我们还涉及储君之争。” “太子地位稳固也就罢了,你大哥不愿入京,史家也不愿入京,有多方原因,最重要的是,储君地位不稳,又有卫氏把持太子宫,你姑母终究是良娣,所以你大哥每年只能以钱粮来维系这份关系。” 史康也头疼的盯着这位侄儿。 这两天京师变化,太子变化,尤其是史高孤身一人入京,谋到三郡一刺史的辉煌战绩,的确令人侧目。 “换而言之,史家如今在朝为官,靠的不是太子,是靠着你父亲十二年的功绩和史家子弟的才能。” “现在,接受太子举荐外放太守,史家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叔父!”史高很清楚这一点的字字铿锵道,“我爹去那蛮荒之地苦熬十余载,为的不就封侯拜将,受世代恩泽。” “侄儿从未想过退!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这世间何曾有易登之高山,若不能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史家也就是犄角旮旯里多如牛毛的乡绅!” “你啊,你前脚来长安,后脚就来信让我务必护着你。”史康很头疼的瞅着倔的要命的史高,轻叹一声:“古往今来,王侯将相如过江之鲫,牦牛之毛,却也不过如此啊,何苦来哉!” 史高很是坚决的摇头,他本人不安分,前身也是不安分的主,算是不顾家里反对孤身入京当太子家令的,也是跟着轻叹一声:“修身,齐家,治天下,苦读十年,解经百载,世藏万卷,又何苦来哉?” “你的事我也不便多问,一切等你大哥来之后再说!”史康摇了摇头,示意史高坐下来说话的皱眉一声:“我这职位不能参与太子一事,只能给你交代一些信息。” “从陛下的言行记录来看,陛下其实是有废立打算的,虽说陛下的心思难明,但以我之见,陛下应该是极为矛盾的。” 史高眉头一皱,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明确告诉他汉武帝有废立的打算。 当然,这也是一种揣测,私底下的个人见解。 “嫡长子继承制,在我看来,其实这是陛下给自己套上的礼法枷锁,这应该是陛下最难抉择甚至迟迟不敢做出抉择的原因,太子的原因可以不提,但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亘古未有,有利有弊。”史康阐明陈述,早有考虑的摇头: “吾汉关于皇位继承算是动荡不安,陛下又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立嫡立长还是要立一位符合自己要求的储君,这应该才是陛下抉择的关键。” “如果连陛下自己都要先破礼法,那这天下自陛下后,礼崩乐坏,不可长久。” “所以想要立稳太子根基,需先变太子。”史高同样恭敬的陈述。 “嗯……”史康拉着长音,慨叹摇头:“一年树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太迟了!” 史高却是轻松下来的一笑:“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我苟种之,如神用之,举事如神,唯王之门。” “能如卫青者,遍寻史书又能有几人?” “哼!”史康嗤笑一声,摆了摆手:“算了,不谈这些问题,不请自来非善客,说吧,你找老夫,不可能是单纯来探望我。” “嘿!侄儿也是挂念叔父嘛!”史高凑上前去,蹲身给老头捏着肩膀,再笑:“叔父,找几个笔杆子要硬的人,给太子立名!” “太子干了什么可以令人颂赞之事,要给他立名,立什么名?”史康进入正题,也是疑惑,就知道史高突然来找他,准没有好事。 如果在今日朝议之前,他不一定应允,但朝议之后,快马加鞭的文书日夜不停送到鲁国,至少史曾还没有拒绝陛下的资格。 “是这样的,陈掌不是被陛下罢官袭爵离京,我就设法让太子向周建德借千金赏赐陈掌,全太子恩赏任贤之名!”史高神情渐渐凝重下来。 “石德在太学的影响力也不小,找几个名儒代笔还是没问题的!”史康脸皮抽动了一下的狐疑看向史高。 离经叛道啊这孩子! 史家也算是万卷藏书的世承名门,甚至不乏孤藏,怎么就出来这么个没有礼法尊卑的子弟。 “我把石德估计得罪的不轻,拿了他的官职,毁了其名声,现在恨我恨的咬牙切齿的。”史高不管这些的摇了摇头:“总不能让我去请太子给石德下令吧!” “公孙贺呢,如今是什么态度,此人给句中肯的评价,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却又渐养骄横!”史康疑惑的问道。 “其实现在最被架在火上烤的人是公孙贺,马上要三头不是人了,不过目前来说,尚需近交远攻!”史高迅速的回道。 “不错了,一个人在太子宫能谋得这等局面,已实属不易。”史康中肯的点头,应了下来:“十天之内,定让太子任贤赏罚之名,盛传长安!” “叔父英明!”史高总算是松口气。 “你要警醒,陛下欣赏一个人之时,足以把这个人捧到天上,可捧的越高摔的就会越惨,还是要收敛些锋芒!” “陛下曾想任命你为鸿胪左丞,但被征伐楼兰给搅和了。另外,你的资历尚浅,才名不显,还是不要担任有名无实的假少傅了,去向陛下请辞假少傅一职,陛下定然会给你一个合理的安排!” “不要这么看老夫,老夫在太常混了三十年,比你更了解陛下,少傅一职位高但并不权重,顶着太子师的名头并不是件好事,况且你是太子子侄,就算是前面压着一个‘假’字,若不自知,有人存心找你麻烦,也可拿礼法纲常坏你声名。” 史康瞪了史高一眼,想了想:“要不你去太常卿,天禄阁秘书郎一职虽四百石,却是个极易获得陛下肯定的官职。” “行,我去请辞!”史高眉头一皱的也没想到,还有汉武帝想任命他为鸿胪左丞一事,其实他也不想去鸿胪卿,至于天禄阁秘书郎,坚决摇头道:“但我肯定不去天禄阁,那地方没个三年五年出不来!” 微微一顿,史高笑呵呵道:“叔父要有本事,就把我弄到三辅内史的位置上。” “呵!”史康嗤笑一声,翻着白眼:“十八岁的三辅内史,你大哥去一趟金城,也不一定能到三辅内史,就你?你有能耐你找人看看有没有人不要脸的举荐你?” “光禄勋我应该是去不了了,我那些话说出来,陛下也不会让我进光禄勋。”史高早有思量的道:“民曹尚书或者司农令丞呢?” “你想去修甘泉宫?”史康眉头一挑的疑惑瞅着史高:“还是金城郡有什么宝贝,老夫都没想明白,你给你大哥弄到金城郡那种相当于流放的官职。” “这你就别管了,把我弄去修甘泉宫最好!”史高点了点头。 史康皱眉的想了想:“民曹尚书在少府治下,但这个官职是陛下亲命,你现在造成的这局面,想要担任此官职,只可能上官桀去举荐。” “倒是司农令丞,需要你花时间这几个月维持太子宫财政,但老夫估计,陛下还会再次任命于你,不会让你整天闲着没事干在太子宫上蹿下跳。” 微微一顿,史康带着迟疑之色的看向史高:“倒是上官桀有个十五岁的女儿,正好你大哥入京,可以趁机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史高盘算了一下,点头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怕上官桀不敢应!” …… 长乐宫! 此时此刻安静到令人发指的沉默! 公孙贺离开太子宫,便又去了长乐宫,这两天来这长乐宫略有频繁了! “皇后,老臣前来,有一事相问,王琮呢!” 许久的沉默,公孙贺还是问了出来。 卫子夫神情一凝,皱眉道:“去了魏郡!” 公孙贺起身,对着卫子夫微微一拜,长叹一声:“抓回来吧,抓回来再想其他办法赎罪,史康在京担任太史令丞三十年,是我们小瞧史家了!” 第36章 生子当如史家子啊! “周建德卖了宅子?” 海西侯府,李广利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的盯着李义,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这么多事,刘据这是想干什么? 太子去了一趟平曲侯府,出来之后,周建德便卖掉了侯府宅院,堪称是变卖家产,除了一些陛下赏赐及王侯的器物和礼器,其余东西全卖掉了。 不可思议,甚至匪夷所思。 不明白这太子究竟和周建德说了些什么,让堂堂平曲侯卖侯府。 “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又要钱做什么?” 李广利三连问,他现在明面上不能出现在长安任何场合,还在禁足之中。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了解外界的消息。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周建德要现金,打了九折以两百七十金卖给了洛阳中人商,虽然周建德失去官爵,但平曲侯爵袭爵自周亚夫,那座侯府宅院有两百四十亩大……” 李义还在解释,就被李广利焦急的打断:“周建德要那么大笔的钱做什么?” “不知道啊,总之,周建德差不多筹了千金之资,而且只要金饼,金锭!” 李义还是摇头,事发突然,虽然太子出宫去平曲侯府他们都是盯着的。 可问题是,谁也没想到,太子离开之后,周建德就直接卖房子了。 “除非,周建德不想在京师苦熬了,卖掉家产准备回封地,这也正常,周建德自元鼎五年后,苦熬十余年,始终得不到陛下的召见!” 莽通也是眉头一皱,忍不住的瞎想,也只有离京甚至不想再回京的打算,才有可能卖掉京师宅院。 “不可能,平曲侯爵位虽是复爵自绛侯,但两度废复,只能算是承袭自其叔父周亚夫,若无功绩,平曲侯爵位他儿子怎么也得丢,要不然,你以为那老家伙宁愿闲赋在京,也不愿意去封地是为了什么?”李广利一言否决的摇头,沉声问道:“那太子人呢?” “太子从周建德府中出来后,就直入长乐宫了,侄儿觉得,恐怕周建德不是离京,而是……”李义神色渐沉声的微微一顿,眼眸中带着寒意:“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疯了吧太子!”李广利顿时一惊,很不愿意去想,但这个考虑一经提出,就再也压制不住。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否决,以前的太子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今日朝议议定官员,官员入京,陛下还要问政奏对,陛下任用了太子举荐的不少人,所以,太子此时更应该准备问政奏对。 但现在,短短两天,太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件事了。 现在干出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真的动作好快! “不能再等了!” 李义,莽通,李念几人也都眉头紧皱了下来,就和昨天一样,太子突然闯宫甚至杀人,完全没想到,太子朝议结束就突然去找周建德,甚至是为了任命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一职,对太子宫来说,是重中之重,那个位置宁愿要和陈掌一样什么都不做,但也不能出错! “史高呢?” 李广利低沉的发问,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太子今日的动作,绝对和史高有关。 太子詹事空缺和他没有关系,他要是看到这个位子空缺举荐任事,只会招来祸端。 但他更关心史高,从现在开始,不仅太子的行踪要盯着,史高的行踪也要盯着。 “史高去了一趟史家之后,就入宫觐见陛下去了!” 闻言,李广利忍不住的一惊,他现在对史高有莫名的心悸之感:“速去查明,史高又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 然而此时。 长乐宫正殿! 刘据恭敬谦和的向卫子夫问安:“儿臣给母后问安!” 宣室殿内。 史高平静中带着忐忑的躬身一拜:“微臣太子家令史高,拜见陛下!” 汉武帝冷淡的靠在靠枕上,似乎是处理奏疏看累了,正在歇息,还有两名宫女在按着肩膀和大腿,很是享受,“少傅如果要向朕说太子宫月钱之事,那就不必多言!” 史高没有客套,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的呈递道:“陛下,少傅一职,乃奉太子以观三公之道德而教谕,传授太子治国理政,协助太子处理太子宫事务,自古以来,皆为德高望重的大家名士重臣担任。” “微臣担任太子家令不过一月,此前更无半分功绩,自知才疏学浅,名声不显,无任事之贤,功业之基,微臣唯恐无法胜任太子少傅一职,故来请求陛下收回任命!” “嗯?”汉武帝轻哼一声,听到史高竟要请辞少傅,不由抬手,两名宫女便迅速退在了一旁。 中常侍也将史高的请辞奏疏接了过来,放在了汉武帝的面前,可汉武帝眼神冷峻的盯着史高:“在史爱卿的眼里,朕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陛下圣明,赏罚有度,识人善任,乃千古明君!”史高心里忌惮无比的急忙狡辩,这人是真记仇啊! “能得陛下隆恩,已是莫大的荣幸,微臣所惧者,非陛下任命,乃自身之鄙陋!” “太子少傅上承陛下之命,下辅储君之身,能任者或为饱学鸿儒,或为功勋老臣,皆有经纬天下之才,德被四海之名。” “而微臣入仕时日尚浅,无安邦定国之功,无传道授业之能,不过是凭借些许微末之技侍奉太子,骤然身居如此要职,恐难当重任。” 史高目光谦卑的抬头,语气恳切:“微臣今日请辞于上,非是轻视陛下任命,反是敬畏陛下之圣明,若微臣因陛下一时恩宠便居高位而不谋其政,辜负了陛下重托,不仅微臣罪该万死,更会损陛下识人之明,遭天下臣民非议。” “哼,倒是生了一副好牙口,不过?”汉武帝斜靠着盯着史高不慌不忙,顿挫有序的狡辩,不由自主的就把史高代入到了逆子身上,也是忍不住的心中感慨。 生子当如史家子啊! “朕很为难啊,数任少傅不为人师,把朕的太子教成了一位君子,朕应该是选一位小人担任少傅?” “那史爱卿觉得,何人可堪当少傅一职?” 好家伙! 史高听到这话,心里直接暴走,他要是可以检测DNA,真要检测一下刘彻和刘据这真的是父子吗? 算了,锅是他甩的,现在被人砸头上,只能受着了! 少傅不为人师是他说的,君子之论还是他说的,谁是小人? 假是假,但假的后缀是少傅,就拥有举荐之权。 不由目光一侧瞅了霍光一眼,再次看向汉武帝,加定语的回道:“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微臣以为,光禄大夫霍光,德才兼备,受陛下信任,担任少傅再合适不过了。” 谢谢,勿扰! 闻言的霍光眉头一挑,抬头瞅着史高。 脑海里却迅速的过滤了一遍,他貌似也没有得罪过史高吧,对史家之人也没有得罪过吧! 总感觉史高好像对他带有敌意! “呵!”汉武帝红口白牙的咧嘴,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霍光:“霍卿可担当此任?” 霍光闻言,迅速起身离席,躬身肃立,无半分慌乱的回道:“陛下,恕微臣斗胆,微臣恐难胜任太子少傅一职!” “少傅掌教化,微臣受陛下恩宠忝居光禄大夫,平素只管些许朝堂杂务,从未有过教化之经验,微臣德行未足以为太子之师,能力未足以辅东宫之政,贸然领命,恐耽误太子教化,损陛下是识人之明。” 汉武帝沉闷的怒音骤然爆发了出来:“怎么,朕的太子这般愚钝,一个两个的都来推辞?” 嗵……嗵……两声! 史高和霍光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请罪道:“微臣知罪!” 可无辜的霍光还是不明白,史高为什么硬要拉他下水。 在太子宫议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只是不太明显,但现在,史高拉他下水的举动,太明显了! 开什么玩笑,不论是光禄大夫还是奉车都尉,那都是天子近臣,谁会傻不啦叽的去亲近太子? 今天他亲近太子,明天就会被外放出去。 “行了,太子少傅一职,既你自认难当,朕便准你所请,收回成命!”汉武帝停顿了几息,便大手一挥准允了史高所请的摆手:“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谢陛下隆恩,微臣告退!”史高当即拜退,也是暗暗庆幸,这么容易就请辞成功,只能说明他在汉武帝心里,也不是太子少傅的合适人选。 霍光也起身,但没有回到席位的安静等待了起来。 汉武帝沉思了片刻的看向霍光:“给这史高安排个什么职位较为妥当?” “陛下,微臣认为,史高入京不足一月,已是八百石太子家令,足见恩宠!”霍光没有多想的脱口而出。 “太低了!”汉武帝摇头否决。 “那就只有太子詹事或丞了!”霍光心下暗暗吃惊,虽说光禄勋和太子属官不同级也不同职,但同位,也是没想到史高已经简在帝心了。 “詹事他还不够格!”汉武帝摇头。 ‘陛下,要不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霍光心里不由诽谤一声,沉思了起来,太子宫属官位置就那么多,家令之上就是詹事,詹事丞和家令同级,这不行那不行,那就是不能被詹事制衡了。 可既然不是太傅,又不能是少傅,还能是什么? 天哪! “陛下,大戴礼记记载,昔者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 “尚书周官又记载,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三孤辅政,为三公之副职,位卑于公,尊于卿,是为特置之官。” 霍光顿了顿,看向陛下的神色,见陛下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内心逐渐明了的只能继续肆意编纂:“保,保其身体;傅,傅其德义;师,导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秦制废三孤,遵循旧制,职权略有变更,今太傅,少傅专辅太子,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谕之,若再置,少保掌奉太子以观二师之道德而审谕之。” “嗯,让太常去办吧,职同二师,九卿之后,郡国守相之前,可置典吏二人佐少保,不领官属!”汉武帝认可的点了点头。 霍光心里顿时极其无语但还是振声称赞道:“陛下圣明!” …… 而此时。 长乐宫内。 卫子夫看着依旧倔的像头牛的刘据,十分无奈道:“这周建德不过一闲赋在家的关内侯,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太子上赶着给予恩赐是何道理?” “石庆,石德自太子初立便为太子老师,如今被罢免,太子不仅不为老师请命,又是何道理?” “李乐晨,夏阳,祝晨皆为征卒,太子如何就能将护卫太子宫之重任,交予他人?” “太子是觉得陈康,卫戎不足为信?” 刘据杵在殿中,死犟死犟也不说话,但就是不离开。 说句伤人的话,舅父还是马奴呢,但这话他又不敢说出口。 “史家子到底给你教了些什么,让你这般性情大变?”卫子夫见状,也是逐渐烦躁。 还不到两日不见,太子的变化让她做母亲也不知所以然了。 可刘据还是杵原地,一句话不说。 教了很多实用的东西,现在的太子宫,和以前不一样了,母后!还是没说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那你是觉得你姨夫,是有害于你?”卫子夫皱眉,话语逐渐严重了下来。 “没有!”刘据惜字如金的摇头。 “据儿啊,你卫表兄失爵城旦,离京多年,不凝和登儿远离京师,如今你所依仗的,只有你姨夫,若你连你姨夫都无法信任,那我们母子所依仗的,就只剩下仅存于你父皇的情面了!”卫子夫轻声叹息。 “母后,儿臣是太子,而且已经是三十六岁的太子了,还望母后准允,儿臣想自己做回主!” 刘据跪地叩首请求。 可内心! 母后你快同意吧,再不同意儿臣就要压不住质问你的想法了! 求追读!求月票!感谢读者大佬们的支持! 起点数据作者有两天的延迟,一觉睡醒来第34章掉了一百多的追读! 吓的作者翻了翻33章和34章,又找了编辑老大,找问题! 然后意外获悉了一个喜讯!因为读者大佬们的支持,【下周要上小喇叭】 【最最最重要的……求追读!!!!】 希望不管是追读的大佬们,还是养书的大佬们, 翻到最后一页点点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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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言重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臣能得复爵归乡,已是万幸。”陈掌着青衣侯服,须发早已斑白,连身体都略带着佝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之色,怅然若失的叮嘱: “只是往后,太子宫事务繁杂,上上下下多少只眼睛盯着,殿下需多听太傅劝诫,凡事三思而后行!” “陈掌事接令!”无且上前一步,拿出一道文书打开,旁边的侍从端着一个锦盘,并有两辆马车引至近前,宣读道:“传太子之令,詹事陈掌执掌太子宫詹事二十九年,克己守礼,勤勉奉公,辅太子理宫务,劳苦功高!赐千金,锦缎百匹,另赠太子校注《春秋》一卷!” 话音一落,旁边的侍从将锦盘递到到了陈掌手里,并示意侍从打开马车的箱子,里面的金饼满满当当的在斜阳下发着金光。 “老臣……谢殿下隆恩!”陈掌内心万分触动,看着太子真情流露,深深一拜。 太子真的变的不一样了。 岂能不明白,如此重金相送,岂是送给他的,这是送别,也是向天下昭告恩义啊! 以前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可……即使清楚,也万分感动。 千金,这是一些侯爵,贪一辈子也贪不了钱财了。 “姨夫此去一路保重,待孤稳固储位,必请姨夫回京安享太平!”刘据对着陈掌躬身一拜。 “殿下不必挂怀老臣,护得自身安稳,便是大汉之福。”陈掌心中了然的拱手,随即带上了释然的告别刘据,坐上了马车,向着渭桥渐行渐远。 “此去路远,姨夫,保重!”刘据再拜,伫立桥头怅然若失的久久盯着逐渐模糊的车队,轻叹一声:“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方正倒植兮事不可为,古稀离京邑,是孤之过殃,是孤之过殃啊!” …… 皇长孙府! 史高还穿着少傅官服,眉头紧皱的瞅着刘进和几个狐朋狗友投壶作乐,甚至还用笼子关着十几只鸡。 砰的一脚就把投壶给踹翻在地盯着市井气息繁重的几个男子:“都给我滚!” 史高取过弓箭,拉弓射向笼子里的鸡,全给射死。 “史高,你干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刘进勃然大怒,好好的心情全被破坏了。 “还不滚?”史高眉头一皱的盯着几个还站在原地,看刘进脸色的几个年轻男子,挑了个衣着打扮,神情最忐忑的冷哼一声,调转弓箭一箭射了在了大腿上。 随着一声惨叫,几人一片的惊慌,慌乱逃窜离开了皇长孙府。 “扔出去,别让死了!”史高冷哼一声。 “你,你,你!”刘进一连结巴三声的指着史高,眼睛都直了,没想到史高这么狠,那么近的距离一箭,不死也要瘸。 “我什么我,今天你为什么没去向你父王母后问安?”史高扫视向周围。 周围的奴婢仆从迅速的离开,很快廊亭就剩下史高和刘进两人。 “你管我为什么没去,别以为你当了什么假少傅,我就听你的,少拿你在父王宫中的那一套来我这里横行霸道!”刘进气鼓鼓的坐下来。 “你是皇长孙,你不去谁去?”史高勃然一怒。 “我又不是嫡长孙,况且嫡长孙也是四五天,甚至七八天,才每天赶早去向父王问安。”刘进气鼓鼓的怒道:“再说了,父王天天起那么早,我每天睁眼父王就不在太子宫了,我上哪去问安?” “从现在起,每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你也要去向太子和太子妃问安,侍奉太子妃要比你母亲还要勤勉。” “除此之外,每天至少一个时辰给我待在长乐宫,还有,别给我惹事,你要是敢惹长乐宫宫女,我把你腿给打折了!” “天冷了嘘寒问暖,天热了扇风乘凉,总而言之,尽一尽你这当孙子的孝心!” 史高把弓箭放了回去的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刘进躺平在露天床上的翘着二郎腿嗦着葡萄,一副你说了白说,不听不听的样子。 “今日朝议听说了吗?”史高皱眉,掰着龙眼喂在了嘴里。 “听说了啊,赵南王嘛,就是太小了,听说只有五六个县大小,不过,等父王登基了,至少要把赵国都给我当封地!” 刘进洋洋自得的吐着葡萄皮,瞪着眼盯着史高:“呵,就你今天这表现,到时候你来我赵南国,我只能给你个马监让你当!” 砰的一下,史高抓着一把龙眼就砸在了刘进的头上。 刘进一骨碌翻起来揉着脸颊的怒目瞪着史高:“好好好,现在马监也没了,下放小吏,最底层的那种小吏。” 史高皱眉的沉声:“你想去赵国当你的闲散封王?” “闲散封王怎么了,人家赵彭……肃敬王不也安安稳稳当了六十年的赵王,就算是将来刘明当了皇帝,还能把我废了不成。”刘进生气的撇嘴。 “陛下也不是嫡长子,初封胶东王,后才被立为太子!”史高盯着刘进的反应。 话音一落,刘进的神情就微微动容,但很快就又躺平的吐葡萄皮:“噗,皇祖父是皇祖父,我是我,你怎么不看看我的那两位叔父,一个燕王一个广陵王,活的多自在,皇祖父每月都嘘寒问暖呢!” 第38章 太子没有错!如果有,老子背书! “不想当你就继续玩你的泥巴去!”史高抓了一把葡萄干的起身,“想当就从今天开始,角抵百戏,乐舞宴饮,射猎,六博,走马,琴歌,诗赋唱和,围棋,观星,塞戏,把你这些破玩意收了。” “回头我会在太学给你找个老师,你自己去拜,一天天啥都不干,吃了睡睡了吃的,彘都没你这么舒服!” 说罢,史高便转身离去。 侧目见史高发了一顿怒火不明不白的说了他一通就要走了,刘进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眉头渐渐带锁的沉声道:“舅父是没人了吗,就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来?” 史高嘴角微微扬起,但没有停顿回头的离开了长廊! 身在皇家,如何能没有野心,就连刘据这等谦谦君子,都有野心! 出居邸第,刘进成婚分府,自然就要从太子宫搬出来另建府邸,这个宗正府会操办,如果不处理,史家也会出钱给刘进单独建府。 就是这刘进,不是斗鸡就是斗狗,还有投壶,那是纨绔才干的事情,日子过的确实骄奢放纵。 不管管他都没脸扶持。 至于王翁须,还轮不到王家来主事! …… 宣室殿! 汉武帝刚用过膳食,霍光,张安世等众大夫也正准备收尾下班。 急促的脚步声就传来,跟着就传来慌张的声音: “陛下,太子殿下在东渭桥送别代侯,但太子殿下十分逾矩,消息都传开了,说太子殿下赏赐了陈掌千金,十分不舍陈掌离京!” 常融终于抓到了关键的杜撰道:“还有,还有奴婢不敢说!” “还有什么?”汉武帝的神情也是一凝,面色骤然一冷。 “还有,有人为陈掌鸣不平,说,说陈掌勤勤恳恳三十年,却人老了落得背井离乡的下场,还,还有人说陛下刻薄寡恩,还是太子殿下宽宏仁厚!” 常融战战兢兢的说完,便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原本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还是太子好啊,瞌睡了递枕头。 太子难道不知道,越做越错别人就越有机会。 现在好了,终于让他抓到了足够份量的把柄,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来禀报。 “荒唐,太子呢,让太子立刻来见朕,朕的臣子,还轮不到他来恩裳!” 汉武帝顿时勃然大怒,拍着御案连烛火都抖了三抖,整座大殿顷刻间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 …… 海西侯府! “太子送别陈掌,还给陈掌赏赐了千金?” “钱是周建德变卖家产给的?” “刘据到底在干什么,这不是授人以柄,愚蠢到这等地步,陛下已经在朝议之上给陈掌复爵了,就算是罢免了官职,但对陈掌来说,能够复爵已经天大的恩赐。” “太子赏赐陈掌千金,是觉得陛下寡恩,对陈掌的赏赐不公?” 李广利差点要笑出来的眉头紧皱,总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绝不会似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要知道,太子现在的行为,绝对是出自史高的手笔,而史高怎么可能给太子支这样的计谋。 这不是给他把伤口递过来让他撒盐吗,不用杜撰,据实说话,都够御史结结实实的弹劾太子一次了。 甚至,不用他找人,御史台的御史也会自发弹劾,这摆明了就是给人送把柄。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太子觉得陛下赏罚不公,往大了说,那可就是言父过了,太子这么愚蠢,那史高不应该如此愚蠢啊!” 李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愣住了,全程派人盯着太子,两三刻便报一回太子行踪,着实没想到,太子朝议结束之后频繁动作了半天。 太子竟然走出了这等昏招。 “还以为太子这忙了半日,要干什么,竟然是为了给陈掌凑赏钱,偷偷赏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渭桥赏赐。”莽通也兴奋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找御史中丞弹劾太子,明日就让弹劾太子的奏疏,铺满陛下的御案!” “可问题是,真的会有这般简单?”李广利也兴奋了起来,但还是深思熟虑的不太放心看向李义这位侄儿。 这么明显的把柄,还是太子自己搞出来的,尤其是现如今的太子宫有那史高在,太子竟然还搞出来这种动作。 简直……让他很不放心,说不定又是一个坑,让他往里面跳。 今日朝议吃的亏太大了! “这,侄儿也不知道啊,太子目的无非就是收买人心,如果没有陛下复爵恩赏陈掌,太子赏赐陈掌多少,也顶多就是赏罚不明,可陛下给陈掌复爵,那太子再赏,就是授人以柄了。” 李义也摇头,太子毕竟是太子,明目张胆的赏赐的确可以说的过去,但,这般重赏陈掌,就有问题了。 “陛下已经知晓,速去探明陛下的态度!”李广利深吸一口气。 却是不用探明,门外的老管家迅速的请命推门进来:“老爷,宫里来消息了,一个是史高,史高向陛下请辞少傅,陛下答应了,但随后便命太常卿商议太子少保礼制,应该是要让史高正式担任太子少保!” “太子少保?”李广利微微一顿,值得注意,但现在他更关心的陛下对太子的态度:“太子呢,陛下听到太子千金重赏陈掌后什么反应?” “常融禀报之后并没有出来,但跟着陛下就命黄门离宫直接去渭桥,应该是陛下震怒,传召太子。”老管家迅速转述。 “叔父,我这就入宫,探明消息!”李义立刻虎躯一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渐入昏暗。 但他身任光禄勋诸大夫署谏大夫,掌谏诤,顾问应对,议论朝政,宫门没有关闭前,随时可以到宣室殿任事。 秩比八百石,平时闲着,只需要陛下召见立刻入宫便可。 “好,速去探明情况,等宫门关了,就进不去了!”李广利也是浑身一震,这一次太子自己行差踏错,若不趁机落井下石,那什么时候才能搬倒太子! …… 太子宫宫门! 史高和公孙贺如两个木桩一样的一左一右杵着。 “陛下震怒,太子若是出事,你史高难辞其咎,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太子都被你史高蛊惑成什么样子了?”公孙贺翘班半天的在渐入昏暗被烛火照明的灼光下盯着史高。 面容阴晴不定,心情万分复杂,心里憎恨不已,却又担忧的看向未央宫。 “太傅有没有兴趣打个赌?陛下是否震怒,殿下会不会任用周建德为太子宫属官?” “就赌……” 史高话没说完,公孙贺就冷哼一声:“不赌,总而言之,陛下若是降罪太子,你就入宫向陛下请罪,说是你蛊惑的太子,而且本来就是你蛊惑的太子!” 虽然看不懂,但经历了朝议之事,听说史高跑去给陛下辞了个官,陛下就特置太子少保一职让史高担任,傻子才会赌呢。 第39章 又来了? 宣室殿依旧灯火通明! 虽然入夜,但天色尚早,宣室殿内还有不少侍中大夫,为首的霍光和张安世都没有离开。 刘据不卑不亢的对着汉武帝躬身一拜,虽然同样忐忑,但今夜,他要继续战斗:“儿臣拜见父皇!” 任务一,太子詹事及丞的任命。 任务二,太子卫率众将的确定。 “逆子,你想干什么,” 汉武帝像是一头老虎一样,带着吃人的目光盯着入殿的刘据,暴躁的怒斥道:“怎么,太子是觉得朕昏聩无能,不配当这个皇帝了,朕还没有老眼昏花!” ‘莫名其妙!’刘据眉头一皱,不明白他干了什么,竟然惹得父皇如此震怒,张口就锐利的反问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从来没有这样认为!” “你没有这么认为?”汉武帝发出老虎打呼噜般的低沉腹音,盛怒之样恨不得将刘据给罢免了的怒斥道:“你不这样认为你赏赐陈掌千金,是要让天下人觉得朕刻薄寡恩,你这个太子宽宏仁厚?” “父皇又何出此言?”刘据疑惑的摇头,大概明白了过来的昂首挺胸,目光灼灼而坚定:“父皇所恩赏,是父皇任命于陈掌担任太子宫詹事一职,陈掌兢兢业业,劳苦功高,故而复爵承袭曲逆侯。” “儿臣所赐,是陈掌事奉太子宫二十九年,克己守礼,勤勉奉公,辅佐儿臣理宫务,也是劳苦功高。” “难道父皇要儿臣做一个刻薄寡恩的太子?” 闻言,殿侧的诸大夫一个个都神色异常,带着狐疑之色的瞅着如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真的不一样了啊! 传闻不如一见,着实没想到往日只知道顶撞陛下的太子,竟然这般条理清晰。 ‘漂亮!’霍光也不由感慨,不得不说,如果把这句话放在没有没有太子宫的那位存在,刘据说出这番话,的确足以令人动容。 朝廷的赏赐,陛下的赏赐,太子的赏赐这些听着是一个意思。 可在不同场景之中用语会有很大的区别。 朝廷通常对臣民的赏赐,叫优赏颁赐,犒赏。 陛下通常对臣民的赏赐就叫赏赐,额外恩典叫恩赏,赏一些器物叫御赐,另外还有数种特定场景的赏赐,一如颁赏用来军队凯旋,庆典大赦。 二如赉赐用来赏赐地方官员藩王等,还有如惠赐,赐爵,赐金,赐食,赐第,赐婚等特定用语。 而太子用语中不得用御赐,颁赏,制曰等用语,也不能赏赐官爵,礼器等。 但可以用赏赐,太子赐,太子赉赐,给赐等,用来赏赐财物,书籍,仆役,舞姬等。 只要前面的特定用语加的多,是人是鬼随便说! “逆子!你说的好听,常融,你来给太子说说,长安的百姓,都是如何妄议朕?”汉武帝拳头握紧,如一头暴躁发怒老虎,低沉的吼了出去:“朕,就是对你太过纵容了!” “太子殿下命人封锁了东渭桥,送别代侯,过往商旅行人足足等了一刻,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对代侯依依不舍,甚至垂泪掩面,赏赐陈掌千金之资啊!” “长安百姓听闻是太子殿下送别陈掌,便有人为陈掌鸣不平,说陈掌勤勤恳恳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年近古来稀,却落得背井离乡的下场。” “甚至还有人说,陛下刻薄寡恩,高颂太子殿下宽宏仁厚!” 噗通一下,常融从侧旁滑溜了出来,跪地带着悲鸣的嗓音,心里乐开花的进言道:“陛下明鉴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颤抖! 还是颤抖! 来了! 又来了? 他娘的你们又来了? 你们这帮东西又来了? 好一个四百石小黄门! 好一个四百石小黄门啊! 听到常融的话,刘据的瞳孔猛然的坍缩了下来,不敢相信的盯着常融,脑瓜像是短路了一样的想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件事,另一个让他做噩梦的人。 ‘殿下,我的姑父,这苏文,两年前的五月二十八日,殿下就该把这个人打死,当着陛下的面打死!’ 刘据的脑海还在轰鸣着史高的振聋发聩的话语。 ‘而殿下,却足足忍了又忍的忍了这个人两年又三个月!’ 一样的套路,不一样的人,还想在我刘据的身上重演一遍? 该死! 统统该死! “啪”的一声,听到常融说完,汉武帝猛然拍着桌子,叉腰站了起来,凶厉的目光盯着刘据,暴怒吼道:“太子,你作何解释?” 刘据灵魂犹如在被暴击,浑身都在颤抖的目光搜索,殿中执戟卫士就在五步外,带甲持戟。 颤抖,刘据的身体在急剧的颤抖。 心都要跳出来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就迈出了脚步,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五步! 站在了执戟卫士面前! 咕噜! 刘据咽了一口唾沫,紧紧的攥着拳头,脑瓜子嗡嗡的就伸出了手,抓在了一执戟卫士手中的剑戟之上,拽了一下没有拽过来。 唰! 九柄全长五尺,刀尖长四寸,边锋长一尺,尾带三棱形金鐏的铜器,九人弓步持中,仞尖向前,侧目看向汉武帝,同时异口同声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似乎此刻,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的拿下刘据。 霍光,张安世以及身后的诸大夫都瞬间紧张了起来,额头冒汗! 疯了! 太子真疯了! 这是要干什么? 汉武帝瞳孔猛然坍缩下来的轻轻摆手。 瞬间。 殿中执戟卫士弓步回身,收回了刃尖再次笔直站立。 而被刘据抓着剑戟的执戟卫士,却是松开了手! 刘据的手心全是汗水,后背都在发凉,嘴唇犹如缺水干瘪发白的握着冰凉的戟杆,接近五十斤重的剑戟,一砸一个坑! 打? 杀? 打? 杀? 打? 杀? 两个字反复的在刘据的脑海里驳斥,刘据两手颤抖着握着剑戟的转身,一步一步的又走了回来,凶厉的目光盯着不知道怎么得罪过的狗宦官! 直接打? 他不知道啊! 史高也没有说怎么打! “陛下,殿下,陛下,要为奴婢做主啊,殿下饶命!”常融彻底慌了,一眼看向陛下,陛下纹丝不动,一眼看向太子,太子眼里全是怒火。 可他……只能求饶啊! 第40章 帝王心,海底针 “让你编排孤!” 砰的一声,刘据左右互搏了整整十步,还是没有下杀手错开了刃尖,戟杆狠狠的砸在了常融的背上。 整座大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不止是霍光,张安世几人,后边的谏大夫李义面色低沉,瞳孔紧缩的同样盯着毫无反应的陛下和为所欲为,堪称是嚣张跋扈的太子。 “让你欺君罔上!” 伴随着又一道惨叫,整个大殿内的所有黄门都灵魂颤抖般的齐刷刷跪地,浑身颤抖的盯着无动于衷的陛下和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宣室殿内动手打人的场面,而且这个人,还是太子! “让你离间孤与父皇!” 又一道惨叫声从常融的口中发出,可常融不敢动的匍匐在地,将脊梁骨全露出来的只剩下一道道恳求求饶声。 可他不明白,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不阻止? “让你……” 刘据暴吼的连续狠狠的砸了三下,整个人像是浑身舒畅,越打胆子越大的,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的准备打第四下,猛然间汉武帝沉闷的怒音传来:“够了,太子这是何意?” 汉武帝坐在了龙椅上,在数十盏烛火下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刘据殿中逾矩的行为,只剩下一片冰冷。 “叮呤当啷”刘据深吸一口气,急忙扔掉了手里的剑戟,转身看向父皇的躬身一拜,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渭桥呢喃之言的沉声回道:“父皇明鉴,儿臣前脚在渭桥送别陈掌,后脚长安城的百姓就盛传为陈掌鸣不平!” “再者说了,儿臣赏赐陈掌,并未有逾矩,更没有说父皇寡恩于臣子,况且太子宫赏出,皆有底本记录,儿臣赏赐家臣千金,百布,另外儿臣赠予了陈掌春秋一卷。” 顿了顿,刘据指向常融,锋芒毕露的沉声道:“而他,身为家奴,竟然恶意编排儿臣,诽谤君主,罪该万死!” “原来如此,倒是朕错怪太子了!”汉武帝恍然大悟的懊恼不已,怒色渐渐消散,却盯着常融冷哼一声:“来人,将这恶意编排是非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咕噜! 刘据生吞着唾液,心底在猛颤涌出骇然之气的躬身再拜:“父皇圣明!” 整座大殿内的众多大夫,宦官全都一片的心悸。 可侧边后方,李义却眉头紧皱,疑惑不解,像是带着重新审视的目光盯着太子和陛下。 尤其是陛下,不明白,太子殿中夺戟殴打黄门常融,这都能轻轻揭过? 陛下,究竟是什么想法? 陛下不应该是猜忌,不满太子吗? 为什么现在又这般重新恩宠太子起来了? “太子若是无事,已是入夜,就退下吧!”汉武帝已经恢复了死水般平静的摆手。 “父皇,儿臣有奏!”刘据抿了抿嘴唇,掏出了准备好的奏疏。 并不是举荐,而是任命文书! 太子詹事乃太子宫属官,他这太子从职权理论上,可以直接任免太子宫除了太傅,少傅之外的所有属官。 但事必恭敬于父母,他不能不经过父母的同意就直接任免太子宫属官。 汉武帝好似已经忘记了刚刚所发生一切的面无表情的招手。 中常侍迅速的上前将太子奏疏转移在了汉武帝手里。 “父皇,太子詹事不可荒废,儿臣深思熟虑,审视己身,遍寻良才,觉得平曲侯周建德可担任太子詹事一职,另有其子周广汉品学兼优,文武兼备,可胜任太子詹事丞一职。” “恳请父皇准允!” 刘据情绪还没有过去,极力保持镇定的继续道:“另有太子卫率诸将,儿臣以为应以武艺军事才能为主,陈康,卫戎清闲许久,故请任命李乐晨为左郎将,夏阳为右郎将,此二人在儿臣卫率比武中名列第一,第二。” “另有司马十八人,一并任命,近日三辅之地有流寇作乱,儿臣请命父皇,让太子卫率清剿流寇!” “恳请父皇准允!” 汉武帝面色抽搐了一下的盯着刘据开始动太子宫人事的名录,头皮发麻的没有给出回复,看向侧旁霍光,张安世等众大夫:“都散值吧!” 顿时,侧旁众大夫总算是能呼吸的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原地,迅速的起身一拜,离开了宣室殿。 周遭的随侍也离去了大半,只剩下中常侍和黄门令众人。 “太子如何看待外戚?”汉武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冷不丁问道。 刘据顿时心中大震,不太明白为什么父皇会有此一问,也是快速的思考了起来。 外戚这两个字对于大汉来说,可以说是影响极重,左右着大汉天下乃至皇权。 经历了这两天的事,他更清楚,他的理解不一定就符合父皇的答案,如果答的父皇不顺心,又要一顿责备他。 可要如何作答? 汉武帝也没有着急的等待答案的,刘据思考左右盘算了足足百息,带着思考的回道:“十二分之二!” “嗯?”汉武帝眼眸一缩,疑惑的求知道:“此时就你我父子二人,太子可畅所欲言!” “父皇!”刘据神情明显一滞,好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自己努力没有白费,感觉父皇终于对他改观了的道:“外戚,宦官,宗室,文臣,武将,近侍,后宫,谏官,地方势力,郡国,勋贵,所羁縻异族部落,围绕黄泉的这十二部分中外戚可占十二分之二!” “昂,原来如此!”汉武帝了然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可的感慨一声:“外戚者,乃大汉之辅翼,亦为储君之镜鉴,用得其法则安邦,纵其无度则乱政啊,太子这十二分之二倒是有意思,让朕甚慰!” “还有呢,这十二等份应该如何对应朝堂各方,既然是十二等份,为何外戚要独占十二分之二?” “回父皇,吾汉警醒于宦官乱政,宗藩自高祖便权势至今,时有造反,所以依仗的便是外戚,至于说……”刘据沉思着说着,说着,猛然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的急忙改口:“至于说外戚,外戚之权,当源于君恩,至于礼法,勤勉奉公者恩赏用之,恃宠而骄者惩戒废之!” 第41章 侄儿,孤感觉说错话了! “哼,原来太子整日在太子宫中在研究这些东西,是那史高给太子谏议的这什么十二等分?”汉武帝眼眸中还是闪过一丝失望的把刘据的奏疏放在大腿上,提起朱笔叉叉改改了起来。 “不,这是儿臣自己的想法!”刘据这一次十分坚定的摇头。 汉武帝没有抬头的自言自语道:“今日,朕赐你一句话,外戚是依靠在皇权的断门亲,宗室是保证我刘家天下的铸石,自有犬臣待诏金马门,报得君上恩!” 说罢,汉武帝收笔将文书扔回给了刘据:“朕乏了,太子早些休息去吧!” …… 太子宫! “侄儿,孤感觉说错话了!” 刘据通体凉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太子宫,在宫门口见到史高,就心有余悸的抻着史高的肩膀,口唇发干来唾液都分泌不出来的后怕起来, “父皇真的太可怕了,以前只知道和父皇吵架,浑然没有感觉,如今真正去思考,才感觉到父皇之心似深渊,随时随地都像是要吞掉孤!” “那周建德还有太子卫率,陛下可是同意了?”公孙贺急忙相问,很是急迫。 如果周建德真的被任命为太子詹事,还是如此大的太子卫率诸将调动,这就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史高瞪了公孙贺一眼,着急什么?迅速的顺着刘据的话疑惑问道:“可是殿中发生了超出预料之事?” 刘据还带着粗重的呼吸,将父皇批阅的文书递给公孙贺,便徒步回偏殿的还在抻着史高的肩膀,出了宣室殿他就一口气泄了,强撑着出了宫门:“孤,在宣室殿动武了,侄儿,你知道吗,父皇竟然又干了苏文旧事!” “那个叫常融的黄门?”闻言史高也是一惊,眉头紧锁了起来。 “嗯,孤都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个人了,一模一样,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父皇震怒质问孤,然后让黄门诽谤孤,但又不能说是诽谤,孤其实在陈掌一事上心里对父皇也有抱怨。” “然后,孤就动武了,心都从嗓子眼跳出来的走到执戟卫士面前,抢过来剑戟,狠狠的把那个常融当着父皇的面打了三下!” 刘据还是久久的无法忘怀殿中一幕,这辈子估计都忘不掉了,太刺激了,也太恐怖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剩下把诽谤造谣他的宦官给打死。 “执戟卫士的剑戟你也敢夺,而且你还当着陛下面殴打黄门,疯了吧你太子殿下!”公孙贺刚跟上准备打开看文书,一听到这话,原地就暴跳了起来。 太子行事真的越来越嚣张无度了,这样的把柄御史能把太子给弹劾崩溃。 史高的脸皮也抽动了一下,这是真过分了! 执戟卫士算是三军仪仗队性质的禁卫,又称戟门,分在殿堂的植戟悬楯和殿外的周卫交戟。 属于近宫中禁卫中贴身近卫的天子仪卫,天子用戟,以戒不虞。 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资质良善的武将级警卫,算是汉武帝的最后一道防线。 靠近这玩意都得受罚,夺兵器?也就是太子,要不然直接能给当场诛杀了。 “然后呢?”史高不想和公孙贺搭话,这人有点老古董父母的味道,不关心则已,关心就是否定式教育! “没然后了,哈哈,父皇没有惩戒孤,就把那常融拖出去杖毙了!”刘据畅怀,舒畅一笑,心有余悸看向史高之时,眼睛只剩下浓浓的感激,换做三天前他都不敢这么做。 顿了顿,刘据更加深感触动的继续道:“不过,更让孤感觉到寒意的,还是之后,父皇慈眉善目的问孤,堪称是循序善诱啊,孤还以为父皇对孤的态度有所变化,就把十二等分的皇权结构图给说了出去!” “说出去就说出去了,那有什么,本来那就算是策论!”公孙贺无所谓的又填了一句话。 好家伙! 史高心里也是无奈一叹! 他昨夜为了朝议,也是为了让卫氏放权,只点名了太子集团核心中的核心人物,这些人打死都不背叛太子的那种。 储君在大义上,不是分析皇权本身,而是学习理政,这个必须要拎清楚的,是不能把拆解皇权分配这种事放在明面上去讨论的。 如果说重点,这就是谋反的前兆,分析汉武帝权力架构,就意味着窥伺君权,架空汉武帝。 这只会加重汉武帝猜忌刘据。 好在,反正这锅他继续背着,在殿前奏对上他马革裹尸,血溅宫阙的话都说出来了,这锅甩在他头上,大不了就继续背着蛊惑太子的名声。 反正现在,朝野上下估计没有人不认为他在蛊惑太子了吧! “太傅此话在理,说到底那就是策论,殿下不必紧张,只是今后不要再提及皇权结构图就行了!”史高不想再打击刘据,膨胀的野心是需要鼓励的,提起勇气之后的种种行为是需要予以肯定的。 如果这个时候打击一下,刘据就会往后退缩。 从目前汉武帝释放出来的种种信号来说,大方向是对的,剩下的细节问题,诸如陈掌被罢官复爵,石德又被放出来,他请辞假少傅这些问题是可以作为政治牺牲品的。 步履间,就回到了偏殿。 史高也看向汉武帝的批注,也是眉头不由一皱。 光禄勋,刺史,绣衣使者,中常侍及黄门,太子宫,长乐宫,建章宫,甘泉宫等这些职权部门的人事调动,犯法了可以被弹劾,但不需要拿到朝议去议论的。 汉武帝单方面的改了不少。 但权力架构更混乱了。 太傅没有动,太子少傅变成了周建德,太子詹事变成了桑迁,太子詹事丞没有变动同意了是周广汉,石忠被安排在了太子仆丞,不见石德的踪影。 陈康的左郎将没有动,右郎将的卫戎换成了夏阳,除了卫戎被贬进了司马,其余都没有动,到了司马这一级别,就是太子权力自由区域了。 另外,汉武帝又将博望苑给圈了出去。 不过,最大的变动还是整整加了一行字:‘太子少保,史高’,关于太子少保的礼制还没有出来,只能算是预告,算是板上钉钉上了。 等太常卿遵循典章凭空杜撰出来一个太子宫礼制的流程走完,正式任命就下来了。 第42章 太子问:百姓谁来治理? “孤也看了一会,没有看懂!”刘据也是瞅着涂涂改改的任命摇头。 “还能是什么,说明史高也不是算无遗策,陛下还是信任老夫,对皇后尚有几分情面在的!”公孙贺也看了好一会儿,看明白了的终于算是心情好了点的笑了起来。 “桑弘羊举荐的桑迁担任太子詹事?”史高疑惑看向公孙贺。 “桑弘羊应该是要为自己谋后路了!”公孙贺如今态度已经略带客气,也是冷哼道:“这老头精明着呢!” “石德呢?”史高还是眉头紧皱的摇头。 就算是他请辞太子假少傅成功,石德想要复任太子少傅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汉武帝将石德从牢里放了出来。 太子宫的职位,千石以下石德担任都不太合适。 率更令石德去不了,太子詹事和詹事丞算是短时间内定下来了,剩下的两个千石官职,就只有太子仆和太子卫率了。 而太子卫率这么一调整之后也已经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石德要想在太子宫任事,只剩下一个太子仆位置了。 “还有石德什么事,石德不是被你以不为人师的名义给罢免了吗?”公孙贺依旧到处挑刺。 “侄儿,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刘据现如今对史高可谓是信任有加,见到史高如此迟疑的样子,虽然自己也没有看明白,但还是追问了起来。 “石德无论是蒙荫,德行,地位,学问都算是顶尖之列了,且是属于忠诚于殿下之人,陛下把石德放出来,定然不会就这般让石德远离太子宫。” 史高摇头,同样还在思索之中看向刘据,虽然有公孙贺在场,但还是说道:“殿下,权力是有边界的,礼法的权力只是礼制的权力边界,但实际的权力边界是需要一点一点的试探出来。” “就像是一个温和的谦谦君子,德才兼优,远观犹如一个圣人,避而远之,但既然靠近这个君子,就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试探出其能忍受的边界在哪?” “哪怕是夺其妻,堕其名,毁其传承,总要是试探出底线在哪,才能找到与其舒适的相处方式。” 史高微微一顿,继续道:“而殿下与陛下的权力亦有这样的底线边界,比如殿下想把中常侍换成殿下的人,就会招到陛下的重拳反击,而殿下只是想在未央宫安排个信得过的宦官打探消息,就是权力交错的地方。” “桑弘羊很精明,趁机把桑迁任事太子宫,既是求蒙恩寻退路,也是看准了陛下第一次以中央官署与太子宫进行的正面权力交涉。” “侄儿,你莫不是说,桑迁就是父皇安插在孤太子宫的人?”刘据一愣,这话直白的刺耳,但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还真的以为,是桑弘羊因此想要亲近于他,才举荐桑迁担任太子宫詹事。 “可以是,却也可以不是,桑弘羊的功绩比长平烈侯只高不低,只要不行差踏错,世受蒙荫是理所应当的!” “但桑弘羊绝不会在殿下地位不稳,陛下意向不明的情况下就倾向于殿下,所以说,桑迁担任太子詹事,是桑弘羊拉着老脸求恩所得,却也是陛下顺水推舟对任用殿下举荐名录的回应!” 史高沉思着摇头,也感觉头昏脑胀的想不明白:“但是时间不对,殿下和陛下犹如两军对垒的主帅,各自排兵布阵,现在太子宫内政不稳,可以说殿下还没有排兵布阵完毕,陛下就出手邀战了!” “父皇在邀战,邀孤和他争斗?”刘据也头昏脑胀的,跟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也有关系,但更多的还是没有想明白。 “殿下,别听史高胡说八道,他的意思不就很明显,还没有把老夫拉下马,殿下就不算是排兵布阵完毕,等什么时候把老夫拉下马之后,再和陛下朝堂博弈!”公孙贺说出话就极为难听的立刻掺和进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史高这个人当真是了得,三言两语的就能挑动人的情绪,也难怪太子会被史高给蛊惑了。 看明白了,暗自庆幸今晚他熬着等太子回宫,若不然,明天早晨起来,太子估计又要对他这个姨夫不满了。 听到公孙贺这话,史高的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眉宇暗沉下来的问道:“太傅,太傅或者太仆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李广利的手里,或者有没有干什么重大违法乱纪的事?” 也是突然一惊,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公孙贺父子要完蛋了,如果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公孙贺父子的事情要爆发了,汉武帝在给刘据找新的朝堂依仗,要把桑弘羊推在太子这边。 这还是划分阵营的事,两军对垒的比喻并不恰当,太子和皇帝之间,更像是春秋之时的诸侯之战。 打之前相互问候一句,打完就是割地掠城。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汉武帝安排桑迁进太子宫,就又不一样了。 “没有,就算你少保之职任命,也管不着老夫,做好你的本分之事!”公孙贺顿时一怒,这史高是越来越过分了,当着太子的面这般直白的质问于他。 “太傅见谅,在下就只是随便问问,给太傅提个醒!”史高烦躁的摆了摆手,必须抓紧查公孙敬声挪用军饷一案了,随口一问不再理会公孙贺的回答刘据道:“殿下,常融的出现是臣思虑不周,还是低估了陛下的固执。” “但接下来,臣还是那句话,中常侍对太子的影响基本算是彻底消失,接下来殿下与陛下的战场会转移在朝堂,转移向天下,这场战斗从朝议之时就已经开始了,会伴随殿下一生直到继位!” “啊?”刘据一脸无辜的盯着史高,有点不愿意接受的苦恼问道:“你是说,接下来孤每天都要干这些事?” “差不多吧,强度应该没有这几日高,但这是殿下的必修课!”史高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换做其他帝王或许会缓缓,但汉武帝,不管有没有废立的想法,只要刘据一日在太子之位上,就肯定会持续不断的向刘据施压。 刘据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渐渐为难,甚至垂头丧气了下来的盯着史高,认真的问道:“史高,孤想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有问,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史高立刻拱手。 刘据带着一丝怅然若失和痛苦的长叹:“孤想问你,孤每天醉心于权斗,父皇每天也沉迷在让臣子权斗的乐趣之中,文武大臣们都去权斗了,那这天下的百姓谁来治理,民生维艰,谁又能去真心实意的去管?” 嗡的一下。 史高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的看向认真盯着自己的刘据,一时间竟然被问的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良久,史高叩拜长叹:“殿下的问题臣也无法回答,但臣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殿下没有治理天下的权力,就谈不上百姓谁来治理,民生维艰谁去管!” 第43章 蝴蝶翅膀还是煽动了 史高的府邸距离太子宫很近,没有花钱,是他来长安后免费住过来的,相比起王公大臣的府邸略显拮据,但能在皇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天子脚下有个府邸,可以说把住宅买在中南海对面了! 半夜十点,史高待在书房里面灯火也不开,黑窟窿洞的躺卧榻闭目养神。 单身,家里无父母长兄的好处之一! 刘据临了问的那个问题,让他动容,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穿越过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 不管是顺位还是造反,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刘据成为皇帝! 所以,观察和理清楚情况后,静待时机的等了三天,找到了机会。 不管是让刘据嚣张起来,斗志昂扬跟个战斗机一样,还是朝议争夺官员,建立信任的基础上不断蛊惑甚至他清楚教刘据那些东西,将来说不定会被反噬。 但……他始终认为,刘据当上皇帝才是根本。 所以,揣摩汉武帝的心思,通过疯狂权斗试探出汉武帝对太子的容忍度,才能确定如何稳固刘据的储君地位。 从目前的试探和反馈上来说,汉武帝从宦官密探转向朝堂博弈,是准备重新开始打磨刘据了。 接下来的重点那就还是改造刘据的性格缺陷,把刘据从谦谦君子扭转为有权谋的储君。 这一点无论不管是从得到的反馈还是站在历史纬度的了解,大方向没有问题,汉武帝并不希望刘据只是一个道德高尚的君子。 本质上,汉武帝强势一生,不管自己的太子是仁德宽厚,温润谦和,还是广施仁政,与民休息,重点只有一个, 刘据要有镇住朝堂,驾驭百官的能力! 比如他本人,刘据要是不管,他能把刘据架的空空的。 可刘据临了问他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是他忽略掉的问题,刘据……似乎抵触权力倾轧下漠视民生。 这就很头疼了! 最好的局面就是通过权斗获得推行民生政策的权力,通过民生政策巩固权力的合法性。 但朝堂权力博弈是残忍血腥的,上面又有个汉武帝一门心思的左右互搏术,刘据既要又要就很难权衡了! “在保证迎上驭下的基础上,刘据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围绕这个核心竞争力怎么稳固储君地位?” 史高在自问,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也不期望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同样,这个困扰几千年的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想不明白就扔掉,停止内耗! 史高沉思,已经初步完成的事! 一个,刘据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在被迫的做出改变,这一点汉武帝和文武百官都在感受到。 第二个,朝议举荐的官员,算是外放官员,这对刘据继位影响很小,权力中心还是在长安,外放官员只能算是有地方一把手能够执行刘据的政令,但……重点还是太子宫需要稳定的地方治理政策基础和庞大的财政收入。 这个两个重点,人不归太子宫管,财政收入也不会送到太子宫,但只要人来自太子,政策导向源自太子,也就是所谓太子手握百万石粮食,要源自太子所举荐任事的这些外放地方的主政一把手。 第三个,太子宫的太子话语权和中央官署太子话语权,目前太子宫这边还在调整,卫子夫对刘据还是倾囊相助的,皇权母子相辅相成,只要刘据肯干,刘据的处境实实在在改变,卫子夫就会支持刘据,也能压住公孙贺的不满。 中央官署那边,就是个漩涡,填进去多少人没用,拿到话语权就等于架空汉武帝。 第四个,塑造刘据的政治赏罚形象。 第五个,就是整顿太子宫了,核心官职调整完毕,接下来的调整就会容易很多。 而接下来,千头万绪! 一个,等太子宫核心属官正式调整完毕,就要正式向汉武帝的权力发起挑战了。 第二个,王琮贪污赈灾钱粮的事必须要有一个着落。 第三个,太子卫率要以剿匪的名义练兵,兵力总数限额一个都不能扩充,只能提升质量。 第四个,叔父史康那边也要把控住,不能太过分,但也不能轻飘飘的带过。 第五个,还是公孙贺的问题,这个雷还是要尽快的排掉。 第六个,太子宫财政问题得想办法解决了,但这里面还要涉及一个核心问题,太子宫不能经商! 第七个,要商量所举荐官员的殿前奏对事宜,提名任命结束,入京奏对,离京上任,简单点就是要上任后要怎么怎么治理,汉武帝对治理有什么什么意见。 第八个,隆虑公主,南宫公主,找个机会都要一一去拜会一下。 第九个,青海盐湖,太子宫需要不惜代价,倾尽全力的把这地方拿下来,有一百万钟粮食和一百万钟食盐,是一样的,都属于战略资源。 把盐业重心转移到青海,从桑弘羊的手里挖出一部分盐业控制权。 思绪中,不知不觉间史高就睡着了。 不是每天都有常朝,什么时候开朝议,朝议都需要哪些官员参与,要议论什么事,没有突发性事件,都是提前通知到位。 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公子,公子,公子,太子殿下急召!” 一阵暴力摇的手把史高硬生生从梦乡里摇了醒来。 “什么时辰了?”史高还蒙头转向不想睁开眼的看向书童鲁亭! “公子,巳正二刻了!”鲁亭回答着再次重复了一声:“太子殿下急召!” “发生了何事?”史高搓了搓头皮,连熬了两个大夜,没睡醒,想休假一天! “朝野震动,太子急召太子宫属官,侍御史李俊直入中朝弹劾太仆卿公孙敬声监守自盗,挪用军饷一千九百万钱,陛下重责李俊归署,随后命黄门令赵迁,廷尉李丛,左都侯杜康,绣衣使者王贺,彻查太仆卿各署!” 咕噜! 史高梦醒惊坐起,瞬间清醒过来的眼珠子都要从放大的瞳孔蹦出来,人都毛骨悚然了。 蝴蝶翅膀还是煽动了,原本这件事应该是十月,十一月期间爆发的,但这才是八月中旬。 头皮都麻了,还是来了! 一骨碌从卧床翻起来,深吸一口凉气的下床穿鞋来不及整理衣衫的就大喊一声:“备车!” 车已经备好着的史高,快马加鞭就赶往太子宫。 第44章 贪心也是养出来的(加一更,求追!) 太子宫正殿。 刘据还在当着公孙贺和公孙敬声,侯杰,陈康几人的面,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整理冠冕。 只是此时,面容之上只剩下愤怒躁沉之色的暴跳如雷怒问:“公孙敬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还是想想,怎么阻止陛下彻查太仆卿各署吧,这般对太仆卿大动干戈,是要闹出乱子的!” 不等公孙敬声回答,公孙贺就焦急的催促起来。 公孙敬声一脸的惧怕,张了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剩下胆颤心惊。 “孤现在在问,公孙敬声你到底有没有挪用北军军饷?”刘据逐渐暴躁的怒吼了起来。 昨晚他也是放心的去良娣那儿睡觉去了,也是着实累了,一觉就睡到现在。 被内侍叫醒来,天就塌了,衣着冠冕都来不及整理就匆匆忙忙赶来。 脑袋都大了,现在他才想起,那位侄儿反复反复提醒公孙贺,到底在警醒着什么。 父皇同时命黄门令赵迁,廷尉李丛,左都侯杜康,绣衣使者王贺彻查公孙敬声挪用军饷,既有不相信,也有震怒之意。 但同时让这四个官署出动,现在整个太仆卿府衙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谁能阻止? 公孙敬声一脸惧色的为难的张口:“表弟!” 刘据张开双臂的让侍女缠腰带,听到这话,犹如暴走的盛怒道:“请太仆卿办公的时候称职务,孤是太子,孤在问你话!” “回答个是或否那么难吗,啊?” 刘据的呼吸都在变得粗重,侍御史弹劾公卿,没有实证那是要谤上治罪的,就算是如此,侍御史李俊也被重责归署。 可……一想到公孙敬声素日行径,甚至不用问,他都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殿下,就算是真的,难道殿下要弃敬声于不顾?”公孙贺还是拦住了公孙敬声的自诉。 听到这话,刘据肠子都被气疼了,肚子咕咕叫的叉腰盯着公孙贺。 现在想想,史高要他重赏陈掌,公孙贺大气的张口就说需要多少钱,从侯府拿,简直是个笑话。 “怎么,太傅这是要携恩狭报?” 却是此时,一道十分暴躁的声音骤然从殿门口轰鸣了进来,在大殿中雷霆滚滚。 史高站在殿门口,背对着朝阳,影子在殿中拉很长的阴沉如水的走了进来。 官服也没有整理好的还在自己整理着的走进殿中,对着刘据躬身一拜:“臣拜见……” 还没有说完,刘据就似看到救星般的免礼道:“侄儿不必多礼,你知晓情况了吗?” 见到史高冠冕官服也是凌乱,深知史高为了太子宫操碎心的连熬大夜,两天一夜都没有睡觉,受到召见就第一时间赶来,万分感动的对着给自己整理冠冕的两名侍女道:“去给少保整理衣着!” “谢殿下恩典!”史高再次躬身拜谢,“臣已经了解了部分,但臣需要了解此事的全貌!” 公孙贺父子在史高进殿之后,目光都带上沉色的盯着史高,但都没有说话。 只是各有不同。 公孙贺一脸阴沉之色,甚至感觉这就是史高的手笔,想要把他给从太子太傅的位子上拉下来。 史高两天之内连续提醒了他两次,明显是在警告他。 公孙敬声则是心中震动,面带犹疑的凝重,史高智计过人,他是亲自参与前夜内议,也是亲眼见证了史高在朝议上的掌控力,一手操作了将李广利外放西域。 兴许,史高还能拯救一二! “公孙敬声,你还不说实话,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父皇的人把你的罪证一一查出来,下狱向廷尉监交代?”刘据整理好衣衫的沉痛坐下来后盯着公孙敬声。 “这……”公孙敬声挪动目光看向公孙贺,又犹豫的看向两名给史高整理衣着的侍女,甚至回头看了一眼殿门口,深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被旁人听去传出去。 “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刘据火气都被消磨掉的无奈一叹。 “交代吧!”公孙贺像是泄了口气,疲惫的坐在了太傅专属的席位上。 “老臣拜见殿下!”石德虽无属官官职,但还是受到太子召见的赶了过来。 刘据摆了摆手,示意石德坐下来。 “殿下,臣……哎,是我一时糊涂,太仆卿掌管天下马政,北军车马耗费钱粮无数,我以为克扣一点没有人能察觉出来。” “就,就先后挪用了多次,这些年也没有人觉察出来,具体数目我也不记得了!”公孙敬声低着头,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你,竟然真的干了,你,你缺钱吗?堂堂一千五百食邑的葛绎侯侯府,每年三千石和十五万钱的食禄,又是中两千石太仆卿,又是中千石的太子仆,缺你什么了?”刘据是真生气了的怒斥。 “殿下!”公孙敬声羞愧的低着头,但很想说一句,这点钱在长安算的了什么? “具体挪用了几次,什么时候开始的,都涉及哪些官职,太仆卿掌管马政,但钱粮军饷是从大司农都内令划拨出去,负责接收的是各校尉司马,由中尉统领,司马护军为监!”史高没有再管刘据气急败坏的质问,也是被气昏头脑,现在质问那些干什么。 “天汉三年十月第一次挪用,之后每年都挪用一点,其实……”公孙敬声急忙回道:“其实,不需要经手校尉司马,每年校尉司马都会向太仆卿上报车马损耗,更换战马,草料,战车等都由太仆卿负责。” “需要钱粮的部分太仆卿再转入都内令,大司农确定后划拨入太仆卿,到北军的没有钱粮,只有车马草料。” “只,只要稍微虚报一点,都内令那边其实也不太在意这种事,再说他也不敢查,只要我不克扣北军的车马,每年能腾挪个百万钱左右,也不会出事!” “不够,这才六年时间,哪里来的一千九百万钱?”史高摇头,猛然一惊的盯着公孙敬声,衣着早就整理好的恨不得抓起来面前的桌子把公孙敬声砸死。 “恩……就是,匈奴今年开始动作频繁,陛下巡视天下后又巡视了北军,更换接近一万匹战马,平时更换战马不多,但今年从三月开始,陆续开始从各地牧师苑调拨战马,整顿北军,涉及的钱粮万万之数,我以为……” 第45章 太子党内再争 “不是,你没钱找我啊,我平阳侯府两万户的食邑,我养你啊!” 曹宗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拍着桌子要掀了的怒骂:“什么钱你都敢动?” 刘据右手抻着额头,胳膊肘拄着案桌,闭着眼睛,呼气一进一出的拉长,心都在滴血,一千九百万钱也就是一千九百斤的黄金。 金一斤直万钱,这个数目太过庞大,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公孙贺神色阴晴不定,本来就很苍老,现在更像是老了十岁,愁容满面。 盗官钱过百万,弃市! 一千九百万,又涉及北军,他也没辙啊,这个窟窿他也补不了! 可总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儿子被当街处死,暴尸街头,他连收尸都不能啊! “还有呢?” 史高沉声再问,加重话头的问道:“私德呢,九章律还触犯了哪些?” 三大罪啊! 巫蛊,贪污,私通! 祝诅上者,腰斩,族! 盗官钱过百万,弃市! 大不敬,族! 巫蛊之术或许还可能是栽赃嫁祸,但后两条没有实证怎么凭空捏造? 要他说,贪污一千九百万钱,还是军费,汉武帝竟然还能允许公孙贺抓朱安世给这贪官污吏赎罪,也是离了大谱! “少保这是什么意思?”公孙敬声一听,炸毛的就怒视着史高。 “少保,老夫倒是有个疑惑,少保此前多有警示老夫,难不成少保早就知晓吾儿挪用军饷,故意不说,还是说?”公孙贺却是眉头一皱,眸光深邃暗藏凶厉的盯着史高。 他就是严重怀疑,这就是史高的手笔。 “对啊,前天晚上好像少保提醒过太傅!”曹宗也是一愣,反应了过来,甚至于,史高有动机,有理由,有能力,这两天近乎时时刻刻喊着削弱太傅。 刘据也是眼前一亮,后知后觉的追问道:“对啊,侄……少保,你难道早就知晓公孙敬声挪用军饷一事?”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明年造反失败了呢,要不要听?’史高心里无奈,这太子宫是真的废了的心里感慨一声,也是佩服公孙贺这……老东西的沉声严厉道:“殿下,我要是李广利,这次我不止要把太仆卿治罪,还要把太傅一起给牵连进去。” “太傅若是被牵连,太子是施救还是不救,皇后又是施救还是不救,长公主,诸邑公主,阳石公主是施救还是不救?” “在盛怒状态中的陛下眼里,又是怎样的考虑?” “陛下苦心扶持李广利的意义在哪?不就是防止朝野上下无人敢得罪诸位,让李广利来监督诸位,小贪可忍,大贪必死!” “我们在搜罗李广利的罪证,李广利难道就容忍着我们贪赃枉法,视而不见?” “有没有脑子,如此巨额数目的挪用,当朝野上下全都是瞎子,任由你太仆卿中饱私囊,就你太仆卿是聪明人,全天下人都是傻子?” 史高的态度十分严厉,这件事爆发出来,就是死局,根本就没办法救,谁来都没用! 这些话他也憋好几天,奈何他还没有查到证据来掀桌子,就被捅出来了。 现在他倒是想明白了,恐怕那位深宫里的汉武帝,至少在昨天晚上之前,就知道这件事! 石德要担任太子仆了。 但这都已经是次要的了! 整座大殿内的十余人也被史高严厉的斥责以及危言耸听的话给惊到,一个个鸦雀无声了下来。 还在回想史高的话。 “这是李广利背后唆使李俊弹劾的,目标是太傅?”刘据闻言,眉头紧皱了起来再次燃起了怒火。 很糟心。 又是痛恨公孙敬声,又是憎恨李广利。 “真是李广利?”公孙贺呢喃,还是不太相信,因为自己这儿子挪用也不是一次两次,自天汉三年开始,六年时间里总计腾挪了六百多万钱。 就算是今年那最大的一笔钱,三月开始,六月末结束。 李广利早不揭发,晚不揭发,等到史高入京,开始夺他公孙贺在太子宫的权柄时揭发? “臣也只是猜测!”史高看向刘据的摇头,一口气顺过来的坐不住。 却是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石德,面带阴沉之色的起身对着刘据一拜:“殿下,挪用如此之大的一笔军饷,陛下下令彻查,瞒是瞒不住的,彻查出来实证也是迟早的事。” “按律此等罪责最轻也是弃市,倘若丞相没有参与其中,也不知情,也要担一个不教之过。” “老臣以为,现在不止太子宫要和公孙敬声撇清关系,领不治之过,丞相也要和公孙敬声撇清关系,领不教之过,至于公孙敬声!” “认罪伏法去吧!” 公孙贺瞬间炸毛的怒目盯着石德:“石德,你什么意思,要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听到这话的史高脸皮也抽搐了一下,这石德不愧是刘据造反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够果决,够狠辣,非良善之辈。 丢车保帅,切实可行! 可问题是,汉武时期的是太仆卿属于核心实权巅峰部门! 不止是掌管天下马匹,还是车马管理部,邮驿管理部的实权部门,并兼任军事属性。 这个位子,其实他不想放! “送又怎么了,公孙敬声,百善孝为先,你不去认罪伏法,难道还要牵连你的父亲不成?” “事涉你父子也就罢了,这件事若是牵连到太子殿下,你们父子二人万死难辞其咎!” 石德并不退让半分冷哼:“威胁到太子储君之位,姨夫表兄又如何,自己贪得无厌,怪得了谁?” 曹宗听不下去了,起身财大气粗道:“既然挪用了一千九百万钱,那补上就是一千九百镒金,太傅能拿多少出来,剩下的连同赎金一起算,需要多少我平阳侯府补上。” “这不是补不补上钱财,能不能缴得起赎金的问题,是太仆卿有负皇恩,以一己之私置国家大义于不顾,这等行为放在军中,当杀之祭旗以儆效尤!” 却是此时,又一道暴躁却又苍老的声音骤然在大殿中响起,一个年老模样的魁梧老头,走路虎虎生风的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躬身一拜:“臣周建德(周广汉)拜见太子殿下!” 刘据很烦躁的示意周建德落座,但周建德躬身再拜谢,撇了公孙敬声一眼,便冷厉的盯着公孙贺:“自高祖起,公卿大夫,封王列侯便有受国之禄,担国之责,辅君安民,捍卫社稷之任。” “匈奴大有来犯之势,北军内卫中央,外御强敌,陛下亲巡北军以国帑强军,在国之存亡之事上贪墨,这不仅是触及到了陛下的底线,更是触碰到万千军民支应国帑用于军事的底线。” 第46章 骄纵奢侈不守法令 “周建德,你这少傅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呢,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太傅,是孤急召少傅前来!” “老匹夫,公孙敬声贪墨军饷这么多年,你敢说你不知道,相府各部功曹的审计,全是饭桶是吧?” “老夫怎么知晓,你个老匹夫是来颠倒是非的吧?” “丞相万不可因私废公啊,那不是一千九百金,那是一千九百斤的黄金!” 这大概就是汉武帝想要看到的结果吧! 看着太子宫内的声音明显比前天晚上要多,史高内心略带些许感慨,但没有说话,这场面刘据必须出面镇压! 刘据这两天的进步还是很快的,尤其是此时还是怒头上,明显过激的拍着桌子,“够了,少保,你来说怎么办!” 见到刘据发怒,吵起来的太子三师外加一个没有官职还坐在右左右左第四位石德,全都乖乖闭嘴。 “舍弃太仆卿这种事,对少保来说,没什么难度吧!”石德冷不丁冷哼着插了一句。 “太仆卿,给句准话,太仆卿内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史高见众人都冷静了下来,没有理会石德的再次发问。 石德,也是烂大街的君侯,牧成侯! “主要是战马,战车太仆卿只是从少府,司农中转,但战马浮动很大,普通战马只需要四千钱,但优质战马可以达到二十万钱!” “不过优质战马属千里宝马,风险很大!” 公孙敬声已经崩溃的垂头丧气解释,但还在解释中就被史高给打断:“说重点,具体多少人,哪些人参与,具体操作流程?” 周建德暗暗吃惊的看着四周反应,初来乍到,先声夺人结束,还在认真的打量着今日到底都有哪些人参与太子宫内政议事,又有哪些人在太子宫的话语权较重。 此时见到与公孙贺同排而立的史高一人质问,甚至打断公孙敬声的质问,无人接话就更为吃惊,那张尚带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不同凡响的地位和气魄。 “太仆丞,太仆掾,大厩令,还有骑马监。” “其实不需要操作太多,大司农都内令只管划拨钱粮,北军各都尉司马将所需马匹数量上报太仆,太仆去北军核实后,怎么筹集战马就是太仆的事了,所以只需要增加向民间购买中等战马的数量,私底下买来市面的下等战马送到大厩,从大厩换出来中等战马送到北军。” “大厩规模有三万多匹战马,每月流动十分频繁,随着调配分到其他马厩和牧师苑,过个一两年把这批换掉的马转为罢马,其实是完全看不出来毛病的!” “大厩本来就有向民间采购战马交易,随便拿其他账目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出问题,只是今年,数量有些大了。” 公孙敬声一脸绝望,完全经不住事的将事情的原委全抖了出来。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啊! 听到公孙贺说明操作,说实话,史高也是忍不住赞赏的点头,这是花了大心思在里面! 堪称极其经典的操作。 除非有太仆内部人员泄密,不然还真查不出来。 大厩令,天子六厩之一的大厩,属于规模最大,职能为公用马匹储备及调度,属于中转站性质的综合性马场。 骑马监,负责监管军马。 太仆掾,负责文书调度。 太仆丞,协助太仆处理日常事务。 看似复杂,实际就是拿大厩日常采购的中等战马送到北军,凭空捏造一次北军中等战马采购记录,然后私底下买来市面上流通的下等战马去对上大厩送到北军的战马空缺。 再把这些战马调配全国各地,迅速淘汰掉这些战马流回市面,闭环封档,神不知鬼不觉。 公孙敬声应该是看准了北军的战马消耗是个无底洞,只要战马质量不出问题,没人会关心战马实际来源。 实际他娘的送到北军的就是采购到大厩的战马,这些战马是大司农直接拨款养的战马。 但是! 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好一个偷梁换柱,腾挪转移,太仆手段了得啊!”周建德听完也是忍不住的感慨了起来,“也就是说,只要涉案之人闭上嘴巴,就算是陛下想要查,也需要动用上千人的吏员,倒腾太仆卿这六年来所有的账目以及所有马苑进出账目,全部核对一遍,才能查清楚太仆具体挪用了多少钱!” “什么手段了得,孤看就是太仆平日骄纵奢侈不守法令,养的歌舞妓比孤太子宫还要多,私宅比葛绎侯府还要大,孤还以为太仆治家有度呢,没想到所用钱财是这般得来!”刘据十分严厉的怒斥,眼睛里都在喷火。 现在出了公孙敬声这档事,他就忍不住想前几个月的王琮贪污赈济钱款,母后还瞒着他把人送去了魏郡,美其名曰回乡养病去了。 刘据极其严厉的怒视着质问了起来:“孤这太子宫的属官,都是这般骄奢放纵,肆意妄为,不守法令?” 唰! 一瞬间大殿内所有人都侧滑跪着恭敬的面向刘据低着头:“臣等知罪!” 新来坐在左一位置的周建德近距离注意着这位旧识新认的太子,暗暗吃惊,满长安城都在说太子变了,但今日初次见到太子主政议事,没想到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这发怒的神情和怒斥的语气,与当年的陛下颇有些神似啊,已经颇具君王的威严和怒容了。 “殿下,爹……我不想死啊!”却是公孙敬声,一屁股坐地上无赖般的哀嚎求救,不由看向史高的恳求道:“史高,你主意多,你给我支个招,只要能替我脱罪,以后我都听你的!” “唉,实在不行,老夫也只能拉着这张老脸去求陛下了,不管是赎罪也好,缴纳赎金也罢,老夫只求能保吾儿一命!”公孙贺也跟着愁眉苦脸的哀叹一声。 但打死都不说出求史高帮忙的话! 周建德又是神情一滞,内心惊叹:好一个史家子啊! 史高无奈的瞅着这对父子,眼神询问向刘据要不要继续下去。 刘据烦躁的示意史高说下去。 “殿下,这就是个死局啊,太仆的整个操作流程内,唯一一个能完全掌握所有进出腾挪交易的只有大厩令赵怀义!”史高摇头,眉头都锁成山川的沉声道:“人家李俊都弹劾的清清楚楚了,一千九百万钱,这只能说明掌握着核心机密的人叛变了太仆!” “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太仆这些年的犯罪证据!” 顿了顿,史高也想不明白的再次试探性的质问向公孙敬声,他也是推测:“太仆,在下想不明白,你和大厩令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了事他夷三族,你被弃市,谁都跑不了才对,你和大厩令分配不均了?” 公孙敬声嘴角扬起阴狠的弧度,蔑视般的冷哼道:“哼,他敢,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和我讨论利益分配,让他分一杯羹就算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 ‘啪’的一声,史高拎起来案桌上的砚台就砸向了公孙敬声,怒问道:“那你他娘的还不说实话,你和大厩令闹什么矛盾了,是要让人举报查出来你再说?” ‘咕噜’公孙敬声咽了一口唾沫,眼神躲闪,低着头,细弱蚊声般弱弱道:“我,三个月前赵怀义家宴,我,我醉酒把赵怀义的女儿给!” “但是我已经答应赵怀义了,我会娶他女儿当小妾,他,他也答应了啊,这几天我还准备接过门呢!” 第47章 私聊? 沉默! 沉到令人发指的默! 你公孙敬声该去自刎归天!缺这? 史高思绪在乱飘,头皮在发麻,既被公孙敬声给搞沉默了,但也像是触碰到了巫蛊之案的核心门槛! 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有一腿? 西汉的女性开放度是历史最高的,景帝的皇后王娡,汉武帝的母亲在入宫之前,是金王孙之妻,生有一女金俗。汉武帝即位之后,得知这个消息,将金俗接入了宫中,封为修成君。 说到底,这个时代,还处在从诸侯国到大一统的制度大变革时代,形成了以权势为尊的亲情社会,换而言之没有硬性要求的父系或母系为尊,而是以权势地位为系的乱*孝道社会。 可……那是大厩令啊! 大厩令不是公孙敬声的下属啊! 太仆,秦官,掌舆马,有两丞。属官有大厩、未央、家马三令,各五丞一尉。又车府、路軨、骑马、骏马四令丞;又龙马、闲驹、橐泉、騊駼、承华五监长丞;又边郡六牧师苑令,各三丞;又牧橐、昆蹄二监长丞。 元鼎二年,汉武帝新设水衡都尉,掌上林苑,有五丞,属官有上林、均输、御羞、禁圃、辑濯、钟官、技巧、六廏、辩铜九官令丞。 另外将未央,大厩,承华,騊駼,骑马,路軨统称为天子六厩,从太仆卿转隶至水衡都尉六廏令,六厩成为皇家马苑。 或者说,六廏令职级混乱,既受水衡都尉直接管理,又受太仆卿影响颇多。 其中的大厩令在职能上和太仆卿来往频繁,公孙敬声在实际权力交涉中相当于这个皇家马苑的上级领导,但……何苦啊! 真就‘骄纵奢侈不守法度’这短短几个字的含金量,如此之高? 水衡都尉和搜栗都尉一个性质,位同九卿,非集权中央,而是集中皇权! 是从三公九卿里面东边剥离出点权柄,西边分出点权柄,然后搞个新职位出来的诸卿,从三公往下,大厩令算是四品主官! 其实汉武帝治下,直接贪污公款去骄奢的人很少!告缗令规定,举报隐匿财产者,可以获得被告发者一半的财富。 直接受贿的人,遍地都是!因为十一级武功爵,到第七爵就可以买到官吏选拔的资格,这些钱被明确限定在战争军费。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你受贿?我管那你就谢罪去!我不管那你就顺着我的意思来! 同时,汉武帝时期的官员,尤其是中上层官员,俸禄其实是超级高的!贪个嘚啊! 公孙敬声如此挪用,就是既不想被谢罪,也要有钱奢侈!同时,这货心思应该比较重,公孙贺有十几个儿子,二十几个女儿。 乱糟糟的背景问题,因为嫡长子不管推恩,袭爵还是以嫡及兄弟制度为礼法准则。 而更大的问题就是这件事的爆发点,不是贪污问题,是私德问题! 倘若和阳石公主一事是真的,那? 那扎小人诅咒是不是真的?巫蛊之术横行的原因,是黄老之术下整个大汉信这玩意,可以是有人构陷,也可以是……公孙氏已经等不及了,公孙贺比汉武帝的年龄还要大! 公孙贺一死,卫子夫一死,公孙氏破天富贵享受不了几年! 而公孙氏?背景同样复杂,或者说和金日磾背景一样,金日磾是匈奴休屠部落王子,而公孙贺是匈奴东胡部落王孙! 天知道怎么回事! 十数位太子宫核心属官们都震惊的盯着公孙敬声,直接被公孙敬声给干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言以对了。 “堂堂太仆何故能蠢到此等地步?”周建德不留情面的怒斥了起来,神情也是复杂起来,真的怀疑,自己散尽家财的踏进太子宫这个漩涡,真的可以豁出去恢复绛侯荣光? 天哪,太仆卿啊,这是真正的九卿之一的太仆卿啊,同掌太子宫车马的太子仆啊! 贪污也就罢了,欺凌犯罪同伙的女儿? 不反你反谁? 也倒也是暗暗吃惊的再次看向史高,好一个史家子,或许整个太子宫以及太子能不能搬到未央宫,都要依靠这位了。 能逼问出公孙敬声这种隐秘,不止是聪慧过人,手段惊人,更是能够把问题分析透彻,梳理清楚才能追问出来。 “公孙敬声,你自己去领罪去吧,孤,救不了你,也没办法救你!”刘据沉痛的看向公孙敬声,失望的摇头。 真的失望了! 史高说的是对的,这太子宫,这上上下下的属官,都该管管了! 驰道行驶,诸使有制得行驰道中者,行旁道,无得行中央三丈,驰道道宽五十步,中央三丈不得行驶,乃御道及特许官道。 这些年太子宫的属官根本就不管,都不知道在上面行驶过多少次了。 这也就罢了,因为中央位置宽敞且无人,超车容易,九条旧秦驰道遍及天下,父皇不出行,平时空着纯属浪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其他的呢,真的触目惊心啊,先有王琮,再有公孙敬声,一个太子家令,一个太子仆,下一个还有谁? 刘据的目光从公孙敬声的身上转移向了左右两侧,一个一个的扫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啊,一个两个的尤其是像公孙敬声,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一句实话都没有?要不是史高问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公孙敬声竟然能骄纵到这个此等地步。 “殿下!”公孙敬声顿时慌乱的哀求,又看向史高恳求:“史高,救姑父一命啊!” 好家伙! 你这亲戚关系怎么算的,远房表姑父? 史高面皮都抽搐了一下,但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看向刘据,给刘据示意的递了个私聊的眼神! 刘据目光时不时的就关注史高,注意到史高的眼神示意,回投给史高有什么话这里可以说的眼神。 但史高还是微微摇头,继续示意刘据私聊。 刘据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起身道:“孤也饿了,内议就先这样,让厨令把饭食端上来,先吃饭吧!” “史高,你随孤来一下,孤有话要问你!” 其余人都一愣。 “殿下!”公孙贺却一骨碌翻起来,就要跟着一起去。 “太傅留步!”刘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拒止。 “嗯?”公孙贺眼神顿时如同闪电般的盯着史高,心里咯噔一下,吾儿要完了,这件事就算不是史高干的,可史高怎会放过如此绝佳削弱他的机会。 眼看着史高和刘据身影渐渐消失在内殿,公孙贺深吸一口气,离开了正殿的对着老仆吩咐道:“速去请皇后!” 第48章 士贵耳,王者不贵? 宣室殿! 仿若一个无底深渊,一如往日般的平静。 “陛下,这楼兰王子昨日住进了鸿胪馆,给微臣送了十箱的玉器,找微臣打听吾汉对楼兰的态度!” 金日磾恭敬的说着,敬献道:“微臣不得不惊叹,相比起蓝田玉,西域的玉石确属上上之品,微臣精挑细选了一件最为珍贵的玉杯,敬献陛下,其余已送至少府卿!” 中常侍迅速的招手,一名黄门就端着一个铜盘呈递在汉武帝面前,一个色如凝脂,油脂光泽,精光内蕴的玉杯,堪称是精美的艺术品。 金日磾则继续道:“陛下,这楼兰地处要害,东起阳关,西至尼雅,临近蒲昌海,虽不盛产粮食,但依靠着食盐和玉石,扼守西出门户,若不能臣服,始终是个大麻烦!” “爱卿言之有理!”汉武帝伸手,认真的打量着精美的羊脂白玉杯,赞赏道:“蓝田玉广茂,西域玉精美,不可同论。”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吩咐道:“告诉李广利,要劝说楼兰王,楼兰人要吃饭,要种粮食,不够可以用食盐通商于吾汉换取粮食,不能让玉匠祸国殃民!” “另外提醒他,别窝在侯府闲养了,楼兰王子在四处打听,若是探到什么将消息传回楼兰国,楼兰国背逆吾汉,他李广利万死难辞其咎!” “喏!”中常侍领命,迅速的给一名中黄门递了个眼色,中黄门便领命离去。 “不错的玉杯,爱卿自己留着就好,朕的宫中天下玉石无数,爱卿怎可相比。”汉武帝笑着将玉杯又放了回去,叮嘱中常侍道:“去少府挑选几件品相好的玉器一并送回给金爱卿!” “微臣谢陛下恩德!”金日磾顿首谢恩,继续奏道:“陛下,合阳侯刘珍,栗侯刘乐,洨侯刘周舍,猇侯刘起,即裴侯刘道,安阳侯刘乐,平津侯公孙度等众三十余君侯上禀鸿胪,感念陛下恩德,恳请觐见陛下!” “准!”汉武帝提笔在奏疏上落字道:“在建章宫摆宴,朕与诸君侯同乐!” 微顿,汉武帝问道:“石德呢,今晨没去公署?” ‘这不明知故问嘛’金日磾心里诽谤陛下的回道:“回陛下,右丞许是受狱有惊,在家养足精神!” “陛下,右丞巳正三刻就到了太子宫,太子宫众属官包括平曲侯父子,丞相太仆,自巳正三刻后,太子宫今日屏蔽四周,内议不散!” “而且,太子少保车驾直入太子宫,少保连衣着都没有整理,便去了正殿议事。” 一名殿侧站偏门口站着的小黄门立刻站出来跪地禀报! “哼!”汉武帝摆手禀报的小黄门立刻起身退回一旁,又看着金日磾的将奏疏抬手抻着被中常侍立刻接过的冷哼:“狱中有惊?拿去交给石德去办,办不好让他自请去廷尉大牢里面待着!” “传召……算了,传朕旨意,命平曲侯周建德为屯骑校尉司马,平曲侯之子为侍郎,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史高,君前失仪,即刻自领太常礼教三日!” “命太子替朕巡三辅,朕准他太子卫率剿灭三辅流寇!” …… “哈哈哈,好,好,好,哼,这下我倒是要看看,公孙敬声这次,如何逃出生天!” “我不相信,那公孙贺能坐得住,不为自己的儿子求情,他只要求情,必入死局。” 海西侯府,李广利心情非常好的狂饮一杯酒,开怀大笑。 “恭喜父亲,旗开得胜,现如今陛下同时命四部清查太仆卿上下,按图索骥,不出三日,便能理清楚公孙敬声贪墨的账目!” “到时候,公孙敬声必死无疑,公孙贺也会受到牵连,扶持表弟就要容易太多。” 协律都丞李念也是逐渐兴奋了起来,想想这一次能够将太子刘据的两大臂膀彻底清除,就兴奋不已。 卫氏一倒,那大汉就剩下他们李氏外戚了。 “别高兴的太早,汉朝没有外戚干涉太子易位的先例,汉王更不会允许外戚来干涉储君之位。” “汉王现在并没有改立储君的想法,而且就算是要改立,记住,也轮不到你们来参与,最好闭上你们的嘴巴!” 就在书房内一个身着青色深衣,没有鲜艳纹饰的束发巾帻男子,警醒李广利。 “你,这里是海西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门客来放肆。” 李念顿时勃然一怒的盯着嚣张无比的中年男子。 “人是我给你的,这份恩情希望君侯记着,将来是要还的!”束发男子笑了笑,完全不将李念放在眼里的直视李广利:“记住,不要急,等什么时候汉王开始放权给诸公主,就证明汉王有了改立的心思。”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加重汉王与太子的嫌隙,这道裂痕只有足够大,昌邑王才有机会!” “至于公孙贺,能搬倒公孙贺的,只有鬼神,慢慢来,君侯自去西域,恩主不日回京,自会主持大局。” “况且,在下看来,君侯这般蜷缩府中拖延前往西域的时间,并不妥当,汉王乃至朝堂对西域都很看重,大宛以东不臣之国当灭,必要时君侯应兴兵讨伐,但必须记住,一定要礼待乌孙,万不可行骄纵之事!” “多谢先生指教!”李广利认真记下来的点头,邀请道:“先生不如来我侯府任事,或可入仕拜将!” “呵?”束发男子轻笑:“王之弃我于无用,我之视王为末卒,君可认同?” “咕噜!”李广利起身一拜,闭上了嘴巴。 束发男子猖狂大笑着起身离去:“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 “士贵耳,王者不贵,大王……上前来!哈哈哈!” 李念被吓得久久不散,直到声音彻底消失,这才颤粟般的问道:“爹,这是谁啊!” “呼!”李广利摇了摇头,不想做任何解释,可转念一想,又低沉道:“淮南隐士!” “父亲!”李念一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要记住,为父不在京中,你要敬而远之,亦要听其安排。”李广利深吸一口气,叮嘱道:“他们谋的是国,害的是儒家,我们要的是你表弟继位,无非就是恢复文景先帝无为而治,我们给的起。” …… 第49章 江充? 太子宫!内殿! “侄儿,这是怎么了,你对公孙敬声一事还有其他的意见,不方便说?”刘据紧锁眉头的询问,不明白史高要和他私聊什么。 “殿下除了上次与江充因为赵钦一事有冲突之外,还有其他冲突吗?”史高眉头紧皱的问道。 “这,没有,也是赵钦骄纵,外出非要走驰道中央,恰好被江充遇到,就被江充给抓了!”刘据认真的想了想,接连出了这几档事情,他现在反倒是认可江充的做法了,太子宫的属官实在是太过娇纵了,也是回想摇头道: “江充此人蛮横不讲理,却深受父皇信任,其实,也不算针对孤,江充是踩着长安勋贵坐上的水衡都尉。” 微顿的刘据疑惑问道:“你问江充是何意,难道,公孙敬声被揭发,和江充有什么关系?” “臣不知道,但感觉不太对,李广利的性子并不沉稳,相反有些急功近利。”史高同样摇头的思考如何表述的道:“若是得知公孙太仆犯了如此之大的事,怎么会隐忍不发,偏偏要等到自己离京之际揭发?” 这还真不是他卖弄或者蛊惑要刘据干什么!历史迷局要被掀开,会有很露骨的东西要被翻出来。 按照记载,因为太子家臣在驰道上行驶,被江充抓去,太子得知后派人向江充求情,江充没有答应,如实禀报于汉武帝,汉武帝说‘作为人臣应当如此!’,于是江充威震京师,担任水衡都尉。 后江充见汉武帝病重甘泉,担心驾崩后被刘据杀掉,便制造了巫蛊一案。 历史迷局之下,谁能看得清,靠太史公?他只能自己去求证,具体细节同样无法事无巨细的掌控。 所以他听到公孙敬声事件的背景,才感觉不太对。 巫蛊之案发生的太紧凑了,像是把汉武帝和刘据算计的死死的,称之为步步为营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应该是早就爆发出来的,大厩令隶属于水衡都尉管辖,身为直指绣衣使者,水衡都尉的江充,直辖手下贪污六年,一点察觉都没有? 而随后,朱安世,第一次巫蛊案,紧跟着第二次巫蛊案爆发,排山倒海的把三十年且皇后尚在位的太子,用了八个月时间给逼到造反。 征和元年十一月,公孙敬声事发。 征和二年正月,朱安世在狱中告发,之后江充以巫蛊为名,把太子宫党羽尽诛,试图牵连皇后并未成功。 征和二年六月,江充在太子宫制造了巫蛊案。 七月初九,刘据捕杀江充,矫诏发兵。 十七日,刘据和刘屈氂激战五日南逃。 八月初八,刘据在湖县自杀,卫子夫也跟着自杀。 十月,任安,暴胜之皆被腰斩。 随后,征和三年三月,李广利出征匈奴。 六月,李广利及刘屈氂三族尽灭,昌邑王被废。 十月,江充三族尽灭,党羽尽诛。 征和四年,轮台诏。 后元元年,诛杀钩弋夫人。 后元二年二月,托孤,同月驾崩。 汉武帝晚年昏聩到被骂了两千多年,全因为短短三年不到,干了这件事。 那那都不对啊! 太始意为‘回归本真,天下太平,征和意为‘征伐之后,以求和平’,实际就是天汉年间外征失利,内临频年苦旱,汉武帝已经开始调整四年计划,进入休养生息状态了。 “这,那就不是李广利干的,是江充?”刘据思考的皱眉:“侄儿,若是江充,他是想针对孤还是单纯觉得公孙敬声违法犯罪了?” 这两者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殿下,如果江充只是觉得公孙太仆违法犯罪,就不会指使御史弹劾了,也亦有可能是李广利与江充勾结在了一起。”虽然没有理清楚,但史高只能硬掰逻辑的给刘据分析未来发生的事情。 因为……谁是敌人?江充现阶段,对太子没有明确的敌意,这也是他了解之后才确定的! 但事实上,巫蛊案李广利影响其实不怎么大,反而是江充一手操作了巫蛊案,超过当年张汤踩着陈阿娇上位! “江充远比李广利要可怕数十倍啊,说实话,孤对江充也是敬而远之,此人当真是手段了得,远不是李广利能比!”刘据闻言也是一震,身为太子,如何能不知江充这等两千石孤臣是如何崛起的。 正因如此,才深感畏惧。 “是啊!”史高同样沉痛的认可,并加重刘据对江充的印象道:“江充身为水衡都尉,同领直指绣衣使者,因为前段时间的巴蜀流民被荆州刺史伙同武陵太守拒之门外,流民跑到了司隶七郡,又被前任太子家令王琮给驱赶到了南阳,南阳处置不当。” “江充以直指绣衣使者之名,被陛下派去了荆州,昨天朝议所议论的荆州武陵,南阳,南郡官职,就是江充去荆州后,把荆州官场给掀了空出来的位置。” “江充的性质和霍光一样,都是陛下从三公九卿里面拆出来的中朝实权官员,霍光老成持重,精于内政,可以称之为盾,江充……胆大心细,手段铁血,颇有张汤之风,可以称之为矛。” “嗯嗯!”刘据十分认可史高这句话的止不住点头:“这江充以举报赵肃敬王太子丹被父皇任用,赵太子丹被废,迫使赵彭祖精选赵国的勇猛之士从军效忠朝廷。” “但是,江充在犬台宫受到父皇任用,准备许以官职,这江充却自请出使匈奴,当时吾汉与匈奴正处交战,出使匈奴九死一生,但江充却平安归来,就被拜为直指绣衣使者,负责三辅盗贼督捕,监察豪贵僭越之礼。” 顿了顿,刘据这才疑惑道:“按理来说,江充早就把长安勋贵得罪完了,也不差孤一个人。” “元狩年间正是父皇大举兴兵之时,也缺钱粮,江充当上直指绣衣使者后,干了另一件事,弹劾长安勋贵骄奢僭越。” “没错,这个人堪称是疯狂,一次性就把长安勋贵全得罪完了,他奏请没收长安勋贵的车马,让勋贵去北军军营待命抗击匈奴。” “父皇准奏后,长安勋贵纷纷在宫门前请罪,为了赎罪,又纷纷出钱送到了北军,一次,就那一次!” 刘据打了一个颤栗的恶寒道:“一次性给父皇集资军费五千万钱,这都不算什么,馆陶姑祖母出行在驰道行驶,江充把馆陶姑祖母随行车骑全都没收了,充作军用。” “相比起这些,江充把孤的家臣抓起来,甚至都不值一提了!” 第50章 皇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刘据虽然对江充十分了解,甚至认可了江充对自己有敌意,并可能和李广利联手,但还是疑惑:“可这,与解决公孙敬声之事有何关系?” “公孙敬声挪用一千九百万钱,还是国帑军费,这一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而且……而且,他怎么能干那种事情?” “大厩令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就算是被下狱,扶持其女为公孙太仆正妻,赵怀义会闭上嘴吧!”史高神情紧绷,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但……得保啊,公孙敬声死不死和他没半毛钱关系,可那个位子不能丢啊! 畜牧部兼邮政部兼国防后勤武器部之一!如果公孙敬声没了,可以换个太子宫的人上去,现在就可以下令把人抓去送大牢。 问题是不能,而这件事又不是从下面捅上来的,是从上面捅下来的,区别太大了! 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殿下,敢不敢赌一把!” “赌?”刘据疑惑不解,不明白史高所说‘赌’为何意,又是什么大道理。 “是的,赌,纯赌博,赌赢了暂安,赌输了公孙敬声和丞相都被罢免,甚至牵连更多!”史高也在艰难的抉择,他认为这才是决定刘据造不造反的历史风口。 “咕噜!”刘据瞳孔猛然坍缩,神情凝重如死水,艰难的张口:“怎么赌?” 他以为史高会有高明的见解和大道理,却没想到,史高竟然说‘纯赌’,摇错银十八面铜骰子,摇到哪面算哪面? “按照正常的处理之法,现在让殿下做抉择,殿下会如何抉择?”史高没有直接说结果,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也在赌。 “谨守本分,不发一言!”刘据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早在正殿内就有考量,只是碍于情面始终没有表明态度,只能愤怒痛斥公孙敬声,但当着史高的面,也没有顾及的说了出来: “按孤的意思,无论是公孙敬声挪用一千九百万钱还是如果赵怀义告发公孙敬声奸淫自己女儿,正如石师所说,太子宫理当与公孙敬声划清界限。” “禁止议论公孙敬声一案,也要禁止和公孙敬声往来,甚至,包括几个姑姑,表兄,乃至母后,保持沉默,等待父皇的处理结果。” 顿了顿,刘据沉声道:“最多!最多太傅去为公孙敬声求情,避免公孙敬声一案牵连到太子宫过多!” “是啊,挪用军饷一千九百斤的黄金,按照我大汉律法,一百斤弃市一次,够把公孙敬声弃市十九次了,太子宫怎么也要明哲保身!”史高内心震颤,眉宇沉沉的话锋一转:“那,皇后呢?” 史高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挑动,引导刘据进行分析! “母后!”闻言的刘据浑身一颤,沉默了下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太突然了,孤完全没有任何的预警,收到李俊入中直弹,父皇震怒,下令四部彻查太仆卿各署的消息,孤就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孤即便是昧着良心保公孙敬声,犯罪事实和证据在这个时候也清理不掉。” “所以孤才急召内议,其实……在那个时候,孤就想到了,表兄太骄纵奢侈了。” 刘据话语一顿,闪过一丝的痛苦之意:“但孤做不了姨夫的主,孤也做不了母后的主,昨日孤去母后宫中请安,母后问孤,‘若你连你姨夫都无法信任,那我们母子所依仗的,就只剩下仅存于你父皇的情面了!’” 史高闻言,也是略有一些感动,这种话能从刘据口中被转述出来,这是真拿他当最信任的人啊! 而且说实话,用温润谦和来形容刘据并不对,刘据其实也算是一个超现实,高武断的人,也是一个挺记事,挺任重信任别人的一个人! “皇后真的会坐视着公孙太仆被治罪下狱,进而牵连到公孙丞相,如果皇后说不呢?” “皇后真的会坐视公孙太仆一事牵连到殿下,进而被公孙丞相父子牵连到太子宫,如果皇后同样说不呢?” 史高摇头,同样愁苦。 刘据做不了,他也做不了公孙贺的主,更做不了卫子夫的主。 尤其是涉及到公孙贺父子,卫子夫真的会继续躲在长乐宫,坐视着这些发生? 按照大汉国情律法,即便是举荐的官员犯罪,举主都要受到牵连,也就是说,换做其余任何人,不管知不知情,挪用军费一千九百斤,超过三万两黄金。 即便蔓延不到三族,也要按亲疏远近,弃市,罢官,夺爵,城旦,发奴。 但不管是现在的朝局还是未来发生的事,都可以证实,公孙贺并没有受到半点牵连。 不仅没有,汉武帝还同意了公孙贺为公孙敬声赎罪,将功补过。 那这里面有没有卫子夫的影响? 太史公没有说! 可……卫子夫一定不会让公孙敬声就这么被降罪,王琮贪污赈灾款,卫子夫以处置太子宫家臣的名义,把贪污款和赎金一交,直接把王琮送回老家了! 那公孙敬声呢?也如法炮制送回老家?但这两人在卫子夫心中的身份地位那是有天壤之别! 王琮说到底,也是卫不凝求着卫子夫,给自己妻族某个官职!但公孙敬声属于围绕卫子夫这个外戚集团的核心层! 这里面有一个更底层但毫无逻辑的问题,莫说九族,就是十八族大罪夷不到皇族身上,公孙敬声甚至公孙贺父子犯事,关阳石公主,诸邑公主这些人屁事! 也就是太史公没有记录的内容,为了保公孙贺父子,存在一场恐怖的政治斗争,这场政治斗争结束之后,不得不到兵戎相见的程度。 “太子宫议政决策的权力,其实源自相府和太仆卿!”刘据摇头,甚至不想谈及这个问题的分析道: “以前相府的权柄很大,也就意味着太子宫权柄很大,太子宫各署至丞,监六百石以上兼任中央官署官员,两百石头以上可自由出入中央官署,而太子宫詹事各令署官员所兼任职务集中于丞相府。” “相府领九卿奏事,各部功曹领九卿各署,但光禄勋拿走了相府接近六成的官员任免权,二千石曹尚书拿走了相府八成的监察权,搜栗都尉拿走了相府的钱赋权,水衡都尉,将作大匠这些官署,其实都是削弱相府权柄。” “但九卿不一样,还是拥有决议奏事权的,即便是太仆卿的六厩隶属变更,可还是掌管着全国车马驿!” 第51章 四旨同降 刘据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公孙贺,也不知道公孙贺和母后会怎么做,只说事实的沉痛道:“如果父皇真的因此牵连了姨夫,姨夫和表兄都因此获罪,那孤在朝中,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臣也是如此认为的!”史高没有教导刘据什么,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也就是说,如果仅有公孙敬声这一个独立案件,按照正常处理方式,丞相去求恩泽,皇后去求个情,其实是可以轻轻揭过的!” “揭过?侄儿你的意思是?”刘据不由沉声,不明白史高想说什么,这能揭过? “臣所担忧的,是并发案件,是围绕丞相和太仆的并发案件!”史高说出了以事实为基准的推测性担忧。 “公孙敬声,甚至姨夫,还有事情瞒着孤?”刘据闻言,面色一沉,眼珠子猛然一瞪,不愿意相信但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殿下,臣也是推断,臣只是换位思考,臣若想搬倒丞相和太仆,乃至太子,会怎么做,所以臣认为,仅太仆这一件事,还不至于牵连到太子宫太多人!”史高与刘据交流的分析。 也是内心一叹,爆发的太突然了! 他直接站在全知的历史角度上,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但毛都还没有查出来呢,公孙敬声一案就这么爆发了! “换位思考?”刘据不由一顿,小鸡啄米的认可点头:“确实如此,所以孤刚才才问你,若是江充,是不是针对于孤!” “所以说,假定对方目标是殿下,从公孙太仆入手,接下来会怎么做?” “而皇后处在那个两难的位置上,既要护着太子宫不受牵连,也要护着公孙敬声,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而我们如果按照正常,属于权谋博弈的范围内去应对,可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我们一定会落入下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史高在说服刘据的同时,也在自我肯定! 整个公孙敬声巫蛊案一环套一环,节奏太完美了! 更像是他鼓动刘据时候使用的手法,在部分事实的基础上通过刺激的方式进行情绪叠加,达到峰值便突破潜意识自我德行约束! 而现在的这第一波情绪,已经给到位了。 “史高,你等着,孤单独去问姨夫和表兄,把所有犯罪行为,事无巨细的全问出来!”刘据攥紧了拳头,整个人近乎要暴跳如雷的压着愤怒的嗓音,要去问清楚,还有什么事,还隐瞒着。 同样也觉得,肯定还有事,要不是史高追问出赵怀义女儿的事,公孙敬声那个混账东西都不会说出来。 “殿下,追不追问事实,丞相和太仆犯不犯罪,不重要!” “公孙敬声我们必须要死保,但不能按照正常逻辑来保,所以臣才认为,要赌,必须要豪赌!” “把拉锯战变成决战,夺回主动权,把中间过程全部省略掉,即把目前甚至不确定敌人是谁的布局,从公孙太仆一案开始,到波及甚至废立殿下结束,整个拉锯过程全省略掉!” “殿下,臣赌陛下至少现在还不会废太子,你,敢不敢赌?” …… 太子宫正殿外,秋阳正照,殿卫肃杀,百步外各署属官及吏员如朝议般陈列左右,不安站立。 但百步内,闲人勿进,非召不可入。 可就在此时! “皇后驾到!” 哗啦啦……不管是属官及吏,还是严禁内外的殿卫,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路,恭敬的拱手作揖,无人敢拦:“拜见皇后!” 皇后鸾驾仪仗遮天蔽日的直停太子宫正殿门前,卫子夫一身朝服,上玄织金锦缎,纹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每一针一金线都温润光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下裳为??色提花罗裙,行走时上面的纹路如波浪般金闪闪的起伏。 头顶凤冠,赤金为骨,东珠为坐,缀着金凤,凤凤喙衔垂珠,走动时犹如金凤在头顶飞舞。 “母后来了?” “皇后来了?” “皇后你终于来了!” “姨母,救命啊!” 闻言的太子宫正殿内,从最深处的刘据,到最后面的张光,全都齐刷刷的恭敬起身,不用出去迎接,已经见到皇后面带清冷的严厉,直入殿内。 史高眉宇一沉,还是来了,他最担忧的事还是来了! 入京一个月,长乐宫不管是他还是前身,都没有去过,不是他不想去,是他进不去! 陈康,卫戎这些人可以轻轻松松进入长乐宫,但他不行!哪怕他现在是少保,可以直入宣室殿前,请命奏议,但他进不了长乐宫! “陛下圣旨到!” 可正要恭迎,又道晴天霹雳般的声音激荡进了大殿。 ‘要失控了!’ 听到这句激荡大殿的话,史高心里瞬间咯噔一声,汉武帝要搞幺蛾子了! 四名中黄门各领两名小黄门,安静的站在殿外,见皇后也在,立刻轻轻一拜:“奴婢拜见皇后!” “免礼!”卫子夫本来要进入正殿的脚步也是退了回来,眉宇沉沉的站在了侧旁,没有追问的等待着。 “父皇的旨意?” “陛下旨意?” “陛下真的不念旧情,治罪吾儿?” “完了,陛下降罪的旨意都直接送来太子宫了!” 闻言的殿内十余太子宫属官,包括刘据,集体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离席的向着殿外快速走去。 刚到门口,四个中黄门便各站一位,昂首挺胸的依次喊道: “太子接旨!” “太子少傅周建德,太子詹事丞周广汉接旨。” “太子少保史高接谕!” “御史右丞石德接谕!” 刘据愣在了原地,差点失心疯疑惑盯着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四黄门。 父皇这是要干什么? 周建德和周广汉虽然疑惑,但很听话的就站在了念自己名字的黄门前,但没有开口。 史高心中沉沉,逆天的四旨同传,这要干什么,不是就不能消停一下?闹了未央宫,扔过来十二道文书。这次公孙敬声一案,又要扔过来四道旨意? 石德也纳闷的站在念自己名字的黄门面前,可心里也直犯嘀咕,这还有老夫什么事,不应该找公孙贺父子吗,一道圣旨先把公孙敬声下大狱啊! “儿臣接旨!” “微臣周建德,周广汉接旨!” “微臣史高接旨!” “微臣石德接旨!” 第52章 普通家庭主权的问题! 太子起了个头,五人就恭恭敬敬的弯腰低头! 后面的公孙贺和公孙敬声已经站在了皇后旁边,恭敬弯腰低头。 皇后卫子夫端着手,眸光沉沉的安静站着。 曹宗,赵钦,石忠依次,到了最后张光就跪在了地上,张光只能算是平民。 “太子接旨!” “维汉征和元年,仲秋之月,丁丑,十七日,皇帝制诏御史曰:三辅之地,流寇滋扰,黎民不宁。朕特命太子代朕巡狩三辅,便宜行事。准太子调太子卫率,剿除寇患,靖安地方。钦此!” 念完,黄门合上编简,躬身俯首上呈。 “儿臣领旨!”刘据接旨,但内心猛然颤抖的逐渐暴躁。 好狠的心啊,父皇! “少傅,詹事丞接旨!” “维汉征和元年,仲秋之月,丁丑,十七日,皇帝制诏御史曰:绛侯定计诛吕,条侯定国安邦,朕感念绛侯爵位经三代失复,今闻绛侯之孙,平曲侯周建德忠谨素著,堪任繁剧,特擢其嫡长子周广汉为侍郎。擢任平曲侯周建德为屯骑校尉司马。钦此!” “末将领旨!”周建德和周广汉近乎颤抖着双腿,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微臣,谢陛下隆恩!” “陛下交代,将军即刻赴任,不得有误。”中黄门合上编简,上前一步的将圣旨放在周建德手中,另外叮嘱道:“周将军,一应规制司马护军府已置办妥当,将军前去自领!” “御史右丞接谕!” 石德认真的恭敬低头,却是中黄门微笑着拿着一份帛卷文书,直接递在石德手里的笑道:“右丞,陛下命你去操办诸侯入京一事,陛下说,此事右丞若办不好,就让右丞自请去廷尉大牢里面待着!” 石德顿时明白,毕竟是从鸿胪卿位置上退下来的,顺其自然的接过文书的疑惑问道:“诸侯入京?什么时候的事?” “右丞有所不知,前几日陛下感念鲁恭王不受奸人所惑,忠武卫国,又甚是想念诸多兄弟,时常入梦,不知何人传了出去,这不,在司隶的诸侯纷纷上书,感念陛下恩德,恳请觐见陛下!”中黄门一五一十的细说道: “今早右丞没有去公署,这才不知,鸿胪卿刚刚呈递陛下,陛下恩准,想着右丞闲着无事,就着将此事交由右丞来操办!” 石德的脸皮都抽动了一下,掏出一串铜钱塞给中黄门道:“多谢黄门!” 就连刘据即便是面色沉沉,都对着无且招手,无且拿着一块金饼明目张胆的递给了前来传旨的中黄门。 “少保接谕!” “传陛下口谕,闻太子少保史高君前失仪,有违朝纲。着即刻就太常领受礼教三日,省身自省,毋再蹈覆辙!” “???”史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还以为是封官呢,没想到是训诫,可……监视太子宫的小黄门,又换人了,这次改打太子宫属臣的小报告了。 哪个王八蛋啊,汉武帝这也是闲的蛋疼了? “陛下交代,少保即刻自领太常礼教三日!”黄门见史高没有说话,眉宇一沉的提醒叮嘱道:“少保勿忧,君前失仪,只是礼教三日,陛下已经是足够宽恕了!” “微臣领旨!”史高只能领命。 可……他没明白汉武帝这是什么意思? 周建德和周广汉两人的印绶都没有送到,估计今天才能发放在两人的手里,就……把这二人调离太子宫? 屯骑校尉司马是实权将领,北军八校尉司马之一,没有战事那就是统领屯骑校尉营的将领,是直接负责和司马护军沟通上下! 侍郎多如牛毛,具体负责内容未知,但也是要接受安排。 石德被安排去建章宫接待诸侯入京事宜,那是一个忙到脚不沾,吐沫渣子都能费干的活! 让刘据巡狩三辅,又是什么意思?三辅包括京兆尹,左冯翔,右扶风,如果是以流寇滋扰,黎民不宁的名义去巡守,那他娘的是能调动京师戍卫兵马之一的司隶校尉部兵马啊,也就是三辅郡兵! 再加上把周建德安排到北军屯骑校尉司马,刘据可以调动的兵力,超过五万之数了。 还有,他去太常受礼教?太常礼教在建章宫,那地方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他甚至连外面的消息都收不到,也传不出来。 中央官署群在未央宫里面,那地方进进出出的官吏很多,甚至连属吏私家车都能出入。 可建章宫,当初卫伉阑入宫闱被夺爵城旦的地方,就是建章宫。 “皇后,太子殿下,奴婢告退!”旨意传完,一众黄门就躬身一拜,退后三步的转身离去。 但在史高的旁边,却留下了一名小黄门,“史少保入京不久,还没有去过建章宫,奴婢为少保引路!” 周建德,石德几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太子,可史高目光投向了卫子夫,第一次正式向卫子夫请命道:“外臣请皇后下旨,令臣受诫长乐宫!” 长乐宫有一整套政务班子,直接管辖着三十个县的汤沐邑,甚至连太仆卿,也有两千石的中太仆,负责长乐宫车马。 只要卫子夫开口,他这太子家臣,是可以受诫于长乐宫礼官的! 直到此时,卫子夫才面带沉色,转身走向鸾驾道:“既领圣命,那就莫要违抗圣命!” “太子,召诸臣,未央宫椒淑殿殿议!” “皇后,不可!”史高的毛都炸了,拦在卫子夫面前。 心底在发毛,有恐怖的大事要发生! “母后,儿臣恳求母后……”刘据也拦在了卫子夫的面前,太常礼教只是训诫官员,但训诫的地方,便是他这个太子也需要奉诏。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父皇到底要干什么啊! “太子如今连孝道圣命都不尊了?”卫子夫顿足,又疑惑盯着史高的问道:“朕去什么地方,少保也要管?” …… 史高站在这座比未央宫还要巍峨,可以说是大汉建筑艺术巅峰,见证了汉武帝时期辉煌与繁荣的建章宫东司马门前,一股历史的无力之感油然袭来! 卫子夫入太子宫,他史高有多远滚多远! 卫子夫入椒淑殿,他史高得离京三千里请命入长安! 这个家……儿子的母亲说了算! 这个家……儿子的‘小三’靠边站! 把这个问题从普通家庭上升到顶级权势的上层建筑,就是同比放大的事实! 而这里面……还有个搞事不嫌事大的爹! 第53章 起来靠边说话! 卫子夫对汉武帝:臣妾闻! 吕后对臣下:朕以,朕使! 窦皇后对臣下:朕闻! 卫子夫对卫青:吾与! 窦皇后对窦广国:吾入! 卫子夫对窦太后:儿臣! 卫子夫对臣下:孤闻! 椒淑房自刘据被立为太子,卫子夫住了三个月,就搬到长乐宫,此后三十年,卫子夫没有踏足椒淑房半步! 宣室殿在前殿之南,椒淑房在前殿之北,中间就是未央殿! 未央宫整体坐西朝东,长乐宫整体坐东朝西,两宫以东司马门和西司马门对开,在未央宫和长乐宫都有一个椒淑殿! 萧何建的长安城,吕雉破的先例,窦猗效仿的,王娡跟着效仿了一次,‘朕’这个专属皇帝的称谓,也不是只有汉武帝一个人能自称! 但……汉武帝还没有死啊! 汉太后临朝称制的地方,就是未央宫椒淑殿,现在没有太后,卫子夫无论从礼制还是名义,都是可以住进去的! 只不过,陈阿娇被废,王娡没了,卫子夫住了三个月就回长乐宫定居了而已! 而这里面,一直都忽略的一个问题,汉武帝一生巡视天下三十余次,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太子监国,谁在管理后宫? “何人何事入宫,出示门籍!”刚到宫门口,就被宫门守卫拦了下来。 “陛下口谕,太子少保自领太常礼教三日!”随行的小黄门说着,拿出自己的门籍和示意史高出示门籍。 史高没有放肆,乖乖的拿出了门籍。 东宫门门侯拿着门籍与史高对应着一看,便拱手一拜,“原来是太子少保,门侯李允见礼!” 说着,便转身回到了宫门内一处挂满了竹简的地方,在太子宫所处找到了史高对应的门籍,一一对应核对,回到了宫门前。 “职责所在,多有得罪,少保见谅!”门侯拱手再拜,对着身后喊道:“放行!” …… “建章校尉司马赵充国,奉旨轮守,查验印绶,门籍,制诏,搜身,阑入者格杀勿论!” 二进端门,大马,长枪,箭壶,八百余骑似屏障列阵巡视,其中一名拽着缰绳着战甲的校尉将领,眸光如电的盯着史高和小黄门。 “陛下口谕,太子少保自领太常礼教三日!” …… “建章都尉苏贤,奉旨守宫,验印绶,门籍,制诏,搜身!” 三进前殿,大马,长枪,箭壶,盾阵,连弩,战车,千八百卒遮天蔽日。 史高的心在滴血,再次拿出印绶交给门侯查验。 这不是去太常礼教的路啊! 他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般的建筑,有五十丈之高,远远的能看到一个巨型铜人,拖着一个盘子。 那是神明台啊,没见过还能没听过? 旁边还有井干楼,一座有九层,中间有廊桥和神明台连接,可以从神明台直接进入各楼层。 北侧是桂宫,西侧就是广茂的上林苑山野,在上林苑里往东看,隔着城墙都能看清楚两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但他是从东宫门入宫,就进了三道门。 “这不是去太常礼宫的路?”史高眉头紧皱的看向小黄门。 “少保莫要多问,跟奴婢来便是!”小黄门轻声一笑,便继续往前走。 来到了井干楼的最高层。 还没有入内,就听到有争吵声传了出来。 “匈奴未灭,西域未稳,罢兵前功尽弃,得治,河西四郡要重治,不能再实行屯兵制了,有粮有马有金铁铜矿,还有人?什么条件都具备,就差有人扛大旗了!屯兵制实行接近三十年,一战定匈奴,就得逐步取代河西四郡屯兵制!” …… “继续对西域用兵不妥,往哪里打,大宛以西名康居,控弦八九万,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似如土著,与大宛同俗,张骞是说了,可万里之遥,粮草怎么运过去?能把西域稳住就不错了。” …… “那就往西羌打,陇右已经稳定,最多三年,盘活陇右财政,出兵西海羌人,我就不相信,羌人能在西海活下来,都是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扩疆自足?” …… …… “人呢,人口这些年都减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没有庞大的人口都是空谈,外迁内荒,内迁外荒,根本性问题解决不了,你打到天边去,飞地万里,对国家赋税一点好处都没有,纯属浪费国力。” …… “???” 可听着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史高却满是疑惑了起来,这什么地方? 这地方不是传言供奉着‘太乙神’神位? 怎么这里在争论国家战略? 讨论的这些人又是什么人,虽然没有见到,但从声音上,有老气横秋的老头,也有中气十足的年轻人,甚至偶尔还能听到霍光,张安世几人的声音。 但貌似连霍光都在这里面在被人骂! “少保随奴婢来!”小黄门进去通报一声,走了出来继续为史高引路。 史高在楼阁内的走廊内走了接近两百米,噗通一声就对着前方跪了下来:“陛下!” 汉武帝平静的背对着后面的屏风,面朝上林苑看着广茂的山林:“你不是要造朕反的人?膝盖骨怎这么软,朕虽定礼法,但也没有让朕的臣子动不动就跪朕啊!” “起来靠边说话!” “微臣不敢!” 史高没有起身,整个人都在颤抖,心在滴血啊! 一个巨大的谜团在他这里被充满着血腥味的揭开了,可这个谜团让他无法接受! 遗臭万年的巫蛊案,究竟是小人作祟还是汉武帝一手操控的政治风暴! 现在,在这里见到汉武帝,他有答案了! “哎……呀!”汉武帝平静的感慨一声,伸着懒腰:“怎么,太子不是对你很倚重,你怎么被赶出太子宫了,没留你?” “陛下……微臣,拜见陛下!”史高拜服叩首! “别挡朕的视线,靠边坐着!”汉武帝昂着头像是公鸡中的战斗机一样,下令道:“可以开始了!” “叽里咕噜咕咕咕……” 史高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刚刚没注意,此时也是一愣,急忙拜谢一声:“微臣谢陛下!”,佝偻着身子快速滑动小腿的靠边站,在小黄门的引路下,坐在了右边一个席位上。 这是外交场景? 第54章 汉武帝的对赌! 对面坐着十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子,每一个人身边都配着一个鸿胪卿译使,嘀嘀咕咕什么他也听不懂。 但就在楼阁视野外的上林苑内的龙首原上,有两支军队! 北侧是一支是匈奴人打扮的骑兵,皮甲冷冽,铺开半里列阵,弯刀斜跨,持弓配着箭壶,配短矛皮盾,铺天盖地有足足千余。 上面的骑手皮甲并不算甲,甚至还有袒露着臂膀,留着健硕肱二头肌! 战马多种,以马色做区分,有满白马,满青马,赤黄马,乌黑马,各色为阵,间插其中汗血宝马。 南侧是一支由纯汉人组成的骑兵,玄甲如霜,甲片遍布全身,每一个都头顶战盔,脚踩云靴,以长戟为兵,跨环手铁刀,马背跨强弩配铁镞箭,各携皮盾,分前中后左右五方矩阵,如刀切般整齐。 战马统一,都是大宛马与蒙古马的配种,也就是山丹马,或者叫河西马,乌孙马。 双方都有马具三件套,不过和后世的高桥鞍不一样,使用的是软鞍,类似于坐垫,区别就是无法将人卡在马背上,都没有马镫。 八百单骑! 汉军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成建制皆分前中后左右五曲,一名骑校尉,两军侯四曲,主将单领一曲,每曲由侯长所领。 也就是二部五曲,每曲两百人,部校一千的正规编制! 呜呜呜…… 伴随着一声声铺天盖地的号角声响起,两支隔着三十余里的骑兵,沸腾了起来,扬起了漫天尘土的在平原上翻滚。 匈奴的千二百骑兵如决堤的洪水般开始了冲锋,伴随着还有震天的马蹄声和嗷叫声。 也几乎是随着悠扬号角响起,汉骑如离弦之箭飞奔了出去,锦旗云动,又以主将旗,青龙旗,白虎旗,玄武旗,朱雀旗为主,雁形阵而分,向着匈奴发起了冲锋。 “陛下,浑邪王说,千二百骑对阵八百骑,匈奴骑兵必胜!” “陛下,楼兰王子说,匈奴骑兵浩荡军威,陛下用八百骑对阵,必输无疑!” “陛下,申屠王说,此千二百骑,皆是从各部落挑选的勇士,若败,申屠部落举族迁徙至河西,世为汉民!” 有译使挨个的向汉武帝说话。 汉武帝盘膝光着臭脚丫子泡着木桶脚笑道:“那就告诉他们,需要朕嫁女儿求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匈奴南下就能劫掠的时代也过去了。” “朕的八百骑兵若折损过半,朕允他们裂土封王,世为属国,从此之后只需上贡!” “朕的三千精骑,可吞十万里天下!” 史高目光渐渐骇然,万分触动的盯着城外,没有敢看汉武帝。 双方骑兵还在狂野上狂奔,随着斜阳东泄下战马扬起透着金色的烟尘,思绪在滚动,心情同样异常的沉重。 卧虎地旧事啊! 汉武帝为了削藩,收服诸侯王,干过这种事!让以城阳王为首的各路诸侯筹集精兵三千,汉武帝同样出兵三千,在卧虎地拉开阵营对掏,谁赢谁说了算! 汉武帝赢了,便派遣使者游说各路诸侯,正式确定了推恩令的执行! 申屠,浑邪,卢胡,休屠等,这些都是河西的匈奴部落,而且是当年在霍去病征伐之下臣服的匈奴部落。 汉武帝对这些部落不管大小,只要有名全部封为王侯,而后陆续迁移汉民百万在河西屯田。 这些部落,经过近三十年的休养生息,的确属于不安分时期了。 只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太子宫为什么没有相关方面的奏报,丞相府也没有? 也就是说,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有一支一千二百人的匈奴骑兵,从河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长安城,并被安排在这个时间点,在上林苑进行对赌? 赌注很大,裂土封王或彻底接受汉化! “少保不必惊讶,近年来狐鹿姑日渐起势,将极北匈奴部落多有整合,随后便联络河西汉匈部落,又通过这些部落试图让楼兰国切断我们和乌师的联系,目前并不知道匈奴究竟是图谋河西还是西进西域。” “我们对河西外夷采用的政策也是封王入京,各部在限定区域内游牧自治,河西诸多马场其实算是这些部落在养马,实际管控由牧师苑负责。” “但这些年,匈奴封王在京养尊处优,日渐娇纵,河西诸匈奴部落算是休养生息吧,实力恢复了不少。” “我们和匈奴交战接连失利,人心思动,但陛下不想河西再乱,这不,就有了这场对赌!” 金日磾小声的给史高说明情况,也是眼神锐利的盯着龙首原:“不好打,虽说匈奴人没有我汉军的装备优良,但为了这个赌约,抽调来的都是精兵悍将,胜负只能说五五,剩下的就看领兵的将领了。” “至于楼兰王子,也是昨夜收到消息,楼兰王继位后,把兄弟子侄全杀光了,陛下准备让李将军带着这个楼兰王子前去!” “我们要的不是屠戮,一个楼兰国,阳关校尉领轻骑过去就能灭国,但灭国之后长达两百多里的无人区,就是无毛之地,这对运往乌师的粮草会很麻烦。” ‘别说啦,别说啦,我知道,我知道啊!’史高拱手对着这位昔日匈奴休屠马奴王子,如今鸿胪卿,一口一个吾汉,一说一个我们的金日磾! 虽然同样紧张外面的对赌,事关河西的稳定,的确是国之大事! 可他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 未央宫,椒淑殿! 卫子夫坐在凤座之上,一殿落入席位的臣子两侧左右对坐! 刘据就坐在卫子夫旁边一个矮小的御案后,眸光中带着忧郁的盯着四周。 姨母,姨夫,姐姐,姐夫,表兄,表侄,舅侄女,舅侄婿……当一个人的权力地位越大,周围围绕的亲族就会越多! 以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族会有这么多人! 但此时真正的见到母后的号召力,还是第一次……不,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舅父去世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多,那个时候的卫伉,卫不凝,卫登都还在京中。 三侯立前,各云从千百! 三母立旁,各亲族同尊! 三舅总领丧葬事宜,云从过万,皆为亲族! 第55章 除了孤,谁又能担的起父皇的怒火? 舒迪哭的很伤心,想要博得同情,赶紧回去服用解药,还有的救。 交代了让手下的时刻关注曲烬山的情况之后,刘懿便和伊云回了代郡城。 “我不杀他。”林风叹了口气,他接受了这个解释,连叶王都看出仇语嫣的不死灵根被人挖走,她又怎么可能撒谎呢? “我,我愿意认罪!不要让我变成傀儡!”终于,有一个男修士主动开口。 姬天面色冷峻,这尊镇世铜棺很可能也是从上一个大宇宙遗留下来的至宝,这种至宝姬天见过不少,他自己就有一面六魂幡,祖龙手中的十二神魔碑也是这种宝贝。 而杨大炮每一次转换位置,手里的弹簧刀就在他的身上凶狠的刺上一刀。 因为环球集团配备一定数量的卧室,各项生活用品都是配套的,而且规模不比外界任何星级酒店逊色分毫。 几乎每根树枝上都挂着一颗,风化得十分厉害,在这白天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到了晚上,定然十分的吓人。除了骷髅头外,在胡杨树上还插着一面旗帜,用血写着几个大字。 林风回头疑惑的看着仇老爷子,现在他也已经没有了说笑的心情。 当听到王羽送轩辕洪修复水晶时,锐雯的眼神,变化得有些明显。 听到这话喊谁的都有,不过还是赵丽影的呼声最高,最后赵丽影也是笑着走上台去接替陈赤赤。 义乌的厂子也已经开工了,开始制作一些英雄的手办。张三峰他们也将手办挂到了网上,还真有不少人购买的,他们的钱包也开始鼓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刚才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及时将股票抛出的人,当他们看到那一片片的抛售时个个都感觉到不安,不妙。 苏晨妃自然也是知道刘旭此时的意思,不由轻笑的在那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声音隔了几辈子似的,陌生中间或着一点点熟悉,玉耕儒猛地回头,巴毅只身站在门口,一袭紫貂大氅,一张玉面如月。 可那些庄稼汉哪里听得懂他讲的这些,有的甚至不耐烦的自己聊起天来,却是没有理他。 是以,对于霹雳弹这等宝物,有着重要先天境人物需要保护的势力,大多会不惜代价,也势要购拍的。 而刘氏影业公司的电影制作部的员工,每天如同度假一般,在一边享受生活的同时,就能轻松的完成了工作。 说到此处,忽然发现这些闺房中的事不该自己说,羞红了脸,忙捡了旁的话岔开去。 “这算什么夸张?前段时间,你当选大学生交流会执行长时,我和你爸的手机,从满电一直接到没电,不过儿子,你确实给你妈争气,”听到这话的刘妈,在那欣喜的说道。 “看来你对我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林野的容忍缘故,叶晴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崆”,琴声自半空之中悠扬传出,意境深远,祥和而又宁静,原本正在观战的众人,全然被深深吸引过来,纷纷抬头遥望苍穹。 “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把手上当做摆设的汽修维修教程放下,林野瞥了一下嘴。 国门那边,就是三六零公司所在的位置,那边比较安静,处于闹市区和郊区中间。也不能这么说,对于边城这种四周都是山,任何一块平地都非常珍贵。只是靠近国门的地方人口比较少而已,还是市区。 凤清夜是幽冥教主这在相思楼和百花宫的高层之间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倒不是说凤清夜保密的能力蹩脚,只是花凌钰知道他就是幽冥教主实在是个意外。 胡斐笑呵呵地接过茶杯,看着周智帮管平志的水杯续上水,然后迅速地走了出去。 段可说着,光着身子站了起来,也不在意开着的门,开始穿起衣服。 “慢!”金羿随手一晃,仙器吴钩已然在手,金、黄两色交相辉映,将金羿原本古铜色泽的肤色,顿时抹上金黄的镶边,刹是诡秘。 许欣和罗贞儿被这一震,几乎震得脑袋发昏了,许欣朝后面看了一下,只见一辆黑色的宝马X3紧紧地跟在后面,她这一后望之间,那辆宝马X3又狠狠地向前撞了一下。 太后点点头,继续说:“三天后,征捷国和其他众国的使臣会来!可晟儿的身体还未痊愈···如若他们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定会趁此发兵的!”龙羽晟眉头紧皱,沉思起来。 找到衣服,黑部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力一甩,甩到了后面的铁挂上,但是,也许是太用力了,铁挂有些不受平衡的往下倒。 此话一出,沈红线这才想起,似乎从她认识他以前,那莲花便一直静默的开着,从未枯萎、糜烂,仿佛逃过了时节置之度外。 “电爆。”他立即大喝一声,身体爆发,只见他胸口直接出现一个电光球,下一刻电光球爆发恐怖的电流,一瞬间他就出现在另外一个位置,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那个曾经端庄沉稳的张甫林似乎变得苍老起来,后背不再挺直,表情不再坚毅,眼神也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第56章 多少帝王事,尽在笑谈中 在南子的问话下,你不得不回答她,你不回答她你都觉得对不起她。可以想象,那些前来拜见她的男人,一个个是如何被南子给耍的? 有些见过通天道人的直接带起了节奏,三人成虎,大部分人都很自然的都信了这些话,紧接着那些人心里都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我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翻身下床,穿上拖鞋,我就跑出了大厅,寻找紫蝶的身影。 很显然,众人对张献忠建立大西朝,各怀心思,有着不同的图谋。 而另一个办法就是由莫墨出手,赐予万玉枝的老公强壮的体魄以及长久的寿元,但万玉枝的老公和他莫墨非亲非故甚至可以说素不相识,莫墨为什么要帮助他?可以说救莫墨能救他一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路便找边跑,不知辗转了几处地方,最后随着穆湘来到一处角落里,穆湘“哇”的一声俯身大吐起来。 崔警微笑着对着林老爷子说道,崔静、陈颖也是微微一笑,歉然的点了点头,至于杨昊,则是一脸淡然的、略带玩味的看着林乾坤。 第二日一大早,花弄影刚用完早膳,李娇娘和柳素衣不约而同来到花弄影的院子,说是要找她聊聊排解闷气。 见到林修掌心上五种可怕的能量,九塔主刚刚浮现狞笑的脸庞一下子便是变得青了起来。 可就是啰嗦的这一句,足以让叶晨鸣恼怒至极,因为从那之后,丁乐在外面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距离,美其名曰是为保护他副局长的名声。 这些人的日常排班什么的, 之前都有习惯在,若是没什么不妥当的,王和仁就不准备动,其他的还要再观察看看。 男人的眼睛像毒蜘蛛般看着连城挺拔的背影,有些人即使生长在最肮脏的淤泥里,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连城的气质摆在那里,许多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不该是一个mb。 林枫挂完电话,从衣柜里找了一身短裤短衫,轻轻出了卧室门,随手关上了灯。 “吼——”天空中飞舞的黑色巨龙向妖花发出咆哮,似乎是感应到了妖花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气息。 短衣汉子下楼之后并未远行,就在楼中,楼下的内饰跟外面所观大有不同,多有石头堆砌,最重要的就是中间那个石头堆砌而起的地方,如同木楼之内的石屋。 秦思昊坐在桌前,等着林枫。林枫走到身边的时候,他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一旁有志勤看着,志学只好忍着,只在心中盘算着,在成亲日里怎么作弄难为一下这位姐夫,便和三人说了声,还是去买他的包子去了。 秦韶这任务出的虽然解了叶倾城的为难,但是也给她留了一点淡淡的歉意在心头盘横,让她总感觉到好像少了点什么。 要不是范德萨点到皮球,减缓了皮球的速度,凯飒也没办法上演门线救险。 闵太妃乐呵呵的点了几处戏,牌子被拿下去,戏台上就开始演了起来。 理查德·邓恩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他是乌龙球之王。爱尔兰人的职业生涯打进超过10个乌龙球,应该是欧洲第一个乌龙球上双的球员,相当尴尬的记录。 曼联赛季取得开门红,赢得社区盾冠军,热身奖杯。不过阿森纳也不用气恼,他们跟曼联的硬实力还是有差距,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应付曼联不默契的传控打法,他们已经逐渐找到破解之道。 平江王妃将自己查到的内容告诉了平江王,平江王也只能长叹一声。 似笑非笑的话语传来,许晋朗的后背一凉,只觉得那话就像是冰刀子戳在自己背上。 【所以你承认天帝是智障就对了。】杜子辕摸着头,心中默默吐槽。 莫靖远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像是魔术师一般吊足了胃口还不给对方一丝窥见的意思。 然而当他们看清进来的人是宇智波带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隐隐变了色。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比程泽看着年轻,但气质和行为举止都比他稳重的男人,奇怪的是这个男人坐着轮椅,腿脚似乎不方便,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叶斯吃着汉堡,等着导演和她讲戏,结果导演还在忙,早知道她就晚点来了。 嘴角撅起,不屑的说了一句后,直接调转车身,躲过了这股火焰。 司徒家和凤家都出现了有道心成神的天骄,这不可能不重视,而现在这一个机会,也是对外透露他们两家关系到好机会,这样也能够让其它大势力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想到这两家背后的力量。 “你先歇息下,我先去安排将士们的防务!”姜阳轻拍了下伊凡削瘦单薄的肩膀转身便向着一众军士走去。 再者害怕这样做会吓到人家,所以只是简单的和对方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每当公司出现重大决策的时候,例如决定主推成员和资源分配,会议室里就会秒变菜市场大战。 然而也因为如此,他陷入了幻象之中,因为那些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反正邢道荣向来如此,他早已习惯,之所以前来请教,也不过是尽臣子之道罢了。 高部长此刻对刘宝丰的态度大变。本来两者之间是没有私人恩怨的,高部长只不过气愤对方在那次会议上直言不讳罢了。 第57章 武功的汉武帝(加更,上三江小喇叭啦) 叶蔓有四阶狂气,而自己是五阶,强行压下,只表现出一阶。她此刻若是跟叶蔓硬碰硬,定然会暴露真实修为。 原来黄旭斌也只是—个可怜虫而己!!原来黄兵—点也不可怕!! 此时此刻,已经习惯了这些套路的他们只觉得心中存有猫爪,正在疯狂抓挠。 “权总裁,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请随我来。”伊藤幸子让一旁的佣人上前去帮忙提行李,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谓的炒作,不过是在众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将整个项目广而告之罢了。 但是他们不行,万一把对方打伤了,坐牢赔钱,哪一样他们都承受不了。 一开始他们是以为神棍要用烟把对方逼出来,话说不是有种在老鼠洞的洞口烧烟,然后把老鼠逼出来的法子吗? 又或者说,影评人越不满,这部电影的票房越高,他们就越高兴。 这丫头,真真是淘气。连解释何为“穷”的方式,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然而,面对艾格的忧虑,重新落座的西德尼-波拉克,倒是笑了起来。 阳云汉见状,身形拔地而起,步步踏在金氏武士们头顶,如行云流水一般向金致日和金致恩二人直冲过来。 苍雷王的身份信息,清晰浮现于头顶之上,叶寒最后望向苍雷王之际,将一列字迹牢牢记在脑子里。 参谋们闻言知道君候是有事要与两位军师商议,当即便尽数退出大堂,不一会儿朱宝便将喷香的茶水送了进来,为众人满杯之后他也退出大堂将大门牢牢带上。 这一声吼,直如滚滚天雷从天而降般声震四野,正在缠斗的两派人马俱是吓的一哆嗦,不由自主停下打斗,往阳云汉这边看来。 当赤火离去,背后那地上尸体燃烧的烈火已经逐渐向四处蔓延,最后是否会燃遍这片密林,那可不是他要去想的事情了。 “兄长说的是,当真如此以肖毅之势还要在当日董卓之上!”一番话说得关羽的卧蚕眉也紧紧皱了起来,便是当年董卓若和肖毅相比也差之不少,且此人一旦为敌就极为可怕。 十个亡灵都是愤怒的瞪着李江,眼神之中碧绿色的火焰疯狂的燃烧着,就是这个家伙耍的手段害的他们出丑,所以他们十人打算联手先把李江扔到擂台外面再说。 听到游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毕然只感觉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话音落下,大祭司的右手中陡然出现了一根形似枯木的长杖,长杖上方能够看到一个白色的天使犹如活着一样在不断扇动翅膀。 “九幽王”上官幽冥鼻息中冷哼一声,展开身形,再次施展“幽冥飞蝠”轻功功法,绕阳云汉疾行。 刘病已未有回应,却投以警示的目光,吓得戎美人一冷,“吾问你,谋害许皇后之事,霍成君可参与了?”刘病已严厉的目光中不容许有掺和半点假,“欺君之罪你是明白的!”最后一句无疑给了心存侥幸的戎美人最后一击。 我眼珠子通红的挂断了电话,转身就要往外跑,但走了两步,突然被纪轩拦住了。 整个飞狐谷全都是像郦苏一样的人,对七叔紧张到不行,幽王耀的确是见怪不见的。 诸葛亮作别李信及左右幕僚,登上大船,扬帆起航而去。大船航行不到一百里,蓦然风云突变,狂风夹着巨浪汹涌而来,唬的诸葛亮和船上水手一个个面如土色。 “好,过段时间一定去叨扰李兄,今天就算了,我得把这伤处理一下,然后还得总结一下刚才的战斗经验。”东方鹏朗声说道。 守在外面的人很多,且林子外面还树了几座哨塔,白天摸进去不容易。 刘瑞知道龙哥可能要来真的,连忙摆了摆手,然后扭头满脸无奈的看向我这边。 记忆如同潮水般,忽远忽近。如今,李洪义在旧居中一住数日,每天都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有时候,张三、李洪辉等人回来陪伴李洪义,讲讲过去的事。有时候,皇帝会派太医来,给李洪义做治疗。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张墨是夺舍了那男人的肉身,但罗曼婷还是对其开始迷恋了,他们疯狂的相爱了。 马上就是张青玉四十大寿了,趁着他过寿,怎能不给他送一份大礼。 “那你们的意思是说,城主是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里傲问道。 他倒是没着急出去逛逛,只是在纪家附近随便逛了逛,反正他还打算在墟界继续待一段时间。 可当刑警将门破开,当邵老出现在这名黑客面前的时候,邵老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对黑客的印象。 第58章 孝悌与法度,亲亲与公义 国公府派来的信使走进正厅,扫了眼厅上的几张面孔,最后,目光落在主位上的水芙蓉身上。 “夏之雅,你知道你如今像个什么吗?”曾经那个优雅的上流社会名媛,如今在她面前披头散发,毫无形象,丝毫不能与以前的形象相吻合,这样的夏之雅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夏之雅,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即便我死了,也挡不住正义的步伐,你们早晚要接受法律的审判。”方朝阳大声道。 觉得老板亏了自己的,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老板离了自己就不行了。 他其实不想让人知道他在福利院的时候,跟一个年岁比较大的哥哥学过扒窃的技能。 郭无双对此没什么感觉,而田云苏却接连说了几声谢谢,倒是两名检察员有些没了面子,离开时匆匆走在了前面。 哪怕被张乾暗中施加了噩运的凤祖,也没有如此倒霉,还乘着万无一度过天谴之时,得到了自由。 以前两人煲电话粥,即使没有话题,也会感受倾听对方的呼吸,舍不得挂断。但现在,每次通话都显得十分勉强,谈论的都是跟感情无关的话题。 苍梧赶紧为她把脉,确定了腹中胎儿确有流产迹象,但还好止住了大出血,才略微松了口气,但更加严峻的任务还等着他。 唯我独尊境界的大罗金仙,他留下的神通手段不但不朽不灭,法有元灵,而且这些大罗金仙遗留的神通若有人接触,大罗金仙不管在何方都会感应到,并且可以瞬间显化自己的虚影化身。 尹伊让鲤宝反追踪监视YG学员的两人后,让它接触了信息屏蔽,萧玉舟下台就收到了尹伊的积分表。 许是玩得太尽兴了,之前,她们都没有施展邪法·孽之镜,也就没察觉到敌人接近。 白术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他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萧玉舟不信邪,她使劲儿摇晃碳酸饮料瓶,正要打开,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别说陈柱了,便是陈元庆这陈麻子的独子,在陈麻子军中都没有混上一副铠甲。 叶枫看了看已经展开猎杀的黑龙卫,用匕首撬开天窗,然后像个泥鳅一般,滑到聚义厅内。 三月初,说冷也不是很冷,说不冷吧,好像也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村民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神明大人可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像她这么平易近人的神明,一定有很多的信徒,神明不可能只关注他们。 的确,目前最重要的是数天过后的东征大战,两天的假期后接着就是一天一练和一天几会。前者是对士兵和底层将领而言的,后者就是中高层将领每天的主要工作内容。 目前,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谭凤鸣身上了。只要谭凤鸣通过了这个提议,他下一步就可以放手干了。 华子建一想也好,那个地方离江可蕊家也比较近,自己这次来就是专门看江可蕊的,住进点方便,他就答应了,找了个出租,到了省政府招待所。 华子建也看清了问题,这样说来秋紫云目的很明确了,就是对付自己,看来自己躲避也罢,退后也罢,用上缓兵之计也罢,最后都是不管用的,秋紫云是一定要治自己于死地了。 华子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这一点很重要,他要借此来试探一下全市长对自己的态度,只有明白了这点,华子建才能拿出相应的方式来帮他处理这个麻烦。 一团火焰冲天而起,炽烈的火气笼罩住这片空间,仿佛是一个太阳就近在咫尺一般。 说完之后,他就分开众人,朝着船舱中走去,镇龙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若是有人想要出手偷袭暗算,它立刻就会无情镇压。 鲜血飞溅,对方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如果说刚才徐甲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同情的话,那么现在徐甲内心已经完全没有了同情的感觉。 “果酒不算酒。”西木玖微笑着转头,看向陈芒。黑发如瀑,绝色风姿,看得陈芒微微一怔。 少许之后,徐甲便看到了一帮倭国杀手团的人,押着安家不少人出现。 他看了看时间,正好晚上七点整,月亮也刚刚出来,星光也有零星几点。 “哥……”季名扬叫了他一声,但是季云扬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你说他们这么就忍心将我们雪藏起来?怎么说我们也是A序列的编队。”红娘有些愤懑不平。 宋绯简直绝望,早知道就给容歆打电话了,就算被嘲讽也认,总算是一条上去的路不是? 那股杀猪之声简直就是震耳欲聋,悲惨的叫声只怕是隔着老远都能够听到了。 钟时暮的问题显然过于刁钻,宋绯无法招架,只能打着哈哈落荒而逃。 场内场外的看客们早已不怎言语,专心致志观看比武,在看到场上逐渐安静下来,人人意识到比武应该结束了,所有人都是瞪大眼睛瞅着台上。 除了每天在这里学习药理和辨别药材外,每天孟天还会抽出两个时辰的时间带着林澜去后山那个湖边修炼调理身体,从未落下一天。 这时,一套白色泳衣,波浪头发,身材无可挑剔的姐姐陆梅兰,手里拿着一杯饮料走了来。 第59章 平和的汉武帝 “你们做得不错……”冯少堂的声音又一次骤然响起在他们的脑海中,两人刚刚走到半路,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想来,就算是梁榆的五行玄天殿还有郑素的五彩灵光塔齐出,都很难正面对抗吧。 也许在肖恩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身上就发生了某些特殊的变化,当然,穿越者的特殊本就是一种特殊的变化。 “刚不还像瘟鸡一样的吗?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陈宝看到美利坚国那帮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杀死这样的人绝对是大功一件,回去后立个一等功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些人不客气地说着,将一切的责任都鬼就在了楚天的身上。他们却是忘了,当初楚天获得第一的时候,他们又是怎样一副激动的样子。 此时的她也是心里有些难受,不是她犯错的话,或许今天还可以玩的更开心一点,搞的现在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让她的心里也是有些愧疚,有些难受。 这水万成不愧是涅槃境的强者,看样子他沟通的应该是水系星辰。这一道光幕,已经蕴含了他涅槃境的力量,包含了水系的规则。 史蒂芬·斯特兰奇倒不是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他只是担心时间宝石真的被夺走。 两人就感动又热情的凑了过去,瞬时把神圣挤到了一边去,神圣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出去了。 两笑着摇头,这老陈年纪比他们大上些,平时一向谨慎,会这么说也不奇怪,“去换了。”养神的侍卫起身说道。 “我觉得周五,或者是周六。”今天的他特别的有耐心,也没有急着马上反驳他,他真的转性了?在这种事情上都没意见?简曼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 第二天林晓沫跟着徐易安的车一起回的宁城,林晓沫不想直接回湖心别墅,所以,先打电话约了莫诗诗在市中心见面,徐易安则先驱车去自己上班的地方了。 她着实亦无法才出此策,强人为难的确不美,所以她方变相地选择一个能够让他稍微能够接受的交易内容。 他果真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别人的,他竟然霸道到了如些的地步。 退到无路可退,简曼僵硬的靠在墙壁上,任由着男人伸出了大手,轻轻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 慕轻歌身上冒出异火,而且,那异火还在不断的扩散,似乎要笼罩在所有的浮石之上。 城头上顿时连攻击的动作都停下来了,不少人又惊又疑地看着猫着腰锁在城垛后的主将,希望他能给下面的人一个答复。 徐之敬作为医者跟着褚向入了长安,进了行宫,经过一番搜查后才见到了这位赫赫有名的诸侯、如今已经祭天登位的“大齐皇帝”。 可是此刻,她们已经全然没有那样的想法,她们此刻看着陈静,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你居然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哥哥,真的好幸福。 萧君扬迈开步子走进室内,质地精良的军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通通”的响声。 “那你晚上再来看我。”许碧瑶伸手拉住车门,就是不让霍君耀离开。 “对,就这么办”楚灵心的心情突然变的好了,得意的笑了笑,决定今晚就去找少清。 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居然让一个风水术大成者布此大阵?易凌心下想道。 丁香能猜到乔茵和乔楚有钱,但不知道乔家在A市的背景,一个有贴身保镖,眼都不眨的拿出几十万美金替她还高利贷的人,应该是出自富豪之家。 神音看着面前的特蕾娅,她心里隐隐地感觉,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秘密,就要揭开了。 最近情绪有些消沉的林嘉年也没忍住,捂着嘴别别过头偷偷笑了。 “KING么?我勉强认同你自称为王的说法,那么来吧,与我一战。”金闪闪身后的空间泛起丝丝波澜,一把把金色的宝具逐渐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面前这个敢爱敢恨的纱织深深的吸引着他,他喜欢她的直爽,喜欢着她的一举一动,喜欢她这无数年的坚持。 “你这戏演起来还没完了!”听到李晋这样的条件张校长再也忍不住了,对于他来说李晋这就是在痴人说梦,还真要把自己学校的那张名额卡给废掉,真是笑死人了。 齐才压根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不过她有些疑惑,见老家伙想要动手,连忙伸手制止了他。 她不担心宫洛爵会亏待自己,虽说宫洛爵看起来厉害又神秘,可毕竟他们在今天之前都是陌生人。 寒月乔很清楚接下来救出火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耽误不起那么多时间了,因此没有必要再等待北堂俊雄过来。 这五人其中一人,手中几道符咒,口中念咒,一道道紫色狂雷从手中爆发开来。卫无命就感觉到前方雷声不断,万千雷电轰向自己。卫无命双目一凝,身形狂旋而起,同时手中的龙角剑抖出万千剑花。 不过也就是这个瞬间,秦越感觉到从姬玲珑身上散发的阵阵邪气,看似平淡,却又若有若无之间,无法轻视。登时秦越的心头那股燥热的涌动就凉了一半。 第60章 内政的汉武帝(加更加快节奏) 听着李息差不多详细的解释。 史高暗暗吃惊,也是反应了过来! 他只知道,这个阶段青海并没有被大汉纳入版图,也就无从谈起盐湖。 但他忽略了,一个东西南北全线开战的开拓国家而言对世界地图的探索度。 张骞,苏武只是青史留名,但大汉为了探索世界地图,外派的使节多如牛毛。 李息把金城战线推进到湟源之后,就停止了推进,开始建护羌校尉和护羌城。 因为打不过去了,再往西海拔就超过三千,会有高反,尤其是战马,青海有土生土长的河曲马,可以高原作战,内地马在高原也会有高反。 河曲马也是三大名马之一,李息这个军事起家的太守没理由不眼馋! 而大汉到了汉武帝的手里,其实算是官方垄断的军事外贸。 盐和粮是必需品,这一点从古至今都是有清楚认知的,所以说……羌人作为一个在青海盘踞几千年的部落,活下来本就意味着拥有最基础的盐业! 但青海盐里面有什么,能把人吃死,不应该啊,那地方不是抓起来一把就能直接食用? 不知道……不过,洗盐三件套,草木灰,生石灰,大不了再用木炭,倒水溶解,过滤沉淀,蒸煮晒析,左右都是那些法子! “陛下,微臣私下研究过,那个盐湖大概就在这位置!”史高也没有犹豫,拿起来指挥棒就地图上圈了一个四十多公里直径的圆! 地图上也只是一个大概的位置,上面有两个已经探明的羌人部落,藏南和海西的钟羌和先零羌。 “这地方!”汉武帝的眉头紧锁的摇头:“朕是不同意和西羌互市的,当初听闻你和西羌用粮食做交易,朕斩了你的想法都有!” “陛下!”李息急忙请罪。 “羌俗氏族无定,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钟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若诸羌部落也冒出来几代似匈奴单于般的雄主,将羌人一统,将会成为陇右大患!” “好在,羌人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终是成不了气候!” 汉武帝眉宇沉沉的盯着地图,摇了摇头:“先零羌倒不足为惧,控弦三万余,已有积弱之势,钟羌麻烦,控弦十余万地处瘴气难以用于兵事,算是西羌最强的羌人部落之一。” “嗯,你上次与羌人交易,是什么价格换的?” 李息急忙回道:“回陛下,一石粟米十石盐,主要……便宜啊陛下,老臣眼拙,看着盐都差不多!” 汉武帝挠了挠头:“那钟羌人接近八十万的人口,所食之盐来源呢?” “老臣不知!”李息摇头道:“这些年老臣没有闲着,但陛下的重心在西域,西羌不用兵事,就算是湟源也多受羌人袭扰,再往西,大大小小受先零和钟羌所辖的羌人酋首部落千余,为了水源草场争斗不休,不用兵事其实是很难做生意的!” “老臣也清楚,若是给羌人提供稳定的粮食交易,这些部落不内斗,就会反咬我们一口。” 顿了顿,李息继续道:“但是陛下,老臣以为,这大片区域,绝对有堪比匈奴的马场,这些年老臣把护羌校尉战马全换了一遍,还存了五万多精良战马!” “呵,所以你把朕的粮食,都拿去换战马了?”汉武帝冷哼一声,对李息并不满意,因为同样,钟羌借着和李息的粮食交易,人口数量在近十年暴增,快要把先零羌吞掉了。 到时候西海钟羌一旦称霸,要么东进河湟,要么就要称霸羌人部落了。 之所以漠视,主要是羌人自身的问题,世仇很重,钟羌内部的酋首部落也在争斗不休,有好有坏。 坏处就是,除非用兵,若不然没办法进行外交! 好处就是,不需要驻守太多兵力,就可以防止羌人袭扰边防。 李息低着头不想说话! “货币呢?”汉武帝又皱眉的问道。 “海贝,不过老臣没用过,都是以物易物,十石粟米换一匹马驹,一百石粟米换一匹壮马!” “西羌人管控战马往来,老臣管控粮食往来,其他的,西羌人不怎么感兴趣,盐政没搞出来之后老臣对他们其他的也不感兴趣!” 李息立刻做出回答的摇头。 “那汉羌呢,羌人排斥我汉人,怎么不让汉羌去?”汉武帝皱眉。 “这堪舆图就是汉羌了解的,但……汉羌跑了快两三千人了,他们跑到西海,十个有九个不回来!”李息再次摇头。 “想要把这一片打下来,一战功成,需要多少兵马,多久?”汉武帝把史高指出来的地方和整个西海全囊括进去的问道。 “老臣以为,三年,骑十万,诸羌可为臣!”李息迅速的回答。 旁边的史高没有说话,算是看明白了,这其实算是李息向汉武帝的口头述职汇报! “太久了,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兵马对西羌用兵!”汉武帝随口一提:“你先派人去调查清楚盐湖之事,倘若真的有地方卤水为湖,盐粒成堤,届时朕自会发兵,逐羌人千里!” “老臣,遵旨!”李息顿时一喜,拱手一拜。 汉武帝摆了摆手,李息便告退的退了下去。 “你呢?”汉武帝眉头一挑的看向史高:“费尽心思让史曾担任金城太守,也是为了盐?” 史高犹疑了一下,还是拱手道:“回陛下,微臣确实有此打算,太子殿下善政,若能为吾汉开拓盐业半壁,是陛下之福,大汉之福啊,陛下!” “呵呵~!”汉武帝嗤笑一声,“少扯太子,说说你的想法,朕可不相信,你会拿史曾十年的岁月换一个道听途说的老仆之言。” 史高还是壮着胆气的犟了出来:“陛下,微臣斗胆请命,太子殿下从善如流,素有陛下之英明风范,只是缺少陛下言传身教的机会,若能侍奉陛下左右,定会成为吾汉合格的储君!” “唉,史高,你还没有成婚吧!”汉武帝没有生气的话锋一转问道。 “回陛下,微臣……”史高心惊肉跳的刚要回答。 汉武帝眼神闪过精芒的笑吟吟盯着史高,打断道:“朕的孙女,燕王刘旦嫡长女,今年刚满十四岁,要不,朕许配给你如何?” 第61章 直白的汉武帝! 椒淑殿! 赵迁,李丛,杜康,王贺同时立于殿前,各有不同的恭敬参拜:“微臣(奴婢)拜见皇后,太子殿下!” “免礼!”卫子夫为主,面带沉色没有半分客气的质问道:“几位查的如何了?” “回皇后,太子!”为首的廷尉李丛往前一步,答道: “御史弹劾所涉太仆卿,事关重大,由廷尉主理,黄门为监,涉及宫闱由左都侯清查,涉及百官由绣衣使者清查!” “所诉内容有三,一为监守自盗,二为结党贪污,三为以权谋私!” “所涉官员有太仆,太仆丞,太仆掾,大厩令,骑马监等百余人众,以五声听狱,三日再审!” “告,讯狱,鞫,论,当,读鞫,覆,执行!” “因为涉及太仆卿官署官员众多,六百石以上官员今日仅以口供问询,六百石以下所涉官员今日仅以下狱口供问询。” “三日后再审!” “现在就差太仆卿口供!” 话音刚落,未等卫子夫说话,旁边的长公主就沉声质问道:“堂堂九卿,位列三公之下,就因为一道御史弹劾,就这般兴师动众的清查百余人众,那今后这朝堂,由御史肆意攀附,岂不是要大乱?” 要张口的卫子夫没有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殿中四人。 刘据眉头紧皱的听完,在大姐说完,也跟着质问起来:“既然此事是父皇下令,那你们来找孤做什么?” “这……”廷尉李丛不慌不忙的率先回复刘据道:“回太子殿下,陛下说此事报于太子殿下即可,等查清楚了再论!” “回长公主,御史弹劾之时,附带着一份大厩令自天汉三年开始,天汉三年六月,天汉四年八月,太始元年六月,太始二年九月,太始三年六月,太始四年八月,以及今年三月至七月的贪污总账目,总计一千九百万钱。” “大司农都内令那边的关于北军的出账,大厩令那边关于战马的出入,看似没有问题,实际少了一笔战马采购记录,这做不得假。” “不过此事调查起来颇有些麻烦,需要拿着涉及北军的战马到各地马苑去求证,这些战马又被罢马回流市面,想要求证会很复杂!” 吧嗒一下,公孙敬声身体完全瘫坐在了席位之上,一脸的绝望,颓废之色尽显无疑。 顿了顿,李丛见无人问询,便继续向刘据禀报道:“太子殿下,微臣明日准备查证三个方向,一个是战马去向,二是战马来源,三是钱财去向!” “战马去向很难去求证,微臣也不能保证全部追踪到位,但战马来源可以去查证,清查三辅各市,各关七年来的战马交易记录,看看有没有入关后消失的战马,如果没有,那就可以从三辅民间马证方向调查。” “凡是作假,皆会留下痕迹,民间战马一年一报,拿着北军战马记录去各县查询相仿记录,估计就能确定战马来源以及购买战马的商客!” “至于说钱财去向,有账目留存,拿人听狱,求证不难!” …… 井干楼! “陛下!”噗通一下,史高头杵在地上心惊胆战的一句话也不说。 汉武帝笑吟吟的又问道:“你大哥是不是有个女儿,今年刚满十五岁,还未婚嫁吧,这刘髆也年长了,整天胡作非为的,朕把你大哥女儿许配给刘髆为王妃,你觉得又如何啊!” “微臣何德何能,怎受得起陛下赐婚!”史高要崩溃,别乱搞啊汉武帝! “朕喜欢聪明人,但朕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把聪明用对地方,利国利民,现在,你还是坚持要太子过来?”汉武帝安静的盯着史高,吐沫都带着冰渣子。 “微臣恳请陛下,召太子议金城郡诸事!”史高深吸一口气,手心背后全是汗,只能硬抗了! “嗷……”汉武帝打了个哈欠,瞌睡的不紧不慢道:“起来吧,这几日爱卿就不必回家了,这建章宫还是有爱卿容身之地的!” “至于太子,朕倒是希望他血性一点,拉着三辅兵马,来把朕的建章宫围了,他敢不敢?” “是不是合格的储君,你说了不算,朕,说了也不算!” 汉武帝老气横秋的一笑,一点也不着急的对着后面摆了摆手。 顿时,挡在高台和阁楼的巨型屏风迅速的被撤掉,露出了阁楼内的真面目。 “陛下,微臣斗胆再言,太子殿下,经不住这样的考验!”史高没有起身,心都要跳出来。 汉武帝眉头一皱,沉吟片刻的淡笑道:“朕给他机会,把握不住,那就休怪朕废长立幼,朕,说的够不够直白?” “微臣,可以辅佐太子殿下!”史高听着这句世界上最冰冷的话,心如翻江倒海! 真的太直白了!现在的汉武帝,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常理来理解,这是个雄主,也是个暴君! 可以外征内治赏罚分明,也可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任何人身上! 现在的屠刀已经砍在刘据身上,然后接下来就是一点点残忍又无情的把刘据斩成碎末。 也或许在没有他的真实历史上,汉武帝同样给过刘据去稳住储君地位的机会,刘据没有把握住。 “呵,然后呢,太子连公孙贺都斗不过,更何况你,朕刚刚的话可没有与你开玩笑,废长立幼赐婚,你再去给朕的太子扫清一切障碍!” “现在,还轮不到你,你没有那个资格替刘据去扫清障碍!” 汉武帝平静的说出了极其残忍的话:“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你父亲的功绩,既然入京,做个治理一郡的太守,还是可以的!” “朕何尝不是给你选择的机会,但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受着吧!” “微臣,谢陛下恩典!”史高无话可说的拜服,缓缓的起身。 “还是和聪明人说话省心,这罪太子该受着!”汉武帝说着,就有气无力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指了指阁楼道:“自己去看吧,看累了就歇着,出宫就免了!” “微臣谢陛下!”史高心情很焦灼的谢恩,不知道阁楼里是什么,但已经看到里面是什么了。 一个堆积满帛卷藏书的地方,烛火通明,最深处供奉着金塑太乙神像。 而就在阁楼里面,有近百人穿着各式各样服饰的人员,有在争吵,也有在看书,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是这个样子。 中常侍迅速的拿着毛毯盖在了汉武帝的身上,然后四个如大力士黄门,抬着汉武帝的龙椅宝座,四稳八平的抬进了阁楼内。 “陛下歇息了,肃静!”中常侍轻声吩咐。 顿时原本还吵闹的阁楼内众人,迅速闭上了嘴巴。 中常侍小声的走在史高的面前:“少保,陛下能准允你来此处,你已经是简在帝心了,这里可是大汉真正的宝藏,能多看一眼,已是圣恩浩荡!” 我看个嘚啊! 他现在心思早就不在建章宫了。 …… 第66章 帝国意志的汉武帝! 椒淑殿! 同样烛火通明,从上午到晚上,讨论了整整大半天,结果还是什么都讨论出来。 公孙敬声一案,皇后,太子,卫氏,乃至公孙贺,到底要站在什么立场! 刘据面色沉沉起身,对着卫子夫躬身一拜:“儿臣随敬声表兄前去廷尉录口供,顺便查看各方口供,母后早些歇息!” “太子别太累着,今日也早些歇息!”卫子夫疲惫的点头。 “臣等(奴婢)告退!”赵迁,李丛,杜康,王贺四人也同时请退,离开了椒淑殿! 可刚离开,虫然便面带阴沉的跳了出来:“祖母,不能再等了,重点的是那个账目,直接把账目毁掉,没有证据陛下总不能风闻奏事!” 卫子夫眼神一冷,怒道:“那你去,就在百丈外,放火把宣室殿烧了,顺便把廷尉大牢里的人全杀光?” 不是不能动,是李丛带着四部的动作太快了,有人拿着贪污名单,在点名查。 谁去拦着? 一个关键证据,大厩令赵怀义的账目,就在宣室殿放着!谁去拿出来,又怎么毁掉? 即便是毁掉账目,口供还是可以查,这不是栽赃陷害,是铁证如山的一步步往下查,怎么拦着? 卫子夫黯然伤神的摇头,想要拦着,除非她也学着绝食! 虫然顿时胆怯的坐了回去,这么干把他夷九族送来让陛下夷算了。 而此时。 银月如霜洒落在未央宫的青砖之上,刘据步伐沉重的向着廷尉大牢走去,每一步都无比的艰难。 刘据和公孙敬声走在前边,李丛四人跟在后边。 连脚底磨着青石的声音都能听见。 “公孙敬声,你是孤的人,孤也最后再说一次,是孤指使的你,到了廷尉,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掂量!” …… 井干楼! “这是?” 史高心中大震的拿起一份完全由帛卷抄录,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指尖大小的文书,瞳孔都收缩的渐渐骇然起来。 “征和元年三月计,南阳郡,辖三十六县,四十六侯国,郡治宛县,无封王,地以郡治,官以朝封!” “三十六县为宛,犨,杜衍,酂,育阳,博山,涅阳,阴,堵阳,雉,山都……” “总户数四十二万三千六百二十一户,总人口两百一十一万八千又一人,其中六十岁以上有二十一万人,十五岁至六十岁有一百一十六万人,八至十五岁有四十六万人,八岁以下有二十七万人。女子有一百又六万人,男子有……” “总田亩有三千一百二十一万亩,在耕两千四百二十一万亩,其中可灌溉田地有四百六十七亩,水田有六百二十一万亩,山田有一千二百五十一万亩。” “均田为人均一百四十七亩,去官田人均一百亩,去侯国田人均七十六亩,去豪强田人均二十六亩。” “去岁赋税粮四百六十八万石,其中粟占其五,麦占其二,稻占其一,菽占其二,桑麻蚕折为布匹二百二十万丈,漆折四百二十九万升……。” “冶铁四十八处,铁矿布九县二十九座,玉矿布六县十二座,铜矿布十四县四十二座,木矿布全境一百二十七处……!” …… “宛县,总户数五万五千四百六十七户,总人口二十八万六千人,其中……” …… “征和元年三月计,武陵郡,辖十三县,二十一侯国,郡治索县,无封王,地以郡治,官以朝封!” …… “索县,总户数三万六千二百四十一户,总人口……” 史高倒吸了一口凉气的看向足有万卷的藏卷阁,渐渐骇然,身心巨震! 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句话:一个恐怖的中央集权国家,就在这座九层高楼内! “怎么样,很震撼?” 一个中年男子着青衣束发,无官服在身的上前向史高打招呼,忘了自我介绍的拱手一笑:“在下隽不疑,领京兆尹事务,可素衣直入建章宫,见礼!” “此间绝密,切勿外传!” 史高急忙起身拱手拜道:“学生史高拜见博士!” “博士?呵!同朝为官,自以官职相称!”隽不疑淡然一笑,坐在了史高的旁边,指了指下边:“自淮南之乱结束后,陛下便命人兴建井干楼,这里没有五经,也没有名篇典籍,只有各刺史年复一年清查出来的郡县实情。” “论功,你父亲可是这座楼的大功臣之一,河西正式纳入我大汉版图之后,我们对河西一无所知,你父亲用了三年的时间,统计出这样的一份河西实情,陛下觉得这法子好,就偷偷让各郡刺史干,至如今整个九层井干楼,放着大汉所有郡县地方实情。” “但此事吧,这地方若是宣扬出去,要闹出大乱的!” 何止大乱! 这压根就不是为了治理搞的,而是中央财政和中央军事,钱从哪里来,戍卒又从哪里来! …… 廷尉大牢! 森寒之地,夜火通明,黄门令赵迁,廷尉李丛,左都侯杜康,绣衣使者王贺以及刘据侧边坐着。 对面,虽未上枷锁,也没有刑讯逼供,公孙敬声坐在老虎凳上! “我……我……”公孙敬声内心艰难挣扎的看向了刘据,刘据同样眸光沉沉的盯着公孙敬声,被正在问话的公孙敬声艰难的张口道:“是太子,这一切,我……之所以挪用接近三万金的战马采购费用,都是太子指使的,钱……全部送到太子宫了!” 唰的一下! 李丛,赵迁,杜康,王贺四人从凳子上原地蹦了起来,看向了刘据,又阴沉如水的盯着公孙敬声,李丛怒斥道:“公孙敬声,你死罪难逃,休要攀咬!” “可有账目?”杜康眉头一皱沉声质问。 李丛两步跨出啪的一声,将笔吏记录的木简扔进了火盆。 “李丛,你这是何意?”杜康冷声质问。 李丛没有回答,再次质问向公孙敬声:“公孙敬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攀咬太子,三族可夷!” “我……我!”公孙敬声张着嘴,舌头都在打结:“没……没有账目,我和太子之间,不需要账目,我……我直接送到太子宫就行了,要账目干什么!” “是的,孤承认,公孙敬声挪用战马采购费用,都是资于孤的太子宫了!”刘据缓缓的起身,承认的伸出了双手:“廷尉,给孤上枷锁,拿孤给父皇交差吧,或者,夷了孤的三族!” 第67章 刘据:出发去建章宫!(加更) 夜未央! 建章宫东宫门紧闭! 外有巡骑举着火把夜巡,门口有宿卫站岗,城墙之上灯火通明,十步一岗,百步一哨,千步一阁楼日夜不休宿卫。 “廷尉李丛,黄门令赵迁,左都侯杜康,绣衣使者王贺,夜请入宫,面禀陛下!” “何事?”负责守卫的宫门司马在城头俯身向下询问。 “十万火急!”李丛回道。 “稍候,这就前去通传!”宫门司马俯身大喊回答,转身拿出自己的宫令:“持我司马令,纵马直禀!” 二进端门,一骑直入,校尉兵马已经换夜防,一骑奔腾而来:“奉东司马之命,宫外有廷尉李丛……夜请入宫,面禀陛下,十万火急!” 三进前殿,一骑再停,建章都尉丞已换夜防,“奉东司马之命,宫外有廷尉李丛……夜请入宫,面禀陛下,十万火急!” 井干楼,中常侍就趴在汉武帝的旁边,拿着毯子盖着身子,睡的稀里糊的,梦乡正酣,被一名夜守黄门令轻轻摇醒,条件反射的中常侍就睁开了眼,刷的一眼看向了汉武帝,见汉武帝还在呼呼大睡:“宫外发生了何事?” 黄门令小声附耳嘀嘀咕咕了一下,摇了摇头:“小的也不敢叫醒陛下,还请常侍做主!” 中常侍又看了一眼汉武帝的问道:“没说具体何事?” “十万火急啊常侍!”黄门令焦急! “什么时辰了?”中常侍犹豫再问。 “四更天,丑正二刻,陛下睡了两个半时辰!”黄门令小声回道。 “咳咳!”中常侍清了清嗓子,把毯子往旁边一扔。 旁边一个宦官迅速的捡起来折叠整齐,但中常侍一点一点的蹲在汉武帝面前,生怕吵醒汉武帝的小声喊道:“陛下,陛下……陛下!” 汉武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道:“说!” “廷尉,黄门令,左都侯,绣衣使者十万火急,夜请入宫,面禀陛下,在东宫门外候着!” “咳咳……”一骨碌坐起来的汉武帝眉宇一沉,一口痰没吐出来的咳嗽了十几声,这才咳出来吐进了痰盂铜盆里,“宣!” 总算是松口气的夜守黄门令迅速的离去。 一人动,百人动,沉睡的王醒了,数十名宫女鱼贯而入端着水盆毛巾全套龙袍,数十名宦官推着屏风将四面遮挡,数十名杂役拿着抹布开始迅速的清洗地面,二十余黄门署起身侯在了龙椅的周围。 汉武帝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了前方空荡荡幽暗中一处烛火通明的地方,前倾着头老眼昏花的没看清问道:“那是谁?” “回陛下,是少保史高!”守夜交班的黄门迅速的回道。 “看了一夜?没睡?”汉武帝像是看清了一样疑惑问道。 “回陛下,没睡,少保拿了不少帛卷笔墨,一夜未睡!”黄门迅速回道。 “年轻就是好啊!”汉武帝眼神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两脚落地两名宫女迅速的将鞋子给汉武帝穿上。 汉武帝被搀扶起身后,走向史高旁边的微微一顿,疑惑的拿起了一个帛卷,被上面的数字吸引……不太认识! “征和元年三月计,人口出生率?人口死亡率?自然增长率?” …… 丑正三刻,太子宫宫门! “什么时辰了?”刘据坐在马车内,低沉的问道。 “殿下,丑正三刻!”外面的无且回道。 “什么时辰了?”隔了不到三分钟,刘据紧张的又问。 “殿下,还是丑正三刻!”无且嘀咕的回道。 “呼!”一点睡意又没了的刘据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一捆荆条。 今日有朝议,不过不是常朝,霍光奉命要在司隶七郡和陇右四郡,征戍十二万,昨夜通知,今日小朝商议各郡分摊事宜,确定后就要大规模对河西戍卒进行换防。 父皇在建章宫不知道在干嘛,霍光通知他去主持朝议,霍光的通知是中朝的意思,自然也就是父皇的意思,但……他要战斗了,朝议谁爱去谁去! “四更天了,父皇睡醒了没有,不管了!”刘据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拳头,沉声道:“无且,出发,去建章宫!” …… “陛下!” 井干楼,史高猛然一惊急忙起身。 “不必多礼,这是什么?”汉武帝拿着两个卷轴,疑惑的盯着史高正在看的司隶七郡和一个和他手里拿着的差不多的奇怪的格子图上。 “这!”史高微愣,急忙请罪道:“是微臣僭越了,微臣看这万卷记录觉得太过杂乱,就一时猎奇,以类聚群分之法整理了一下!” “又觉得壹貳叄肆伍陸柒捌玖拾这些频繁出现的数字占位太大,计数麻烦,就想着用123456789这样简单的符号来表示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 “如此,就不需要大段的文字来描述一些冗长的数字!” 汉武帝没有接话的盯着南阳郡帛卷方格上边缘和左边缘的隶书文字,上面是南阳三十六县的地名,左边是总户数,总人口,总田亩,冶铁处,铁矿等等的文字,每一处都有一个斜杠后面带着万户,万人,万亩,万石,处,座这样的文字。 中间是一些不认识但书写起来非常简单的陌生符号。 整个帛卷画面四四方方的,看起来极为简洁明了。 “这是四二三六二一万户?”汉武帝很感兴趣的指着第一个表格,试图理解。 “陛下!”史高摇头。 终于来了! 接受未来知识的洗礼吧! 说实话,要不是刘据之事困扰,他现在还真想泡在这个井干楼里面,把往年整个大汉的基础数据用表格统计法给统计一遍。 这是宝藏,比几十万斤黄金都要重要的宝藏,无法用实际价值来衡量的宝藏! 国家对国家财政的收支能力,决定了国家动员资源的规模以及发动长期战争的能力。 恐怖的中央集权,这些东西……不是冷冰冰的数据,是国家财政,是对地方的支配能力! 而有了阿拉伯数字和表格统计法,对统计分析学来说,是颠覆性改革! 史高当即依次指着一组数字道:“回陛下,微臣是这样想的,从后往前,分别是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万位,十万位,百万位,千万位,万万位!” “在什么位读什么,这个4,在十万位,就读作四十万!” “而这个2,就读作两万,三读作三千,六读作六百,二读作二十,一是个位就读作一!” “所以先从后往前数,对应各个基础单位,再从前往后读,就是四十二万三千六百二十一!” “用423621这样的数字符号来表示!” 第62章 一次性买断的恩赏!(继续加) 汉武帝神情一愣,露出了万分惊奇的表情,盯着整张方正格子密密麻麻的符号,两眼放光的看向了下边的一组数字。 “二,一,一,八,空,空,一?”汉武帝连小学生都不如的一个一个的对应着照着读,停顿了一下道:“两百一十一万八千空百空十一?” “陛下英明,微臣以为就是如此读法!”史高也不管这些,零这个数字可以用‘空’‘口’‘又’来进行文字语言表述,大不了也就是把‘0’的发音发成‘空’而已,字音造出来就行了。 “好造字,好妙思,好精妙的计数方式!”汉武帝明白了原理,垂垂老矣的深邃眼眸闪烁着亮光,拿着起来表格在烛光下,迅速的看了起来。 奇思妙想的创造! 主要是,把数字用书写起来极为简单的符号代替,再连在一起表示出来,简单明了还书写记录方便。 这堪比仓颉造字了! 户籍,赋税,钱财,粮草,盐,树木诸如此类,朝廷汇总天下富藏,每天数以万计的简牍,有一半以上都是在记录着这些数字。 而按照这样的数字组合记录,那所节省案牍帛卷的钱财足以支撑一支十万兵马钱响。 而且,似乎还有不一样的地方! “妙啊,甚妙啊,化繁从简,鬼斧神工!”汉武帝渐渐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起来的指着一个表格,无师自通指着表格的问道:“那这个呢?” “横竖之别,纵横之交,这一个方正之格,是不是就表示,上至下南阳郡,左至右总户数,意为南阳郡总户数四十二万三千六百二十一户?” “陛下英明!”史高张口就称赞,这四个又不贵的解释:“微臣也是看到这么多的记录之后,感觉浩如繁星,便想着用简单的方法来记录,就想出了纵横交错的方式,一目了然!” “好,好,好!”汉武帝一连道了三声大彩之声,越看帛卷上面的方正之格越为欣赏,“去繁从简,如篆改隶,似仓颉造字,后稷作稼,此万世之功,万世之功啊!” 闻言,史高还没有反应,旁边的中常侍和众多黄门却率先恭贺了起来:“恭贺陛下,喜得神思妙才,大汉之幸,万民之幸!” “不错,着实不错,如此一看,就简洁明了太多了,仅用一张帛卷,就将整个南阳郡的富藏全部统计在内,朕看起来也方便太多,简明太多了!”汉武帝越看越欣赏的举着表格统计法统计的南阳全郡事情,一遍一遍赞赏的点头。 原本仅南阳郡一次统计,就需要三十余卷帛卷来记录,不仅查阅起来麻烦,保存起来更麻烦。 但现在,就这么一张帛卷,将三十余卷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不仅记录下来,而且还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全所有的名目。 堪称是奇思妙想,鬼斧神工之杰作。 “此法可有命名?”汉武帝高兴着高兴着突然一愣,神情比翻书还快的安静下来,把帛卷铺开在桌面上的看向史高。 “回陛下,微臣只是一时猎奇,未曾冠名,臣斗胆请陛下赐名!”史高当即拜服请命,这他也不管,就算是把这命名成‘牛马图’他都没有意见! “嗯!”汉武帝轻嗯着再次看向表格,微微沉思:“此法以天下出,猎奇意,似乐谱之作,记录之法,不如就称作天下奇谱记法,此方正之格就称作天下奇谱,此字嘛,就叫算数简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微臣谢陛下赐名!”史高顿时高颂而起。 汉武帝点了点头,安静下来的没有提赏赐,继续拿起第二卷上面的天下奇谱:“朕好奇的是这个,人口出生率,人口死亡率,人口自然增长率,人口增长率,意为何意?” 史高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了:“陛下,微臣以为,对每一个国家而言,皆有人口红利,即充沛的劳动力决定了国家生产方式,经济方式,治理方式!” “人口出生率,是每年新生婴儿在总人口的占比,决定了将来耕田的农夫,戍边的士卒,作坊的匠作,缴纳附税的黔首等每年会增加多少!” “同样的人口死亡率,则为减少多少,或者说国家赡养六十岁以上老人需要支出的财政数量!” “人口自然增长率,则为每年增加多少人,亦或者减少多少人,以微臣之拙见,人口自然增长率若减,就意味着五六十年后国家财政的支出会增大,如果持续的减少,国家就会面临人口老龄化,无可战之卒,无劳役之役,甚至无青壮农户匠作!” “至于人口增长率,微臣以为一地今年总人口减去年总人口,决定着一地劳动力起伏变化,不管是因为朝廷干扰还是自然干扰,此比例持续减少,就意味着每年的耕作之农,征戍之卒,徭役之役会起伏变化!” 史高也很难去直接说,南阳作为最富饶的地方之一,人口自然增长率仅为千分之三,人口出生率却高达千分之三十三,人口死亡率却达到千分之三十。 这说明,大汉正在步入人口老龄化阶段,亦或者南阳地方糜烂造成人口死亡率居高不下!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医疗环境,社会治安等问题也会造成死亡率问题。 但按照他的推算比例,因为这上面只统计了八岁以下包括了新生儿,他进行推算得出的3‰人口自然增长率。 也就是说,整个南阳郡,一年有接近七万的新生儿,但总人口每年仅增长不到七千人! 史高说完,便停顿了下来。 反思去吧! 汉武帝反思?没有反思的汉武帝皱眉的张口就问道:“这对治理地方又有何用?” “陛下,微臣以为,能够更直观的来对地方进行赋税徭役征收管理,诸如对出生率高的地方,可以提前规划未来徭役的分配来安排国家营造等事,同样,如果人口死亡率居高不下,但六十岁以上老人占比不高,而非自然死亡率又居高不下,就可以估算地方治理官员是否存在暴政的行为!” “同样,也可以根据人口的不同结构占比,来调整地方政策,并且可以将此纳入地方官员考核之内。” “微臣愚见,请陛下明鉴!” 说完,史高便闭嘴,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想要完成这样的统计并纳入官员考核体系,难度系数一百一,很难做到。 不过,也因为在这个时代,完整这样的统计反倒是容易,因为自然流动人口少,官方流动人口那一口唾沫一个钉。 “嗯……”汉武帝认真思考的点了点头,看向史高,都很不错! 但不用再说了,他大概懂什么意思了! 汉武帝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准备封赏的问道:“天下奇谱记法,确有实用,朕记你大功,其他的再议,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召太子侍奉左右!”史高没有纠结人口结构问题,重点是数字和表格统计法,那对国家数据统计来说,是大杀器! “哼!”汉武帝顿时勃然一怒的把帛卷扔在了案桌之上,起身怒斥道:“朕让你讨赏,没有让你忤逆朕!” “你不要,朕偏要给!”汉武帝冰冷沉声,根本不想听的赏道:“传朕旨意,封赏史高卿爵七级,赏千金,田千亩,赐宅院一座,宫女杂役各五十,乐师舞姬各一班!” 上架感言 忐忑!本书明天要上架了! 作者君诚恳感激每一位看到这里的读者大佬! 有大佬们的支持这本书11月14号发书,17号签约,22号上试水推,七天试水推结束29号至今全程【金包】,12月14日上了三江! 目前收藏15000,真追2400! 再次感谢每一位点击,收藏,投推荐票,月票,评论以及给本书提出指导性意见的读者大佬! 有你们每天的追读,月票,推荐,评论,哪怕是一次好奇的点击,才让这本书走到今天! 有请读者大佬们收下作者最真挚的感谢! 此外,感谢老大!十二组编辑【时光】,给老大打个广告,发书来十二组,十二组啥品类的精品之作都有!!! 接下来,就聊聊这本书! 首先! 再不上架节奏要拖住了,这问题算是比较严重,书卡在了一个算是高爽的位置,这几天反馈严重,要是三江推荐结束这个剧情就过去了! 其次! 历史类难写,或者说把故事放在众所周知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上,需要精准把握到里面的争议点来一点点剥开蝴蝶翅膀煽动下的历史面纱,进而围绕主角展开的精彩故事。 这本书起于巫蛊之祸!汉武帝,刘据,卫子夫,李广利,钩弋夫人,刘弗陵,公孙贺,任安,江充……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也藏着许多的未知。 说实话,作者不敢夸大,只能怀以敬畏之心,尽我所能去完成对历史事件的定位和每一个位人物的雕琢,去开凿出里面未知的故事,争取创作出精彩的精粮。 总而言之,如有错漏之处,请诸君多多指教。 最后! 嘿嘿嘿…… 上架求订!躬身拜谢!恳请读者大佬不要养书! 另外说一下更新问题! 明天中午12点上架,开启付费章节,所以明天更新时间会挪在中午后。 今天嘛,再更两章。 上架后存稿差不多两万五放完,就保持保底6000字,偶尔一万的爆更。 作者争取努力的创作,来回报大家的支持! 另外!——————————献祭道友新书! 【推荐一本朋友新书《我包国维就是大文豪》!!】 第63章 回旋刮骨刀(求订) “另外,吩咐下去,用此法把井干楼内的记录重新以天下奇谱记法整理一遍,不知道怎么整理让大祭司找史高要,让桑弘羊也去找史高要,以后大司农的奏报朕不想再看到啰哩叭嗦的废话!”汉武帝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抬脚走向龙椅,沉声道:“就这样,召李丛四人!” “微臣,谢陛下恩赏!”史高拜谢,欲言又止! 真的一 这些强大的火炮由蒸汽驱动,巨大的煤烟在巡弋舰的烟囱中冒出,即便是夜晚,大灯塔的光辉同样使得港口光辉涌动。 我去,你这他妈的特么是个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我不识货了,还是说我这人特别贱?这么好的酒都不吃。 “天气冷了,带你去吃点好的。”沈碎笑着道,替她开门,看她上车。 一件被揉成球的衣服朝秦寻砸了过来,秦寻的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屏幕。 原本封闭的包间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其中的男人们纷纷把头探出来,互相兴奋地交流着。 裴若又叮嘱了一堆,什么多吃补血的,别碰水,自己住方便不方便之类的,楚璇心底暖暖的挂了电话,叫了辆车回家。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把周笠也带上了,可是进门一瞬间,姜皎皎从那边过来。 榴莲知道,这是南宫璃在试她,想看看她是不是诚心待在樱溪院。 白须乐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不在焉,想起在密逃里面,被沈白白拽着的手。 韦元成笑着喝了一口茶正要说话,万非白已经出声了,师兄说的什么话,守将自然是知晓的,你没看城中布防如此严谨吗?想必守将大人已经有了措施应对。 此时问出来,也是希望铃木优梨看在自己这次救了她的份上,不要再隐瞒了。 路飞扬否决了冒险的念头,转而思索其他比较保险一点儿的办法。 “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代的实验体。”路飞扬的脑海之中,响起了一种异常尖锐,就像是摩擦盘子一样的声音。 大无穷,速度如流星,这样的情祝下除非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出手,不然的话很难打败火麒麟。 可事实上在黑玄嘴里得出根本不是如此,所以黑玄对于武者根本没有因为自己是仙道强者就看不起,反而很是看重。 奶奶临终的时候吩咐过,等着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就把房子也给姑妈,从此以后,她们和姑妈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这样的话你就能好好睡觉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都投人能骚扰你。”有着玄武阵也就是玄武守护八卦阵的守护,堂本静这种属于精神的能力根本无法入侵直接被隔绝了,除非打破玄武阵。 “意念?哼哼,你以为你还能让我再受这样的苦头吗?”当许哲逐渐浮出海面的时候,感受到了吞海鲸的意念,嘴角不由微微上扬,挂着几分不屑在脸上。 “什么?”麻星曜几乎是本能的问道,口中问着,他还是走了过去。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温云峰拿起自己的外套便想要向门走了过去。 毫无疑问,少年把汤倒了,从水缸里舀了新的水,再次放到灶上,打算再煮一锅新的酒酿圆子。 荣正守了南宫瑾一整夜,此时回了幽平苑,见李蕊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荣正朝她走了过去。 李云红就像是尝什么很难吃的东西一样,只夹了一点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她刚嚼了两下,就一下子吐了出来。 第64章 犬台宫,父皇,孤来了(求订) 原来,在五行能量被从仙灵体内抽出之后,就来到了外面,五行能量原本到了外面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之要被蒸发掉的。 可是现在雷纹特却直接打开了瓶塞,颤抖的双手一口把它灌了进去,期间至少一半不受控制的洒在了身上,染湿了衣衫。 燕子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些智慧和理智的,在萝卜的话下,她还是认可了萝卜的话。 想了想,杨妈点点头走到了洗手间外面,反正少夫人要从这出来,也不怕她逃走。 “我们找个地方坐吧~”夏染墨开口道,并没有留意到邢一诚的走神,自顾自走在了前面。 不过白搭几人还在漆雨庭设置的隔音光幕后,只见那老头张嘴,却没听到他说什么。漆雨庭挥手消掉隔音光幕,问道:“老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一百把神剑先在傲天身体四周游弋,乳白色的云雾瞬间将傲天的五感再次封锁,同时十把神剑在天空中结成一体,以四十五度的俯角,带着呼啸、带着把酒问心中愤怒,急速向傲天冲去。 而如今,柳如眉却觉得,任老之所以没有对她下手,对他漠视,是因为,他比所有人还不在乎她,还更想她死。 “喂,阿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邢大业捅捅正在发呆的邢一诚,说道。 这巨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白搭心中疑惑,不断围绕着巨石仔细观察起来。 “这就是我第一天说的强者,他们那天还带了一帮护卫的。这个少年居然是元神境六阶,而他身旁的仆人老者好像叫齐伯来着,是元神境五阶。”水母王神识传话。 曾幽兰说完便拉起孟晖的手臂抱到了怀里,紧紧的贴着丰满的胸部。 王勇大声叫道:“二娘,一个不留!”说着飞身纵去,双刀挥开,不住的把人劈倒在地,孙二娘在后面堵截,跟着杀人,十几个黑衣人一会的工夫,就剩下三个了。 拿到房契之后,秋玄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招人装修房间等等。 王兄笑道:“高大哥太客气了,我们都是江湖中人,我把这酒了,以后这个谢还是免了吧,不然兄弟不好见面。”说着也把酒碗给端了起来。 那位王子殿下正对城门守卫的军官严肃地吩咐着什么。看到他们时,他露出一点带有谴责意味的笑容,然后朝他们走过来。 当然,水系元种还在自动吸收水气,至于“仙气”,他肯定不会随便释放出来,以免惹来祸害,再者,现在水系元种被火系拉扯住了,吸收仙气也没用,没法突破。 当下贺从龙就让人去叫了贺从凤过来,稍作乔装,然后离开贺家,出城去了。 他们给水母王仙子编织了各种风/骚的罪名,说她伤风败俗什么的,最后联手把她镇压了。 林清儿的境界虽然是叶不语强行催化而成,但境界的确实打实的假丹巅峰,连结丹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比起潘允的表现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火星蹦到干草上,火苗瞬间窜了上來,然后带着上面旳干树枝也燃了起來。 白起告知陛下,不出五月定能训练出万人重装骑兵,从而可大肆进攻犬戎。 柳诗颖和楚泱一起准备下楼,刚刚的光亮似乎只是一场幻觉而已,幻境破碎之后,四周又恢复了漆黑。 “我……我真的没有了……最近修宅邸,把灵石都花光了!”天蓬有点为难的挠了挠头,不然还是直接去请辞算了? 虽然,他们知晓陛下很强悍,但是,两人却不相信陛下能凭借一人之力开启第五暗格。 在神界之中,妖兽想要口吐人言,实力必须达到凝神境界以上的境界,而且看这头血凤凰的模样,显然更加恐怖。 乔眉就狠狠地瞪他一眼,往嘴里塞了口柔软的面包,她使劲儿地嚼,似乎在把食物当做面前的人一般。 这样的事情,大长老绝对不会允许的,就在这个时候,大长老再次察觉到影和音两姐妹的攻击,大长老大喝一声,体内强大的内劲瞬间运转起来,充斥进入到手中的长剑之中。 一个粗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黝黑又粗矿的一个大汉,身穿紫色的管袍,衬得他粗糙肥腻的脸颊更加黝黑油腻,而此人便是刘洪。 他似乎胡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她用力刺入他身体的那刹那,他的身上出现奇怪的黑色烟雾。 “这是怎么回事?”乱了,心全乱了,在力量加倍之下的攻击有多大的冲击力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要是没有受力点,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第65章 这长安城,对谁而言都是煎熬!(求订) 长安城内,葛绛侯府! 公孙贺还在书房愁眉苦脸,深思熟虑,本来已经垂垂老矣,一夜未睡整个人像是苍老十岁的样子。 到底该怎么办? 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即便是霍光喊他去朝议,他也没有去,陛下又不在,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去朝议。 可他到底该怎么办? 一名五十多岁的花斑白老头,着急 正在众人僵持的时候,一个奇异的现象却发生了,残次品的沉梦中的真气仿佛就和李天佑融入一体一样,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李天佑就是沉梦,沉梦就是李天佑。 部队将要撤离第一道防线,当然有很多工作要做,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们要保证悄无声息的撤离前线,明早日军肯定会进入他们的阵地搜查,他们也要给日军送点礼物,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不见了……”卡尔德张着两个大眼睛一阵迷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然而事实证明,艾尔和米歇尔的确在一瞬之间同时消失了。 可问题是司令员说的也没有错,新调过去的干部对形势和环境都要熟悉一阵子,进入状态肯定要慢一些。就算是熟悉壶北情况的人,也不见得能够在第一时间,就马上熟悉眼下整个壶北的态势,这样是很容易误事的。 “我……不想吃。”慕容芷张开嘴巴呼吸,好不容易平息了气息,开口都是疼痛。她觉得自己的喉管要烧起来了,每说一个字都是火烫一样。 “毕竟人家姑娘的清白我们不能糟蹋了……蓝兄,你说是吧?”王温吉淡淡地说道。 因为虽说鹤田沼楠抢先一步,但是抢先的时间也很有限。也就是说这场战斗,说白了就是一场遭遇战。大家都没有来得及构筑大量的野战工事,也就只来得及挖了几个散兵坑,甚至散兵坑还未来得及形成战壕。 他原来的那支老掉牙的老套筒步枪,有效射程能达到一百多米就偷着乐了。就算郭老三的行动在迅速和隐蔽,以日军士兵的素质以及眼下高度警惕之下,郭老三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到有效射程之内,就得被日军给发现。 那眼神,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混账一样,说真的,葛钞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怨恨的眼神。 在南蛮大陆,拥有原力天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拥有炼金士天赋的,却极其罕见,大概也是因为原力天赋是身体本能,神祗赐予,而成为炼金士就必须经过漫长时间的学习。 若这些人有异动,就让唐军对付他们,他希望借唐军之手,除去所有反对他的人。 一行四五辆车,立即离开了燕京郊区,四十分钟之后回到了杨家别墅。 使用注射速度与频率强化增高,注射药剂与肉体结合度为百分之百,治愈药剂可发挥效果为完美级别。 “……果然是消失了。”孙言面色虽然平静,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无奈。失去这个天赋技能,就好像失去了身体中的一部分,心中空荡荡的压抑。 苏彻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这才发现,身上的绳索不是寻常之物,应属是一件高级法器,越是挣扎,它捆得越紧。 并且,苏彻更不会把这种预知能力想象得如同老黑刚刚所说的那样夸张,自我认为,世上不可能存在真真正正的完全预知。 第68章 向前,向前,向前进!(求订) “荒谬!”汉武帝一声定调,眼神中带着恶毒,话语越来越冷厉:“琢璞玉需金刚之器,养盛苗需风霜之砺,扶建木需去冗枝乱节!” “楚庄王?楚庄王三年不飞,是暗察内乱,收揽权柄,不是终日空谈仁柔!三年不鸣,是静待时机,剪除奸佞,不是一味宽纵姑息!” “见恶不除,见贼不诛,是为大逆,朕看这仁爱,是懦 “不错,是情报部门的安保训练方式,这个我可是十分熟悉的。”韦斯利笑了起来,来到这个平行宇宙之后,竟然满是回忆。 “李昱你这么说,运气好的话,我们会碰见爱因星的原住民的?”林宛白已经做好准备了,来到了时空点附近,听了李昱的话后,心中一动就问李昱。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红色的光芒在周瑞脑海浮现,正是一个红包。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您好像忘记了,我可是躲避了数百刺杀的人。”韦斯利微微一笑。 不过电击魔兽并不是独自在战斗,只见钢炮臂虾紧接着使出了攀瀑技能,身下喷涌出一股水柱,将其托起,来到了电击魔兽的下方,以巨钳抵住了后劲不足的电击魔兽。 “你这个问题,我实在不好回答!”玄间苦笑着对比夏斯说道,虽然没有明说,但婉拒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时间是足够了,但是未知飞船对李昱他们的迎接方式就是糊他们一脸的能量攻击。 助理把通信转接后,就离开了陈思蓉的办公室,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再有一个月就好了?这太好了。不过,我这次打电话不是为了实验设备的事。我想在明天到你那儿拜访下,你看合适么?”方千沫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这座岛屿还是挺大的,艾恩与这名海贼从这条街道的一头缠斗到了另外一头,还是没有精英营的其他人路过这里。 柳郁曾经一度以为顾凉月是那种说风就是雨,严厉到不行的人,但是在看过了卿睿庭对顾凉月的百依百顺,顾凉月也温婉如花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象都是错的。 借助昏昏烛火之光,卡蕾忒注意到就是在这些年久方砖的裂亘中,不知何时居然冒出了斑斑点点的墨绿色。 在场之人都认为剑十三狂妄无比,面对这么强劲的拳风居然敢不躲不闪就那么站着。 卡蕾忒心头惴惴上了楼。希望自己只是神经过敏。无论如何她都非常喜欢雪丽,更看好她和佐尔的爱情,因此不想看到任何祸事降临在他们身上。 顾陵歌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在动,拼了命的睁开眼睛,她看到的广阔的草原,贵城的城门被甩在后面,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正在回北城的路上。 德莫斯在惊声提示的同时奋力将她的身体推出去,使得一袭杀机凛凛的攻击径直落空劈在一面水泥墙上,坚实的墙体顿时咧出一个冒着热烟的壕沟。 刚才审判者们用死光‘乱’轰,丁火没事,却有几个和平港居民遭秧。 林媚娩灵光一闪,放下手,捏住她的脸道:“我不杀你,自然有人会杀你。”还没等王林氏缓过劲,被林媚娩关进她经常佩戴的耳坠上。 ‘花’青衣点点头,可他的脸上却布满了郁‘色’,因为如果凶手真的是洛九城的话,公孙容一定会为自己的大哥报仇的,而公孙容报仇,自然也就是慕容锦报仇,如果慕容锦找了洛九城的麻烦,那么汉南之地便再难将息了。 第69章 终于结束了!(求订) “陛下,长安城传来消息,……!” “陛下,……!” “陛下,……!” “陛下,太子栽倒在地,失了气力,只挣扎不起身的喊着、皇,都是儿臣干的,都是儿臣干的……怎么可以这样啊!’” 车驾内的汉武帝面色难堪的猛然坐了起来! 掀开了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斜阳高照,路旁的劲 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李和弦突然拥有如此恐怖的神通了。 可是更让他们惊愕的是混沌钟突然释放出无尽的吞噬之力,直接将他们吞到了钟内进行炼化。 昙萝看见黑色莲子中无数张鬼脸飘出,或悲伤,或愤怒,张牙舞爪,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诡异声响。 在刘爽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轻轻的一扬。包裹在赤脚大仙和八大尊主身上的能量突然间消失不见。他们恢复了行动能力。 眼见李和弦杀人如割草,剩下的修者,大约还有十多个,顿时之间,齐齐跪了下来。 刘静月刚要张口说话,柳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她的嘴,当着众人的面疯狂地亲了她一会儿,然后也不顾她的反对,拉着她就往外跑。 罗丽看着那个大缺口,白丝丝的肉泛着血丝,看着就很疼,可是鱼壮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当然,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若是能破阵,必须得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给破了,如果不能的话,人族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大,搞不好最终会全军覆没。 好久都没真正的睡过好觉了,只见熟睡的邢月,嘴角此时勾起一丝微笑,一看就知道他在好梦,至于做什么好梦呢,那就只有邢月自己知道了。 看着魔百米的身体,刑楚心中有些遗憾,这具身体里蕴含的‘肉’身能量,比无尽海的大鲸鱼身体中蕴含的能量要强大的多,质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简禾长叹一声,伸手一探,发现了姬钺白身上那些血色的烙印仍旧十分滚烫。 老虎不愧是亡命徒,被叶天大力打晕过去,没几分钟就醒过来了。 随着时间推移,叶天体内的始道也是发挥了作用,开始修复细胞。 汴京城外,皇家御马场。即便没有赵祯邀请,沈石也想去看看。他的马到底有多好。自己认为好,不是真的好,比过才知道。所以赵祯的邀请正和他意。 经过这一战,叶天算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了,比一般结丹中期修士要强一些。 无论宁墨离多么弱,师尊二字已经烙印在生命最深处,几乎成了家人般的存在。 白玉堂的武功,白家老祖又怎么会不知道。单境界是一流中期,偶尔也就是爆发个后期的水平。 玩家如果建造了石倚,打造了给游客休息的亭子,那评分达到了10分的话,就会吸引种植玉米的农民进来游览。 转眼,徐无忧退回到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然后,这才开始清点自己的收获。 路上,秦不闻看着与他并肩而行,目视前方的季君皎,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明心昨天的醋劲还没消呢,这会儿夹杂着火气,话自然也说的不好听。 只怕这才是真正幕后使者的目的,而江淮不过是第一个推出来挡枪的。 一入学府,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因为有浓郁地星辰源气,弥漫在学府各处。 我刚要一跨进殿门,就听门外风声四起,犹如鬼哭的风声围着半间堂不住盘旋,屋子顶上的瓦片跟着风声噼啪乱响,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踩在瓦上想要向室内窥探。 第70章 刘据:每个人变化?(求订) “殿下,我们慢慢来捋!”史高没有直接说明,再次循循善诱的引导刘据去思考。 刘据真的变了,尤其是这一次,可以说他没时间来引导刘据,真的只是分析了利弊,权衡左右,就被汉武帝调走了。 而如今问题解决,如果没有其他人,当然也不会有其他人指点刘据,那刘据在整个过程中的自我挣扎和思考,现在进行总结反 “盆地?”贺遂山河朝着他点了点头,自己身形一动,朝着前方走去。 接着无道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横空了过去,也不曾有大恐怖发生。 将自己当做它的孩子,在无道看来,真是搞笑到极致,没有什么比这更搞笑。 那尸|体正是王氏的死|尸,正挂在一条打了很多结的布绳上、布绳系在房梁上。她在空中仍轻轻地荡悠着。 沈维玄眯了眯眼,只觉得一颗心在躁动,野心勃勃生长,不断膨胀。 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在官兵勘察现场时,渐渐安静的皇城又响起了惨叫。 带着一个金框圆眼镜,两只手背在脑后,看了看林三三,伸出了手,手中是一个金色的系统,光芒有些暗淡。 张辅先向皇帝行礼,得到恩准“平身”之后,又抱拳向徐辉祖见礼。徐辉祖一脸和气地随后抱拳还礼。 但是后来,在听到今日要吃的是什筱鱼将要做出来的饭菜时,她们又都兴高采烈了起来。 此刻他心中在想,到底是谁泄露了玉玺的消息?是曹操还是孙坚?他不确定。 安托万贾米森虽然很优秀,但是奈何队友不给力。和贾森基德身边的肯扬马丁、理查德杰弗森等人相比,夸梅布朗、拉里休斯等人还是差的远了。 心知上当,王后也没时间做出别的反应,竟然在慌乱之中,就地蹲了下来,再次捂着自己的耳朵,顺便还大声的叫了出来,就好像是要用声音给自己壮胆一样。 “差不多了,出价吧!”林震南看时机成熟,几乎已经没人再敢跟那些西方人抢了,出声说道。 而此时的李沐然也在金罗密布的筹备着,杨勇的反叛乃是他的计策,他要借着杨勇的反叛将辽人一网打尽。 尽管安东尼的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但是也只能乖乖的回到了替补席上。就在刚才的这段时间,他的犯规次数已经被累计到了五次,而罪魁祸首还是拉马尔。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在那座私立高中的周围,不仅存在着一条通往地府的归路,还存在着吸人阳气的妖鬼。 这些石板有些碎裂,有的上面还有凹陷的坑洞,在这些石板间的缝隙中,还可以看到干涸的血迹。 皇帝不答应,大臣们就不停的上奏,还有那等赤胆忠心的,在金銮殿上磕头磕出血来。闹得人仰马翻。就在这个时候,阮淑妃出面了,主动要求为太后尽孝,为皇后分忧,愿意去西山祈福。 沐天恩没有说出口的,便是这个意思。俞清瑶两眼含泪,没办法说明,即使呆在北疆,父亲怕也没有两年的寿命了。 “杜馆主怎么有空到老朽这里来了?”看着这名中年男人,秦正阳笑道。 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仅仅凭着老头子找人去说情,就这样的结束了。 到了大殿门口,又一声尖利的嗓门高唱一声,刘咏不好在多看,抬腿步入皇宫大殿。赵云、甘宁、庞统三人则立刻被挡在殿外,三人不敢冲突,只好任由刘咏单独进入大殿。 第71章 七步诗(求订) “那好像还真是如此!”刘据也是苦恼的挠了挠头,抱怨瞅着史高道:“侄儿,你可别甩锅,孤胡思乱想,是你说公孙敬声背后还有别的事,并发案件,要不然,孤可不会保他公孙敬声!” “现在这种局面,孤给你说,孤厌恶极了!” “臣……”史高急忙停止吃饭的拱手低头请罪。 “孤没有怪你,孤时时刻刻用你 周舟目送唐大宗师手扯狗尾巴,拖着大黑狗在门槛还有门外石板路道上磕磕碰碰的远去,想了想,没拦着。 那这个钻石玩家的水准,那这个钻石玩家的水平,岂不是个垃圾? 使梦和花不分也过来与三人相见,花不分又分别一一道谢,等对上尤菲时,花不分看到尤菲脸颊上还沾有血迹,于是从身上取出一块素色方帕,双手递向尤菲。 “放心,我没那些癖好!我要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的话,在宿舍睡觉肯定从上铺摔下来了!”容彦自信的说道。 雨越下越大,偶尔遇到的几名敌兵,都已经在雨中不知所措。一凡没有理睬他们,而是绕开他们,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不过归无忌已经开始和千独的仇飞,开始在策划一个产品,准备直接对标抖动。 “早该这样了,什么都能浪费,就是时间不能浪费!也不知道伊一在干嘛,前几天她过来的时候说是天天宅在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姜筱筑嘀咕道。 没有什么过多的拖泥带水,这么一套基本的流程下来后,游戏就真的开始了。 赵宇见大势已定,心情也放松起来。不知火舞可是他特别挑选的,圆他儿时的梦想。 “好的,那么兵力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也会给你配过来的。”黑衣人说着。 那碧绿色的光晕在进入江寒体内的一刹那,就朝着全身的骨骼侵袭而去。 “我和王安然是同学,王副主席很照顾我,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尽尽心意。”沈正辉回答道。 “最近店里地生意真是越来越差……”巴克叹了口气,神色间显得有些无奈,而就在他说话地时候,那两个选武器的冒险者看了一圈之后,似乎也没有选到中意地武器,用挑剔的目光看了几眼之后,也摇了摇头出去了。 “如果我说各论各的,你听不听。”赵龙很是无奈的看向老军头。 云霞指着竹林中间一大片,看起来有上百米高碗口粗的,呈现一种紫黑色的竹子,对着王凡说道。 赵薇挥动着玉手,一团水球骤然浮现而出,冲刷着那几块鲨翅,将那些残留在其上的鲜血全部冲刷干净。 江寒轻轻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不用多言,一定又是一些无谓的虚荣心作怪。 这就像是水可以熄灭火焰,光可以驱散黑暗,对于失去身体被封印在炼金傀儡中的灵魂来说,即使是不完整的噬魂领域,那针对灵魂的攻击也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这个丫头有点聪明。”赵龙也笑着点头,说这个的时候,赵龙嘴角泛起笑意。 在他们缓缓靠近的时候,赵恒也环视众人一眼,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审视来得贴切,他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不玩味也没不屑或者厌恶,这帮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子千金轮不着他浪费感情。 “痛死了!痛死了!”陈虎蹲了下来看看自己的皮靴,上面竟然有两个牙齿印,脱下靴子,不出所料,上边有两道血印。 第72章 石头记!(求订) 上林苑! 官道路旁一块青色入地顽石旁! “原来,你入宫短短一天一夜,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听完了史高简述建章宫发生的事,刘据不由唏嘘感慨:“父皇真是凶威赫赫,丝毫不减当年啊!” “陇右,河西,西域,这将是陛下接下来重点整顿,或者说陛下及朝廷财政重点投入的地方之一,陇右收紧,河西 等刘馨爬到郭昌隆身边,林梦飞起一脚,踹中刘馨的屁股,刘馨吃不住劲,居然一头栽进郭昌隆吐的秽物里,最倒霉的是她脸部朝下,扎进那滩秽物,搞得满头满脸的秽物,这下,刘馨也跟郭昌隆一样,哇哇吐了起来。 这正是陈循的高明之处,陈循把其他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卖人情给周子蔚顺便让别人埋单。这就是陈循的‘精’明之处。 听完东方戚儿的讲解,大厅里的修士们看向那三个药瓶的目光更加火热了。尤其是一些修为在灵皇初期和中期的修士,一旦得到一瓶天极炫龙丹,基本上就意味着他们能够顺利的突破到半步至尊的境界。 此时,如果不是因为被铐子铐住,阿赞法师真的很想跳起来,扇医生几个耳光。 胡晴听到林成的话语,顷刻间明白了,为何自己会晕倒在花圃里。 如果只是一个未接电话,还可能是打错了,连续数个未接,很明显是有人在找他。 冷子墨的个性,绝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他主动请大家一起吃饭,明显是有他的目的。 云凡缓步走上祭台,这里的石阶之上都是染着一层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地钻入他的鼻子,几欲令人作呕。 清兰这样吩咐了一声,崔毅在旁听着,知道这不卖丹药的意思还是为了陪自己,更开心了。 爆炸的余波,波及的不仅仅只有林茹茵,还有申羽和那二十余位身受重伤的灵鼎山天骄们。 当然,这种将神识凝聚成针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术法,对申羽的伤害也很重,但相比于水亦寒的伤害,申羽受损的神识,就要少了许多。 西海之中,敖顺依旧在等待了,他已经等待了很久的时间了,依旧踱着步伐在殿中焦急的走动着,希望这样能够掩饰一下自己的焦躁。 没有闪电,每次血云撞击,都会从天而降一把十几米高的巨大金光宝剑。 这样到底有什么原因老夫人要给侯爷娶李元娘,她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姑娘也不会在问下去。 言语之间,这个侯赛因的开口冷冷的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冰冷,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想到这里,陆羽的神情微微一怔,现在的他,在回想起自己服下那管神秘液体之后的种种表现,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现在,终于有人敢打砸这家店铺,这让她既兴奋,又激动,差点儿要欢呼雀跃起来。 秦戈手中长枪连连挥动,七朵紫色火焰花朵出现,连成一线如蛟龙出海一般,击向彩色人影。 这种种因素相加到一起,让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轻松的渡过任何的天劫。 方远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抬头看了看钟,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不由自嘲的笑了。重重躺回枕头上。这是第几个夜晚了?看来自己明天得去买点安眠药了。 “你就非要放弃我么?”他们四目相对,欧绮合的黑眸却显得更加的野蛮,恐慌和愤怒。 第73章 巡狩!(求订) “史高,孤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刘据同样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他很是别扭的说出这番话,但还是必须得承认,他担忧父皇会震怒严惩母后姐姐他们! 史高完全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再去关心卫子夫,公孙贺父子的再次凝重了起来:“殿下觉得,殿下我们该干什么?” “这是何意,不是现在不能多做什么? “轻语,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勉强你。”凌宇安慰道,像冷轻语这么单纯善良的人,缺少的只是一个保护她的人。 温清夜说完,将剑插在雪莲之上,不偏不倚,正好插在莲台之上。 “不认识,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滚一边去。”白露毫不客气的说道,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沈哲子被庾亮留在官署居室中,确实有如坐针毡之感。穿越至今,他尚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孤立无援、性命完全不由自己掌握的情况,一方面心内暗悔自己过于大意,另一方面还担心随时会有太监冲进来将他锤杀。 一道充满了杀机的冰冷命令赫然在襄山深处响起,战舰上的所有人纷纷神色冷酷无情,第一时间整顿出一批人马,以铺地毯的形式,开始全力搜寻张伟的下落。 坐落在末端的赤炎兽,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会被他的气息与威势震慑。 毕竟敖真能否掌握领域还是两说,可她却已经成功掌握六品领域。 虽说他也无法确定,等待他们的考验是什么,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让他们,在一定的距离中,以自身力量渡过剩下的赤血色大海。 “师兄耳朵不好吗,我说我拒绝,不接受你的处罚。”杨玄强势到底,催动半步剑意冷冷道。 张伟神色大喜,索性望了眼天空,如今风沙正大,那战舰之上,一时半刻,恐怕不会派人下来。 “左云,不要再犹豫了,你看,这些魔族已经开始触碰弱水,肯定想要度冥海了!”病毒变异体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可没空回头去捡了,只有想办法迂回过去。但是这头雷虎似乎越追越近了。 接下来的情况还不明,他特警出生,很清楚,抓到机会休息的重要性。 带土轻轻一笑,他才不信黑绝这一套,他自己可是对黑绝一直有着防备之心。 田府后门外,那俊美异常的青年男子身着一身玄色织锦镶毛棉长袍,面含淡笑的负手而立,丝毫没有着急的作态。 狠辣的目光犹如毒蛇一般,这一刻的叶逢春感觉父亲竟是那么的陌生。 “云哥说了,把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全部拖出去!”保安队长下令道。 就在这时,那弯曲的合金闸门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竟然是被那爪子硬生生压得折叠起来,平铺在地上。 林燃这一次顺利的从车上下去,关门之前,她又看了厉司宸一眼,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将车门关上。 顾北辰通过在洛城的影响和势力,将厉云泽从特殊通道送了上机。 上一次多弗朗明哥斩断泽法手臂,然后成为王下七武海,泽法没有叛变,让千劫有些意外。 黄俊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人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不知不觉,现场的气氛有点沉闷。 “你想做什么?我还要去上课你别乱来!”陌千千拉紧了自己的衣襟紧张的防备着一脸邪魅的韩锦风。 第74章 门庭若市 从龙首原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巡狩至少要准备三天,接下来刘据要干的事,是去长乐宫挨批。 已经在长乐宫的刘据要受着,没到的刘据要派人去请过来骂自己。 史高自然不会随刘据去长乐宫,给自己放半天假,转道回家。 “史高,我杀了你。” 可刚回府,一个提着大刀怒气冲冲身影就窜了出来,一副 蓝衣赶紧让人给薛谷主打来了水,让其洗漱,然后燕春去沏了茶。待薛谷主休息了片刻。这才在蓝衣等人的陪同下,进了毒医仙子所住的屋子。 这些要出去工作的灵兽,昨晚她就挑好了,已经放在了狐儿那里。 对于自己关心和爱护的人,她定会尽所有能力去关爱和照顾他们。 “这不是真的!这些信都是假的!我没有这么做过!”苏四摇着头,死活不肯承认。 我没见王氏给长公主送了两个丫鬟过来吗?人家燕氏姐妹可是在大王庄乡下,就开始伺候长公主了。那是除了林芝姐姐以外,长公主最信任的人。 这一次,不等黑伯说完,陌紫凝就直接动了,她一脚踹向门口拦着她的那些护卫。 楚离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脸宠溺的说道:“这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你娘亲和我都急死了”再看看被儿子都烧的一脸狼狈的道姑,楚离嘴角不由的狠狠的抽了一下。 她的后背上满是伤痕,一条一条‘交’错着,重叠着,而且每一处的伤痕都是那么重。 他的表情有些木然,痛苦,但随着里屋一声轻盈的呼唤传来,他调整了一下思绪,强做出一丝笑脸。 在冷宫里的陈子轩和慕容可儿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吓得花容失色。 如此想着的凤淼淼,抬手落在南宫宁的胳膊上,狠狠的一掐,掐的南宫宁一个哆嗦,她的唇角才翘了翘。 凿齿像是听懂了什么叫大屁股似的,巨大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开始迅速膨胀,不过眨眼的工夫,三米多高的凿齿足足又变大了一倍,浑身的气势也更惊人。 “你怎么有脸说?”玫修仪茶杯直接丢过去,砸在了孙更衣身上。 “尊令。”林虎也打算亲自上前指挥,这一场烟火可不是时常能遇见。 大军在地上行军,车马如无边的巨龙,卷起的尘土更是通连天边。 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高高的昂起头,一步一步走出大门。在门口,她最后一次停住脚步,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众人。 徐浪手掌抬起,掌心握拳,本来空无的空气中,突然闪过道道雷霆,将黑蛇全身缠绕。 赵曼和凤淼淼之间的争吵还尤在眼前,而那茶更是赵曼让人准备的。若是那毒是赵曼自己下的,那就是谋害皇嗣的大罪,这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皮特没有过去,他不准备和亲戚朋友通讯。虽然他很着急把这里自己所发现的信息高速维克多·冯,但是就像奥乔亚刚刚说的那样,这里的通讯很可能是被监控的,不然为什么要集中在这么个地方呢? 自从上次从顾家老宅回来,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炎虎哪里还不知道红牙的意思,舔了舔嘴巴,他其实也还想再吃一头双须鱼呢。 虽说这个方法不一定可行,但这是林宇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不仅是狗欢立即变得和狗青一样,天狗部落的其他图腾战士闻到这股香味,瞬间也变得眼睛发绿,不停的吞咽唾沫。 第75章 睡觉?睡不了一丁点! 沉默,还是沉默! 安静,还是安静! 长乐宫内,皇后坐在凤鸾宝座之上,卫君儒,公孙贺,公孙敬声,刘盛,刘畅,曹宗,赵钦依次列座。 刘据就站在殿中,一动不动。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整整两刻,殿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人说话。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错了? 洛克看向湖面中心,那里是月光倒映的位置,不过此时,一片光亮开始闪耀,但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即使是跟洛克呆在一起的安妮,此刻正专心扒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拍着节奏,丝毫没有发现远处的景象。 掌柜的在花孟放开肩膀后,只感觉到肩膀刚才像是被一把铁钳抓住似的,像是下一刻骨头就会被那人捏碎。 定远侯爷已经死了,姐姐没了南敏行,那这侯府就只能拱手让给外面的南其琛了。 另外,天水郡的诸多特产,大多数运送到冀县一地,洪洞郡甚至鸟鸣郡的那些富户大族,不断的派人前来冀县,购买诸如棉质衣物、铁制农具、水车配件、新式马车、精良弓弩等,让冀县的繁华程度再一步的提升。 只是他一副似乎很不愿意看到江澈报名参拍的样子,有点琢磨不透。 布鲁诺夫像被人捅了一刀的肥猪一样,惨嚎一声,狠狠的掼在汽修厂的白色混凝土墙壁上,白水泥上立刻留下了一大滩溅射状的血痕。 但就是这样,固执的老头最后还是选了,替他的“混账师父”去骗那些媒体,最后骗了大众,也骗了全世界。 实力等级包括二十个铜牌、十个银牌没有金牌,但是却有一个级别更高一级的白金阶铁盔巨人,足足有两米七八这样高。 他以为她不会出来,可她走出来了。他以为她会反驳安怡,伶牙俐齿地怼回去,可她没有。 李弘听着孙思邈的语气松动,离得老远就指着那个当初指定给孙思邈,用来研制牛痘疫苗的院子,此地虽然并不偏僻,但也不是蓝田县的主要街道上,这一坊之地,除了几家民户外,其余的房子都是空置着的,常年没有人。 大印上,刻着四个字—萧倾染印。这四个字所用的字体竟然是她所创的北萧流金体。 早晨两位老人还在想,让首都城里的明星进入家庭帮他们做事,事情还能做好吗?只要不添乱就行了。谁知道现在根本就不用管,甩手掌柜呢。 花想容从宽袖里掏了一些碎银子给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卫递了过去。 夜晚,男人久违的看见了,闪着微光的萤火虫,在无数黑暗的日子里,这些萤火虫散发的光芒拯救了被毁灭的C区和自己。 原来岩忍和雾忍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有几天了,但是在双方的影同归于尽后,在维持着对峙的同时,却都默契的封锁了消息。 但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提起了食物走开了,大蛇丸见状,急忙也拎起东西跟上。 在这里,他不得不对刘储的强悍在心中称服,他们那么多人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束缚住面前这位看上去极为年轻少年的前进之路。 原本有些生气的吴妈妈,在刘储一顿操作之下,片刻后脸上又露出了方才第一次见面时的笑容,甚至还多出了一抹骄傲。 虽然说有契约,但是那契约也只是当赤霄宗副宗主还不上钱的时候,才能够生效。 第76章 谒见谈话,整顿太子家令署 “这是今日的清查结果,请陛下过目。” 宣室殿,廷尉卿李丛立于殿前呈递帛卷。 散值时间到了,过来汇报一下工作进度! 中常侍迅速上前将李丛的奏疏转入了汉武帝的手里。 汉武帝光着脚斜靠在龙椅的靠枕上,缓缓的打开了帛卷看了起来。 “事涉三万金,因为太仆丞,太仆掾,大厩令,骑马监 儿子没有大碍,米米的父母现在也很开心,不像前两天那么焦急无主,他们很热情,一个劲地招呼我吃水果,还问我周浅有没有过来,因为他们说多亏了周浅的建议,明明才能挽救回来,所以想要谢谢他。 我的目光落在韩骁太阳穴那处的血窟窿上,就凭这一点也能瞧出那些讯息来?而且高城的意思不光是他能抓住细节,就连张继也已然看出,因而才有刚才肯定之说。 “什么?那个邪教教主还有那样的能力?她到底是什么人?!”今天让刘盛强惊讶的事情太多了。 “龙,我好痛苦,胸口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这个方法真的正确吗?”这时,伊莉娜的声音传来。 轱辘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头顶又像是两旁。他拉着我顿住,侧耳听了听,一片寂静无声,但隔了三四秒,又传来轱辘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滚动一般。 一旁的柯丽娜听罢伸出手,翔龙见状握着她的手,将自身的魔力传输到她的体内。 “我看这样吧,你们不如迁去奥德赛克。在那儿,我可以雇佣你们,给你们一份相同的工作,而且还不用天天担惊受怕度日。”这时,翔龙传来声音。 让翔龙意外的是,他本想去找樊僧商量一下伊莉娜的事情的,没想到那老头子居然在走廊上就碰面了。 两人从窗口跳了出来,彭浩明看着别墅的背面,他需要找到一条能爬上去的线路。 一道金光从他指尖射出,穿在 恶鬼的身上,怨气应光而退,原本不似人的鬼,竟然变成了个“大活人”,这男人三四十岁,皮肤黝黑,但五官足够英俊,若无脸上那数道疤痕,则与翟秋子之颜不相伯仲。 秦明当然明白这些弯弯绕,综艺节目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秦明看着徐新鹏准备的那些人的资料和喜好。不得不承认徐新鹏总结的这些东西都非常的有用,在实际的录制过程中可能会非常的实用。 吴曦看向了别的机器人,那些机器人在见识到了吴曦的力量和速度之后仍然没有任何犹豫就朝着吴曦冲了过来,她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抓到吴曦。 第二天一早,秦明就借着上课的由头甩开了赵瑞,去徐新鹏的办公室找了他。 众人本以为铁球会摩擦出火花,可没想到的是,球笼上竟出现了电光,紧接着电流爬满了球笼。一阵烧灼气味冒出,紧接着砰的一声,铁丝断裂,还是木子云无惧雷电,亲手抓住了笼子。 而云尘躲过这一击后终于是有了短暂的休息喘息时间,此时的他站立在虚空之中,身上的道袍已经被他收了起来,露出了他那完美的上身以及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 程欣说着夹起了一块白切鸡放在了自己的嘴里,狠狠的嚼着。就好像自己嚼的根本就不是鸡肉而是洪琨一样。 “陈林,你怎么了,没事吧。”陈林的脸色有点不好,柳阳在面向他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于是问道。 第77章 这觉是完全睡不了! 食官令,食官令丞,食官令薄,下有掌膳丞,供膳丞,奉膳丞等从六百石至两百石,皆为官职。 掌膳分内外宫,内宫有内掌膳,归太子妃所领。外宫由外掌膳,归太子家令所领。 分三署各十二人,偶尔会有两宫赏赐,太子舍人搜集。 供膳令下有四百余人,侍奉于各殿及各太子宫官署。 奉膳有三署各三十余 “我巡逻的时候,非常在意的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一样,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一样。”企业也无法很具体的用语言描述出来。 回到酒店后,司徒封涯仍旧在消化刚才谈话的内容,但就在这时,惜和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因此,你现在自然就是需要好好的休养一番,这个过程自然都是极为的漫长的,我若是能有着一些时间来休养的话,那么我自己自然就是不会积攒这么多的内伤了,你现在看看我这都是变成了什么样子了呢? “的确不错。”千玄轻轻点头,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千玄心中也不由的暗叹,乾坤学院未来的路还很长。 这算是什么消息呢?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欧冶子前辈的精魄,只要是找到了这个前辈的精魄之后,那么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是可以完美的解决了,只是这个精魄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说真的,这还中恩德是不知道。 铁血正在筹备会议,阿伊沙尔,等人已经迅速的回到了星塔,阿伊沙尔远远的就看见律道者盘着腿坐在地上。 我记得荣寿公主曾说过她和同治皇帝其实是在一块儿长大的,自然两人感情比起旁人要更加深厚,今日乍然听得同治皇帝的死因想必不会好受。 天依旧是天,可是这天在众神眼中却逐渐的开始变了,但是具体什么变了什么,什么不一样了,他们却说不出来。 他们毕竟还有隐藏的实力和本事,根本没有太过价格叶玄当回事儿。 原以为,出了酒吧,事情就好办了,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端。 但大姨妈还是按时到访了。那天她很失望,但终究还是做了决定。她买了机票,在段伟祺生日前一天,逃了。 李嘉玉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听。当年的事, 她多多少少从段伟祺那里知道一些。但从当事人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承认她是有些好奇, 可她很不乐意接收负能量。 李嘉玉写道:责任重大,认真前行。感谢所有的支持和帮助,爱你们。 所以不管蒋桦怎么拖,生命研究院怎么消极配合,第一次开庭的日期还是确定了,就在两天后。 在场的所有人对于末世生物的接触并不算少,个个都是从那些末世生物尸体中爬出来的强者,对付末世生物自然也有自己丰富的经验,即便目标是那异种。 因为她知道,于薇既然和赵星露做了交易,就一定会保赵星露通过这一场比赛。 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那把剑直接贯穿了沈风的脖子,而后者本来就因为杀戮意志消耗太多血量,现在被教皇抓住弱点破绽,这一击足以将沈风秒杀。 叶三跟随君墨时间最长,听到君墨的吩咐之后,脸色一变,几乎毫不犹豫的便直接出了张家。 就这样,队伍无惊无险的一路到了昆古拉地区与兰登的三姐海伦娜地盘的交界处。 第78章 妖魔鬼怪 “公子……你醒了。” 翌日清晨,一道轻哼声打破了房间寂静。 史高惺忪的睁开眼,看着枕边轻柔娇羞的女子,不由沉吟了三分,头疼的揉着脑袋。 长安城的宵禁跟闹着玩一样啊! 史高问道:“嗯,怎么称呼,哪里人,多少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田燕轻坐枕间,给史高轻柔着双鬓,柔声道: 但是最后一颗碎片实在是太大了,直径虽然只是增加了四倍,但是威力简直就是以指数形式增加的,纵使他那样的神能者,也不可能轻易当下来。 蜜蜂似乎是十分喜欢这种味道,周围的几个蜂箱中的蜜蜂循着香气陆续地钻进了篓子里,林景弋估摸着有了几百只蜜蜂进入之后,便关上了篓盖,满意地离去了。 “什么,你们说那两位少侠被耶律血狼率契丹大军包围了,那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求求少家主,让他网开一面,毕竟他们是我带进阳家带进了燕州城里来的。”阳晃一听,顿时一急,朝那两人说道。 话匣子打开了后,两人便没有了太多的拘束,也就聊开了,胧月也博学多才之人,两人相谈甚欢。 “奴才失嘴,奴才失嘴,应该是阳贵人,阳贵人!”棋奴神情错乱,立刻改口道。 眼前的现象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这一层砂砾的范围,就是结界的界面。由于内外力量的撞击平衡,才会出现此种现象。魔魂林内有山门的结界,山门内有通道的结界,通道内还有这么一层结界。 男子有些哑言,不过他的确是猜到了谜底,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朗声说道:“希望如掌柜所言,这长安哪,有好酒相卖。”颇有豪气。 龙阳一直没有舍得用,直至此次回靳村,他才拿出来。这样,他就似可以随时随心的与义父相逢。 而当听到古魂所说后,他似乎明白了一些,疑问也逐渐增多。这古魂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与金氏相交,金氏即靳氏,难道父亲龙少云被收留在靳村不是偶然?与李氏相离,难道古魂与李氏交恶? “如今想来,多亏了爷爷在少年时对我的严加教导,让我养成了勤勉善思的习惯,这才能在这险恶的江湖中得以生存,也为自己修炼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回想着过往的种种,明轩这才体会到爷爷的良苦用心。 一部分成员被警方抓了,一部分趁机搞点事跑了,一部分投奔别的势力了。 与凯琳相反的,是李玄平静的神色。就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正因为不适合居住,所以汉武虽然打下来,也没有继续经营下去。 巩简卿直接就点了点头,自己这个老同学本来就是为这些东西来的,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也不是可以理解。 就食居作为虚剑山产业,王管事自然是虚剑山弟子,而像他这类弟子,在就食居有不少,拉帮结派是肯定的,否则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排挤走。 尤其还是惨无人道的屠城,是以大量的徐州百姓,会南下逃亡江东。 堂内诸人无不震惊,只觉沧海桑田却被道人归为一瞬,不由纷纷用手去摸,那眼去看,确定这不是再做梦。 虽然这些野东西也不怎么好吃,但是最起码能够填饱肚子,补充补充自己的精神力。 第79章 都在变,适应不了终要被淘汰 “呼!” 公孙贺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反复的吐气。 又来一个专门来找他公孙贺麻烦的? 有一个史高就足够头疼了,现在又来一个桑迁,不!还有一个一言不发的周建德。 他和周建德之前就一同在太子宫任事,关系并不怎么好。 “爹!” 公孙敬声突然一声爹,让公孙贺心中稍 “倒是没想到冥罗天庭的人也来了,你们冥罗天庭离这里相距甚远,来此作甚!”霍东崖冷声道,显然对方认识。 涰罕虽然很想辩解,但是他放弃了,说什么都没有用,格鲁巴根本不会听他的。 但是大铁锤被土黄色的光芒弹开了,山脉亚龙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波比一眼。 于是易大师受到了规则的排斥,最终坠落,并且在坠落的过程中被星空魔物影响了心智。 看点头答应后,尼亚似乎松了口气,一脸严肃地在腿上握起拳头。 这些武人都是粗人,平日说话嘴就没有把边的,聚在一起时更是啥话题都能聊。这会他们没把萧靖和夏晗雪当外人,所以一不留神就说得远了些。 刚想要上马,马车上就滚下来一个圆滚滚的圆球,许仙顿时眉开眼笑。 下面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都是凯撒家的人,现在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帮助家坑赤云星系和自己等人。 在风和日丽的春天出远门的感受果然和严冬不同。至少,路旁的景致好了不少。 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气塞满了凤天的鼻腔,她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拿去了放在桌上的筷子。 那里面,竟然是r的股权!这样一份大礼,饶是楮世雄也有些吃惊。 当天晚上,就有人把顾悠然和余王带走了,至于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财物,只剩下一身粗布麻衣和一些馒头。 “其实,自章姑娘解释完这化生之境后,我便已基本了解这慕容平为何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使用化生之境的原因所在了。 方回一看到一夏的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完蛋了。因为自己这一次真的搞砸了不止一件两件的事情。是完全搞砸了。 此时丁枫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拴在两条麻绳中间的蚂蚁,被两道莫名其妙的力量拉扯着。 长老们的表情都充满着关爱和友好!高明远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很显然,这些人若是对自己用强的话,其实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依据本门传统,三绝魁首战的获胜者确实可以向宗主提出一个合理的愿望。但这个愿望是否合理则要由宗主来决定。 “你要是敢敲一下门,试试看我敢不敢弄死你。”吴晨昊正准备敲门,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从门内传,杀机从屋子里面涌出。 “大王,别听他的,大岐人的口中,尽是谎话。”一个雪雾族人突然说了一句。 对于儿子这个皇后,太后观感还不错,最起码人家知道讨好自己这个做婆婆的。那像是温婉,太后想到这里,微微撇嘴。 沙河湾这地方石轩也是知道的,叶昆曾经将基里斯国的地图给他看过,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一下子就想到了。 就像原本定在下午的这几场支部考核一样,即便由于会议延长的原因没有举行,但哪怕延迟到半夜,这几场考核也会被安排着完成掉。 乘着法器离开千山城,众人都各自稍微整理了一番,楚阡阳从船舱出来,上到甲板上,却未想先自己一步秋水已经在了。 第80章 又要来了! 闻言! 公孙贺内心还是得意一笑。 刘乾,太子嫡长子,大汉嫡长孙,史高上蹿下跳又能如何? 史良娣,说一千道一万也只是良娣。 看看现在,太子就算是被史高如何蛊惑,就算是如何信重史高,现如今巡狩三辅,还不是照样让刘乾来理政。 刘进?有什么资格来这太子宫处理政务。 公孙贺 面对吴有果的喝问,朱天蓬一时愣住了。阴影禁忌?这什么玩意? 第九道雷劫弧光比第一道雷劫大出十倍,一下轰击在青羽的肉身上,直接把它轰进土里,给埋了起来。 顿时一声令下,千军向前,许昌城下前一刻还是安静如荒野,下一刻立刻成为战鼓震天的战场,四面人马立刻向前杀出,勇猛异常。 炁修逆天,仙魔不容。正因为如此,所有的炁修才比其他修士多了一命。这,便是黑袍林奕不用担心的地方。 寇封本想留下活口,但来者五人明显都是死士,宁死不屈,见事迹败露,全部服毒自杀而亡,寇封带给给刘咏的也仅仅是一个活着的张怿和五具刺客的尸体。 落下的一瞬间,萧峰一棍子落空,紧跟着来了一个海底捞月斜着朝扎暮狼抽了过去。 而丹纹对炼丹师,除了表明炼丹师境界外,还有着极度重要的意义与作用。 此话一出,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傅羲的两指间正把玩着一枚菱形的叶片飞刀,嘴角挂着冷笑盯着兽妖王。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片浩瀚星域,诸星流转,万道气息浩瀚,深邃无边。 项昊能够躲开,但他没有躲,任由那一道神光,洞穿自己的手臂。 在山顶,有一灵泉,此处顶端有一个金色光团悬浮。可以清楚看见它沐浴在灵气中,不只是这座山的灵气。 “我以为之前的事情全是筱雨梦游引起的,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隐情在里面”王苗苗感慨道。 自从被他斩杀了好几个有名的金丹期强者和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后,就再也没人敢挑衅他了,这让他很无聊,怎么现在突然间又来了一个? 话音刚落,余筱雨打开门闪了进来,还不忘回身张望了一下走廊,连忙把门紧紧关上了。 可任凭它们如何挣动,也无法破开身上那些光芒枷锁。这不是普通的禁锢魔法,而是丝特芬妮用刻下血咒的魔法。 众所周知,在天道四法境之上,便是神通境。也是普天之下,所有修士证道的一道天堑。会隔绝开一切天赋不好的修士。 听到这里,张远咽了咽口水,他开始心动了。一旦当上区长,就彻底告别危险的前线,还能有各种权力,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记得当时太皇天帝怕火神不死,天帝就用自身的太阳真火与火神祝融之身共焚了。不过祝融的头颅落在衡山之后,并未死去。后来,祝融又用那颗未死的头颅,找到了天帝与他的火焚之身,修炼成了新的火神之体。 仁慈的炎帝他万没想到,黄帝竟会这样收买人心。就连炎帝榆罔的部下也被黄帝的开明政策所吸引,他们再也不肯向榆罔的朝中进贡了,皆纷纷投向中原华国。 曾记得,在末世第71日时,也就是20天前,石辛格对江枫说过石城的规模,大概只有望城的一半,而且很多建筑都还没完工。 这几年他几乎没有回过晟海,自从找到赫澜以后,他也没打算再回晟海。 第81章 继续谋私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霍光立于殿中,对着刘据躬身一拜。 “霍大夫不必多礼,为霍大夫赐座!”刘据如君主般的挥了挥衣袖。 殿中各人反应皆不相同。 公孙贺,公孙敬声,石德几人都露出疑惑之色。 清楚霍光是为了什么事而来,但不明白,也就问询一下,用不用印的事,没必要搞的如此麻烦 “你给我闭嘴!”叶昊怒吼一声,同样的话三狗子已经问了不下三十遍,基本上每过一分钟问一次,每次就这句几个字,叶昊问他干嘛他不讲话,就这么一直问,一直问。 “你们不是要去见顾时綦吗,我也有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所以想看看他。”温韵汐是将顾时綦当成朋友的。 他的这套理论董如早就领教过,跟他也是无法说通的,便也不再搭话,孩子吃饱了,便将他放到一边,自己准备穿衣服下床洗漱。 一旁的大力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的表姐和自己男朋友还真的是一对冤家,但她两头都不能帮,这就很麻烦,所以如此,叶昊还对她一阵抱怨。 这团天地灵气是可以直接吸收而不需要炼化的,他是可以直接吸收增加自己功力的。 但是现在失去八只手臂的牛人也不在巅峰状态,而且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志的牛人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八条手臂重生需要时间。 “既然是你们公司自产自销的东西,那我可不客气了,质量好的话,我给你做做口碑宣传。”周映雪听吴骏那么一说,便也不再拒绝,毕竟是自己学生的一片心意。 “浣熊视频我下载了,你们做得不错。”颜元眯着眼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视线在朱大伟和李巍身上来回移动。 “狗东西!我敬你是条汉子!”一旁的叶昊冲着狗东西就是一记抱拳,他都不敢骂关二爷,这狗东西果然神勇无敌,骂起人来果真牛皮,不管对方是谁。 “真的吗?我可不觉得,总教头太厉害了,听说府中没人能在他手下走一个回合,也显不出他到底有多厉害,我总觉得吕教头的武功在咱们这发挥不出来”白苍天真的说道。 路上,李明得空曾问过烛哥关于法天象地这门神通的修炼,得先锻造肉身。 才刚一交上手,我就觉得我的身份立刻降低到了和役使魔同样的地位上。 此番来到大理城外,着实让众人惊讶,来到此地,便觉风息之中饱含着无数的血腥之气。城门之外广袤的境地之上,被尸体几乎铺盖无空。有的更是残忍,那身首分离,血肉横飞,让人看去不禁是终生难忘呀。 看着邪族五人的离去,沈毅众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还真是有点悬,虽然可儿也在这里,但是沈毅清楚,若是那邪族长老真的展现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加上其余四人,就算自己和可儿联手,估计也是两败俱伤。 她知道,醉道人就是天人境界的绝世高手,自己绝对无法在醉道人手下走三百招,可是,却被眼前的这个传说中的仙子一招毙命,这份道行与手段,让她心中胆寒。 就是秦旭飞,悟到方轻尘给的所谓神功是干什么用的之事,都大大震动过。而燕凛,在查出容谦所授神功的用处时,也有过惊心动魄的感觉。 “这个东西叫风箱,叔父不妨好好看看。”项庄展开羊皮卷,扑在了项梁和项伯面前。 第82章 各有所事 宣室殿! 霍光,彭威,桑弘羊,上官桀,李安年等人殿前奏对。 汉武帝翻看着几份文书。 其中就有一份霍光呈递的征戍章程。 只是看着上面的时间规划,眉头紧锁的疑问道:“十月中旬到居延,能到?” 霍光迅速的做出回答:“陛下,微臣在九月中旬前于陇右整军,此后一月抵达居延,最慢两个 “斌哥,你看我是拿刀扎人的人么,再说了你兄弟平白无故掀了我肉串,而且让人拿刀砍我,怎么还不许我自卫了?”我抱着胳膊看向眼前的这位史耀斌,这人面相不赖,看样子是个讲理的主,要不然这会准动手了。 借助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到此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与邢五通话的坛主,在他面前,有一个方圆一丈的血潭,里面有着一尺深的暗红血液。 我为什么要来找这个真相,如果我留在北京城,好好听德爷的话,留在北京城那他们就不会死,也不会扯出这么多事,马茴,是你害了他们,害了所有人。 冷寒的匕首在烛光的映照下泛起银白的光线,空气静的甚至能够听到皇上一步朝着自己走进的脚步之声,花璇玑本是不怕死的,因为自己早是死过一次的人,本来活着已是幸运不是么? 在短时间之内,很难有办法让原本赚够了钱,要到国外养老的人,对国内的高端养老有足够的信心。”醋谭说的这一番话,并不怎么关乎商业本身。 王诺能怎么做呢?他只能在事后报复过去而已,然而对方半点都不怂,阮琦明很显然就是要坚持己见,很显然就是准备“牺牲自己”。 这头巨鼠一看不是凯罗的对手,瞬间钻入树丛中,但时间不大,紧随凯罗而来的兵阵中发出一声声惨叫,那头狡猾的巨鼠化作一道残影穿过兵阵,其尖利的爪子左右开弓,六名弓箭手被其抓破了内脏,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他要竖立一个标杆,让其他人知道,王者荣耀的上限,其实还可以更高一些,再高一些。 “另外,张妈,有个事我要麻烦你去做。”我招呼张妈到我跟前来,凑到她耳边,告诉她我接下来的安排。 在山谷之时,花璇玑觉得医术总是有用的,便跟绿眸老人学了一些。 赵心一见到此人差点惊掉下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钱北院见到的那个,赶紧向旁人打听这人来历。 周时衍的手机这时候又响了,他打开,看到宿窈给他发来的照片。 吐槽到一半,手腕上突然传来温凉的触感,苏青鸾倏然转头,却见沐行之不知何时已经将轮椅摇到自己近前,而他纤长而苍白的手指正执起自己的手腕。 周时衍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见他们衣服都整齐着,而后就看到了宿窈的脚。 谢星站在峡谷之间,眺望着紫云门的云雾缠绕。这一次并没有魔相幽棺的出现,但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搞什么? 花嘟嘟紧握拳头站在一旁,她真的心里很嫉妒凌昕能得到易琛所有的爱,而她只能远观。 这次,楚望秋把箭矢举到了耳边,箭头贴着耳朵,紧着一张俊朗的脸,目光紧紧盯着铜壶口。 蛇尾城外剩余的六大山君也有四个不在,如今只有面向山海城方向的两个还在迷惑人类视线。 第83章 跟不上节奏的公孙贺 “向博望苑,太学问政?” 闻言的刘据也是恍然一愣。 今日议事的三件事是他想的,后续补充了四件,就是七件事。 事涉繁多,也是第一次商议。 可听到史高的话,还是不由疑惑起来。 问政当然可以理解,只是这样做,有点张扬了啊! “不妥,史高你就别出馊主意了,就太子宫属官调整 “没有试过,不过看这样子应该可以,难道清怡姐?”太白说着一双贼眼在苏清怡身上流转,特别是太白的眼珠子停留在苏清怡胸脯上的时候,立马招来了两根手指头。 “好,我现在这可是自卫反击。”太白说着,又是两耳光下去,这一次格外的用力,只见梁少的两张脸跟充气一样肿了起来。 “刚才走在我们前面的也没有出来。”红脸唐僧扛着火焰发射器走到了最后看来他是准备殿后了。 欧阳素问将手中帕子绞了一绞,心中暗暗想到:莫不是选这丽妃选错了? “其实,我也发现我有这个天分,要不然,我干脆辞掉这职位,在家侍候你,怎么样?”荣骁宇听完米白的话,则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到。 白发人跳了起来,手中紧握着一扎道符,然后飞洒向沃玛教主,见这些道符上全都被红色的气流所掩盖,沃玛教主煽动起翅膀,用自己的翅膀来裹住自己的脑袋。 “须臾幻境里?堕魔之界,两界大战究竟都是什么帐呢?劳烦说清楚点。”琉璃还是好声好气说道。 大约到了七点左右,那些粉丝团才慢慢分成两批,一批人进场,而另外一批人依旧在维持秩序。看到这里,太白也明白了,留下的那些人,都是没有门票的。 就在水青族长即将砍中雷天的脑袋时,一道金色剑气从凝霜剑中直直的飞射而出,并狠狠的击在水青族长的胸口上,虽然水青族长身上的护身气劲勉强抵挡了剑气的八分力道,但神弈力启是这么好抵御的。 然而,半年之后,由于太子在田单和冉飞的指引下越来越受到百姓们的支持和爱戴,齐王在王权的太子威胁论的怂恿下,越来越不信任太子。 杨辰身影已经在他眼里消失,回到了宴会厅,宴会厅只剩下解梦饶和老头,以及周双和樊雪。 封泽这次不仅公布了智脑,还透露了一些超脑的计划,甚至还邀请到了美国的研究院合作。 顾楚是选秀出道,还是团中舞蹈担当,平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多以潮流为主,右耳挂着一枚酷炫耳钉,挑染蓝色头发,一身休闲装穿在身上自带些许海王气质。 神雷炸响不断,围着禁地山峰不断劈下,将四周土石打的四分五裂。 但他没想到,男人还真有点实力,他饭都没吃完人就过来了,两个身穿纯白色衣服的剑宗弟子。 哪里哪里!这明明是大王的英明神武,才叫这太监发自心底的敬佩!太监献媚的说道。 毕竟是一场涉及一整个地区的侵蚀崩陷,还需要通过特殊渠道,将『临夜市分部』腐败的情况上交总部。 “行了冯曼,再人家看来,我们有今天,都是他们在这里守护的结果,而我们从来没给予过一点帮助甚至是一句谢谢,人家有怨气很正常!”张怀成劝道。 呼唤出系统,他全神贯注,只需要一瞬就能将【共鸣转变】用出——然后趁这空挡把狐狸给召唤过来抱大腿。 第84章 千金贵酒 众人看着公孙敬声激动的样子,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好像你很懂一样。 烈酒? “烈酒,是何酒,又如何解决太子宫财政?” 刘据疑惑了起来,关于什么烈酒,他也不知道啊。 这几天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就昨晚美美的睡了一觉,哪里有时间了解这些。 同样好奇,公孙敬声打开的酒坛,有 一个头戴棒球帽,皮肤微微有些黝黑的少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微微呼了口气,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好好!”龟田似乎被金鱼的态度惹怒了,“既然她不来,那就你来陪大爷喝两杯!”龟田着把手又伸了过来,这次确是直接奔着金鱼胸前的山峰。 一时之间,但见一道雪亮的刀芒,突然迸射而出,以难以抵挡之势,眨眼间就到了青凝的面前。 想了想,他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地变了一个容貌,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 这样子规划后,所有购买灵彩的,会不由自主去期盼自己得到水属性天赋灵植,上万亿人类期待,产生的就是水系法则的信念了。 香格里拉一座豪华的包间里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酒菜,一位穿着打扮得体的中年人正在给任红星倒酒。 大乾王朝一直以来,都隐藏了这么一个秘藏空间,一旦被察觉,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无法预料了。 他自己就是登堂修士,若是让他来渡这个劫,他想的都不是什么时候能渡过,而是盘算自己能挨多久。想来想去得出个结论,反正撑不过十秒。 方家曾是传统的国术世家,流传到方颖父辈时,他父亲是个很有能力手腕的能人,把祖传的各种药方,拿出去改良加注册专利等等,生生把一个国术世家,发展成手持各种专利,国际上都有一定知名度的药业集团。 不过,转过后,嘴角却浮起一抹微笑,心里嘀咕:都祸害了几个姑娘了,还害羞。 副本中组队,底下会有队伍显示,如果有队伍覆灭,会显示他们的名字变成了灰色。 看着俩人得意的表情,苏木心塞,回复道:伤心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微博找我的粉丝们聊聊天,求安慰。 山川之中容易诞生福地,灵气汇聚,一些等级高的福地还能孕养灵这一类的存在,炼化了灵有一定几率得到赋或者神通。 另一个房间,花吖和“菜的一批”两人已经玩疯了,由于家庭因素,她们两个都不能够随心所欲的布置自己房间,现在有一个这么满意的地方,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马睿自己都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如果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还不被那些哥们笑死,更何况这辈子都和许晓晓纠缠不清……想想都害怕。 廖冥可不是准备溜,而是开始等柳闹带着人继续来找自己的麻烦。 门口守卫的二妖从尚未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便被忽然冲出来的二人各自施法眩晕在了当场。 虽然他们俩的国民度要差一些,但陈赤赤的幽默搞笑,苏木的温和阳光,在节目效果上并不会差。 不得不说,陈宇的思维远超同年人的思维,甚至想的比一些官场老油条更要渗透。可以说,作为一介白丁,初入官场就有如此推测能力,要是再顾及一下大局,路子或许会更宽。 然后,她就看了一眼温桓。这人既然是她干爸特地请来的私家侦探,说不定和福尔摩斯一样,对各种事物都有大概的认识,会知道自己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 第85章 无所事事的汉武帝 言罢,口中已经念动口诀,就要召唤傀儡过来,可却突然神情一震,吐出了一口黑血。 唐星宇真的很感激乐楚楚这次的帮忙,所以便有心邀请她吃个饭。 除了让枭勤加练习外,自从在来世突破后,何平像是开了窍一般,浑身的剑意愈加凝练。 可惜在这乱世中,即便是有才之士,都不知投于何人。朝廷,名存实亡!天下诸侯纷争,在这些诸侯中,想要寻找到一个能够实现他抱负的明主,殊为不易。 到了现在,终于跳出来了一个露头椽子,一个反面教材,他要是不兴奋一些才是怪事。 盾甲军散开,汉军中的弓弩手,也开始了疾射!数千张弓弩,一齐发射!划破了天空,密密麻麻的朝着那奔驰而来的匈奴骑兵射去。 苏千寻有些迟疑,但是助理已经把椅子拉开了,自己再不过去就显得矫情了。 对于原始部落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美味的肉汤解决不了的。 “醉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也住院了?”云晓晓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哭着看着他。 朝其他人挥了挥手,他便走向了中间的楼梯,没有丝毫的停顿,就这样在所有人不敢置信,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一直往上走。 只剩下二十万的军队防御,但是他们也没有退路。一旦这纵横要塞被破。裕亲王的这些虎狼之师,将直逼帝都。那个时候便是最后的生死之战。 “让你跟着我!”孟夏瞪了她一眼,眼神里的不耐甚至不想多解释一句。 我原以为江承和苏心悦仅仅是普通的青梅竹马,未料到两人之间的羁绊那么深。 不过,他似乎放松了警惕,花舞狠狠地在他的后背掐了一把,孟夏才从沉迷中有了一丝清醒。 足足两千余剑帝以上级别的强者,目测上去,剑尊不下四百,剑圣不下五十,而且还有两名剑神级别的强者正在大肆杀戮。 然后就是一大堆的讲好话的信息,特别是又加了几位研究员,更多的托,将气氛烘托得如彩云追月。 “是。”花十娘低着头走开,眼里露出不忿,花舞并不介意她的反应。 “放心吧,他正忙着钻研新药剂呢!哪有时间管我。”阿寒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副的胸有成竹。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金手指套用了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的一句。 寒风像冰窟口的冬鱼似的,时不时的窜出,轻一下,重一下的撞着帐帘,偷袭着帐中少的可怜的温热之气。 其实不止万狱杖,大荒所有武器升级都是有失败的概率的,最惨的莫过于像叫我无敌这种选手,费了大量的材料、经验和技能点,最终升级出来的武器,等级倒是高了,属性却比之前还差。 于东辰不在乎自家少年体力好不好,反正他体力充沛,能够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禾隐约觉得,是因为自己被选中,魏渡才曝光的。 而西郊警卫厅人手一向不足,现在日夜都要巡逻,无异于巡逻的人数上便要减少了,这样一来自然是引起警卫不安了。 梵妮得意的笑了笑,对她说:“我把他们用来束缚你思想的东西摘掉了,嘿嘿。”说着,她从盥洗室找来湿毛巾,帮凯伦擦掉额头上鲜血所画的世界之环。 就这个眼神,她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刺骨的冷,和让人畏惧的阴寒。 “恭,恭喜这位……观众。”余良第一次在舞台上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最可能的结果,那就是任务世界中的命运之子长得和裴司一样并不是巧合,她能够进入任务世界,裴司未必不能。 海水回应沈未晞的呼唤,凝聚出大量前端尖锥模样的、高速旋转的水柱。 这几回陈淮生游历也好,参加道会也好,都经历了恶战,几度处于生死边缘。 杨美丽的遭遇他听说过一些,就连这次下冰雹,村民都怪到她头上。 往日是吴果扭断这些大妈大爷的腰,今日是吴果和张亦令一起扭断了他们的腰。 章鱼博士也没闲着,从天花板上跳了下去,两条机械腿对着卡尔就刺了过去。 现在道哥逐渐爆发出了主观能动性,开始主动参与民宿的活动,自然不能打击它。 吴果看着眼前的金主,这话说得很漂亮,但不管怎么说都得想自己跑一趟看看。 “但假死三天之后才醒来,那三天之内,如果把我封棺敛葬了呢?”卢良媛觉得风险很大。 桑榆收起曼珠沙华,召唤出飓风蒲公英,变成一双蝴蝶羽翼,带着沈未晞飞回主办方席位处。 不等景德通回答,就有人反驳道:“不可能,罐头就是用水果做的。 “今年的兽潮……”大家脸上都带着紧张。今年运气不好,已经十多年都没有遇见如此巨大的兽潮了。 “你们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呀,竟然真的有神灵,又真的有能跟神灵沟通的人存在。”楚挽卿摸摸大蛇的脑袋,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