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 第215章 风雨飘摇 寿春城的天空,仿佛一块浸透了污水的厚重灰布,沉沉地压在城头,压在每一个抬头仰望的人的心上。连日的阴郁终于在午后酝酿成一场真正的暴雨。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初冬的寒意,狂暴地抽打着城墙、屋瓦和泥泞的街道,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雨水顺着城墙的缝隙汩汩流下,在墙根汇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连日来积存的污秽与暗红色的血渍,却冲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末日气息。 外,强敌的绞索已无声收紧。 淮水北岸,曹军营垒如雨后蘑菇般不断滋生、蔓延。即便在瓢泼大雨中,也能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旌旗和如同蚁群般移动的人影——那是曹军士卒在加固营寨,搬运攻城器械的部件。斥候冒死传回的消息拼凑出一幅令人心悸的图景:曹操已将其主力精锐,包括虎豹骑大部、青州兵以及于禁、乐进、李典等部,逐步调集至寿春、钟离正面。他们不再满足于游骑骚扰和小规模试探,而是在修建夯土高台,那通常是用于了望、指挥,乃至架设重型投石机的前奏。更有未经证实的流言称,曹军正在上游秘密砍伐巨木,制作一种特制的“霹雳车”,射程远超寻常炮石。 东南方向,江东军的赤旗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蒋钦所部步卒已进抵至距寿春城不足三十里的“瓦梁垒”,并开始驱赶当地百姓,砍伐林木,同样在构筑前进基地。而淮水之上,周瑜的水军旗舰“楼船”甚至前移了数里,更多的小型战船如同水蜘蛛般,在河道及支流间穿梭巡视,彻底封死了任何从水路获取补给或传递消息的渺茫可能。曹、孙两军虽未合兵一处,但一北一东南,陆水并进,已对龙鳞城核心区形成了真正的、密不透风的战略合围。他们像两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并不急于扑向因兽犹斗的猎物,而是耐心地堵死所有去路,磨利刀箭,等待着猎物自己流尽最后一滴血,或者在绝望和混乱中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内,叛离的毒菌在潮湿中疯长。 帅府内陆炎病倒、无法视事的消息,虽经竭力封锁,但在这种人人自危、耳目格外灵通的环境下,已近乎半公开的秘密。这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许多本就摇摆欲坠的忠诚。 寿春城西,偏将陈兰的私宅内,门窗紧闭,却掩不住室内几人压低的、急促的争论声。 “不能再等了!”陈兰面色焦黄,眼珠布满血丝,他攥着一封刚收到的、没有署名但盖着特殊暗记的绢条,“曹公已至军中!时机就在近日!上面问我们,能否在城西‘青石坡’一带,‘制造一些混乱’,接应大军!” “可是……”一名都尉声音发颤,“陆炎虽病,庞统、鲁肃还在,周泰那杀神看得紧,还有‘夜枭’无孔不入……韩猛的下场……” “韩猛是蠢!动静太大!”另一名脸上带疤的司马阴狠道,“我们不必开门迎敌。只需在约定之时,在青石坡戍楼纵火,或鼓噪营啸,吸引守军注意力,为城外大军指明薄弱之处即可!事成之后,凭此暗记,你我皆有封赏!难道你们真想留在这里,陪着陆炎和这座破城一起饿死、烂死?!”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恐惧与贪婪激烈交战,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最后的犹豫。陈兰将绢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作青烟,低声道:“各自回去,联络绝对可靠的心腹,不要超过十人。准备火油、松明。具体时辰,等下一步指令。” 类似的密谋,在寿春、在钟离、甚至在龙鳞主城的一些阴暗角落,如同雨后的毒蘑菇,悄然冒出。目标或许不同,手段或许各异,但指向都是一样的——在最后时刻来临前,为自己谋求一条“活路”,哪怕这条路上需要踏过同袍的尸体和曾经的誓言。 而普通士卒与百姓,则在饥饿、寒冷和无尽的恐惧中日渐麻木。配给的口粮再次削减,伤兵营里因缺药和绝望而死去的人被草席一卷,抬出城外,连掩埋都显得仓促。城中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寂静角落,人们不再争吵,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望着雨幕,或盯着手中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仿佛在默默计算着自己还能撑多久。一种比喧嚣反抗更可怕的、死寂的绝望,正在蔓延。连最基层的军官也失去了弹压的欲望,只是机械地执行着命令,眼神躲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心骨,在病榻上艰难维系。 帅府内室,药味比前几日更重。陆炎的高烧在汤药和意志的对抗下,时退时起,反反复复。左肩的伤口虽经处理,未再恶化,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左半身的滞涩麻木,却如影随形。他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偶尔清醒,便要周泰或近侍扶他坐起,听取最简短的汇报,或强撑着批阅几份至关重要的文书。 此刻,他正半靠在榻上,听着庞统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汇报着最新的、也是预料之中的坏消息:曹军高台即将完工,江东军前锋已建立稳固营垒,城内民心士气降至谷底,以及……几处可疑的人员异动报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炎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灰败,呼吸有些急促。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分析,想要决断,但思绪却如同窗外被暴雨打乱的浮萍,难以凝聚。身体的极度不适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以往那种洞悉全局、果敢决断的状态,似乎随着体力一同流失了。他只能抓住最关键的一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告诉各城守将……非常时期……凡有异动者……无论证据确凿与否……可……可先斩后奏!” 这是无奈之下最残酷的授权,也是将内部镇压推向极致的信号。庞统心中一凛,知道这道命令一旦下达,必将引发更多的冤屈和更深的恐惧,但在大厦将倾之际,或许也只有这种铁血手段,才能勉强延缓崩溃的速度。他沉重地点头:“统明白。” 鲁肃站在一旁,看着主公强撑病体、眼中却难掩茫然的模样,再想到外面那山雨欲来的绝境,一股深切的悲凉涌上心头。他想起了龙鳞城初建时的朝气蓬勃,想起了西进大军誓师时的壮志豪情,想起了陆炎昔日挥斥方遒的英姿……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如今,竟已到了这步田地! 汇报完毕,庞统与鲁肃躬身退出。内室重归寂静,只有窗外暴雨的咆哮和陆炎自己粗重而不均匀的呼吸声。他缓缓躺下,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酸发痛,左肩伤处更是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胀痛。他尝试握紧左拳,依旧无力。尝试想象自己披甲执锐,立于城头,鼓舞三军的情景,却发现那个画面如此模糊,如此遥远。 一种深刻的无力感,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对命运、对局面的失控感,如同这室内的阴冷,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一生征战,自负智勇,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困守孤城,内忧外患,众叛亲离,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再听从使唤。 “难道……真的到头了?”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妥协的念头,如同毒蛇,悄然滑过他的心底。但立刻,一股更加汹涌的不甘与暴戾之气猛地冲了上来!不!绝不能!他陆炎可以战死,可以被刀剑砍杀,可以被乱箭穿心,但绝不能像这样,窝囊地病倒在床榻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土崩瓦解,看着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摘取胜利果实! 这股陡然升起的戾气,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更加急促。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周泰慌忙端来温水,却被他烦躁地推开。 咳声渐止,他喘着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尽管那锐利背后是深深的疲惫与病态的亢奋。“周泰!” “末将在!” “去……告诉庞统……鲁肃……”陆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绝,“从明日……不,从今夜起……我每日……至少要出现在……城头一次!哪怕……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抬……也要把我抬上去!” 他必须让人们看到,陆炎还在!龙鳞城的魂,还没散!哪怕这只是强弩之末的最后一点光华,他也必须让它亮到最后一刻! 周泰虎目含泪,扑通一声跪下:“主公!您的身体……” “去!”陆炎厉声打断,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窗外,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寿春城斑驳的城墙,仿佛要将这座孤城连同其内所有的挣扎、背叛、绝望与不屈,一同洗刷干净,汇入那滔滔东去的淮水之中。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兵临城下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滂沱暴雨,终于在黎明前悻悻收势,化作弥漫天地的、冰冷刺骨的浓雾。雾气如同厚重的尸布,笼罩着淮水两岸,将远处的山峦、近处的营垒、乃至宽阔的河面本身,都吞噬成一片模糊而狰狞的轮廓。然而,当第一缕惨白的日光艰难刺破云层和雾霭,将些许微光投注到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时,呈现在龙鳞城守军眼前的景象,却比最深的噩梦还要令人窒息。 陆上,铁壁已然合拢。 寿春城头,值哨的士兵们彻夜未眠,在潮湿和寒冷中瑟缩着,警惕地倾听着雾中任何异样的声响。随着天色渐明,浓雾缓缓流动、变薄,他们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极力向城外望去。然后,所有人都僵住了,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就在昨日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之时,曹军完成了一次大胆而高效的推进与部署。此刻,在寿春城北、西两面,原本还隔着数里距离、零零散散的曹军营垒,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几乎连接在一起的、厚重无比的环形土木防线! 最近的营垒前锋,其壕沟和拒马,赫然已抵近到距离寿春城墙不足一里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甚至能隐约看到对面营寨中士卒走动的身影和旗帜上模糊的字号。更多的营垒如同贪婪生长的藤蔓,层层叠叠向后延伸,依托地势,占据了所有关键的制高点和交通要道。粗大的原木和夯土构筑的望楼,如同巨人冰冷的眼睛,从雾中显露出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寿春城的一举一动。更远处,在原本空旷的地带,出现了大量新堆积的土方和木料,那是在修建更多的营盘,或是在组装某种大型攻城器械的基座。 目力所及,黑色的曹军旌旗,如同瘟疫过后滋生的黑色菌斑,密密麻麻,插满了寿春城北、西方向的所有视野。旌旗之下,是难以计数的营帐、栅栏、往来调动的部队以及被驱赶着修建工事的民夫。一种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伴随着晨雾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金鼓声、号令声和大队人马移动的沉闷声响,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波拍打着寿春城摇摇欲坠的城墙。 “北面……全是曹军……” “西面也是……昨天雾散时还没这么多……” “他们……他们把营寨修到眼皮底下了!” 惊惶的低语在城头守军之间飞速传递,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已不再是骚扰或试探,而是赤裸裸的、准备进行最后雷霆一击的战略包围姿态!曹操的主力,显然已大部抵达,并且完成了战役展开。 几乎在同一时刻,钟离城和东城方向的紧急军报,也由浑身湿透、疲惫不堪的斥候拼死送回。 钟离城西、北两个方向,曹军大将徐晃、于禁所部,同样完成了营垒的紧密连接和前沿推进,将钟离城三面包围(东面是淮水支流,但也处于曹军远程武器威胁之下)。更令人不安的是,曹军开始在钟离城上游河道狭窄处搭建浮桥,并调集船只,摆出一副可能渡河、彻底隔绝钟离与寿春、龙鳞主城联系的架势。 东城方面,压力稍轻,但曹军乐进部也已进抵城下,开始挖掘壕沟,树立栅栏,进行标准的围城作业。东城与龙鳞主城之间的陆路联系,实际上已被切断。 水上,锁链已然铸成。 当龙鳞城(主城)水寨残存的了望哨兵,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雨雾初散的淮水河面时,所见景象让他们瞬间如坠冰窟。 江东水军的规模,比之前观测到的,庞大了何止一倍! 宽阔的淮水主航道上,周瑜的旗舰楼船如同移动的城堡,巍然屹立。在其周围,大大小小、种类繁多的战船几乎铺满了河道。高大的“艨艟”舰如同水中巨兽,船舷的女墙后隐现弓弩手的寒光;灵活的“斗舰”、“走舸”如同群鲨,在水面穿梭游弋;更有数艘明显经过特殊加固、船首包铁的“冒突”船,被绳索拖曳在大型战船之后,那狰狞的撞角在晨光下闪烁着不祥的金属光泽,显然是准备用于强行冲击水门或近岸工事。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标志着彻底封锁完成的,是江面上出现的新事物——浮堰与横江锁。 在龙鳞城主城下游约三里、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段,江东水军连夜作业,用无数艘满载巨石的破旧船只和巨大的木排,首尾相连,沉入江心,构筑起了数道横断江面的水下障碍(浮堰)。这些障碍虽未完全露出水面阻断航道,却足以让任何试图顺流而下、强行突围的大型船只搁浅或撞毁。 而在龙鳞城主城与寿春之间的淮水段,数道粗如人臂、由精铁环扣连接而成的横江铁锁,被巨大的绞盘从两岸缓缓放出,沉入水中,只在江心留下些许浮标。这些铁锁平日沉在水下,不影响水面船只通行(江东自己的小船显然知道如何避开),但一旦有大型船只试图通过,两岸绞盘转动,铁锁便会骤然升起,横亘江心,成为无法逾越的屏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瑜的水军,已不仅仅满足于巡逻和威慑。他们正在系统性地、永久性地锁死淮水,将龙鳞城核心区最后一条可能用于转运、通信甚至绝地求生的水上通道,彻底变成一条华丽的囚笼之河。 孤岛,已然成形。 当所有方向的军情,被迅速汇总,送到寿春帅府,呈报给刚刚被亲卫勉强搀扶着坐到外间、身上裹着厚重裘毯、脸色青白交加却强打精神的陆炎面前时,整个厅堂内,死寂得能听到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庞统指着墙上那幅巨大的、此刻已被各种黑色与赤色箭头、标记几乎完全覆盖的地图,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主公,诸位将军……形势已明。” 他的手指从代表寿春的标记划过,划过钟离,划过东城,最终落在龙鳞主城上,画了一个残酷的圆圈。 “曹军主力,夏侯渊、曹仁、徐晃、于禁、乐进等部,总计不下十万之众,已完成对我寿春、钟离、东城三地的陆上战略包围。其营垒相连,烽燧相望,纵深达十数里,已彻底断绝我军陆上突围或获取外援之任何可能。” 手指移向淮水,划过那代表浮堰和横江锁的标记。 “江东水军,周瑜、吕蒙、蒋钦所部,大小战船超过五百艘,精锐水卒数万,已完全掌控淮水及主要支流水道。浮堰阻于下游,铁锁横于中流,战舰巡于江面。我军仅存之内河水师,已成瓮中之鳖,寸步难行。”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厅内仅存的、面色灰败的几位核心将领,以及主座上那强撑病体、眼神却死死钉在地图上的陆炎,缓缓吐出了最终的结论: “至此,以龙鳞城主城、寿春、钟离、东城为核心,南北约百里,东西不足六十里的狭长地带,已成孤岛。外无援兵,内乏粮草,水陆断绝。曹、孙联军,已完成最后之战略合围。接下来……便是收网之时了。” 兵临城下,不再是比喻,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敌人的刀锋,已真切地抵住了喉咙;绞索,已牢牢套上了脖颈。龙鳞城核心区,这块曾经让陆炎雄心万丈、也让天下诸侯侧目的基业,如今已被压缩到极致,暴露在两大强敌毫无遮掩的兵锋之下,如同暴风雨中一叶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的扁舟。 厅内无人说话。压抑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黏液,填满了每一个角落。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有人眼神涣散,仿佛已看到了城破人亡的惨景;有人则偷偷将目光投向主座上的陆炎,那目光中充满了最后的、近乎乞求般的期待,以及深藏的不安——主公,真的还能带领他们,闯过这前所未有的绝境吗? 陆炎的手,在厚重的裘毯下,无人看见地剧烈颤抖着。左肩的伤处因久坐和心绪激荡,传来一阵阵加剧的闷痛,让他眼前微微发黑。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重重围困的红色小圈,仿佛要将其烙印在灵魂深处。外界的喧嚣——城头隐约传来的惊呼、远处敌军营地飘来的隐约号角、乃至厅内众人粗重的呼吸——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以及那股伴随着虚弱而来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无力感。但他更知道,此刻,他绝不能倒下,绝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肺,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右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主公!”周泰和鲁肃几乎同时上前想要搀扶。 陆炎摆了摆手,拒绝了。他靠着椅背,一点一点,凭借着自己右臂的力量和顽强的意志,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形有些佝偻,左肩明显塌陷,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但他终究是站直了。 他的目光,不再看地图,而是缓缓扫过厅内每一个人的脸。那目光依旧锐利,尽管深处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病痛,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都听见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打破了死寂,“曹孟德,孙仲谋,把咱们……围死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在让这句话的沉重分量,压在每个听者心上。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龙鳞城跪下,就能让我陆炎低头。” 陆炎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无尽桀骜与疯狂的弧度。 “那就让他们看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锈蚀的铁器摩擦,刺耳却充满力量: “看看是他们围城的土墙先垮!” “还是我龙鳞城的骨头先断!” “传令三军——” “死守待变,有敢言降者,立斩!” “我陆炎,与诸君,与龙鳞城——” “共存亡!”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牵动伤处,让他身体猛地一晃,几乎栽倒,被周泰死死扶住。但他那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目光,却如同烙铁,烫在了在场每一个将领的心头。 兵临城下,孤岛绝境。 但战意未熄,死志已生。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水陆锁链 天光破晓时,淮水两岸的景象终于完整地展现在守军眼前。 那不是昨日雨雾中若隐若现的威胁,而是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力量展示。寿春城北、西两个方向的平原上,曹军的营寨已经连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土木森林。 “他们……一夜之间修了这么多?”北门守将陈武扶着垛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 庞统登上城墙时,晨雾刚好散尽。这位素来冷静的谋士在看清城外景象的瞬间,竹杖在城砖上敲击的节奏也乱了半拍。 不是杂乱无章的扎营,而是精密的战争机器。 最近的前沿营寨距离城墙七百五十步——一个经过精心计算的距离。守军的床弩最大射程六百八十步,而曹军新运来的“霹雳车”可以在八百步外投石。这意味着曹军可以安然无恙地轰击城墙,守军却无法还击。 更可怕的是营寨的布局。 五座营寨组成一个五边形防御单元,单元之间以地下壕沟相连,地面则有夯土修筑的驰道供骑兵快速机动。每个单元都拱卫着一座十五丈高的木制望楼,楼顶的观察哨用铜镜反射阳光,将城头守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而这样的单元,目力所及就有二十七个。 “他们在堆土山。”周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在营寨后方,七座土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最高的三座已经与城墙齐平,山顶被平整出平台,曹军工兵正在上面组装某种巨型器械的骨架。 庞统眯起眼睛:“那是‘霹雳车’的改进型。汝南城就是被这种东西轰塌的。” “多少天?”陈武问。 “如果七台同时作业,昼夜不停……”庞统顿了顿,“最多十五日,北城墙就会垮。” 正说话间,城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士兵抬着个木箱奔上城墙,箱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将军!曹军射上来的!” 周泰掀开箱盖。 箱子里整齐码着二十四只耳朵,每只耳朵的耳垂上都穿着小小的竹牌——龙鳞军斥候的身份标识。血迹已经发黑凝固,切口整齐得令人胆寒。 箱底压着绢布,上面是司马懿的亲笔: “耳目尽去,可安待毙。” 陈武一拳砸在城砖上,鲜血从指缝渗出。昨夜派出的八队斥候,一队都没回来。 “我要出城。”周泰转身就要下城。 “幼平!”庞统厉声喝止,“这是激将法!你看看城外那些通道,那些伪装成土堆的骑兵掩体——那是陷阱!就等你带兵出城!” “那就让他们这样羞辱我们?!”周泰眼睛赤红。 庞统深吸一口气,竹杖指向城外那片网格状的营区:“司马懿要的不是羞辱,是消耗。在野战中消灭我们有生力量,比攻城划算十倍。你出城,正中他下怀。” 周泰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最终没有动。 因为他看见,在那些营寨之间的空地上,曹军正在布置更多的东西。 那是用木桩和绳索拉出的、纵横交错的网格,网格里撒满了铁蒺藜。网格后方,数百架床弩已经就位,弩箭在晨光下泛着寒光。 这不是围城。 这是屠宰场的准备工作。 --- 淮水上的景象,比陆上更加绝望。 辰时三刻,周瑜的旗舰楼船出现在主航道。那不是一艘船,而是一座移动的水上城堡——三层船楼,十六对长桨,船首包铁,船舷的女墙后站满了弓箭手。 但它不是单独来的。 楼船周围,整整六十艘艨艟战船组成护卫编队,再外围是上百艘斗舰和走舸。这些船只以楼船为核心,组成一个直径三里的巨大圆阵,缓缓向龙鳞城水寨推进。 水寨了望塔上,新任水军统领贺齐的手在颤抖。 不是恐惧,是无力。 他麾下能出战的船只有九艘:三艘艨艟,四艘斗舰,两艘走舸。而且每艘船上的水手都不足额——之前几场水战损失了太多老手,现在划桨的有一半是临时征来的渔民。 “将军,他们要干什么?”副将声音发干。 贺齐没有回答。因为他看见,江东船队开始变阵了。 圆阵缓缓展开,变成一道横跨淮水两岸的弧形屏障。船只之间保持着精确的二十丈间距,这个距离可以互相支援,又能覆盖整段河道。 然后,江东水军开始展示他们真正的封锁手段。 第一队十艘斗舰驶近南岸,水兵们向水中抛下沉重的木箱。木箱入水后自动打开,从里面展开的是用铁链连接的铁蒺藜网——这些网沉在水下一尺处,专门用于绞缠船只的桨叶。 第二队船只驶向北岸,抛下的是另一种东西:竹笼。笼里装满了经过特殊处理的毒草,这种草会在水中缓慢腐烂,释放出让鱼类死亡、让人皮肤溃烂的毒素。虽然毒不死人,但足以让任何想泅渡的人望而却步。 第三队直奔龙鳞城水寨而来。 他们在距离水寨一里处停下,从船上放下二十艘小筏。每艘筏上站着三名弓箭手,筏头堆着浸透火油的草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火箭准备——”贺齐嘶声下令。 但江东水军没有放箭。 他们点燃草垛,然后——将筏子推向水寨。 二十艘燃烧的小筏顺流而下,像二十个火球撞向寨门。守军慌忙用长杆去推,用弩箭射击,但筏子太多,太分散。 三艘筏子撞上了寨墙。 火焰顺着浸油的木栅蔓延,守军慌忙提水灭火。混乱中,江东的弓箭手开始放箭——不是射人,而是射水寨里仅存的几艘战船。 他们的箭矢很特别:箭头上绑着小陶罐,罐里装着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箭矢钉在船身上,陶罐碎裂,液体流出。 然后第二轮火箭射来。 “轰——” 火焰腾起三丈高。那黑色液体遇火即燃,水泼不灭,沙压不熄。一艘斗舰的船舱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 “弃船!快弃船!”贺齐嘶吼。 水兵们跳进水里,拼命向岸边游。江东的弓箭手没有射他们,只是冷冷地看着。 他们在展示力量。 在告诉所有人:我们可以随时烧掉你们所有的船,但我们不烧。我们要让你们看着这些船,知道自己最后的退路就在那里,却永远够不着。 楼船上,周瑜羽扇轻摇。 他身边站着吕蒙。“都督,为何不直接攻破水寨?” “攻破了,他们就只能死守陆路。”周瑜淡淡道,“留着一线希望,他们才会分散兵力守着水寨。而且……” 他望向寿春城的方向:“我要让陆炎看着,我是怎么一点一点,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的。” --- 未时刚过,曹军的土山上响起了第一声轰鸣。 那不是霹雳车,而是某种更可怕的武器。 寿春北城墙的守军看见,土山顶部的平台上架起了五架巨型弩炮。那不是普通的床弩,弩臂长两丈,需要二十个人用绞盘才能拉开。 第一发射出的不是弩箭,而是铁球。 铁球在空中划出低平的弧线,重重砸在城墙中段。撞击的闷响让整段城墙都在颤抖,砖石碎裂,粉尘飞扬。 “那是什么东西?!”陈武吼道。 没人能回答。因为第二发、第三发接踵而至。 铁球砸在城墙上,留下一个个凹坑。有的嵌在墙里,有的弹开后滚落城下。守军躲在垛口后,听着砖石碎裂的声音,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 第四发射偏了,越过城墙,落进了城里。 铁球砸穿了一处民房的屋顶,接着砸塌了地面,最后卡在地基里。士兵们赶去查看时,发现铁球表面布满尖刺——这不是为了砸墙,而是为了制造恐慌。 果然,附近的百姓开始逃离。哭喊声、奔跑声、房屋倒塌声混成一片。 “他们在试射。”庞统的声音在周泰耳边响起,“调整角度,测试威力。真正的轰击还没开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土山上的弩炮停止了发射。 曹军工师们围着弩炮测量、记录、调整。他们在完善射击参数,在为最后的屠杀做准备。 而守军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只能看着。 --- 申时,鲁肃带着最新的统计数字来到州牧府。 陆炎勉强坐在榻上,左肩的绷带下隐隐透出血色。军医说他需要静养,但静养在这座被围困的城里,本身就是个笑话。 “先说粮食。”鲁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实际存粮六万一千石,按最低配给可支撑一百一十三天。但这是理想状态——粮仓底部的粮食已经开始霉变,实际可用的可能不到五万八千石。” “水呢?” “每日缺口四千担。已经开始限制非饮用水,但井水位还在下降。最深的几口井,水位比上月低了两丈。” “盐?” “四千石可用,按最低配给能撑七十六天。”鲁肃顿了顿,“但盐的问题不在数量,在质量。八百石霉盐虽然可以熬煮提纯,但需要大量燃料。而城里的木柴储备……” 陆炎闭上眼睛。 所有的数字都在指向同一个结局:不需要曹军攻城,这座城会自己死。 “主公。”鲁肃轻声道,“有件事……百姓开始恐慌了。” “因为铁球?” “因为所有事。”鲁肃说,“缺粮,缺水,缺盐,城外是望不到头的敌军,江上是烧不完的战船。今天那几颗铁球砸进来后,南城有几个富户试图贿赂守军,想趁夜用绳索坠城逃走。” “抓到了吗?” “抓到了。但不止他们。”鲁肃的声音更低了,“东市粮铺的掌柜被发现在米里掺沙,西城的水井有人投毒——不是剧毒,是让人腹泻的巴豆粉,这样他就能垄断另一口井的卖水生意。” 陆炎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 “人性如此。”他说,“生死面前,忠义廉耻都是空的。” “要镇压吗?” “怎么镇压?”陆炎反问,“把投机的人都抓起来?把恐慌的人都杀掉?那不用曹军攻城,我们自己就先杀光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周泰连忙去扶。陆炎摆摆手,自己一点一点,艰难地起身。 “带我去城头。” “主公,您的伤——” “带我去。” --- 暮色中的寿春城,有一种末日降临前的宁静。 陆炎登上北城墙时,最后一缕天光正从西边褪去。城外,曹军的营寨里亮起成千上万的篝火,那些火光连成一片,像一条缠绕在城池脖颈上的火焰锁链。 淮水方向,江东船队的灯火也在江面上铺开。楼船上的灯笼高高挂起,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眼睛。 水陆封锁,已成定局。 “主公。”庞统来到他身边,“司马懿派人送来最后通牒。” “说什么?” “三日之内开城投降,可保满城性命。三日之后……”庞统没有说下去。 陆炎望向城外那些火光。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城头,看着自己的军队出征,看着战旗在风中招展,相信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 他造出了这个时代不该有的武器,建起了不该有的城池,打败了不该打败的敌人。 但他输了。 输给了人心,输给了大势,输给了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规则。 “士元。”陆炎忽然问,“如果你是司马懿,你会怎么打这座城?” 庞统沉默片刻:“我会继续堆土山,架霹雳车,日夜轰击城墙。同时截断所有水源,在城外筑坝,把淮水引到地势低洼处,让城里污水倒灌。我会派细作进城散布谣言,用粮食收买内应。我会在每次轰击后停两个时辰,给守军希望,然后再继续轰击。我会让这座城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反复煎熬,直到所有人崩溃。” “需要多久?” “最多一个月。”庞统说,“如果狠一点,二十天。” 陆炎笑了。 很淡的笑,几乎看不见。 “那你觉得,司马懿会怎么做?” “他……”庞统顿了顿,“他会等我们内乱。等我们为了一口粮食自相残杀,为了一口水拔刀相向。他会坐在营帐里,喝着酒,看着这座城自己死。” 陆炎点点头。 他望向城里。夜幕下的寿春,灯火稀疏。百姓为了节省灯油,早早熄了灯。只有几条主要街道还有零星的火光,那是巡逻队在走动。 这座城还没有死。 但它正在慢慢窒息。 “主公。”周泰低声说,“城里开始流传一些话。” “什么话?” “说……说您已经秘密和曹操谈好了条件,要用全城百姓的命,换您自己的富贵。” 陆炎没有生气。 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还有人说什么?” “说赵云将军的伤其实早就好了,但他装病,准备关键时刻带亲兵突围逃走。”周泰的声音发涩,“说庞军师和鲁先生是曹操派来的细作,故意把大军引入绝境……” 谣言。在绝境中滋生的、最恶毒的谣言。 它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恐惧作为土壤。 “知道了。”陆炎说。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城墙。左肩的伤口在疼,每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刮骨头。但他走得很稳,很慢。 回到州牧府时,鲁肃还在等他。 “主公,关于配给制度——” “按我说的办。”陆炎打断他,“公开所有数字,让百姓自己选。愿意省出口粮给守军的,登记造册。不愿意的,不强求。” “可是——” “没有可是。”陆炎的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如果这座城注定要死,至少让每个人死得明白。” 鲁肃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这位素来稳重的谋士,深深一揖。 “遵命。” 夜深了。 陆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没有点灯。 窗外,曹军土山上的工兵还在连夜赶工。铁锤敲打木头的声音,号子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隐约传来。 他们在为最后的屠杀做准备。 而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粮食耗尽,等待水井干涸,等待城墙倒塌,等待这座城在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或者—— 等待奇迹。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候他一无所有,但相信凭借超越时代的知识,可以改变一切。 他改变了。 他让棱堡提前出现在这个时代,让火药提前被用于战争,让很多不该死的人死了,让很多该死的人活着。 但他改变不了人性。 改变不了恐惧,改变不了贪婪,改变不了在绝境中,人会变得多么丑陋。 窗外传来更声。 三更了。 陆炎缓缓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他的佩剑,剑名“龙渊”,是他刚崛起时请名匠铸造的。剑身用百炼钢打造,剑鞘镶着七颗宝石,象征北斗七星。 他曾用这把剑,在逍遥津杀得曹军人仰马翻。 现在这把剑挂在墙上,像一件装饰品。 他伸手握住剑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左肩的伤口剧痛,但他还是把剑摘了下来。很重,比记忆中重得多。 他拔剑出鞘。 剑身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依然锋利,依然能杀人。 但能杀多少人? 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城外有十万大军。 江上有数万水军。 他一个人,一把剑,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 陆炎把剑插回鞘中,挂回墙上。 他回到榻边,坐下,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伤口的疼痛,听见这座城在慢慢死去的呼吸声。 也听见—— 某个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声音。 那是从地底传来的,很轻,很有节奏。 咚。咚。咚。 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在挖掘,在黑暗中,一寸一寸地前进。 陆炎睁开眼睛。 他想起庞统昨天说过的话。 “主公,您还记得寿春城的地道吗?” “地道?” “当年袁术据守寿春时,为了运粮,挖了一条从城内通往淮水码头的地道。后来袁术败亡,地道被废弃,入口也封死了。” “那条地道……还能用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入口在哪里。” 咚。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 很轻,很远,但确实存在。 陆炎缓缓站起,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如墨。曹军的篝火在远处燃烧,江东的船灯在江上漂浮。 水陆封锁已成铁幕。 但铁幕之下,还有声音。 还有人在挖掘,在黑暗中,寻找一条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路。 陆炎望着那片黑暗,看了很久。 然后他回到榻边,躺下,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睡着了。 睡得很沉。 因为在最深沉的黑暗里,他听见了声音。 而那声音,意味着这座城还没有完全放弃。 意味着人为了活下去,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夜还很长。 围城,才刚刚开始。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劝降高潮 劝降的文书是在辰时送进城的。 不是用箭射上来,也不是派人冒死潜入。而是由整整一队曹军骑兵护送,打着使节的白旗,从寿春北门外的曹军大营出发,沿着新修的驰道,缓缓行至城墙一箭之地外。 为首的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青衣纶巾,神色从容。他在马上整了整衣冠,然后举起一个用黄绫包裹的卷轴。 “在下程昱,奉魏王与吴侯之命,特来向陆将军呈送文书!”他的声音清朗,在清晨的空气中传得很远,“请开城门,容昱入城面呈!” 城头上,陈武握紧了刀柄:“放箭射死这厮!” “不可。”庞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走上城头,晨风吹动他的衣袍,“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们敢这样来,必然有所准备。” 果然,程昱身后那队骑兵展开了一面巨大的白幡,上面用朱砂写着八个大字: “为使一人,屠灭一城”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程昱死在城下,城破之日,寿春将被屠城。 “开城门,放他进来。”庞统说。 --- 程昱被蒙着眼睛带进州牧府时,厅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陆炎坐在主位,左肩的绷带在官袍下隐约可见。他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左侧坐着庞统、鲁肃,右侧是周泰、陈武、赵云——赵云是被人搀扶着来的,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但坚持要出席。 至于其他将领,大部分还在城防各处值守。能来的,都是核心中的核心。 “解开吧。”陆炎说。 亲卫解开了蒙眼的黑布。程昱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然后整了整衣冠,向陆炎深施一礼。 “豫州程昱,拜见陆将军。” “仲德先生不必多礼。”陆炎的声音很平静,“曹公和孙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程昱从怀中取出那个黄绫卷轴,双手奉上:“此乃魏王与吴侯联名手书,请将军过目。” 亲卫接过卷轴,呈到陆炎面前。 卷轴展开,是两张并排的绢书。左边是曹操的笔迹,铁画银钩;右边是孙权的字,清秀中带着锋芒。两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措辞各有侧重。 曹操的信开门见山: “炎弟如晤:自逍遥津一别,倏忽数载。弟之才略武勇,天下罕有,孤深爱之。然天命在魏,人心思安,弟以偏师抗王师,以孤城敌天下,智者不为也。 今寿春已成孤岛,外无援兵,内乏粮草,破城只在旦夕。然孤念昔日情谊,不忍见弟身死族灭。若肯开城归降,孤必奏明天子,封弟为车骑将军、扬州牧、龙鳞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麾下将士,皆官升三级,赏金赐帛。寿春百姓,一个不杀。 三日为期,过时不候。弟若执迷,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望弟三思。孟德手书。” 孙权的信则更讲究策略: “文龙将军麾下:权与将军本无仇怨,昔日共抗曹贼,亦有袍泽之谊。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将军以淮北一隅抗天下,非但不智,亦是不仁——麾下将士何辜?寿春百姓何辜? 周都督已锁淮水,魏王大军围城,将军纵有通天之能,亦难回天。权不忍见江淮再遭兵燹,故与魏王约定:若将军愿降,权可保将军及麾下安然渡江,于江东赐宅田、授官职,富贵终生。 若将军仍欲死战,则权亦不得不为麾下将士计。三日之后,水陆并进,寿春鸡犬不留。将军英雄一世,当知进退。仲谋谨启。” 两封信,一个威逼,一个利诱;一个许诺中原富贵,一个保证江南安宁。 程昱等陆炎看完,又取出第二份文书。 “此乃魏王为将军麾下诸位拟定的封赏名单。”他说着,展开一份长长的绢帛,“周泰将军,可封镇东将军、广陵侯;赵云将军,可封镇军将军、常山侯;庞统先生,可拜侍中、尚书令;鲁肃先生,可拜太中大夫、扬州别驾……” 他一个个念下去。 从核心将领到中层军官,从谋士到文吏,甚至包括已经战死的将领——名单上连凌统都有:“追赠征北将军、丹阳侯,以公礼安葬,厚恤其家。” 所有人都安排了去处,都给出了价码。 念完,程昱收起名单,看着陆炎:“陆将军,魏王与吴侯的诚意,您看到了。这不是劝降,是给诸位一条生路,一场富贵。” 厅内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炎身上。 陆炎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问:“如果我不降,城破之后,你们会怎么做?” 程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第三件东西。 那是一张地图。 寿春城及周边三十里的地形图,绘制得极其精细。但最刺眼的,是图上用朱砂标注的几个区域。 “城破之后,寿春城内,以钟楼为界,东城将焚毁。”程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西城保留,作为驻军之地。城中男子,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充为军前劳役;其余男子,发配边塞屯田。女子……按军功分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至于将军的府邸,”程昱看向陆炎,“魏王特意交代,要完整保留,作为他在淮南的行宫。将军的家眷……魏王说,他会妥善安置。” 妥善安置。 四个字,意味深长。 陆炎闭上眼睛。 他想起府中后院的那些人:正妻糜氏,两个妾室,三个女儿,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 城破之后,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陆将军,”程昱的声音更缓和了些,“您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赢了。继续抵抗,除了让更多人死,没有任何意义。” “魏王还让昱带句话:将军若降,他愿与将军结为兄弟,共掌天下。若将军不降……” 程昱顿了顿,从怀中取出最后一件东西。 那是一方玉佩。 羊脂白玉,雕着蟠龙纹样。陆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去年送给曹操的寿礼,庆祝曹操受封魏王。 “魏王说,若将军不降,”程昱把玉佩轻轻放在案上,“这玉,就还给将军。玉碎,情断。城破之日,便是将军全族……” 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 程昱被带下去“休息”后,厅堂里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最终是周泰先开口。 “主公,不能降。”他的声音嘶哑,“曹操的话信不得。当年吕布怎么死的?张绣怎么死的?投降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但他说得对。”鲁肃缓缓道,“继续抵抗,除了让更多人死,没有意义。城破是迟早的事,区别只是早几天、晚几天,死的人多几个、少几个。” “子敬!”周泰怒目而视。 “幼平,你听我说完。”鲁肃的声音很疲惫,“我不是劝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们的粮食还能撑多久?三个月?水呢?盐呢?就算曹军不攻城,我们自己也会饿死、渴死。” 他看向陆炎:“主公,程昱带来的不只是一封信,是一面镜子。他让我们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绝境,真正的绝境。” 庞统一直没有说话。 他拿着那两份劝降信,反复地看,仿佛要从字里行间看出什么隐藏的信息。 “士元,你怎么看?”陆炎问。 庞统放下信,抬起眼睛:“主公,曹操和孙权……在吵架。” “什么?” “这两封信,看似联名,实则各怀鬼胎。”庞统指着信上的措辞,“曹操许诺的是中原的官职,孙权力保的是江南的安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已经在分赃了——曹操要的是淮北的土地,孙权要的是我们这些人。” 他顿了顿:“而且,曹操急着要我们投降。为什么?因为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刘备虽然在荆州中立,但如果看到我们真的撑不住了,他会不会想分一杯羹?北方的鲜卑、乌桓,会不会趁曹操大军南下的机会作乱?” “所以他在逼我们做决定。”鲁肃接话,“越快越好。” “对。”庞统点头,“但我们为什么要按他的时间来?” 他看向陆炎:“主公,程昱说三日为期。那我们,就好好用这三天。” ---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 曹魏和东吴的联名劝降,封官许愿的名单,城破后的处置方案……所有这些,像瘟疫一样在寿春城中蔓延。 恐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有人开始公开讨论投降的可能性。 “车骑将军、扬州牧、万户侯……这待遇不低了。” “咱们拼命打,不也是为了富贵吗?现在富贵送上门了,为什么要拒绝?” “你们傻吗?曹操的话能信?当年他招降张绣,许了多少愿?结果呢?” “那也总比死了强!” 争论出现在军营里,出现在市井中,出现在每一个还有力气说话的地方。 而更微妙的变化,发生在将领之间。 程昱带来的那份封赏名单,像一根刺,扎进了很多人心里。 名单上有名字的人,会想:如果真的投降,我真的能得到这些吗? 名单上没名字的人,会想:为什么他有我没有?是不是我已经被放弃了?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当天下午,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东城守将贺齐的副手,一个叫韩综的年轻校尉,带着十几个亲兵试图趁夜坠城投曹,被巡逻队发现。韩综拒捕,被当场格杀。搜查他的营房时,找到了程昱暗中塞给他的信——许诺他投降后封偏将军、赏千金。 第二件,管理西城粮仓的两个文吏,被发现偷偷藏匿了三百石粮食,准备城破时献给曹军邀功。他们招供,是程昱通过城中内应联系的他们。 第三件,最致命。 赵云养伤的府邸外,深夜时分出现了一支冷箭。箭上绑着字条:“子龙将军若愿降,魏王许骠骑将军、冀州牧。若不愿,城破之日,便是将军死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是劝降,是离间。 因为箭是从城里射出来的。 射箭的人,想让人以为赵云在秘密和曹军接触。 --- 陆炎是在子时得知这些消息的。 他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那两份劝降信,那幅标注着屠城区域的地图,还有那方蟠龙玉佩。 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鲁肃和庞统坐在他对面,三人都没有说话。 窗外传来梆子声。 二更了。 “主公,”鲁肃终于开口,“人心开始散了。” “我知道。”陆炎的声音很轻。 “程昱这一手很毒。他不是来劝降的,是来拆散我们的。”庞统说,“那份名单,那些暗中的接触,那些冷箭……都是为了让我们互相猜忌。” 陆炎拿起那方玉佩。 温润的玉石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上好的和田玉,他花了很大代价才弄到,原本是想缓和和曹操的关系。 现在,它成了一件催命符。 “你们觉得,”陆炎忽然问,“曹操为什么非要我投降?他完全可以强攻,可以等我们饿死。为什么还要许下这么重的诺言,冒这么大风险派程昱进城?” 鲁肃和庞统对视一眼。 “有两种可能。”庞统说,“第一,他不想损失太多兵力。强攻寿春,就算能破城,曹军也要死几万人。这会影响他后续的战略。” “第二呢?” “第二,”庞统顿了顿,“他想要完整的水军。龙鳞城的水军虽然残了,但船还在,工匠还在,那些造船的技术还在。如果强攻,这些可能都会毁于战火。如果劝降,他就能得到一支现成的水军,用来对付孙权。” 陆炎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是说……曹操和孙权,也不是铁板一块?” “从来都不是。”庞统肯定地说,“孙权背盟,是为了淮北的土地。但曹操真的会给他吗?周瑜锁江,是为了困死我们,但何尝不是在向曹操展示江东水军的实力?他们在互相提防,互相算计。” 鲁肃接话:“所以程昱才会说,孙权可以保我们渡江去江东。因为孙权也想得到我们——得到主公,得到我们的技术,得到一支能在长江上和曹操对抗的力量。”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和之前不同。 之前是绝望的沉默,现在是思考的沉默。 陆炎缓缓站起,走到窗边。 窗外,寿春城的灯火稀疏。但更远处,曹军营寨的篝火连成一片,江东船队的灯火在江面上铺开。 水陆封锁,劝降高潮。 所有压力都到了顶点。 “程昱说三日为期。”陆炎背对着他们,声音平静,“那我们就用这三天。” “主公的意思是?” 陆炎转过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 “公开程昱带来的所有条件。把劝降信的内容,封赏的名单,城破后的处置方案,全部公之于众。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选择。” 鲁肃和庞统都愣住了。 “主公,这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恐慌已经在了。”陆炎打断他,“藏着掖着,只会让猜忌更深,让谣言更盛。不如全部摊开,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他走回案前,拿起曹操的信。 “然后,告诉全城军民:我陆炎,不会降。” “但也不强求任何人留下。愿意走的,三天之内,可以自行离去。我保证不开弓,不放箭,让他们平安出城。” 庞统的眼睛亮了:“主公是要……分化?” “不,是清洗。”陆炎的声音冷了下来,“让那些动摇的、胆怯的、心怀鬼胎的,自己离开。留下的人,才是真正愿意与这座城共存亡的人。” 鲁肃深吸一口气:“但这样一来,我们能守城的人会更少——” “人少,但心齐。”陆炎说,“十万人各怀鬼胎,不如一万人同生共死。” 他看着两位谋士:“这三天,我们要做的不是犹豫降不降,而是做好准备——准备好迎接最残酷的攻城,准备好在这座孤城里,打一场让曹操和孙权都记住的仗。” 窗外,梆子声又响。 三更了。 距离程昱说的期限,还有两天半。 时间紧迫。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誓死不降 程昱离开后的第二天,寿春城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陆炎的命令被贴在了四座城门内侧的告示栏上。那不仅仅是命令,是一份全文公示——曹操和孙权的劝降信、封赏名单、城破后的处置方案,一字不差地抄录在黄麻纸上。纸是新纸,墨是新磨的,在晨光下黑得刺眼。 告示前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识字的人大声念着,不识字的人伸长脖子听着。每念一句,人群里就响起一阵抽气声。 “车骑将军、扬州牧、万户侯……” “降者官升三级,赏金赐帛……” “城破之后,男子充役,女子分配……” 声音从震惊,到骚动,到死寂。 死寂是最可怕的。那意味着所有人都听懂了,听明白了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一边是难以想象的富贵,一边是惨绝人寰的地狱。 而告示的最后,是陆炎亲自加的一段话: “曹孙之言,皆在纸上。真伪自辨,生死自择。凡愿离城者,三日之内,可从东门出。炎立誓:不开弓,不放箭,不追击。三日之后,闭门死守,与城共存亡。陆炎,建安七年九月十二日。” 第二件事,发生在中午。 东门真的开了。 不是全开,只开了侧边一扇小门,宽仅容两人并行。门内站着两队士兵,手无寸铁,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外是一条新清空的通道,直通曹军营寨方向——曹军也很配合地让出了一条路。 第一个走出去的是个老人。 他背着个破包袱,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孙子,脚步蹒跚。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寿春城,眼神复杂。守门的士兵认得他——是东市卖炊饼的王老汉,儿子战死在汝南,儿媳病死了,就剩这爷孙俩。 没有人骂他。 士兵们只是看着。目光里有悲哀,有理解,也有隐隐的愤怒。 老人走出城门,走进那条通道,消失在远处。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拖家带口的百姓,有衣衫褴褛的难民,也有几个穿着军服但摘了头盔的士兵。他们低着头,不敢看两旁守军的眼睛,快步走过城门,走向那条通往生路的通道。 到申时,出城的人已经超过三百。 第三件事,发生在黄昏。 陆炎病倒了。 不是装的,是真的。左肩的伤口在连续的压力下再次恶化,军医拆开绷带时,看见皮肉已经溃烂化脓,青黑色的毒纹顺着肩胛向胸口蔓延。 “必须再刮一次。”军医的手在发抖,“但主公……您现在的身体,经不起再刮一次了。上次刮骨,您失血太多,元气大损。这次如果再刮,恐怕……” “刮。”陆炎躺在榻上,脸色灰败,但声音清晰,“但别用麻药。我要清醒着。” 刮骨的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 比上次更痛,因为溃烂的面积更大,腐肉更多。军医的刀子在骨头上刮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陆炎咬着一块软木,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身下的被褥。 但他没昏过去。 甚至没发出一声呻吟。 刮完骨,上药,包扎。军医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药瓶。等一切处理完,陆炎已经虚脱得连抬手都困难。 “主公……”庞统和鲁肃站在榻边,眼睛都是红的。 “出城的人……多少了?”陆炎的声音很轻。 “五百二十七。”鲁肃低声说,“大部分是百姓,也有……四十七个士兵。” “好。”陆炎闭上眼睛,“让他们走。走得越多……留下的越干净。” “可是主公,我们的守军本来就不够——” “不够,也够了。”陆炎打断庞统,“十万人各怀异心,不如五千人同生共死。” 他喘息了几次,积攒力气,然后睁开眼睛:“明天……明天我要见所有人。” “主公,您的身体——” “抬也要把我抬出去。”陆炎的声音突然变得斩钉截铁,“我要站在他们面前,亲口告诉他们,我陆炎……选择怎么死。” --- 第二天清晨,寿春城的钟声响了。 不是敌袭的警钟,也不是召集将领的聚将钟。是城中央钟楼那口最大的铜钟,九响,声声沉重,传遍全城。 那是全城集结的信号。 百姓们从家里走出来,士兵们从城墙上走下来,工匠们从作坊里走出来。他们汇聚向城中央的广场——那片曾经繁华的市集,如今空空荡荡,只有满地狼藉和几处被石弹砸出的深坑。 广场北侧搭起了一个简陋的木台。台高一丈,宽三丈,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巨大的龙鳞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人群渐渐聚集。 先到的是士兵,按各自的编制列队。他们大多衣衫破旧,面有菜色,但腰杆挺得笔直。接着是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沉默地站在士兵方阵后面。最后是文吏、工匠、医者,站在侧面。 没有人说话。 只有风吹动旗帜的声音,和远处曹军大营隐约传来的号角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辰时三刻,人基本到齐了。 庞统先走上木台。这位素来洒脱的谋士,今天穿着正式的官服,冠带整齐。他扫视台下,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声音传得很远: “诸位!今日召集全城,不为军务,不为政令。只为让所有人亲耳听一听——我们的主公,要说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迷茫、或恐惧、或坚定的脸。 “过去两天,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曹军围城,水军锁江,劝降的文书贴满了大街小巷。有人走了,从东门走了,去求一条生路。这没错,人之常情。” “但更多的人留下了。为什么留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今天,就让主公告诉你们——他为什么留下!” 庞统退后一步,高声喊道: “恭迎主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木台一侧。 那里,陆炎出现了。 他不是走出来的,是被人抬出来的。四个亲卫抬着一张简易的肩舆,上面铺着被褥,陆炎半躺在上面,左肩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 但当他被抬上木台,抬到中央,扶着他勉强坐直时,他的眼睛是亮的。 那种亮,不是健康的亮,是燃烧生命最后热量时迸发出的光芒。 亲卫退下。木台上只剩下陆炎一个人,半躺在肩舆上,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广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 陆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但很奇怪,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我是陆炎。” 第一句话,很平淡。 “很多人认识我,很多人不认识我。认识的,知道我曾是龙鳞城主,曾打败过袁术,曾让曹操吃过败仗。不认识的,只知道我是个把你们带进绝境的罪人。” 他顿了顿,喘息了几次。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到底……该不该降?” 台下有人骚动。 “曹操给我的条件,你们都看到了。车骑将军、扬州牧、万户侯,世袭罔替。如果我降了,我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我的子孙后代锦衣玉食。我的将士们,也能升官发财,不用再在这座孤城里等死。”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孙权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保我渡江,在江东赐宅田、授官职,让我安度余生。如果我降了,我不用死,你们很多人……也或许能活。” 风吹过广场,卷起地上的尘土。 “可是……”陆炎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嘶哑,变得沉重,“我忘不了几件事。” 他抬起右手——那只手也在颤抖,但努力举得很高。 “我忘不了,两年前我们刚占寿春时,城外的流民饿得吃土。是我们开仓放粮,熬粥施粥,救活了三千多人。那时候,有个老太太跪在我面前,说‘陆将军,您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救我们的’。” 他的眼睛里有了水光。 “我忘不了,去年淮水决堤,三县被淹。是我们出动所有军队,堵缺口,救百姓,三天三夜没合眼。那时候,有个孩子被我从水里捞出来,他抱着我的脖子说‘将军,我怕’。” 台下开始有哭声。低低的,压抑的。 “我忘不了,三个月前我们从汝南撤退时,经过一个村子。村里的老人拿出藏了多年的酒,说‘将军,喝了这碗酒,一定要打回来’。我们喝了,酒是苦的,心是烫的。” 陆炎的呼吸急促起来,伤口又开始疼了。他咬着牙,继续说: “这些事,曹操记得吗?孙权记得吗?他们不记得。他们眼里只有土地,只有城池,只有权力。他们可以许诺给我富贵,可以许诺给你们活路,但他们给不了我们一样东西——” 他停顿,目光扫过全场。 “尊严。” 这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如果我们今天降了,那些战死的兄弟,白死了。那些相信我们的百姓,白信了。那些我们曾经保护过的人,会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看,这就是那群没骨头的’。” “我们可以活。但活得像条狗,摇尾乞怜,等着主人扔一块骨头。”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尽管这牵动了伤口,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我不愿意!” “我陆炎,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广场彻底安静了。连风声都停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苍白脸上的决绝,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陆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降。死也不降。” “但我不强求任何人跟我一起死。东门还开着,还有一天时间。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我保证,没人会拦你,没人会骂你。活着,没有错。” 他喘息着,积攒最后的力气。 “但如果你选择留下——”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就记住:我们留下的理由,不是为了我陆炎,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是为了那些战死的兄弟,是为了那些相信我们的百姓,是为了我们曾经说过要保护的那些人。” “是为了有一天,当我们的子孙问起‘那年寿春围城,你们在干什么’时,我们可以抬起头,告诉他们——” 陆炎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出最后的话: “我们在战斗!” “我们在绝境里,用最后的力气,打了最后一场仗!” “我们可能输,可能死,可能这座城明天就会变成废墟!” “但我们没有跪!” “我们没有背叛那些相信我们的人!” “我们没有……辜负自己这一生!” 话音落下。 陆炎瘫倒在肩舆上,大口喘息,几乎昏厥。 但他的话,像惊雷一样,在广场上炸开,在每个人心里炸开。 死寂。 长达数息的死寂。 然后,第一个声音响起了。 是周泰。 这位铁塔般的汉子,突然拔出佩刀,高高举起,嘶声怒吼: “死战!!” 第二个声音。 是陈武。他也拔刀:“死战!!” 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士兵们拔出了刀,举起了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死战!!死战!!死战!!” 声音从士兵方阵蔓延到百姓人群。老人举起拐杖,妇人举起手中的篮子,孩子举起捡来的木棍。他们没有武器,但他们有声音: “死战!!死战!!!” 声浪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在寿春城上空回荡,冲破云霄,传到城外的曹军大营,传到淮水上的江东船队。 木台上,陆炎躺在肩舆上,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不是悲伤的泪。 是欣慰的泪。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座城真正地活了——不是作为一座被围困的孤城活着,是作为一个有灵魂的整体活着。 庞统和鲁肃走上台,一左一右站在肩舆旁。 “主公,”庞统低声说,“您做到了。” 陆炎虚弱地笑了笑:“不……是他们做到了。” 他被抬下木台时,广场上的呼喊声还在继续。百姓们没有散,他们围着木台,一遍遍地喊着“死战”,喊着“与城共存亡”。 而更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在陆炎回府的路上。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送东西的。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递过来一个小布袋:“将军……这是我家最后一点盐……您拿着,补补身子……” 一个汉子捧着一小袋米:“将军,我家还有三天的口粮……分您一半……” 一个孩子举着一个水囊:“将军,这是我早上刚打的水,干净的……” 东西不多,甚至很少。一撮盐,一把米,一口水。 但这是他们最后的东西。 是他们在绝境里,愿意分出来的,活命的东西。 陆炎躺在肩舆上,看着那一张张朴实的脸,看着那一双双粗糙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这些人。 其实是这些人在保护他。 是他们用最朴素的信任,支撑着他走到今天。是他们用最微小的付出,给了他继续战斗的理由。 回到府中,亲卫清点送来的东西:盐七斤四两,米三石二斗,干菜五筐,肉干十二斤,还有几十个水囊。 不多。 但够陆炎和核心将领们多撑几天。 “收下。”陆炎对鲁肃说,“登记造册,每一笔都要记清楚。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赢了,十倍偿还。” “如果输了呢?”鲁肃轻声问。 陆炎看着窗外,看着那座在晨光中渐渐苏醒的城。 “输了,”他说,“至少我们输得像个样子。” --- 当天下午,东门出城的人数骤减。 从昨天的五百多人,降到八十七人。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有十三个人回来了——是昨天出城的人,又拖着行李,低着头,默默走回了城里。 守门的士兵问他们为什么回来。 一个中年汉子低着头说:“走到曹军营前,他们让我们跪着爬过去……我爹当年教我,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宁愿回来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 另外几个人点头。 他们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默默走回城里,走回自己的家。 黄昏时分,庞统带来一个消息。 “主公,城里的内应……开始自首了。” “自首?” “对。今天一天,有九个人到衙门投案,交代了自己被曹军收买的事情。他们交出了收受的金银,交出了联络方式,交出了还没来得及实施的破坏计划。” 庞统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他们都说……听了您今天的话,觉得自己不配做个人。” 陆炎沉默良久。 “怎么处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按律当斩。”庞统说,“但……他们自首了。” “关起来。”陆炎说,“等城破了,如果我们都死了,他们或许能活。如果城守住了……再说。” “主公仁慈。” “不是仁慈。”陆炎摇头,“是给所有人一个信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夜幕降临。 陆炎躺在榻上,听着城外的动静。 曹军没有攻城,江东水军也没有进攻。他们都在等,等三日期限结束,等这座城自己崩溃。 但他们等不到了。 因为这座城,在今天,重新有了骨头。 “主公,”鲁肃轻声说,“程昱说的三日之期,明天就到了。” “我知道。” “您觉得……曹操会强攻吗?” “会。”陆炎肯定地说,“但他会后悔。”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寿春,和三天前的寿春,已经不是同一座城了。” 陆炎闭上眼睛。 他想起广场上那些举起的手,那些嘶吼的声音,那些递来盐和米的粗糙的手。 那些手,很瘦,很脏,布满老茧。 但那些手,撑起了这座城最后的尊严。 “传令下去,”陆炎说,“从明天开始,我和所有将士一样,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如果我多喝一口,多食一粒,任何人都可以来唾我面。” “主公,您的伤——” “伤会好,或者不会好。”陆炎打断鲁肃,“但规矩,不能破。” 鲁肃深深一揖:“遵命。” 他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孤城龙鳞 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从黎明开始就下起了雨。 不是前几日那种倾盆暴雨,而是连绵不绝的细雨,像一层永远揭不开的纱幕,笼罩着淮水两岸。雨丝细密,无声无息地渗进泥土,渗进城墙的砖缝,渗进每一个站在雨中的人的衣服里。 辰时,东门最后一次开启。 这一次,门前没有人列队,没有士兵把守。只有两个老卒坐在门洞下的条凳上,怀里抱着长矛,昏昏欲睡的样子。城门半开,门外那条通往曹军营寨的通道,在雨幕中显得模糊不清。 该走的人,前两天已经走了。该留下的人,早已做出了选择。 但还是有人来。 巳时初,一个中年文士撑着油纸伞,背着一个青布包袱,步履匆匆地走到门前。他在门洞下停住,回头望了一眼雨中的寿春城——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曾经繁华的店铺,那些在雨中显得格外破败的民居。 “李主簿,真要走了?”门洞下的老卒抬起头,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文士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守门的士兵认识自己。他尴尬地点头:“家里……家里老母病重,需要人照顾。” “哦。”老卒点点头,又闭上眼睛,“走吧走吧,趁着雨还小。” 文士如蒙大赦,快步走出城门,消失在雨幕中。 两个老卒中的一个,睁开一只眼睛,望着那背影嗤笑一声:“李源,州牧府文书主簿,家在建业,老母八十多了还能‘病重’?骗鬼呢。” 另一个老卒没睁眼:“管他呢。主公说了,想走的都让走。走了干净。” 午时,又来了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有一个独臂的老兵。他们没说话,只是对守门的老卒鞠了一躬,然后默默地走出城门。 老兵走到门外时,突然停下,转身,对着城门方向,用仅剩的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未时三刻,雨势渐大。 两个老卒把条凳往门洞里挪了挪,避免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他们掏出怀里揣着的干粮——巴掌大的一块杂面饼,就着皮囊里的凉水,慢慢地啃。 “老张,你说……咱们还能守多久?”年轻些的那个突然问。 老卒姓张,五十多岁,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伤疤。他慢条斯理地嚼着饼,咽下去,才开口:“守到死。” “我知道守到死。”年轻卒子压低了声音,“我是问……能守多少天?一个月?两个月?” 老张看了他一眼:“怎么?怕了?” “不是怕。”年轻卒子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个大概。心里好有个数。” 老张沉默了一会儿,望向门外雨幕中隐约可见的曹军营寨轮廓。 “看见那些土山了吗?”他说,“等他们把霹雳车架好,开始轰城,最多十天,北城墙就得塌一段。那时候,就得打巷战了。” “巷战……能打多久?” “看人心。”老张又咬了一口饼,“人心不散,一条街一条巷地打,能打半个月。人心要是散了……三天都用不着。” 年轻卒子不说话了,只是用力地啃着手里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饼。 申时,雨小了些。 一队士兵从城内走来,领头的队率对老张点了点头:“时辰到了。” 老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腿。他和年轻卒子走到城门边,一人一边,握住那扇厚重的包铁木门。 门很重,在雨水的浸泡下更重了。两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门缓缓推动。 “吱呀——” “嘎——”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传得很远,像是某种古老巨兽临终前的呻吟。 城门外,最后几个还在犹豫的人,听见声音,慌忙加快脚步,冲进雨幕深处。他们甚至不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改变主意。 门,一点一点地合拢。 门缝越来越窄。从一丈宽,到五尺,到三尺,到一尺。 最后那一尺宽的门缝里,透进来的是城外灰蒙蒙的天光,是雨丝,是泥泞的道路,是望不到头的曹军营寨。 也是……最后一点与外界的联系。 老张深吸一口气,和年轻卒子对视一眼,然后—— “轰!” 门,彻底合上了。 门闩落下,横木架上,铁锁扣上。一连串的声响,干脆利落,像是一刀斩断了什么。 两个老卒靠在门上,喘着粗气。 队率走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辛苦了。从今天起,你们调去北城墙值守。” “诺。” 队率带着士兵离开了。门洞里只剩下老张和年轻卒子。 年轻卒子突然说:“老张,我有点……难受。” “正常。”老张摸出烟袋,想点,又想起在下雨,悻悻地收回去,“当年我在虎牢关,关城门的时候,我们一营的兄弟,有一半人哭了。” “您哭了吗?” “哭了。”老张很坦然,“哭得跟孙子似的。但哭完了,该守关还得守关,该拼命还得拼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看向年轻卒子:“你叫什么来着?” “王二狗。” “二狗啊,”老张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虽然那道伤疤让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记住了,门关了,不是结束,是开始。从现在起,这座城里的人,就真的只剩下彼此了。是好是赖,是死是活,都得一起扛。” 王二狗用力点头。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城门,转身,沿着马道,走向北城墙。 走向他们注定要死守的地方。 --- 城门的关闭,像是一个信号。 曹军营寨里,立刻有了反应。 首先是土山上的工兵加快了进度。雨幕中,能看见更多的人影在山上忙碌,那些巨型霹雳车的骨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组装起来。到黄昏时,三座土山上的霹雳车已经初具雏形——那是五丈高的庞然大物,抛射臂像巨人的手臂,斜指天空。 其次是江面上。江东水军撤走了大部分巡逻船,只留下几艘斗舰在关键河段值守。但他们没有放松,反而在浮堰和横江铁锁的位置增设了了望塔——那是在木筏上搭建的高台,上面站着观察哨,用铜镜反射信号,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就能召来整队的战船。 最后是心理上的压力。 随着城门关闭,曹军开始在城外布置更多的工事。他们在距离城墙四百步的地方,挖了一道新的壕沟——这道沟不是为了防御,是为了进攻。沟里铺了木板,沟壁修了阶梯,这是为攻城部队准备的出发阵地。 更致命的是,曹军开始在阵前展示军威。 雨幕中,一队队骑兵从营寨中驰出,在城下列队。他们不打旗号,不呐喊,只是沉默地列阵,然后沉默地驰骋,再沉默地回营。一队接一队,循环往复。 没有声音,反而更可怕。 那种沉默的、机械的、无穷无尽的力量展示,像是在告诉城上的人:我们有十万大军,可以这样轮换着展示一整天,一个月,一年。而你们,只能看着。 城墙上,守军的士气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之前陆炎的演说确实激励了很多人,但激情褪去后,现实的压力重新占据上风。当人们真正意识到“城门已关,退路已绝”时,恐惧还是会慢慢爬上来。 尤其是看到城外那些沉默的骑兵队列时。 “他们在耗我们的心气。”庞统站在城楼上,对身边的鲁肃低声说,“不用攻城,就这样天天在我们眼前晃,用绝对的数量优势,让我们一点点绝望。” 鲁肃点头:“司马懿的攻心术,确实高明。” “主公今天怎么样?” “上午吐了一次血,军医说伤口又发炎了。”鲁肃的声音很沉重,“但他坚持要和将士吃一样的饭,刚才我让厨房送去的病号饭,被他退回来了。” 庞统沉默。 雨丝飘进楼内,打湿了他的衣襟。他望着城外那片望不到头的营寨,忽然问:“子敬,你说我们……真的能守住吗?” 鲁肃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庞统很久,才缓缓说:“士元,你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投奔主公吗?” 庞统愣了一下。 “我记得。”鲁肃继续说,“我是因为看他有救世之心——那个时候,他刚占寿春,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救济流民。你说你是看他有王霸之才——他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确实能改变战局。” “但现在呢?”庞统苦笑,“救世之心还在,王霸之才还在,但我们被困在这里,眼看着就要……” “就要死了。”鲁肃替他把话说完,“但士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死亡不是最坏的结果?” 庞统转头看他。 “最坏的结果,是跪着活。”鲁肃的声音很平静,“是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换来一条命,然后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我们选择留下,不是因为我们相信能赢,是因为我们相信——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雨越下越大了。 城外的骑兵队列还在轮换,沉默地,机械地。 庞统看着那些骑兵,看了很久,然后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着下跪。曹操想让我跪,孙权想让我跪,但老子……偏不跪。” 他转身,往城下走。 “你去哪儿?”鲁肃问。 “去看看主公,顺便……想想怎么让曹操和孙权,也跪一次。” --- 夜幕降临,雨还在下。 州牧府的书房里,陆炎勉强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张地图。烛光昏暗,他的脸色在光影中显得更加苍白。 门开了,赵云走了进来。 他的伤还没好,走路时右胸的绷带下隐隐渗出血色。但他坚持不要人搀扶,自己一步步走到案前,坐下。 “子龙,你怎么来了?”陆炎抬头。 “躺着也是躺着,不如来陪主公说说话。”赵云的声音很温和,“听说您今天又没吃病号饭?” 陆炎苦笑:“我说了,将士吃什么,我吃什么。不能破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您有伤。” “伤会好,或者不会好。”陆炎重复着之前对鲁肃说过的话,“但规矩破了,人心就散了。” 赵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看着陆炎面前的地图,那上面标注着寿春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工事,每一口水井,每一个粮仓。 “主公在看什么?” “在看这座城。”陆炎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看它还能撑多久,看在哪里打巷战最有利,看……最后的防线应该设在哪里。” 他的手指停在州牧府的位置。 “如果城墙破了,我们就退到内城。内城破了,就退到州牧府。州牧府破了……”他顿了顿,“就战死在这里。” 赵云看着那个点,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那就在州牧府。” “什么?” “最后的防线,就在州牧府。”赵云的声音很平静,“这里地势高,建筑坚固,有地下密室可以藏伤员和妇孺。如果真要打到最后一步,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陆炎看着他:“子龙,你……” “末将已经让亲卫在府里准备了。”赵云说,“箭矢,火油,擂木,该有的都有。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末将会守在前厅,主公可以退到后堂。” “你伤还没好——” “好了七八成了。”赵云笑了笑,“拉弓射箭可能还不行,但挥剑杀人……足够了。” 烛光跳跃,在两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陆炎忽然说:“子龙,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跟着我。如果当初你去了刘备那里,或者留在公孙瓒那里,也许现在……” “也许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封侯拜将了。”赵云替他把话说完,然后摇头,“但主公,末将不后悔。” 他抬起头,烛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亮得像星辰。 “末将这辈子,跟过很多人。公孙瓒有勇无谋,袁绍优柔寡断,刘备……确实是个仁主,但他身边已经有云长、翼德,有孔明。末将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 他顿了顿,看着陆炎:“但主公不一样。您需要末将,这座城需要末将,这里的百姓需要末将。在这里,末将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是为了那些信任我们的人。” 陆炎的喉咙有些发哽。 他低下头,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州牧府的小点,很久没有说话。 “主公,”赵云轻声说,“您知道这座城最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颗钉子。”赵云说,“一颗钉在曹操和孙权中间的钉子。他们想拔掉它,但拔的时候,会扎破手,会流血。而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流最多的血,让他们记住,这颗钉子曾经存在过。” 陆炎抬起头,笑了。 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真心地笑。 “你说得对。”他说,“我们是一颗钉子。一颗让他们寝食难安的钉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庞统和鲁肃走了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雨水的气息。 “主公,统计完了。”鲁肃递上一份文书,“三日之内,出城者共计六百八十四人,其中百姓五百二十七人,士兵一百五十七人。目前城中剩余军民,总计二十三万三千余人。” “粮草呢?” “按最低配给,还能支撑一百零五天。”鲁肃顿了顿,“但这是理想状态。如果开始攻城,将士需要更多体力,消耗会加快。” “水呢?” “每日缺口仍在四千担左右。今天雨大,收集了一些雨水,但不够。已经开始限制洗濯用水,但医馆的净水供应不能断。” 陆炎点点头,看向庞统:“曹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土山上的霹雳车,最快明晚就能完工。”庞统说,“江东水军撤走了大部分巡逻船,但浮堰和铁锁的看守加强了三倍。另外……曹军开始在阵前展示军威,用骑兵轮换列队,应该是攻心之计。” “意料之中。”陆炎看向窗外,“雨还在下?” “下了一天了,没有停的意思。” “好。”陆炎忽然说,“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所有将士轮换休息。趁着雨大,曹军不会攻城,让大家养足精神。” “诺。” 庞统和鲁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主公似乎……有了某种计划? 但他们没问。 夜深了。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永远哭不完的眼泪。 州牧府的灯,一直亮到子时。 书房里,四个人——陆炎,庞统,鲁肃,赵云——围着那张地图,低声讨论着什么。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像四个在绝境中依然不肯倒下的巨人。 他们讨论巷战的战术,讨论地下密道的利用,讨论最后的撤退方案。 也讨论……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希望。 “如果,”陆炎指着地图上淮水南岸的一个点,“如果有一支奇兵,从这里渡江,绕到曹军背后……” “前提是能突破江东的水军封锁。”庞统说,“而且,哪里来的奇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州。”赵云忽然说,“高顺将军还在青州,他手里还有五千人。” “但青州到寿春,千里之遥,中间全是曹军的控制区。”鲁肃摇头,“而且高顺没有接到命令,不可能擅自出兵。” “所以只是一个想法。”陆炎笑了笑,“一个……也许永远实现不了的想法。” 但他说这话时,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 那种光,庞统见过——在逍遥津之战前,在每一次陆炎做出疯狂决定前,都出现过。 “主公,”庞统缓缓说,“您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陆炎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看着那永不停歇的雨,轻声说: “士元,你知道雨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声音。”陆炎说,“雨声可以掩盖很多声音。挖地道的声音,调兵的声音,甚至……一支小部队渡江的声音。” 书房里突然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陆炎转过头,烛光映在他的脸上,让那张苍白的脸有了一种近乎神圣的光泽。 “城门关了,我们成了孤城。”他说,“但孤城……也可以是一把刀。一把插在敌人心脏上,让他们拔不出来,也不敢拔的刀。”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从现在起,这座城不再是被围困的孤岛。” “它是诱饵,是陷阱,是……埋葬十万大军的坟墓。” 雨还在下。 但州牧府里的四个人,眼睛里都燃起了火焰。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断尾求生 雨是在后半夜停的。 寅时三刻,最后几滴雨水从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微的水花。然后,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没有雨声,没有风声,连城外的曹军营寨都安静得反常。 州牧府的书房里,灯还亮着。 陆炎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裘毯,但依然在微微发抖。不是冷,是身体在对抗伤口炎症时产生的寒战。他的左肩肿得比昨日更厉害了,军医傍晚换药时,看见绷带下渗出的液体已经不再是脓,而是带着黑丝的、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浊液。 “毒入骨髓了。”军医私下对庞统说,“如果再不静养,再不……” “再不就怎样?”庞统问。 军医没敢说下去,只是摇头。 此刻,陆炎的眼睛却是清亮的。那种清亮不是因为健康,而是因为烧——高热让他的瞳孔收缩,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脸。 房间里坐着五个人。 陆炎。庞统。鲁肃。周泰。赵云。 再没有第六个人。连亲卫都被屏退到院外,房门紧闭。 “人都到齐了。”陆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说正事吧。” 鲁肃先开口。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账册,不是竹简,是纸——龙鳞城自产的黄麻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主公,诸位将军,最新的统计。”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寿春城内存粮,五万九千石。按最低配给,可支撑一百零三天。但这有个前提——不分兵。” “分兵?”周泰皱眉,“什么意思?” 鲁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念:“寿春守军,目前两万四千人。龙鳞主城守军,一万八千人。钟离城,三千人。东城,两千人。总计四万七千人。” 他顿了顿:“但粮仓主要在寿春和龙鳞主城。钟离和东城的存粮,只够各自支撑二十天。如果要维持四城防线,我们必须从寿春调粮补给钟离和东城——每日至少要调拨一百石。” 庞统已经明白了:“如果我们集中兵力,只守寿春和龙鳞主城呢?” “那么粮食可以支撑一百二十天。”鲁肃说,“多出十七天。” “十七天……”周泰喃喃重复,“十七天能改变什么?” “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庞统接口,“但也可能,是决定生死的十七天。” 房间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庞统在说什么——那支可能存在的、从青州南下的奇兵。高顺手里还有五千人,如果他能突破封锁,如果能…… 但那是如果。 是建立在无数个“如果”之上的、几乎不可能的希望。 陆炎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空气里: “所以,子敬的意思是——放弃钟离和东城,集中力量守寿春和龙鳞主城。”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鲁肃低下头:“是。” “让钟离和东城的五千将士,还有城里的百姓,自生自灭?”陆炎的声音依然很轻,但里面有一种可怕的寒意。 “不是自生自灭。”鲁肃的声音开始发颤,“是……让他们在曹军攻城时,尽可能拖住敌人,为主城争取时间。而且,如果守将愿意投降,或许可以……” “可以什么?”陆炎打断他,“可以让曹操不杀他们?可以让孙权不屠城?子敬,你自己信吗?” 鲁肃不说话了。 他当然不信。程昱带来的那份地图上,清清楚楚标注着城破后的处置方案——男子充役,女子分配,十五岁以上的男孩都要阉割送入宫中。 那不是劝降,是判决书。 “主公,”赵云忽然开口,“末将有个问题。” “说。” “如果我们放弃钟离和东城,曹军占领这两处之后,会怎么做?” 庞统接过话:“他们会以这两城为跳板,进一步压缩我们的空间。钟离在淮水北岸,占领后可以搭建更多浮桥,彻底切断我们和北岸的任何联系。东城在寿春东南,占领后可以与江东水军形成水陆夹击,让龙鳞主城完全暴露。” “那我们放弃这两城,不是自寻死路?”周泰的声音提高了。 “恰恰相反。”庞统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用竹杖指着上面的标记,“我们现在是四城联防,战线拉得太长,兵力太分散。钟离距离寿春六十里,东城四十里,任何一处被攻破,我们都要分兵去救——而分兵,正中司马懿下怀。” 他的竹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但如果我们主动放弃这两城,收缩防线,只守寿春和龙鳞主城,那么——” 竹杖重重敲在两个点上:“这两座城,互为犄角,相距仅二十里。寿春在北,龙鳞在南,中间有淮水支流连接,水军可以机动支援。曹军攻任何一城,另一城都可以从侧翼牵制。而且防线缩短后,我们可以把有限的兵力集中起来,形成更坚固的防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周泰盯着地图,看了很久。 他终于明白了。 “断尾求生。”他喃喃道,“砍掉多余的尾巴,让身体更灵活,跑得更快。” “不是跑,是守。”庞统纠正他,“但确实是断尾求生。”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主动放弃两座城,放弃五千将士,放弃至少三万百姓。意味着要亲手把他们推向地狱,只为了让自己多活十七天。 “主公,”鲁肃缓缓跪下,“这个骂名,让肃来背。命令可以以肃的名义下发,就说肃独断专行,逼迫主公……” “起来。”陆炎的声音依然很轻。 鲁肃没动。 “我说,起来。”陆炎重复。 鲁肃抬起头,看见陆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血丝,有疲惫,有高烧带来的浑浊,但最深处,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你是我的谋士,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陆炎说,“但这件事,不需要骂名,也不需要推诿。决定是我做的,责任是我负的。” 他顿了顿,看向其他人:“你们呢?同不同意?” 周泰第一个站起来:“末将同意!打到现在,婆婆妈妈的没用!该断就断!” 赵云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末将也同意。与其四城皆失,不如保住两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庞统。 这位素来果决的谋士,此刻却犹豫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外面,天色开始泛白,雨后的空气清冷刺骨。远处的城墙上,守军正在换岗,隐约能听见号令声。 “士元?”陆炎问。 庞统转过身,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罕见的痛苦:“主公,您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您知道钟离守将陈武,会怎么想吗?他会以为我们抛弃了他,背叛了他。他可能会抵抗到底,战死城头,也可能会……投降。” “我知道。” “您知道东城的三千百姓,大多是跟随我们从汝南撤退回来的难民吗?他们信任我们,才跟着我们一路逃到东城。现在我们却要……” “我知道。”陆炎第三次重复。 庞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的痛苦消失了,只剩下决绝。 “那末将也同意。”他说,“但有一个条件。” “说。” “撤出钟离和东城时,不能只是撤军。要把所有能带走的粮食、军械、物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烧掉。” 焦土政策。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每个人心里。 “还有,”庞统继续说,“要告诉两城的将士和百姓实情。不是欺骗,不是隐瞒,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们要放弃这两座城,集中力量守寿春和龙鳞。愿意跟我们走的,一起撤。不愿意的,留下。” 他看向陆炎:“至少,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陆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他说:“好。” --- 命令是在卯时下达的。 不是通过传令兵,而是陆炎亲自写的两道手令。他用的是特制的炭笔——因为右手也在发抖,握不住毛笔了。 第一道给钟离守将陈武: “文烈将军:见字如面。寿春粮尽,兵疲,已无力维持四城防线。今决意收缩兵力,固守寿春、龙鳞二城。将军可携部众及城中愿随百姓,即日南撤至龙鳞。若不愿,可降,可战,可自求生路。所有抉择,炎不怪罪。唯有一请:撤时焚粮焚城,勿资敌用。陆炎手书。” 第二道给东城守将贺齐: “公苗将军:东城孤悬,不可久守。今命你部即日西撤至寿春。城中粮秣军械,能带则带,不带则焚。百姓愿随者同撤,不愿者不强。事急矣,勿迟疑。陆炎手书。” 两封信写完,陆炎已经大汗淋漓,几乎虚脱。 周泰接过信,准备去安排信使。 “等等。”陆炎叫住他,“派……派得力的人去。要当面交给陈武和贺齐,亲口告诉他们——是我陆炎,对不起他们。” 周泰的眼睛红了:“主公……” “去。” “诺!” 周泰转身离开,脚步沉重。 房间里只剩下陆炎、庞统、鲁肃三人。 陆炎靠在榻上,闭上眼睛,但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不是哭出声的那种哭,是无声的、压抑的、连身体都在颤抖的哭。 “主公……”鲁肃想说什么,却被庞统拉住了。 庞统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 有些决定,注定要背负一生。 --- 消息传到钟离时,是午时。 陈武站在城楼上,手里捏着那封信,捏得指节发白。他看了三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仿佛要从那些炭笔字迹里看出什么隐藏的意味。 但没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放弃钟离,南撤龙鳞。 副将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将军,主公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们能守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武没说话。 他只是望着城外。钟离城北,曹军徐晃部的营寨已经连成一片,望楼高耸,旌旗如林。城西,于禁部正在堆砌土山,工程进度比寿春那边慢一些,但也已经堆了五六丈高。 守得住吗? 陈武问自己。 守不住。 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钟离城小墙矮,守军只有三千,面对的却是两万曹军精锐。能守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但知道是一回事,被放弃是另一回事。 “将军,我们……”副将的声音更低了,“我们怎么办?撤吗?” 陈武依然没说话。 他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当初投奔陆炎时,只是个小小的军侯。想起陆炎拍着他的肩膀说“文烈,我看好你”。想起这些年打的仗,守的城,死去的兄弟。 也想起三天前,陆炎在寿春广场上说的那番话。 “我们留下的理由……是为了那些战死的兄弟,是为了那些相信我们的百姓……” 而现在,他们要放弃这座城,放弃这里的百姓。 “传令。”陈武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召集全城将士,还有……百姓代表。” 命令很快执行。 钟离城中央的空地上,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士兵在前,百姓在后,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陈武。 陈武拿着那封信,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念到“可降,可战,可自求生路”时,台下有人开始抽泣。 念到“所有抉择,炎不怪罪”时,哭声更大了。 念完,陈武收起信,看着台下。 “话,你们都听到了。”他说,“主公说了,不怪罪。所以今天,我也不会怪罪任何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想走的,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我们从南门撤,去龙鳞。曹军在北,我们从南边走,应该能冲出去。” “想留下的……”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留下吧。也许投降,能活。” 台下死寂。 然后,一个老兵突然喊:“将军!您呢?您走不走?” 陈武沉默了很久。 “我走。”他说,“因为主公还等着我去龙鳞守城。” “那我们也走!”老兵喊,“跟着将军!” “对!跟着将军!” “走!去龙鳞!” 声音此起彼伏。 但陈武抬起手,压下了喧哗。 “我再问一遍。”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厉,“这不是儿戏!撤军的路上,可能会遇到曹军拦截,可能会死很多人!到了龙鳞,还要继续守城,可能还是会死!留下的人,至少……至少可能活下来!” 他看着台下那些熟悉的脸,那些曾经一起喝酒、一起守城、一起在绝境中说笑的脸。 “所以,想清楚。” 人群沉默了。 但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是城里的铁匠。 “将军,俺跟您走。”他说,“俺媳妇和孩子都在龙鳞,上个月送过去的。俺得去找他们。” 一个年轻士兵站出来:“将军,俺爹战死在汝南,俺娘说,让俺跟着主公,给爹报仇。俺不走谁走?”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出来:“将军,老身的儿子在寿春当兵,老身……老身去找儿子。” 一个接一个。 最后统计,愿意撤走的有两千三百名士兵,和大约四千百姓。 剩下的七百士兵和两千多百姓,选择了留下。 陈武没有劝。 他只是对留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保重。” 然后转身,开始安排撤军事宜。 粮仓打开了,能带走的粮食全部装车,装不下的——堆在一起,泼上火油。 军械库打开了,弓弩箭矢尽量带走,带不走的——砸烂,烧掉。 水井……没有办法,只能往里面倾倒污物。 午时三刻,火点起来了。 先从粮仓开始,然后是军械库,然后是官署,然后是陈武自己的府邸。 火焰冲天而起,黑烟滚滚。 城外的曹军看见了,号角声立刻响起。徐晃部开始集结,准备趁乱攻城。 但陈武早有准备。 他在北门布置了五百死士,任务是——守到最后一刻,为撤退争取时间。 南门打开,撤军队伍鱼贯而出。 百姓扶老携幼,士兵推车牵马,队伍拉得很长。陈武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钟离城,看了一眼城楼上那些依然在坚守的、选择留下的士兵的背影。 那些背影,在火光中,像一尊尊雕塑。 “将军,快走!”副将催促。 陈武最后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大步走进南方的原野。 他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 那是北门的死士,开始和攻城的曹军接战了。 声音很快被抛在身后。 但陈武知道,那声音,会在他梦里响一辈子。 --- 东城的撤退,比钟离更惨烈。 贺齐接到命令时,曹军乐进部已经开始攻城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是试探,是真正的强攻。云梯、冲车、箭楼,全都推了上来。东城墙矮,守军只有两千,面对五千曹军的猛攻,防线很快就出现了缺口。 “将军!北墙垮了一段!”斥候满身是血地冲上城楼。 贺齐捏着陆炎的手令,手在发抖。 撤? 现在怎么撤?城门都被曹军堵住了! 但不撤,就是全军覆没。 他看了一眼城下。百姓们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瑟瑟发抖。这些大多是汝南撤退时带出来的难民,他们信任龙鳞军,才跟着来到这里。 而现在…… “传令!”贺齐终于做出了决定,“所有士兵,放弃城墙,向西门集结!百姓愿意跟的,一起走!不愿意的……各自逃命吧!” 命令下达,城防瞬间崩溃。 曹军趁机猛攻,很快突破了城墙,杀进城里。 巷战开始了。 但贺齐没有组织巷战。他带着还能集合的一千多士兵,护送着大约两千百姓,拼命向西突围。 西门被冲车撞开,曹军骑兵冲了进来。 “挡住他们!”贺齐嘶吼。 一队士兵转身,用身体组成人墙,挡住了骑兵的冲锋。代价是全队阵亡。 队伍冲出西门,向西狂奔。 身后,东城陷入火海。贺齐也执行了焦土政策——虽然执行得仓促,但粮仓和军械库还是点着了。 曹军骑兵在追击。 队伍里的百姓跑不快,不断有人掉队,被骑兵追上,砍倒。 贺齐眼睛红了,几次想带兵回头死战,都被副将拉住。 “将军!我们的任务是撤回寿春!不能停下!” 贺齐咬着牙,继续跑。 队伍越跑越散,越跑越少。 从东城到寿春四十里,他们跑了整整六个时辰。到寿春东门外时,天已经黑了。 清点人数:出发时一千五百士兵、两千百姓,到达时只剩八百士兵、不到一千百姓。 其余的人,不是死在东城,就是死在路上。 贺齐站在寿春城下,看着城门打开,看着守军出来接应,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的百姓哭着进城。 他忽然跪了下来,对着东方——东城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然后起身,抹了把脸,走进城门。 他还有任务要报告:东城已失,粮草已焚,曹军乐进部……最多两天,就会兵临寿春城下。 --- 州牧府里,陆炎接到了两边的战报。 钟离方面:陈武部成功撤离,带走两千三百士兵、四千百姓。留守的七百士兵全部战死,百姓大多投降。钟离城焚毁大半,但曹军徐晃部已经进驻,开始修复城墙。 东城方面:贺齐部惨败,只带回八百士兵、一千百姓。东城完全失守,粮草军械焚毁不彻底,部分落入曹军之手。乐进部正在休整,预计明日向寿春进发。 好消息是:两城的撤离,让寿春和龙鳞的粮食压力减轻了。按照鲁肃的计算,现在粮食可以支撑一百三十天。 坏消息是:曹军的包围圈更紧了。钟离和东城失守后,寿春和龙鳞真正成了两座孤城,彼此只能通过淮水支流联系——而那条支流,也在江东水军的封锁之下。 “主公,”庞统低声说,“断尾求生的第一步……完成了。” 陆炎靠在榻上,闭着眼睛。 他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陈武在钟离城头读信时的背影,贺齐在寿春城下磕头的画面,那些选择留下的士兵在火光中坚守的身影,那些死在逃亡路上的百姓…… “死了多少人?”他问。 庞统沉默片刻:“钟离留守士兵七百,全部阵亡。东城……守城战死约四百,逃亡路上死伤约七百士兵、一千百姓。总计……两千八百人左右。” 两千八百人。 因为一个命令,死了两千八百人。 陆炎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疲惫。 “传令,”他说,“陈武、贺齐所部,并入寿春守军序列。阵亡将士……登记造册,若有家人,厚恤。” “诺。” “另外,”陆炎顿了顿,“从今天起,寿春和龙鳞两城,实行战时一体管制。所有资源统一调配,所有命令统一下达。两城之间,建立烽火信号系统——一旦一处被攻,另一处立刻支援。” “主公的意思是……” “既然断了尾,身体就要更灵活。”陆炎的声音渐渐有了力量,“从现在起,我们不是两座孤城,是一个整体。一个……要让曹操和孙权崩掉牙的整体。” 庞统和鲁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 主公变了。 不是变软弱了,是变得更……坚硬了。像一块被烧红后又淬火的铁,所有的犹豫、彷徨、痛苦,都在火焰中烧成了灰,剩下的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决绝。 “还有一件事。”陆炎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已深。 但寿春城的灯火,依然亮着。城墙上的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像一条蛰伏的龙,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派人去龙鳞主城。”他说,“告诉姜离,我要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 陆炎说了三个字。 三个让庞统和鲁肃都愣住的字。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 “去做吧。” 两人退出房间。 门外,雨后的夜空清澈,繁星满天。 庞统抬头看着那些星星,忽然说:“子敬,你相信天命吗?” 鲁肃摇头:“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那如果……胜不了呢?” 鲁肃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说:“那至少,我们试过了。” 两人并肩走向院外。 身后,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陆炎一个人躺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的心跳,听着这座城的呼吸,听着远方隐约传来的、曹军营寨的号角声。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放弃寿春 决定是在陆炎高烧最严重的那一夜做出的。 军医第三次刮骨后,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开始溃烂流脓。腐肉剔除后新露出的皮肉呈现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像被墨汁浸透的宣纸,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胸口蔓延。 “主公……必须截肢。”军医跪在榻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否则……毒素入心,神仙难救。”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昏暗的光线下,陆炎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却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他躺在那里,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庞统、鲁肃、周泰、赵云四人围在榻边,所有人都盯着军医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刀。 “截哪里?”陆炎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左肩……往下三寸。”军医不敢看他的眼睛,“整条手臂……都保不住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左臂。陆炎惯用弓箭的手,持戟冲锋的手,曾经在逍遥津杀得曹军闻风丧胆的手。 “不截。”陆炎说。 “主公!”军医急了,“不截真的会——” “我说,不截。”陆炎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布满血丝,却依然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陆炎……就是死,也要全须全尾地死。” 军医还想说什么,被庞统抬手制止了。 “你先出去。”庞统说,“我们和主公有话说。” 军医退下后,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主公,”鲁肃先开口,“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知道。”陆炎打断他,“最多还有十天。十天之内,要么好转,要么死。” 他顿了顿,积攒力气:“但在死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做。” 他看向庞统:“寿春……守不住了,对不对?” 庞统沉默。 这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曹军的土山,完工几座了?”陆炎问。 “七座全部完工。每座土山上架了三架霹雳车,一共二十一架。”庞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昨天试射了一轮,三百斤的石弹,最远能打到五百五十步。寿春的城墙……最多能承受三轮齐射。” 三轮。 六十三颗三百斤的石弹。 城墙会像纸糊的一样垮塌。 “江东水军呢?”陆炎又问。 “彻底锁死了淮水。”鲁肃接话,“浮堰增加到五道,横江铁锁增加到八条。我们的水寨……昨天被烧了最后一艘艨艟。现在水军名存实亡。” 陆炎闭上眼睛,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 许久,他重新睁开眼睛:“所以,寿春守不住了。硬守,就是让两万将士和十几万百姓……陪葬。” 没有人说话。 “那就撤。”陆炎说,“放弃寿春,所有人撤到龙鳞主城。”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千层浪。 “主公不可!”周泰第一个反对,“寿春是我们的根基!经营了三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根基?”陆炎惨笑,“幼平,你看看我这副样子,看看外面的土山,看看江上的战船。我们还守得住什么根基?” “可是——” “没有可是。”陆炎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寿春城大墙阔,需要至少三万人才能守住四面城墙。我们现在只有两万四千人,还要分兵守龙鳞。兵力分散,粮草分散,最后的结果就是两城皆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但如果集中所有力量守龙鳞……龙鳞城小墙高,有棱堡体系,有雷公炮和惊蛰弩。最重要的是,龙鳞靠山临水,只有两面需要防守。我们所有兵力集中在那一座城里,至少能多守一个月。” “一个月……”赵云轻声说,“一个月能改变什么?” “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陆炎看着他,“但也许……就是这一个月,能让曹操和孙权反目,能让刘备出兵,能让北方的胡人南下袭扰曹操后方。” 他喘了几口气,继续说:“我们不是在逃跑,是在收缩拳头。把所有的力量,攥成一个拳头,然后——等机会,一拳打出去。” 房间里再次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和之前不同。之前的沉默是绝望,这次的沉默是……思考。 庞统最先想明白:“主公说得对。寿春是包袱,龙鳞才是利刃。背着包袱打不赢,但握着利刃……至少能拼命。” 鲁肃也点头:“而且龙鳞城里有我们所有的工坊,所有的工匠,所有的核心技术。如果寿春被攻破,这些都会落入敌手。但如果撤到龙鳞,我们至少能保住这些。” 周泰还是不情愿:“可是……寿春十几万百姓怎么办?都撤到龙鳞?龙鳞装得下吗?” “装不下。”陆炎说,“所以只能撤一部分。” “撤哪部分?”周泰问。 “工匠、医者、青壮,还有……将士的家眷。”陆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残忍,“老弱妇孺……带不走。” “带不走?!”周泰的眼睛红了,“主公!那些人信任我们才留在城里!现在我们却要抛弃他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抛弃。”陆炎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是……让他们自谋生路。曹军破城后,也许……也许不会屠城。也许他们能活下来。” “也许?!”周泰吼道,“程昱的地图上怎么写的主公忘了?!男子充役,女子分配!那叫活吗?!那叫生不如死!” “那你说怎么办?!”陆炎突然睁开眼睛,嘶声吼道,“带着十几万人一起撤?走哪条路?水路被周瑜锁死了!陆路被曹军围死了!我们冲得出去吗?!”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黑血。 庞统连忙扶住他,轻拍他的背。 陆炎喘息着,看着周泰,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幼平……我也想救所有人。但我救不了。我只能救……能救的人。” 周泰咬着牙,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但他最终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主公说的是对的。 绝望中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好和坏的选择,是坏和更坏的选择。 “命令。”陆炎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第一,全军分为三批撤离。第一批,今夜子时,由周泰率领,护送工匠、医者和重要物资,走地下密道出城,渡淮水支流去龙鳞。” “地下密道?”周泰一愣。 “袁术当年挖的运粮地道,入口在州牧府后花园,出口在淮水南岸一处废弃码头。”庞统解释,“我上个月就派人秘密清理过了,还能用。” “第二批,”陆炎继续说,“明日寅时,由赵云率领,护送将士家眷和部分青壮,从南门突围。南门外的曹军是乐进部,刚打下东城,还没来得及修筑完整工事。冲出去的可能性最大。” 赵云点头:“诺。” “第三批,”陆炎顿了顿,“由我亲自率领,守到最后一刻,然后……焚城,撤。” “焚城?!”周泰又惊了。 “焦土政策。”庞统的声音很冷,“不能给曹操留下一粒粮食,一片完瓦。寿春经营了三年,所有的工坊、仓库、官署……全部烧掉。” 鲁肃补充:“尤其是火药工坊和兵器工坊。里面的设备、图纸、半成品……宁可毁了,也不能落入敌手。”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不是撤退,是自毁。 是亲手烧掉自己三年的心血,只为了不让敌人得到。 “主公……”周泰的声音忽然哽咽了,“您……您跟我们一起撤吧。您这身体,不能再……” “我不撤。”陆炎说,“我要守到最后一刻,看着这座城……烧起来。” 他看着周泰,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最久的将领,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温情。 “幼平,你记住。到了龙鳞,你就是守城主将。陈武、贺齐,还有龙鳞原有的守军,都归你节制。无论如何……守住龙鳞。那是我们最后的堡垒,也是……最后的希望。” 周泰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 “末将……遵命!” --- 子时,第一批撤离开始了。 州牧府后花园的假山下,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板被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内传来潮湿的霉味,还有隐约的水声——那是地下暗河的声音。 工匠们被召集起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大多是拖家带口的,背着简单的行李,脸上写满茫然和恐惧。 “所有人,排好队,一个跟一个。”周泰站在洞口,声音低沉,“进去之后不要说话,不要点火,跟着前面的人走。地道很长,要走两个时辰。出口在淮水南岸,那里有船接应。” “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一个老工匠颤声问。 “龙鳞。”周泰说,“去我们最后能守的地方。” 队伍开始移动。 工匠、医者、还有一些重要的文吏,加起来大约八百人。他们鱼贯进入地道,消失在黑暗中。 随行的还有几十辆推车,车上装着最重要的东西:火药配方、兵器图纸、龙鳞城防御工事的构造图、还有这些年积累的技术资料。所有这些都是用油布包裹了好几层,防止受潮。 周泰是最后一个进地道的。 他站在洞口,回头看了一眼州牧府。夜色中的府邸安静得可怕,只有书房里还亮着灯。 那是主公还在议事。 周泰咬了咬牙,转身钻进地道。 青石板重新合上。 假山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寅时,第二批撤离也开始了。 这一次规模更大,也更混乱。 南门内,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大多是士兵的家眷——妻子、孩子、父母,还有一部分青壮百姓。他们扶老携幼,背着包袱,推着独轮车,脸上写满了惶恐。 赵云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人群。 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右胸的绷带下隐隐作痛。但他坚持要亲自带队——因为这是最危险的一批撤离,要从曹军的包围圈里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都听好了!”赵云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得很远,“出城之后,不要停,不要回头,一直往南跑!南边二十里外有片树林,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我们在树林里准备了马车,会送大家去龙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将军……曹军会追吗?”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声音发颤。 “会。”赵云很诚实,“所以我们要快。我带了五百骑兵开路,一千步兵断后。但你们自己也要跑快,跑慢了……就活不成了。” 人群一阵骚动。 但没有人退缩。 因为留下,也是死。 “开城门!”赵云下令。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门外,夜色如墨。远处曹军营寨的火光星星点点,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冲!”赵云翻身上马——他伤还没好,本来不该骑马,但此刻顾不上了。 五百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出城门。 紧随其后的是百姓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涌出城门,涌进夜色。 最后是一千步兵,他们负责断后,负责挡住可能追来的曹军。 果然,队伍刚出城不到三里,曹军的号角就响了。 乐进部反应很快,骑兵立刻集结,从侧翼包抄过来。 “挡住他们!”赵云嘶吼。 断后的步兵组成盾墙,长枪如林,迎向曹军骑兵。 惨烈的阻击战开始了。 赵云没有回头。他带着骑兵在前开路,用马刀劈开任何敢于阻拦的敌人。箭矢从黑暗中射来,他挥剑格挡,但右胸的伤口被牵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下马。 “将军!”亲卫惊呼。 “没事!”赵云咬牙,“继续冲!” 百姓的队伍在狂奔。有人摔倒,被后面的人踩踏;有人跑不动,被亲人拖着;孩子哭,妇人喊,老人喘息……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像一支绝望的悲歌。 但没有人停下。 停下就是死。 黎明时分,队伍终于冲进了那片树林。 清点人数:出发时大约四千人,到达时只剩三千二百人。 八百人,死在了路上。 有的是被曹军追上砍死的,有的是跑不动累死的,有的是被自己人踩死的。 赵云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瘫倒在地的百姓,看着那些抱着亲人尸体痛哭的妇人,看着那些茫然无措的孩子……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常山老家时,父亲对他说的话: “子龙,这世道,好人难活。但越是难活,越要活得像个好人。” 他现在做的,算好人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必须把这些人送到龙鳞。 那是主公最后的命令。 也是他……最后的责任。 --- 第三批撤离,是在午时开始的。 这时候,曹军已经发现了寿春的异常。 先是南门的突围,然后是城内开始冒起黑烟——那是焚烧粮仓和工坊的烟。 曹操的中军大帐里,谋士和将领们争论不休。 “陆炎要跑!”夏侯渊断言,“我们应该立刻攻城!” “也许是诱敌之计。”司马懿摇头,“陆炎狡诈,故意示弱,引我们攻城,然后在巷战中消耗我们。” “但那些烟是真的!”曹仁指着帐外,“粮仓烧起来的烟,和普通的火不一样!他在焚城!” 曹操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 他在思考。 陆炎到底想干什么?是真要弃城而逃,还是设下了陷阱? “传令。”他终于开口,“各军戒备,但不要轻易攻城。派斥候抵近侦察,我要知道寿春城里到底还有多少人。” 命令下达了。 但曹军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因为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寿春城内的撤离,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 州牧府里,陆炎被亲卫搀扶着,最后一次巡视这座他经营了三年的城池。 他们走得很慢。 从州牧府出发,经过中央广场——三天前,他在这里发表了“誓死不降”的演说。广场上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的狼藉和几面被风吹倒的旗帜。 然后走到北城墙。 城墙上,守军已经少了一大半。留下的都是自愿断后的死士——大约两千人,由陈武和贺齐统领。 “主公!”陈武看见陆炎,连忙迎上来。 陆炎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烟尘,看着他眼中的血丝,看着他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文烈……”陆炎的声音很轻,“辛苦你了。” 陈武摇头:“末将该做的。” “城里的百姓……都安置好了?” 陈武沉默了一下,低声说:“老弱妇孺……都集中在南城几处大宅里。我们留了粮食,留了水,也留了话——曹军破城后,不要抵抗,也许能活。” 他说“也许”的时候,声音在抖。 陆炎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说不出口。 他们继续走,走到城内的工坊区。 这里已经烧起来了。火药工坊最先点燃,爆炸声此起彼伏,火焰冲天而起。然后是兵器工坊、铁匠铺、木工作坊……所有的设备、原料、半成品,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陆炎站在火场外,看着那些跳动的火焰。 他想起三年前,他刚占寿春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是他带着工匠们一砖一瓦建起了这些工坊,是他亲自设计那些设备,是他和工匠们一起调试第一批火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他亲手烧了它们。 “主公……”庞统低声说,“该走了。” 陆炎点点头。 他们回到州牧府。 府里已经空了。重要的文书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烧了。只有正厅里还留着那张巨大的地图——那是寿春及周边三十里的地形图,上面标注着所有的防御工事。 陆炎走到地图前,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手,把地图从墙上扯下来,扔进火盆。 地图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就像这座城一样。 “走吧。”他说。 亲卫抬来肩舆,扶陆炎坐上去。庞统、鲁肃跟在一旁,还有最后一批撤离的——大约三百名亲卫,以及几十个重要的文吏。 他们从北门出城。 不是走城门——城门已经被堵死了。而是从城墙上一处秘密的吊篮下去。 吊篮很小,一次只能坐两个人。陆炎先下去,然后是庞统、鲁肃,然后是其他人。 下到城外,回头望去,寿春城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头垂死的巨兽。城墙上的旗帜还在飘扬,但守军已经稀疏了很多。城里,黑烟越来越浓,火焰越烧越大。 那是陈武和贺齐在最后执行焦土政策。 “主公,”庞统说,“该发信号了。” 陆炎点点头。 一个亲卫点燃了一支特制的烟花——那不是庆祝的烟花,是撤退完成的信号。 烟花升空,在天空中炸开,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花。 那是给陈武和贺齐的信号:主公已安全撤离,可以开始最后的焚城了。 很快,寿春城里升起了更多的黑烟。 官署烧起来了,粮仓烧起来了,军营烧起来了,甚至连民房也开始燃烧——那是陈武在制造混乱,让曹军无法判断城里的真实情况。 陆炎坐在肩舆上,看着那座在火焰中燃烧的城,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说: “走。” 队伍调转方向,向南方——龙鳞主城的方向,开始前进。 他们走的是小路,是山林,是曹军包围圈的薄弱处。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脚步声,喘息声,还有远处寿春城燃烧的噼啪声。 走出一里地后,陆炎忽然说: “停一下。” 队伍停下。 陆炎让亲卫扶他站起来——他其实已经站不稳了,但坚持要站着。 他转过身,面向寿春的方向,整理了一下衣冠。 然后,深深一揖。 一揖到底。 许久,他才直起身。 “主公……”鲁肃轻声说。 “子敬,”陆炎的声音很平静,“你说,后世史书会怎么写今天?” 鲁肃沉默。 “他们会写,”陆炎自问自答,“建安七年秋,陆炎弃寿春而走,焚城百里,遗民数万于敌手。是为……丧家之犬。” “主公!”庞统想说什么。 但陆炎摆摆手。 “让他们写吧。”他说,“我只知道,今天我做的选择,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至于骂名……我背了。”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焦土之殇 陈武站在北门城楼上,看着主公的吊篮缓缓降下,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在亲卫搀扶下坐上肩舆,看着那支小小的队伍消失在城南的山林里。 直到那支特制的红色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将军,”副将低声问,“信号来了。” 陈武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看向寿春城内。午后的阳光斜照在这座即将死去的城池上,给那些熟悉的街巷、屋舍、楼台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有那么一瞬间,陈武几乎产生了错觉——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午后,城外的曹军并不存在,主公也没有离开,百姓们很快就会走上街头,炊烟会从千家万户升起,孩子们会在巷子里追逐嬉戏…… 然后他看见了烟。 第一缕黑烟从城西的官仓方向升起,细如发丝,在无风的午后笔直地伸向天空。那是贺齐在动手了——按照计划,城西的焚烧由贺齐负责,城东由陈武负责。 “传令。”陈武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东城各区,按预定顺序,点火。” “诺。”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 陈武没有动。他就这样站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命令如何变成现实。 最先烧起来的是东市粮仓。 那是寿春第二大粮仓,存粮一万两千石。按说应该全部烧掉,但陈武做了个决定——他让士兵打开粮仓大门,允许附近的百姓进去取粮。 “每人一袋,只准拿一袋!”士兵们在门口嘶喊,“拿了赶紧走!一刻钟后就要放火了!” 百姓们蜂拥而入。他们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要么已经撤离,要么在之前的守城中战死了。他们抱着、拖着、扛着装满粮食的布袋,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跑回家,或者直接往城南逃——虽然不知道能逃到哪里,但至少先离开这座即将变成火海的城市。 一个老妇人抱着半袋粟米跑出来时,摔了一跤。米洒了一地。她趴在地上,用手一捧一捧地把米往袋子里装,边装边哭。 陈武在城楼上看见了。 他认得那个老妇人——姓王,儿子战死在汝南,儿媳病死了,就剩她和一个七岁的孙子。三天前出城投降的人里,没有她。她选择了留下。 “将军,”副将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 陈武闭上眼睛:“点火。” 火箭射向粮仓的屋顶。那里已经提前泼了火油,遇火即燃。火焰腾起的瞬间,还有几个百姓从里面冲出来,怀里抱着鼓囊囊的布袋。 他们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地跑。 因为身后,火焰已经吞没了整座粮仓。一万两千石粮食——足够两万人吃一个月的粮食,在火焰中化作冲天的黑烟。谷物燃烧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香气。 那是人赖以活命的东西,正在被主动毁灭。 --- 贺齐那边进行得更快。 城西是工坊区,也是官署集中地。这里的焚烧不需要犹豫——工坊里的设备、官署里的文书,都是绝对不能落入敌手的。 火药工坊最先爆炸。 不是点燃,是直接引爆。贺齐在工坊周围堆满了火药桶,然后让士兵撤到安全距离外,用火箭引爆。 “轰——!!!” 巨响震动了整座城池。地面在颤抖,城墙在摇晃,远处的曹军营寨里甚至响起了警号——他们以为龙鳞军要突围了。 爆炸过后,火药工坊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满地焦黑的碎片。 然后是兵器工坊。 这里不能引爆,只能烧。但贺齐做得更绝——他让士兵把工坊里所有半成品的刀剑、枪头、箭头,全部堆在一起,浇上火油,然后点火。 火焰中,那些尚未完工的兵器渐渐变红、变软、变形,最终熔成一摊摊铁水。铁水在地上流淌,遇冷凝固,变成一坨坨丑陋的铁疙瘩。 贺齐站在火场外,看着那些在火焰中扭曲的兵器,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他刚投奔陆炎时,主公带他参观兵器工坊,指着那些新式的锻造炉说:“公苗,你看,有了这些,我们的士兵就能用上更好的刀,更利的箭。” 想起他第一次拿到龙鳞军制式战刀时的兴奋——那刀比寻常环首刀轻,却更坚韧,能一刀劈开三层皮甲。 想起那些战死的兄弟,他们临终前还紧紧握着这些刀…… 而现在,他在亲手毁掉这一切。 “将军,”一个年轻工匠突然跑到贺齐面前,扑通跪下,“让小人……让小人留几把刀吧!就几把!留给……留给……”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贺齐知道他想说什么——留给可能活下来的家人防身,或者留给自己的坟前当祭品。 “不行。”贺齐的声音冰冷,“一把都不能留。” “将军!”工匠磕头,“求您了!” 贺齐转过头,不去看他:“拉走。” 士兵把哭喊的工匠拖走了。 火焰继续燃烧。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武离开东市粮仓,来到城东的居民区。 这里是寿春最古老的街区,房屋低矮密集,巷道狭窄曲折。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贫苦百姓,以及一些从汝南逃难过来的难民。 按照计划,这里也要烧。 但不是全烧——那需要太多火油,时间也来不及。陈武的命令是:每隔五户烧一户,制造混乱,延缓曹军进城后的控制速度。 士兵们开始行动。 他们敲开一户户人家的门,简短地说:“要放火了,快走。” 然后泼上火油,点火。 火焰在密集的民居间蔓延得很快。一座房子烧起来,很快引燃相邻的房子。百姓们哭喊着从家里跑出来,抱着仅有的家当,拖着老人孩子,在巷子里盲目地奔跑。 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冲到陈武面前,眼睛赤红:“将军!为什么?!为什么要烧我们的房子?!我们做错了什么?!” 陈武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间正在燃烧的、低矮的土屋,看着屋里跑出来的、衣衫褴褛的妇人孩子。 “没有为什么。”陈武说,“这是军令。” “军令?!”汉子嘶吼,“我们相信你们才留下来的!现在你们要走了,还要烧我们的房子?!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就要砸过来。 旁边的士兵立刻拔刀。 “住手。”陈武制止了士兵。 他走到汉子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三。” “刘三,”陈武说,“你知道曹军破城后,会怎么对待你们吗?” 刘三愣住了。 “男子充役,女子分配,十五岁以上的男孩都要阉割。”陈武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的房子,会被曹军军官霸占。你的妻子,会被分给某个曹军士卒。你的儿子……如果活下来,会成为宫里的宦官。” 刘三的脸色变得惨白。 “所以,烧了它。”陈武指着那间燃烧的房子,“至少,不让曹军住进来。至少,让你们记住——这房子,是龙鳞军烧的,不是曹军赏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快走吧。往城南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曹军进城后,会有一阵混乱,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刘三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然后起身,拉着妻儿,跑进了巷子深处。 陈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转身:“继续。” --- 未时三刻,曹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们发现寿春城里的火不是诱敌之计,而是真正的焚城。这意味着陆炎真的跑了,留下的只是一座空城——或者,一座即将变成废墟的城。 “攻城!”曹操的命令终于下达了。 曹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北门是主攻方向,夏侯渊亲自督战;西门是徐晃部;东门由于禁部牵制。 但攻城进行得异常顺利。 因为守军根本没有认真抵抗。 陈武给断后部队的命令很明确:象征性抵抗,且战且退,把曹军引入城内,然后利用熟悉的地形打巷战,拖延时间。 所以曹军的云梯搭上城墙时,只遇到了零星的箭矢。登上城头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守军已经撤到了城内,在街巷里等着他们。 巷战开始了。 但这也不是真正的巷战。陈武把两千人分成二十个小队,每队一百人,分散在城东的各条街巷里。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是骚扰、迟滞、制造混乱。 一个小队守在一处十字路口。当曹军前锋出现时,他们放一轮箭,然后立刻撤退到下一个街口。曹军追过来,他们再放一轮箭,再撤退。 如此反复。 曹军被这种战术搞得焦头烂额。他们不熟悉城内的巷道,常常追着追着就迷路了,或者中埋伏。虽然伤亡不大,但推进速度极慢。 而这段时间里,焚城还在继续。 --- 申时,陈武和贺齐在城中央的钟楼会合。 这是事先约定的汇合点。两人见面时,都已经是满身烟尘,脸上、手上都是黑灰。 “烧了多少?”陈武问。 “工坊区全烧了,官署烧了八成。”贺齐喘着气,“粮仓……西市的两个大仓都烧了,但让百姓拿走了一些。” “东边也一样。”陈武说,“民居烧了三成左右,主要街道两侧的都点了。” 两人看向城内。 此时的寿春,已经是一片火海。 城西的工坊区浓烟滚滚,城东的民居区火光冲天,城中央的官署区也在燃烧。只有城南——那是百姓集中避难的地方,暂时还没有点火。 但那是迟早的事。 按照计划,在撤离的最后时刻,城南也要烧。那是为了制造最大的混乱,给撤离的士兵创造机会。 “主公他们……应该到龙鳞了吧?”贺齐忽然问。 “算时间,应该快到了。”陈武说,“我们还得再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天黑之后,他们就可以趁乱撤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前提是,他们能活到天黑。 “报——”一个斥候飞奔而来,“将军!北门失守了!曹军主力已经进城!” “西门也是!”另一个斥候跑来,“徐晃部突破了防线,正往钟楼方向来!” 陈武和贺齐对视一眼。 “分头撤。”陈武说,“按照预定路线,在城南土地庙汇合。” “诺。” 两人各自带着亲卫,消失在燃烧的街巷中。 --- 陈武选择的撤退路线,要经过一片平民区。 这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烧起来,但百姓已经开始逃难了。他们拖着行李,抱着孩子,扶着老人,在狭窄的巷道里挤成一团。 看见陈武带着士兵过来,有人让路,有人怒视,也有人直接开口骂: “都是你们!放什么火!” “房子烧了,我们住哪里?!” “龙鳞军不是保护百姓吗?就是这样保护的?!” 士兵们低着头,不敢看那些百姓的眼睛。 陈武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沉默地往前走,手里的刀还在滴血——刚才在一条巷子里,他和一小队曹军遭遇,杀了三个人。 走到一处巷口时,一个老妇人突然拦住了他。 老妇人很老,背佝偻得像虾米,手里拄着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棍。她看着陈武,看了很久,然后说: “陈将军,老身认得你。” 陈武停下脚步。 “三年前,淮水决堤,是你带着兵来救人。”老妇人的声音很平静,“老身的儿子掉进水里,是你跳下去把他捞上来的。虽然……虽然他还是病死了,但老身记得你。” 陈武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那年夏天暴雨,淮水决堤,他和主公带着军队在灾区救了三天三夜。救了多少人他不记得了,但眼前这个老妇人,他有点印象——当时她抱着儿子的尸体,哭得昏死过去。 “老身知道,你们要走了。”老妇人继续说,“要烧城,要撤退。老身不怪你们。仗打到这个地步,能活一个是一个。” 她顿了顿,指了指身后那间低矮的土屋:“这是老身最后一点念想。儿子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亲,在这里……咽气。你们烧了吧,烧干净些。别留给曹军糟蹋。” 说完,她转身,颤巍巍地走进屋里。 陈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士兵们看着他,等着他的命令。 许久,陈武缓缓抬起手。 “火油。” 士兵递上火油罐。 陈武走到屋前,把火油泼在门上、窗上、墙上。 然后后退几步,取出火折子,吹燃。 火焰跳动,映在他的眼睛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间屋子,看了一眼窗后那个佝偻的身影。 然后,把火折子扔了出去。 火焰腾起的瞬间,陈武听见屋里传来轻轻的歌声。很老的调子,是淮北一带民间的丧葬曲,声音苍老,嘶哑,却异常平静。 陈武转过身,大步离开。 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有些画面,看一眼就会记住一辈子。 而他,不想记住。 --- 酉时,天色渐暗。 陈武和贺齐在城南土地庙汇合时,各自只剩不到一百人。 其余的人,有的战死了,有的失散了,有的……可能投降了。 但没人提起这些。 “撤。”陈武只说了一个字。 队伍从土地庙后的密道出城——那是袁术时期挖的排水道,出口在城外一片芦苇荡里。 地道很窄,只能弯腰爬行。里面满是污泥、积水,还有老鼠和虫子。但没人抱怨,所有人都沉默地爬着,爬向唯一的生路。 陈武是最后一个进地道的。 进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寿春城。 夜幕下的寿春,像一头在火焰中挣扎的巨兽。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黑烟像巨大的旗帜,在夜风中飘荡。城墙上,曹军的旗帜已经竖了起来,但在火焰的映照下,那些旗帜也显得黯淡无光。 三年。 他在这里守了三年。 打过仗,喝过酒,哭过,笑过,认识了很多兄弟,也送走了很多兄弟。 现在,他要离开了。 带着一身的烟尘,一手的鲜血,和一颗被焦土烧灼过的心。 “将军,快走!”地道里传来催促声。 陈武最后行了一个军礼。 然后弯腰,钻进地道。 地道很长,很黑,很冷。 但前方,有光。 那是出口的光,是生路的光,也是……新的战场的光。 爬出地道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队伍在芦苇荡里集结,清点人数:一百七十三人。 出发时两千人,现在只剩一百七十三人。 陈武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大家休息一刻钟,然后出发去龙鳞。 休息时,一个年轻士兵突然哭了。 他哭得很压抑,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受伤的野兽。 陈武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将军……”士兵哽咽着,“我家……我家在城东。出来之前,我亲手点了自家的房子。我爹我娘……还在里面。” 陈武沉默。 “他们不肯走。”士兵继续说,“说老了,跑不动了,让我自己逃命。我……我就点了火。我听见他们在屋里喊我的名字,喊‘快跑’……” 他哭得说不下去了。 陈武拍了拍他的肩。 “记住。”陈武说,“记住今天的火,记住你爹娘的样子,记住这座城。然后,好好活着。活到有一天,能回来,把今天烧掉的一切,都重建起来。” 士兵抬起头,满脸泪痕:“还能……重建吗?” “能。”陈武说,声音很坚定,“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能。”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最后的收缩 陆炎被抬进龙鳞主城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铁闩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这是三天来,他第三次听见城门关闭的声音——第一次是寿春的东门,第二次是南门,现在是龙鳞主城的北门。 每一次关门,都意味着退路少了一条。 龙鳞主城和寿春完全不同。 寿春是平原城池,城墙高大,街道宽阔,有完整的官署区和居民区。而龙鳞主城建在一处临江的山丘上,三面环水,只有北面与陆地相连。城墙不是传统的四方结构,而是依山势修建的不规则多边形,每隔三十丈就有一座突出的棱堡——那是陆炎三年前亲自设计的防御体系。 最大的区别是大小。寿春城周十八里,可容纳二十万军民;龙鳞主城周仅六里,原本设计的驻军上限是一万五千人。 而现在,这座小城里要挤进四万人。 四万残兵,加上从寿春撤出的工匠、医者、家眷、难民,还有原本就住在城里的百姓。 “主公,到了。”庞统的声音在肩舆旁响起。 陆炎睁开眼。他已经被抬到了城中最高处——原州牧府改建的指挥所。说是府邸,其实更像一座堡垒,石墙厚达三尺,窗户狭小如箭孔,屋顶是平的,上面架着三架改良过的“惊蛰弩”。 “扶我下来。”陆炎说。 亲卫小心地把他扶下肩舆。他的左脚刚沾地,整个人就晃了一下,几乎摔倒。左肩的伤口在高烧和颠簸后恶化得更厉害了,绷带下渗出的液体已经从脓黄色变成了暗红色,还带着腐臭味。 但他坚持站着。 他需要站着,让所有人都看见——陆炎还没死,还能站,还能说话。 “人都到齐了吗?”他问。 “都到齐了。”庞统递过一份名单,“各营主将、谋士、工曹,都在议事厅等着。” 陆炎点点头,用右手撑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向议事厅。 每一步都很艰难。左肩的疼痛像有烧红的铁钎在骨头里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却一声不吭。 议事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周泰、陈武、贺齐、赵云坐在武将席——赵云是被搀扶来的,他的伤也没好利索;庞统、鲁肃坐在文官席;工匠首领姜离、军需官、医官长等坐在侧席。 所有人都看着他。 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不自然下垂的左臂,看着他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的艰难。 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陆炎走到主位前,没有立刻坐下。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深深地、缓缓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让他差点栽倒,周泰连忙起身要扶,被他摆手制止了。 “这一躬,”陆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是替寿春城里那些没能撤出来的人鞠的。是我陆炎……对不住他们。” 厅内一片死寂。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炎直起身,喘息了几下,“我们还有四万人要活,还有这座城要守。所以,说正事。” 他看向鲁肃:“子敬,先说粮草。” 鲁肃起身,展开一份账册:“从寿春撤出的粮草,共计三万二千石。龙鳞主城原有存粮一万八千石。总计五万石。” 他顿了顿:“按四万人、每人每日半斤的最低生存配给,每日需消耗二百石。五万石粮,可支撑二百五十天。” “八个月。”有人低声说。 “但这是理想状态。”鲁肃继续说,“将士要守城,需要更多体力,实际消耗会更大。而且粮仓储粮需要防潮防霉,实际可用粮可能只有四万五千石。所以……最多支撑一百八十天。” 六个月。 陆炎点点头:“水呢?” “龙鳞城内有深井十二口,山中有泉眼三处,每日可取水一万五千担。按最低配给,四万人每日需一万二千担,略有盈余。但这是现在的数据——如果曹军围城日久,可能会在水源里投毒,或者截断山泉。” “提前储备。”陆炎说,“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用上,地窖、水缸、甚至酒坛,全部装满。从今天起,实行三级配水制:守城将士第一级,工匠医者第二级,其余人第三级。” “诺。” 陆炎看向周泰:“幼平,兵力。” 周泰起身,声音洪亮但沉重:“从寿春撤出的守军,共计一万三千人。龙鳞原守军八千。陈武、贺齐将军带来的断后部队……二百人。总计两万一千人。” “战损呢?”陆炎问。 “寿春守城战,阵亡三千七百人。断后及撤离途中,阵亡一千八百人。总计……五千五百人。” 五千五百人。 五天时间,死了五千五百人。 陆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重新整编。”他说,“两万一千人,分为三军。第一军八千人,由周泰统领,守北城墙及棱堡。第二军七千人,由陈武统领,守西城墙及水门。第三军六千人,由赵云统领,作为预备队,同时负责城内治安、物资调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贺齐。” “末将在!”贺齐起身。 “你负责水军——虽然我们现在没船了,但淮水还在。我要你带五百人,熟悉水性、会操舟的,组建一支‘水鬼队’。任务只有一个:袭扰江东水军,破坏浮堰和铁锁,哪怕用命去填,也要让周瑜睡不安稳。” 贺齐的眼睛亮了:“诺!” 陆炎看向姜离:“姜工,城防器械。” 姜离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双手布满老茧和烫伤。他起身时有些拘谨,但一说到专业领域,声音立刻变得自信: “主公,龙鳞城现有‘雷公炮’八架,‘惊蛰弩’二十四架,床弩一百二十架,投石机四十架。箭矢库存……三十万支,石弹五千颗,火油八百坛。” “不够。”陆炎摇头,“曹军有二十一架霹雳车,一次齐射就是六十三颗三百斤石弹。我们的城墙虽然坚固,也经不起持续轰击。” “主公的意思是……” “造更多。”陆炎说,“从今天起,所有工匠分为三班,昼夜不停。我需要更多的投石机,更多的弩箭,更多的石弹。另外……” 他想了想:“在城墙上加装‘狼牙拍’和‘夜叉檑’。在城墙外挖壕沟,埋‘铁蒺藜’和‘地涩’。在棱堡之间拉铁索,挂铜铃——曹军夜袭时,一碰就会响。” 姜离眼睛更亮了:“诺!老夫这就去办!” “还有一件事。”陆炎叫住他,“火药……还有多少?” 姜离的脸色黯淡下来:“寿春工坊爆炸时,大部分原料都毁了。现在只剩……不到三百斤。” 三百斤。听着不少,但如果用来守城,只够制造几百个炸药包。 “省着用。”陆炎说,“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诺。” 接下来是医官长汇报药品储备,军需官汇报被服、铠甲、兵器的状况,文书官汇报文吏的安置…… 每一条都在说明同一个事实:资源紧缺,人手不足,形势严峻。 但没有人说“守不住”。 因为说也没用。 门已经关了,退路已经断了,现在能做的,只有守。 --- 会议结束后,陆炎让所有人都去忙,只留下庞统和鲁肃。 “主公,”庞统先开口,“有件事……必须现在说。” “说。” “我们的人,太杂了。”庞统压低声音,“两万一千守军里,有龙鳞旧部,有寿春守军,有从汝南撤退回来的残兵,还有不少新附的降卒。这些人互不统属,甚至可能……互有嫌隙。” 陆炎明白他在说什么。 军队最怕的不是人少,是心不齐。尤其是在绝境中,一点小小的矛盾都可能引发兵变。 “你的建议?” “整编要彻底。”庞统说,“打破原来的编制,打散重编。每营都要混编,让不同来源的士兵在一起。军官也要调整,不能全是旧部,也不能全是新人。” “会引起反弹。” “总比城破时内乱好。”庞统很坚决,“而且,要快。趁现在曹军还没合围,还有时间整顿。” 陆炎想了想,点头:“你去办。但要注意方式——不是打压谁,是要让他们明白,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谁都活不了。” “诺。” 庞统离开后,鲁肃留下来。 “主公,还有百姓。”鲁肃说,“四万人里,至少有一万是平民。这些人不能打仗,但要吃饭,要喝水,要地方住。而且……人心不稳。” “怎么不稳?” “有人在传,说主公在寿春抛弃了数万百姓,现在也会抛弃他们。”鲁肃的声音很低,“还有人说,曹操许诺了,只要开城投降,所有人都能活。甚至……有人说,赵云将军已经秘密和曹操接触了。” 谣言。 绝境中最锋利的刀。 陆炎闭上眼睛,许久,才重新睁开:“子敬,你说,人为什么会在绝境中相信谣言?” “因为恐惧。”鲁肃说,“因为需要希望,哪怕是假的希望。” “那就给他们真的希望。”陆炎说,“从今天起,所有粮草配给、水源分配,全部公开。每一笔支出都要公示,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们没有藏私,没有偏袒,所有人都在同一条船上。” 他顿了顿:“另外,组织百姓参与守城。不能打仗的,可以搬运物资,可以照顾伤员,可以烧火做饭。让他们有事做,有归属感,就不会胡思乱想。” “诺。” 鲁肃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陆炎一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屋顶。伤口在疼,高烧在烧,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虫子在咬。 但他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还不能。 --- 接下来的三天,龙鳞主城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疯狂运转。 首先是整编。 庞统的手段堪称铁腕。他直接把两万一千人打散,重新编为二十一个营,每营一千人。营长由周泰、陈武、赵云等核心将领提名,但必须经过庞统的审核——审核标准很简单:能不能服众,有没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忠不忠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五个原寿春的校尉被撤了职,因为他们私下抱怨“主公偏心龙鳞旧部”。有三个龙鳞的老军官被调离一线,因为他们“排斥新来的兄弟”。 整编引起了不小的反弹。有人闹事,有人消极怠工,甚至有人想带兵出走。 但庞统处理得很干脆。 闹事的,当众杖责,然后降为普通士兵。 消极怠工的,剥夺军官身份,发配去挖壕沟。 想出走的——抓回来,当着全营的面,斩首。 三颗人头挂上城楼后,所有的反对声音都消失了。 军队开始真正融合。 其次是城防工事。 姜离带着所有工匠,日夜赶工。城墙上的八架雷公炮被增加到十二架,惊蛰弩从二十四架增加到三十六架。棱堡之间的铁索拉起来了,铜铃挂上了,风一吹,叮当作响。 城墙外,三道壕沟开始挖掘。最外一道宽两丈,深一丈,沟底插满削尖的木桩。中间一道稍窄,但内壁用夯土加固,沟沿布置了拒马和铁蒺藜。最内一道紧贴城墙,沟里铺满干草和火油罐——必要时可以点火,形成一道火墙。 山上的泉眼被保护起来,周围埋了陷阱,派驻了守卫。十二口深井全部加装了井盖,每天只开放四个时辰取水,其余时间锁死,防止投毒。 粮仓、军械库、火药库,这些关键设施周围都修筑了矮墙,安排了双岗守卫。 龙鳞主城,正在变成一座真正的堡垒。 最后是百姓。 鲁肃的办法很有效。他让所有青壮百姓登记造册,根据特长分配任务:会木工的去帮忙修器械,会打铁的去打造兵器,身体好的去搬运物资,妇孺老弱则负责缝补衣物、烧火做饭。 他还组织了一个“巡城队”,由百姓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带领,每天在城里巡视,宣讲“同舟共济”的道理,平息谣言,安抚人心。 效果很明显。 第三天傍晚,鲁肃向陆炎汇报:“主公,现在城里流传最广的不再是投降的谣言,而是一句话。” “什么话?” “龙鳞城破之日,便是江淮血洗之时。”鲁肃说,“百姓们自己总结的——曹军破寿春后,虽然没有屠城,但把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征发为役夫,女子分给将士为奴。所以他们知道,投降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了。” 陆炎点点头。 这是好事。 绝境中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没有希望。而当所有人都没有退路时,希望反而会从绝望中生长出来。 --- 第四天清晨,斥候带来了坏消息。 “主公,曹军主力已经抵达城外十里。夏侯渊部在北,徐晃部在西,于禁部在东。乐进部正在从寿春赶来,预计今日午后抵达。” “江东水军呢?” “战船数量增加到六百艘。周瑜的旗舰就停在淮水主航道,距离水门不足三里。另外……他们在南岸登陆了五千步卒,正在修建营寨。” 陆炎站在城楼上,用单筒“千里镜”望向北方。 视野里,曹军的营寨像黑色的菌斑,正在平原上蔓延。旌旗如林,尘土飞扬,一队队骑兵在营寨间奔驰,传递着命令。 更远处,寿春方向的黑烟还没有完全散尽。三天了,那座城还在燃烧。 “终于来了。”陆炎放下千里镜,声音平静。 “主公,”庞统站在他身边,“还有一件事。” “说。” “曹军……在阵前处决了一批人。”庞统的声音有些异样,“是寿春城里那些选择留下的百姓。大约……三百人,男女老少都有。罪名是‘附逆’。” 陆炎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扶住城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许久,他缓缓直起身。 “看见了。”他说,“曹孟德在告诉我们——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那就不如……战死。” 他转身,看向城内。 晨光中,龙鳞主城正在苏醒。城墙上,士兵们在检查器械,搬运箭矢;街巷里,百姓们在排队取水,分发口粮;工坊区,铁锤敲打的声音此起彼伏,火星四溅。 这座城很小。 很挤。 很破。 但它还活着。 还在呼吸,还在心跳,还在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传令全军。”陆炎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开,“今日起,龙鳞城进入战时状态。所有城门封闭,所有人员各司其职。我们不再撤退,不再收缩,这里——就是最后的阵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命令像涟漪一样传开。 从城楼传到城墙,传到街巷,传到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呐喊。 只有沉默的、坚定的、准备赴死的决心。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铁壁合龙 曹操踏进寿春城时,已是弃城后的第五日。 城里的火大部分已经熄了,只有几处深埋在地下的粮窖还在阴燃,从废墟缝隙里冒出缕缕青烟。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焦木的苦味,粮食烧糊的甜腻味,还有尸体开始腐败的淡淡腥味——虽然大部分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但总有些藏在废墟深处的,来不及挖出来。 “好一个陆文龙。”曹操站在北门城楼的废墟上,望着这座满目疮痍的城池,声音听不出喜怒,“宁可焚城,也不留给孤。” 司马懿跟在他身后半步,低声道:“此乃焦土之策,古已有之。但做到如此彻底的……确实罕见。” 确实彻底。 曹操从北门走到州牧府,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沿途所见,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屋,没有一座完好的仓库,甚至连水井都被填埋或污染。陆炎撤退前,把能烧的都烧了,能砸的都砸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留给曹操的,是一座需要完全重建的废墟。 “伤亡多少?”曹操问。 “攻城战,我军阵亡七百三十一人,伤两千余。”司马懿报出数字,“陆炎断后部队,阵亡约一千八百人,俘虏……三百二十人。” “百姓呢?” “城内发现百姓尸体约两千具,大部分死于火灾或踩踏。另有约三万百姓滞留城内,多为老弱妇孺。”司马懿顿了顿,“按主公之前颁布的令,十五岁以上男子已征发为役夫,女子暂押于城南营地。” 曹操点点头,没有对那个数字发表评论。 两万对两百万,都是数字。他关心的不是死了多少人,是得到了什么。 “粮草呢?” “只抢救出不到三千石,且大半烧焦。”司马懿的声音更低了,“军械……几乎全毁。工坊设备熔成了铁疙瘩,火药工坊炸出了一个大坑。” 曹操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笑声很冷,在废墟间回荡。 “文龙啊文龙,”他摇头,“你还是这么倔。宁愿全毁了,也不让孤得到。” 他转过身,望向南方。 二十里外,龙鳞主城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依稀可见。那是一座建在山丘上的城池,城墙依山势起伏,像一条蛰伏的龙。 “那就看看,”曹操轻声说,“你这最后一座城,能守多久。” --- 同一时刻,孙权也进入了寿春。 他是从水路来的。周瑜的旗舰在淮水码头靠岸时,码头上还在冒烟——那是龙鳞军撤退前烧掉的最后一批战船。 “公瑾,辛苦了。”孙权踏上栈桥,对迎上来的周瑜点头致意。 周瑜一身银甲,外罩白袍,羽扇轻摇,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刚刚打完一场硬仗的样子。 “为主公分忧,瑜之本职。”他侧身引路,“主公请,魏王已在州牧府等候。” 说是州牧府,其实只剩几堵残墙。曹操命人在废墟中清理出一片空地,搭起了临时的军帐。帐中摆着两张主位,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三步距离——不远不近,恰好在礼仪范围之内,又清楚地表明了这是两个平等的君主。 孙权进帐时,曹操已经坐在左首。他没有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仲谋来了,坐。” 很随意的语气,像招呼老朋友。 孙权也不客气,在右首坐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 联盟还在,但已经不再是围城之初那种紧密的联盟了。 寿春已破,龙鳞在望,接下来就是分赃的时候。而分赃,往往比打仗更伤感情。 “文龙残部,现在何处?”孙权先开口。 “退守龙鳞主城。”曹操说,“据斥候报,兵力约两万,另有数万百姓。粮草……按寿春焚毁前的储备推算,应该还能撑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孙权沉吟,“强攻的话,需要多久?” “龙鳞城小墙高,又有棱堡之利。”曹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周瑜,“公瑾以为呢?” 周瑜躬身:“回魏王、主公,龙鳞城依山临水,只有北、西两面可攻。若强攻,至少需十万兵力,耗时两月以上,伤亡……恐不下三万。” “三万人换一座小城?”孙权皱眉。 “不止一座城。”曹操接过话,“还有陆文龙这三年来积攒的所有技术——火药配方、兵器图纸、棱堡构造图。这些才是无价之宝。” 这也是两人还能坐在一起的原因。 陆炎最值钱的不是土地,是技术。谁能得到那些技术,谁就能在未来占据绝对优势。 “那依魏王之见,”孙权问,“该如何打?” “不急。”曹操笑了,“文龙现在是困兽,困兽最危险。与其强攻,不如围死。断粮,断水,断外援。等他饿得拿不动刀了,再进去收拾残局。” “围多久?” “三五个月吧。”曹操说得轻描淡写,“反正孤有十万大军,耗得起。倒是仲谋你……水军长期在外,江东那边,没问题吧?” 话里有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孙权听出来了。这是在提醒他:你的根基在江东,长期耗在这里,小心后院起火。 “江东有子布、子纲在,无碍。”孙权淡淡回应,“倒是魏王,北方胡人听说蠢蠢欲动,不需回师坐镇?” 两人相视一笑。 笑容都很假。 “好了,”曹操挥挥手,“说正事。龙鳞城虽小,但需要水陆并围。陆路孤负责,水路……就拜托公瑾了。” 周瑜看向孙权,见主公点头,才躬身:“瑜定不辱命。” “另外,”曹操补充,“龙鳞城南临淮水,需要南岸也驻扎一支陆军,防止他们从水路突围。这支军队……” “孤出。”孙权接口,“让吕蒙带一万人,在南岸扎营。” “好。”曹操点头,“那从今日起,正式合围。东西南北,水陆两路,把龙鳞城围成铁桶。孤倒要看看,陆文龙这次,还能往哪跑。” --- 合围在第二天正式开始。 首先是陆路。 曹军分为三路:夏侯渊部三万人,进驻龙鳞城北五里处,开始修筑主攻阵地;徐晃部两万人,进驻城西三里,负责侧翼;于禁部一万五千人,进驻城东四里——这里地势较平,适合骑兵机动,任务是防止守军突围。 曹操的中军大帐设在北面,距离城墙六里。这个距离刚好在守军投石机射程之外,又能用千里镜看清城头的一举一动。 工事修筑以惊人的速度展开。 曹军工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在寿春已经演练过一次,这次更加熟练。第一天,前沿壕沟挖好了;第二天,土山开始堆砌;第三天,投石机的基座已经完成。 这次他们堆的不是七座土山,是十四座。 每座土山上计划架设三架霹雳车,一共四十二架。这个数量是寿春的两倍,火力密度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曹军开始修建“楼橹”——那是比土山更高的木制塔楼,高十丈,顶上设了望台和箭楼。楼橹可以移动,下面安装车轮,用牛马牵引,推到阵前后,上面的弓箭手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城头守军。 “他们要把整片平原,都变成攻城阵地。”庞统在城楼上看着,声音沉重。 陆炎也在看。 他被亲卫搀扶着,站在最高的棱堡上。千里镜里,曹军的工事像某种恶性的生长物,正在大地上迅速蔓延。 “能破坏吗?”他问。 周泰摇头:“昨夜贺齐派水鬼队尝试夜袭,但曹军防备森严。去了五十人,只回来十七个,烧了三架投石机的木料,但……杯水车薪。” 陆炎点点头,没有意外。 这才是真正的合围——不仅仅是包围,是系统性地、全方位地压缩你的生存空间。 “水路呢?”他转向西面。 西面是淮水。江面上,江东水军的战船已经增加到七百艘。它们不再巡逻,而是直接在水门外三里处下锚,排成一个半圆形的封锁阵。 旗舰楼船上,周瑜的帅旗高高飘扬。 更致命的是,江东军开始在南岸登陆。吕蒙率领的一万步卒,三天内就在南岸修筑起完整的营寨。现在,龙鳞城南面也被封锁了。 水陆合围,至此完成。 龙鳞主城,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 围城的第七天,曹军完成了第一座楼橹的搭建。 那天清晨,楼橹被三十头牛缓缓拖到阵前,停在距离城墙四百步的地方。这个距离,守军的弓箭射不到,但楼橹上的弓箭手可以轻松覆盖城头。 楼橹高十丈,分三层。底层是基座和牵引结构,中层是弓箭手平台,上层是了望台。整个结构用粗大的原木搭建,关键部位包铁,坚固异常。 楼橹就位后,三十名曹军弓箭手爬了上去。 他们不急着放箭,而是先升起一面巨大的战鼓。鼓声响起,节奏缓慢而沉重,像巨人的心跳。 然后开始喊话。 不是劝降,是报时。 “辰时三刻——” “龙鳞城中,开饭了吗——” “吃的什么——是粥还是糠——” 声音通过特制的铜喇叭传出,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清清楚楚地传进城里。 守军一开始还射箭还击,但箭矢飞到楼橹前就力竭坠落了。他们这才发现,楼橹的距离经过了精确计算——刚好在弓箭射程边缘。 这是心理战。 用最羞辱的方式告诉你:我在你眼皮底下,但你打不到我。我还要每天提醒你,你被围着,你出不去,你早晚会饿死。 果然,到了午时,楼橹上又喊: “午时正——” “该吃饭了——” “听说你们一天只有两顿——” “还能撑几天——” 城头上,有些年轻士兵开始烦躁。有人骂,有人扔石头,但都无济于事。 周泰气得要带兵出城毁掉楼橹,被陆炎严令禁止。 “他们巴不得你出城。”陆炎说,“楼橹周围肯定埋了伏兵。你出去,就是送死。” “那就让他们这么嚣张?!”周泰眼睛赤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炎看向那座楼橹,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让他们喊。喊得越大声,越说明他们心虚——如果他们真有把握很快破城,何必用这种手段?” 他顿了顿:“传令下去,从今天起,城头守军轮换时,对着楼橹的方向,唱歌。” “唱歌?” “对。”陆炎说,“唱我们老家的军歌,唱淮北的民谣,唱什么都行。声音要大,要齐,要让他们听见——我们还没垮,还有力气唱歌。” 命令执行了。 当天傍晚,城头换防时,两千守军齐声唱起了《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歌声粗犷,跑调,但整齐。两千个男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压过了楼橹上的喊话声,在暮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楼橹上沉默了片刻。 然后鼓声停了,喊话也停了。 那天晚上,楼橹提前一个时辰撤回了后方。 --- 围城的第十天,危机开始显现。 首先是水源。 虽然龙鳞城内有深井和山泉,但四万人每天的用水量是个天文数字。鲁肃实行三级配水制后,矛盾开始激化。 “凭什么他们当兵的就能多喝水?!”一个老妇人在取水点前吵嚷,“我儿子也在守城!他每天只有两瓢水,还不够解渴的!” “大娘,这是规定……”负责分配的小吏试图解释。 “规定?!规定就是欺负我们老百姓!”老妇人声音更大,“我要见主公!我要问问他,是不是当官的命就金贵,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争吵引来了巡逻队。 带队的校尉很年轻,处理方式也很简单粗暴:“闹事者,今日配水减半!” 这下捅了马蜂窝。 周围的百姓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有人说当兵的确实辛苦,该多喝;有人说要公平,要一视同仁;还有人小声嘀咕:“早知道当初投降算了,至少不用渴死……” 眼看局面要失控,鲁肃赶到了。 他没有呵斥,没有训诫,而是让士兵搬来一张桌子,自己站了上去。 “诸位!”他的声音不大,但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听我说几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渴,我也渴。”鲁肃举起自己的水囊,倒过来——只有几滴水滴落,“我今天的配水,和你们一样,只有两瓢。但我不觉得委屈,因为我知道,城头上那些守城的将士,他们流的汗,比我喝的水还多。” 他顿了顿,指向北城墙的方向:“就在刚才,曹军又发动了一次试探进攻。守军顶着太阳,穿着三十斤的铠甲,在城头守了整整两个时辰。他们下来的时候,有人中暑昏倒,有人嘴唇干裂出血。” “但他们没有抱怨。”鲁肃的声音提高,“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多喝一口水,就没有力气拉弓,没有力气扔擂木,没有力气守住这座城。而城一破,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不是渴死,是死在曹军的刀下,像寿春城里那些被处决的百姓一样。” 人群沉默了。 “水是少,”鲁肃继续说,“但这是我们自己的水,干净的,能喝的水。如果城破了,你们猜曹军会给我们什么水?是洗马的水,是倒进死尸的井水,还是干脆没有水,让我们活活渴死?” 他跳下桌子,走到那个老妇人面前,深深一揖。 “大娘,您儿子在守城,他是英雄。我向您保证,从今天起,守城将士的家属,配水增加半瓢。这是我鲁肃能做主的事,如果主公怪罪,我担着。” 老妇人愣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鲁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鲁肃温和地说,“大家都难,都苦。但越是难,越要互相体谅。因为我们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只有彼此。”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从明天开始,我每日只喝一瓢水。省下来的那一瓢,分给今日闹事的这位大娘,分给其他有困难的百姓。我不是作秀,是真这么做。如果你们发现我多喝了一口,随时可以来唾我面。” 说完,他再次躬身,然后转身离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没有人再说话。 那天下午,取水点再没有发生争吵。 而鲁肃真的只喝一瓢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很多将领、文吏,甚至普通百姓,都开始主动减少自己的配水,省出来给更需要的人。 危机暂时化解了。 但鲁肃知道,这只是开始。 围城越久,资源越少,矛盾会越多。 而他能做的,只有尽力维持这脆弱的平衡,直到……直到最后的时刻。 --- 围城的第十五天,曹军的第一座土山完工了。 那是一座高八丈的土山,顶部平台宽二十丈,上面架了三架霹雳车。霹雳车的抛射臂已经调试完毕,配重箱里装满了石块。 这天清晨,曹操亲自来到了前沿。 他没有穿铠甲,只是一身常服,外罩锦袍,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土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千里镜里,龙鳞城的轮廓清晰可见。 “文龙应该就在那座棱堡上。”曹操把千里镜递给身边的司马懿,“你看看,他是不是也在看我们?” 司马懿接过,调整焦距。果然,最高的棱堡上,有几个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被搀扶着、左臂明显不自然的,应该就是陆炎。 “是。”司马懿说,“主公,要劝降吗?” “劝过了,他不听。”曹操摇头,“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他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说:“传令,三架霹雳车,各装石弹一枚,目标——龙鳞城主城门楼。” “诺!” 命令传下去。 土山上一阵忙碌。士兵们用绞盘拉开抛射臂,把三百斤的石弹装进弹袋,调整角度,校准方向。 整个过程,城头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们无能为力。 四百步的距离,他们的投石机打不到,弓箭更不用说。 只能看着。 “放!”传令官挥下令旗。 “嘎吱——” “嗡——” 抛射臂猛地弹起,三颗石弹呼啸着飞向天空,划出三道高高的弧线。 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 石弹在空中飞行了大约三息时间,然后开始下坠。 目标不是城门楼——曹军的试射偏了。 第一颗砸在城门楼左侧三十步的城墙上,“轰”的一声巨响,砖石飞溅,留下一个深坑。 第二颗越过城墙,落进了城里,砸塌了一处民房,激起漫天尘土。 第三颗……最准。 它准确地命中了城门楼的顶部。 “咔嚓——” “轰隆——” 木制的城楼顶部被砸得粉碎,瓦片、梁木、砖石雨点般落下。守在楼里的几个士兵来不及逃跑,被埋在废墟下。 烟尘散去后,城门楼只剩下半截,顶部完全不见了。 土山上,曹军发出一阵欢呼。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曹操放下千里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传令,”他说,“从今天起,每日轰击三次,每次十轮。目标:城墙、棱堡、城内工坊。直到把这座城……轰成平地。” “诺!”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棱堡显威 曹军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城,是在围城后的第二十二天发起的。 选择这一天并非偶然。连续二十多日的土工作业,曹军已经完成了十四座土山的堆砌,其中七座上架设了霹雳车,总计二十一架——虽然比原计划的四十二架少了一半,但火力已经足够覆盖龙鳞城北、西两面的所有城墙。 更关键的是,曹操等不及了。 北方的斥候送来急报:鲜卑部落有异动,乌桓人也在集结。虽然还不至于立刻南下,但曹操必须尽快结束南线的战事,把主力调回北方。而孙权那边也不太平——江东传来消息,山越人又开始闹事,周瑜的水军不可能无限期地滞留在淮水。 所以必须尽快拿下龙鳞。 寅时三刻,天还没亮,曹军大营里已经响起了集结的号角。 这一次不是试探,不是骚扰,是真正的总攻。曹操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兵力:夏侯渊部三万人主攻北城墙,徐晃部两万人主攻西城墙,于禁部一万五千人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突破口。 总计六万五千人,对付一座守军只有两万、城墙周长仅六里的小城。 兵力对比超过三比一。 按常理,这应该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 曹操站在中军大帐前的高台上,望着远处黑暗中龙鳞城的轮廓。城头上点着火把,那些火光在夜色中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像一条蛰伏的、睁着眼睛的龙。 “文龙,”曹操轻声自语,“让孤看看,你这最后的棱堡,到底有多硬。” 卯时初,第一缕晨光照亮东方地平线时,总攻开始了。 最先发威的是霹雳车。 二十一架霹雳车同时发射,二十一颗三百斤的石弹呼啸着划破晨空,像一群黑色的巨鸟扑向龙鳞城。石弹落点覆盖了北城墙和西城墙的各个段落,砸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一轮,两轮,三轮…… 连续十轮齐射,二百一十颗石弹。 龙鳞城的城墙在颤抖。北城墙中段被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砖石碎裂,露出了里面的夯土;西城墙的一座角楼被直接命中,整座楼垮塌了一半。 但城墙没有垮。 因为龙鳞城的城墙和传统城墙不一样——它不是垂直的,是倾斜的。陆炎在设计时采用了“收分”结构:墙基厚三丈,墙顶厚一丈五,墙面呈十五度角倾斜。这种结构让石弹更容易弹开,而不是直接嵌入。 更重要的是,城墙内部不是实心的,是分层的:外层是青砖,中间是夯土和碎石混合层,内层又是青砖。这种“三明治”结构能有效吸收冲击力,即使外层被砸碎,内层依然能保持完整。 十轮齐射后,曹军工师们检查战果,脸色都不太好看。 “只砸碎了外墙砖石,内墙基本完好。”一个工师向夏侯渊报告,“而且……城墙的倾斜角度让石弹容易滑开,命中率不到三成。” 夏侯渊脸色阴沉:“继续轰!轰到它垮为止!” 但霹雳车需要时间重新装填、调整角度。这个空档,就是守军反击的时刻。 --- 龙鳞城头,陆炎被亲卫搀扶着,站在最高的一座棱堡上。 刚才有一颗石弹就砸在棱堡旁边三丈处,震得整个棱堡都在摇晃,灰尘簌簌落下。但他纹丝不动,只是举着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曹军的动向。 “主公,”庞统在他身边说,“曹军步兵开始集结了。” 陆炎放下千里镜,看向城墙下。 果然,在霹雳车轰击的掩护下,曹军的步兵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城墙二百步的地方。黑压压的方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最前面是冲车和云梯车,每一辆都由数十名士兵推动,缓缓向前。 “传令,”陆炎的声音很平静,“所有‘惊蛰弩’,瞄准冲车。‘雷公炮’,覆盖步兵方阵后方。床弩和弓箭手,等敌人进入一百步再射击。” 命令通过旗语和号角传遍城墙。 守军开始行动。 最先发威的是“惊蛰弩”。 那是龙鳞城特有的守城器械,本质上是一种巨型床弩,但经过了姜离的改良:弩臂更长,弩弦用牛筋和钢丝混合绞成,拉力达到惊人的一千五百斤。最特别的是弩箭——那不是普通的箭,是长六尺、粗如儿臂的“凿城箭”,箭头是特制的三棱锥形,带倒刺,专门用于破坏攻城器械。 北城墙上的十二架惊蛰弩同时发射。 “嗡——” “嗖——” 十二支巨箭破空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二百步外的冲车。 曹军举起了大盾,但他们低估了惊蛰弩的威力。 第一支箭命中一辆冲车的正面。木制的车体在巨箭面前像纸糊的一样,“咔嚓”一声被贯穿。箭矢去势不减,又连续穿透了后面三个举盾的士兵,把他们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钉在地上。 第二支箭射偏了,擦着一辆云梯车的边缘飞过,带飞了一大块木板。第三支箭则精准地命中了一辆冲车的车轮,把整个车轮炸得粉碎,冲车歪倒,堵住了后面的通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轮齐射,毁掉了三辆冲车,一辆云梯车。 曹军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但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雷公炮”发威了。 龙鳞城的雷公炮和曹军的霹雳车原理类似,但更轻便,射速更快。守军没有用石弹,用的是“火油罐”——陶罐里装满火油,罐口塞着浸油的麻绳,发射前点燃,落地后罐碎火起。 二十架雷公炮同时发射,二十个燃烧的火罐划着弧线,越过前排的冲车和盾牌手,落在曹军步兵方阵的后方。 “砰——” “轰——” 陶罐碎裂,火油四溅,遇火即燃。顷刻间,曹军后阵就变成了火海。士兵们惨叫着,拍打着身上的火焰,阵型大乱。 而这时,曹军前锋已经冲到了距离城墙一百步的地方。 “放箭!”周泰在北城墙上下令。 一千名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 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这不是抛射,是平射——一百步的距离,正好在弓箭的最大杀伤射程内。箭矢穿透盾牌的缝隙,射穿皮甲,射进血肉之躯。 第一排曹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但后面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曹军纪律严明,即使伤亡惨重,阵型也没有崩溃。 五十步。 “床弩!放!”陈武在西城墙下令。 一百二十架床弩同时发射。这是中型弩,射程短但威力大,专门用于近距离杀伤。弩箭穿透盾牌,穿透铠甲,往往一箭能射穿两三个人。 曹军的冲锋势头终于被遏制了。 但就在这时,真正的考验来了。 --- 棱堡体系开始展现它的威力。 龙鳞城的城墙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由十二座棱堡和连接它们的城墙段组成的多边形。每座棱堡都是五边形,突出城墙三丈,三面有射孔,可以覆盖左右各六十度的扇形区域。 当曹军冲到城墙下,架起云梯开始攀爬时,他们发现自己陷入了交叉火力的地狱。 以北城墙中段为例。 这里有两座棱堡,相距八十丈。当曹军集中攻击两座棱堡之间的城墙段时,左右两座棱堡侧面的射孔里,同时射出了箭矢和弩箭。 这不是来自正面的攻击,是来自侧面的、几乎无法防御的攻击。 一个曹军都尉举着盾牌,挡着正面城墙上射来的箭,正指挥士兵架云梯。突然,他感觉右肋一痛——一支弩箭从右侧棱堡的射孔里射出来,穿透了他的皮甲,射进了肺部。 他低头看着伤口,看着血涌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到死他都没明白,箭是从哪里来的。 同样的场景在各个攻城点上演。 曹军习惯了传统的攻城战:正面有城墙上的守军,头顶可能有擂木滚石。但他们不习惯来自侧面的、持续不断的冷箭。 更可怕的是,棱堡不是孤立的。它们通过城墙顶部的通道相连,守军可以在棱堡之间快速机动。当一处压力大时,相邻棱堡的守军可以迅速增援。 “放擂木!”周泰在棱堡里嘶吼。 士兵们推动杠杆,棱堡顶部储备的擂木顺着特制的滑槽滚下。那不是普通的圆木,是表面钉满铁钉、裹着浸油麻布的“狼牙擂”。擂木滚下城墙,砸进攀登云梯的曹军人群中,带起一片惨叫。 “倒金汁!”陈武在另一座棱堡下令。 大锅里,粪便、尿液、毒草熬成的“金汁”被烧得滚烫。士兵们用长柄勺舀起,从射孔里泼出去。滚烫的、恶臭的液体淋在攀登的曹军头上、身上,烫起一片水泡,毒液渗入伤口,很快引发感染。 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曹军不愧是天下精锐。在如此恐怖的伤亡下,他们依然没有溃退。 终于,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 一个曹军屯长第一个爬上了城头。他砍翻了两个守军,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高喊:“上来了!跟我——” 话音未落,侧面棱堡的射孔里射出一支弩箭,正中他的咽喉。 他捂着脖子倒下,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但他打开的缺口还在。更多的曹军顺着云梯爬上来,在城墙上与守军展开白刃战。 这是守军最危险的时刻。 一旦让曹军在城墙上站稳,形成突破口,整个防线就可能崩溃。 “预备队!”陆炎在中央棱堡下令,“赵云部,增援北城墙中段!” 命令通过旗语传出。 早已在城内待命的赵云部迅速登上城墙。六百名生力军加入战斗,很快就把冲上城头的曹军压了回去。 但西城墙那边,情况更糟。 徐晃不愧是曹军名将。他看出了棱堡体系的弱点——虽然棱堡本身坚固,但连接棱堡的城墙段相对薄弱。他集中兵力,猛攻西城墙两座棱堡之间的那段城墙。 这里的守军压力极大。 “将军!箭快用完了!”一个队率向陈武报告。 “用石头砸!用刀砍!”陈武已经亲自上阵,手里的大刀沾满了血,“不能让他们上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曹军太多了。 一架云梯被推倒,立刻又有两架搭上来。守军扔下的擂木滚石,很快就被曹军士兵的尸体填平。城下的尸体已经堆起了半人高,后面的曹军就踩着尸体往上冲。 “陈将军!左边顶不住了!”有人嘶喊。 陈武转头看去,只见左边三十步外,一段城墙已经被曹军占领。十几个曹军在那里结成了一个小型圆阵,更多的曹军正从云梯上爬上来,向那个圆阵汇集。 一旦让曹军在那个位置站稳,他们就可以向两侧扩展,逐个攻占棱堡。 “跟我来!”陈武带着二十个亲兵,冲向那个突破口。 但他晚了一步。 就在他冲到一半时,那段城墙突然“轰”的一声,垮了。 不是被曹军攻垮的,是守军自己炸的。 姜离带着十几个工匠,早就埋好了火药。当曹军占领那段城墙时,他们引爆了火药。 剧烈的爆炸把那段五丈长的城墙彻底炸塌。上面的几十个曹军士兵,连同十几个守军,全部被埋在砖石之下。 烟尘散去后,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但曹军并没有高兴。 因为缺口后面,不是想象中的城内街道,而是另一道墙——那是事先修建的内墙,虽然矮一些,但依然可以防守。 而更致命的是,缺口两侧的棱堡,现在可以直接射击缺口处的曹军。来自左右两侧的交叉火力,把冲进缺口的曹军全部射成了刺猬。 徐晃在阵后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明白了陆炎的战术:用棱堡作为支撑点,用城墙作为消耗敌人的血肉磨盘。即使某段城墙被攻破,也不影响整体防御体系,反而会让攻入缺口的敌人陷入绝境。 这是典型的“弹性防御”——不追求守住每寸土地,而是用空间换时间,用局部失守换取整体杀伤。 “撤!”徐晃咬牙下令。 再不撤,他的两万人就要全填在这个缺口里了。 --- 北城墙那边,夏侯渊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比徐晃更早意识到问题。从卯时打到巳时,两个时辰的强攻,他的三万人伤亡超过五千,却连一段像样的城墙都没占领。 而守军的伤亡,估计不到一千。 这个交换比,他承受不起。 鸣金声在战场上响起。 曹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体、残破的器械、和燃烧的火焰。 城头上,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守住了。 在六万五千大军的猛攻下,守住了。 陆炎放下千里镜,身体晃了一下,几乎栽倒。庞统连忙扶住他。 “主公,您……” “我没事。”陆炎摆摆手,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亮得吓人,“清点伤亡,修补城墙,准备……下一轮。” 喜欢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请大家收藏:()穿越三国:主角比吕布还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