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死对头的情劫之后》 1、第 1 章 魔界,九幽山。 长赢魔尊如同往日一样,看着属下颤颤巍巍呈上来的绿牌子,开始了她平淡枯燥且乏味的一天。 长赢魔尊修长苍白的手拂过一个个泛着荧光的玉牌,若有凡间的太监在此,一定会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简直神似皇帝选妃的现场。 只不过在魔界,翻牌的是个面容瑰丽、神色冷淡的女子,这画面就有些诡异起来。 长赢魔尊随意地点了点其中一个玉牌,旁边站立的魔侍立刻上前恭敬地接过,待魔侍看清楚牌子上面的字,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他咬了咬牙,忍了几息最后还是开口说了。 “魔尊要不要换个牌子?无涯魔君上次陪了魔君一次,至今还没能从床上起身。” 长赢魔尊叹了口气,似乎想起来了无涯最后被下人抬下去的惨样。有心说辩驳几句,但看到魔侍谴责的眼神,魔尊久违地良心了一回。 虽然她一向没有这个玩意儿。 长赢魔尊又点了一个,魔侍又是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梦茈魔君说了,魔尊要是再点他,他就去西天梵境出家!” 出家?我信你个鬼!你个修合欢道的魔还想出家?佛祖都觉得晦气好吗? 魔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拆穿梦茈,毕竟上次她下手确实狠了点,梦茈走的时候差点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算了,今日放过他。 长赢魔尊继续往下点。 小魔侍一本正经地一个一个回复长赢魔尊。 “连酉魔君说近日要闭生死关·····” “修炎魔君说他近日当爹了,大喜的日子求魔尊放过他·····” 长赢魔尊一听修炎下崽了,立马来了精神,腰也不酸了,腿也不困了。她大手一挥吩咐道:“去,备个礼,我们去给修炎贺喜!” 魔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今天的差事糊弄过去了。 修炎魔君对不起了,您自求多福吧。 远在千里之外九炎宫的修炎看着夫人怀里粉粉嫩嫩的小崽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长赢说走就走,手里提着魔侍准备的贺礼,一个闪念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九炎宫。 几乎是长赢一露面,九炎宫通报的小魔就声嘶力竭地朝他家魔君喊道:“魔尊来了!” 站在门口的长赢丝毫没有一点不速之客的自觉,反而自来熟地冲着小魔说:“不用通报了,本尊自己进去。”说罢就抬腿向里走。 刚要迈步,长赢就察觉到自己的大腿似乎沉了不少,她向下看去,原来是那小魔颤巍巍地抱住了她的大腿。 察觉到长赢看过来的目光。小魔哆哆嗦嗦地说:“魔、魔尊,等等······”小魔感受到魔尊投来的视线,仿佛已经看到故去的奶奶在朝他招手,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灵机一动。 “魔尊,擦鞋吗?” 长赢:······· 长赢不可置信地看了小魔一眼,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了悟地说:“想必你是第一次见本尊吧。”说完还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 “是了,第一次见本尊这般花容月貌、绝世风华的倾城美人,总是要失神的。无妨,本尊原谅你的失态。退下吧。” 小魔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堂堂正正厚颜无耻的魔,一时间竟然呆愣在了原地。 长赢看着失神的小魔愈发可怜,“哎,这可如何是好,你竟然这般沉迷于本尊的美貌?” 随后长赢一指点在了小魔眉间,将小魔推出了十米之外,长赢带着若有若无地叹息说:“别看了,本尊是你得不到的爹爹。” 得到了消息出门迎接“瘟神”的修炎魔君远远的听到了这句话,忍住了想要喷涌而出的脏话。 “不知魔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魔尊恕罪。”修炎恭敬地向长捷行礼,心里却想着怎么快点送走这座大佛。 长赢将礼物随手往修炎怀里一塞,兴高采烈地问:“听说你下了个崽,在哪?” 修炎心里警钟长鸣,暗觉不妙。 “启禀魔尊,内子和小儿正在殿内,形容不整,不便前来拜见魔尊。” 长赢连忙摆手说:“不用出来,本尊进去看就好了。”话音未落,就不见了人影。 修炎连忙追了上去。但还是迟了一步,等他到殿里到时候,他的儿子已经落在了长赢怀里。 修炎原身是只狐狸,寻的老婆也是只狐狸,但他们生下的孩子却是人形,只是有一双粉嘟嘟的耳朵,可爱极了。 没有女人能拒绝毛茸茸!长赢魔尊也是。 长赢看着怀里粉扑扑的幼崽,热热暖暖的,还散发着奶香。她瞬间呼吸都都轻了下来,还饶有兴趣地伸出了魔爪,在人家老爹的死亡目光下将小崽子摸了个遍。 “魔尊,可以了,再摸我儿子就秃了。”修炎忍无可忍地将儿子从长赢手里拯救了出来。 长赢看着小崽子离开了自己的怀里,仿佛快乐也随之远去,她的目光追随着小崽子,直到小崽子被侍女抱了下去,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修炎看着长赢恋恋不舍的样子,一个馊主意冒上了心头。 “魔尊喜欢小孩?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长赢听了修炎魔君的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本尊是天地精华所化的凤凰,和你们这种兽类不同,本尊无法自行孕育后代,除非······”长赢顿了顿,将未尽之言吞入腹中,敷衍地说:“反正本尊就是不会生。” 修炎倒是第一次听说长赢魔尊的来历,怪不得她修为如此深厚,不过千年就打遍了魔界。原来她是先天灵物,与一般的神兽不同,乃是造物之所钟,天道的宠儿。 “凤凰一族有涅槃重生一说,每次浴火重生,都是一次新的生命,也类似于生命的延续。尊主您既然也是凤凰,应该也是可以涅槃的吧?”修炎试探地说。 说到涅槃,长赢就无奈。 于凤凰一族来说,在天火中烧成灰烬,再从灰烬中重生,这便是它们的“涅槃”。 可她不一样啊!她本来就是天火所化,怎么涅槃?自己烧自己啊? 于是她长叹一声,惆怅再次涌上了心头。 一旁的修炎看到长赢叹气,暗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长赢说:“好无聊啊,不如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修炎:我不无聊啊!!!你不要过来啊!!! 长赢一把就将修炎拎到了外面,她看了看周围的宫殿,不满地说:“不行啊,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去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 修炎感觉到难逃一劫,他脸色惨白的说:“不用了吧魔尊,我觉得这里挺好。” 长赢:“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于是修炎如丧考妣地被长赢带到了不远处的苍茫山,开始了她每日必来的找乐子活动——打架。 在魔界,无魔不知,无魔不晓。 继任不过百年的长赢魔尊是个实实在在地战斗狂魔。别的魔打架是为了争夺资源,为了提升修为。唯独这一位,她打架单纯是因为,魔生太无聊了,想要找找乐子。 多么欠揍的理由! 若是这句话从别的魔嘴里说出来,修炎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但这么欠揍的话从这位嘴里说出来,却只让修炎等诸位魔君心酸到流泪。低等的魔族长赢她看不起打,于是整日挨打的就是他们这七位魔君! 修炎自从当了魔君之后,挨过的打比从前还多!这魔君谁爱当谁当,淦! 分了心的修炎又被长赢魔尊压着打,看着她兴奋地双眼,修炎悲哀地想:今日左边的肋骨也要保不住了! 挨过一顿打之后,修炎魔君和长赢魔尊和气地坐在一起,两人并肩而坐,远远看去竟然有几分亲密。 修炎痛的呲牙咧嘴,捂住自己的腹部,感觉自己又折寿了好几年。 他没好气地说:“尊主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我都快被你打穿了!我才刚有个儿子,尊主做个人吧,哦不,你做个魔吧!别让我儿这么早就没了爹!” 长赢也觉得大喜的日子修炎是有点惨,于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酒,殷勤地递到修炎的手里,“这是仙界的好酒,西王母宫里拿的,好东西,你尝尝。” 修炎接过去,猛地灌了一口酒,抱怨地说:“尊主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历任魔尊哪一个像你一样整日只知道打架?” 长赢耸耸肩,“可他们都打不过我。” 修炎一噎,这倒是个事实。当年长赢魔尊作为一个无名之辈连挑七个魔君才登上了魔尊之位。说起打架来,这位确实堪称六界第一。于是他聪明地将话题转向其他方面,“历任魔尊哪一个不是威风凛凛,与仙界作战不落下风。” 长赢摸了摸手里的酒瓶,淡淡地说:“仙界的神仙也打不过我。” 修炎看着手里的酒,是长赢魔尊从仙界抢来的战利品,一时无言。历届魔尊确实无人强悍如她,打遍仙界无敌手,能让仙界对魔族裂土纳贡。 既然修为上比不过她,修炎只好说起来前几任魔尊的“优点”来。 “历任魔尊无一不是风流潇洒,妻妾成群,儿女满堂······” 长赢变幻出了一面水镜,孤芳自赏揽镜自顾了起来。 “哎,这天上人间,六界之中,爱慕我的神魔妖佛太多了,我终究是无法满足所有人。是我的错,生了这般绝世容颜,才伤了这些芳心······” 修炎:你想多了······ 修炎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劝说:“魔尊整日这般打架斗殴,日子久了,不也照样无趣?” 长赢赞同的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尔等这般些微修为大概永远不会懂了。” 修炎忍着额头要暴起的青筋,内心默念了三遍金刚经才平静了下来。怪不得梦茈要去出家!遇上这么个上司,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好嘛! “现下六界安宁,尊主不想到处走走,以不同的身份体验一下不同的魔生吗?”修炎给长赢挖坑道。 长赢魔尊倒是若有所思,连忙追问道:“你具体说说。” 修炎想了想,给长赢举了个例子,“仙界不是有历劫这一说吗?将神仙抹去记忆修为,让其作为凡人历经磨难,坚定道心。历劫之后的神仙重返仙界后,修为也会突飞猛进。” “比如天界的战神就曾经在凡间历劫时,爱上了一个凡人,最后散尽修为渡了那凡人飞升,自己却触犯天条被贬下凡历十世情劫,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凡人界哪里蹲着呢。” 长赢听到了熟悉的人名以及八卦,饶有兴趣地问道:“是那个叫兰霁的?从前天界的司战之神?他和我谁厉害?” 修炎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了这里,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虽然魔尊您很厉害,但对上兰霁战神,也并非有十足把握。” 长赢不高兴了,“你说我打不过他?天界那帮软蛋,他们的战神能有多厉害?连情劫都渡不过,算什么男人!” 修炎眼珠子转了几下,一个馊主意冒了出来。若是能将尊主送去凡间祸害兰霁,不但能削弱神族,他们也能过几天清净日子。 于是他强装淡定地继续火上浇油:“听闻兰霁战神曾经在和妖族大战中,一剑斩杀了上古烛龙!那可是自盘古开天地就活到了现在的神兽啊!一剑就被杀了!” “本尊也杀过龙!也是一招!”长赢不服气地嚷嚷道。 修炎老神在在地阴阳怪气道:“可那是上古烛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龙。” 长赢魔尊蹭地一下站起,眼中充满了战意,她一字一句地说:“本尊这就去找兰霁比试比试。” 修炎一把拉住跃跃欲试地魔尊说,“兰霁神君人在凡间历劫,您现在去不是趁人之危吗?” 长赢懵了:“那怎么办?难道我还得等他回来才能上门约架?”她原地踱步了一会,焦急地说:“不行,万一他渡劫失败了怎么办?那我不是打不到这一架了?” 修炎不怀好意地在旁边出谋划策,“魔尊,做魔要灵活一点。山不来就你,你就去就山嘛!” 长赢双眼一亮,对哦,她去凡间不就行了,但她又转眼想到另一个问题,“但他现在就是个凡人,我这不是欺负他吗?胜之不武有什么意思。” 修炎似乎是早就想到了答案一样,“在凡间您的修为会被天道压制啊,这样您也是凡人的修为,再去找兰霁神君打架不就行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找到了乐子的长赢兴冲冲地扔下了一块令牌,“本尊即刻出发,本尊不在魔界的这段日子,对外就说本尊闭关,其他事就劳烦修炎魔君了,魔界诸事就由你和梦茈他们商量吧。”说完长赢转身就走。 站在原地的修炎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瘟神送走了。这下好了,去凡间没有个一百年回不来,他总算能清净一下了。 一时之间,魔尊闭关的消息传遍魔界。 整个魔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魔山魔海、红旗招展。处处洋溢着过节的喜悦,以往不敢上街的良家少魔们也纷纷上街,再也不用担心被魔尊看到之后,收入后宫整日给魔尊当沙包了。《 》 2、第 2 章 去凡间之前,长赢魔尊做了充足的准备。 她先去了一趟司命殿,偷偷查看了兰霁这一世的命薄,本来就想看个大概,知道一下剧情走向就行。谁知司命的文笔实在是好,看得长赢魔尊身临其境、欲罢不能。于是她干脆捏了个诀,变了个假的放在原位,偷偷把兰霁真的命薄揣走了。 在她离开之后,身后司命殿殿巨大罗盘,悄悄往上移了一点。司命殿向来只管凡人命数,其他诸事都卜算不到。因此也没有神仙在意这人间凡人命数的一点点偏差。毕竟在神仙看来,孱弱的人族只要顺从天道就好,其余的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长赢魔尊任性改变了的这一点命数,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疏忽,导致六界的命运,都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长赢魔尊踩着祥云往下界走,一边看着兰霁的命薄,一边嗑瓜子,看得好不开心。她在心里感叹:这司命的文笔实在不凡,不去写话本子简直可惜了!等日后无聊了,就把司命抓来,关在九幽山上天天给她写话本! 兰霁这一世实在是精彩纷呈,他出生在一个叫天动大陆的凡间,这里的凡人都渴望成仙,因此涌现出了不少修仙的人,在这方世界里被称作修士。 这里的凡人将修炼划分成了个阶段,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之后便是飞升成仙。 兰霁出生在一个中等的修仙世家,自小惊才绝艳,天资聪颖,家族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至少能成为一个元婴修士,带领家族扩张地盘。 结果他在十七岁时,在一场意外中受了重伤,灵脉堵塞,无法再继续修炼,变成了一个废人。于是他的待遇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不但他的未婚妻毁掉了婚约,连之前的仇人也纷纷上门。最后家族迫于无奈将他和他的家人交给里他之前得罪过的人。 他乘乱逃走,但他的父母却死在了仇人手里。 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漠的兰霁,在外流浪了几年,某次在一个深山中,得到了机缘恢复了灵脉,于是修为突飞猛进,杀了从前害死了他父母的人。 兰霁还建立了一个宗门,名叫幽兰宗。随后宗门在他的带领下不断壮大,人才辈出,很快便成为了此方修仙世界第一宗门。 然后狗血的高潮来了,兰霁的情劫登场了。 之前欺辱过兰霁的修仙世家,将从前抛弃了他的未婚妻洛瑶送到了他手里,希望能减轻兰霁的怒火。兰霁对这个从前抛弃了他的女子百般折磨和欺辱,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洛瑶身上。洛瑶被心爱之人如此对待,万念俱灰,于是选择了跳崖自尽。 洛瑶死之后,兰霁才发现她从前是有苦衷的,退婚也是为了保护他,甚至洛瑶还偷偷救下了自己的弟弟。 兰霁亲手杀了挚爱之人,悔恨莫及之下差点堕入魔道。此时被兰霁欺辱过的修仙世家,卷土重来杀上了幽兰宗。兰霁为了拯救宗门,以身合道,回归天界。 看完了命薄的长赢魔尊很满意,真是好一出狗血大戏啊!不枉她来这一遭! 兰霁神君的热闹万年难得一见!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长赢魔尊都盘算好了,她只要等到兰霁当上幽兰宗的宗主之后,隐藏身份上门挑战就好了。打完还能看到一些美美的虐恋场景,兰霁神君被虐身虐心,爱而不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命薄上兰霁此时正处在被家族逐出大门之后的流浪阶段,长赢魔尊摩拳擦掌,准备去看看热闹。 长赢魔尊是第一次来的凡人界。刚下界,她就感觉到这里灵气闭塞,几乎感觉不到天地之力。而且她的修为似乎被此方世界的规则压制了,甚至无法施展出一半的实力。 她试探性地动用了一下法术,弹了一个小火团出去。 突然,从天而降一道惊雷。准确无误地劈到了她头上。 长赢再次压制了一下修为,用了一点点灵力施了一道法术,天雷如约而至。 几番试探之后,长赢魔尊确定了,除非她的修为降成如同凡人一样,否则就别想用术法了。 想通了之后的长赢魔尊着实无语了片刻。他nnd仙族就是屁事多! 一时激愤之下,长赢魔尊对着苍天就是一拳,苍天静默了片刻,然后一道比前几次猛烈千万倍多天雷,直直地劈到了长赢魔尊的身上。 毫发无伤的长赢魔尊嚣张地冲着天上大喊,“哈哈哈哈,你劈啊!再来一道,给老子挠个痒痒!” 天道似乎也没想到她如此嚣张,于是乎,一魔一天在这凡人界互揍了起来。远远看去,这个地方电闪雷鸣,还伴随着诡异地笑声,让人心惊胆战。 不远处的修士,看到这番异象,感觉到了威胁,纷纷鸟兽群散。 唯独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神情坚毅,迈进了这片诡异的区域。 那边长赢魔尊硬生生地挨了五十道天雷后,察觉到自己体内气息不稳,本源天火似乎有沸腾的趋势。 她暗觉不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灵气,一旦她失控,这方世界恐怕都会被她给烧了。到时候又是许多因果要偿还。 天道此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停手。此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到了长赢魔尊的耳朵里。“喂,疯婆子你把火收住啊,你要把这人间变成炼狱嘛!” 长赢魔尊拼命压制着体内的躁动,耳边还回响着天道的叽叽喳喳,她不厌其烦地吼道:“闭嘴,本尊这不是在压着嘛!你这破地方一点灵气都没有!想借天地之力压制天火都不行!该死!” 天道此时也慌了,它是这亿万凡世之一此间小世界的规则,初开灵智没多久,所以才会被长赢魔尊激怒,和她打了起来。谁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天火一烧,这个世界都完了,它恐怕只能重归混沌。 “那怎么办?我只有规则之力,我借你些?”天道说。 长赢魔尊双手合十,盘坐在地,咬着牙说:“没用的,你那点规则之力还不够我修为的零头。” 别无他法了,长赢魔尊暗地里咬了咬牙,冲着天道大喊:“再劈几道天雷过来,彻底把我体内的天火点了,我要借你的天雷涅槃!” 天道瞬间明白了长赢魔尊的打算,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烧了旧躯壳,才能从灰烬中新生。涅槃之后,天火自然会熄灭。 明白了原委的天道冲着长赢魔尊就是一道乱劈,一连甩过去了十几道天雷,劈的长捷外焦里内。 “你丫的,轻点劈,老子要散架了!”说完这句话,长赢魔尊就被腾起来的天火席卷了进去,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如一道赤红的光柱,照亮了半天天空,将这半边天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岩浆的气味,靠的近的一些妖兽瞬间化为灰烬。 那黑衣男子站的远些,但冲天而起的火焰仍然灼伤了他。尤其是在他现在灵力全无的情况下,他和那些脆弱的生灵没有丝毫区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吞噬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随后男子也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察觉到身上有些凉,低头一看,他浑身赤裸,身上的衣物都被大火烧干净了。 他连忙起身捂住重要部位。 随即他又觉得捂不捂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身边目光能及的地方都被大火烧干净了,除了他一个活物都没有。 “唧唧——唧唧——”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边躺着一个被火烧的黑秃秃的东西,正在发出虚弱的叫声。他将小家伙拾了起来,放在掌心中,才发现这是一只刚蜕壳就被烧光了羽毛的小鸟,看着丑极了。 小家伙的脑袋一点一点,似乎要展开翅膀站起来,结果头重脚轻反而翻了过去。 看得男人觉得有趣极了,哈哈大笑。 男人亲昵地点了点小家伙地头,温柔地说:“你好啊,我叫兰霁。你叫什么?”兰霁看了看浑身烧的黑不拉几的小鸟,随意起了个名字,“那就叫你小黑吧。” 化成原形的长赢魔尊炸毛了。 什么?这个白的浑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的文弱男人就是兰霁?战神不应该是威武壮汉嘛?怎么是这么个纤细白净的? 等等——谁准你给本尊起名字的! 长赢魔尊愤怒地朝着兰霁大喊:“本尊有名字!你记住了!本尊乃是天上地下六界第一的长赢魔尊!去你的小黑!” 兰霁看着掌中唧唧喳喳的小鸟,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说,“看来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是吧小黑。” 长赢魔尊愤怒地喊道:“小黑你妹!你才黑!你才小!”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是“唧唧——唧唧——唧唧——” 兰霁在哈哈大笑中突然发现,以往困扰着他的病痛似乎消失不见了,他丹田的阻碍似乎也没有了。 他连忙运气,将灵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发现,他的经脉恢复了!烧了一场火,居然烧开了他的经脉! 真是意外之喜! 喜悦的他拿起长赢就亲了一下,“小黑你真是我的福星!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长赢魔尊有气无力地回复道:“你丫的就是我的扫把星,我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说完长赢魔尊就力气用完,晕了过去。 兰霁看着手中的小鸟,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了起来。兰霁看了看四周,找了几片树叶围了围关键部位,就带着小黑向外面走去。 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异动,附近的修仙世家肯定不会放过,自然会派人过来查看。若是遇到熟人,又是麻烦。他经脉刚刚才恢复,这种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先低调修炼才是上策。 兰霁打定了主意之后,带着小黑,走出了这片地方,路上遇到了个散修。兰霁毫不犹豫地出手,打晕了那人,抢了那人的衣服和盘缠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 3、第 3 章 云阳城,云来客栈中。 兰霁正在床上打坐,调理着好不容易恢复的内息。阳光从客栈的窗子洒了进来,映照在他温润如玉的侧脸上,兰霁整个人就沉浸在这种光芒里,散发出和煦温暖的气息。 长赢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兰霁和窗外的日光都晃得她眼晕,暴脾气的长赢扭过头,没好气地开口说道:“大清早的,这傻小子倒是勤快······” 她本以为昨日伤势虽然重,但毕竟自己天赋异禀,今日这伤势总会好些。 可此刻她一探内息,简直无语凝噎。 从前多重的伤势也比不过这次涅槃,她的修为简直跌倒了谷底! 还好这是在凡人界,若是在六界中,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活不过三日。 “小黑,你醒了·······” 长赢正在心里盘算着,就听见身后的兰霁喊她,她怒而转身,却看见兰霁伸出双手,飞快地在她身上摸了摸,然后嘀嘀咕咕地说:“小黑怎么感觉比昨日大了不少?鸟都长这么快吗?” 满心烦闷的长赢听了兰霁这句话,突然浑身一震,一些久远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凤凰毛羽焕五彩,步履生光辉,凤翎更是可以给将死之人续命,眼泪也能医治各类外伤。 简直浑身是宝,从头到脚皆有大用。 成年凤凰凶狠异常,是能撼动天地的神兽。可凤凰幼年时,这一身宝物却没有捍卫的能力,便往往会引来许多不轨之徒。 在长捷没能化形之前,好几次都因为这一身羽毛差点丢了小命。 吃了几次亏后她就学聪明了,干脆拔掉了自己的尾羽,装成了一只锦鸡。 她靠这一招在魔界成功的苟到了化形,化形之后修为一日千里,魔挡杀魔,最终坐上了魔界之主的宝座。 若不是一朝落难,她还真想不起来这些丢人的过往。 长赢看了看自己这毛都没长齐的真身,离化形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她没好气地啄了一下兰霁试图抚摸她的手,转了个身把屁股对准了兰霁,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兰霁盯着刚啄了他一口的小肉鸟,低下头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小黑,来。过来吃饭。” 长赢没好气地冲着害她落难的“罪魁祸首”兰霁大吼道:“滚远点,本尊不想看到你!滚——” 长赢自以为她这一声咆哮能震慑到如今的凡人兰霁,但实际上,落在兰霁眼里,她只是中气不足地哼哼了两声。 兰霁对这个小家伙越发怜爱了起来,看着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兰霁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这小家伙是不是饿了?要喝奶? 没养过宠物的兰霁,不知道只有哺乳类动物幼崽才需要喂奶,鸟这种脊椎类动物小的时候是吃虫的! 但幸好兰霁不懂这一点,否则兰霁要是喂她吃虫,她就涅槃!大不了再来一把,她堂堂魔尊,死也不能受这种委屈! 此刻兰霁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碗羊奶,端在手上像个老妈子一样给长赢喂奶。 长赢已经服了这个傻逼了,闭上眼睛不想理他。这货真是天界战神?怎么比她手底下那七个魔君还蠢?怪不得天界这几年衰微至此! “啊——小黑,张嘴啊——” 兰霁苦口婆心地抓着长赢的脖子,啊啊啊地乱叫。 实在忍不了的长赢敷衍地把喙在碗里沾了沾,然后在兰霁满意地眼神里,慢悠悠地伸出来左爪,一爪踹翻了碗。 随后把头伸进兰霁的茶碗里,将兰霁没来得及喝地灵茶一饮而尽,随后她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爬回床上补觉去了。 兰霁看着长捷的一顿操作,目瞪口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茶碗若有所思。 * 长赢再一觉醒来,已经是入夜了。兰霁坐在桌子前,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兰霁似乎在桌上拨弄着什么东西。 长赢心下好奇,便迈着小短腿,一点一点往桌子的方向挪了过去。 她还没走到,坐在桌前的兰霁似乎察觉到她的醒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兰霁看到她在乱动,于是一把将她捞在手里,又坐回了桌前。 长赢这才看清,桌子上放的,全是灵石。 但灵石里蕴含的灵气太少,还不够她塞牙缝。于是她兴致缺缺,无聊地看着兰霁对着那堆灵石愁眉苦脸,自言自语。 “小黑啊,这云阳城的客栈也太贵了吧!一日就要两块下品灵石。照这么个花销,不出十日,我只怕就没灵石了。到时候我也养不起你了,只能再为你寻一所好人家了······” 长赢震惊地看向兰霁,没想到在天界风光无限的兰霁神君,在凡人界,居然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靠卖宠物来维持生计! 从前她看兰霁命薄时有多幸灾乐祸,现在就有多无语凝噎。 她堂堂一介魔尊,居然沦落到被人拿这种低廉的灵石买卖的程度了? 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长赢举起双手,哦不,现在是双翅,按照功法将灵气运行一周,然后气势汹汹地冲着兰霁挥了一掌。 “你敢卖本尊?找死!” 这一掌,原本应该是惊天动地、劈山裂海的一掌。 但打到兰霁脸上时,兰霁却没有一点反应,只有气劲微微扰动了兰霁的刘海须儿。 长赢:这力气它突然不受我控制。 兰霁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突然激动起来的长赢,还以为长赢听到自己要把她转送给别人,心里不高兴了。 于是兰霁安抚地摸了摸长赢的脑袋,柔声细语说:“小黑,你放心,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你只管呆在我身边就好。” 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长赢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呆了片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自己跳下了桌子,自顾自地跑回床上打坐去了。 月上中天,长赢发现兰霁已经休息之后,偷偷起身,蹑手蹑脚地跳下床,走到窗子边,伸出翅膀打开了窗子。 月色脉脉,斜斜地照进窗子来。 沐浴在月光下的长捷也不复白日萎靡不振,借着月光精华恢复了一点元气。 长赢察觉到丹田处不再空荡荡的,而是多了团气雾时,她松了口气。 再有三日,她便要长出翎羽了,必须要在这之前离开兰霁! 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苟到化形,不然要是被这些凡人抓住扒皮抽筋入了药,那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修行完毕的长捷偷偷关了窗子,回到床上闭目养神,装出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没看到睡在榻上的兰霁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的那侧,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却很平稳,看上去像是熟睡了一样。 但实际上兰霁清醒的很! 刚才长赢吸收月华修炼的那一幕落在了兰霁的眼中,他却觉得毫不意外。 当日在那处荒山,突如奇来的闪电和大火将满山的活物都烧死了,可偏偏他和小黑都活下来了。 兰霁怀疑,小黑就是那场大火的始作俑者,这才把小黑随身携带。 但一连几天,小黑除了吃就是睡,兰霁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晚上却看到了这样的异象。 他看似平静的躺在床上,却一夜无眠。 那边长赢也在思索三日内的出逃计划。于是心怀鬼胎的二人,各自发出沉睡的呼噜声,但没有一个人沉入梦乡。 * 第二日一大早,兰霁就从榻上装模作样地起身,然后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用昨日的冷水洗了脸,收拾整齐后就坐在桌前喝茶。 以往早晨兰霁都是早起练剑的,今日却一动不动坐在桌前喝茶。 长赢左等右等没等到兰霁出门,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了。 长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着兰霁敷衍地说了声:“早。”兰霁似乎听懂了长捷的话,冲她招了招手说:“小黑,过来。” 长赢装作没听见,把头扭了过去。却听见兰霁下一句说:“昨日你喜欢喝的灵茶,我给你也要了一杯。” 长赢一下子不困了,也不装耳背了。她身形矫健地跑到了桌子边,一跃而上,站在了桌子上。 桌上除了兰霁手边放着一个茶杯,兰霁对面也放了一只茶杯。兰霁没诓她,这臭小子真的给她也买了。 长赢一下一下啄着喝,早上的起床气也消减了不少,连带着看兰霁也顺眼了几分。 于是她难得地没有将屁股对着兰霁,给了他一个正脸。 兰霁看着只顾埋头喝茶地小黑,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我的灵石不多了,这样下去只怕要坐吃山空。我准备去街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赚钱的法子。小黑你乖乖等我回来,不要乱走。” 长赢一听逃跑的机会来了,连忙点头。 兰霁看着格外通人性的小黑,心下越发的肯定自己之前的怀疑,但他面上仍然不显,神色自若地出门了。 长赢听着兰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慢条斯理的喝完杯中的茶,走到窗前用翅膀顶开了窗子。一股清新的风吹来,长捷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张开翅膀纵身一跃。 自由——我来了—— 哎?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长捷一回头,兰霁那张大脸就映入眼帘。原来在她欲展翅高飞之际,是兰霁抓住了她的双脚。 “小黑,你不乖哦。我不是说了让你乖乖等我吗?你要去哪啊?”兰霁将她倒着提了起来,语气危险地逼问道。 长赢被他甩了个一圈,顿时眼冒金星。 “你管老子!你放手!放手!再不放手老子打死你!呕——”刚喝完茶的长赢被兰霁头朝下提着,还没消化的茶水整个喷涌而出,吐了兰霁一身。 兰霁面无表情将长赢放了下来,他看着斑驳的衣衫前襟,欲哭无泪。 长赢看着一身狼狈的兰霁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活该,让你倒着提老子。” 兰霁看着明显在幸灾乐祸的小黑,出气一样在小黑的屁股上打了两下,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小黑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 长赢不敢置信地看着兰霁,咆哮着在兰霁手里挣扎,两个小翅膀不住地扑腾:“你爹都不敢动我!你个凡人居然敢打我!本尊一定要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老天好像是听到了长赢的话,三个穿着玄衣的男子踹开了房门。 兰霁看到了三个男子,收起了和长赢的嬉戏打闹的笑脸,将长赢顺手揣到了怀里。 他转过身正对着门口三个男子,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整个人气势陡变,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杀气。 “哟,兰家没人了?派你们这几个废物来杀我?”兰霁还歪了歪脑袋,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就留下吧!” 长赢探出脑袋,看向对面的三个男子,为首的那个男子是个国字脸,长的活像只小松鼠,偏偏他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体修。脸和身材反差太大,逗得长赢笑出了声。 那男子是兰家的庶子兰伟,天赋不高,但是非常势利。从前兰霁身为兰家天才时,兰伟在兰霁面前可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如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兰伟看见了兰霁怀中探出头的长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怀好意地说:“兰霁你既然已被家主逐出家门,不静心思过就算了,居然还偷盗了兰家异兽重明鸟!今日我就要替家主,教训你这个叛贼!” 兰霁意识到兰伟将他怀中的小黑认成了远古神兽——重明鸟。 不过重明鸟在记载中,确实是状如鸡,鸣似凤,解落羽毛,用肉翅而飞。而如今没长几根毛的小黑倒确实符合古籍的记载。 但小黑是他捡的,何时成了兰家圈养的异兽了? 兰伟真不愧是兰家养的好狗。不过是想杀人夺兽罢了,非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令人恶心。 兰伟看着从前的天才,如今经脉尽断成了一个废人。他的心里涌上了一丝小人得志的喜悦,脸上的表情也仿佛在说,看吧,从前你是天才,如今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兰伟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叹息着对兰霁说:“你我本是同姓,我也不忍心看你丧命于此。不如你就乖乖将重明鸟交回来,再对我们磕几个头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长赢见多了无耻小人,也不得不感叹凡人无耻起来,还有魔什么事啊? 可怜的小兰霁哦,一对三也不知道行不行。 长赢幸灾乐祸地在兰霁怀里看戏,没有丝毫出手的打算。 兰霁听到兰伟让他下跪磕头,并未如同兰伟预想一般暴怒,反而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然后把看热闹的小黑按进了衣服里面。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也好,这样我杀了你们,也不会太愧疚。” 兰伟见兰霁还是如此嚣张,一时怒上心头,直接出手冲着兰霁面门而来,意图取他性命。 兰霁望着越来越近的手掌,微微一笑,在手掌即将劈到他脸上时,兰霁向左迈了一步,刚刚好躲开了这一掌。随后兰霁伸出右手握住了兰伟的胳膊,然后向上一带,只听咔嚓一声,兰伟的胳膊竟然折了。 在兰伟还没反应过来,从前筋脉尽断的废物怎么突然恢复了灵力。兰霁已经出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兰霁还是用他那副清朗柔和的嗓音,温柔地说:“别害怕,等下他们两个也会下去陪你。我先送你过去。” 说完兰霁就大手一拧,直接折断了兰伟的脖子。 兰伟身后的跟班看见兰伟凄惨的模样,慌不择路地朝着门外跑去。两人在逃命的路上倒是难得的带了脑子,一左一右分开跑了。 兰霁看着分散逃跑的兰家弟子,倒并不着急追,反而将门一关,在门口摆了一个防御阵。做完这一套动作,兰霁就脱力了一样,倒在了地上。 长赢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兰霁,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这小子在逞强! 这傻小子的经脉就如同干涸的沙漠一般,也就这两日多了些灵气滋润,表面上看好似恢复了元气,其实内里还亏着呢!打了这一架把这几日积攒起来的灵气消耗殆尽了不说,那本来就脆弱的经脉又有断裂的趋势! 长赢在心里道了一声:晦气! 怎么就偏偏落在凡人界里涅槃了,涅槃就算了,还被兰霁给救了。本来是来找他打架的,结果平白欠了他因果。 真是不想救他,又不得不救他。 晦气! 在心里吐槽完的长赢,干净利索地从兰霁的怀里跳了出来。她快步走到兰霁面前,努力地用自己的翅膀撑开了兰霁的嘴。然后她微微侧了侧脑袋,就开始酝酿眼泪。 传说中凤凰的眼泪能治疗伤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治这兰霁的经脉。但眼下她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长赢拼命地想她人生中难过的事情,但想来想去,惹过她的人都被她杀了,让她不开心的人也被她杀了。贵为魔尊的她,着实是没有什么伤心事。想哭也哭不出来。 一筹莫展地长捷坐在了地上,看着一旁的兰霁气息越来越弱。她哀叹了一声:“抱歉了傻小子,本尊的日子太美好了,哭不出来啊。” 就在长赢束手无策时,隔壁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香味。长捷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儿刺鼻啊? 刚想完长赢就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带出了两颗豆大的眼泪。长赢看着来之不易的眼泪,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兰霁的嘴边,将不知是眼泪还是某种不明物质的液体喂进了兰霁的嘴里。 自觉已经报完恩的长赢潇洒地站了起来,用兰霁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脚,愉悦地说:“本尊已经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本尊化形以前,就不用再见了。” 擦完脚的长赢开心地展翅欲飞,她刚扑腾了两下翅膀,就被身后地人抓住了双脚。回头一看,只见那刚才还倒地不起的兰霁,此刻精神奕奕地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长捷。 长赢心里一紧,靠!被这小子骗了! 兰霁看着手中没长毛的小黑,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经脉泛起了生机。就因为这只小黑喂了一滴它的眼泪! 兰霁更加肯定了一件事,小黑绝非凡鸟! 送上门的宝贝鸟,可不能让它跑了。 兰霁非常鸡贼的察觉到了长赢的价值,并且知道长捷此刻灵力不足的困境。 于是九重天上孤高冷傲的战神转世的兰霁,果断地决定,他要趁人之危,乘火打劫,乘它病要它命! 咳咳,并不是想要杀小黑的意思。 兰霁在心里默默地想,他只是想给小黑一个家罢了。 于是,不要脸的兰霁,在长赢不可置信地眼神中,划破了左指挤出来了一滴心头血擦在了长捷额头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了一个生死契约。 长赢拼命挣扎,大喊道:“竖子尔敢!”察觉到了契约的长赢奋力反抗,然而那血契像是绳索一样越来越紧,最后结成了指环一般的红丝,系在了长赢的左爪上。 * 此时,九重天的司命宫里,司命手中的玉碟突然断裂,整个司命宫地动山摇。 一阵动荡过后,司命发现原来放置兰霁神君命薄的地方空无一物,他连忙推演罗盘,想要看看这一世凡人界中兰霁神君的命运走向。 却发现手中凡人的命线纠缠成了一团,看不清兰霁神君的命途走向何方了。 司命已经顾不上追究什么,连忙掐了个诀就往凡间去了。《 》 4、第 4 章 南极仙洲,蓬莱城外。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就连这地处海边的蓬莱也不例外。 天气酷热,百姓白天都没有力气干活,只有傍晚凉爽时,才会出门去干平日里的农活。 这种奇异的酷暑引起了修道者的注意,与此同时,一则小道消息在修道者中间不胫而走。 就连远在云阳的兰霁都听到了风声。 听说蓬莱的海底出了秘境,这才使得蓬莱周围的气候变得如此大不相同。 兰霁听了传言,若有所思地对着长赢说:“小黑,蓬莱真的有他们口中的秘境吗?传的这样神乎其神,倒像是假的。” 自从那日兰霁强行和长赢结下生死契约之后,长赢魔尊就再也没给他过好脸。 但即便是这样,长捷也明显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又一些微妙的变化。 比如,兰霁现在能听懂她说的鸟语了。 这让她十分不爽,因为失去了每日辱骂兰霁的快乐。 虽然她也可以当着兰霁的面骂他,但看到兰霁那张厚的堪比城墙的脸,长赢又觉得没必要费这个力气。 骂了半天给她气个半死,还把兰霁骂爽了,何必呢? 此刻长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兰霁的话:“秘境不知道,但秘宝一定是有的,只怕还是属火的。能引起如此大的天地异象,这宝物只怕不同凡响。” 兰霁听到宝物属火,连忙问道:“小黑你也属火,那这件宝物对你是否有用?” 长赢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本尊化形需要的灵气十分庞大,恐怕不是此间世界可以供养的。别说是一个不知道为何物的秘宝,就是将此间的规则之力全数借我,没有百八十年也是不行的。” 长赢说着说着,越来越气,伸头就对着兰霁的手咬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本尊怎么会沦落至此!竟然还和你这凡人结了生死契约,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番埋冤兰霁这几日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兰霁好不放在心上,还好脾气地摸了摸长赢的头,温柔地说:“遇不到小黑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呕—— 这人真的是天上的兰霁神君转世吗? 会不会是地府搞错了? 还是他孟婆汤喝多了? 怎么眼前这个凡人如此的不要脸? 兰霁像是明白长赢的腹诽一样,伸手摸了摸长赢的头,仍旧笑着说:“既然蓬莱的秘境里有火属性异宝,那我们便走一遭吧。就算不能使得你直接化形,但能多增长些修为,也是值得的。” 长赢看了看自己进展缓慢的灵力,长叹一口气,没有再反对。 于是两人收拾了行李,便朝着蓬莱城的方向出发了。 * 半月后,兰霁便带着长赢到了蓬莱城附近。一路上虽然他们省吃俭用,但从兰伟身上搜刮出来的灵石还是已经快要见底了。 兰霁也觉得整日坐吃山空不是办法,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长赢的身上。 自从那日他发现长赢的眼泪能治疗外伤之后,一路上兰霁就不停地给长捷讲各种痴男怨女地悲惨爱情故事,听的长赢津津有味,但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这可把兰霁愁的,本来他打算进了城之后去拍卖行,将小黑的眼泪卖个好价钱。可谁知道他这一路上用尽了各种方法,小黑就像是块石头一样,愣是没有半滴眼泪。 身上已经快没有灵石住店的兰霁,只好低声下气地和长赢魔尊打商量:“小黑,你看咱们两人这一路上的花费不小,蓬莱城又是出了名的销金窟,我们手上的灵石怕是支撑不了几日啊。” 长赢警惕地看着笑容可掬的兰霁,她已经发现了,这个狗屁兰霁神君一肚子坏水,每次他做出这幅笑意盈盈的模样,那一定是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长赢捂住了胸口,义正言辞地说:“本尊不卖艺也不卖身。” 兰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不靠谱了? 怎么小黑像看老鸨一样看他? 好像他在做什么逼良为娼的坏事一样。 兰霁无奈,只好把话摊开来说:“我想要点你的眼泪拿来卖。灵石我们对半分。” 长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小子想空手套白狼?我的东西你一张口就要一半?你怎么不去抢?” 兰霁也不甘示弱地说:“若没有我,任你有多少天材地宝,也换不成灵石啊。再说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除了我,你还能放心交给谁呢?我们这是利益共享,对半分,不过分。” 说罢,兰霁威胁地摇了摇左手无名指上那若有若无地红丝,示意长赢他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魔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形势比人强,长赢只好忍了。 她咬牙切齿地想,等她化形之后,一定要这小子好看! 商定完分成之后,长赢吩咐兰霁去找些洋葱辣椒之类的东西。 兰霁吩咐了小二,不一会就备齐了东西。 一人一鸟看着桌上成堆的洋葱,兰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兰霁摸了摸鼻子,然后找了个丝帕系在了脸上。顺手就拨开了两个最大的洋葱,送到了长赢的眼皮子底下。 被熏的眼泪直流的长赢,忍不住地流泪,刚想伸手把洋葱拿远点,谁知兰霁直接拿了个脸盆过来,直接把长赢放到了盆里。 兰霁一边拿着洋葱,一边按住长赢,嘴里还兴奋的说:“小黑,洋葱够吗?再来点?别停,接着哭啊!这可都是灵石啊!” 兰霁这个狗比! 长赢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为了多收集点眼泪,直接将她的眼皮撑开了!还嫌弃她流泪的速度慢! 一番折腾之后,兰霁终于满意地收手了。 长赢只觉得这辈子就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 从见到兰霁的第一天,长赢就在识海里为兰霁写了一本书,叫《折磨死兰霁的n种方法》。 如今这本书新添了几笔,那就是要兰霁哭到双目失明! 她要让兰霁的眼泪填满她宫门口的池塘! 她要让兰霁哭倒她魔界的雁荡山! 否则难解她今日的心头之恨! 兰霁收集了足够的眼泪,将它们小心翼翼地装在了几个玉瓶里。 他揣着东西就准备出门,临行前他难得一见的良心发现,询问长赢想要吃什么,等拍卖会结束之后他给长赢带回来。 一听到有吃的,长赢立刻坐起来,她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回忆道:“前日里我们吃的那道清汤鸡不错,来一只。水晶肘子也来一个,再来一个飞龙汤,来一个桂花藕,再烫壶好酒。就这样吧,快去快回。“ 听到长赢这一连串的菜名,兰霁丝毫不意外。因为这一路上类似的场景已经上演了几次了,若不是小黑是鸟类,他还真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饕餮! 这一路上小黑花灵石如流水,若不是在云阳城扒了兰伟的储物袋,只怕他两还真坚持不到蓬莱。 那边知道自己有口福了的长赢将刚才的怨恨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哼着小曲儿上床休息了。 她能这般潇洒,兰霁却不能。 兰霁如今的身份是兰氏叛徒,出行还得谨慎些才行。 今日也是一样,在进入拍卖行之前,兰霁特意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戴上了“人皮面具”。 这个还是从前在兰家时得到的,如今他却用着兰家的东西躲避兰家的追杀,说来也真是好笑。 兰霁自嘲一笑,便随着人流走向了拍卖行。 蓬莱城隶属于蓬莱剑宗管辖,这拍卖行自然也是蓬莱剑宗的。 蓬莱剑宗在这片大陆上算得上是二流宗门,因此这拍卖行有蓬莱剑宗背书,自然也是值得信赖的。 兰霁身穿黑色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迈入了拍卖行。 他一进拍卖行,外面街道的炎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凉爽清新的空气,充斥在他的鼻尖。 兰霁目不斜视地路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走进了鉴宝室。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一个白发老者,无所事事地坐在桌前,那老者敲着桌子,看向了兰霁。 兰霁稳稳地坐到了老者桌前,伸手掏出了三瓶兑了水的小黑的眼泪,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老者疑惑地拿过了桌子上的玉瓶,然后轻轻地打开了瓶塞,一股充盈的灵气扑面而来,老者仔细嗅了嗅,不由得眼前一亮,再次望向兰霁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喜悦,“公子可是药师?“ 兰霁对这个问题感到有点惊讶,但他没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白发老者更加恭敬地问:“不知大师这瓶灵药,是什么功效?” 兰霁变幻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声线说:“可以治疗外伤和内伤,还能迅速补充灵力。只需一滴,就能恢复致命刀伤。“ 老者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将灵液放回原位。他恭敬地说:“大师您能否稍等一下,我去通报一下堂主,再来为您的灵液定价。” 兰霁岿然不动,只是冷冷地说:“快些。” 半晌之后,老人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枚玉牌,恭敬地对着兰霁说:“大师,您拿着这枚玉牌直接去天字房,便可以直接参加拍卖了。” 兰霁接过玉牌,不置可否地跟着门外指引地小厮走了。 兰霁跟随着侍从走入来拍卖场中。 拍卖场非常大,上下三层。 兰霁身处的天字房在三楼,俯视着下方的拍卖台。兰霁站在窗边看了下去,不由得暗自咂舌,蓬莱剑宗真是好气派,这拍卖场竟然足足可以容纳万人。 此时,四周嘈杂的声音低了下去。兰霁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走上了正中央的台子。 女子略施了一个法诀,她的声音就传进了拍卖场的每一位顾客耳朵里。 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后,兰霁看着会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他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姿势,更加舒服地坐在了椅子上。 一件一件的拍品被人拍走。过了好久,一名师从拿上来了一个玉瓶,兰霁一看,正是从他手里出去的“灵液”。 红衣女子手持玉瓶,笑意盈盈地说:“这是一瓶上品灵液。其功效是能够快速恢复各种伤势!同时还有拓宽灵脉,增加灵海的灵气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这种灵液,绝无任何副作用!而且对任何修为的人都有效果!” 那女子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寂静。兰霁从这片诡异的沉默中读懂了他手中的“灵液”的价值,于是他心情极好地打了个响指。 那女子也看着众人地反应也非常满意,于是她胸有成竹地开口:“起拍价,一百块上品灵石!” 女子话音刚落,兰霁就听见一个声音从他左侧传来:“五百块!” 兰霁刚要砸舌这蓬莱城里的人就是财大气粗时,他右侧就传来了加价的声音:“一千!” 不过两次竞价,“灵液”的价值就翻了十倍!哪怕兰霁早有预想,此时也惊讶于“灵液”竟然如此受人追捧! 兰霁一时有种手握金山的膨胀感。 一盏茶后,兰霁右侧的声音以两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拍得了这瓶“灵液”。兰霁有了灵石,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 待到这次拍卖会结束,兰霁却并不着急走。因为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不一会儿,刚才为兰霁鉴宝的那个白发老头,就恭敬地拿着灵石来了。 他双手呈上将一个储物戒指递给了兰霁,“大师,这是刚才拍得的两万灵石,我们拍卖行取百分之五的佣金,剩下的一万九千上品灵石就在这枚储物戒里。剩余的两瓶,我们愿意用六万上品灵石向您收购,不知您意下如何?” 反正是没本钱的生意,兰霁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者没想到兰霁如此爽快,想来高人是不怎么在意灵石的,于是老者更加恭敬地说:“稍后为您将剩余的六万上品灵石送来。” 兰霁不慌不忙的说,“先不着急,你们这里可有火属性的药材?最好在百年以上。若是有,不拘什么我全都要了,灵石就从那六万上品灵石里面扣。” 老者听了兰霁的要求,连忙唤来了一个侍从,耳语了两声,侍从拿来了一本小册子。 老者看着册子,给兰霁报上了几件库存药材,“火属性的药材比较稀少,大师您要的又在百年以上,所以本行库存不多,只有三件。一件是五百年的火灵芝。一件是海底火上上生出的丹砂,这件年份少些,只有两百年。还有一件就是前日里新得了一批朱雀的蛋,虽然年份不够,但胜在数量多。不知大师您意下如何?” 兰霁挥了挥手,大气地表示,“全都要了。” 老者脸上笑出了褶子,他连忙给兰霁作了个揖,“感谢顾客照顾生意。火灵芝五千块上品灵石,丹砂两千块上品灵石,朱雀蛋一枚五百块上品灵石,这一批总共二十个,就是一万块上品灵石。总计一万七千块上品灵石。从您那六万块里扣,如今还剩下四万三千块上品灵石。稍后为您送上来。” 兰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老者看着兰霁波澜不惊的反应,心下将兰霁的身份又往上抬了抬,于是他恭敬地朝着兰霁询问道:“大师可有兴趣参加第二轮的拍卖?” 兰霁闻言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地问:“第二轮?” 老者看兰霁感兴趣,便立刻为兰霁介绍了起来,“一般第一轮拍卖是针对所有顾客,但第二轮顾客只针对本拍卖行的珍贵顾客,比如您这样的炼药大师。还有各方势力的长老,举世闻名的炼器师等等。” “进入第二轮拍卖,所拍的物件无一不是珍品,因此也需要一定的门槛,确保不会流拍。我看大师您是第一次来吧,第一次来您就遇到我也是缘分。小的偷偷告诉您一个消息,今日所拍的藏品中,有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蓬莱秘境中的地图!” 老者状似无意地透漏给来兰霁信息,其实他和兰霁都清楚,这几日来蓬莱城的外人这样多,不都是冲着秘境来的? 老者见他是新面孔,便笃定他也是为这秘境而来,这独家消息,也不知道说给了多少人听。 蓬莱剑宗倒是有意思,地图在手,却要卖给别人?肥水流外人田,哪有这么蠢的人? 兰霁谨慎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于是他也不正面回复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看看吧。” 白发老者见兰霁答应了下来,于是殷勤地说:“那大师您在房中稍后,第二轮拍卖只针对天字号房,马上就开始了。” 等白发老人退出房间之后,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兰霁就发现之前的拍卖台升了起来,变成了正对着天字号房间的样子。 刚才第一轮拍卖的红衣女子站在正中央,笑意盈盈地行了个礼,然后开始了第二轮的拍卖。 第二轮拍卖的东西确实要比第一轮珍贵的多,其中不乏一些天阶功法、甚至还有一些天阶法器,看得兰霁暗暗咂舌。但看了许久,也并未看到什么合眼缘的东西。 直到那红衣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传入兰霁耳中,“下一剑拍品,是一把残剑,根据剑铭,此剑应该唤做青冥。但因为剑身损坏太厉害,我们的鉴宝师无法确定这把剑的品级。但是,这把剑能够刺穿地级的防御甲,也就是说,这把剑很可能是天阶!甚至可能是仙器!” 那红衣女子顿了顿才接着说,“但是,我蓬莱剑宗顶级的炼器师也不知如何修补这把剑,所以各位顾客,拍之前请谨慎。此剑,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 对一把无法修复的灵剑来说,哪怕它是仙器,不能使用也不就是块废铁。所以兴致缺缺的兰霁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姿势,闭眼假寐。 突然,他察觉到左手无名指的红线突然灼热了起来,烫得他整个左手微微发抖。兰霁心下疑惑,他和小黑的契约出了异常? 兰霁将目光投到拍卖台上那把残剑身上,心想不是吧,小黑想花这么多钱买这个?虽然他觉得这残剑着实鸡肋,但既然小黑想要,买就买吧,毕竟灵石也得分小黑一半。 于是兰霁催动手中的玉牌,随手在玉牌上写了两个字,六千。 场中红衣女子正在担心要流拍时,就收到了兰霁的信息,她高声说道:“一千上品灵石一次!两次!成交!” 也许是众人都觉得这把残剑太鸡肋,因此也没人同兰霁争抢。于是他顺利地用一千的价格拍下了这把残剑。 不一会儿,便有人亲自将这把剑送了进来。兰霁有些好奇小黑买的这把剑,于是打开了装剑的匣子,本以为这么贵的剑应该有什么剑气之类的。但这把剑,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像凡人常用的烧火棍。 兰霁端详了一下这把剑,并未发现什么,他略带无语地合上了匣子,继续看了起来场上的拍卖。 等待快结束时兰霁也没有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直到那红衣女子说:“接下来的拍品,备受大家的期待,我相信很多道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它而来的。话不多说,我来为大家讲解今日最后一件拍品——烛龙秘境地图。” 兰霁一听烛龙二字,突然明白众人为何蜂拥而至了。这大陆上有不少秘境,也有不少人从秘境中得了机缘,然后一飞冲天。 烛龙秘境比起其他秘境来说并无特殊,但是自从百年前云梵从烛龙秘境出来后,修为一跃成为了此界第一之后,烛龙秘境就使人趋之若鹜了。 毕竟云梵可是离飞升最近的人了!修道之人,谁人不想飞升呢? 想到此处,兰霁略微冷静下来,仔细地听那红衣女子地介绍,“烛龙秘境到现在为止,已经开启过多次,也有许多人进去过,因此秘境的地图并不难找。但是,我们蓬莱剑宗自有我们特有的办法,能够使道友在秘境中,获得一些额外的助力。” “大家知道,这处秘境本来是龙族大能陨落之前为本族后辈所设,但是龙族子嗣凋零,因此每次秘境开启时得益最大的还是我们人族。但是,秘境中总有那么几个地方,我们人族是进不去的。但好东西又多放在这些地方,那可怎么办呢?入宝山难道要空手而归?” 红衣女子言笑晏晏地挑起了在场各位的情绪,就连兰霁都屏住了呼吸听她说话。 “我们蓬莱剑宗从应龙的身上拔下了鳞片,用特殊的炼器手法,炼得了十枚钥匙。持有这种钥匙,便带有了龙族的气息,自然能在秘境里来去自如了。” “话不多说,先来拍第一枚钥匙,一万上品灵石起拍!” 兰霁算了算手中剩余的灵石,他心下感慨灵石真是不经花啊!然后在玉牌里输了两万进去。 红衣女报出兰霁的报价,“五号房的道友报价两万!” 不一会儿就立刻报出,“二号房的道友报价三万!” 一次一万的涨幅,兰霁也是略显无奈,他摸了摸怀里还有两瓶小黑的眼泪,于是心下稍定,立刻在玉牌中输入五万。 红衣女接到报价后立刻说:“五号,五万!” 旁边的二号报出了六万。 兰霁咬了咬牙,输了一个数字进去。 “五号,十万!”这个数字出来,全场皆静。二号也许是想到后面还有九枚钥匙,便不再追击。 红衣女看无人再敢出价,略显遗憾地说道:“五号十万两次!成交!” 兰霁拍到了钥匙之后,谨慎起见,立刻起身离开。 兰霁带着买到的东西,飞快的走出了拍卖行。《 》 5、第 5 章 兰霁七拐八拐甩掉了所有的尾巴,才回到了客栈。 “你怎么才回来??”长赢不满的说:“我要的吃的呢?” 兰霁一拍脑袋,刚才走的太急,忘记了小黑吩咐的事。于是他只好抱歉地说:“刚才在拍卖会上买了一样东西比较烫手,我便将晚膳这件事忘记了……” 看着长赢的脸色瞬间不好之后,兰霁连忙解释说:“那我现在就叫小二跑腿去买,很快的。” 长赢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用屁股对着兰霁,一副不理他的样子。 兰霁自知理亏,立刻讨好似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他在拍卖会上拍的火系灵药,献宝一般地推到了长赢身旁说:“小黑,你别生气了。你看,这都是我给你买的火系灵药,这火灵芝可是五百年的!你吃了,伤一定会很快就好。” 这还差不多。 长赢这才给他几分好脸色,转过身来看着眼前摆满了的天材地宝。 火灵芝,五百年勉强可以入口。 朱雀蛋,虽说年份不高,但好在数量足够多,装了满满一篮子。 丹砂虽然属火,但口感不好。而长赢一贯挑嘴,丹砂她是不吃的。 “尝尝。”兰霁殷勤地说:“花了好多灵石呢?” 长赢这才矜持的叫声篮子中的朱雀蛋一口一个地吞掉。长赢在兰霁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连吃掉了20个朱雀蛋,这才住了口,打了个饱嗝。 “你……不噎吗?”兰霁迟疑地说:“就是我们家烈火系功法的元婴老祖,也不过一年吃上这么一回。你一口气吃了20个,不怕暴体而亡吗?” 吃个朱雀蛋就暴体了?开什么玩笑。 “别把我和你那个废物祖宗相提并论。”长赢不屑地说:“要是平时,我才不吃这么低级的食物呢!” 说着长赢就将一旁五百年的火灵芝一口吃了下去,霎那间,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身体似乎要燃烧起来了。可也仅仅只是一刹那,只是一瞬间,这股庞大的能量就好像被她吸收了一般,消失不见。 兰霁摸着下巴说:“小黑,你好像大了一点?” 长赢看了看自己短短的腿说:“是吗?没感觉。” 兰霁叹了口气说:“你多吃点,我们过几天要进烛龙秘境,你现在多攒点灵力,过几天就多几分自保的能力。” 长赢吃东西的爪子顿住,不可置信地问:“我们要进秘境了?” 兰霁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长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你若是不想去,就在外面等我。” “去,为什么不去?正好在这碰到老家伙们给自己子孙们留的宝贝,不下手岂不是对不起我?”长赢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脑海里全是她将烛龙秘境搜刮一空的场景了。 兰霁和这家伙相处久了,已经能够看懂她的大部分情绪里。看哈喇子都要留下来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做什么发大财的美梦! 兰霁笑而不语,将天材地宝向长赢的方向推了推。 长赢皱了皱眉头,想着要进秘境了,她这个功力还是多恢复一点比较好。罢了,眼下也不是挑嘴的时候,丹砂虽然难吃,但能恢复些许灵力也是好的。 于是长赢心一狠,将桌子上的丹砂都吞了下去。 一股灼烧的感觉顺着长赢的食道跑了上来,长赢皱了皱眉头,几乎要呕吐出来,但不能浪费一点灵力的想法制止了她。 她强撑着运转功法,将天材地宝中的灵力都吸收了进去之后,缓缓吐了一口气。 “怎么样?”兰霁急迫地问:“吃了这些东西,你有没有功力大增?” 长赢白了他一眼说:“还功力大增呢!就这点东西,真不够我塞牙缝的!加上我这段时间修炼的灵力,勉勉强强恢复了半成吧。” “才半成?”兰霁无语地说:“半成够干什么呀!” 长赢没好气地啄了兰霁一口说:“这里灵气这么稀薄!我能修炼到从前的半分功力已经是我天纵奇才了好吗?再说了,你能不能给一天到晚指望别人?你自己就不能努力吗?你要是给力一点,和你签了契约的我也能恢复的快一点。” 兰霁: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 几日后,一切都准备就绪,到了他们进入秘境的时候。 靠近秘境入口被拥挤的人潮围堵地水泄不通。 “听说了吗?这可是烛龙秘境!那是上古神兽!里面的机缘要是得到一点,都能飞升成仙!” “是啊,可惜了,我们只能在外面看着,也不知道等下秘境打开的时候,我们散修有没有机会偷溜进去?” “别想了,你没有特殊的法器护体,在进入秘境的瞬间就会被龙族威压碾成粉末!还成仙?只怕先去见阎王了!” ······ 兰霁包裹地严严实实,此刻正混在人群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蹲在兰霁肩膀上的长赢看着自己长出来的三根翎羽,叹了口气小声地嘀咕说:“以前换毛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红色的毛顶在头上这么丑呢?” 兰霁敷衍地摸了一把长赢的头说:“不丑,小黑是世界上最美的鸟。” 长赢翻了个白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傻叉。 云层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圈,占据着几个山头和大型法器上的修仙世家和宗门都开始动了起来。 以天山剑派为首,手持着金色鳞片冲着秘境飞进去了好几个人。 兰霁拍了拍肩头的长赢,低声说:”准备,我们也要进了。“ 长赢瞬间幻化出八尺宽的翅膀,利爪抓住了兰霁,纵身一跃,同风而起,瞬息之间,就带着兰霁飞入了秘境。 “那是什么鸟?看着凶狠异常,怎么长的如此·····光滑?” “莫非是什么上古神兽?” “也许是吧······” 一众看客对着长赢的真身评头论足,唯有一人在人群中面色变幻不定,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 兰霁和长赢进入秘境之后,察觉到秘境似乎有些异常。 “这里的灵气怎么如此稀薄?”长赢皱了皱眉头说:“难道是时间太久了,秘境中的灵气都溢出了?不对啊,龙族秘境难道没有保存密法?” 兰霁四处打量了一下,指着远处一个山头对着长赢说:“我们去那里看一下。” 长赢没有反驳,任劳任怨地将兰霁背在了背上,展开了双翼飞到了兰霁所指的山头。 山上郁郁葱葱,植被茂密,长赢寻找了一块空地降落了下来。等她停好定睛一看,才发现周围全是天材地宝,还是看上去就上长了很多年的那种。 长赢随口吞下了一株浆灵草,一阵冷意从喉咙了天灵盖,然后散到了全身上下。 “呼……”长赢出了一口气说:“这草只怕有千年上下,我吃了都感觉到了灵力沸腾。你这种凡人不能直接入口,要经过炼化才能吃。” 兰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这块秘境灵气如此稀薄,可偏偏这里长了这么多天材地宝,这里难道有什么宝物?” 长赢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说:“似乎有一道结界,隔绝了神识的扫视。如果你想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的话,就只能进去看看了。” 兰霁也不多废话,干净利落地说:“走,去看看。”长赢也无所谓地跟了上去,两人大摇大摆,像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走进了那道结界。 “奇了怪了。”长赢喃喃道:“这帮臭长虫转性了?原来恨不得连自己家厕所都上个锁,如今这般多多宝物就放在这里?像是在等着人拿一样。” 兰霁听了这话,想摘一旁那颗火灵芝的手收了回来。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莫不是有陷阱? 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一道癫狂的声音传来。 “千年雪莲?万年玉髓?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开眼了!我竟然也等到了这一天!有了这些,我何愁结不成元婴?” 长赢给兰霁一个眼神,二人偷偷摸摸地向声音传来道方向走去。 那男子摘草药摘得太投入,完全没有发现身后还潜伏着他们两个“黄雀”。 他们二人看着男子欣喜若狂地将药材送入口中,那男子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 “我要成仙!我要成仙!” 一阵癫狂的声音之后,男子像是被透支了生命一般摇摇欲坠,但他的脸上仍然充满了疯狂的神色:“我赢了!是我赢了!” 最后他的声音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打断,他的身上掀起一道黑烟,将他包裹了起来。等黑烟散去,那男子也不复存在。 竟然尸骨无存? 长赢和兰霁倒吸了一口气,被这诡异的场面震慑住了。 “这地方不对劲,这点里的东西都别碰。”长赢沉着声音说。 兰霁有些担忧地说:“但你刚才吃了一株灵草,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长赢闭上眼感受了一番,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并没有感觉到那一缕黑烟的存在。可能是我体质特殊,不易受邪祟影响。” “那就好。”兰霁说:“既然这里有问题,那我们就向里面走一走,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发现。” 长赢说:“好。” 二人继续向前,在他们没发现的身后,却荡起了阵阵涟漪。《 》 6、第 6 章 二人继续在这秘境里摸索,长赢有些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原来她少不更事的时候挑战过不少龙族,在她印象中,龙族都喜欢呆在亮晶晶华丽的地方。哪怕是个茅厕也会被他们装饰地非常奢华,放满了珍贵的宝石和珍珠。 可这个地方,着实是有些太寒酸了。别说是龙族巢穴了,就是个蛟,住的地方也比这里豪华啊! 正在她疑惑时,旁边的兰霁说话了:“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我觉得我应该过去。” “行吧,你去吧。”长赢一脸淡定地说:“我就在这等你哈。” 兰霁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亦步亦趋地走入了一个洞穴。 而长赢看着兰霁着迷了的背影,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正兰霁是天命之人,战神历劫,能出什么大事?这整个秘境都是为兰霁进阶准备的大礼罢了。 长赢看着兰霁的背影消失在洞口之中,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回头去捡几株草再尝尝,她总觉得这草味道怪怪的,似乎在那里吃过一样。 可她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一阵诡异的力量从后面吸了进去。 长赢面无表情地想:哦,对了,有该死的契约,不能离兰霁太远! 真该死啊…… 等长赢再睁开眼时,就看见兰霁眼神清亮,手中拿着一卷玉简高兴地说:“小黑,我得到了仙人的传承。” “恭喜你啊。”长赢面无表情地说:“好厉害呢。但这该死的结界困住了我们,怎么出去呢?” 兰霁闭上眼睛,似乎从传承中得到了答案。兰霁:“等我学会这套逍遥剑诀,我们就能出去了。” 那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 长赢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没好气地看着眼前专注修炼的男人。 她真倒霉,她就知道兰霁这个扫把星惯会夺人气运!他倒是得了什么仙人传承看着要一飞冲天,她在这里连口热菜都没得吃!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便是七日。 七日间,长赢无聊到极致,将带进来的所有火系天材地宝全都吞了,成功地又长出来了一根翎羽。与此同时,兰霁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弱,让长赢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这家伙别是真的折在了这里。 长赢不放心地凑近看了看,兰霁眉目如画,气韵高洁,一身白衣一根玉簪,长发及腰青丝如瀑,像是谪仙一般。 两人气息相闻之时,兰霁突然睁开了双目。他眼中倒映出的天地光华,令长赢都忍不住动摇了片刻。 “原来如此。”兰霁喃喃道:“身随心动,境随心转,是谓逍遥。” 兰霁身如游龙翩然,衣袂翻飞,隐约还能闻到幽兰香味,丰姿绰约,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长赢轻掐了一下手心,才收敛了心神催促说:“既然你练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兰霁将长赢一把捞到了自己肩上,随即御剑而起,大笑着说:“小黑,不想看看这精妙绝伦的龙族秘境吗?” 长赢趴在兰霁肩头打了一个打哈欠说:“你想看就看了。” “好。”兰霁御剑而下,越过重重青山,遨游在天地之间。 长赢听着兰霁发出了畅快的笑声,心情不知为何,竟然也有些放松。 与此同时,秘境中的其他人都看到了天边略过一道白色的光芒,其中有不少人思索片刻,便跟上了他们。 兰霁御剑而行,畅快淋漓,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些宵小之徒。可一向明锐的长赢却察觉到了这群不怀好意的人,几乎瞬间,她就明白了这群人跟着他们的目的。 无非是看他们得了什么,想杀人夺宝罢了。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了!”长赢卧在兰霁的肩头懒洋洋地说:“小心些,你被人盯上了。” 兰霁此刻也回过了神来,他皱了皱眉,低声说:“我们得甩开他们。等下我要加速了,你站稳一点。” 长赢卧在兰霁肩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准备看好戏了。 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们想抢兰霁的宝物?真的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 果然,不等他们飞多远,一行人用法宝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兰霁见避无可避,只能收剑下落。 长赢这才看清,拦住他们的,是一位光头和尚。长赢眸色暗沉了几分,抓着兰霁的肩膀的爪子也用劲了几分。 “施主,留步!” 兰霁看着被拦住的去路,以及身后虎视眈眈的追兵,声音冷了几分开口:“我若是非要过去,你又当如何?” 和尚道了句阿弥陀佛,才开口说:“施主,刚才可是进了秘境深处?” 兰霁:“关你何事?” 和尚:“我有位师叔圆寂在了此方秘境,我这次来这里为的就是将他的舍利带回。我刚才看到施主前来的方向似乎有金光闪过,所以这才上前询问您是否有看到我佛教舍利?” 兰霁简短地说:“没见过。” 嘴上说着没见过,兰霁的手上可没停。不一会儿就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一堆东西,拿在手里看着和尚,似乎在无声的威胁。 和尚看到兰霁这个阵仗,也只好念了句佛,准备放他们走。 可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身后追赶他们的人也赶到了。 “前面那小子,莫走!” 几息之后,约莫十几个人从不同的方位巧妙地堵住了兰霁的路。 长赢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淡定地说:“都不好对付,以你现在的身手,我劝你快跑。” 兰霁后槽牙都要咬断了,无奈地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想跑,怎么跑?往哪里跑?你没看到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吗?退路都堵死了!“ 长赢:“那你自求多福吧。” 兰霁飞速说:“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跑不了!别说风凉话了,想想办法。” 长赢不为所动,淡定的换了个姿势,把重心从左脚换到了右脚。 兰霁:“姑奶奶,我服了你了。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动手?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吗?你睁开眼看看吧,情况紧急,你再不出手,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长赢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什么都答应?” 兰霁无语地说:“对对对,快点的吧您!” 长赢笑了笑,像是得逞了一样说:“我也不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这样吧,我现在还没想好让你做什么,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愿望,在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无论何种情况,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会照做。只要你答应,我就帮你度过眼下的难关。” 兰霁一咬牙说:“行,我答应了!” 长赢跺了下左脚,一道金光印上了兰霁的眉心。 长赢心想不枉她下界这一遭受了这么多的苦,终于坑了兰霁一个愿望!长赢凉凉的想:“这可是神魂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逃不掉欠我的这个约定,你且等着瞧吧。” 长赢也是说到做到,说要带兰霁渡过眼下的难关,立刻变幻化出了原身,一道火红色的焰火直冲天际,卷起了一阵阵旋风,吹得几人睁不开双眼。 就在这时,长赢飞身而起,一爪抓住兰霁的衣服,双翅一阵,便直上云霄。 开玩笑,以她凤凰日行千里的速度,还会甩不开区区几个凡人? 兰霁被长赢这突如起来的变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万米高空之上。兰霁吃惊地大喊道:“小黑!!!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你打他们啊!飞这么高做什么?” 长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位大爷还没搞清楚情况。他们两个一个落入凡间失去了仙骨和作为神全部的记忆,完完全全是个没什么修为的凡人。一个受困于凡间的规则和自己作死劈了几道天雷涅槃后失去了全部修为且身怀宝藏随时都要碰到许多饿狼。 这样两个人,不跑等什么?等过年吗? 他难道真以为变个身就立刻神勇无敌,横扫千军了? 长赢言简意赅地说:“打不过,先跑再说。” 兰霁立刻从善如流地说:“往左边飞,我在传承里看到那边有块秘境,旁人进不去,只有接受了传承的人才能进。” 长赢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兰霁说的方向飞去。 兰霁也叽叽喳喳在长赢耳畔咋咋唬唬地说:“快点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啊!!!” 兰霁的声音实在太吵,长赢额头的青筋都明显了几分,若不是还要靠这小子躲进那劳什子的秘境,她早就将这家伙扔下去一百万遍了。 再兰霁第八次拨开她耳边地羽毛咋咋唬唬的喊叫之后,她忍无可忍地说:“别吵吵了,再吵老子先割了你的舌头!” 兰霁瞬间噤声,然后扯了扯长赢右边的翎羽示意她向右边飞。 长赢:嘶······ 长赢无奈地说:“指方向的话,你可以用嘴说!不用拔我的毛!!!!” 兰霁嘟囔着说:“刚才我要说话你不让我说,现在我不说话你倒要我开口。到底要不要我说?能不能给个准话?” 眼见长赢想转身想将他摔下去,兰霁立刻认怂说:“到了到了,就在下面!” 其实都不用兰霁说,长赢自己便感觉到了他们二人撞进了一处不同的空间。这里的空间乱流明显要比外面强很多,有好几道甚至都要将长赢撞飞出去。 长赢只好咬牙说:“抓紧我!我要加速冲过去!”《 》 7、第 7 章 一阵眩晕之后,兰霁和长赢掉进了一处神秘的空间里,强大的气流将两人都撞晕了过去。 兰霁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竹林之中,微风拂过,竹林瑟瑟作响。而他此刻腰酸背痛,尤其是胸口腰腹之处似有重物压着,疼的厉害。 兰霁几乎被胸口的重物压地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觉得卧在他身上的应该是小黑,但小黑何时变得这么沉了? 小黑怎么突然胖了这么多? 兰霁刚要伸手将趴在他身上的小黑推下去,谁知他的手指触到身上的小黑,却没有摸到意料之中羽毛的触感,反而摸到的东西像是人类的皮肤,温热中又带着些许凉意。 兰霁心里觉得不对,于是他下意识地努力起身,谁知一睁眼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死。 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正趴在他的身上! 而他刚伸出去的手正好搭在女子肩上,再往下看去,便是莹白如玉,起伏汹涌。 只一眼,兰霁便红了耳根,于是他立刻紧逼双眼,像僵尸一般一动不动。 若是可以选择,他极度希望自己立刻晕过去,然后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 “嗯……该死的秘境!摔死本座了!”长赢嘟嘟囔囔地说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赢甚至还懒洋洋地伸了下懒腰,四肢朝着地下的垫子蹭了蹭。 而这垫子,好巧不巧,正是兰霁本人。 兰霁此刻几乎要疯了,小黑是个母的!哦,不!小黑是个漂亮女人!此刻,她还没穿衣服!兰霁死死地闭住了自己的眼睛屏住了呼吸。 长赢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恢了人形,她依旧保持着禽类起床的习惯,用下半身发力,缓慢爬起。 于是乎,她的这个动作可苦了兰霁,兰霁憋气憋的快要窒息了。 醒来之后的长赢像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她突然觉得有点冷,感觉手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长赢疑惑的向下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恢复了人身! 她这是……化形了? “哈哈哈哈!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恢复原形了!”长赢大笑着说。 长赢随即从兰霁的空间戒指里扒拉出了一套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摆脱了她过于“自然”的状态。 恢复了人形意味着她的功力恢复了一成,长赢兴奋地仰天长啸,连躺在地上的兰霁都看顺眼了几分。长赢顺脚将地上的兰霁拨开,自顾自地走向水流声传来的方向,准备去喝口水。 而在原地躺着的兰霁默默翻了个身,换了个趴着的姿势,挡住了自己不可言说的位置。 *** 长赢在溪水边自顾自地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美貌之后,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她试着调动了一下自己的灵力。 才发现,自己的内息此刻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恢复了人形却没有完全恢复功力? 这叫什么事啊? 长赢英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好看的脸在溪水里都显得有些愁容满面。难道是因为在这处秘境的缘故?她得回去看看兰霁的灵力是不是也消失了? 长赢立刻转身返回,可她回去之后,原本躺在地上的兰霁却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人呢?该不会是被哪里的妖兽拖去吃了吧? 长赢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隐匿在树林中的兰霁却并不着急现身。长赢突然想到,兰霁是和她结了契的,如果他出了事,她应该是能感觉的到的。这家伙应该只是醒来之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长赢无语地蹲在地下靠着石头歇息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自从遇见兰霁之后,这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长赢都要应接不暇了。这短短几日比魔界里几千年都过得精彩,着实是让长赢十分头疼。 好在兰霁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堆野果从溪水边走来,看见靠在石头上歇息的长赢,装作惊讶地果子掉了一地。兰霁:“小……小黑?” 长赢懒得回应他,只是勾了勾手指头,懒散地说:“过来。” 兰霁不知道长赢有没有发现刚才的事,虽然他也没做错什么,但这事情总归不那么光彩,也有点占了小黑的便宜的意思。兰霁没来由地咽了咽口水,耳根微红,但为了不露馅,还是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尴尬地递出去了一颗果子说:“吃吗?我刚从树上摘的,已经在河里洗干净了。” 长赢一把打开兰霁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拈着的果子,反而伸手握住了他的十指。 兰霁惊讶地微微张嘴。 长赢一把将人扽到面前,双目对视,气息交融之时,兰霁的耳根红了个彻底,眼神也开始闪躲。而长赢的手继续向上,摸上了兰霁的丹田。 兰霁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长赢,羞愤地呵斥:“你的手往哪里摸呀!” 长赢得逞之后,从兰霁怀里顺走一个果子,靠回石头上咬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腰。” 兰霁见她这么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气地转身就要走。长赢才懒懒开口说:“在这秘境中,你使不出灵力。” 长赢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兰霁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盘腿而坐,开始闭目用气。可不论他怎么沟通天地灵气,都感受不到一丝灵气的存在。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愁眉苦脸地睁开眼睛。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灵力,基本上就等于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在这种危险环伺的地方没有一点自保之力。 但好在,他还有小黑。 兰霁将期待的目光移到了长赢的身上,长赢却耸了耸肩,淡定地说:“我也没有灵力。” 什么? 兰霁克制住了想要跳起来的冲动,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我怎么同时失去了灵气?是那些追杀我们地人动了什么手脚吗?” 长赢想了想说:“应该不是,他们没有那么大本事。” 封了兰霁的一身灵力那些杂碎还能办到,但连她都使不出灵力,就不是那群凡人能做到的事情了。必然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奇艺之处。 长赢思索着说:“我怀疑是这处秘境的缘故,此处秘境应该在这方世界之外,因此这方世界的天道无法感知到你,你也无法使用这方世界的灵力。” 兰霁又问:“那我们怎么办?如果出不去难道一直留在这里?” 长赢淡定地说:“你们人族寿命短,你走不出去就只能老死在这里了。” 兰霁斜眼看着长赢说:“你不要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没有灵力你难道不会被困在这里吗?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呆在这里?” 长赢嗤笑一声说:“你们人族寿命不过百年,在你看来一辈子呆在这里确实可怕。可我们灵族寿命长久,百年不过弹指之间,有何可怕?再说,不过百年光阴,本尊随便闭关便是百年千年,在这里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修炼而已。” 兰霁:“是,我的寿元自然无法和你相比。可你忘了,你和我结了灵契,我身死,你也不能独活。我不过百年死了便死了,八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你当真甘心放弃漫长的寿命陪我去死吗?” 长赢眼神一缩,一瞬间暴起捏住了兰霁的脖子。她五指用力,在兰霁的脖子上捏出了红印,看着兰霁那张玉树临风的脸上泛上紫色,长赢才慢慢地说:“你这么不怕死?那就试试看,你死了,我会不会陪你啊?” 看着兰霁双眼发白,长赢才闲闲地收回手。兰霁猝不及防地摔回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长赢俯视着他,冷漠地说:“你要是这么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兰霁算是服了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人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小黑是个软硬不吃的狠人。兰霁边咳嗽边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我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我们更加应该团结协作,同舟共济,一起共度难关才是。” 长赢冷哼了一声,没有反对。 兰霁这才试探着说:“我想出去,小黑你也应该想出去的吧?” 听到小黑这个名字,长赢的死亡视线扫到了兰霁身上。兰霁缩了缩脖子,谨慎地说:“此前姑娘你不会说话,我为了方便才给姑娘起了小黑的名字。现在姑娘你既然化为人形了,继续叫姑娘小黑自然是不合适的。不知在下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长赢听了这婆婆妈妈的一大段话,不耐烦地说:“长赢。” 兰霁眼神一亮,夸赞道:“常莹,真是好名字啊!“常”与“长”同音,意味着“经常、常常”;“莹”字则常用于形容玉的光泽,也用来形容人的纯洁和明亮。如美玉一般时常皎洁,确实衬姑娘。” 长赢皱了皱眉,这文绉绉的一大段话她没听懂,但她明白兰霁将她的名字听错了。长赢原本要纠正,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样兰霁日后回归三界,也不会想到此常莹,就是彼长赢。 长赢:“你想合作?怎么一个合作法?” 兰霁眼波流转之间,便想到一个主意。他说:“我这里还有上次拍卖会剩下的不少火元素灵药,我可全数交给阿莹,助你进阶。” 长赢忽略了兰霁叫她的乱七八糟的名字,直直地问:“你想要什么?” 兰霁淡淡一笑,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一般自信说出:“你的泪。阿莹,我要你的泪。” 长赢冷哼一声:“你做梦。”《 》 8、第 8 章 兰霁当然不是变态,有什么想看长赢哭的恶趣味。当然回归神界之后的兰霁说不准,至少现在的兰霁没有。不过此乃后话,暂时不提。 长赢听了兰霁这番言语之后的反应也稀松平常,魔尊大人她只是略微出手,就将兰霁踩在脚下。 长赢神色平静地用脚碾着兰霁的手,冷静地说:“你想看我哭?” 小黑变成人之后怎么这么神经? 兰霁无语地回答说:“秘境没有灵力,但你的眼泪有灵力!我要修炼需要你的眼泪,不白拿,用火元素灵药和你换!” 长赢:“唔……”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收回了脚。 “这么说来这算是公平交易了?”长赢冷漠地说:“但你用来买药的钱从哪来的?” 还能从哪来? 这不是拍卖行卖了你的眼泪来的吗? 兰霁识趣地没有把这句抱怨说出来,他换了个安全的姿势才缓缓地说:“虽然钱是因为卖了你的泪得来的,但是,是不是因为我卖它它才能换成钱的?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天底下的商人都不用做生意了。”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歪理。 长赢冷静地想了想,兰霁说的不无道理。既然二人同时落在这般绝境,合作也是条生路。 长赢问:“怎么个换法?” 兰霁已经明白了小黑是个完全不肯吃亏的人,于是他只好妥协道:“一滴泪换一样火元素的药材或者灵石。” 听着倒是公平。 长赢却觉着兰霁这小子不是这种容易吃亏的性格,只是她也想不通兰霁能得了什么便宜去。 于是长赢道:“可以。” 兰霁捂着空间戒指中的一堆火龙果长出了一口气。 长赢显然没有想到兰霁的套路是一环套一环,令魔防不慎防。 商量完合作的时候,兰霁看着脚下的这块地方,动起了脑筋。兰霁:“看这个样子我们一时半会出不去了,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我看这地不错,靠近河流和视频,景色好用水也方便。” 长赢皱了皱眉说:“你不快点修炼还把时间花在盖房子上?你是要在这破地方长住是吗?” 兰霁:“倒不是要长住,只是临时落脚也要住的舒服些,毕竟日子是我们自己在过。” 长赢无语地摇了摇头,自个去林子里转悠准备打点野味充饥。 原本长赢还在担心此处秘籍没有灵气,会不会是个死地,除了她和兰霁之外没有其他活物。这个想法消失在她轻易在林中抓了两只野兔之后。 长赢掂了掂两只兔子,咂了一下嘴,这秘境里的兔子还怪肥的,应该能吃饱了。 长赢拎着两只兔子回去的时候,兰霁正在费劲地砍一旁的竹子。看那进度,要住上房子只怕兰霁的头发都白了。 长赢无语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去将两只野兔剥皮开膛穿在了木棍上。 可她试了半天也施不出来一个火系术法,看着两只血淋淋的兔子,长赢心想实在不行生吃了吧。 兰霁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叹了口气,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火折子,就这稻草点燃了一堆火。兰霁对着长赢说:“小黑,来这里烤。” 长赢:“哼。再叫本尊小黑,本尊割了你的舌头。” 但到底她没拒绝,拎着兔子烤了起来。兔肉在火上烤的焦黄,滋滋冒油。兰霁从空间戒指里掏出来一个红色果子,挤出来一点汁水递给了长赢说:“放点调料,滋味更好。” 长赢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那果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刷到肉上,确实闻着香甜。 这兰霁也不是一无是处,长赢瞥了他一眼心想。 兰霁结果长赢手中的肉自觉地烤了起来,他笑着说:“我是不是也有点用?” 长赢:这人会读心吗? 长赢眯着眼睛嫌弃地说:“一点,但不多。” 兰霁轻笑着说:“在您面前,有点用就不错了。毕竟您这般武功盖世、气吞山河的。谁在您面前那都得自惭形秽啊!” 长赢哼了一声说:“算你有点眼光。” 兰霁心想:小黑还是好哄,吃软不吃硬啊。 柴火声霹雳吧啦,肉在火上滋滋作响,听着这些声音,长赢突然感觉安心。 “好了。”兰霁修长的手指捏着木棍将烤肉递了过来:“你吃吧。” 长赢看着兰霁递过来的两只兔子,别扭地只接过了一只,说:“这只赏你了,毕竟那红果是你的,你也出了几分力。” 刀子嘴豆腐心。 兰霁默默给小黑又下了一个定义,笑着接过说:“那就多谢了。” 两人用过餐之后,太阳已经斜在了山边,看样子马上就要落山。 长赢看着兰霁砍的一地竹子,无语地说:“你这房子要建到何年何月去?今晚还是先找个山洞安顿下来了吧。晚上这林中,不太安全。” 兰霁也同意了下来,于是二人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进发,凭借着长赢野兽的直觉,找到了一处山洞。 兰霁拿出火石,又点燃了一堆火。 长赢也不浪费时间,盘腿坐在不远处开始打坐,可她运行了几个小周天才感应到了一丝灵气。 长赢若有所思地睁开眼,原来此处不是没有灵气,而是此处的灵气他们无法吸收,所以对他们来说没有灵气而已。 长赢不由得想到了她刚下界来寻兰霁的那天,穿越空间裂缝来到凡世时,此处的灵气对她来说也是稀薄到约等于没有。 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密闭世界,而是亿万凡世中的一界而已。 可他们为什么会坠落到这里来呢? 长赢将目光投向了兰霁,难道是因为他? 这家伙下凡历劫,应该遭受种种劫难方能修成正果。难道是因为秘境之中他得到传承太过顺利?所以天道才给他扔到一个危险的地方磨练他? 长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兰霁这倒霉体质,确实是命格里就写了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这秘境之中还有很多危险在前路等着他们呢。 而她现在和兰霁绑在了一条船上,兰霁是历劫之人死了就死了,反正轮回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世。可她刚涅槃过,可不能再搭一条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长赢想到此处,立刻冲兰霁伸手说:“给我洋葱。” 火系灵宝就算了,洋葱?为了哭出来小黑也是蛮拼的。 兰霁挑了挑眉,把长赢要的东西交给了她。 长赢拿过东西就哐哐往洞里走,过路的蚂蚁都知道她的心情不佳。 长赢剥开一整个洋葱,望着它无语凝噎,她到底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要不是兰霁,她现在还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魔尊大人,而不是蹲在这里剥洋葱流泪的倒霉蛋。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手刃兰霁!以血她心头之耻! 放完狠话,长赢认命地将洋葱放在了眼下。 长赢剥开了洋葱,那浓郁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的气味悄无声息地侵入她的鼻腔,然后如同调皮的精灵般,顺着呼吸道一路向上,最终直抵她敏感的眼眸。 随着泪水的缓缓滑落,长赢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释放。 长赢连忙将玉瓶放在眼下接住眼泪,不敢浪费一滴,毕竟每一滴眼泪都是她辛辛苦苦哭的。 长赢就这样哭完再剥洋葱,剥开洋葱再哭…..循环几次之后,终于接够了她想要的份量这才停手。 长赢第一次觉得,哭,比打架还累。 怪不得师傅之前说眼泪是武器呢,这可不是寻常的武器,这比寻常的武器累多了。 长赢这才满意地走出去,自以为高冷地将装满泪水的玉瓶扔给了兰霁。 兰霁欲言又止地看着长赢,她的眼眶微微发红,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如同清晨的露珠挂在花瓣上,晶莹剔透。她的嘴角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倔强的弧度,似乎在努力抑制住内心的脆弱,却又无法完全掩饰。 随后,长赢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啊秋……” 洞里瞬间飘过一阵灰尘,兰霁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他就知道:脆弱?无助?怎么可能和小黑有关? 长赢打完喷嚏,心满意足的对着兰霁说:“给我火系灵植!” 兰霁递过去了一只火灵芝,叮嘱道:“你慢慢吃,这个年份比较高,消化它的灵气需要一段时间,等你彻底消化完了我再给你新的。” 长赢将火灵芝往嘴里,嘎巴嘎巴嚼了一下就吞了。她吞完之后还打了饱嗝。长赢漫不经心地说:“看不起谁呢?区区五百年的火灵芝,还需要消化吗?这就是个零嘴!还有什么,快点都给我。” 兰霁目瞪口呆地看着长赢的动作,再三确认了她没有灵气暴体的症状之后,这才给了她一个三千年的朱雀蛋。 兰霁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这个年份高,还是朱雀蛋。朱雀那可是神兽!你吞不下不要勉强,一口一口吃,不着急的。” 长赢鄙视地看了一眼兰霁,面无表情地吞下了那颗蛋。还挑衅地斜眼看着兰霁说:“就这?” 长赢以为自己是冷酷无情的王者,可兰霁眼中,长赢已经连红的不像话了。 糟了,这该不会吃出问题了吧?《 》 9、第 9 章 那枚朱雀卵下肚之后,长赢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股燥热的灵气自丹田出发,席卷了全身。她渐渐觉得眼前发晕,似乎有一种喝醉了酒的感觉。 长赢:“兰霁,你这朱雀卵不会坏了吧?我怎么有些头晕?而且有点热。” 长赢说着就要上前,伸手就要摸上兰霁的胸膛。 兰霁赶忙躲开,然后兰霁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张纸,说:“不应该呀,难道是你吃了太多火系元素的灵植上火了?你等等我看看拍卖会上给我的朱雀卵食用指南。” 上火? 长赢晕晕乎乎的脑袋仔细思索着这两个字,让她本来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不清醒了。 上火是什么? 火还可以上吗? 兰霁打开纸一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中他唯独看到了两个字:活血。 这…… 兰霁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苍天可鉴,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给姑娘吃活血助兴的药他还是人吗? 长赢也凑上来想看一看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兰霁心虚的连忙将纸一合,顾左右而言他的说:“我记错了,没有什么食用指南。” 此刻长赢已经有些上头了,她握住兰霁的手说:“你的手好凉啊,能砍下来给我吗?” 兰霁浑身一抖,却抽不出来自己的手。此刻他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赢居然有这种变态的癖好? 真是阿弥陀佛,快来人收了这个妖孽吧! 兰霁哭丧着一张脸说:“姑奶奶,你行行好吧。别吓我了,我就两只手。你砍了我用什么啊?” 长赢顺着兰霁的手腕向上摸去,似乎在衡量从哪里下刀会切的比较完整。 兰霁真是服了,别人喝了这种药都是精虫上脑,姑奶奶却只想杀人。真是造孽呀。 突然,灵光一现,兰霁想到了这山间有一处泉水,他下午捡柴火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将姑奶奶往泉水里一扔,泡一会儿说不定就清醒了。 说干就干,兰霁壮着胆子将长赢打横一把,以逃命一般的速度向泉水冲刺,愣是在长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扔到了冷泉之中。 冷泉骤而受热,蒸腾起来了不少水汽。白雾浮现,两个人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晰。 兰霁此刻已经看不清长赢脸上的表情,连她的身影都是隐隐绰绰藏在雾中,看不真切。兰霁试探地问:“小黑……阿莹…….你还好吗?” “你、说、呢?” 长赢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清醒了。 兰霁还没松一口气,那雾气中就伸过来一条白绫缠上了他的脖子,将他也拽进了冷泉里。 “咕噜……我……咕噜…….放…….开…….” 兰霁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松开了些,连忙挣扎着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兰霁刚浮出来,就又被长赢一脚踩回了水中。 “咕噜……咕噜……” 终于,一炷香后,长赢气消了,才将兰霁从水中拽了出来。 兰霁咳嗽着大喊道:“你做什么?谋杀啊?” 回答他的是长赢冷漠的三个字:“你说呢?你为什么把本尊扔进水里?” 兰霁缩了缩脖子,识相地没再多说,毕竟说起来也是他理亏。 长赢从泉水中站了起来,白色的单衣贴在她的身上,玲珑的曲线十分诱惑。兰霁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低头看地,脸红到了脖子根。 长赢却没有几分女性娇羞无措的自觉,她骤然上前,掐住了兰霁的脖子将他拽到自己面前,逼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为何将本座扔到水里?” 兰霁避无可避地落入长赢略带红光的眼眸中,兽类危险的气息笼罩在他全身。兰霁察觉到长赢是真的生气了。 兰霁开始胡说八道:“那朱雀卵年份太高,我们这处地方又没有灵气,你的身体许久不见如此多的灵气,虚不受补,我怕你一下子走火入魔,这才把你带到这处冷泉,就是为了让你能安稳地消化那枚朱雀卵。” 说完,兰霁心虚地撇了一眼长赢,她的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兰霁壮着胆子胡扯道:“我也是关心你,毕竟我们相伴这么久了,你要是走火入魔,在这个秘境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这倒是实话,就凭兰霁一个人还真出不了这秘境。 长赢冷哼一声,继续坐回了泉水中,看样子像是接受了兰霁的这一番说辞不准备追究了。 月光照映在泉水里,映衬着长赢的面容更加清晰。长赢原本的长相是高眉凤目,有些雌雄莫辨的攻击性,瞳孔幽黑,不苟言笑,看上去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因此虽然她长得不错,但攻击性太强,没人会欣赏她的美貌,只会暗自提防。 可今夜的泉水和月光削弱了她的攻击性,让她带上了几分出水芙蓉的清丽,看上去更加让人不敢直视。因此兰霁仅仅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匆忙移开了视线。 长赢看着不远处的兰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你辛苦修炼是为求飞升?“ 兰霁端坐了起来,难得认真地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 兰霁神君不想当神仙? 这可是天底下第一大趣事! 长赢也来了兴趣,坐起了些问:“此话何意?展开说说。” 兰霁看着长赢兴奋的双眼,不知道这姑奶奶又怎么起了兴致,突然开始拷问起他来了。 兰霁吞了下口水,斟酌着说:“你想必也能猜到,之前追杀我的兰家人与我都有血海深仇,我经脉断绝之后,他们便将我的亲近之人全部杀了个干净。我修炼,是为了复仇。” 复仇? 兰霁的劫数不是情劫吗? 长赢兴致来了追问道:“只为了复仇?没有其他的吗?你之前的未婚妻呢?没打算把她抢过来吗?” 兰霁奇怪的看着长赢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未婚妻?” 长赢:“那天追杀你的人不是说了吗?你被两家人放弃了。你难道不想一雪前耻,抱得美人归?” 兰霁神色平静,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长赢继续问:“你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兰霁思索了片刻说:“她是京都第一美人,应该是好看的吧。” 第一美人啊?那兰霁哪里能放得下。 长赢一拍大腿说:“没事!等你东山再起,一定能够再次挽回她的芳心。就算不能,得不到她的心你还能得到她的人!也不算亏。” 这都什么和什么? 兰霁一头雾水地看着长赢,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这家伙突然吃兴奋剂呀?还是刚才的药效还没过去,这下子上脑了? 兰霁担心的摸了摸长赢的额头说:“没烧坏吧?” 长赢嫌弃地推开兰霁的手说:“区区朱雀而已,它我都吃得,它的蛋我还吃不得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兰霁:“我怎么就小看你了?我根本都不了解你啊。阿莹,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长赢:…… 长赢伸手向天上指了指。 兰霁一脸崇拜的说:“天上来的?你是神兽?” 神兽怎么可以跟她相比?她是与天同齐的灵物!只是这话不好给兰霁说,免得兰霁回去之后找她麻烦。虽然她也不是怕兰霁找她麻烦,只是能少些麻烦,最好还是少些麻烦。 于是长赢一脸沉痛的点了点头。 兰霁高兴地拍了下手说:“怪不得,你连眼泪都有灵气!你是不是凤凰?我听说凤凰的眼泪可以治愈百毒,就是你的毛好像没有凤凰那么鲜亮。” 长赢气的额头都抽了抽,她的毛究竟是因为谁在秃成了现在这样?要不是因为你!她的毛还漂亮着呢!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嫌弃! 长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怎么不像凤凰了?你见过几只凤凰啊?就敢说老子不像凤凰?” 兰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接着兰霁贡献了一堆彩虹屁:“凤凰者,神鸟也,其美艳非凡,令人叹为观止。羽若霞光,五彩绚烂,映日而飞,犹如天边之彩云,熠熠生辉。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逸灵动,令人神往。鸣声悠扬,如天籁之音,闻者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凤凰之鸣,非寻常之鸟可比,其音中蕴含天地之精华,传吉祥和平之讯息。凤凰之德,亦如君子之风,高雅而深邃,令人肃然起敬。总而言之,凤凰之美,不仅在于其形、其音,更在于其德。乃天地之精灵,人间之瑞兽,实乃千古之美谈也。” 兰霁吹完之后,在长赢黑的厉害的脸色中总结成词:“阿莹这么美,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凤凰!” 我信你个鬼! 你见我第一眼明明说的是好黑啊!哪里来的怪鸟!!! 兰霁这不要脸的功力见长啊! 兰霁接着问:“既然你是凤凰,为什么我在那个山上捡到你?” 长赢噎住了,扯了个谎说:“渡劫。” 兰霁追问道:“那你成功了吗?” 长赢翻了个白眼说:“你说呢?” 没飞升还在这里,看样子失败了。 于是兰霁安慰道:“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们一起渡劫,还有个照应。” 长赢嗤笑着说:“你知道你自己的劫数是什么吗就说这种话?还和我一起渡劫?你在做梦。” 兰霁锲而不舍地问:“我的劫数是什么?” 长赢:“不知道。” 兰霁想了想说:“难道是心魔劫?缘劫?情劫?” 长赢:“别猜啦,如果你能猜到,怎么能是你的命数呢?” 兰霁:“我还是觉得情劫比较好渡。断情绝爱嘛,容易得很。” 长赢笑了笑,没理会他孩子去一般的话。若是情劫容易,又何苦在这尘世中蹉跎这么多世? 不就是因为看不穿吗? 痴人。 长赢撇了一眼兰霁,不在理会他。《 》 10、第 10 章 月下“共浴”之后,长赢对兰霁也熟悉了几分,因此在闲的无聊的时候,也会出手帮忙解决一些小事。 就比如,在兰霁吭哧吭哧砍了几日竹子还连地基都没有打好之后,长赢看不下去了。 “喂。”长赢懒散地说:“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满头大汗的兰霁茫然抬头:“啊?” 长赢无奈摇了摇头,靠兰霁的话,他们两个八辈子才能住上房子。 长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长吐了一口气,将兰霁拨开说:“你歇歇吧,我来。” 长赢的火系术法控制地极其精准,竹子整整齐齐地从根底断开,朝着一个方向倒了下来。不过片刻,就已经超越了兰霁吭哧吭哧半天的工作量。 兰霁:…….你不早点说!这样显得我像个呆瓜! 长赢砍了竹子之后还不算完,她用脚丈量了大致的尺寸,挖了一个约两米的坑,在四周都插入了最结实的竹子,这才将坑用活过水的泥土填了起来。她又化出巨大的原形上下跳了几次,不一会儿,此处的土壤就夯实了。 长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地基打好了。” 地基? 兰霁震惊的问:“盖房子还要打地基?” 长赢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个没用的男人,摇了摇头,将袖子挽起来准备自己动手干活了。 长赢吩咐兰霁说:“去河边捡点鹅卵石,垫一下地基和泥土中间的缝。” 兰霁听话地去了。 等他抱着一堆石头回来时,长赢已经将房子搭出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余下只需要将竹子捆好搭个房顶,就能够住人了。 兰霁:“你看看这些石头能用吗?” 长赢撇过头看了一眼大小不一的石块,简单地点了点头,便又集中在自己手上的工作上了。 兰霁看着长赢干活,心里不由得咂舌,小黑一看就是火系术法的高手,火本克木,可在她手里,却能将二者平衡得相当完美,这没有很深的功力是绝对办不到的。 长赢在一旁用火将竹子中的水分微微烤干,然后一挥手,一排竹子整齐划一地搭在了屋顶上构成了房子的一部分。 长赢摸着下巴喃喃道:“如果有瓦片就好了,竹子做屋顶下雨天容易漏雨。” 兰霁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竹屋说:“已经很完美了!阿莹,你怎么连房子都会盖?” 长赢淡淡地说:“流浪的时候学的,没想到还能用上。” 兰霁好奇地问:“你不是神兽吗?怎么还会流浪?” 长赢磨竹子的手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色复杂了起来,她言简意赅地说:“生活所迫。” 兰霁没再追问到底是什么生活迫使她连盖房子这种活都学会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兰霁明白了,长赢这个人也许不会告诉你答案,但绝对是不屑于说假话的。因此基本上问她问题都能得到答案,如果她没有正面回答,就说明她不想提,也不必追问,等待合适的时机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两人齐心协力,终于在午后将这座竹屋搭了出来。 长赢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随后一个跃身,就跳到房顶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闭着眼睛睡了。 兰霁看着长赢熟练的动作,嘴巴微张,随后勉强说服自己:“凤凰也是鸟嘛,鸟都喜欢在房顶上找窝,正常,正常······” 窝在房顶上的长赢懒洋洋地说:“饿了,你去做点吃的。” 兰霁下意识:“哎——”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太多过于谄媚,连忙补充说:“你建了房子出了许多力气,我来准备餐食也是应当的。我们说好了,合作共赢嘛!” 长赢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太阳,嘟囔道:“废话真多。” * 也许是许久没有这般疲累过了,这一觉长赢久违地睡得十分香甜,许久没有梦境的她,再一次梦到了她此生最害怕的场景——她修成无情道的那日。 漫天的黑云中闪烁着不详的劫雷,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刚想呼唤自己的师傅和师兄避一避雷劫。 就见她的师傅,玉隐魔尊踏空而来。她急忙迎了上去,刚一开口:“师傅……”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 她最敬爱的师傅亲手挖掉了她的心! 玉隐魔尊原本俊秀端庄的脸庞布满了魔气,他雪白的皮肤上渐满了鲜红的血,修长如玉的手指的缝隙中一滴一滴落下血水,他的手掌中握着刚从她的身体里剥出的心,热腾腾地在他的手中跳动。 而长赢躺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像是在问:为什么? 玉隐魔尊妖艳的脸上透出一抹讥笑,他的声音如同沉金坠玉一般,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无情道修的太慢了,本尊等不及了,帮你一把。” 也是那一日她明白了,往日种种恩情都是为了今日这一刻,亲手打碎从前的美好,这样她才能够无情无爱,成为魔族最好的刀! 玉隐从魔族集市上遇到落难的她,不过是一时性起才救了她的性命,见她资质不错,于是收她入门。 之后几千年的言传身教,也不过是为了她的修为能更进一步,这样她才能修炼传说中失传已久的绝世功法——太上忘情诀。 之前修过这部功法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都说这部功法为天道所不容,所以无人可修得。可玉隐不信天命,太上忘情,不过断情绝爱而已,有何不能? 而长赢是他的千百年间见到过的资质最好也最容易操控的人之一,用她试验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他便剜她心,绝她情,就为了她能修成那上古神功。 玉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用自己的命成全了长赢的无情道大成。 他明知道,如果长赢真的断情绝爱,那么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自己,可他不怕,甚至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长赢杀玉隐的时候曾经问过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玉隐只是笑,什么都不肯回答。 长赢敲断了他的四肢,他说不痛不痒。长赢废掉了他的灵力,他说吾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长赢同样挖了他的心,他还是笑着说:吾徒如此,万事可期。 那个疯子期待的事究竟是什么,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梦境中骤然掀起了猩红的血雨,像是龙卷风一样,快要将长赢的理智吞没。 * “醒醒,小黑,快醒醒!”兰霁焦急的声音传来:“吃饭了!饭做好了!你怎么还不来吃饭!” 长赢瞬间被兰霁的声音拉回现实,她皱着眉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沙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兰霁挠着头说:“没有多久,也就半个时辰吧。快点起来,洗手吃饭了。我烤了鱼你一定喜欢。” 长赢的视线渐渐集中在了兰霁身上,他粗布麻衣小心翼翼地蹲在屋顶上,午后的阳光散在他身上,看上去十分的温暖平和。 长赢有些焦躁的心略微安定了下来,她说:“有酒吗?” 兰霁点了点头说:“有,但不是什么名贵的就。我之前在九云城闯荡的时候在下九流买的,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兰霁居然将餐食带到了房顶上来,没有碗筷,但是烤鱼整整齐齐地放在荷叶中,看上去色泽鲜美,十分诱人。 兰霁从空间戒指中翻出来一坛酒,往杯子里倒了点,递给长赢说:“先吃点鱼肉再喝酒,这样对身体好。” 长赢斜着眼看了许久兰霁,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阳光下少年的脸色平静,似乎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正常的话而已。 长赢捏起了一块鱼肉,仔细地打量着,片刻后才将肉扔回给兰霁,冷漠地说:“本尊早已辟谷,不需要这些,你自己留着吃吧。” 兰霁没浪费食物,将鱼肉吃了个干净。边吃他还边瞧着长赢的神色,试探地问:“做噩梦了?” “何出此言?”长赢淡淡回复。 兰霁:“你一觉醒来之后有些不对劲,看上去心情不好。我思来想去,你应该是梦到什么不愿意梦到的场景吧。” “没事,梦都是假的。”兰霁打了个饱嗝,安慰道:“你若是害怕,大不了我给你配一副安神的汤药,我刚才在山里看到了好几种草药,等下吃完饭我去采一些。” 长赢一脚将兰霁踹下房顶,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滚!” 兰霁看着长赢翻了脸,也不生气,反正饭做过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吃。 兰霁笑着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两瓶酒放在地上说:“酒我给你放这儿了,我去进山一趟,晚上吃饭不用等我。” 回应他的自然是长赢的一声冷笑。 兰霁拍了拍袍子,叼着根草笑着走远了,空气中都回荡着他那奇奇怪怪的民间小调:“小白菜呀……地里黄……小蝴蝶呀……飞的早……” 什么东西? 长赢皱着眉头想把这段小曲儿从脑海中去除,可那诡异的调子,像是故意和她的记忆唱反调一样,越是想要忘记,反而越记越牢。《 》 11、第 11 章 说去进山采药的兰霁半日不见踪影,长赢难得清闲了半日,于是她抓紧时间将前几日吃进去的火系灵植吸收巩固,希望能再长出几根羽毛。 一晃半日,运功结束的长赢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说:“灵气还是稀薄了些,进阶不容易啊。” 好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因为此处灵气稀薄,所以长赢的每一分灵力需要用在刀刃上,反而逼迫她将每一丝灵力都用到了极致。 天色已然暮色苍茫,可兰霁还没有回来。 长赢心想:这家伙不会被野兽吃了吧?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应当没有。两人结了契约,而她没有感觉到兰霁有生命危险,大概只是在山中迷路了。 长赢也没有丝毫要找人的意识,自顾自地爬上房顶,和衣睡了过去。 原本长赢是想睡树上的,但屋顶更加舒服,她就干脆睡在了这里。 月上中天之时,兰霁才姗姗来迟。 长赢睡的浅,抬眼看了一眼兰霁,只见兰霁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长赢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总往家里捡奇怪的东西? 兰霁看到长赢没睡,高兴地说:“阿莹快来,给我搭把手。” 长赢没理会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兰霁接着说:“阿莹~求你了~帮帮忙好吗?” 长赢无语地看着兰霁,半晌还是败下阵来。认命地飞身一跃而下,来到了他身旁。 长赢定睛一看,兰霁还真的捡了一个人回来。 这鬼地方居然还有人? 长赢不禁有了几分兴致,帮他把人弄到了屋子里的竹床上,这才开始打量起来刚才兰霁背回来的人。 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纵横,对人族来说,他的年龄应该比较大了。更要命的是,胸前一个大洞,正在泊泊留着鲜血。 长赢:“这是哪捡的?怎么伤成这样?” 兰霁从兜里掏出几种草药,连忙绞成泥敷在了老头的伤口上,这才有时间和长赢说:“采药的时候遇见的,似乎是被熊瞎子拍的。估计是嫌弃老头太干巴,熊瞎子没下口,这才捡了一条命。” 长赢挑了个椅子坐了,自顾自地点了个小炉子开始煮茶,饶有兴致地说:“管他受了什么伤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救他?将他背回来费了不少力气吧?” 兰霁严肃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长赢嗤笑了一声说:“行,你造浮屠吧,不打扰了。” “哎———”兰霁喊住了她说:“帮帮忙,这人伤势太重,我怕救不活。” 长赢淡淡地笑了笑说:“人死由命啊,大师你不懂吗?” 兰霁没理会长赢的打岔,开始给她分析起来:“我们自秘境之后落入的这方世界,除了灵气稀薄,不适合修炼之外。我们对它一无所知,不是吗?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不想弄清楚?” 长赢斜眼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质疑地问:“就他?” 兰霁坦率地点了点头说:“就他,从他开始。” 长赢皱了皱眉头,权衡了一番之后,觉得兰霁说的有道理。于是长赢慢慢踱步回来床边,试了试老头的鼻息,说:“我给你的眼泪还剩多少?” 兰霁回答:“约莫半瓶了。” 长赢:“足够了,凤凰泪可解百毒,肉白骨。你在这伤口滴两滴,估计可以止血了。但我不会治病,之后他醒不醒,我不知道。” 兰霁似乎就等着长赢的这句话,他立刻从怀中掏出玉瓶,谨慎地控制了用量,按照长赢说的,在伤口上滴了两滴。 只见刚才还拳头大小的血洞,突然开始生长,丝丝血肉像是泥鳅一样活动,不过一炷香,那血洞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皮肤。 兰霁震惊似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倾佩地说:“阿莹,真没想到啊,你的眼泪居然这么宝贝?这比上等灵药都好使!” 长赢哼了一声,算是接下了他的夸奖。 长赢看着老头平稳了下来,对着兰霁说:“他现在没事我就去睡了,有事你也别喊我,我不是大夫,帮不了忙。最多能帮你挖个坑埋个人,但人是你捡来的,你负责到底吧。” 兰霁抱拳道:“今晚谢了。挖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可以。” 长赢摆了摆手走远了,兰霁看着床上的老人,叹了口气,坐在了旁边守夜。 *** “???……” 一大早长赢就被这诡异的声响吵醒,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附近的鸟儿已经全部被她教训了一遍,没有鸟敢在她没睡醒以前出声。 长赢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她气极反笑,一字一句地说:“到底是谁?!” “阿莹!” “阿莹快来!” “快!!!!!!” 兰霁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长赢冷笑一声,一腔怒火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个闪身,就到了屋里。 原本打算找兰霁麻烦的长赢,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得楞在了原地。 昨日兰霁救回来的老头,此刻看上去身体恢复了,但是精神仿佛有点不正常。 刚才吵醒长赢的,居然是他的磕头声。 他此刻还对着兰霁磕头,声音大到旁边的桌子都在震动。那老头磕头磕的满脸是血,还不肯停止。 兰霁在一旁疯狂躲避着老头的磕头,几乎都要爬上墙了,但仍然制止不了。 兰霁尖叫道:“你快帮忙啊!” 长赢:…….. 她能做什么? 人老头自己要磕她能有什么办法? 老头察觉到了长赢进屋,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但行动显然比他的思考迅速,他立刻掉转枪头,对着长赢开始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神仙恕罪!神仙恕罪!” 长赢也一个飞身跳上房梁,震惊地说:“这人疯了?” 兰霁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一醒来就给我磕头,大喊饶命,怎么拦都拦不住,我怕他磕死在这里,他磕死不就白救了吗?你赶紧想想办法!” 长赢:……. 长赢面无表情地转头掐诀,于虚空之中变出一根绳子,将老头的四肢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随即长赢一个闪身,站到了老头面前,逼着老头看她的眼睛。 长赢:“你何故向我磕头?” 老头哆哆嗦嗦地说:“别杀我,神仙恕罪!神仙恕罪!” 长赢回道:“我何时说要杀你?” 老头颤颤巍巍说不住来话,但他两股战战的身体动作已经将他的害怕展露无遗。 长赢不解的问:“你虽然是第一次见我们,但我们救了你的性命,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杀你。所以你的恐惧来自哪里?你将我们认成了什么人吗?” 长赢突然想到老头一直在说神仙恕罪,于是试探地问:“你认为我们是神仙?” 老头磕头的声音停下来了,他迷茫的问:“你们不是吗?” 长赢和兰霁坚定地摇头。 老头果然停下了磕头,他像是脱力一般瘫倒在了原地,长舒了一口气,像是逃过一劫一般。 此地的神仙如此可怕吗? 他的表情像是听到了魔鬼一般。 兰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和长赢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兰霁开始状似无意地问:“老丈,我们一直在这深山里住着,没见过神仙。听老丈的意思,你见过神仙?” 果然,一听到神仙,那老丈浑身上下都开始紧绷,像是随时要跳起来一样。 长赢也问:“神仙?什么样啊?老丈见过?” 老丈一闭眼说:“见过,神仙们移山填海,法力无边。” 神仙们? 居然还很多吗? 兰霁:“见过的人多吗?” 老丈看两人问这些问题,彻底放下心来,明白了两人是真的不认识神仙了。这才叹了口气说:“见过啊,都见过的。恩人们住在深山里,倒真的是个好去处。” 通过老人断断续续的叙述,长赢和兰霁弄清楚了这个世界所谓的“神仙”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 这群“神仙”受百姓供养,同时,在百姓有灾难时提供庇佑。可百姓自给自足,基本没有“神仙”们出手的机会,大多数灾难是“神仙”们互相抢夺资源波及到了百姓,高高在上的“神仙”们再装模作样地拯救一番。而“神仙”们对百姓,也是动辄打骂,没有什么好脸色。 长赢和兰霁听得皱眉,两人一言不发。 这个世界连灵气都没有,这些所谓的“神仙”又是如何移山填海的呢? 兰霁给老人熬了一碗安神药,在老人的千恩万谢下走了出来。 兰霁嘲讽地笑了笑说:“所谓的神仙庇佑,竟然连一碗安神汤都不敢给。你知道老丈为什么刚开始这么害怕我们吗?他说,这里是神仙划下的禁地!” 禁地? 难道指的是秘境入口? 长赢微微皱了下眉,在心里思索着这些片段式的信息。 这个世界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和秘境相关联。 兰霁:“我们得找个机会,出去看看。” 长赢笑了笑说:“正好,我也想会会这些所谓的神仙。”《 》 12、第 12 章 老丈住在竹屋疗伤了三日,这三日间,兰霁凭借着自己独特的个人魅力,成功地让老丈将他引为平生知己,将他知道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经过老丈的“知识普及”,兰霁和长赢这几日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总结一下就是,这个世界有点像是秘境的延伸。 秘境从前属于烛龙一族,龙族性淫,这些人应该都是龙族和人族的混血。而其中有些混血获得了某种龙族的力量,成为了所谓的“神仙”,而其他没有龙族力量的混血,被“神仙”奴役。 老丈说这些”神仙”手眼通天,有移山填海之能,遇到了一定不要硬刚,以保全自己为条件适当妥协。 听完老丈的忠告之后长赢有些不以为然,在她全盛之时,还没有龙能站着从她面前走过。更别提这些烛龙的后代了,在她眼中只怕和地上的大虫没什么两样。 可兰霁的想法就不同了,如今他和长赢两人在这个世界中几乎无法动用灵力,而偏巧长赢身上有着“灵气源泉”一般的眼泪,简直像是小儿怀抱重宝过闹市一搬危险。 看着不以为意的长赢,兰霁不由得忧思更多。若是“长赢”身上的秘密走漏了出去,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才是真正的绝境。 长赢对着兰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一步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长赢掐了个静音诀,才开始说话。 长赢道:“如果老丈说的是真的,你作何打算?” 兰霁将心中的忧虑说出:“我担心你身怀重宝遭人觊觎引起灾祸,我觉得稳妥为上,我们就在这里安心修炼,功成之后划破结界走人。” 长赢不赞同地说:“你要逃?” 兰霁摇头:“不是逃,是养精蓄锐,暂避锋芒!” 长赢不赞同地看着兰霁,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她只是淡定地问:“那老丈呢?你要放他回去吗?” 这句话让兰霁心下一紧,若是放他回去,他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也会招惹祸患。可若是不放他走,难不成还要把人强留在这里? 长赢淡淡地说:“要不杀了?” 兰霁大惊失色地说:“当然不行!” 长赢不说话,只是斜着眼睛看他,像是在说,那你说怎么办? 兰霁皱着眉头说道:“让我再想想,你先别着急。先让老丈在我们这里养着,等他养好伤再说吧。” 长赢冷淡地说:“随你。” 反正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他若还是想不明白,也怪不了其他人。 *** 老丈的伤很严重,但养了七天也可以下地了。 老丈掏空了自己身上全部值钱的东西,留下了一堆贝壳,看上去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货币。 兰霁没有推辞,笑着收下了。 老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长赢和兰霁站在门口远远相送。老丈一步一回头,走出好远,还笑着和他们挥手。 那神情,看上去热情而又温暖,就连一项心硬如铁的长赢都忍不住叹息:“下不去手啊……” 兰霁也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长赢撇了一眼兰霁,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说: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圣人。 兰霁摸了摸鼻子,挽尊般地说:“想一想也不过份吧?人为自己考虑,也是人之常情嘛。” 长赢冷哼了一声说:“我说什么了吗?” 兰霁抬头看了看天色,逃避一般地转移话题说:“快中午了,我去做点饭,突然感觉有些饿了。” 长赢没有理他的神神叨叨,一个飞身上树,就开始自己吸收日月灵气的修炼。 *** 此后十多天,两人的日子一直过的安安稳稳,没有任何波澜。每日就是修炼,修炼,吃饭,修炼。 原本长赢是不用吃饭的,但耐不住兰霁一个劲的卖惨说自己不想一个人吃饭,这样会让他想到家破人亡的悲惨现状之类的云云。长赢倒也不是起了什么怜悯之心,只是单纯的觉得烦。预期让兰霁吵她一个时辰,不如花一盏茶时间来陪他吃个饭。 当然光是吃饭显然还堵不住兰霁的嘴,这家伙不知道是不说话憋的还是那根弦不对,废话连篇。 “阿莹,你是凤凰的话?是蛋生吗?你有阿爹阿娘兄弟姐妹吗?你们凤凰是一生下就很厉害吗?那你们是不是不用修炼?听说凤凰是不死鸟,你们涅槃之后,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如果不死不灭的话,岂不是跳脱了六道轮回?那天地法则对你们有什么约束呢?······” 长赢翻了个白眼,转了个方向不理会兰霁。 但兰霁显然不会因为长赢这点的冷淡就退缩,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阿莹,你多少岁了呀?你们凤凰几岁成年啊?你不会已经几千岁了吧?还是几万岁了?” 说完兰霁像是害怕一般环抱住自己打了个冷颤。 长赢定定的看着他问:“几千岁怎么了?几万岁又怎么了吗?” 兰霁张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笑着说:“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年龄好大啊~哈哈哈哈。” 你以为你有多小吗?还不是老黄瓜刷绿漆! 长赢飞快地朝着兰霁的头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惊起了树上的好几只鸟。 长赢神情淡定,丝毫没有看到兰霁脸上不可置信地表情一般,说:“你说话小心点。” 兰霁不敢再造次,捧着个碗在一边静悄悄的吃饭。 世界终于安静了,人间还是美好的。 ****** 在长赢意料之中,那老丈走了之后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有凡人找到了他们这处院落,前来“求药”。 来人是一对夫妇,看上去年岁不大,但满脸青黑,一眼就能看出寿数不长了。 长赢是懒得管这些闲事的,所以她呆在树上没有下来,只留下兰霁去应付。 兰霁看到来人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即摇了摇头笑了笑,释然地说:“二位专程来此,有何贵干?” 那对夫妇扑通一下跪下,声泪俱下地说:“求仙人就我性命!” 饶是好脾气的兰霁此刻也有些无语,说事就说事,动不动下跪做什么?还得我扶你起来!哭哭啼啼,浪费彼此时间! 兰霁心里在吐槽,但表面上看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我理解二位的难处,不如进屋喝杯茶吧?二位和我详细说说。” 夫妇两人相携随着兰霁进屋了,兰霁礼貌地为夫妇两人倒了热茶,亲切地看着他们,似乎在鼓励他们说出自己的故事。 两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善意,一行的男子鼓起勇气,对着兰霁倾诉了起来:“前日里,我家老丈人回家了,原本他进了这大山,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还能活着回去。毕竟这是古神划下的禁地,就连现在的神仙们也不敢轻易踏足这里。” “可我老丈人不仅活着回去了,甚至,他走过龙门时,龙门有了反应!他的身上出现了龙气!” 龙气? 坐在树上修炼的长赢直起了腰,饶有兴趣地偷听起来。 屋中的兰霁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龙气?你老丈人身上出现了龙气?” 夫妇两点了点头,两人眼中迸发出了希望,瞬间跪地对着兰霁祈求了起来:“仙人,求求您了,帮帮我们!我们想活下去。” 兰霁有些无奈地说到:“我并不知道你老丈人身上如何出现了龙气?又怎么能帮到你呢?你找错人了。” 男子磕头更加猛烈,泪流满面地说:“仙人,老丈人说了,他进山就遇到了怪物袭击,命悬一线,是您妙手仁心,才将他救了回来。求仙人垂怜,也救救我们吧!” 兰霁看着他们磕头十分为难,只好一个劲地说:“你们不必行如此大礼,快些起来。” 可惜两人此刻最听不进的就是这种话,兰霁越说,他们反而磕头越发起劲。 “他又不欠你们的,为何要帮你们?” 一道冷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屋内两人这才面面相觑地停止了动作。 长赢双手抱在胸前,绕过跪在正中间的两人,自顾自地挑了把椅子坐在了兰霁旁边,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长赢一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好像那两人在她眼中就像一粒尘埃一般,掀不起一点波澜。 如果说兰霁还有一点平易近人的味道,那么长赢就是单纯的压迫感十足,并且她自己毫不在意这种压迫感带给别人的感受。 那男子还想继续恳求,一旁的女人却拦住了他。女子像是看出了长赢才是真正话事的人一般,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不瞒仙子,前几日得了仙人们救治的老丈,是我父亲。我们祖上,也是出过神仙的,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太爷爷这一辈,我们家族基本上就和凡人没有区别了。哦,不对,我们甚至比凡人更差,因为我们身上的诅咒,注定我们家族中人活不过不惑之年。” 诅咒? 长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来了兴致,终于肯看那女人一眼。她说:“你身上有诅咒?有趣,上前来我看看。”《 》 13、第 13 章 长赢动用了一丝灵力,在女子身上经脉之中都游走了一遍,最后却是在女子心脏之处发现了一道细微的龙族印记,隐藏的极深。若不是长赢的灵力和龙族相冲,只怕都感觉不出来。 看来那女子确实没有说谎,他们一族没有龙族强壮的身体,这世界也缺少能够修炼的灵气,可偏偏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他们还继承到了一丝龙的印记。 对于孱弱的人族来说,这一丝龙的印记就是催命符。既不能转化成灵力为他们所用,反而在吸收他们的生命供给自身,简直就是鸡肋。 长赢修长的手指搭在茶杯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她百无聊赖地说:“还是那个问题,我为何要帮你?” “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一言出,四下皆静。 兰霁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跪在地上的男子挣扎着起身,似乎想要争辩。可长赢没有耐心多听他说些没用的可怜话,那些对她没用。 于是长赢左手一指,一道禁言令便附在男子嘴上。男子张口,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吓的满头大汗,目眦欲裂,但愣是没敢多做一个动作。 他们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可不是低眉善眼的菩萨。 长赢见半晌没人接话,才冷笑一声说:“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跪一跪,求一求,哭一哭,我就会满足你们的愿望吧?你们就没想过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三个字狠狠地敲在了在场几位人的心上,就连兰霁,都忍不住变幻了几番神色。 长赢喝了一杯茶,那女子还没有说话,此刻她的耐心也告罄了。长赢放下茶杯,定定看着地上的女子说:“你想好了吗?你凭什么要我救你?” 女子一咬牙,匍匐在长赢脚下说:“只要仙子能治好我们,我的命,就是仙子的。” 长赢挑了挑眉,有些无语的说:“我要你命做什么?” 女子闻言满脸无措,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赢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比她魔界的蠢货还要蠢,她得多点耐心这些人才能听懂她的意思。 对待蠢货,长赢早已驾轻就熟。这些人自成体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脑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摆设。骂也听不懂,打了还不解气。经常被属下气的跳脚的长赢早有体会,若是魔族她还能练练手,但人族还是算了吧,不禁打没意思。 于是长赢难得和气的说:“你求我救你的命,是不是要拿出等价的东西来交换?你的命对我来说没用,所以可救可不救都在我一念之间。但你不会像我争取吗?你不该向我说你的价值吗?” 兰霁惊疑的看了长赢一眼,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娓娓道来,循循善诱,倒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颠覆了兰霁对长赢只会动武的印象。 女子思索片刻,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对长赢说:“我叫上官兰,对仙子而言,我是无足轻重的蝼蚁,有我没我都一样。可我有信心,只要仙子救了我,我会成为对仙子有用的人!只要仙子需要我,上官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长赢搅弄茶水的手指终于停下,她略显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上官兰,似乎想从她清秀的脸上看到什么。 对我有用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想为我所用? 长赢在心里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此刻她才真正将上官兰看进了眼里,长赢不置可否地说:“嗯……勇气可嘉。” 打量完上官兰,长赢看着躲在上官兰身边的男子问道:“这人是你丈夫?” 上官兰摇头说:“不,这是我弟弟上官青。” 长赢:“唔…....他看上去不太聪明啊。” 上官兰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说:“仙子知道的,我们身上有不同的诅咒。青儿的诅咒就是心智宛如孩童。” 弱智? 长赢挥了挥将禁言令解开,她也不必和傻子较什么劲。 山中无事,送上门了一番热闹。长赢看完之后,愉悦地走出了屋子飞到树上继续修炼了。 上官兰看着长赢说走就走的背影,瞠目结舌地问:“仙子这是答应了吗?” 兰霁挑了挑眉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没杀了你们,就说明她答应了你的要求。” 上官兰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兰霁拦住了她的动作,将他们引到竹屋的偏房住下了。 * 兰霁安顿好了上官家两姐弟,这才去找答应下麻烦事的长赢。 这上官家所谓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引得阿莹出了手? 她不是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吗? 为何他救治上官家那位老丈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诅咒?而阿莹一看便知,这诅咒难道和阿莹有什么关联? 这样想想,此处是上古烛龙秘境。若这所谓的诅咒是烛龙所为,那阿莹对它熟悉,也是正常的事情。 “阿莹!你在干嘛?” 兰霁烦人的声音又传到了长赢的耳边,如魔音灌耳,不绝如缕。 长赢无语地想:看不出来吗?我在修炼啊!问问问问,就知道问! “阿莹…….” “阿莹…….” 眼看要是不理他,兰霁就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长赢只好睁开了双眼,问道:“做甚?” 兰霁左手拎着一只焦黄的烤鸡,右手拿着一壶酒,神色从容地说:“聊聊?” ……. 聊聊就聊聊。 长赢从树上跳下来,顺手撕下了烤鸡的左腿塞进了自己嘴里。 两人并肩而行,向山里走去。 在兰霁唧唧歪歪地说完他做这只烤鸡如何艰辛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山崖旁边。 青松遍野,满目翠绿,不远处云雾缭绕,有水汽蒸腾而起。 兰霁笑着问道:“阿莹今日怎么了?居然答应了那对姐弟的要求。” 长赢睁开了眼睛,看着兰霁问道:“你说呢?” 兰霁:“定是那姐弟身上有什么阿莹感兴趣的东西吧。我猜,也许和烛龙有关?” 他倒是敏锐,这番心智倒是不可小觑。 长赢笑着举起了手中吃剩的鸡骨头,摇了摇说:“一只鸡腿就想套我的话?” 兰霁顿了片刻,笑着说:“一只不够,两只如何?” 长赢伸出了三根手指说:“三只整鸡。” 兰霁笑着说:“依你。”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上官家姐弟身上的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兰霁问道。 长赢:“你记得老丈之前说过,这个世界上的神仙,都是人龙混血吗?” 兰霁点了点头。 长赢:“既然他们所谓的神仙是混血,那么此间的人有没有可能也是一样的人龙混血?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并没有继承到龙的力量。或者说,他们继承到了龙的力量,但是无法发挥出来。” 长赢看着兰霁思索的表情,接着说:“我用了一丝灵气往上官兰身上一探,果然让我找到了龙族印记。” 兰霁:“龙族印记?这是什么?” 长赢简单的说:“每个龙从出生起就有自己独特的印记,可能藏在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印记和他们的神通相连,算是他们灵力的来源之一。” 兰霁震惊地说:“人族也能有龙族印记?” 长赢淡淡地说:“人族自是没有,可他们算人族吗?” 兰霁原本想说:他们怎么不算人族? 可仔细想想,他们不入六道轮回,远在六界之外,是人龙混血,虽然长相上类似人族,倒确实不能算作人族。 兰霁:“所以他们的龙族印记反而是他们无法长寿的原因?怪不得他们叫诅咒呢,倒确实是贴切。自血脉传承而来,无法选择的灾祸,怎么不算诅咒呢?那你有什么办法医治他们吗?” 兰霁倒真是聪明,她不过一句话,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长赢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大夫,哪里有能力治病。不过他们这症状也不是病,反而好治。只消将那处印记打散,让其中的龙族之力散到全身,若人能承受住龙族灵力重塑全身经脉而不死,这诅咒不就解开了。” 长赢说的轻松,兰霁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龙族的灵力是何其霸道?那是百兽之首的上古烛龙的灵力,别说重塑经脉了,寻常修士就是沾染上一点,都会被侵蚀地痛苦万分。这法子,倒真是堪比酷刑了。 长赢看着兰霁不赞同的表情,有些好笑地说:“凡是皆有代价,你不会觉得上古神兽的灵力是好拿的吧?天道公平,你想要获得什么,必然也会失去什么。” 兰霁不服气地说:“那为何你们神族天生就寿元漫长,法力高深。而我们人族想成仙,却要经历种种劫难,这难道不是不公平吗?” 长赢好笑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兰霁,心想:要是神族当真那么好当,你至于在这人间历劫了千年都不得返回天界吗? 长赢转过头,淡淡地说:“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公不公平的,你日后便懂了。”《 》 14、第 14 章 长赢信守承诺,第二日准时将上官兰带到了冷泉旁。 不知为何,面对上官兰,长赢似乎多了几分耐心。她仔细地给上官兰解释道:“你体内的诅咒其实是一种神兽印记,这种印记包含了神兽的灵力和神通,与人体不相容,所以才会导致你出现了各种不适的症状。” 长赢看着上官兰思索的表情接着说:“要想彻底治好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你的身体和印记融合。所以我会用灵力将你的印记打碎,届时印记中的灵力会散落在你的身体之中,你若是能将它控制住,这便成了你自己的灵力。若是控制不住…….” 长赢顿了顿说:“你可能会死。” 上官兰轻松地说:“反正我现在也活不长。” 长赢对于生死之事比较淡漠,只是下意识觉得上官兰会比较在意生死,出于“医者”告知风险的责任,这才问了一问。既然上官兰自己都能看得开,她便也不想多生事端。 于她而言,这不过一场交易、一件趣事而已。 她魔生漫长,无论是兰霁还是其他人,都只是时光中的匆匆过客,掀不起波澜。 兰霁预先在冷泉里泡下了止痛的药草,说是能缓解经脉重塑的痛苦。因此原本清澈的泉水此刻看上去绿汪汪的,煞是好看。 长赢说:“进去吧。” 上官兰款款走入泉水中,整个人都浸在了绿色的水里,好像一个脑袋开在水面上。 待上官兰在泉水中坐稳,长赢贴心地等待她深呼吸了几次才问道:“你准备好告诉我,我来为打碎龙的印记,重塑经脉。” 上官兰一闭上,半生光阴如白驹一般闪过。童年时便知晓了家族中经年不绝的白幡是因为常年有血亲离世,小的时候不懂,死亡是件沉重的事,只知道挂上白幡就意味着有个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长大了才知晓家族那逃不开的诅咒,也清楚自己难活到而立之年,因此她一直是淡漠地旁观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 可如今不同了,诅咒不是必死之局!她还能向天争得一线生机! 上官兰压下心底的澎拜,镇定地说:“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长赢点了点头,伸出右手,一道红光自她指尖射出,飞入了上官兰的身体中。 肉眼可见,上官兰不受控地开始抖动,这是长赢的灵力和她相冲所致。 长赢大喝一声:“坚持住!” 那一道灵力飞速在上官兰的经脉之中游走,长赢闭着眼仔细感受着微弱的印记存在之处。 “找到了!” 长赢将那缕灵气集中成一根针,狠狠地朝着上官兰体内的龙族印记刺了过去。 长赢的灵力霸道且纯粹,几乎是片刻间,就瓦解了在上官兰体内作威作福的龙族印记。 而与之一起袭向上官兰的,是铺天盖地的剧痛,她的身体像个牢笼一般囚住了四溢的灵气,而逃窜不了的灵气在她体内打起了拉锯战,于是她的经脉被灵气一寸一寸改造。 长赢看着淡下去的泉水,明白上官兰的状态已经趋于平稳。此刻这里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了,于是她悠哉悠哉地走出了冷泉。 上官兰的弟弟上官青焦急地站在外面等待,看到长赢出来,立刻冲上来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焦急的语气和动作让长赢感觉自己像个刚接生完的产婆。 …… 长赢:“你姐没事。” 上官青:“真的吗?真的吗?我不信。” …… 你不信还问? 好在兰霁是个脑袋清醒且有“爱心”的人,他能够比较好地控制住上官青发颠。 长赢看着耐心劝解上官青的兰霁,放心地回去睡中午觉了。 她耳清目明,昨日上官家姐妹在屋子里哭了一晚上,全落在了她耳朵里。今日又早起,她着实困的不行,得回去歇会儿。反正这里还有兰霁在,出不了大事。 于是长赢安稳地上树去睡了个午觉,正午日头很好,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闭上眼都是橘红色温暖的阳光。 * 长赢是被男人的尖叫声惊醒的,起初她没觉得那是人的喊声,还在奇怪方圆几里的鸟都被她赶走了,怎么还有鸟敢吵她睡觉!!! 清醒过来的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上官青激动的呐喊声。 长赢一时有些无语。 上官青这个癫公,果然脑子有毛病。 长赢的瞌睡全被打扰干净,无奈之下,她只好来到了冷泉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赢来到泉水边,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上官兰泡在水中,但半空着却盘旋着一道烛龙虚影。 一条黑色的巨龙悄然浮现,身体蜿蜒曲折,仿佛能够吞噬一切黑暗。烛龙的影子没有实体的厚重感,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是……? 烛龙神念? 死了万年的东西居然还能留存神念? 真是奇怪…… 那神念也看上去不太对劲,这股气息没有龙本身浩然正气的祥瑞之意,可能是由于时间久远或是烛龙本身的特质,竟然给人一种迟暮之感,隐约还透露着几分戾气。 而且这股神念隐隐约约与上官兰相连,于是他们也无法出手打断,只能在一旁干等着,等待上官兰自己熬过去。 兰霁也察觉到了异常,问道:“刚刚从他身上出来的那是什么东西?这东西一直藏在她体内吗?所以这就是上官兰所谓的诅咒?” 长赢不知可否的说:“也许吧。” 看着长赢明显知道点什么却不肯说,兰霁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异想没有持续很久,不过一炷香,半空中的龙影就消失不见了。 而龙影消失后,上官兰幽幽转醒。她一醒来,看着众人都围在泉边,还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失败了。 但她却隐约觉得,身体之中轻快了不少,好像一个伴随她很久的固疾消失了。 于是她问长赢:“仙子,我的诅咒……?” 长赢点头说:“成功了,你如今能活很久很久。” 长赢的声音像一道烟花炸开在了上官兰的脑海里,她成功了,千万年来,她是家族唯一摆脱诅咒的人。长命百岁对她来说不再是奢望,而是真切存在的事。 她赌赢了! 上官兰激动的朝着长赢跪了下来,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谢谢谢谢,实在太感谢了,我应该怎样报答仙子的恩情呢?仙子说了这是一场交易,可我没有仙子您需要的东西,又怎么报答您呢?” 长赢无所谓地说:“先养好身子吧,报答的事不着急。” 上官兰迟疑地说:“仙子既然治好了我,那我弟弟,能否得到仙子的眷顾?” 长赢看着上官兰旁边像小狗一样激动的上官青皱着眉毛岔开话题:“再说吧,反正也不急。” 虽然不知道长赢为何不肯帮忙医治她弟弟,但上官兰也没有丝毫怨愤,反而觉得仙子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 上官兰和上官青就这样厚着脸皮住下了,他们手脚麻利,尤其是上官兰承包了他们几人的一日三餐,极大的减少了兰霁的工作量。 而长赢一向是不操心这些小事的,因此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了。 于是上官姐弟俩就这么赖了下来不走了。 山里的日子平平淡淡,长赢整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好在长赢是个战斗狂魔,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 可兰霁却看不下去了,整日唧唧歪歪说她应该享受生活,应该多看看太阳,多闻闻花香,多去山间走走。 对于他这种屁话,长赢一向是当作耳旁风的。兰霁这人也真是神奇,落在了一处危机四伏的秘境,不想着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能力,反而整天搞七搞八的研究什么草药,真是不知所谓。 长赢问:“你在秘境中获得的传承领悟的怎么样了?” 这句话一向是兰霁的痛点,长赢的修为一日千里,兰霁却还没有抓到头绪。 因此兰霁也非常苦恼,但他也只能说:“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长赢耸耸肩,闭上眼睛继续调息。 安稳的日子总是短暂,长赢想不到的是,在山谷里的这段时光,竟然是他们二人难得的平淡日子。只是他们当时并不觉得,人总是这样,时移事异之后,才发觉平淡的美妙,可早已回不去了。 长赢和兰霁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们二人的存在到底还是暴露了。 也许是上官老丈回去之后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和利用,也许是上官两姐弟还好好活着的消息走漏了。 总而言之,他们两人的竹屋开始落绎不绝地有人抢来求药。 而不出意料的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诅咒而来。 他们都是如何得知长赢可以解除他们的所谓的诅咒呢? 原本以为,是上官两姐弟走漏风声。可上官兰对天发誓说绝对没有将长赢的消息透露出半点,看着上官兰激动地要自裁的模样,长赢也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只是就算她说的是真话,可麻烦到底是来了。《 》 15、第 15 章 长赢认为,麻烦是指一切她不喜欢的事。 她不喜欢麻烦事,更不喜欢带来麻烦事的人。因此,长赢连着几日对家里的其他三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哪怕他们闭门谢客,可求药的人将他们的竹屋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是在战场上,他们已经是四面楚歌了。好在长赢一向比较警觉,在第一日建房子的时候,就在地基里放下了火系灵石,布了防御阵法。 可百密一疏,她虽布了防御阵法,却忘记布下隔音阵法。那些人虽然进不来,却遥遥地在阵法外拜着长赢,嘴里大呼小叫,唉声叹气,哭哭啼啼,凄凄切切。 长赢在树上打坐时,被树下此起彼伏的祈求声吵的脑壳痛,烦躁的她迁怒了兰霁。长赢一把揪着兰霁的衣领说:“去,把门口的人打发走!” 兰霁猝不及防地被长赢提溜了起来,于是他以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几乎斜躺在了长赢的肩膀上。 兰霁试图挣扎起来,但长赢的手和铁爪一样牢牢地攥住了他,兰霁只好妥协说:“你先把我放开,我们一起想办法。” 长赢冷着脸说:“我不要办法,你去给我解决掉!明天早上起来我要是看到门口有一个人,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兰霁委屈的大喊:“你让上官家姐弟滚就算了,干嘛叫我滚?” 长赢远远扔下一句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兰霁小声的说:“就知道威胁我,真是欠你的!你要我解决,倒是把你解上官兰诅咒的方法教给我啊!我什么都不会,怎么解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兰霁话音刚落,一颗红色的圆球就飘到了他的面前。 兰霁:“这是什么?” 长赢不耐烦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要的解开诅咒的方法。” 意外之喜啊!居然真的拿到了! 兰霁兴奋地将红色的珠子放入脑海,一股记忆涌入,再睁开眼,兰霁已经知晓了解开诅咒的秘诀。 兰霁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这座秘境的秘密一点一点被兰霁抽丝剥茧般找了出来,他不像长赢见多识广,他只是一个寿数二十的普通凡人,可遇见长赢之后,他的生活开始大起大落,出现了生机。 果然,阿莹还是旺我! 兰霁心想,既然这秘境中所有人和神仙都是人龙混血,那么这处秘境一定和他们所进来的烛龙秘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烛龙俨然灭绝,那么这些人龙混血又是如何生存到现在的呢? 兰霁越想越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兰霁隐约抓住了一点头绪,有了些许猜测,却不敢相信,想要再验证一下。 而阿莹明显知道什么,却不肯说。 如何能让她开口呢? 兰霁将目光投向了门外长跪不起的人身上,他直觉道阿莹不喜欢这些人,果然他们一吵闹,阿莹就透漏出了秘密。通过阿莹的只言片语,他也有了几分了然。 只是阿莹看到秘境如此的样子,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兰霁猜不出来,他对阿莹的了解还不够。 * 不知道兰霁用了什么法子,第二日长赢醒来的时候,那聚集在门口的人群确实消失了。 虽然凭借长赢的目力,能看出他们还是远远地围在一起,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虽然还是很烦,但已经可以忍耐。 长赢有了一丝好奇,兰霁到底是怎么把这些讨厌的人搞走的? 但长赢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于是出现了很神奇的景象。 就连迟钝的上官青都看出来了些许端倪,以往对兰霁不冷不热的长赢今日一反常态,虽然一言不发,但身体很诚实地盘旋在兰霁三步之内。她欲言又止,仿佛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连上官青都看出来了,兰霁难道会不知道吗?兰霁那个人精,不过是在拿乔,等着长赢先开口求他。 但显然长赢不是这样的人,她酝酿了半日,还是没说出口。 兰霁拿乔拿够了,才开口说:“有事?” 长赢掩饰一般地四处看了看,才装作不知地问:“你在问我?” 兰霁懒得戳穿长赢蹩脚的演技,直接了当的问:“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离开吗?” 长赢下意识点头。 兰霁干脆地说:“想知道也行,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告诉你答案。” 长赢下意识拒绝,开玩笑,她凭什么要答应这莫名其妙的条件? 她也不是很好奇! 看着长赢有了退却之意,兰霁又加了一把柴火,他清幽的声音像蛇一样钻进了长赢耳中。 “不出三日,那些神仙就要来找你了。” 长赢原本打算走远的身形顿了一瞬,她就是在迟钝也听出了兰霁的未尽之意。只是兰霁又是如何知道的?明明他们同在这闭塞的山中,未见过什么人。 不对? 难道是昨日? 兰霁昨日去打发那些人的时侯,难道听说了什么? 长赢装作不知道问:“为什么找我?” 兰霁老神在在地问:“你不知道吗?你能解诅咒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那些神仙岂能容忍你解开所有平民的诅咒,把所有的平民都变得和他们一样?那他们的优势,他们的权利将荡然无存,他们必然要杀你!” 杀就杀了?谁怕谁呀? 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区区烛龙杂碎而已,还真当自己是真龙了? 只是兰霁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好像意有所图似的。 这一切细细想来,源头就在兰霁带回来的那个老头身上。如果不是兰霁非要多生事端救下他,也不会出现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 难道这一切都是兰霁的安排?就是为了试探她到底知道多少关于秘境的事情? 长赢沉声说:“你算计我?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 此刻的长赢已经起了杀心,兰霁这种心眼多还会用到自己身上的人,长赢一向是不留的。 兰霁无辜的说:“如何能叫算计?好像显得我心机多深沉似的。只不过事情发生了,机会就摆在我眼前,总不能让机会溜了,总要抓住才是。” “既然入了这个秘境,又怎么能够空手而归?我既然有能力有法子解决他们的诅咒,那这秘境中的亿万生灵,不是尽归我手?” “开宗立派,指日可待。” 长赢突然想到自己从仙界顺来的兰霁历劫的命簿,之前她只是当个乐子看,却也依稀记得,兰霁确实是开宗立派,建立了一方势力。 只是眼下这近况,似乎和命簿上所载的内容有些出入。 长赢微微眯起了眼睛,危险地说:“你开宗立派关我何事?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如今只是暂时用契约将我绑在身边,待我恢复功力,区区契约,拦不住我,我随时可走。” 兰霁长叹一声说:“阿莹你天生神异,却突然出现在了我身边,难道不是缘分?” 什么狗屁缘分? 全是她无聊至极造的孽! 兰霁继续说:“总之你恢复功力也需要时间,也需要灵宝吧?否则你整日吸收天地灵气,何时才能恢复?” 这倒不错,天地灵气总归是慢,何况此地灵气如此稀薄。 兰霁看着长赢的脸色,知道她开始动摇,继续说:“不如你我携手,将这秘境收入囊中。” 长赢皱着眉头问:“秘境中确实有火系灵宝能够快速恢复我的功力,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也寻得来。只是我不明白,你救这些凡人做什么?难不成你像西方梵境的和尚一样,喜欢渡人出什么劳什子苦海?” 这便是人神之别了,兰霁心想。小黑真是有些单纯,她不懂人心,更不懂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这个道理。他要向家族复仇,没有人手怎么行?没有人比他自己清楚,他的家族盘踞云洲多年,已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了! 想到此处,兰霁说:“解其困苦,授之以渔,何愁得不到肝胆涂地的人呐?” 长赢皱了皱眉,直觉兰霁对她暴露出来了另外一面,而这一面,她不喜欢! 长赢看着兰霁笑地一派风光霁月,高洁如雪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反感他内心如此的老谋深算,洞悉人心。 兰霁何等人精,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长赢的想法。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阿莹天生便是强者,从没有因为想要活下去而算尽人心,殚精竭虑吧?” “我从前也没有,不是我自夸,从前的我,于修炼一途,是真正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就连老祖都说,云氏传承万年,百代人间,天赋可与我比肩的,不过一掌之数。” 这话不假,寻常神君下凡历劫,天赋放在凡人之间,也是第一流。更何况原本便是天之骄子的兰霁神君。 兰霁间小黑脸上没有反感之色,才继续说:“登高跌重,自古如此。只是我没有想到,从云端衰落,是如此痛彻入骨,不得安宁。” 长赢挑了挑眉,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兰霁的表情。 那素来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来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掩藏在水面之下的,是汹涌澎湃到即将迸发的仇恨。 “我要他们一个一个,血债血偿,永失所爱,不得好死。” 兰霁装在白衣之下的恶念终于爆发,撕破了他长久隐藏的圣人皮囊,跑出了一只恶鬼。 这可真是,有意思。 长赢看着面前略显狰狞的兰霁,突然笑了,不是她一贯的皮笑肉不笑,而是真正愉悦开怀的大笑。 瞧瞧,被一众神仙推崇备至的兰霁,落入凡尘,沾了些情丝,竟然也和地狱道里的恶鬼没什么差别。 可真是有趣的紧。《 》 16、第 16 章 对长赢揭示了自己的野心之后,兰霁在长赢面前也卸下了一些伪装。出乎他意料的是,长赢对他“黑暗”的这面接受良好,不但没有因此远离他,反而好像更感兴趣了一般? 对此兰霁不太理解,但一切不合逻辑的事情放在小黑身上,兰霁又觉得合乎常理。 长赢一反常态,不像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而是开始主动地融入其他人的生活。 就比如,早上起来,长赢居然开始和他们一起喝茶聊天!而自从长赢加入之后,上官两姐弟就不敢再来,兰霁失去了一个自然地探听消息的场合,只能和长赢两人对坐相视无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 长赢对于上官两姐弟的回避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她也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的人。 反倒是兰霁看了长赢好几眼,才说:“你怎么今日想起和我们一起吃早饭了?” 长赢反问道:“我想吃了,不行吗?” 兰霁:“行行行,有什么不行的?而且你不都坐下了?” 长赢听着兰霁这令人不快的语气,危险地说:“你胆子大了。” 兰霁满不在乎的说:“你惯的。” ……. 长赢危险地说:“你还真把我当好人呐,你可知道,从前忤逆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兰霁这才放下了茶杯,心平气和的说:“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呢?于我而言,遇见你,我才能重塑灵脉,获得新生。也是因为你,我才能得此奇遇,争得了一线生机。对我来说,你就是好人。” …… 得到了夸赞的长赢沉默了。 好人? ??? 她着实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这两个字沾边,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和兰霁心平气和坐下来喝茶,更更没想到兰霁居然还在感谢她,还说她是好人?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疯了。 长赢能接受别人骂她、恨她、甚至想杀她,可破天荒的有人开始感谢她,她却有些不习惯,浑身像是爬了一只小蚂蚁,不痛不痒,但却总是在意。 这是从来不曾感受到的情绪,长赢觉得有些奇怪地难受。 于是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将这个略显尴尬的氛围结束。长赢问:“你如何断定那些烛龙杂血什么玩意儿的三日后会来?“ 兰霁平淡地说:”猜的。“ 长赢:“你说他们不会容许有人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这一点我能够理解。但如何来?何时来?来多少?你怎么能知道?” 说着长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凝重地说:“况且,我们对那些’神仙‘也一无所知,虽然本尊是不怕他们的,但你如今还带着‘累赘’。。。。。“ 兰霁明白长赢的未尽之意,不过是保存实力,忍一时待日后。 只是他已经忍了太久,退了太久,凭什么都是他在忍?都是他在退?他不服! 兰霁沉声说:”不,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来。“ 兰霁:“你呢?走还是留?” 长赢笑了笑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不就一些杂龙嘛?一刀的事。” 兰霁了然地看着长赢,似乎早已猜到了她的打算。长赢这个人看起来冷漠疏离,像是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样子,可只要你突破她的防卫和她相处,就会发现,她是个底色简单干净的人。 * 平静的日子一闪而过,如同兰霁所料,那些神仙果然坐不住了。 “神仙”们姿态高傲地用法宝封住了整个山谷,几乎是霎那间,天空就变成了猩红色,天空染上邪恶的血色,看上去令人恶心而恐惧。 几乎是一瞬之间,天昏地暗,整个山谷都泛起了不详的红色雾气。 那雾气不断蔓延,朝着人群席卷而来。 在树上盘腿打坐的长赢缓缓睁开了双眼,静静地凝望这远处那轮猩红色的太阳。 他们来了…… 不远处刚才还在喧闹的人群瞬间寂静,人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死一般的沉默弥漫开来。 长赢看着远处瑟瑟发抖像鹌鹑一样缩着头凑在一处的人群,慢慢皱起了眉毛。 这么多年过去了,龙这种东西还是这么讨厌,就连沾了它一点血统的杂龙也真是下流卑鄙且狠毒。。。。。。 漫天血红之下,唯独长赢和兰霁所处的竹屋泛着盈润如玉的白光,那是长赢之前设下的阵法。 只是这白光,似乎不是她的手笔? 难道是? 长赢将目光放在了庭院中眺望不远处人群的兰霁身上,难道是他做的? 兰霁居然在她都没察觉的时候设了一道阵法? 兰霁察觉到了长赢的疑问,回过身对她说:“把结界打开让人们都进来吧。不然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这雾气看上去有毒。“ 长赢没有动作。 兰霁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你在等什么? 长赢:“结界不是你设下的吗?你自己开啊。” 兰霁无语地说:“你该不会是在记仇我改了你的阵法吧?我也是为了大家好,你该不会是那种别人碰一下你东西就生气的小气鬼吧?” 长赢自然不是在记仇兰霁改了她的阵法,而是震惊,兰霁居然能改了她的阵法。 她原来真是小瞧了兰霁,凡人寿数短暂,就算再如何惊才绝艳,长赢都并未放在眼中。可凡人兰霁居然能改动她的阵法,就说明他在阵法上的造诣不在她之下。 兰霁双手结印,一缕白光从地下亮起,兰霁冲着人群大喊道:“快过来!” 可奇怪的事,外面的人渴望地看着这处安全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原地瑟瑟发抖地等待死亡。 那模样看着令人生气。 就连长赢都皱着眉开口说:“还不过来,待在那里等死吗?” 但人群还是没有动静。 这时上官青开口说:“他们不敢,他们害怕。” ? 长赢:“什么意思?” 上官兰脸上带着屈辱的表情说:“那些人都是某位神仙的奴隶,身上带着奴隶印记,他们不敢动,因为动了就要死。” 奴隶印记? 久远的记忆涌入长赢的脑海,她的神色愈发冷淡,望着天上立在云端的“神仙”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微笑。 可那笑看上去,令人齿冷。 长赢:“好,既如此,让我试试这些神仙几斤几两。” 说完长赢便要飞身而上,给那些神仙一点好看。 可兰霁拦住了她,自她认识兰霁开始,他都是一副瞻前顾后,三思后行的模样,这还是头一回看他如此坚决地说:“让我来。” 长赢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兰霁居然想出头了?他不是一向面对麻烦能走多远走多远吗? 兰霁一反常态地挺身而出,长赢自然没有阻拦,正好她也想看看兰霁到底几斤几两。 长赢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来,这热闹可是不多见,看一次少一次。 兰霁并不动身,反而盘腿静静坐下,他闭上了双眼,仿佛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长赢敏锐的洞察到,兰霁身上的气息和这片山脉,越来越接近,就好像,他成了附近整片山脉的一部分。 ? 奇怪…… 兰霁的身形在长赢眼中突然模糊了起来,他的气息似乎像是散在了四处一般。 这是什么神奇的功法? 兰霁身上泛出了白色的光点,像是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地散开。 一个白色光点调皮地绕着长赢转圈,长赢伸出手,它便乖乖地落在了长赢的手掌心。 随即,属于兰霁清冷的灵力进入了长赢的身体。 长赢察觉到了这一缕灵气,却没有阻拦。她想看看兰霁究竟想做什么。 那缕灵气并未横冲直撞,很有礼貌地在心口附近盘旋,但迫于长赢强大的灵力,它只好悄悄地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兰霁身上的光点越来越多,他整个人像是被围在了白色的茧里。 只见兰霁一招手,白色的光点整整齐齐地排在了他的面前,那形状,看上去有些眼熟。 正在长赢思考那光点围成的形状到底是什么时,兰霁站了起来。 长赢饶有兴致地靠在树上,看着兰霁用手拨动着他面前的白色光点。 兰霁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白色光点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长赢不由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到自己的十指纤细修长并不输给兰霁,这才满意地抬头继续观战。 兰霁素手一拨,一个光点脱离了阵形,飞到了远处。 伴随着光点的这一番腾挪,远方传来了轰隆的声音。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居然凭空,塌了下来! 而立在那座山头刚才还在俯瞰他们的“神仙”,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居然是阵法! 兰霁不知何时,居然将整座山谷都变成了他阵法的一部分。所以她才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整座山谷的地形。 而刚刚围绕在他面前的白色光点,正是这座大阵的阵盘! 而兰霁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建造出了这么大一座阵法!而她丝毫没有察觉。 兰霁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或者说,他隐藏的实在太深,居然骗过了她这种万年老魔。《 》 17、第17章 那确实是惊天动地的大战,虽然是在一处低级界域,交战双方的修为对比从前长赢见过的大佬们都十分逊色。 可兰霁以一种决胜千里之外的运筹帷幄,轻松地将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整个山脉都是兰霁的棋盘,而兰霁下出了一局精妙绝伦的棋。一子不落,将对方杀了个片甲不留。 也许论修为,兰霁的确差他们许多。 可论智计,那帮神仙加起来都比不上兰霁一个脚趾头。 他居然不知何时,在山谷布下了这座翻天大阵,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帮神仙一网打尽。 那些云端之人,在他弹指之间,就跌落尘埃之中,真是狼狈之极。 而兰霁干干净净地站在长赢面前,看上去毫不费力。 长赢是一路厮杀才坐上了魔尊的位置,对她来说,战斗的快感来自于拳拳到肉,来自于刀掠过敌人脖颈溅出血的热气,来自于濒死之际还强撑一口气杀死敌人的毅力。 她未曾体会过如此这般的战斗,所以才更觉震撼。 她第一次正视这个凡人兰霁,不得不承认,哪怕没有神骨,失去神格,兰霁也是精彩绝艳的。 到很久之后长赢都记得,此战之后,兰霁回过身瞬间的那双眼,无喜无悲,空无一物,却偏偏倒影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时的自己也不会知道,当下的这一刻,就是她七情树开始萌芽的瞬间。 * 第一批打上门的“神仙”被兰霁俘虏,而长赢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长赢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兴致缺缺。 兰霁自然明白长赢的想法,只是眼下的场景,人多眼杂,他不好说太多。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这帮神仙到底该怎么处理? 总不能就这么用阵法困了摆在院子里吧? 长赢眼睛不眨一下的说:“都杀了。” 兰霁:…… 上官姐弟:…….. 神仙:……. 兰霁犹豫地说:“都杀了?不留着问问?” 长赢一脸迷惑:“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算了,你自己抓的人自己处理吧,别烦我。” 兰霁笑眯眯的说:“这些人是不是让你烦了?我马上处理,你去休息吧。等你再出来,一定看不见这些烦人的东西。” 长赢看不惯兰霁这幅狗腿的样子,无语的说:“随你吧。” 说完就回了房间。 兰霁目送长赢回了房间,再回过身时,却没有面对长赢时的温柔和煦,整张脸面无表情,气势瞬间冷淡了下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院中被捆在一处的神仙们,说:“上路的顺序想好了吗?谁先来?” * 长赢始终不知那日兰霁到底对那些神仙做了什么,只是第二天起床之后,院里确实没有了他们的踪影,而且早饭之时,明显能感觉到上官两姐弟对兰霁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兰霁一如既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起床做了早饭。 长赢起床出门落座,看着桌上碧绿的小菜和白粥,也没问这是从何而来的食物,很自然地就落座吃了起来。 两位大佬吃的很坦然且随意,同在桌上的上官姐弟就有些坐立难安。 从前吃饭长赢都是最后一个落座,他们还会和兰霁聊一些生活趣事之类的小事,可今日的餐桌鸦雀无声。 安静地有些诡异。 长赢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昨天那些人呢?” 兰霁:”杀了。“ 长赢:”哦。今日的菜不错,很嫩啊,哪里来的?“ 兰霁:”从昨日那些人的空间戒指里搜出来的,还有好些灵植和法宝,你要吗?给你看看。“ 长赢:”你的战利品干嘛分给我,我也没有出力。我想要什么,和你换就好了。“ 兰霁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长赢开口说:”我最近修炼进入了瓶颈,给我几个火系灵草,我要闭关一次。“ 兰霁点了点头,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几个盒子递给了长赢说:“这些够吗?你闭关多久?” 长赢垫了垫手里的盒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够了。我闭关短则三天,长则半月吧。” 说完长赢补了一句:“我会尽快出关,你多撑些日子。” 兰霁没有说话,只是留给长赢了一个笑容。 两人都知道,那些神仙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一定会卷土重来。只怕下次,便是他们决战之时。 这也是长赢一定要尽快闭关的理由,若是她不能恢复功力,只怕下次她和兰霁都未必能在这个世界全身而退。 时间紧迫,长赢吃完早饭便一跃而起,一道火红的身影划过天边,消失不见。 兰霁感受着长赢的位置,停在了某处,这才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 这种徘徊生死一线的感觉,长赢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自从她杀了挡在身前的所有人登上了魔尊之位之后,世间便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没想到落入凡间这一遭,她的日子倒过得险象环生了起来。 命悬在刀尖上,明日的际遇像是随风旋转的落叶,不知道要落在何处。 若是常人,只怕会对这样的人生产生恐惧或者害怕的情绪。可长赢居然有一丝的欣喜,为她魔生中难得不无聊的时刻。 未知带来恐惧,也催生惊喜,不管是哪一种,对长赢来说都是好事。 大道无情,她已经寂寞太久了。 闭上双眼,久违的战意自她周身展开。她在这处灵气短缺且匮乏的地区能得到的灵气有限,唯一的灵气来源,就是兰霁自那些神仙身上缴获的“战利品”和之前从拍卖会上得来的数量有限的灵植。 简而言之,长赢能得到的帮助十分有限,这逼迫她将每一寸灵气都利用到了极致。才堪堪摸到了晋级的门槛。 经过几日的艰苦修炼,长赢终于睁开了双眼。 还差一点。。。。。。 离功力恢复一成还差一点,她已经能感受到门槛在哪里,但就是缺少一股劲,让她通过这道关卡。 怎么练都差一点,长赢索性停了下来,准备回家歇歇,再继续修炼。 她按照原路返回,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犹记她闭关之前,山谷还是非常原始的样子。除了她建造的小竹屋,其他地方都是原始森林的样子,遮天蔽日的大树连绵不绝。 而现在,自她站立的这座山峰远眺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居然能看到一座座亭台楼阁。 长赢还以为,是自己闭关太久,世上时光流转,沧海桑田。 待到她走近才看到,一群群年轻人成群结伴,手中拿着图纸,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他们手里拿着法器,分门别类地将大树砍伐、运送。 那些年轻人看到长赢还会流露出惊讶到表情和微笑,但冲着她行礼之后就各司其职,并没有人脱离自己的岗位告诉长赢一声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长赢看着自己身边来来去去的陌生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 她走错地方了? 迷茫的长赢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心想:没错啊。。。。。。 难道她真的修炼的太久,外面的世界都换了天地了? 坏了,凡人寿命不长,兰霁不会死了吧? 正在长赢胡思乱写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时,兰霁忍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愣着干嘛?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阳光斑驳地穿透密集的竹叶,洒下细碎而温暖的光斑。温暖和煦的光芒自兰霁身后散开,称得他一身粗布麻衣都像是谪仙人一般。 长赢一向对外界的事物感知不强,对一切事物的关心也有限,可这一幕,却不知为何,很久很久之后,还栩栩如生。 长赢回过神来说:“我还以为我闭馆时间太长,你已经死了呢。” 兰霁闻言莞尔一笑说:“我死了你怎么办?你放心,我就算要死,也不是现在。” 长赢心想,可不是嘛,确实不是现在,你那晴劫都还没登场呢,被人捅心窝子的戏码确实还遥远。 长赢终于问了她好奇的问题:“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是你叫他们建造了这些宫殿吗?他们居然听你的话,真是太神奇了。” 兰霁笑了笑说:“我小的时候喜欢读的话本上总是写着许多江湖故事,里面的大英雄都是受万人敬仰,开宗立派的大宗师,我那时候就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成为这样的大英雄。闯荡江湖,扫平一切不平之事。” “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来活下来都变成了奢望,少时做的那些幻梦早都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我沉沦到没有尽头的时候,命运却拐回到原来的道路。” 兰霁这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正好让长赢想到了兰霁的命簿。 兰霁确实是开宗立派,建成了一方势力的。 可按照命簿所述,这一切应该都还没有到来才是。难道说,兰霁的命簿因为她这个变数而发生了变化? 长赢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原本她只是想来看个热闹而已,但这下改了兰霁历劫的命数,若是兰霁再次历劫失败,只怕这因果要算到自己身上。 一时竟然不知道谁更倒霉些。《 》 18、第 18 章 兰霁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长赢闭关的这么短的日子里,聚集起来了这么多反对神仙的力量。 这心机和谋略,长赢实在是自愧不如。 看着长赢疑惑的看着周围拔地而起的建筑物,兰霁好心地向长赢解释了她闭关之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日处置完神仙之后,这些慕名前来求药的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已经家人会受到报复,有些人甚至想要当场自尽。” “那场面,可真是混乱至极。”兰霁一脸后怕的说:“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么多人一起哭哭啼啼的准备抹脖子。” 长赢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是面色复杂地说:“确实可怕。” “那你后来又是如何制止他们的?”长赢若有所思地说:“他们那么惧怕那些神仙居然还为你所用?可见,他们十分相信你。你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兰霁耸了耸肩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不过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而已,再卑微的人,也是想要活下去的。” 长赢也感慨了一句:“是啊,哪怕是渺小如蜉蝣一般的存在,也是有活下去的权利的。” 兰霁说:“于是我干脆告诉他们,与其就这样寻死,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总之再差的结果也不过一死而已。既然有死的勇气,为什么却不敢拼那一线生机?” 长赢摸着下巴说:“于是你振臂一呼,他们便都上了你的贼船?啧啧…….” 长赢的话虽然没说,但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兰霁笑着说:“这贼船上不还有你吗?有阿莹你在,我有信心,那些妖魔鬼怪绝不是我们的对手。阿莹你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长赢冷哼一声:“谁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因果纠缠,一段孽缘而已。” 兰霁:“我不认为遇到阿莹是孽缘,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 太肉麻了。 ……. 这小子上哪学的这些油嘴滑舌的话? 长赢无言以对。 长赢皱了皱眉头说:“我闭观的这些日子,那帮杂龙有动静吗?” 兰霁正色地说:“说到这里确实有些奇怪,自那日他们全军覆没之后,外边不断逃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逃进来的人携家带口,浩浩荡荡的,但那些神仙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不断有人逃亡进山谷? 长赢的视线扫过这漫山遍野的生面孔,惊讶的发现数量确实不少。 这些人逃进来,已经是在动摇杂龙们的统治根基了,那些杂龙居然没有动静?连个探子都不派? 长赢:“确实奇怪。” 兰霁神色凝重的说:“只怕他们有后手。” 长赢似笑非笑地看着山间那若隐若现的阵法说:“也不只有他们有。” 兰霁笑了笑没说话,和长赢并肩走在婆娑的竹林之中。 不一会儿,视线开阔,露出了从前他们居住的那座竹屋。 长赢感觉到了屋子周围似有似无的气息,说:“此处是阵眼?” 兰霁惊讶地看了长赢一眼说:“阿莹你确实聪慧。” 长赢:“那当然了,还用你说。” 两人说说笑笑,竹屋中早已等候多时的上官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连忙将早先收拾好的茶点拿了出来。 和长赢兰霁相处了几日,上官兰已经摸清楚了长赢的口味,看似冰冷的长赢居然对茉莉花茶情有独钟,还尤其喜欢甜点。 自长赢闭关那日起,上官兰还是坚持每天做着长赢爱吃的点心。 听到了长赢的声音之后,上官兰开心地摆着茶点说:“大人尝尝,这几样点心是新口味。大人要是喜欢,我再做些。” 长赢闻言看了看上官兰托盘中的小点心,金黄色的外皮上点缀着几粒黑芝麻,如同繁星点点,增添了几分趣味与雅致。 长赢拈起了一块放进了嘴里,红豆的香味弥漫在了整个口腔里,长赢不自觉地弯了弯眼角,满意的说:“红豆馅的?不错,你有心了。” 上官兰看了一眼兰霁,见他没有说话,这才开口说:“大人喜欢就好。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想什么时候用膳?” 长赢:“现在吧。” 上官兰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兰霁,兰霁笑着说:“我也一起。” 上官兰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留长赢和兰霁两人围着桌子吃茶,一杯暖茶下肚,长赢舒服地眉头都展开了几分,这才开口说:“你将这些人管理的井井有条,确实成了一番气候。但先前你说要开宗立派,你可想过这不仅仅是有人就够了的事情?” 兰霁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了长赢面前说:“愿闻其详。” 长赢看着那杯茶良久,似乎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认命一般地接过了那杯茶水。 长赢说:“开宗立派,首要的事便是要入派之人认同你的理念,你需要有一种精神或是个人特质,能将人团结在你周围,为你所用。” “你现在可以靠他们对于神仙的恐惧将那些人拧成一股绳,可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依靠恐惧和仇恨得来的权利,最终也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 兰霁似懂非懂地问:“仇恨如果还不够成为我凝聚力量的理由,那什么才是?” 长赢:“力量,能让人心悦诚服的力量。” 兰霁追问:“然后呢?” 长赢:“赏罚分明。既然他们决定跟随你,那么你也要相应的提供好处才是。” 兰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扣了扣桌子,沉静的说:“我之前是有想过,将我自创的功法传授给他们。这样既能提高整体的战力,在面对敌人时也能多一分力量。但听你这样说,我似乎不应该这样做?” 长赢喝了一杯茶又吃了一口点心,说:“由你决定,这是你的宗门,你说了算。对了,你想好你的宗门要叫什么名字吗?” 兰霁摇了摇头说:“阿莹觉得叫兰影门如何?” 这不是命簿中兰霁给宗门起的名字。 长赢挑了挑眉,斜着眼看着兰霁说:“兰影门?为何取这两个字?不会是分别取了你我的名字中的一个字吧?” 兰霁坦荡地说:“是。” …… 长赢略显无语的说:“你带你的名字我可以理解,这毕竟是你的宗门。可你为何要带我的名字?难不成你认为我会加入吗?” 兰霁反问:“你不会吗?刚才你还在给我传授开宗立派的秘诀,难道你不想同我一同建立这个门派?” 长赢果断的摇头说:“不想。” 兰霁追问:“为何?” 长赢:“你似乎忘记了,我是要走的人。你我之所以同在一处,不过是因为我受伤之际,你乘火打劫和我结成了契约。待我恢复功力,你这劳什子契约自然拦不住我。难道你指望我待在你身边一辈子不成?” ……. 兰霁沉默了片刻才说:“就算你要走,那也是之后的事,和我们现在一同建立这个门派并不冲突。” 长赢纳闷了,反问道:“我都说我要走了你还想把我名字留在你的门派里?为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啊。” 过客。 长赢这两个字敲在了兰霁的心头,让他正视起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兰霁早就知道,没有谁能永远陪在谁的身边,只是和阿莹相依为命的日子过久了,竟然让他忘记了这一点。 他身边的人,终归都是要走的。 阿爹阿娘如此,师父如此,洛瑶如此,就连阿莹也是如此…… 从前他觉得,他命里孤寡,六亲淡薄。留不住便留不住吧。 可这次,他不却对这该死的命运生出几分火气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所爱之人统统留不住? 凭什么他一腔真心,最后却落一个孤家寡人? 凭什么? 兰霁久久不回话,神情冰冷,双眼涣散,像是陷入到什么不好的回忆里。 长赢不得不出声说:“兰霁,你信命吗?” 兰霁闻言抬头,迷茫的眼神落在了长赢脸上。 长赢像是在说太阳从东边升起一般,淡定的说:“我不信。我从不信天命。我的人生,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兰霁喃喃道:“天命也定不了你的人生?” 长赢淡定的说:“自然。” “我为我自己,战至最后一刻。就算我倒下,也无法让我屈服。” “宿命?谁能决定我的宿命?谁敢决定我的宿命?” 这嚣张的话语渐渐拉回了兰霁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从什么难以摆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啊? 谁说他的命就要被别人决定呢? 他不服! 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决定他的宿命! 兰霁的眼睛里泛上了一丝笑意,他不太正经的说:“那遇见阿莹你,是不是我的宿命呢?阿莹你说,我们的相遇是不是命中注定?” ……. 当然不是。 长赢在心里默默吐槽。 遇见我,纯属是因为你倒霉,我无聊。而我的无聊,让我也倒霉了起来。 总而言之,我们的相遇,是因为我们都倒霉而已。 报应啊,长赢在心里给她目前的境遇下了个贴切的定义。《 》 19、第 19 章 兰霁行动力很强,不过半日,就已经将门派的门规拟定,拿来给长赢过目。 长赢在魔界都不管这些鸟事,现在就更不会帮兰霁掌眼他这劳什子门规。 于是长赢将兴高采烈的兰霁关在门外,无语的说:“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我是你娘吗?” 关门的力气太大,惊起了满地尘土。 兰霁被这飞扬的尘土呛的不行,咳嗽了两声。兰霁:“咳咳…...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咳咳……害怕有所疏漏……是我考虑不周,打扰阿莹休息了……..咳咳……” 兰霁咳嗽声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惊天动地,生怕屋里的长赢听不见一样。 长赢忍了又忍,那咳嗽声却连绵不绝,像在叩问她的良心一般。 她真是欠了他的! 长赢忍无可忍,起身开门。门口的兰霁双眼通红,看到门开,委屈的眼神里发出惊喜,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兰霁茶里茶气地问:“阿莹,你不生我的气了?” ??? 长赢无语的说:“我何时生你的气了?我只是嫌麻烦而已。” 兰霁微笑着说:“是我考虑不周,阿莹你刚出关,我不该拿这些俗事来烦你。” 兰霁的态度十分良好,让长赢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长赢叹了口气让开了路说:“进来吧,坐下聊。” 兰霁这才第一次踏进了长赢的卧房。 和他想象中的女子闺房大不相同,长赢的卧房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两把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家徒四壁这个词,简直就是为长赢量身打造。 兰霁楞了片刻才说:“你的卧房风格,倒是很简约。别具一格,别有一番风味。” 长赢毫不在意地说:“说不准哪天就要离开,布置那么仔细做什么?” 兰霁愣住,强笑着说:“哪怕只住一日,也得住的舒服才是。等下我叫人帮你添置些东西,你看着也舒心些。” 长赢摆摆手说:“随你。” 闲事聊完,便是说正事了。 兰霁正色说:“既然要建立宗门,那总该将职责划分清楚,我们目前人手有限,但该有的东西也得有。免得他日大战来临,我们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长赢点头表示赞同。 兰霁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建立了兰影宗,那从上到下也该规范起来了。目前我的想法是,凡入我门下的凡人都可解除诅咒,踏进修仙之路。根据凡人根骨,选拔弟子传授功法,对优秀的弟子或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弟子予以奖励。其余不能修炼的凡人,若是有亲人进入宗门,则这些凡人也由宗门保护,相应的,凡人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粗活来换取奖励。大体方案是这样,具体实施可能还要细化。” 长赢:“可以,吸收凡人作为你宗门的有生力量,是个路子。” 兰霁继续说道:“可宗门须得赏罚分明,我在想,你愿意当这个执法堂主吗?” 长赢摇头:“不愿意。” 兰霁欲言又止地说:“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身边人手不多,高手更少。我需要有人能帮忙镇场子。” 长赢:“镇场子可以,但我不会加入你建立的这个门派。而且门派初创,需要将权力划分的如此细致吗?就如同你说的,现在人手不够,当务之急,应该是吸纳进来可靠的人手才是。” “至于什么执法堂、政事堂之类的,等战事了解之后再建立也不迟。”长赢说道。 兰霁沉吟片刻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 兰霁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开口。 长赢看不得这种磨磨叽叽的样子,催促说:“有话直说。” 兰霁说:“阿莹愿意收徒吗?” 长赢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直接拒绝道:“不愿意。” 先前长赢的回答虽然都是拒绝,但情绪是平淡的,唯独这个问题,让兰霁感受到了她身上强烈的厌恶情绪。 于是兰霁赶紧转换话题说:“那徒弟我来收,阿莹有空的时候能否来帮忙指点一二,毕竟你的战斗经验比较丰富。” 看着兰霁期待的眼神,长赢只好点头。 *** 大方向已经敲定,兰霁便放手去做了。 长赢一向独来独往,除了上官兰送饭时能和她说几句话之外,长赢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也没别的事情可干。 上官兰每次送饭都会和长赢说很多山下的八卦。 兰霁将山上设了结界,长赢一人独居在山头,其他人都住在山脚下。因此上官兰每日送饭,也都要走很久山路。 “听说今日兰宗主在山脚举办了收徒大会,要从我们中挑几个人做他的徒弟呢!”上官兰说起收徒时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长赢吃着上官兰拿来的小点心,满意地眯起了眼睛,闻言她问到:“那你怎么不去?” 上官兰抓着餐盘的边缘,神色变幻了几次,才开口说:“我不想做兰大人的徒弟。” 长赢看了上官兰一眼,什么话也不说。 上官兰鼓起勇气继续说:“大人不问,我想拜谁为师吗?” 长赢点了点头说:“那是你的事。” 上官兰:“我想拜大人为师!是大人为我解了诅咒,让我不再迈入先辈活不过而立之年的后尘。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您救我之时我便立誓,此生我都只有大人您一个主子。” 长赢看着泪眼婆娑的上官兰,有些不解地说:“可我不需要你的命。救你也只是我一时兴起,好奇着龙族诅咒究竟为何物。我并没有十足把握,甚至你的命都可能葬送在我手上。你没必要感谢我,你活下来,是你运气好。” 这一番话冷硬至极,将上官兰报恩的话堵的死死的,一时之间,上官兰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无奈退下。 上官兰走了之后,长赢依旧惬意的享用着茶点,像是她从没有说过那番扎心的话一般。 微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远处传来人群的喝彩声,显得空山更加幽静。而长赢独自坐在竹屋前,安静地听着风声。 *** 于长赢而言,坐着是修炼,站着是修炼,随时随地,每时每刻,对她而言都是修炼。 她时常便是这般一人枯坐,一坐便是几日。 于是兰霁踏月而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月华如洗,银辉似练。 寂静无声的竹林之中,长赢独坐在院中,头顶一轮皎洁的月亮。月光透过密集的竹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她的脸上跳跃,为这孤寂的场景添上一抹清冷而温柔的光辉。 她静静地坐着,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与那遥不可及的明月进行着无声的对话。或许在这份孤寂之中,她找到了内心的宁静与自由,所有的烦恼与喧嚣都被这清冷的月光和竹叶的低语所洗净,只留下一颗清澈如水、平和如镜的心。 兰霁喧嚣了一天的心也莫名的沉静了下来,他放轻了脚步,不想惊扰长赢的宁静。 但兰霁一上山长赢便立刻发觉了,即使他放轻了脚步,沉下了呼吸和心跳,但终究和她一人独处时的氛围不同。 长赢幽深的眼神看向兰霁,兰霁停下脚步。两人对视,一坐一立,隔了很远,却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兰霁率先开口:“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下去看看吗?山下今日可热闹了。” 长赢:“听说了,你在山下收徒。怎么样?找到满意的苗子了吗?” 兰霁长叹了口气说:“今日帮六十八个人拔了诅咒,但却没发现一个有灵根的。没有灵根,他们最多也就是练气,永远无法筑基。” 长赢:“好苗子人家自然都筛过一遍了,你从沙粒里挑珍珠,当然挑不到了。” 兰霁:“其实我标准也不高,只要有灵根,不拘是几品,慢慢教就是了。可今日真是没见到一个能教的。” 长赢:“都说了莫要从沙砾中挑珍珠,你怎么一根筋呢?” 兰霁:“阿莹可是有其他办法?不如说得更加清楚些。” 长赢叹了口气,说:“有没有灵根,那是凡人的修炼方式,对他们来说其实不太重要。有灵根当然好,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兰霁彻底被长赢弄糊涂了,在他的认知里,没有灵根,就无法修炼,这是既定的铁律。 长赢解释说:“严格来说,他们不算人啊,你忘了吗?他们是烛龙后裔。” 长赢这句话惊醒了迷雾中的兰霁,原本有些沮丧的兰霁此刻双眼发亮,像是抓住了希望一般。 兰霁:“阿莹你说得对,他们是烛龙后裔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凡人修炼需要灵根来吸取天地灵气,可他们血脉中本来就有烛龙的血,他们天生就能修炼!” “沙砾中捡不到珍珠,可谁说沙砾不能变成珍珠?”长赢淡淡的说。 兰霁又想到了什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了下来,他慢慢地说:“可我并不知道如何教导他们修炼?我所有的修炼方式,都是基于人类修士的。对于神兽混血的修炼方式,我一无所知。” 长赢皱了皱眉头,心想:兰霁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兰霁刚要开口,长赢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出言打断道:“不能。” 兰霁委屈道:“我都还没开口,你就拒绝我了?” 长赢:“说了不收徒弟。” 兰霁眼巴巴地看着长赢,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渴望。 长赢转了几个方向,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月亮上。 但兰霁灼热的目光仿佛在灼烧她的背。 长赢:…….. 长赢最后还是拿出了一节玉简,将她脑海中记得的魔界基础功法写了下来。 兰霁喜出望外地接过玉简,长赢却开口说:“这修炼功法来自魔界,用不用,取决于你。” 说罢长赢像是累了一样,起身回房睡觉去了。唯独拿了玉简的兰霁,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像是举起了千斤。《 》 20、第 20 章 阿莹可能是魔这个猜测,让兰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虽说兰霁自己也不能算是什么普度众生的正道修士,可他从小听过不少传闻轶事,无一不把魔修形容的极其可怕。 传闻中的魔修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小时候家里人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都是说:“你要是不听话,晚上就有魔修来把你抓走了。” 因此,可怕魔修的传闻代代相传,成了每一个小朋友的童年阴影。 兰霁也不例外。 虽说道法自然,于修道一路上,并无族类之别,仙可修道,魔亦可修。可万事万物沾上个魔字,仿佛平白晦气了几分。 所以长赢一开始没有提出将自己熟知的功法给他,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魔族的功法,他敢用吗? 长赢倒是很好奇,兰霁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 于是第二日兰霁的选徒大会,长赢破天荒的没有闭关修炼,而是飞下了山,凑起了热闹。 长赢到的时候,选徒大会已经开始了一阵子了,山脚下排队的人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长赢挑了棵大树,随意躺在上面。树上视野开阔,正对着人群的方位,实在是一个看热闹的绝佳位置。 长赢斜躺着,遗憾的想:还是缺盘瓜子花生什么的,可惜,来得还是太匆忙了…… 于是长赢只能将就着吃了几块冷掉的糕点,啃了两个鲜果,喝了一小壶酒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长赢看了一炷香,大概明白了这个收徒大会的流程。从外面逃难进来的人排成长队,由兰霁为其解除诅咒,再从这些人中挑选合适的,进入兰影宗。 倒也算是个稳妥的法子,这些人受了兰霁的恩惠,之后再对抗神仙时,多少也会出点力,不会出现上次兰霁一人孤军奋战的情形。 从兰霁面前蜿蜒排到山脚下的队伍是为了找他解除诅咒的人,这些解除完诅咒的人也要分成三队,看样子是按年龄排的,老年人一队,年轻人一队,孩童一队。 而兰霁筛选徒弟主要就是从年轻人里面选拔,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年轻意味着可能性大,天赋也更容易被激发。 而今日兰霁身后站着的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想必那少年就是兰霁新收的徒弟。 此刻兰霁正在将解除诅咒的法子教给那少年人,只见那少年皱着眉头,不断学习着兰霁的手势。 这效率,得筛到何年何月去? 长赢撇撇嘴,心里腹诽道:还是他们魔族效率高,行不行的,打一架就知道了。搞这些花活?最后也不知道能选出些什么歪瓜裂枣来。 正在长赢在心里吐槽时,人群中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呼喊。 长赢定睛看去,那少年浑身散发着红光,显然是已经觉醒了灵力。只是那灵力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失控的样子。 那少年身上不断喷射着火焰,将他身边人都吓了个半死。 场面瞬间混乱。 “着火了!” “快跑!” “着火了!” !!! 兰霁一个人明显控制不住场面,他的灵力负责控制那位着火的少年,至于现场的其他人,他已经有心无力。 长赢皱着眉头看着人群推搡、谩骂、踩踏。在局势将要彻底失控之际,长赢突然出手了。 她化出原形,五色的翎羽在太阳的照耀之下闪出耀眼的光芒。 长赢一声长啸,在场的人都抬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互相不再推搡,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人群安静了下来。 长赢巨大的身躯飞在半空中,她的影子掠过地面上的人时,不少人被吓的瑟瑟发抖。 有莽撞天真的小孩看着天空中的长赢说:“娘,你看,好大的鸟!” 然后被她娘揽过,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和嘴巴低下了头。 长赢确认人群不再骚动之后,才双翅一振,将地面上的火焰都吹灭之后,才扬长而去。 直到长赢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地面上的人类才恢复正常,开始交头接耳。 “我的乖乖,那是什么鸟啊?那么大个!看起来好可怕!” “羽毛有五色,好像是传说中的凤凰!” “娘耶,那就是凤凰啊!开眼了!” “凤凰大人保佑!” “凤凰在上,保佑我等,岁岁平安,身体康健。” 兰霁看着跪拜在地的人群,笑着摇了摇头说:“嘴上说嫌麻烦,身体还是很诚实。” *** 被兰霁评价为面冷心热的长赢,丝毫不知道她如今的地位在人看来已经超越了事实上的宗主兰霁。 而长赢只是被这群愚蠢的人类无语住了,一点小火,差点就出现了踩踏事件。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控制住了局势,今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平民。 长赢只觉得:无语啊,真无语······ 她平日里天天嫌弃脑子不好使的修炎,比起这些人来说,都像是聪明魔了。 怪不得天界现在如此江河日下、人心不古。 长赢无语地连干了两杯凉茶,才将心头的火压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她不禁有些无语,她究竟在做什么?为什呢她堂堂魔尊,整天在这低级界域里救死扶伤啊? 想到这里长赢愈发无语,她还能说什么?要不是她自己想来找兰霁打架,她能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吗? 她能怪谁? 她只能自认倒霉。以及肯定地认为,兰霁,克她。 *** 虽然收徒大会出了意外事件,但由于长赢的现身,兰影门在人们心中的声望不降反增。 众人都觉得有凤凰这种神兽的宗门,一定是有发展前途的。于是原本一些在观望的人,都纷纷报名加入,投奔兰影门络绎不绝,山下住人的房子都要不够用了。 原本兰霁的人手就不够用,这下更加捉襟见肘。 招徒弟测灵根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完全可以放手让其他人做。可破除诅咒这个事,目前为止就只有两个人会,那就是长赢和兰霁。 其他人也就上官两姐弟觉醒灵力的时间最长了,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兰霁还是不放心让他们去做。 秉承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兰霁恬不知耻地又又又来打扰长赢静修了。 长赢也是没想到,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她刚刚帮了兰霁那么大一个忙之后,兰霁居然还能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 长赢皱着眉头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兰霁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长赢,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今日你现身之后,要加入我们兰影宗的人数暴增。我原本计划第一批招八十个人左右就差不多,但现在比我预想的人多了五倍还不止。人数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帮帮我呗~” 长赢沉着脸说:“我是给了你什么样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帮你?” 听完兰霁的要求,长赢认真的反思了一下。她最近是不是给兰霁脸了?她堂堂魔尊,现在开始做救死扶伤的活计?这事要是传回魔界,她的脸往哪里搁? 于是长赢果断拒绝:“不。” 兰霁软声说:“阿莹~帮帮我嘛~” 长赢一言不发,但双瞳突然变成了赤红色,像是翻滚着的红色火焰,看上去邪恶又可怖,一动不动地看着兰霁,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兰霁扑哧一下笑了,指着长赢的眼睛说:“阿莹,你的眼睛会变色啊!好漂亮!” 那语气,活像是小孩子遇到了什么喜欢的事物一般,惊喜而好奇。 长赢:········ ??? 这双血色妖瞳,无数恶魔死在这双眼之下,在魔界谁人不知,魔尊双眼赤红,那便是动怒要杀魔的标志。此刻要是不跑,这双眼就是你在魔界见到的最后一双眼。 可兰霁居然说,这双眼漂亮? 长赢都无语了,面对兰霁这种人,杀也不能杀,骂也骂不动,活脱脱一个死皮赖脸的滚刀肉。 长赢气笑了,她问:“你觉得我的血瞳好看?你脑子正常吗?是不是想死啊?” 兰霁微微一笑,摊开了手掌,一颗血红色鸽子蛋大的宝石出现在了兰霁手上。那宝石一出现,灼热的气息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几分。 这是个好东西······· 兰霁将宝石向长赢递了递,微笑着说:“阿莹,红宝石,三千年的。” 长赢刚才想要杀人的表情冷静了下来,她淡定地说:“年份和成色不错。” 兰霁变戏法似地又变出来一堆,递给了长赢说:“都给你,阿莹,这些都给你。” 长赢抓糖豆似地看着一手地宝石,眼角微微抽搐说:“这么多红宝石?哪里来的?” 兰霁:“战利品。” 长赢掂了掂手里的宝石,拒绝的话在嘴边说不出来了。他实在给的太多了!!! 兰霁看着长赢松动的神色,乘胜追击地抱拳说:“求求了~~~~” ······· 恶心,想吐……. 长赢嫌弃的说:“正常点,说话的方式正常点。” 兰霁:“那你答应了吗?” 长赢咬着牙点了点头,罢了,做魔要能屈能伸,不能和傻子一般见识。《 》 20-30 第21章 试探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的时候, 长赢在树上睁开了眼睛。吸收完兰霁给的宝石之后,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两成有余。 这意味着,在此方世界, 基本上没有人能打得过她了。 长赢看着食指上隐约闪烁着的红线,心想:要找个时间把这劳什子契约解了才是。 只是兰霁的命簿似乎有所变化,原本命簿上记载的时间节点已经被打乱, 原定的劫数是否还会按照命簿发展还未可知。 不如再等等看? 长赢心想:免得此时解除了契约使得兰霁的命运和命簿产生更大的偏差。 长赢对着初升的太阳发着呆, 而兰霁起床后打开门就看到了端坐在树上的长赢。 “早。” 长赢回过头, 看见竹门旁边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兰霁。 长赢:“早。” 按照昨日和兰霁的交易, 今天长赢会陪兰霁一同去给山脚下的凡人解除诅咒。 解除诅咒是个没什么难度的技术活,对于长赢来说,解除诅咒最大的阻碍, 便是要说比平日里两倍以上的话。遇到年迈耳朵不好使的人, 要说的话将会变成三倍乃至四倍。 即使长赢冷着脸,以最精简的语言和凡人沟通,一天下来也累的够呛。 事实上,长赢基本上也就说七个字。 “你, 过来。” “好了,走吧。” 可奈何需要解除诅咒的凡人人数众多, 即使只需要重复这七个字, 一天下来, 长赢也说哑了嗓子。 每当长赢到了极限想要暴走的时候, 兰霁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 拿出各种让长赢无法拒绝的宝物, 继续将这枯燥的活干了下去。 有了长赢的帮助, 不到半个月, 兰影宗已经初具规模, 是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 按照命簿上的记载,兰霁此时应该突破境界,连挑几大宗门,统一了天动大陆的各个修仙门派,建立起了修仙联盟。 眼下他们虽然建立起了兰影宗,但却不在天动大陆,而是在秘境所处的世界之中。而兰霁此时最大的敌人,也不是以兰家为首的修仙宗门,而是盘踞此方世界的龙族后裔的土著们。 显而易见,兰霁的命运因为有了长赢这根搅屎棍,已经走向了无法预知的方向。 可怜的兰霁,此刻还不知道,他这次的人生,因为长赢要吃多少的苦。 当然等他知道之后,一切已成定局。 自兰影宗步入正轨之后,长赢便顺理成章地功成身退,而兰霁也是一口气收了九个徒弟,日日忙的不可开交。 那九个徒弟长赢因为好奇看过一眼,看了之后大失所望,没有几个天资聪颖能入长赢的眼,于是长赢很快便失去了兴致,清修去了。 * 虚空界域,龙吟城。 一男子眉眼深邃,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便是此方界域最具权势的十城之一,龙吟城的城主,龙岩。龙岩身着金色长袍,衣袍上用银线绣着龙纹,他的衣袍在暗室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他端坐在高堂之上,俯瞰着跪在地上的人。 “派去山谷的人,都死了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伏跪在下的人却开始颤抖,似乎对高坐明堂上的男子惧怕非常。 龙岩轻笑了声说:“算了,你们这群废物,又怎么能抓住域外来客呢?” 龙岩说完,地下的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浑身瘫软。 “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 在兰霁的经营之下,短短半年,兰影宗已经初具规模。目前的兰影宗由宗主兰霁直接掌控,而且兰霁所收的九个弟子,有四个已经可以各领一峰,负责打理门派事物了。 这九个弟子中,有一个叫洛连云的,他排名第五,最对长赢胃口。也是九位弟子之中,修为最高,悟性最快的,因此,兰霁特意将他送到长赢这里来,陪长赢过招,也顺便在长赢学个一招半式。 此番安排,长赢有了人打架,日子不觉无聊。洛连云有了两位师傅,进步更加迅速。实在是两全其美,双赢的好事。 洛连云每天来的很准时,长赢早上一睁开眼,这小子就站在门口练着剑,长赢喜欢刻苦的聪明人,因此在看到洛连云的剑招练到不适宜之处,总是忍不住多嘴两句。 久而久之,洛连云也没那么害怕长赢了。有时候上官青忙不过来的时候,洛连云还会帮忙给长赢送送饭菜和酒水。 今日也同往常一样,洛连云陪长赢打完架之后,又陪着她用起了茶点。 长赢随口问道:“最近你的师兄师姐们修炼的如何了?清峰还是那副让他修炼就仿佛要了他的命的死样子吗?” 长赢口中的清峰,乃是兰霁座下二弟子。此人拜入兰霁门下,不为修炼,而是好奇兰霁的解除诅咒之法。兰霁觉得这人是个难得一见的药理奇才,于是连哄带骗用几个上古丹方将人留下了。兰霁特意划出了一峰,并将收集到的名贵草药都交由他来培育。 这清峰倒也不负众望,他莲花峰炼出的丹药已经能够供应全门派的弟子所用。低品级的丹药清峰已经看不上眼了,全部交给了自己的童子。自己整日里钻研那些上古丹房,隔着老远长赢都能听见他炸炉的声音。 “嘭——” 洛连云还没说话,远处传来的声响就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于是洛连云只能无奈地举起茶杯,谄谄一笑了之。 好在长赢也不是真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只不过闲聊罢了。长赢:“他整日搞这么大动静,究竟再炼什么丹药?” 洛连云犹豫着说:“我也不知,但他昨晚神神秘秘来找我,取了一点我的血。” 长赢震惊地问:“你给了?” 洛连云坦荡地点了点头。 长赢言简意赅地评价道:“心真大。” 洛连云笑着说:“二师兄又不是别人。” 长赢微笑的脸停了几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慢悠悠地说:“不到最后关头,谁知道呢?” * 洛连云向长赢“请安”之后,便去处理宗门事物了。洛连云如今是执法堂堂主,整日要处理宗门上下的纠纷,也是令他头痛不已,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来处理这些繁杂事务。 这不,今日他要处理的,便是这新收入门的弟子之间的械斗。 按理说,这般小事,也捅不到他跟前自然有其他人按照门规处理。 只是下面的职守弟子说,今日这名械斗的弟子,在打斗之时,引得引凤石震动。要知道这引凤石是长赢无聊之时设下的,她曾放下话来,若是有人能使这石头震动,便是有资格见她一面,向她讨教。 可刚才他去请安时,长赢大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那这人,她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于是洛连云觉得,自己得先见一见这位引得引凤石震动的“新弟子”。 他等的不久,很快,便有执法堂的弟子捆着五六个人前来。 犯错的弟子跪到在地,在人群之中,洛连云一眼便看出了今日引得引凤石震动的,是站在正中间的那位弟子。 倒并非是正中间这位男子长相和气质多么的鹤立鸡群,超脱不俗。单纯是因为别人跪着,而唯独他站着,一看这态度,便知道这位是个刺头。而这世间的刺头,大多有所依仗,有的依仗家事,有的依仗天资,有的依仗容貌。 看他那样子,便是个有依仗的。 不然,怎么会单枪匹马就敢闹事呢? 洛连云面上不显,淡定地问:“门规第八条,凡入兰影宗者,不可对同门下手。尔等可知错?” 其他弟子均低头认错,唯有站在正中间的男子一派淡定自若的模样说:“我并未入尊派,算不得尊派弟子,自然不用恪守贵派的规矩。” 执法堂报上来的是弟子械斗,可这男子并未入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连云将眼神投给了一旁押送他们的执法堂弟子,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弟子神色变换一瞬,咬牙说:“他确实并未拜师。” “但他扰乱了拜师队伍的秩序,打断了新入派弟子们的典礼,新弟子气不过这才打了起来。执法堂的人是在山脚拜师大会那里维持秩序时抓的人,兴许是忘记核实这位小兄弟是否是前来拜师的弟子了。”执法堂弟子咬着牙说。 洛连云冷笑一声说:“这都能忘?那要你们何用?自己去领罚。” 说完,洛连云对着男子说:“既然不想拜师,那为何要进我派的拜师大会?还在大会中打伤我派弟子,阁下当我兰影宗是什么地方?竟然敢这般撒野!” 那男子挣开了束缚自己的绳索,微微一笑说:“你倒是说说,这兰影宗,我为何来不得?” 洛连云看着男子暴涨的气息,双眼一缩,闪过一丝冷峻,阴狠地说:“看来阁下是来找麻烦的了?倒是好胆子,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男子轻笑了一声说:“想留下我,你还不够格。” 洛连云:“那就试试。” 第22章 放心,我会轻一点的哦 单凭洛连云这个修炼没几天的人就想打败十城城主之一龙岩,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洛连云在出剑的那一瞬间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前的这个人的境界,要高出自己许多。 按照师傅对修为的划分, 洛连云知道自己大约是筑基期巅峰的水平。在寻常凡人眼中,这已经是令人仰望的成就和天赋,毕竟他修道不过半年。 可若说他是高手, 暂时他还没有这个资格。他顶多算是一个天赋好的年轻人罢了。 龙岩不过接了洛连云三招, 便轻笑着摇头说:“你还太年轻, 叫你家大人来吧。” 说完, 便是一掌,将洛连云打出去了十米多远。 可此刻,洛连云即使明白眼前的人并非他能与之为敌的存在, 也不能退却。他是兰影宗的执法堂主, 大敌当前,他不能退! 洛连云咬着牙站了起来,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受了不小的伤,但他仍然强撑着提起了手中的剑说:“你很强, 但我,也不差!” “你可敢, 试试我这一剑?” 龙岩看着眼前的少年双眼赤红, 全身灵力庞杂而紊乱地涌向他手中的剑。明明之前受的伤已经足够使他无法站立, 可眼前的少年却凭借惊人的意志力, 强行燃烧血脉要使出他最后一剑。 强弩之末。 龙岩淡淡的挑眉说:“何苦来哉?你若在此时强行出剑, 必然遭受反噬, 也许境界倒退, 从此无缘大道。你觉得, 值吗?” 洛连云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全身上下流淌着澎湃的战意,他要挥出这一剑,他的剑锋,必须向前。 “我的剑,没有值不值,只有想不想。” 火焰如同长龙一般,自洛连云的剑端涌出,他自己仿佛成为了这柄剑的一部分,他的眼中没有其他,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剑。 龙岩正色地伸出了手,这也是他今日第一次出手。 龙岩单手,接住了这一剑。 剑锋划伤了他的手指,两滴血自剑锋而下,滴到了地板上。 可也仅此而已了,洛连云全力一剑,仅仅割破了龙岩的手指。 龙岩眼中划过一抹惊奇,道:“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能让我受伤的凡人。你叫什么名字?” 洛连云强撑着没有倒下,但丹田翻涌,确实是强弩之末。 “兰影宗,洛连云。” 龙岩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 *** 执法堂附近的灵气翻涌,吸引了整个兰影宗的目光。其实龙岩过引凤石的时候长赢和兰霁都发现了,只是两人默契地没有出手。 倒也不是故意让洛连云挨打,只是他两都想看看,训练了这么久,兰霁手下曾经的“乌合之众”,如今到底有几分水平? 兰霁甚至和长赢打赌道:“你说,小连云能接的住来人几招?” 长赢看着丝毫不慌的兰霁,挑眉说:“你倒是不关心你徒儿的小命?只在意他能接住来人几招?果然啊,当了掌门,就是心黑。” 兰霁斜着眼看了一眼长赢说:“论起来,连云的剑招还是你教的。你也算他半个师傅,你不是也不着急?咱们两个,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长赢摆了摆手说:“我可不是那傻小子的师傅,自然不会替他的小命操心。只是你这正经师傅要是再不出手,你那好徒儿可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长赢说完这句话,正是洛连云要挥出那最后一剑之际。 那一剑之后,兰霁迅速飞身而走,长赢看着远处澎湃的剑意,喃喃道:“兰霁这家伙倒是好运气,收了个好徒弟啊。” ** “何人伤我徒儿?” 兰霁人未到,声先至。 龙岩闻言抬眉,冷冽的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笑意,说:“在下龙岩。” “龙岩?” “是龙吟城那个龙岩?” “不会吧,十城城主之一的那个龙岩?他怎么会自己来这里?” ······· 嘈杂的声音传入兰霁的耳中,兰霁便立刻明白了来者何人。 此方界域中的势力分为十城,十城城主便是此方世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其中龙吟城距离他们兰影宗最近,之前派来围剿他们的“神仙”大多来自龙吟城,也无怪龙岩来的这般快了。 只是龙吟城的城主居然便这样单枪匹马地上了他兰影宗。 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不把他这兰影宗放在眼里? 兰霁一手扶起倒在地上的洛连云,将他妥帖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才开始打量起来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柏,眉宇间透露出不凡的英气与深邃的智慧。他的双眸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便是龙吟城的城主,龙岩,当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 兰霁:“龙城主来我兰影宗,所为何事?” 龙岩笑了笑,像是叙述一件小事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不久前,我的手下说城中有不少奴隶逃窜,城中派人去追,派出去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我来找兰宗主,为的就是这件事。” 这是属下被杀,来找场子了? 兰霁沉稳地说:“这点小事,也需要城主亲自出马?” 龙岩扑哧一笑,像是觉得兰霁说的话很有趣似的。他回答道:“谁叫我爱民如子呢。” 呸······ 在场的各位弟子从前大多数都是龙吟城里的奴隶,听了这话,只觉得龙岩好生不要脸。别说是拿他们当人看了,龙岩从前只怕是觉得他们连牛马都不如才是。 于是兰霁直截了当地说:“龙城主真是好生不要脸。” 谁知龙岩不怒反笑,心情极好地说:“这番话明明是在下的肺腑之言,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呐。怎么兰宗主不信呢?” 兰霁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龙城主,你派来的人是我杀的,人都埋在了我兰影宗的地下。您这番来,若是要人,只怕要白跑一趟。若是要报仇?” 兰霁也学着龙岩玩世不恭地样子笑了笑说:“只怕也是白跑一趟喽。” 龙岩笑着弯了弯眉眼,轻轻地吐出那两个字:“报仇?” 他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有些好笑地说:“我为何要替他们报仇?他们办事不利,死了就死了。我来只不过是来看看你。” 兰霁反问:“看我?” 龙岩笑着说:“万年间能撕开空间裂缝进入这里的,唯有你一人。怎么不值得我跑上这一趟呢?” 龙岩居然知晓了他的来处? 兰霁平静的表情阴沉了一瞬,别人或许不知道,可离他最近的龙岩却察觉到了兰霁一闪而过的杀心。 龙岩知道,自己猜对了。 龙岩笑了笑,像是早就料到了兰霁的反应一般,笃定地说:“兰宗主,不想和我聊聊吗?” 兰霁沉吟片刻,对着周遭的弟子说:“把洛连云送到清峰那里去,其他人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杵在这里了。” *** 兰霁将龙岩引到后山,原本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地和龙岩说道说道,但当兰霁领着龙岩走到原本他想带着龙岩去的阵法旁边的时候,才看到长赢早在那处等候多时了。 这家伙果然是等不及要看热闹了!兰霁无奈地想。 龙岩也看到了斜靠在一块大石旁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兰霁刚才还在吐槽爱看热闹的长赢。 长赢身着一袭如火般炽热的红衣,裙摆随风轻轻摇曳,仿佛晨曦中跃动的火焰,既张扬又不失温婉。她的红衣上绣着繁复精美的图案,金色丝线勾勒出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彰显着她不凡的身份与傲人的风华。红裙翻飞间,如同盛开的红莲。发髻高挽,几缕青丝随风轻舞,额间一抹红玉额饰,更添几分高贵与神秘。 世间绝色。 龙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长赢听见响动,回头看到两个呆立在原地的傻小子。她平淡的视线扫过龙岩,说:“刚才在山下,是你敲响了我立下的石头?” 石头? 龙岩皱着眉头回忆道:“或许姑娘你说的,是那块放在大门旁边,不足半人高,看上去在挡路的小石头?” 长赢无语的停了片刻,就听见龙岩继续说:“如果姑娘说的是那块石头的话,或许是我在动手的时候,灵力不小心打到了它?姑娘若是因此生气,那在下向姑娘道歉。” 说着,龙岩还非常诚恳地作揖道歉。 一番唱念做打,倒是显得长赢不原谅他,就咄咄逼人了起来。 但长赢可不是会被他这些话术糊弄的姑娘,她冷冷地说:“不过是一块石头,打了也就打了。只是我立下那块石头的时候有个规矩,你是新来的,大抵不知道。” 难道是如同凡间的话本子里俗气的套路一般,谁敲响了那块石头,谁就是这位美丽的姑娘的天定之人? 龙岩兴奋地问:“什么规矩?姑娘不必客气,尽管告知在下。在下能帮的一定帮到姑娘。” 龙岩说完这句话之后,兰霁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后退了两步。 只见长赢上前,揪着龙岩的领子,对着一脸娇羞无措的龙岩说:“你一定帮的到我,放心,我会轻一点的。” 第23章 机会 龙岩没见过长赢凶残的一面, 还会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认为长赢是个温文尔雅的美人儿,等他挨过长赢一拳就会立刻醒悟。真正明白长赢哪里是美娇娘, 分明是活阎王。 兰霁站在一盘观望着战局,不出他所料,长赢下手真是没有一点轻重。拳拳到肉, 恨不得将龙岩的三魂六魄都打飞出去。 龙岩起先不察, 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姑奶奶, 是个杀神。 可高手过招哪里容得下片刻的走神, 这一仗打到后面,基本上就是龙岩单方面挨打了。 “唉……你不是说你会轻点吗?” “不是吧,这里你也打?” “轻点、轻点!” …… 一盏茶后, 这场单方面的互殴终于结束。龙岩一脸复杂的看着长赢, 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忌惮。 长赢却很是开心,愉悦的神情刺痛了在场的两个男人。长赢简短的评价了一下龙岩的表现:“还行,就是时间短了点。” 龙岩:……… 兰霁:……… 听完这话,兰霁的脸瞬间黑脸下来, 刚才还在看戏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表情看起来酸溜溜的。 长赢打完这一架, 心情好了许多。长赢一扭头, 在树底下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不一会, 长赢扬起张扬的笑容, 手上提着两壶刚刚挖出来的酒对着龙岩和兰霁说:“一起喝点吧。” 兰霁抢先回答:“喝!” 龙岩不甘示弱:“我也喝!” 兰霁指着龙岩说:“你第一次见他, 就要和他喝酒?他是敌是友我们还不知道呢?” 龙岩气地瞪了一眼兰霁。 长赢却像是没看到兰霁有些醋意的表情一般说:“我打完架的习惯就是要喝酒, 不管是敌是友。敌人又如何?反正他又打不过我。” 长赢顿了顿,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再者说, 你哪里能知道他是朋友还是敌人呢?今日为友明日敌的事情还少吗?” 兰霁看着长赢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这般悲观的结论的,但说实在的,他居然有点感同身受,于是他不说话了。 反对的声音消失,三人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树下的石桌上,开始品鉴长赢刚从树下挖出来的美酒。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三人此刻围坐一圈,除了长赢,其他两位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长赢倒像是真不在意一般,拿起酒壶就开始喝,咕咚咕咚,长赢用手背抹了下嘴,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开心。 兰霁和龙岩被长赢这股无所畏惧全凭自己心意的态度感染到了,居然也装模作样地拿着酒杯,对酌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两人冰冷的心房也打开了几分。 兰霁斜着眼睛看了眼龙岩,用挑剔的眼光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龙岩被他看得汗毛直立,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说:“你干嘛?我警告你啊,我喜欢女人!” 兰霁轻蔑地撇了撇嘴说:“我也是。” 长赢满足地喝了一口酒说:“那我也是。” 兰霁和龙岩同时震惊回望,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龙岩痛心疾首地说:“卿本佳人,奈何奈何!” 长赢皱眉,不解的说:“姑娘多好,善解人意,温柔可人,谁不喜欢?喜欢五大三粗还不爱洗澡的大老爷们才稀奇好吗?” 龙岩胆大包天的开口:“姑娘莫不是有磨镜之好?” 长赢眉头皱地更深,问道:“那是什么?” 兰霁和龙岩对视,面面相觑,两个大男人愣是不知道如何对长赢解释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兰霁支支吾吾开口:“就是女子之间产生的,类似于男女之情的一种感情。” 长赢恍然大悟,随后摆了摆说:“那没有,天上人间,没有人能配得上我。我只爱我自己。” 龙岩拍手感叹道:“姑娘的自信还真是让在下叹为观止。” 话题聊的太偏,但兰霁尚存的三分理智将他从跑偏的话题中拽了回来,重新回到这张三个人都心怀鬼胎的酒桌上。 兰霁正色说道:“架也打了,酒也喝了,你也该说说,你到底是来干嘛了吧?” 长赢撇了一眼兰霁,别的不说,这家伙正经起来,倒确实有几分一宗之主的气魄。 龙岩摸了摸酒杯,笑着耸了耸肩,语气轻快的说:“探路。” “我的城池离你们最近,老家伙们怕死,让我来做马前卒试一试你们的深浅。”龙岩笑眯眯地说出这一大段话,似乎没有察觉到他这番话有何不妥。 龙岩轻描淡写地透露出了一个消息,他不过是探路的前锋,在他之外还有更多人在虎视眈眈准备随时要咬他们一大口。 兰霁静静的看了一眼龙岩,似乎是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 倒是长赢毫不在意的开口问:“你这修为,都能当城主?” 语气中满是对龙岩修为的轻蔑以及对他能当城主的不可置信。 龙岩气呼呼地想要反驳,但是他打不过长赢又确实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龙岩张嘴了好几次,愣是不知道说什么。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这么憋屈过。 龙岩:“二位不是此界中人,来我们界域,所为何事?” 兰霁和长赢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 这只怕才是龙岩真正的来意,先试探他们二人的修为,若是能打得过,自然永绝后患。若是打不过,便询问来意之后再做定夺。 兰霁和此方势力的战争中,龙岩充当了敌方来使的角色。 兰霁如何回答,至关重要。 长赢抱臂在胸前,翘了个二郎腿,看好戏一般等待兰霁的回答。 兰霁轻笑一声,反问道:“龙城主应该是此方界域的土著,不知你可有去过其他世界?” 避而不答,将皮球替回给了龙岩。 既不回答自己从哪里来,也不回答自己为什么来。 龙岩眯了眯那双凤眼,似乎在考量兰霁短短两句话中的意思。兰霁不回答自己的来意,反而问他有没有出去过,难道他来这里短短几日,便已经发现了这方世界的秘密? 于是龙岩也出声试探道:“兰宗主呢?又是从何处世界来的?” 这一回合,双方都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却都试探到了一些东西。 看着两人在这里斗机锋,长赢好笑地又喝了一口酒。这两人的心眼子太多,互相防备,这能问出个实话就有鬼了。 于是长赢开口调停,她将酒坛吨地一声放在桌上,冲着两个斗心眼的男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问完之后,如果可以回答,再交换答案。一换一,都不吃亏。如何?” 兰霁和龙岩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迟疑。 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长赢的提议就这般诡异地通过了。 龙岩正色问:“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兰霁:“你们是不是被困在这方界域内?” 两人的问题问完,饶是长赢这般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长赢开始居中调停,她平静地说:“好了,双方都已经提问了,现在请双方表决,是否能够且愿意回答对方的问题。” 龙岩一声不吭。 兰霁:“可以。” 压力给到了龙岩,长赢将目光投向他,在等待他的答案。 龙岩沉默片刻,才挣扎着从口中说出:“可以。” 长赢掏出两枚莹白色的玉简,她一挥手,玉简漂浮到了兰霁和龙岩面前。长赢淡定地说:“既然双方都同意,那双方将各自的答案写在玉简上,交换即可。” 两人没有异议,各自低头将答案写下。在长赢的见证下,交换了各自的答案。 长赢不得而知两人写下了什么答案,但通过他们两的问题,也能够猜测几分。 果然两人看完各自的玉简,开始了漫长的沉默,像是在想些什么。 权衡利弊需要时间,长赢非常理解这一点,于是她贴心地没有出声。 半晌,龙岩率先开口道:“世上有这种巧合吗?我不信。” 兰霁:“是巧合,也是机会,全看你想怎么把握了。” 龙岩长叹了一口气,长赢从他紧皱的眉头上看出了他的纠结。他似乎很是惆怅,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做不了主······” 兰霁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一般,淡定地说:“无事,你可以回去问问做的了主的人。” 龙岩闻言,叹气声比刚才更大也更长了,他幽怨的说:“你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让我摧毁这里已经建立了几千年的秩序!搞不好,我就是千古罪人!” 兰霁微笑,露出了整齐且洁白的牙齿,像是猛兽露出了獠牙一般说道:“收益总是伴随风险,我们那个世界有句古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龙岩狠狠地瞪了一眼兰霁,毫不怀疑,要是他能动手,此刻拳头已经在兰霁脸上了。 但龙岩气归气,终归没有动手。不但没有动手,反而妥协道:“我试试看吧,你说的对,这是个机会。” 第24章 阳谋 龙岩在山上小住了三日便离开了, 临别之际,龙岩还特意找到长赢,认真地说:“阿莹姑娘, 上次喝了你的酒,下次我请你喝我的珍藏。” 长赢爽快地点了点头说:“好。” 站在一边的兰霁阴阳怪气地说:“只请她喝?不请我喝?龙城主,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龙岩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一眼兰霁, 勉强地说道:“行吧, 你也一起来好了。” 兰霁撇了撇嘴说:“谁稀罕。” 龙岩嫌弃地看了一眼兰霁, 真的觉得自己瞎了眼了, 怎么就选择了这么一个人做合作伙伴?居然还要为了他去忽悠那些老不死的。 正在龙岩出神地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嘭——” 爆炸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惊起了远处的飞鸟。 龙岩大喊:“打过来了?” 但当他回头时, 看到兰霁和长赢一脸微笑且平静, 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兰霁好心地张口给他解释说:“没事,我有一名弟子酷爱炼丹。估计是又失败了,但不重要, 山头没炸掉就行。” 好平静的语气,好神经的话语。 兰霁平静的描述自己的弟子炸山头的日常, 就好像在描述他早饭吃了什么一样正常。他这般正常, 倒让龙岩怀疑了一瞬, 是不是自己不正常。但他很快就醒悟了, 要是他和兰霁里面有一个人不正常, 那也一定是兰霁而不是他。 不多时, 兰霁催促道:“快走吧, 早去早回, 我等你好消息啊~” 长赢也同样挥手告别, 她那常年冷漠如寒霜的脸色居然浮现出了笑意,真是让人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不对劲啊不对劲,难道他被坑了? 龙岩越发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兰霁这奸诈小人和他的草台班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 长赢和兰霁望着龙岩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之后,才齐齐卸下脸上虚伪的表情。 长赢感慨道:“累死了,终于把人送走了。” 兰霁赞同地点了点头。 长赢:“你说了什么?怎么把他糊弄走的?” 兰霁微微一笑,神神秘秘的说:“秘密。” 秘密个鬼。 长赢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理这个小人得志的二缺。 长赢冷笑了一声:“以后别来哭着求我帮忙。” 刚才还神秘兮兮的兰霁顿住,僵硬转头说:“阿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长赢更加无语,冷淡的走远:“什么都不想知道。” 兰霁追了上去:“别走啊,我都告诉你,慢点,等等我。” 在山门处扫洒的弟子看到眼前这一幕,摇了摇头说:“宗主和凤凰大人感情真好。” 另外一名弟子赞同的说:“是啊。他们好配哦。” 当然这段话没有被长赢听到,不然长赢一定打断这两名弟子的狗腿。 ** 不一会儿,龙岩离开的消息就传遍了宗门上下。 长赢和兰霁刚闲了下来,兰霁邀请长赢去品一品他新得的灵茶。长赢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欣然同意了。 谁料兰霁刚将泡茶用的水煮沸,他的几个好徒儿就气势汹汹地从远处走开。 长赢眼力好,远远就看到了洛连云脸上那愤愤不平之色,像是要来找谁的麻烦。 长赢看了一眼端坐在旁边素手煮茶的兰霁,幸灾乐祸的想。 来者不善呐。 长赢饶有兴致地端起茶杯,氤氲的雾气散开,长赢轻轻吹了一口,清香的弥漫开来。 兰霁看着自己的徒儿一溜儿站了一排,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找他要一个解释。 兰霁的大徒弟叫归起元,是看起来很稳重的少年,可偏偏长了一张娃娃脸。尤其是他试图表现的严肃时,总会板起一张脸,看起来就有点违和。 归起元:“师傅!你怎么把那个龙岩放走了?!” 兰霁倒是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了?你有意见?” 归起元着急的说:“师傅!那龙岩可是十城主之一,我们扣下了他,用他做人质,其他九城便不会轻举妄动了呀!” 长赢抬眉看了一眼归起元,默不作声地继续喝茶。 兰霁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般说:“扣下十城城主,你这是怕他们找不到攻打我们的理由,特意给他们送个师出有名的礼吗?” 归起元急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即归起元将目光投向了兰霁的其他弟子,说:“你们也说话啊。” 二弟子清峰是个药痴,这会估计还猫在自己的地盘上炼丹呢,自然没有参加这次活动。 三弟子名叫李宛白,是个书呆子,自从兰霁和长赢将平生搜罗的书籍均放进藏书阁之后,这位三弟子便自愿做了守阁人,再也没出来过。 四弟子叶景,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此刻眼巴巴的看着长赢桌子上的茶点,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师兄和师傅在讨论什么。 五弟子洛连云此刻还在自己的床上养伤,上次和龙岩交手之后,内伤严重,至今起不了床。 六弟子叫风沉,性格少言寡语且孤僻,经常独来独往,独自在山中修炼他的刀法。这个人除了兰霁之外,没有人见过。 七八九弟子新入门,长赢还没记住名字。这几个小弟子刚踏入修行的门槛,不过是练气期的小孩,修行还没摸到什么门槛呢,更别说这处界域的局势了。 估计是归起元在教授这几个弟子的过程中,正好听说了兰霁放走了龙岩的消息。急冲冲地找兰霁要说法的时候,这几个半大小子跟着来了而已。 老四叶景听了大师兄的话,觉得她有责任说点什么,于是她对着一旁看好戏的长赢说:“凤凰大人,我能吃块你的糕点吗?” …… 归起元满脸无语地看了一眼叶景,见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着糕点,一动不动像是他家里小时候养的大黄狗一样。归起元原本积攒起来的怒气瞬间消散了,还问什么呢?除了自己根本没人关心。 长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招手,叶景就巴巴儿地跑了过来。长赢从盘子里捻了一块递给了她说:“吃吧,不够还有。” 叶景瞬间喜笑颜开地说:“凤凰大人,你真好!” 长赢笑着捏了捏叶景的脸蛋,好笑地问:“是我好还是你师傅好啊?” 叶景嘴里塞了一嘴的糕点,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兰霁,见兰霁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才悄悄的凑到长赢耳边说:“凤凰大人好。” 小孩子以为她的声音小别人就听不见,可在场的人都耳聪目明的紧,但也没人和她计较。 兰霁装作不开心的说:“小叶子,你这么说为师伤心了。有道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般对待为师的?” 兰霁做西子捧心状,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将叶景吓的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跑过去哄兰霁道:“师傅,师傅也是很好很好的!小叶子也喜欢师傅。” 被叶景打断了之后,归起元也坐到了长赢旁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说:“多谢凤凰大人款待。” 长赢没回话,只略微举了举杯子就当作回应了。 归起元坐下了,七八九却还拘谨地站在一边,长赢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只好说:“小七,小八,小九,坐下一起喝茶吧。” 七八九:“谢谢凤凰大人。” 长赢矜持地点了点头。 见除了叶景之外没人理他了,兰霁这才正襟危坐,准备说道说道这天下大势。 兰霁:“你们都知道为师放走了龙岩,可却不知道为师为何放走了他。” “他是十城主之一不错,可论资排辈起来,他并不能算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扣住他,没有用。平白留人话柄。可放了他就不同了,他从我们这里走出去,就天然比其他城主对我们更加亲近。” “他是我们和敌人的纽带,可我们也是他向上的踏板啊。还有什么能比各取所需的利益联盟更加牢固的吗?” 归起元疑惑地问:“我们不是敌人吗?怎么又变成盟友了?” 兰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那自然是师傅我运筹帷幄,化敌为友了啊。” 长赢:……也是真够不要脸的。 兰霁喝着茶似乎是来了说书的性质,慢悠悠的说了起来:“徒儿们,可知道这天外有天?此界之外尚有大千世界?” 兰霁的一众徒儿们齐齐摇头,等待下文。 兰霁却就此停下,讳莫如深地说:“一花一世界,芥子纳须弥啊。” 归起元皱着眉头说:“师傅这佛经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这两句不是连着的呢?” 兰霁的徒儿们没听懂兰霁的这两句机锋,长赢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里的世界本来就是烛龙秘境的一部分,说是芥子纳须弥,也是贴切的。 看来兰霁许诺给龙岩和其他几位城主的,便是这通向外面界域的路了。 对此方世界顶端的掌权者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还存在着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更加吸引人了。 只是,他们当真会按照兰霁的想法一样,乖乖上钩吗? 第25章 人非草木 兰霁和他的好徒儿们坐而论道, 长赢听着那玄而又玄的话语,眼皮子直哆嗦,不一会儿, 就缓缓合上了。那神情看起来安详的紧,还面带着满意的微笑。 归起元正在和兰霁争论时,就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长赢, 就看她果然已经陷入了梦乡。归起元对兰霁说:“师傅!你看凤凰大人!她睡着了!” 兰霁瞅了一眼长赢, 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 轻轻地披到了长赢身上。这才对他的徒儿们说:“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归起元一脸无语的说:“师傅, 你莫不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凤凰大人?你能不能对你的徒儿们多点关心和耐心?小七、小八、小九的心法都是我教的,你这个师傅除了拜师那日出现了一下,还做了什么?” 面对大徒弟的控诉, 兰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随即狡辩道:“谁说我没做事了?我这几日替你们物色了法宝!有了法宝,你们的境界必定一日千里啊!” 归起元:“我的法宝呢?师傅,你忘了我吗?” 兰霁:“你个逆徒!只知道顶撞我!哪里有你的份!没有没有!”? 归起元:“师傅~我错了~师傅~最好了~” 兰霁:“滚!!!” 归起元:“好嘞,师傅你是想我怎么滚?是前翻滚?还是后翻滚?是有节奏的滚?还是圆润的滚?” 兰霁:······· 欢快的声音久久回响, 连带着长赢的梦境中,都久违出现了温暖的颜色。 *** 梦境中, 长赢再度回到了九幽山。 只是却不是现在的九幽山, 而是曾经在她的师尊玉隐掌控魔族时的九幽山。 山还是那座山, 只是不知为何, 长赢一眼便能看出分别。 今日折磨她的梦境似乎换了花样, 不再是从前惋心复仇的黑色梦境, 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阳光和温暖的春日。 九幽山上开满了桃花, 远远看上去如同云霞一般, 不似魔界, 倒像是神界的哪处宫殿。 梦境里玉隐带着他们徒弟几人,穿上了新做的春衣,在九幽山踏青。 玉隐是个奇怪的魔,明明是个魔头,看上去却像是个温文尔雅甚至有些文弱的书生,甚至和西方梵境的秃驴是平生挚友。 同和尚交朋友这件事,一度令长赢无法理解。 尤其是玉隐每次去西方梵境,都要带上长赢,这令长赢更加不能理解。于是长赢养成了一听和尚念经就睡觉的良好习惯。 在她登上魔尊之位之后,还专门从梵境中“请”了几位和尚给她念经,此乃后话。 长赢最晚入门,年龄最小,排行老九,又是玉隐唯一的女弟子,因此长赢其实是最受宠的那个弟子。 平心而论,除了剜心这件事之外,玉隐对她真的不错。于尘埃中救她性命,传授她一身武艺毫不藏私,甚至了魔界中至高无上只有魔尊能窥得的心法都给了她。 可以说,没有玉隐,便没有后来傲视六界的长赢魔尊。 于是乎,长赢对她这位师尊的感官,一直十分复杂。 恨和尊敬都无法纯粹,好在,他已经死了,还死在了自己手下。 梦境中春日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梦境中的桃花似漩涡一般,围绕在长赢的师兄和师傅周围。 玉隐笑着冲长赢招手:“小九,过来。” 梦境中的师兄们也回头,冲着长赢笑着说:“师妹,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过来~” “小九,过来!” ······ 梦境,折射了人心中最隐秘的渴望。 几乎是瞬间,长赢惊醒了过来。 *** 日子过的平淡,转眼间,长赢和兰霁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 长赢没想到,她的一时兴起,居然真的找了个这么“大”的乐子。 自从遇到兰霁之后,她的魔生别说无聊了,她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睥睨六界的长赢久违地体会到了生存的压力。 怎么不算一种回春呢? 兰影宗的发展按照预想的一样,步入了正轨。宗门上下井井有条,欣欣向荣。一切仿佛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只有长赢看过兰霁的命簿,她清楚的知道,没那么简单。 要磨练一位上神的神格,仅仅是苦其心志、劳其经骨是远远不够的。 无论修仙还是修魔,说到底,修的都是那颗心罢了。 长赢掐指算了算日子,喃喃道:“龙岩已经走了半月了?居然还没有消息?” 正在长赢看着天边,似乎在推算着什么时。 一个身穿蓝衣的弟子着急地跑了过来,对着长赢行礼之后便开口道:“凤凰大人,宗主在政事堂等您,有要事相商。” 长赢点头,飞跃而起,转眼便消失不见。 蓝衣的小弟子看着长赢的背影,停顿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长赢到了政事堂之后,兰影宗她叫得上名字的人基本上都到了。 看来是个大事。 长赢心里盘算着,但脸上没带什么表情的说:“有事?” 兰霁正色的说:“我要去一趟血月城。” “师傅!” “宗主!” 阻拦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要将兰霁淹没。 可兰霁以一种长赢从来都没见过的坚定语气说:“我意已决。” 长赢挑了挑眉,没想到兰霁这宗主还蛮有气势的。 兰霁转而看向长赢,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长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走呗。” 反正有契约在身,长赢也没法离他太远。 *** 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兰霁这才详细地向长赢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龙岩回去之后,确实按照商议,去找到了地位最高的几位城主,告诉了他们兰霁的来历,以及兰霁想要“合作”的想法。只是龙岩最后传来的消息,却是让兰霁亲自去血月城,具体商议合作的细节。 这个消息,不免让人怀疑,龙岩已经被软禁在来血月城。而所谓的商议,也不过是一个幌子,等待兰霁的不过是一场鸿门宴罢了。 长赢友情提醒了一下兰霁:“你应该知道,这是个鸿门宴吧?他们扣下了龙岩让你去他们的地盘,等待你的,也许是天罗地网。那是他们的主场,我们不占优势。” 兰霁看起来很平静,一点也不焦躁的样子。他淡定地说:“你也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长赢沉默片刻反问道:“龙岩是敌是友还不明确,你就这般自投罗网,会不会不太明智?” 兰霁笑了笑说:“你是觉得有点蠢吧?” “阿莹,你说,如果我不去,会发生什么?” 长赢想了想说:“你不去就是做不了朋友,按照你们之前结的梁子,他们会打过来?打过来怕什么?你在宗门上下都布了大阵,你还不相信你自己?” 兰霁:“倒不是我不信我自己的阵法,只是若是能和平解决问题,为什么要打仗呢?我宗门的弟子们,踏入修行之路还不远,难道就要让他们为了我而送命吗?” 长赢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兰霁,半晌才说:“当初我们可以选择安安静静在此处修炼,等成功之后划破界域离去。是你想要建立一方势力,这才招兵买马,成了一宗之主。那么你应该清楚,在新旧势力的互相争夺之中,无论是你,还是跟随你的人,都有可能死在这场争夺中。你站在这个位置上,思考的应该是如何让自己的族群壮大不任人宰割,而不是妇人之仁,把自己送上门去祈求敌人不对你的亲族下手。” 兰霁沉默了片刻,才笑着说:“还是阿莹关心我啊,肯和我说这肺腑之言。” 长赢抬手制止了兰霁感动的话:“别给我带高帽子,我没那么好心。我只是看不惯你找死的行为。” 兰霁:“就像你说的,我固然可以龟缩在山门之中,等待敌人上门。但你也清楚,我们势单力薄,难以和一界之力抗争。我们固然可以划破界域离开,但其他人呢?难道留着他们在这里等死吗?” “更何况,鸿门宴又如何?你又怎知我没有破局之法?”兰霁淡定地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长赢复杂的表情。 长赢摊了摊手:“我无所谓的,反正是你的命,你的宗门,你的弟子。说到底,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兰霁半晌才说:“阿莹你当真狠心。” 长赢歪着脑袋,笑着说:“我没有心啊。” 兰霁一针见血地说:“你若是当真不在意,又怎么会多费口舌和我说这么多。我们也相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阿莹,别总把自己冷酷无情挂在嘴边。” 长赢被兰霁这番话说中了,她不禁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是啊,她什么时候在意过凡人的生死? 难道她真的像西方梵境的秃驴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难道真的有了什么劳什子的恻隐之心? 长赢不禁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颤抖的手摸了几次,手下仍然空空如也。 没有心跳,什么都没有。 第26章 血月城 血月城位于整座大陆的中心, 兰霁他们只需要一路向北,便可以抵达。 说是他们二人从简而行,可临出发之际, 兰霁的徒弟站了一溜儿堵住了山门,说什么都要让兰霁带他们上路。 理由倒也充分,他们二人从没有在这片大陆的其他城池生活过, 不带一个当地的向导, 不方便办事。 兰霁沉吟片刻, 不得不承认, 徒弟说的话在理。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兰霁决定带八徒弟庄从南一同上路。原因无他,只因为庄从南家里是开镖局的, 他自小走南闯北, 见过不少世面。 归起元不服气,刚想说什么。 兰霁便语重心长地说:“起元啊,为师不在的日子里,兰影宗就靠你了。” 归起元一愣, 明白了自己大弟子的职责所在,瞬间他便感觉肩膀上有沉甸甸的责任。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 此刻, 他也只能红着眼眶对兰霁说:“师傅, 早日回来。我们在家里等你。” 兰霁沉声说:“知道了, 你照顾好师弟们, 不必担心, 为师定然会平安归来。” 随后兰霁递给了归起元一件法宝说:“这是传音符, 纵使相隔千里万里, 也能互通音讯, 若有急事,可用此符联系为师和长赢大人。” 归起元尊敬地说:“徒儿知道了。” 长赢不耐烦看这些煽情的戏码,打断道:“走不走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临别又是一番拉扯,终于在长赢的催促之下,他们三人踏上了前往血月城的漫漫长路。 **** 出远门对于长赢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难事。毕竟她双翅一展,便是一日千里。 但长赢没想到的是,兰霁的这位八徒弟,号称踏遍了凌虚大陆的庄从南,他居然恐高! 长赢已经纡尊降贵地驮了两个累赘了,结果其中一个累赘说,他恐高,晕鸟,要吐她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怒不可遏的长赢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将两个累赘扔了下来,并且宣布了罢工。 在最有效率的交通工具失效之后,三人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步行前往血月城。 换做步行之后,前进的速度断崖下跌,三人走了半日,还没走出兰影宗附近的山谷。若要到血月城,更是不知何年何月了。 一向好脾气的兰霁受不了了,转过头,慈爱地对着自己的徒儿说:“小八,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听一下?” 庄从南好奇地说:“师傅,你说。” 兰霁倒糖豆一样,从玉瓶里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递给庄从南说:“小八,这是你二师兄炼制的安睡丸,你吃了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庄从南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再加上这是师傅给的药,于是他没多想就吃了下去。庄从南疑惑地说:“师傅,这丹药味道好像补气丹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兰霁敲晕了过去。 兰霁面无表情的说:“好了,问题解决。我们立刻起飞吧。” 在旁边看到了全过程的长赢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你那补气丹哄孩子,再把他敲晕,这就是你的好办法?你不怕你徒弟被敲傻吗?” 兰霁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说:“我下手的角度和力道很完美,应该没事。” 可真够不要脸的,长赢在心里默默吐槽。 解决了大问题之后,他们再上路,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当晚他们便到了血月城附近的山头,准备修整一晚,第二天进城。 长赢看着一边晕倒在地的庄从南,用脚拨了拨,喊道:“喂,醒醒。” 庄从南一动不动。 长赢对着兰霁说:“坏了,你徒弟挂了。” 兰霁翻了个白眼说:“你徒弟才挂了,明明是你唤醒的方式不对。” 兰霁不知从哪个法宝里变出一大盆冰水,朝着庄从南的脸就泼了下去。 溅起的水花弄湿了长赢的靴子,长赢不禁后退了几步。 庄从南悠悠转醒,他晕晕乎乎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师傅,我头好痛啊。” 长赢:“得,真傻了。” 兰霁端起慈父架势,开始哄小孩:“小八,睁开眼,看看我们在哪里了?” 庄从南跟随兰霁的手望去,一轮血红的月亮出现在天空之上。 庄从南张大了嘴说:“这是……我们已经到血月城了?” **** 血月城城如其名,头顶悬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昼夜不停,永远地挂在血月城的上空。 传说这是血月城先祖练就的独特功法,能够使日月变色,四时停顿。 要知道四时轮转,日月交替乃是天道。这功夫难道逆天而行? 传说十分邪乎,长赢倒是十分好奇,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违逆天道的功法。 从庄从南的絮絮叨叨中他们知道了,目前血月城的城主叫花景,是个厉害人物。 出身并不高贵,是前任城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生母卑贱,不过是一青楼女,她自小在欢场长大,见惯世间冷眼。花景硬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从欢场迈进了血月城的权利中心,将一个个世家子压的不得翻身。自她上位以来,手腕狠辣地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反对者,她用死人的白骨建了一座高台,听说高台周围每天夜晚都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庄从南猜测,扣下龙岩,让他们自投罗网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听完故事长赢感慨道:“真女人啊……” 在场的两位男性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长赢一眼,似乎不明白她如何说出这般丧心病狂的话。 长赢理所当然地说:“这般心性,不论男女,都值得敬佩。” 庄从南弱弱地反驳道:“可她杀人如麻,不是好人啊······” 长赢嗤笑了一声说:“少年人,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人不是这般看法。满嘴仁义道德的未必是善人,满手鲜血的也未必是恶人。这世间的好坏,看的不过是你的立场。” 庄从南一脸迷茫,长赢也不是好为人师的人,于是这个话题便这般戛然而止。 ***** 夜晚匆匆而过,第二日的太阳准时升起。 湛蓝的天空之下同时悬挂着太阳和月亮这等奇观,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便是要入城的日子,兰霁和长赢在思考如何能不惊动守卫的前提下混入城中,着实是有点难度。 长赢:“实在不行,就杀入城中,我来开道,保证杀到花景面前。” 兰霁摇了摇头说:“太暴力了,这样干我们就完全丧失了合作的可能性。” 长赢:“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兰霁皱眉:“让我想想。” 听到了二人交谈的庄从南举起了手,弱弱的说:“我有个办法,我们家是开镖局的,在各处城池都有点关系,我能搞得来血月城的入城令。” 兰霁眉开眼笑地说:“小八,有关系你不早说,还让为师担心这么久。” 庄从南小声的说:“我从第一天上路就说了啊,我们家是开镖局的······” 庄从南没说谎,他们家确实有点关系。这小子居然真的大摇大摆地把他们两从城门口弄了进来,还安排了一个良民的身份。 长赢问起了庄从南:“他们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拜入了兰影宗?怎么你还能如此畅行无阻地进入血月城?”? 兰霁也摸着下巴问:“是啊小八,我兰影宗的人应该已经上了这九城的通缉榜才对,你家里不怕受牵连吗?” 庄从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自己偷跑出来拜师的,我家里不知道。而且······我用的是假名。”??? 突然得知自家徒弟用了个假名的兰霁,心情极度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这孩子蠢吧,他还知道用个假名字。说这孩子聪明吧,却自己上了贼船。 兰霁无语地问:“我一直忘记问你,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拜我为师?看你的家世,你应该不缺老师才对。” 庄从南一脸崇拜的说:“当然是因为我佩服你啊师傅!十城共治的格局已经存在了上万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试图打破这种局面而且还成功了的人。” 这倒是令人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过也符合兰霁开挂一般的命格,兰霁帝君一般的命格,注定是风云变幻,聚集世间气运的。 长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着说:“你们家人还蛮有眼光的,对了,你有姐姐吗?” 这是什么问题? 庄从南一脸迷茫的说:“我在家排行老三,并无姐姐,但我有一个妹妹。” 长赢感慨地说:“妹妹好啊,妹妹年轻娇嫩,好福气啊······” 长赢对着兰霁但笑不语,因为长赢的表情太过于诡异,兰霁下意识觉得后背发冷。 兰霁下意识的开始转换话题:“我们首先要联系上龙岩,小八,你可能打听到龙岩现在在何处?” 庄从南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家的人脉,半晌才说:“有时有,只是我想知道,师傅你为何一定要见龙岩?” 兰霁:“我需要直到除了龙岩之外,其他的掌权人,对我的提议是什么态度。” 庄从南追问道:“师傅你给龙岩的,是什么提议呢?” 兰霁:“统一凌虚界域,打破界域屏障,让此界修士也能在这世间自由来去。” 庄从南没有问兰霁是如何知道这方世界的人无法出去,只是认真的问:“师傅真有让我们都能出去的法子?” 兰霁肯定的说:“有。” 庄从南长呼了一口气说:“好,有了师傅这句话,师傅的要求,我都会尽力帮您办到。” 第27章 春日宴 长赢和兰霁暂住在庄从南在血月城的别庄里, 望着金碧辉煌的建筑,和价值连城的奇花异草。 兰霁冷静的说:“小八,你们家真的是送镖的?开镖局这么挣钱?” 庄从南掰了掰手指头说:“严格意义上来说, 我们家是开钱庄的,镖局只是钱庄的附加产物而已。镖局不挣钱,但钱庄挣钱。” 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令长赢和兰霁这两个穷鬼无言以对。 庄从南今日穿了一身翠绿色的长袍, 袍子上绣着大朵的牡丹, 看上去花团锦簇, 富贵逼人,腰上绑着一圈价值连城的玉佩叮当作响,确实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傻公子, 再加上他那把无论何时都在扇风的折扇, 看上去更傻了。 长赢看着庄从南骚包的衣着,问道:“你今日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吗?” 庄从南骚包地摇了摇扇子,冲着长赢说:“我要去赴花家的宴, 顺便打听打听这城内的消息。凤凰大人觉得,我这身如何?够招摇吗?” 长赢:“招摇这个词形容你还是保守了点, 你这身衣服都不是招摇, 这叫刺眼。” 庄从南身上的衣服的刺绣不知道是什么金线绣的, 在太阳下明晃晃的闪耀着七彩的颜色, 确实刺眼的紧。 庄从南如释重负的说:“那就好, 我今天的任务, 就是去闪瞎他们的眼。别人觉得有利可图, 才会对你抛出橄榄枝啊。” 长赢:“花家?那个花景的家宴?” 庄从南点了点头说:“是。” 长赢理直气壮的说:“带我去, 我给你当保镖。”??? 凤凰大人愿意做保镖? 庄从南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兴奋之下就要点头,可就在他要同意的一瞬间,自家的家训,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敲醒了他的灵台。 庄从南狐疑地问:“凤凰大人,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你不是向来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吗?除了五师兄,都没人能和你说几句话的。” 长赢皱着眉头说:“我想去看看花家那神奇的功法,顺便保护一下你。你难道不知道财不外漏的道理吗?” 庄从南小声的说:“但我怎么感觉带您去,我暴露的更快呢?” ······ 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长赢辩解道:“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很擅长伪装。” 庄从南长大了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念在长赢的面子上,只好妥协道:“带您去可以,但您得答应我,别动真身,少出手,保存实力。!” 长赢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在庄从南到脸上看到点什么,可庄从南一脸单纯,看上去天真无邪的紧,于是长赢只好妥协了说:“好,我答应你。” 庄从南松了一口气说:“在去之前,您得换一身衣服。” 庄从南有些嫌弃地看着长赢身上的麻布衣服,说:“得给您置办一身配得上身份的行头。” 说着,庄从南就对身后的小厮说:“玉娘今日在血月城吗?在的话把她请过来,就说本公子有事找她帮忙。” 小厮领命而去。 一旁的兰霁此时插话说:“徒儿,为师觉得你还缺一位书童。” 庄从南疑惑地说:“我又不读书,要什么书童?” 兰霁摇了摇自己的食指,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你缺,你就缺。” 庄从南:······ 长赢翻译兰霁的话:“你师傅的意思,让你把他也带上。” 庄从南一脸无语地看了看自家师傅,又看了看旁边的长赢,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感慨道:“我真是欠你们的。” 兰霁和长赢相视一笑,露出了“单纯美好”的笑容。 庄从南的小厮很快回来,说是那位玉娘约他们去金玉堂一聚。 庄从南折扇一合,对着他们二人说:“走吧,两位祖宗。” ***** 庄从南召出法宝,居然是一个象牙做成的马车,车身上繁复精美的雕刻图案,既有腾云驾雾的仙鹤,又有绽放盛世的莲花,它们或飞翔、或绽放,栩栩如生。拉车的马取自天马的神魂炼制而成,看那矫健的身形,绝对是可行千里的良驹。 豪,实在是豪! 这法宝简直就是为庄从南这种家里有钱的纨绔子弟量身定制。 三人上车之后,兰霁看着车内奢华的装饰,发出了源自内心的疑问:“小八,你既然有此等法宝,为何我们在山中步行了半日,你都没有拿出来?” 庄从南笑着挠了挠头,像个单纯的富二代,说:“我爹说了,出门在外,不能用这些外物。不然容易招贼,有性命之忧。” 二代虽蠢,但一代不傻,说的倒也合理。 那马车不用人驱使,放上一块灵石,便自动开始飞驰,一炷香不到,便以到达了金玉堂后门。 小厮对着马车低声说:“公子,到了。” *** 步入金玉堂,一股淡雅的丝线香与木质结构的沉香交织在一起,瞬间将人带入了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室内光线柔和,透过雕花木窗洒下的阳光,各式各样的绣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一架上都铺展着色彩斑斓、图案繁复的绣品。 金玉堂的主人,庄从南口中的玉娘,她穿着粉色衣裳轻盈飘逸,如同薄雾笼罩下的轻纱,轻轻贴合着她曼妙的身姿,既不失少女的娇羞,又增添了几分温婉与高雅。玉娘从堂中缓缓走来,宛若晨曦中初绽的桃花,又似天边最柔和的云霞凝聚而成。 倒确实是个如玉般的人儿。 玉娘轻轻福了一礼,说:“奴家见过南三公子,上次见三公子,还是在南老的八十寿宴上,多年不见,公子风采依旧。不知公子此番所为何事?” 庄从南轻咳了几声,余光撇了眼自己的师傅,然后不自在地装了起来:“哪里是多年不见,明明是两年三个月十天,玉娘的容颜倒是更胜从前,哪怕是那天山派的妙音仙子,也比不上玉娘的花容月貌。” 听了庄从南的调侃,玉娘仍旧温婉地笑着说:“玉娘何德何能,能与妙音仙子相比。奴家不过是一介凡人,和仙子云泥之别,公子就不要拿奴家打趣了。堂中今日新上了几批料子,公子看看?若是能入公子的眼,正好添几件春日宴的衣裳。” 庄从南笑了笑,指了指长赢说:“不是我来做衣裳,是这位姑娘。玉娘帮忙看看,替我给这位姑娘做几件能入眼的衣裙。” 玉娘笑着看向长赢,长赢朝她微微颔首说:“有劳了。” 玉娘:“姑娘,这边请。” 长赢和玉娘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帷幕之后,兰霁挑眉问一旁的庄从南说:“南三公子?” 庄从南抖了抖说:“师傅还是叫我小八吧。” 兰霁指了指自己说:“不给我也做一身?” 庄从南说:“书童······不能压过主人的风采。师傅你过于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了,若是再身着锦衣华服,那就不符合书童的人设了!” 兰霁摸着下巴思索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庄从南长呼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要糊弄这两个祖宗可真不容易。 * 玉娘端详了一下长赢的身姿和穿衣风格,从墙上拿下来了一批流光缎,询问道:“姑娘容色出尘,不似凡间之人,这匹月白色的流光缎取自青鸟的羽毛,和极品桑蚕丝捻做线织就,最是素净高雅,能衬托姑娘的气质。” 长赢看了看玉娘手中的锦缎说:“我向来只穿赤玄二色。” 玉娘眼皮一跳,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她强撑着说:“姑娘说笑了,世人皆知,这正红色乃是花城主专属,其他人穿都是僭越。这血月城中,满城无艳色,姑娘就不要为难奴家了。” 长赢只是看了一眼玉娘,什么话都没说,玉娘却觉得浑身如坠冰窟,仿佛置身三九严冬般忍不住想要瑟瑟发抖。 长赢淡定的说:“那就用你选的流光缎吧。” 玉娘长出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那我为姑娘量尺寸,随后让坊内织女立刻赶工,半个时辰后,姑娘便能见到新衣了。” 长赢:“好。” 玉娘量完尺寸,便要恭谨地退下。 长赢淡淡的说:“姑娘家的穿衣习惯乃是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你说是吧,玉娘?” 玉娘强撑着笑了笑说:“姑娘放心,奴家清楚。” 长赢才笑着说:“去吧。” 玉娘如释重负一般离开了,看那离去的脚步,要比来时凌乱几分。 长赢挑了个椅子随意地坐下了,反正要等半个时辰,她干脆抱臂,假寐了起来。 不多时,长赢耳边便传来玉娘轻柔的声音:“姑娘~醒醒······” 长赢睁开双眼:“唔······做好了?” 玉娘手中托盘里,放着一件华贵的衣衫,衣襟之上,以银线或淡雅的绣线勾勒出细腻的花纹,清雅的兰花和裙角皎洁的月兔,在月白色底的映衬下,更显超凡脱俗。腰间束以同色系的玉带,其上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珍珠,既点缀了衣衫的雅致,又巧妙地勾勒出穿着者曼妙的身姿。 长赢一上身就传来侍女的惊呼,迎着长赢疑问的眼神,玉娘笑着回答说:“姑娘好似嫦娥仙子下凡尘,奴家从未见过姑娘这般仙子,一时出神,姑娘莫怪。” 长赢笑了笑说:“你倒是会做生意。” 玉娘笑的狡黠,说:“奴家从不骗漂亮的女人。” 长赢:“行了,出去吧,他们要等急了。” 第28章 好戏 不怎么穿这种规制的仙女裙, 长赢觉得十分不适,这裙裾处处束缚,为了勾勒腰身, 紧的长赢连口气都喘不均匀。更别说玉娘为了搭配衣服,给长赢戴了一个银白色的,用上好的珍珠编成的花冠, 华贵非常, 却实在沉的紧。 因此从后堂走出来的时候, 长赢脸色阴沉地像是想杀人。 虽然衣饰拘束难受, 但效果倒确实不错。 长赢走出来的时候,兰霁和庄从南惊讶到,一人摔了手中的茶杯, 另一人掉了手中的折扇。 庄从南长大了嘴感慨道:“这是哪里来的九天仙女, 竟然落入了凡尘······” 长赢冷笑一声:“你这浪荡公子哄姑娘的套瓷还真是张口就来。” 刚要开口夸奖的兰霁闻言住口,转而问道:“既然行头已经搞定了,那春日宴何时开始?我们几时动身?” 庄从南淡定地说:“宴会亥时开始,不急, 我们先吃晚饭,吃完饭再去赴宴。” 兰霁:“亥时?这春日宴居然晚上开?倒是稀奇。” 庄从南:“师傅有所不知, 花家人因其修炼功法特殊, 所以作息昼夜颠倒和常人不同。每日亥时, 是他们家人功力最盛的时候。所以但凡花家举办宴席, 都是亥时。” 转而, 庄从南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长赢说:“你不是好奇头顶这轮月亮吗?今晚你就能近距离看到了。” 长赢淡定的说:“那自然是极好。” 随即长赢继续问:“那我们几时吃饭?” 还以为长赢要追问血月的来历, 正想要大说特说的庄从南诧异了片刻, 才反应了过来:“什么?吃饭?哦, 吃饭啊, 去隔壁的花满楼就行啊。” 花满楼? 不像个正经地方。 兰霁狐疑的看了一眼庄从南,似乎对他的认识又深刻了几分。 长赢:“走呗,我饿了。” 庄从南皱了皱眉头说:“凤凰大人,策略更改一下。你太耀眼了,不适合当我的侍女。” 长赢闻言回头,冷静的问:“我去不了了?” 长赢虽然面色冷静,但身上强大的威压,压的庄从南几乎抬不起头。 庄从南咬了咬牙说:“去也可以,但辛苦大人戴上这幅人皮面具,装作我的表姐,随我一同赴宴。” 长赢一听能去赴宴,立刻收起了身上的威压,接过了庄从南手中的人皮面具说:“能去就行。” 说罢,就将那面具往脸上一戴。那面具似乎是活物一样,蠕动了片刻之后,便和长赢的脸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副新面孔。 长赢在虚空之中变出一面水镜,端详着这幅面孔。 庄从南解释道:“这是扶桑木混合了龙筋做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兰霁算是看明白了,小徒弟心眼多着呢,怕他们二人不肯同意假扮他人身份的事,这才一步一步,小心试探。什么书童仕女,全都是诓骗他们的话,安排他们赴宴的真实身份,早就定好了。 兰霁挑了挑眉说:“小八,为师呢?还做你的书童吗?” 庄从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般笑了笑说:“我这位表姐,叫楚渝。行事风格有些不同寻常,修为高强,但有个难以为外人道的癖好。”? 长赢:“什么癖好?” 庄从南顿了顿才说:“喜欢养小白脸。而且小白脸的年龄不能超过及冠之年,一旦超过,立刻换人。” …… 长赢感慨道:“奇女子。” 庄从南:你语气怎么有点羡慕? 兰霁回过神来说:“所以,为师要扮的,是个小白脸???” 庄从南愧疚的点了点头说:“所以师傅你不需要人皮面具,你这张脸,正是我表姐喜欢的类型,没有人会怀疑的。” …… 离谱。 但仔细想想,离谱之下居然有几分合理? 长赢摸着下巴,原本高冷的面孔此时有些邪性。她似乎起了兴致,芊芊玉手一勾,兰霁便觉得浑身不受控制,直直地扑向了长赢的怀里。 兰霁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一股清香,再回神,便看到长赢调戏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右手勾着自己下巴,眼神饶有兴致地在兰霁的鼻尖逡巡。 长赢笑着看向了已经呆滞的庄从南说:“是这样吗?” 庄从南拍手称赞道:“我差点以为真的看到我表姐了。” 兰霁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趁这长赢放手的时候,果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兰霁看似镇定,唯独通红的耳朵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长赢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有个问题,你表姐会穿这种月宫神女的衣服吗?不应该是蛇蝎美人那种?” 庄从南摇了摇手指说:“你不懂了,我表姐就是表面衣冠楚楚,私下里不可言说的那种类型。” 长赢笑了笑说:“我喜欢。” 兰霁和庄从南同时抖了抖,庄从南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正在他懊悔时,就听见长赢说:“一个够吗?我平时都是三个起点的。” 庄从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凤凰大人? 兰霁:???有我了还不够? 长赢指着兰霁说:“他是小蓝,是不是缺个小红?庄从南,帮我找个小红来。要热情如火,容貌上乘的,最好是丹凤眼薄唇。” 庄从南:…… 兰霁无语的说:“你入戏太深了吧?还真点上了!” 庄从南也劝道:“凤凰大人,时间紧张,你凑合一下吧。” 长赢勉为其难的说:“那好吧。” * 花满楼虽然名字不正经,确实个正经的酒楼。楼中没有红袖招,只有一个男子坐在高堂上,静静抚琴。 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庄从南在这里有专属的包间。 包间的景观很好,正对着楼下弹琴的位置,只是弹琴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似乎是戴了模糊面容的法宝。 满桌玉盘珍馐,令人食指大动。长赢刚一落座,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但兰霁和庄从南两个大男人,反而好奇地看着楼下抚琴的男人。 长赢不是很懂,有吃的还看什么男人? 兰霁感慨道:“从这位公子的琴音中可以听出他内心的孤寂,人生天地间,缈缈何所似?” 庄从南赞同的说:“是啊,听着琴声,我感觉像是在冬日里踏雪而行。”? 长赢停下咀嚼,认真的听了听,还是没听到什么孤寂和雪景,无语地说:“再不吃,饭就凉了。” 兰霁随口答应:“来了来了。” 庄从南:“马上马上。” 敷衍。 长赢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 突然之间变故陡生,一阵刺耳的金石之声代替了乐曲。这是利器划过琴弦的声音。 “你摘下面具。” 一道威严的女声传来,响彻了整座楼。应该是这个出声的女人用利器割断了琴弦,逼得奏琴的人停了下来。 庄从南脸色难看的说:“是她?” 长赢好奇地凑到了窗口,向下张望。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人,扯着乐师的脖子,就要霸王硬上弓。 因为角度的原因,长赢只能看到那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的衣袖宽广,袖口以精致的银线绣着细腻的云纹图案,随着步履轻移,云纹仿佛随风而动,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仙气。衣裳后背,则巧妙地运用了金线绣制出了一只金色的凤凰。 那女子似乎不耐烦了,伸出手指,打碎了男子身上用来隐匿容貌的法器。 那男子的脸露出,一双碧绿清澈的眼眸,面容清癯而俊朗,眉宇间藏着山河的深邃与星辰的璀璨,双眉斜飞入鬓,英气勃发,一头青丝如瀑,柔顺地垂至腰间,偶尔几缕碎发随风轻扬,更添几分不羁与风流。 长赢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容,可男子身上却没有似曾相识的灵力波动,显然不是故人。 那女子似乎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不错,你可愿跟我。”? 强抢民男? 长赢好奇地探出头去,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庄从南躲的远远的,而且还想拽着她蹲下。 那男子清朗的声音缓缓传来:“不愿。” 女子冷哼一声:“你莫不是还念着楚家那个混账?我告诉你,她早将你忘的一干二净!另结新欢了!” 好戏啊!长赢感觉自己只差一盘瓜子,好在手里还有个鸡爪没有啃完。 于是整栋楼里,只有长赢悉悉索索啃鸡爪的声音,和台上的男女主角的对话声。 台上的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恼人的噪音,她转头正要呵斥,却对上了长赢的双眼。 女子平静的脸色瞬间充满了怒气,她恶狠狠的指着长赢说:“楚渝!又是你!” 长赢嘴里塞着鸡爪,指着自己说:“我?” 那女子不给长赢任何解释的机会,从袖口抽出刀就要飞身跃起,来砍长赢。 长赢一脸迷惑,那男子在看清长赢的脸之后,欣喜若狂,立刻上前,挡在了女子的刀前。 那男子大声说:“你要动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女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说:“她负了你,你还如此对她?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付出?” 强抢民男突然演变成了三角恋,众人吃瓜的视线逐渐灼热。 唯独在状况外的长赢慢悠悠的给出了致命一击:“你是谁啊?” 一语既出,空气凝滞。 真好一位渣女。 蹲在地上的庄从南捂住了脑壳,痛苦地皱上了眉头。 第29章 老子是你祖宗 在长赢说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之后, 在场的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石化了。 毫不怀疑,如果地上有洞的话,庄从南此刻已经钻进去了。 他很想逃, 却逃不掉。 毕竟这烂摊子也有他一份,他若是不收拾,任由长赢胡作非为, 闹大了才难办。 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跑出来打圆场了, 他强笑着说:“杨小姐, 好久不见啊。” 杨慕青皱着眉头说:“南三?你这么大人了, 怎么成天跟在你表姐屁股后面跑?” 这位杨小姐说话好生难听。 庄从南无奈地笑了笑说:“都是自家亲戚,见面的机会自然比旁人多些。只是杨小姐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只怕不符合您的身份吧?” 杨慕青冷笑一声说:“你少拿规矩吓唬我, 若论规矩, 你身后那位才真是无可指摘!” 庄从南:…… 自家人不争气,真是无法反驳。 庄从南冷静地说:“今日的事是杨小姐和这位公子的私事,我们只是来吃个饭,并无其他意思。” 杨慕青冷笑一声说:“楚渝哑巴了吗?要你替她开脱?再说了, 你说算了便算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此话一出, 庄从南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杨慕青这是不肯罢休了。 长赢一只手托着下巴, 懒洋洋地搭在窗边说:“姓杨的, 你想干嘛?直说吧。唧唧歪歪半天, 烦不烦啊?” 杨慕青咬着牙说:“楚!渝!” 长赢挖了挖耳朵说:“在呢?叫姐做甚?想我啊?” 杨慕青指着长赢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抽出刀冷笑说:“好啊, 好你个楚渝!今日不揍你, 我把杨字倒过来写!” 长赢做了个鬼脸说:“怕你啊。” 杨慕青抬刀起势, 巨大的幻影从她身后出现, 是一只雄壮威武的金色凤凰! 尖锐的凤鸣声响起,在场的人感叹道:“这杨慕青真不愧是杨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这凤凰武魂,看起来有几分神兽的威势了!” “能将武魂凝聚显形,杨小姐的修为只怕已经迈入了天人之境!楚小姐危矣!” 长赢冷笑了一声,凤凰?草鸡还差不多。 那金色的凤凰咆哮着冲着长赢而来,劲风席卷过整座楼,木质的楼在杨慕青的武魂下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 在场众人都微微皱眉,以袖掩目,生怕直视那凤凰的双眼被灼伤到,唯独长赢不闪不避,慢慢悠悠呸了一口。 “呸——” 一个白色的块状物从长赢嘴中飞出,击中了那只金色凤凰,瞬间,金色凤凰化作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不见踪影。 “咚咚——” 长赢击碎凤凰虚影的“武器”落在了木质的高台上,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她刚才一直在啃的鸡爪的鸡骨头。 ······ 一阵沉默之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靠!还能这么玩? 谁都没有想到,以杨慕青如今的修为,她的刀势居然能被楚渝简单地用一个鸡骨头就打散,众人终于开始意识到,楚家这位整日眠花宿柳、浪荡不羁的大小姐,居然是一位深藏不漏的绝顶高手。 杨慕青愣在原地,视线紧紧地盯着那根鸡骨头,不可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 长赢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还打吗?不打我回去吃饭了?” 看着杨慕青没有反应,长赢无聊地关上了窗,对着身后已经石化了地庄从南说:“解决了,吃饭吧。” 庄从南无语地说:“你管这情况叫解决了???而不是制造出了更大的矛盾吗????” 长赢无辜地说:“怎么是我制造了矛盾呢?杨小姐讨厌的又不是我,是你最亲爱的表姐啊!” 庄从南:·······无言以对,胸好闷。 长赢加了一筷子菜给庄从南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这么多年你应该也习惯了吧?” 庄从南刚要说话,嘭的一声,包间的房门就被人强行破开了。 庄从南头疼的捂住了脑壳,不愿面对这一切。 杨慕青脸色铁青,带着楼下她强抢的“民男”找上门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饶是长赢的脾气好且爱看热闹,此时也有些烦躁了。坐在长赢身边的兰霁敏锐地察觉到了长赢的心情变化,微微地扯了下长赢的袖子,示意她冷静一点。 长赢抬头看了一眼兰霁,直见兰霁轻轻的摇了摇头,长赢长吐了一口气,平静地开口问道:“杨小姐和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 庄从南连忙开始打圆场:“是啊,杨小姐和玉烟公子,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杨慕青刷地抽刀,一刀劈到了饭桌上,将桌子劈成了两半,刷啦一下,满桌的美味佳肴瞬间跌入了尘埃里。 在众人谴责的眼神里,杨慕青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吃个屁!” 长赢:???这她爹爹的能忍? 就在长赢撸着袖子就要站起来干架时,刚才一言不发的玉烟突然出声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阿鱼,你现在喜欢这种类型了吗?”???? 兰霁:???本来一大早的就烦,还遇到癫公绿茶婊! 正在长赢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玉烟怒吼着来了一句:“你不是喜欢年轻的吗?可他明明比我老?!” 说完,便抬起袖子捂着脸转身夺门而出。 徒留长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兰霁:人无语时真的想笑。 杨慕青狠狠地瞪了一眼长赢,留下了一句:“你等着。”便转身追着玉烟而去。 这两个癫公癫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劈了他们的桌子转身就走,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长赢无语地对着庄从南说:“这总不能还怪我了吧?明明就是他两发癫!” 庄从南咬着牙说:“你放心,今天这帐我一定要杨家掏钱!” 长赢倒是无所谓谁掏钱这种小事,总之谁掏钱都不会是她掏钱,毕竟她也没有钱。 她在意的是:“杨慕青不会也在今晚的宴会上吧?” 庄从南头疼地说:“何止啊,这楼里的贵客不少,只怕你们两这一架,已经传遍了整个血月城了。这可真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长赢无所谓地说:“怕什么?来一个干一个就是了。” 庄从南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面带同情地看向了兰霁说:“师傅,你最近可真是要小心啊。” 兰霁:“我?” 庄从南解释道:“我表姐的入幕之宾不少,不是各个都像玉烟一样好说话,今日她换了裙下之臣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只怕今晚的宴会上,想要试探试探你的男人可不少。师傅,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啊。” 兰霁皱着眉头问:“怎么个试探法?” 庄从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一般,面有菜色的说:“师傅我难以形容,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总之,小心为上。” ***** 因着庄从南到提醒,兰霁参见宴会时还专门戴了个斗笠,用来隔绝四周刺探到视线。 别说是兰霁,就是长赢和庄从南,都感受到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不愉快的视线扫视,让两人一起皱眉。 这春日宴主人还没到,到场的宾客们大多都没有落座,而是三三两两和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喝酒。 长赢虽然不懂这血月城的权利格局,但却看明白了一点,在这场宴会里,他们并不是那么受欢迎。 这是怎么回事? 长赢悄咪咪的问一旁的庄从南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富二代吗?怎么感觉你不怎么被人待见呢?” 庄从南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令人讨厌的油腻声音便响起了。 “哎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楚家大小姐和南三少爷吗?你们家里那位老不死的冲击武神失败,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吧。你们不在家尽孝,反而跑到血月城里来丢人显眼,真是把你们家的脸丢尽了。” 明白了,庄从南家里最有实力的人怕是要陨落了,这才引得这么多人的觊觎。此刻眼前这个跳梁小丑,便是这些等待咬他们一口的人放出来试探的鱼饵。 只怕在场的众人都想知道,失去了依仗的南家,如今还有几分胆气?此刻若是退缩,只怕会引来群狼环伺,祸事无穷。 长赢眯了眯眼看向了眼前的男子,简单打量了一下,便清楚了眼前的男子不足为惧。 于是长赢淡淡的说:“哪里来的狗叫?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男子气急,嘴里胡咧咧道:“你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婊子,还装上了?你不就是姓楚吗?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男人!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我呸!”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到了男子脸上,男子的脸被从左抽到右,口吐鲜血,牙齿飞落。 这一巴掌将男子抽得站不稳,跪倒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长赢,似乎不敢相信长赢居然敢在这里对他动手。 而长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老子是你祖宗,磕头吧,孙子!” 第30章 宴席 果不其然, 男子挑衅长赢的时候,众人冷眼旁观,而在长赢打了那个男人之后, 出来劝架的人纷纷跳了出来。 哪怕长赢再不清楚此方世界的局势,此刻也看得出,这些人是专门上来拉偏架的。 长赢也不惯着, 但凡是上来拉架的, 统统一人一脚, 毫不留情。 于是落在众人眼中的场景就是, 长赢的脚下躺了一圈横七竖八的男人,长赢还很是看不起脚下的男子们一般,脸色阴沉, 一言不发。 众人都听说过楚渝这个人行事乖张, 离经叛道,可也没想到她居然放肆到了这种程度,居然在花家的宴席上都敢大打出手,真是不把花家的面子放在眼里。 若是以前, 她的外祖父,南方城的城主南延还没失败的时候, 她这么放肆还情有可原, 可现在, 不是说她的祖父冲击仙人之境失败, 命不久矣了?怎么楚渝还这般有底气? “呦~这是谁惹我们阿楚生气了?” 一道温润如玉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这男子问的极认真, 听不出调笑和讽刺的意味, 像是个端正的大哥认真的询问自家犯了脾气的妹妹。 这人谁啊? 见长赢没有反应, 庄从南连忙从身后凑上来率先握住了男子的手说:“柳如云柳大哥啊, 好久不见了,我是南山,你还记得我吗?” 柳如云好看的眉毛皱的很紧,疑惑地说:“当然记得啊,我和你姐谈恋爱的时候,你天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甩都甩不走,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小,确实很久之前了。” 庄从南打这么一回茬,就是为了告诉长赢这男子的身份。 前夫哥。 今天遇到的第二个前夫哥。 更可怕的是,这个宴会上可能有不止一个前夫哥。 ······ 正在长赢愣神的时候,柳如云拨开了庄从南走到了她面前,摆了摆手说:“怎么了?傻了啊?认不得我了?” 长赢点了点头,简短的说:“记得。” 柳如云惊讶的说:“这么冷淡?你改性了?还是你现在这个吃醋啊?” 说着,就不漏痕迹的看了一眼兰霁。可兰霁戴了斗笠,他看不到容貌,只能看到兰霁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看身形是个帅哥。 柳如云打量了几眼,淡定的回头问长赢:“新欢啊?又换人了?” 长赢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来这干嘛?” 柳如云笑了笑说:“别装了,你来这干嘛,我就来干嘛的。” 没意思。 长赢看着眼前的柳如云,觉得他温润如玉的外表地下,藏着个狐狸心,这人太狡猾了,什么破绽和消息都没露出来。 柳如云的注意力还在兰霁身上,他意味不明的说:“你还挺宝贝他的?来这里都要带上他。” 长赢面容冷静的说:“离不开他,寂寞。” 兰霁:??? 庄从南:丢人。(捂脸) 柳如云:······几年不见,你这不要脸的功力更胜从前。 柳如云比了个大拇指,转身就走。 庄从南见长赢打发走了柳如云,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拉着两位祖宗找了个角落没人察觉的位置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开席。 坐下之后,庄从南从怀中掏出了隔音法宝,这才放松下来开始说话。 庄从南:“还好凤凰大人机智,将柳大哥打发走了。否则凭他和我姐熟络的关系,只怕还没开席我们就穿帮了。” 长赢说:“可他也没告诉我他是为何而来的,他看上去和你姐的交情,也一般啊。” 庄从南:“他倒是没说错,参加宴会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他没告诉你,是他默认你知道。” 随即庄从南开始缓缓向他们讲述起了十城的传统。 庄从南:“这方大陆是十城共治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十城城主均是天人之境,代表了这方大陆上最高的战力。为了避免高等级修仙者的陨落,于是先祖们约定,每十年轮换一次十城领袖,来总理这方世界的各类事物。近十年便是轮到了这血月城的花城主,众人来参见这次的宴会,也是因为这十年血月城的政令,便是这方大陆的风向标,” 长赢反问道:“那刚才柳如云说的南方城的城主南延,是你爷爷?” 庄从南点了点头。 长赢说:“怪不得。” 兰霁说:“那这次这么多人齐聚血月城?为的难道是龙岩带回来的消息?” 庄从南点了点头说:“是,顶尖的世家早就收到了你们的消息。这次的宴会也是为了探听一下世家们的口风,看看对你们的态度。” 兰霁皱着眉头问:“那你还敢带我们来?” 庄从南叹了口气说:“我爷爷要不行了,家族里没有撑的起来的人。各世家都想从我们身上咬下肉来,此时若是找不到后援,南家倾覆便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兰霁:“你拜我为师,是你家大人的意思?他们将宝押在了我身上?” 庄从南点了点头说:“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不是家族允许,就算是为了帮你们,我怎么有能力做到这个份上?连这春日宴都带了你们进来?选你们,是我爷爷亲自定下的。虽然我也不懂他老人家为什么走了这一步棋,但既然他开了口,我们也只能照办了。” 虽然进入这血月城之后,兰霁便隐隐约约猜测到了几分,只是庄从南如此坦荡,到让兰霁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从南这孩子真是的,你说他聪明吧,他却能把自己所有的打算和利弊和盘托出。你说他愚笨吧,可他却能准确判断眼前的局势做出正确的选择。 兰霁顿时对这个接触不多的小弟子产生了好奇之心,想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正在兰霁还想多问几句时,他的余光突然看见了天幕之上,泛起了诡异的暗红色,那轮血月不知道何时已经挂在了众人的头顶,看上去伸手就可以摘到的位置。 不但是兰霁,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血月的异样,纷纷停止了交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庄从南怕兰霁和长赢乱说话,只好小声的提醒道:“花城主来了。” 花景? 长赢饶有兴致地坐起了身,开始左顾右盼地四处打量,试图找出哪个人是传说中的花景。可惜人群太多,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实在没看到哪个人像传说中的花景。 一旁的庄从南还在小声告诫长赢说:“等下十城主议事,你不要乱讲话。你我做不了主,安静做个吉祥物就好。到时候自然有南方城的人通过千里传讯,转达爷爷的意思。” 长赢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就在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园中的乌鸦突然叫了起来,尖锐的鸣叫声让长赢忍不住皱眉。就在一众乌鸦的簇拥之下,一道身影划过红月,骤然出现在高台之上。 那女子身着一袭优雅而神秘的黑红色长袍,仿佛夜色与烈焰的交织,既深邃又热烈。黑色的部分如同夜空中最深沉的墨,不仅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更添几分不可言喻的高贵与冷艳;而红色的点缀,则如同晨曦初照时天边最耀眼的火光,炽热而鲜明,为这身装扮增添了无尽的活力与风情。 阴暗和热烈交织在女子身上,让她显得十分矛盾。再加上乌鸦开道的出场,长赢有些明白,为何所有人提起花景时,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了。 花景随意坐在了高台之上,修长的指尖,还停留这一个乌鸦叽叽喳喳,而她侧耳倾听,似乎在听乌鸦说着什么。 这女子居然会兽语? 长赢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随后仔细思索,自她入城以来,有没有见过这类鸟儿。 越想越令人心惊,因为她根本没有在意和察觉到这不起眼的鸟儿!也没有想到这鸟儿居然会成为人的探子! 大意了! 和兰霁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太过平淡,都让她忘记了生存其实是件需要竭尽全力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群乌鸦,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长赢眼眸渐深,随时准备出手。 乌鸦还在叽叽喳喳的,花景却突然笑出了声,她宠溺地问:“真的吗?真的打起来了?” 随即长赢就听到花景愉悦的声音响起:“杨慕青,你居然没打过楚渝?” 此话一出,设在长赢身上的视线立刻多了起来。 谁不知道,杨慕青迈入地人境界多年,只怕早已处于圆满阶段,再修炼十年未必不能进入天人境界。 在少年一代中,杨慕青绝对算得上高手。 这样的人,居然输给了楚渝? 那个楚家只有一张脸,酷爱睡年轻男人的楚渝? 杨慕青梗着脖子不肯说话,但也没有反驳。这幅姿态活脱脱的就是默认了。 于是看向长赢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深思。 能打败地人境界大圆满的人,和天人境界能差多少? 看来这南方城里,就算没有南延,可也未必没有能冲击天人境界的高手。 这楚渝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么一个众人眼中的废物,居然在大家伙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修为藏了这么多年。 看来,南方城的水也深呐。《 》 30-40 第31章 神庙 花景问完那句话之后, 又淡淡地说道:“听说你们是因为花满楼的玉烟公子打的架?楚渝就算了,慕青,我记得你是有未婚夫的吧?” 杨慕青脸色惨白, 一言不发。 花景继续敲打她说:“悠着点,注意体统。” 杨慕青这才恭敬地应下了。 花景敲打完杨慕青这才转过头看向了楚渝,她虽然笑着, 但眼睛里却看不出笑意。花景调侃道:“你就是楚家那个混世魔王?倒是看不出让你外祖父头疼的样子。” 长赢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只好腼腆的笑了笑, 挠了挠头, 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花景看了一眼长赢,慢悠悠地说:“不错,人不错, 能力也不错。楚渝, 你可有婚配?”? 这怎么回答?花景这话的意思,是看上她的修为了?准备给她做媒? 于是长赢立刻说:“在下已有心爱之人。若要与人相伴一生,唯他而已。” 这话说完,就连花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众人内心: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相信吗? 若是花心大萝卜楚渝能只爱一人, 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长赢既然这么说了,花景也不能再说做媒的话, 只好把话题转向了兰霁, 问道:“楚小姐的心上人, 可是你身旁的这位蓝衣公子?公子倒是面生, 不知是哪家儿郎, 有这般好福气啊。” 花景这话说的可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对于谁家儿郎来说, 娶楚渝这般女子都算不得是什么福气吧? 众人虽然都没有说话, 但乱飞的视线均落在了兰霁身上, 说明了众人对这个让楚渝浪子回头的男人还是很好奇的。 已经避无可避。 于是兰霁上前一步,和长赢并肩而立,缓缓地摘掉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刚才还小声交流的众人均停下了交谈,整个宴席上瞬间鸦雀无声,似乎是被兰霁的美貌折服了。 兰霁轻咳了一声说:“在下纪兰,是她的心上人。” 不愧是兰霁,谎话张口就来,还说的这么诚恳,引得长赢都多看了他两眼。 心上人? 真的笑死。 但长赢保持住了她的冷酷表情,适时地还装出了一点惊喜和感动的表情,双眼含情脉脉地看了几眼兰霁,任谁看,都觉得长赢一副坠入爱河的小女儿姿态。 柳如云在没人的地方翻了一个大白眼,无语地撇了一下嘴。 庄从南也缓慢地扶住了自己快要掉下来的下巴。 在一众震惊之中,唯独花景始终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还很是感动地说:“郎才女貌,真是相配!” 随即花景状似无意地问道:“纪公子是哪里人?怎么从前没有见过你?” 兰霁淡定地说:“我是孤儿,自小被师傅收养,一直在世外修炼。三个月前,我才下山。” 花景问:“这么说,你和楚渝才认识三个月,就已经定下终生了?” 兰霁:“对有的人来说,爱情便是一眼万年。一眼,便知是她。” ······ 行吧。 长赢从花景那冷静的脸上看出来无语,显然她在腹诽兰霁这个恋爱脑,被长赢轻而易举地哄骗了去。 无话可说的花景也不再多问,转而把话题引向了今日宴会的主题。 ******* 说是商议正事,可在场乌央乌央几百号人,也不可能人人都有上桌的资格。之所以邀请他们,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个面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但众人都知道,最终拍板的,肯定不是他们。 花家的宴席花景只是略微坐了一会,和相熟的人喝了几杯酒,聊了一会天,便告辞了。 等她在这边离场,众人便知道,那边的会议正式开始了。 果然,花景一走,十城城主的直系亲属代表们便纷纷退场。 花家的侍从亲自过来请庄从南和长赢,语气颇为恭谨地说:“南山公子和楚渝小姐,请随我来。” 长赢指了指兰霁说:”我能否带上我的情郎?” 花家的侍从表情抽搐了一下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所以······” 长赢打断说:“没有人做过不代表不可以做,对吗?” 侍从犹豫道:“这······我做不了主,您稍等,我询问一下管家。” 长赢自然知道花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外人进去,但机会在这里,总要试一试。 果不其然,那侍从掏出法宝向上禀报了之后,还是遗憾地对长赢说:“楚小姐,您还是不能带人进去。纪公子只能留在这里,您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公子的。” 兰霁也下坡就驴地说:“去吧,渝儿不用担心我,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长赢尽职尽责地说:“我舍不得你。” 花家的侍从:你们的腻歪样子让我感觉恶心。 庄从南一副见惯了场面地样子,面无表情地说:“走吧,姐,马上就回来了。” 长赢勉强答应:“好吧。小兰,你等我。” 说完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花家的侍从走了。 这唱念做打地一套下来,众人心里,楚渝还是那个离不得男色的草包,没什么脑子,根本够不上威胁。 穿过长长的走廊,不知走了多久,宴会上的灯光已经渐渐消失,除了头顶的月光,再无任何光源。好在修士眼力都好,这才能在侍从的带领下,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们一路摸黑前行,大约走了一盏茶功夫,才终于走到了议事的地方。 花家的侍从拿着令牌在虚空之中划了一道,一条缝隙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竟然是划破了空间,在虚空之中建了一个空间! 侍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留在了外面,侍从恭谨地说:“二位里面请。” 长赢和庄从南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迈进了虚空之中。 这是一处很奇特的空间,长赢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漂浮感,她要将灵力运转到脚上,这才能稳稳站在地面上。长赢反应很快,但庄从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双脚离地,似乎要飞到房梁上去,长赢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这才让他免于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等庄从南调整好站立的姿势,长赢已经将这处空间大致打量了一遍了。 这里似乎没有灵气,阵法和法宝应该在这里会失效,在这里只能凭借自身的灵力。于是长赢叮嘱庄从南道:“你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这里只是一个入口的地方,正经议事的位置可能还要往里走。 扑棱扑棱—— 一只灰色的乌鸦飞了过来,在长赢面前盘旋了一圈,示意长赢和庄从南跟着它走。 随着乌鸦飞行的轨迹,长赢和庄从南来到了一处神庙附近。 庙宇的砖瓦已经历了无数风雨,显得斑驳而古老,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岁月的沧桑。庙宇的大门紧闭,门上雕刻着狰狞的龙形图案,龙眼似乎闪烁着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走进庙内,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庙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烛火勉强照亮着前方。四周的墙壁上,绘制着各种神秘的龙图腾,它们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诡异和生动。神坛上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龙神雕像,它张牙舞爪,眼神凌厉,仿佛随时都会从神坛上跃下,吞噬一切。 长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尊龙神雕像,像是在辨认这是哪一位老朋友一般。 “南方城的年轻人来了?进来吧。”花景的声音从神像背后传来,还混合着其他人的声音。 “这两个小年轻来的倒是快,看来没粘在房顶上下不来啊。哈哈哈······”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南方城后继有人。” 声音都是从神像后面传来,看来神像后面,还另有玄机。 长赢上下端详了一番,最终确定,玄机就在神龙的眼睛。 于是长赢一把抓过一旁左看右看的庄从南,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将他的右手放到了神像的眼睛上,片刻后,庄从南消失在了原地。 长赢喃喃道:“果然如此。” 随即她也有样学样地将手放在了神像的眼睛上,片刻之后,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长赢出现在了一处房间之中。 肉眼可见房间里一张张椅子,各自坐在了属于自己城池的位置上。只是这座位的排位,看上去另有玄机。 这十年当政的血月城城主花景高坐在首位,她身侧副手还坐着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看上去应该是血月城的长老。 其余的座位上的人长赢都不认得,只见在右边中间的位置庄从南冲她招手,长赢这才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庄从南身侧。 庄从南侧过身来悄悄的说:“我们居然来的不算晚,看这架势,其他人应该是在路上迷路了。” 长赢问:“其他人之前没来过吗?怎么会迷路。” 庄从南解释说:“之前血月城议事的地方不是这里,大家都是第一次来。 长赢点了点头,内心却泛上来了一丝疑问,好端端的,议事怎么会换地方? 第32章 战起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入座, 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大家都聚齐了。 花景摇了摇铃铛。 叮——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等待着她开口。 花景清了清嗓子, 终于将本次会议的议题说了出来:“龙吟城的城主龙岩,带来了一个准确的消息。我们这个世界,来了一位域外来客。” “嘶——” 长赢听到周围的人的吸气声, 似乎大家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花景接着说:“大家也许都接到消息, 在龙吟城西北的神山中, 出现了一个宗门, 叫兰影宗。兰影宗便是由那位域外来客建立的宗门,不到一年,便已经初具规模。” 随后花景打开了一个法宝, 在虚空中倒影出兰影宗的方位和图像。 长赢看到熟悉的建筑物时, 眼神微微变冷,就连一旁的庄从南都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 花景接着说:“据探子回报,兰影宗目前由十位长老,均是掌门兰霁的亲传弟子, 都是地人之境的修为。内门弟子一百三十八人,外门弟子一千四百人, 还有大约两千多的平民在宗门的外围。根据评估, 兰影宗算得上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宗门。但兰影宗成立, 还不到一年!” “更可怕的是, 兰影宗的所有弟子, 除了掌门兰霁之外, 此前都是凡人。也就是说, 他们在加入兰影宗的一年之内, 进入了地人之境!” 花景说完这句话,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像是被这条消息震撼了。 也是,杨慕青算是这方世界的天之骄子了,出身世家大族,从小应该有无数天才地宝培养,看上去她至少有二十岁,就算她十岁开始修炼,修炼了十年,也不过才是地人之境! 这个修炼差距可以说是可怖了! 如果说兰霁收取的弟子的天资都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那也不可能。说实话,大部分人的天资不过中上,可能将中上天资的人培养成超越天之骄子的人,一定有什么超凡的培养方式! 功法?还是法宝?或是丹药? 众人开始浮想联翩。 就听见花景继续说道:“各位还记得龙神的屏障吗?” 花景说:“吾等的先祖为了保护我们不受外敌侵袭,羽化之后,身躯化作空间结界,封死了向外的通道。万年间,这位兰影宗的掌门是第一个来到我们世界的域外人。而且,他有办法让我们也去往域外世界。” “真的吗?” “他会这么好心?将出去的办法告诉我们?” ······ 一时之间,各种声音嘈杂。 花景再度敲了敲铃铛,示意众人安静,她有话要讲。 花景:“龙岩和兰影宗的宗主亲自交谈过,兰宗主表示,他可以交出去往外域的方法,但有个要求。” “他要兰影宗,成为十城之一。而且接下来的十年,由兰影宗担任十城之主。” 众人沉默······似乎在思索花景话中的深意。 有人冷笑一声说:“他以为捏着个向外走的路就能跻身一城之主?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给他了,他有没有命拿还是未知数。” 这人说的有意思,确实,以兰霁现在的实力来说,如果举一界之力来摧毁兰影宗,那肯定是无法抵挡的。 只是这些人,真的能拧成一股绳吗? 长赢神色自若,观察着各方局势。庄从南也一改往常的性格,变得庄重和肃穆了不少。 花景见怪不怪地说:“我知道各位有很多意见,但我们最终表决在一盏茶之后,请各位城池的代表尽快联系各自城城池的城主,这次表决龙吟城不参与,一共九票,少数服从多数。” “投票表决,战或是和?” “时间宝贵,各位请便。” 说完,座位周围弥漫起烟雾,像是可以隔绝其他人视线的法宝。 庄从南冲着长赢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滴了一滴血上去,片刻后,玉佩投射出一片光幕,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看上去年龄已经很大了。 这应该是庄从南的爷爷,南延,如今南方城的城主。 南延顿了顿,似乎看出了庄从南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才温和的开口说:“山儿,这是在血月城了?你旁边的,是楚渝?” 南延似乎看出了长赢的不对劲,但他没有声张,只是停顿了下。 庄从南连忙将花景刚才说的事情和盘托出,问道:“爷爷,你的意思是是战还是和呢?”? 南延并不回答,只是问一旁的长赢说:“楚渝,你说呢?” 长赢笑了笑说:“无所谓。” 南延惊讶地说:“无所谓?” 长赢:“无所谓你们战还是和,我不在乎。” 南延沉默了。 长赢的态度很明显,无所谓有两种含义,要么便是他对这世界的生灵没有感情,他们是生是死和她都没有关系。要么,便是长赢足够强大,已经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所以他们是战还是和,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南延沉默片刻后才说:“我有几句话想问下山儿,楚渝你先等等。” 长赢比了一个请便对手势。 就见庄从南施了一个法术,传音变成了加密通讯,长赢这边什么也听不到了。长赢倒是对着爷孙二人的私密交谈没什么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这个世界的天龙人们,在面对兰霁这个“威胁”,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按照长赢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一般遇到外敌,大家都会短暂的团结一阵子,等把外地弄死,才又变成捅刀子的对家。 而外敌要想不被团结起来的土著弄死,办法也简单,就是挑拨离间,设法毁灭联盟,再逐个击破。 在这过程之中,众人会使出浑身解数,绞尽脑汁将对方置于死地。背叛、爱恨、生死交织在一起,上演一出出大戏! 真是有意思,长赢勾了勾嘴角。原先画本子上的人出现在面前,他们的性命、过往、爱恨都真切地展现在长赢眼前,让长赢觉得这场戏才算是看得酣畅淋漓。也不枉费她专门下凡一趟来看戏的辛苦。 就在长赢胡思乱想结束的时候,南延那边也结束了和庄从南的交谈,两人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实说,若是庄从南和南方城叛变,对长赢来说还真有些头疼。 一来,她和兰霁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二来,庄从南算是兰霁的亲传弟子,知道兰影宗不少秘密。若是庄从南叛变,对他们来说的打击是很大的。 但这烦恼也转瞬即逝,因为长赢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简单,只要自己能杀了的,都不是问题。长赢预估了一下会议里面的人手,觉得自己还是能杀出重围之后,她对这场会议的结果,便不是很看重了。 左右她就是个看戏的,兰霁的命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凡人命数不过百年,爱恨嗔痴都随风走,何必那么在意。 一盏茶结束,烟雾散去。 花景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说:“时间到了,按照座次,依次表决吧。” 随即,她自己举起了战的那块玉牌,悬在了她面前的半空中。 长赢挑了挑眉,笑笑没有说话。花景的表现在她的意料之中,从底层杀上来的人,怎么会软弱? 紧随其后的是碧波城的城主晨夕,她缓缓举起了一个和的牌子,也符合碧波城一贯和平的风气。 一道道玉牌举起,直到,长赢身侧的庄从南缓缓举起了代表南方城的玉牌。 血红色的战字,漂浮在了长赢头顶。 有意思,真有意思。 长赢看了看不敢抬头的庄从南,有些玩味的想,若是兰霁看到了庄从南,此刻该是什么表情。 片刻后,表决结果出炉。 除了碧波城投了和,以及金沙城以及龙吟城弃权之外,其余七城都投了战。 这也宣告了,此处界域的天龙人对兰霁的态度始终是消灭和掠夺。也许在天龙人心里,他们本就不存在任何可以合作的中间地带。 战争。 长赢的心里因为这两个字泛起了涟漪,她是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的人,这两个字的残酷在于,一旦身处其中便没有人能够挣脱,没有人都给置身事外,它像一把残酷的镰刀,无情地收割了一切人们珍爱的事物,又像是无尽的深渊,吞没了人世间一切希望。 哪怕长赢修炼无情道,也并非对战争毫无触动。心如磐石的她也知道,这是不能被轻易提起的字眼。 只有未曾经受过战争的人才会轻易地提起这两字,而轻易发动战争的人,终将付出代价。 残酷的战争即将到来,这群天龙人不会知道,他们亲手掀起的战役,却未必能如同他们想象的方式展开。 长赢已经能够想象,在这片大陆上即将有多少神灵将被战火吞没。 冥界又要忙一阵子了,长赢想,希望幽冥司的司主苏广白不要把帐算到她头上。 她倒也不是害怕苏广白,只是她有求于人,便尽量不做惹人讨厌的事情。 第33章 商议 长赢跟着参加了一趟十城的秘密聚会, 只觉得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第二日太阳升起之时,宴会散场,他们回到了庄从南的别庄。 长赢设想过很多次, 兰霁听到了结果之后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应该是生气的吧,毕竟回来的一路,庄从南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但兰霁的表现意外地平静, 看不出任何伪装的成分, 甚至长赢觉得兰霁有几分愉悦。 这家伙看起来正常, 实际上还是蛮疯的。 庄从南一进门就扑通一声, 跪倒了兰霁脚边说:“师傅,我对不起你。” 兰霁疑问地看了一眼长赢,长赢微不可查地给了兰霁一个眼神, 然后点了点头。兰霁了悟, 随即温柔地摸了摸庄从南的头说:“师傅不怪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庄从南断断续续地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和长赢知道的大差不差, 只是庄从南情绪异常激动,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看样子孩子单纯的内心却是遭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着实令人无奈。 兰霁像个老妈子一样, 不断拍着庄从南的后背苍白且不走心地安慰着:“别哭了, 徒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多大点事啊, 等你活得更长些,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了遗憾和亏欠。今日你欠我, 明日我欠你, 这都是常有的事。” 长赢凉凉的说:“你哭什么?要哭也是你师傅哭吧。第一次见黄鼠狼给鸡拜年, 黄鼠狼还哭的如此真情实感的。” ······ 毒,实在是毒。 长赢这张小嘴,真的是淬了毒的刀子。哪里疼,就往哪里扎。 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在理啊。庄从南泪眼朦胧地停下了哭泣,扬起头对兰霁说:“师傅,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对你的伤害我无法弥补,你便将我这条命拿去吧。” 长赢:······ 兰霁都拍了拍脑壳,对庄从南这个奇怪的脑回路感到折服。 为了避免庄从南真的被良心谴责到想不开,去寻了短见。兰霁开始细细地给庄从南掰扯整件事里面的歪歪绕绕。 兰霁开口问了个直截了当的问题:“徒儿,你觉得我蠢吗?” 庄从南果断的摇头,长赢果断的点头。 兰霁送了个白眼给长赢,没理会她的捣乱,专心致志开解起自己的徒儿来:“既然你觉得为师英明神武,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为师没有想到呢?” 看着装起来的兰霁,长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兰霁说:“你就没想过,龙岩来我们兰影宗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把人留下,而是放他走,还让他把消息带了出来吗?” 庄从南缓缓地抬起头说:“所以师傅另有打算?师傅准备做什么?” 兰霁和蔼地对庄从南的后脑勺拍了一把,将人敲晕了,慢悠悠地说:“那自然不能告诉你了,万一你给我卖了,我上哪里哭去。” 长赢冷哼一声:“老奸巨猾。” 兰霁笑了笑说:“常在河边走,习惯了,还是谨慎些好。这小子真给我卖了?“ 长赢皱了皱眉头说:“也不算吧,只是南方城在投票时,选择了和你开战。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南方城的选择不重要,决定不了大局。我猜测那位城主也是如此想的,南方城如今后继无人,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做违背大流的事情,面的引人觊觎。” 兰霁点了点头说:“能理解,他们要开战我也猜到了。” 长赢挑了挑眉说:“你猜到了?那你来这一趟是做什么?刺探敌情?” 兰霁神神秘秘地说:“不,我来就是为了消灭这场战争。” 长赢饶有心致地说:“怎么说?” 兰霁:“十城本来就是松散的联盟,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彼此之间未必有多少情谊。甚至在我们出现之前,他们之间有着不少血海深仇。试问,这样的联盟,真的坚不可摧吗?我看未必吧。” 长赢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兰霁说:“但是你出现了,你不从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却偏偏拥有着巨大的财富,这就让心怀鬼胎的敌人联合起来了。” 兰霁接着说:“但越是垂涎一样东西,不正说明我手里的才是他们必须的,我才是不可替代的?再者说,那么多人,如何分赃呢?谁出力多?谁出力少呢?世上贼多的是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的。我才不怕他们和我开战,若是他们拧成一股绳非要讲和,那才可怕。” 长赢双臂环抱在胸前,慢悠悠地说:“所以你都猜到了?那你准备如何做?” 兰霁淡定地笑了笑说:“首先,我们要杀个人。” 杀人? 长赢问道:“杀谁?” 兰霁:“冷梅。” 长赢皱了皱眉,从脑海里搜素了片刻这个人多名字未果后,问道:“这人是谁?” 兰霁:“花景地心腹,负责血月城内城防卫。” 长赢有些诧异,兰霁究竟是何时将血月城的人员防卫摸的如此透彻的?虽然好奇,但她忍住了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问:“何时动手?” 兰霁:“事不宜迟,吃完午饭我们就动手。” ***** 选择午时这个时间动手也是有道理的,血月城昼夜颠倒,人们昼伏夜出,晚上人潮汹涌,反而是白日街上没有几个行人。 若是要杀人,还真是要选这一天中阳光最好的午时,才最合适。 这冷梅是血月城防卫副使,上面还有个正的,是花家人。但偏偏掌握血月城内城防卫司一万多人马的人,是冷梅。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按理说,花家人怎么都会比外姓人更值得花景信任才对。可偏偏,花景的出身不是那么光彩,哪怕现如今已经当了城主,在花家人眼中,花景也不是他们想象中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的城主。 现如今血月城分两派,以花景为主的新派,和贵族出身保守的花家旧派。 两股势力本就常有摩擦,在这个节骨眼上动花景的心腹,若是真的让兰霁成功了,说不定能祸水东引,点燃新旧两派之争。 到时候血月城都乱了,哪里还有人能够团结十城力量来攻打兰影宗呢? 这却是是个兵不血刃的好计策。 杀人也不是一个多难的活,但唯一难的地方在于,怎么让所有人都认为冷梅是死在花家旧派手中呢? 兰霁边吃早饭,边给长赢介绍他打听到的消息:“这冷梅是寒门出身,曾经和花景一样,是百花楼的歌姬。她们二人的情谊从年幼时开始,所以说冷梅和花景情同姐妹一点都不为过。” 之前长赢就听说过花景的出身,还敬佩过她一路向上的心智。 长赢:“两个女子想要往上爬,还在百花楼那种地方,只怕是不容易啊。” 兰霁却不像长赢一般感慨,他淡淡地说:“人只要活着,谁容易呢?” 随即他接着说:“听说二人在百花楼中见过不少恩客,她们二人的一身功法,都是来自于一位神秘高手在百花楼寻欢作乐时所传授。高人具体是谁没有人知道,但花景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她的功力是在她十八岁那年冬天。她十八岁那年,众人看见她时,她已经是地人之境。而按照这个世界的修炼进度,我猜测,至少在她们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炼了。” “冷梅人如其名,性情孤傲,十分不善与人相处。因此冷梅和她手下的世家大族的下属之间,总有摩擦。冷梅对世家有偏见,若遇到世家子犯错,惩罚总是严厉。若是平民犯错,反而容易被她体谅而减轻刑罚。” “不患寡而患不均,久而久之,便生了怨怼。原本是怜贫惜弱的冷梅,却是亲手将世家和百姓的裂痕扯地更大。” “世家对此早有怨言,只是冷梅功力深厚且被花景青眼,因此无人敢得罪她。只是心里的愤恨和不平,却不会因为地位的差距而磨平,反而会愈演愈烈,直到纸包不住怒火的一天。” “我们要做的,就是帮他们一把。既然他们久居冷梅之下,想要取而代之,那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长赢打断说:“说重点。” 兰霁:“重点是她们修炼了这么多年,冷梅早已是天人之境的高手。而花景天赋更高,只怕已经能摸到仙人之境的边缘。” 长赢无所谓地说:“管她什么境界,反正都能杀了。” 兰霁解释说:“她们二人修炼的功法似有关联。杀冷梅容易,拿下花景却不容易。而且我怕花景迈入仙人之境,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长赢:“所以我们不是立刻就要动手了?她还能在今天之内踏入仙人之境不成?” 兰霁没有回答,看上去似乎在担心什么。 长赢无语地说:“你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应该怎么杀。你的重点到底在哪啊?” 兰霁吸了一口气,慢慢说:“今日傍晚,内城演武场。按照惯例,守卫司内外两队要切磋。邀请观看的拜帖早就送上府了,我们走一趟吧。” 第34章 争斗 庄从南晕倒的时间有限, 兰霁觉得不放心,干脆又点了一根催眠香确保这一天他都在美梦中度过。 长赢和兰霁走了之后,刚才还闭着双眼的庄从南皱了皱眉头, 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平稳。 长赢带着兰霁坐着南家的马车,慢悠悠的往内城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兰霁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装饰, 伸手摸了摸马车的边框, 再动了动他屁股下面的坐垫, 像是一个还踏青游玩的富家公子, 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一般。 长赢奇怪地问:“你不担心吗?” 兰霁反问道:“担心什么?”? 长赢挑了挑眉,认真地说道:“你亲爱的徒弟是敌方阵营的人,而且就在刚刚你已经确定了他不会站在你这边, 同时你如今孤身一人在敌方大本营里, 你的安危几乎取决于你徒弟的良心。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在意?” 兰霁淡淡一笑说:“我相信我的徒弟。” ····· 长赢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兰霁,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蠢成这样一般说:“愚蠢至极。” 相信一个人就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简直不能理解。 长赢淡淡地嘲讽道:“你倒是天真的紧,看样子是一辈子没遭受过背叛。” 想到自己家失利之后,那些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的亲友们, 兰霁的眸光淡了几分,但他随即坚定的说道:“小八和他们不一样。” 长赢冷哼一声:“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 一定会选择背叛。人性如此, 何来差别?” 兰霁反问道:“你又是如何确定, 人一定会背叛呢?” 长赢好笑似地看了看兰霁说:“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吗?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人这种东西, 自私自利, 满嘴仁义道德, 在不伤害自己的范围里, 他们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 乐意做一些两相成全的事情。可一旦你的存在可以为他们换得更大的价值,那这价值便会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不用片刻就能将你出卖。” “像你说的,值得信任的人也不是没有。可那样的人太少了,万中无一。你要为这万中无一的存在堵自己的命?那也太傻了。” 不知道小黑从前经历过什么,但料想那不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以至于背叛和伤害在小黑嘴中稀松平常的说出,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般简单。 兰霁沉默了片刻,才说:“刚开始我灵脉受阻的时候,原本对我温柔和善的族人开始对我冷眼以对,甚至开始落井下石的时候,我也常常有过这种想法。我那时想,人心真是好黑暗呐。如果连骨肉至亲都无法相信,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值得我信任的呢?” “在我堕出宗门流浪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我身上的灵石花光了,我没钱可以吃饭了之后,我没有力气思考这么高深的问题,那时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饿肚子太难受了,我想吃饭。” “可倒霉的是,我没钱,只能去山中摘野果,或是去农户家里偷菜,要么便是在街上乞讨,才能换一点点糊口的粮食。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很多。” “我从前钟鸣鼎食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像这样吃不饱饭,活得和畜生一般的人有很多。可就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这群我从前没来没有认真看到过他们的人,让我活了下来。” “云来城里城隍庙下的老乞丐,见我可怜每日都会将自己的口粮省下分我一半。城外十里地的一户农家,在我偷了他家的两个红薯之后,隔三差五,便会给我几根黄瓜或是菜叶让我煮汤。” “这世间是有坏人,可你若是因为他们而毁坏自己的心,那邪恶不是得逞了吗?阿莹,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长赢愣了愣,才冷笑一声说:“你居然还安慰起我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两人随即无话,沉默着坐在马车上,听着马车外鼎沸的人声走完了血月城的大街小巷。 ***** 虽然在马车上两人刚产生了一点争执,但在下了马车之后,长赢和兰霁不过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又确认了对方是自己最好的帮手。 也许是前些日子和杨慕青在花满楼中打的那一架传开了,长赢此次出现在演武场的观众席中居然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那就是楚家的那个浪荡子和她新包养的小白脸?啧啧,楚渝竞然长这么个模样?” “楚渝不就是那么个死样子,我倒是好奇她养的小白脸长什么样?能让楚渝这样的花蝴蝶在春日宴上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谎话!她楚渝要是能管住自己的嘴,母猪都能上树了!” “哈哈哈哈哈,林兄你说的这话真是理糙话也糙·······” 喧哗的声音在四周叫嚣着,但长赢和兰霁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们眼中,在场的人除了冷梅,都不重要。 在落座了他们自己的位置之后,长赢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兰霁淡定地给长赢解释道:“这守卫司比武呢,一共是比三场,三局两胜。每个级别抽签出一个人,不拘比的是什么,总之赢了就行。这时间长了呢,就总会沾点歪门邪道进去,偏偏冷梅也不禁止,反而说战场之上,敌人可不会按照规矩杀人。因此这比试场上,什么暗器符咒法宝毒药五花八门。” 兰霁悠悠地说:“听说之前花家的侍卫们可是被冷梅的手下压着打,你说这时间久了,谁能忍得下这口气?更何况冷梅只是防卫司副指挥使,真正的指挥使,可是花明啊。” 长赢翘了个二郎腿悠闲的说:“看你这把他们都摸透了的样子,这是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只用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兰霁:“你就等着瞧吧。” 看兰霁这么自信,长赢便不再说话,无聊地打量了起来在场的来宾。庄从南不在,没有他的介绍,在场的人她大多都不认识。于是长赢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长赢百无聊赖之际,一个男子一屁股坐到了她身侧的座位,长赢回头一看,是柳如云这个前夫哥。 长赢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这柳如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竞然和她聊了起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场合,怎么这次来看防卫司比武了啊?你弟呢?没和你一起来?” 长赢淡淡地说:“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柳如云: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但我没有证据······ 柳如云撇了一边安静坐着的兰霁,说道:“你现在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你是怕他跑了吗?” 长赢坦荡地点了点头说:“对,我怕他跑了,把他拴在我身边,我不能没有他,我离不开他,不行吗?” 柳如云咬了咬牙说:行啊,怎么不行,你可太行了! 说完气冲冲地转身就走,那模样,活像是谁欠了他的钱一般。 长赢看着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柳如云,喃喃吐槽道:“莫名其妙。” 一旁的兰霁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长赢疑惑:“笑什么?” 兰霁忍着笑意回答说:“没什么,就是放心了。”??? 这帮男的脑子都有问题吗? 长赢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兰霁,无语地转头,不再理会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男人,她将视线放到了场上,观察起了即将要上场对战的两个人。 ***** 残阳如血,洒落在古朴的比武台上。 即将要对战的两人上场。花家一方,是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少年剑客花白,手持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剑尖轻点地面,散发出阵阵冷冽之气。 冷梅一方,则是温婉中不失英气的女子如烟,腰悬软鞭,鞭身轻盈,随风微动,似有千丝万缕之柔,又藏千钧一发之刚。 高坐在上的指挥使花明看着抽中了对决的两个人,笑着对一旁的冷梅说:“冷大人,你看这两个小孩,郎才女貌的,看上去是不是还蛮般配的?” 冷梅淡淡的笑了笑,说:“战场之上都是对手,哪里来的配不配。” 花明也不在意冷梅反驳他的话,反而赞同的说:“冷大人说的是。战场之上无亲友,只论胜负。两位开始吧。” 话音刚落。 如烟便已经足尖轻点飞身跃起,身形如燕子掠空,软鞭瞬间化作漫天雨丝,向花白笼罩而去。花白双目微眯,身形未动,却已预判其势,长剑轻轻一旋,剑光如龙,划破雨幕,直击柳如烟手腕,意在逼其收鞭。 如烟身形灵动,借势后撤,软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瞬间改攻为守,鞭影交错间,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试图困住花白的攻势。花白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步伐灵动,剑走偏锋,每一次剑尖轻点,都精准地化解了鞭影的攻势,同时寻找着反击的契机。 二人你来我往,剑影鞭风交织在一起,将比武台映衬得如同战场。 突然,花白身形暴起,长剑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取如烟胸前要害。 如烟面色不变,软鞭猛然甩出,化作一条怒龙,与长剑正面相抗,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激起一圈圈气浪,震得比武台微微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烟身形一侧,借势旋身,软鞭化作无数鞭影,如同漫天烟花绽放,将花白团团围住。花白冷哼一声,长剑舞动,剑光如织,竟是在这密集的鞭影中开辟出一条生路,剑尖直指如烟咽喉。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肌肤之际,如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那鞭子竞然从中一分为二,一根鞭子困住了花白的长剑,另一根鞭子直取花白脑后。 那鞭子下的是死手,连看台上的指挥官都不禁沉了脸色,藏在袖口的手狠狠攥紧。 花白反应很快,避开了要害,但后背仍然扎扎实实地挨了一下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如烟胜!” 随着裁判的话落下,如烟才收回长鞭,对着看台的冷梅鞠躬,然后看也不看花白一眼,转身便下了场。 花明见状笑了笑说:“冷指挥使教导有方,后生可畏啊。” 冷梅:“谢指挥使夸奖。” 第35章 中毒 观看完了一场战斗的长赢, 都忍不住拍了拍手掌说:“精彩。少年的剑不错,输在端方,一看便是正派修士教导出来的。少女的鞭子走的路数不似正统, 看上去是个野路子。鞭子甩的水袖一样,看上去轻软无力,但又柔中带刚。虽然修为微末, 但胜在新颖。” 兰霁不置可否地说:“唔。” 长赢似乎感受到了兰霁的心不在焉, 转过头来上下扫视了他几眼说:“这第一场已经比完了, 你的后手呢?什么时候出现?” 兰霁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说:“别急啊, 接着看,好戏在后头呢。” 神神秘秘。 长赢不理睬兰霁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倒是专心地观看起现场的人的反应来。 冷梅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表情, 倒是花明看似温和平静的表情背后, 眼神中藏着几分狠戾,像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一般,长赢一看就不喜欢这样的人。随即她再将视线投到场下,围观的世家众人似乎都很是惊讶, 就连柳如云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看上去刚才这场比试的结果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只是大家碍于冷梅的面子, 不好多说而已。 长赢若有所思地说:“你看看在场的人的反应, 他们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惊讶啊?” 兰霁淡定地说:“你不知道吗?那花白可是花家大长老的亲孙子, 从小接受了花家最高的教育和培养。十五岁就已经凡人之境大圆满, 十七岁迈入地人之境的顶级天才。如今他输给了一个寒门女子, 料是谁都想不到这个结果吧。” 长赢挑了挑眉, 直截了当地问:“你干的?” 兰霁笑了笑说:“这件不是。” 长赢:“这件不是?那哪件是你干的?”? 兰霁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说:“最大的那件, 你等着看吧, 你会知道的。” 兰霁这人惯会开些没影子的玩笑,长赢都已经习惯了他夸张的说话方式,因此也没当一回事。 ***** 第二场比试很快开始。 日暮低垂,正直昼夜交替之际,比武场上出现了暮山紫一般奇异的色彩。 两位高手缓缓走上前,花家这边抽到的人是一名刀客。乃是身形魁梧、力大无穷的刀客铁山,手持一柄重达百斤的重刀,刀身宽厚,寒光闪闪。 反观冷梅这边,则是身形瘦削、行动敏捷的刺客影风,腰间别着两柄短刃,锋利异常,能在夜色中取人性命于无形。 不知道这选人的抽签是如何抽的,两方出战的人选怎么每一轮都如此针锋相对。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冷梅这边似乎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而花家那边都是大开大合的路数。 似是宿命一般,相生相克。 “得罪了!”影风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穿梭于夜色之中,双刃在月光下闪烁,直取铁山要害。铁山面不改色,□□横于胸前,稳如泰山,任凭影风攻势如何凌厉,皆被他一一化解。 “哼,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铁山怒喝一声,□□猛然挥出,带起一股狂风,直逼影风而来。 影风身形一闪,轻松避开,同时双刃连环出击,每一击都精准无比,试图寻找铁山的破绽。 然而,铁山刀法沉稳,力大势沉,每一刀挥出都仿佛能劈山断石,让影风难以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比武场上刀光剑影,火花四溅,引得周围观战之人阵阵惊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影风逐渐显露出疲态,而铁山则越战越勇,□□挥舞得密不透风,将影风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分之际,影风突然身形暴起,借助夜色掩护,双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取铁山侧翼。 铁山冷哼一声,□□猛然一侧,竟是以刀背硬生生地挡住了双刃的攻势。影风借力打力,身形再次暴退,同时双刃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网,企图困住铁山的攻势。 铁山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然加速,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接劈开了影风的双刃密网,势不可挡地朝影风劈去。影风面色大变,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铁山并未就此罢休,□□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影风被逼得连连后退,直至退至比武场边缘,已是无路可退。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影风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双刃猛然合击,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直取铁山面门。 铁山冷哼一声,□□横档,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烟尘散去后,只见影风已然单膝跪地,而铁山则站在原地,手持□□,目光如炬,仿佛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 “铁山胜!” 伴随着裁判的话音,众人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纷纷喝采道:“好!” “铁山兄,刀术无双!” “这一站真是酣畅淋漓!不虚此行啊!” ········ 和前一场如烟获胜之后鸦雀无声的观众席相比,这次铁山的胜利,赢得了看客们不遗余力的喝采和欢呼。有人甚至洒下泪来,看上去像是死了亲人一般夸张。 长赢无语地皱眉:至于么······· 如长赢一般淡定的始终是少数,耳边炸开的轰鸣声几乎要将长赢吵聋了。 而目前场上的局势也已经打平,显然还需要再战一局才能决出胜负。 长赢看了看一旁显得无聊开始抠手的兰霁说:“你的好戏要是再不上场,这次比武可要结束了。”? 兰霁胜券在握一般淡定的说:“急什么,这不是还有一局?”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依仗?竞然这般淡定。 兰霁这般做派,勾的长赢倒是越发好奇了起来。 ****** 好在没让长赢好奇太久,第三局就开始了。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月挂中天,半空中悬挂的血月照亮了整个比武场。 两位高手正立于一地,气氛凝重而肃穆。 其中一人一登场,看客中便想起了惊呼。 “云飞扬居然回城了?他不是去游历天下许多年了吗?”? “是啊,在这血月城中,上次见他还是五年前。花明居然将他也请了回来······” “真是精彩啊········” “是啊。” ········ 一道道惊呼声预示着场上的人身份不同寻常。长赢问一旁的兰霁道:“这人在你计划之中吗?” 兰霁皱了皱眉说:“没有,但不影响大局。” 既然兰霁如此说了,长赢便不多嘴,继续观看起了场上的比试。 花家那位引得众人惊呼的比试选手是为男子,身着青衫,手持长笛兼为剑的儒雅剑客云飞扬,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而冷梅那边的人则是身披黑袍,手握一对寒铁判官笔的黑无常,其身形鬼魅,步伐轻盈,仿佛夜色中的幽灵。 “云兄,久闻大名。若非听说你也来参赛,我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劳什子比试的。”黑无常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判官笔轻轻一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寒意。 云飞扬微微一笑,长笛轻轻转动,瞬间化为一把细长而锋利的剑,剑尖微颤,映出他坚定的目光。 云飞扬道:“客气了,请。” 话音未落,黑无常身形已动,如同鬼魅般穿梭于场上,判官笔化作两道黑芒,直取云飞扬要害。云飞扬身形飘逸,长剑舞动,剑光如水,与黑无常的判官笔交织在一起,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剑光笔影交织成一幅幅令人目不暇接的画面。 云飞扬的剑法灵动而多变,时而如龙腾九天,时而似凤舞九天,每一剑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和精妙的武学智慧;而黑无常的判官笔则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死亡的气息,让人胆寒。 两人斗得难解难分,各自展现出自己的绝技。云飞扬突然身形暴起,长剑化作一道璀璨的剑芒,直取黑无常心脉。黑无常冷笑一声,判官笔交叉一挡,竟是将剑芒生生震散,同时身形暴退,避开锋芒。 然而,云飞扬并未就此收手,他身形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黑无常见状,判官笔猛然一挥,两道黑芒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试图困住云飞扬。云飞扬冷哼一声,长剑舞动,剑光如织,轻易地将黑网撕裂,同时剑尖直指黑无常咽喉。 黑无常面色微变,判官笔急速挥动,化作点点寒星,与云飞扬的剑尖碰撞在一起。两人内力激荡,激起一圈圈气浪。 就在这关键时刻,云飞扬突然收剑,长笛重新出现在手中,他轻吹一口长笛,悠扬的笛声瞬间响彻竹林,仿佛能洗涤人心。黑无常面露惊讶之色,攻势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无常兄,武学之道,在于修心养性,而非争强斗狠。”云飞扬微笑着说道。 黑无常闻言,脸色稍缓,判官笔缓缓垂下,他深深地看了云飞扬一眼,然后拱手行礼。 黑无常缓缓说:“是我输了,无常受教了。” 云飞扬胜的毫无疑问,花明的脸色也看上去好看了一些。 他终于又恢复了从容,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说:“多年不见,飞扬兄的剑还是如此风华绝代,独步天下啊。” 冷梅冷哼一声说:“一场小小的比试,竞然惊动了这尊大佛。指挥使不觉得,杀鸡用了牛刀吗?” 花明开怀大笑说:“不是冷副指挥使经常说,战场之上,哪有小事吗?怎么,冷副指挥使贵人多忘事?” 冷梅冷笑一声,不愿再和他打这种机锋。 随即冷梅冷冷地说:“此战是我输了,花白入执法堂,我没意见。” 花明哈哈大笑说:“那就先谢过冷副指挥使了。” 见事情结束,冷梅也不愿多看花明小人得志的表情,立刻便要转身告辞。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侍卫惊呼的声音:“不好了,指挥使!花白少爷,中毒了!” 众人皆静。 唯有花明冷冷的看了一旁的冷梅一眼,冷笑出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查!给我好好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在我血月城杀我花家人!” 一旁的冷梅也皱眉,不发一语。 这花白中毒了? 居然还是在这个关头? 这件事,只怕是冲着她来的。 第36章 下狱 那侍卫的声音不大不小, 可在场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因此第一时间这个消息便传开了。 整个现场突然传起了各种窃窃私语,各种推断和猜测不断地抛出, 流言蜚语像是不要钱一样向四面八方传开。 “听说这场比试就是因为今年执法堂空出了名额,花家和城主两方都在争夺。花家主意花白,但城主不想执法堂再多一位花家人, 有意提拔冷梅兼任执法堂副堂主。” “但花白就算进了执法堂, 也取代不了冷梅的位置啊?”? “事情不是这么看的。如今的执法堂堂主是花自清, 是花影城主的大伯。可他年岁已高, 干不了几年了。此时放冷梅进去,过几年不是顺利成章接任堂主的位置?但如今冷梅本就担任着防卫司的重任,于情于理, 都无法兼任执法堂的重担。因此给她一个提司的虚衔已然是城主恩宠了。可城主的意思, 便是要冷梅执掌防卫司和执法堂两处了。这花家怎么肯退步?因此花家说了,你冷梅既然可以兼任两部,那没道理别人不可以吧?于是要将这防卫司的花白,同样送入执法堂。” “花白在北疆是有过战功的, 再守卫司不是更能平步青云?” “你不懂了吧?这防卫司的花明还年轻呢,有他在, 冷梅越不过去。可这执法堂就不同了, 执法堂的堂主, 可是两家都能争一争的。” …… 看着在场乱成一团的舆论, 长赢了然的笑了笑说:“你干的?” 兰霁耸了耸肩, 没有否认。 这可真的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众目睽睽之下, 如烟打伤了花白。 谁都看到了如烟一鞭子之下, 花白皮开肉绽。此刻又传来了花白中毒的消息,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会是谁下的毒呢? 这个问题不光在场的人在想,如今站在花白床侧,看着医师救治的冷梅和花明也在想。 花明第一反应,便是冷梅输不起,使了手段。毕竟阴狠毒辣不择手段一向就是冷梅的行事风格。他之所以没有在当场戳破这件事,也是顾忌到冷梅颇受花影的青眼,若是无凭无据便说是她动的手,只怕花影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是自己诬告。 而冷梅却是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说不定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而这件事就算和花明没有关系,结果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两人心怀鬼胎,沉默地等待着医师对花白的伤势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期间花明一直询问身旁的侍卫:“派去找如烟的人呢?还没回来吗?” 侍卫:“派出去三批了,尚未回来。” 花明冷哼一声,说:“冷梅,你教出来的好手下。” 如烟确实是她的人,这点无法反驳,冷梅只能说:“我的人也去找了,指挥使少安毋躁。” ***** 病房里剑拔弩张、刀光血影的。长赢和兰霁这边的氛围便祥和安宁的多。 长赢问道:“你是怎么给花白下的毒?难道如烟是你的人?” 兰霁笑了笑说:“如烟当然不是我的人,她是冷梅的人啊。毒自然也不是我下的,是冷梅下的。” 长赢:“是你让别人以为是冷梅下的毒吧?我很好奇,如烟怎么会为你所用呢?明明她在冷梅手下前途光明啊?” 兰霁笑了笑说:“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在意前途是否光明啊?有人所求是权势地位,有人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只是利欲熏心的人都以为别人和他们一样,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而已。” 长赢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说:“你之前就认识如烟?” 兰霁说:“你还记得就住在山脚下,找我们来解除诅咒的那些凡人吗?他们大部分来自附近的龙吟城,可也有不少是不远万里,从别的城市移居过来的。这收徒大会第二天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她不远万里历经艰辛,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从血月城跋涉了不知多久,才走到了兰影宗的脚下,只求我救一救她那从一出生就被大夫说活不过十岁的儿子。” 兰霁笑了笑,继续说:“老实说,这样的人间惨剧我见的太多了,那几天来找我救命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这样的情况。那夫人和他儿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若要真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那对母子生的确实好看,而且看上去养尊处优,不像是干粗活累活的人。” 兰霁:“之后我才了解到,她原本是贵妇人,膝下一子一女,夫妻恩爱,生活没有什么烦恼。可她的丈夫不知何缘故,在政治站位中出了差错,连累了全家的人。丈夫死了,连她和她的女儿也被卖进了青楼里,成了下九流的玩物。” “这个儿子便是她丈夫的遗腹子,自小便生在欢场里,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就连娘胎里都带出了绝症。”兰霁笑了笑接着说:“那妇人说,她好几次都不想活了。想着带着一双儿女随父君而去,这样一家人在九泉之下还能相聚。可她看了看年幼的儿女,到底还是没忍心,一个贵妇人沦为妓女,也艰难的将儿女养大了。” 长赢接过话茬说:“难不成其中这对儿女,便是如烟?” 兰霁欣赏地看了长赢一眼说:“阿莹果然聪慧。那冷梅自己出身欢场,因此倒也没有为难欢场女子,甚至在如烟试图进入防卫司的时候,还照拂过她。理论上来说,冷梅和花影都对如烟有知遇之恩。” 长赢叹了口气说:“可世间的恩情哪有那么简单。我猜,当年如烟她父亲站错的队伍,便是花家吧?说到底,若非因为花影登上城主之位清算各大世家,如烟也沦落不到那般田地。只是防卫司筛选人,都不调查底细的吗?” 兰霁笑了笑说:“这就不得不提我们这位花城主上位之后的壮举了,她在位之后,将欢场里面原本下九流的贱籍全部取消,转为良民。而这如烟虽然是罪臣之后,却也是个良民啊。而按照规定,入防卫司者,须是上九流才可,下九流的贱民根本没有资格。所以防卫司考核检查时,并没有查出如烟的身份异常。而她自己进入防卫司之后,也知道自己身份有破绽,所以便自行抹去了明面上的记录。” 兰霁感慨道:“如烟真是绝佳的一步棋啊。” 长赢附和道:“确实。只是如今如烟去哪了?” 兰霁笑了笑说:“自然是畏罪潜逃了。只是跑的了人,那鞭子不还在防卫司吗?等他们回过神来,验一验鞭子上的毒,这凶手是谁不就分明了?” 长赢:“有道理。” ****** 显然思路清晰的人不止兰霁一个,花明在得知花白中毒之后,立刻派人守住了防卫司的各个出口不许任何人出入,也遣人去取回了如烟用的那根鞭子。 防卫司位于内城之中,按道理说,每一个进出防卫司的人都要卸甲卸下兵器,因此对战所用的兵刃都是防卫司提供的。若是有毒,查一查就知道了。 好在医师不是吃干饭的,三下五除二便查清楚了花白身上的毒,和鞭子上的毒药是同一种。 在花明和冷梅面前,医师不敢有任何隐瞒就将他对毒药的了解和盘托出。 医师:“花白大人身上的毒,叫蚀心散。此毒源自南疆深谷中的一株千年奇花——“幽冥曼陀罗”,此花夜间绽放,花瓣如血,香气能勾人心魄,却又暗藏致命之毒。据传,此花需以九十九种毒蛇之涎、七十二种毒草之汁,以及月圆之夜的天地精华,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成,方得蚀心散。蚀心散无色无味,可溶于水、酒、食物之中而不露痕迹,一旦中毒,初时并无异样,甚至会有片刻的愉悦感,如同置身仙境。然而,半个时辰后,毒性发作,中毒者会感到心脏如被万虫噬咬,疼痛难忍,同时五脏六腑开始逐渐腐烂,皮肤下出现诡异的黑色纹路,蔓延至全身。最可怕的是,此毒能侵蚀人的意志,使中毒者在极度痛苦中逐渐失去自我,最终成为一具只知痛苦、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医师的描述听的冷梅连连皱眉,只因这毒药来源太过特殊,竞然是从南疆而来。 而世人谁不知道,她冷梅的成名之战,便是剿灭了南疆三十六土司。 这个陷阱针对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冷梅皱着眉头想:究竟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花明听完医师的话立刻发作:“冷梅!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如烟是你的部下!噬心散来自南疆!而南疆真是你管辖的地区!人证物证俱在,来人,给我拿下!” 冷梅:“花明!事实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不要妄下论断!影响政局稳定!” 花明冷哼一声说:“影响政局这种高帽子就不要扣给我了!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如烟,本指挥使拘捕与嫌犯有着密切关系的冷大人您,有何不可?” 冷梅大怒:“你!我和你无话可说!我要见城主!” 花明冷笑说:“不用!待我拿下嫌犯,本指挥使自然会禀报城主。冷大人,劳烦您先去大牢里走一回吧。” 说完,花明就对着一旁的侍卫说:“愣着干嘛,拿下!” 侍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走到冷梅身边说:“冷大人,得罪了。” 看着几倍于她的侍卫,冷梅不是打不出去。只是此时若是动手,本来就不占理的她会更加不占理。思虑再三,冷梅还是顺从的跟着侍卫走了,临走之时,冷梅撂下一句话:“花明,清者自清。” 花明冷笑:“本官定然还冷大人一个公道!” 消息很快传进了花影的耳朵里,正在闲适喂着自己宝贝乌鸦的花影,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回头问:“你说什么?花明扣下了冷梅?还把人关进了牢里?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下人飞快地说:“听说是比武时花白小公子中毒了,毒是冷梅大人手下的人下的,而且······” 花影追问:“而且什么?” 下人一闭眼,咬牙说出:“毒来自南疆。” 花影手中喂鸟的物什不小心掉落,她喃喃道:“南疆·······” 第37章 搜查 当夜, 全城戒严。就连观看比武的宾客们都被拦在了防卫司,不得离开。于是在场的世家子们纷纷怨声载道,痛骂起了花明和冷梅来。 唯独还算镇定的人就是兰霁和长赢, 长赢得知出不去之后,便客气地吩咐下人,让他去给庄从南说一声, 让庄从南不要担心。 此外, 长赢便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就连晚上要居住在防卫司的偏院, 长赢居然也没有抱怨几句。反而十分客气的说有劳了。 比起其他对他们横眉冷对的世家子来说, 侍卫顿时觉得,传闻中不堪的楚渝,竞然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怖, 反而倒是比那些名声好的人更通情达理。 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长赢之所以没有找茬, 单纯只是因为这场戏她看的很爽而已,所以她才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长赢做事的原则就是,只要她心情好,就可以对所有事物和颜悦色。可若是她心情不好, 她便要想想今天打谁才能让心情好起来。 就比如,现在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爽的事情就是, 侍卫体谅他们二人的关系, 于是分给了他们——一间房。还是只有一张床的那种。 一张床? 两个人? 一男一女?还是情人关系, 似乎看上去很合理。 但长赢和兰霁看了一眼之后各自沉默不语, 半晌后, 兰霁说:“我睡地上。” 长赢环顾四周之后,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不行, 你和我一起睡。”???? 兰霁震惊地长大了嘴, 支支吾吾地说:“这·······不好吧。” 长赢却像是吃错了药一般走上前, 一把扯住了兰霁的衣袖,随手一推,就将人按倒在了墙上。二人呼吸相近,气息缠绕,兰霁的视线盯住了那红润的嘴唇,片刻之后,狼狈的躲开。 兰霁沙哑着嗓子说:“你干什么?” 长赢修长的手指拂上兰霁的面颊,轻轻的凑到兰霁耳边说:“有人在看我们。” 兰霁刚才还有些旖旎的心思瞬间冷静,反应过来长赢的意思之后,伸手主动揽住了长赢的腰身,手底下温热的触觉让他情不自禁的脸红耳热,可偏偏长赢无知无觉,用自己的手按在了兰霁嘴角,随后,吻了上来。 兰霁颤抖的手瞬间攥紧,将长赢的外袍情不自禁地揉皱了几分,他微闭地眼睛,颤抖的睫毛,和瞬间急促的呼吸都显示出了他此刻极度的震惊。 两人此刻的姿势,落在外面的人眼中,便是一对相拥着亲吻的情不自禁的男女,于是盯梢的人看了片刻之后,说了一声晦气,便离开了。 察觉到了探子离开的长赢睁开了眼睛,清亮的双眼没有一丝意乱情迷。 她随意的松开兰霁,找了个椅子就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只剩兰霁站在原地,想在回味一般,久久不能动弹。 长赢纳闷:“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人走了,坐过来吧。” 兰霁这才回神,轻咳了一声,挑了个离长赢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长赢见状说:“坐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兰霁咳嗽两声,并不答话。 长赢接着问:“如烟呢?出城了吗?” 兰霁看着天色,不确定地说:“看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出城了。” 长赢没有多问不顺利的话会怎样,两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口。 ***** 长赢和兰霁为了扮演好一个合格的看客,当晚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聊了几句便上床歇息了。 防卫司的床实在是算不上大,一个人躺着还算宽裕,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兰霁为了尽可能不碰到长赢,只能侧起身子蜷缩在边边角角。可长赢却不管不顾,往日如何今日便还是如何睡。 温香软玉在怀,确实是个苦差事。 兰霁看着一旁睡的安详的长赢,无奈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也闭上了眼。 和兰霁长赢这边安然的入睡不同,庄从南那边就有些棘手了。 因为被大肆追捕的“嫌疑犯”如烟,如今就在他的府上。 而如烟带着兰霁的亲笔信找上了庄从南,那信的中心思想就一句话:徒弟,帮师傅个忙,把这姑娘悄悄摸摸地送回兰影宗。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直到下人来报,全城开始戒严之后,庄从南就是再大条也知道了,这姑娘如今是个烫手山芋了。 待下人打听清楚这姑娘为何被通缉之后,庄从南想死的心都有了。 庄从南咬着牙说:“你给花白下毒了?” 如烟闻言笑开了花,她好看的眉眼弯弯,吐出的字却让庄从南绝望。如烟说:“是兰宗主,指使我下毒,栽赃嫁祸给冷梅大人。意在挑起花家和花影的争斗。” 庄从南头疼地捂住了脑壳说:“我耳朵没聋,你不用说的这么清楚。” 如烟打趣说:“我不说的清楚点,我怕公子你看不清楚局势啊。” 庄从南如今头疼的要死,实在不想和她打这种机锋。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按照师傅说的把这个女人偷偷送出城。要么就投靠花家,把师傅卖了,换自家一线生机。 说老实话,这不是一个难选的问题。按照之前自己的行为方式,他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的就把人卖了,反正他入门不过几个月,难道真的有什么劳什子师徒之情不成? 可若是真将人交了出去,眼前的女子没有活路不说,在城中的师傅也会暴露,杀了师傅,可他留下的宝物还会引得各大城池争夺,到时候没有人守护的兰影宗,那么多同门顷刻间便会成为白骨。 他太了解十城这些人多本性了,说的冠冕堂皇,真下起手来,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阵营的选择这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本来以为这一天,起码还要来的更晚一些。 如烟像是看透了他的纠结一般说:“南小公子,你得思考的快一点,不然等守卫司搜查到这里来。你就是想把我交出去立功,也没有人相信你了。” 庄从南大吼了一声:“你闭嘴。” 这个抉择太过艰难,几乎是一场豪赌。赌的不光是眼前女子和他的命,更是再赌他南方城几万人的命,也在赌兰影宗几万人的命。 庄从南苦笑着捂住了眼睛说:“师傅还真是看得起我。我不过是南方城最没用的纨绔子弟啊·······” ***** 庄从南还在做无谓的挣扎,花明却果决的多。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会,这是上天给了他们花家难得的机会。 如今囚住了冷梅,防卫司就在他的手中!加上外城防卫司中他的人手,以及花家在执法堂的人手!可以说血月城如今就在他们花家的掌握之下! 这是绝好的机会! 千载难逢! 只要他想,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花明晦暗不明的眼神投向了城主府的方向,司马昭之心在暗处窥伺,昭然若揭。 “城主到·······” 一道尖长的声音打断了花明的联想,将他拽回现实来。 来的这么快? 花明皱了皱眉,但脸上仍然没有多少表情。 ***** 在那庄重而威严大堂之上,花影端坐于高位。一袭紫衣流光溢彩,如同夜空中最深沉而神秘的星辰,既彰显着她不可一世的地位,又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气质。 她的面容冷峻而威严,眉宇间凝聚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双眸锐利如鹰,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当她开口训斥下人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尔等身为防卫司中之人,居然让一个弱女子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她的言辞严厉而直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大堂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下人们无不低头垂首,屏息以待,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引来更加严厉的责罚。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之中,花明姗姗来迟。 一进门,花明便痛苦流涕地跪在了地上说:“城主,属下失职!属下有罪!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还害了我们花家的孩子,属下真是万死难逃其咎!” 这老狐狸,哪里是在请罪!这是在逼她表态呢! 花影脸上带着笑,亲自走了下来将花明扶起说:“大伯,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大伯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花白出事,也是在意料之外。当务之急,还是将凶手捉拿归案,将事情调查清楚啊!” 花明脸色难看的说:“那如烟的鞭子上检查出了毒药,如烟是冷梅大人的徒弟,毒药又是来自南疆,冷梅大人管了南疆多少年!我看此事,与冷梅大人脱不了干系!我知城主与冷梅大人有恩情在,可是与非这等大事,不能被私情动摇。还望城主秉公执法,给天下人做个表率!” 闻言,花影的脸上笑意淡了几分,扶着花明的手也松了。花影意味不明的说:“若我非要护着冷梅呢?” 花明冷冷的说:“那城主可就寒了花家的心!也寒了所有世家的心!” 花影冷笑一声说:“拿世家压我?花明,你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花明:“还望城主秉公执法,请出长老会,审查冷梅大人罪行!” 这是要把罪行强行按在冷梅身上了。 花影冷淡的看了花明一眼,冷笑地说:“准了。” 花明尊敬地跪倒说:“谢城主。” 既然话已经说开,花影也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甩了袖子就离开了防卫司。 ******* 花影和花家的抗争此刻摆在了台面上,不管事实如何,花明请开长老会断案子这件事本身,就是在否定花影作为城主的权威。而且长老会上冷梅若是不能翻案,花影一条臂膀,便被花家斩断了。此后她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还很难判断。 不过涉及到上层斗争的事情暂时与庄从南无关,因为他现在正身处在自家的宅子的密道里,紧急地把人往城外运走。 南家在修建这座宅子的时候,便留下过几处通往城外和铺子上的密道。如烟也是从某家商铺的密道进来,走到庄从南的宅子里见他的。 城外的密道出口在十里坡,若是脚程快,还能赶在外城的防卫司封山之前逃出去。 若是脚程不快,那便只能动手了。 动手倒是小事,可一旦动手,事情就难办了。如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牵连到南方城,这才是难事。 好在如烟说,兰影宗派人在十里坡接应她,只要将人按时送到,理论上来说,他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返回城里。 想到这里,庄从南的呼吸不禁更加急促。 此事隐秘,他一个随从都没带,亲自带着如烟走了一遭密道。此刻他只能催促如烟:“快些,再快些。” 如烟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难得地没有回嘴,二人就如此静默的走完了整条密道。 等到达十里坡,果然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拉下面罩,对庄从南说:“小八,交给我们就行,你快回去吧。” 庄从南震惊地看着风沉说:“六师兄?你下山了?你何时下山的?” 风沉淡定的说:“师傅走之前就交代了,让我们派人埋伏在城外,随时准备接应。” 庄从南:”除了你,还有谁来了吗?“ 风沉:“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想知道回去问师傅吧。行了,快走吧。不然等下血月城的人要围上来了。” 庄从南抱拳说:“师兄保重!” 一行人就此别过,各奔东西。 庄从南连忙按着原路返回,想从密道撤回时,才发现不远处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几只乌鸦不知何时落在了那里。 几乎是瞬间,庄从南汗毛直立。 在血月城无人不知,花影最爱养的宠物就是乌鸦。那遍布全城的乌鸦,都是她的眼线。而刚才他们的谈话,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那群畜生的眼中。 庄从南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弓箭,三下五除二地将在场所有的乌鸦全部射杀。为了怕自己疏忽,附近只要长翅膀的鸟全部被庄从南杀了个干净。 杀鸟的灵力波动很快吸引了附近的防卫司。 再想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庄从南看着远处漆黑的密林,咬了咬牙,趁着夜色钻了进去。 等防卫司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剩一些鸟类尸体。 侍卫咬牙切齿地说:“给我追!” 第38章 周旋 晨曦微露, 天边渐染的曦光,宛如古墨轻拂于宣纸,缓缓勾勒出一天之始的轮廓。 兰霁率先醒来, 看着一旁气息起伏悠长的长赢,兰霁蹑手蹑脚地拢好了衣衫,率先起了床。 等洗漱好了之后, 他独自坐在了院中开始煮茶。 院中, 一方精致的青石茶桌静置于绿荫之下, 周围环绕着几株修剪得体的翠竹与几丛盛开的野花,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香气。 兰霁手持一柄精致的银质茶壶,动作轻盈而优雅, 每一步都透露出不凡的气度与教养。兰霁的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正沉浸在即将展开的茶中。 轻纱似的薄雾,似古人笔下悠然飘逸的墨韵,缭绕于园中, 为这清晨披上了一袭神秘而幽远的纱衣。 屋内,幽香与晨光缠绵悱恻, 长赢自梦中悠然转醒。长赢缓缓起身, 身姿曼妙, 如同古典仕女图中走出的佳人。步至窗前, 轻启雕花木门, 一股清新雅致的空气拂面而来, 携带着晨露与花香的低语, 让人心旷神怡。 窗外, 鸟语声声, 清脆悦耳,与远处隐约可闻的钟磬之音交织成曲,宛如天籁之音,洗涤着尘世的烦恼与喧嚣。 长赢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山中自由自在的日子。 许久没有睡的如此好了。 没想到在这陌生的地界,她居然能如此安眠? 长赢凝视院中的景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喜悦。 而她的一颦一笑也落在了院中煮茶的兰霁眼中,望着长赢的笑颜,兰霁从没见过这般的她,一时不察看的有些久了,炉中的茶沸了他都没有发觉。 长赢笑着说:“呆子,水开了!” 兰霁这才注意到炉子中的茶水已经煮开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就在他收拾的时候,长赢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旁边。长赢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茶煮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喝啊?” 兰霁轻咳了一声,掩饰地说:“快了,快了。” 长赢看着手忙脚乱的兰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两扇半开的窗子,如同精心布置的画框,将两个身影定格在了这温馨的画面之中。 他们隔着窗子静静的对望,好像天地之间,忽然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而已。 ***** “咳,咳咳……” 不和谐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对望,柳如云一脸菜色的对长赢说:“打扰二位的情意绵绵了,你家的小厮找不到你,找到我这里来了。” 长赢从窗中望了出去,就看见柳如云站在院子门口,一脸晦气,身后还站着一个眼熟的小厮。 庄从南找她? 在这个时候? 难道是如烟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长赢连忙走了出来,谢过了柳如云之后,将小厮迎了进来。长赢看着一旁不动弹的柳如云说:“你还有事?” 柳如云一脸无语的说:“不请我喝杯茶?” 长赢微笑拒绝道:“这你要问煮茶的人了,我说了不算。” 柳如云转头问兰霁:“纪兰公子,客人上门了,你都不邀请入内喝杯茶吗?” 兰霁轻轻笑了声反问道:“柳公子是客人?” 柳如云毫不客气地说:“我和楚渝相识多年,说是客人生分了些。或许用青梅竹马四个字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贴切?”??? 兰霁:“虽然我从没有在渝儿嘴里听说过公子的名讳,但既然公子坚持说与渝儿感情甚笃,那么渝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既是朋友,那自然是能一同坐下品茗的。公子若是不嫌弃这茶水简陋,便一同坐下一起喝一杯吧。” 这一番话,茶香四溢。 柳如云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渝,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你现在喜欢这样的了是吗? 长赢无知无觉,大剌剌地说:“来啊,坐下一起喝点。” 柳如云面无表情地说:“已经喝饱了。” 长赢:“怎么会?你还没开始喝呢。” 柳如云:“和纪公子聊了几句,虽然没有喝到茶,但仿佛已经喝饱了茶。纪公子这茶我就婉拒了,改日你我单独喝。” 长赢:叽里咕噜一大堆什么鬼? 柳如云说完就走,徒留长赢一头雾水,她转过头问兰霁:“不是?他刚说什么茶啊茶的?他有病吧?” 兰霁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呢?反正我不会这样。” 长赢点了点头说:“确实,还是你正常。” 兰霁闻言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长赢说:“说了这么久了,你也渴了吧。” 而站在旁边完整地观赏了兰霁这一段茶艺的小厮,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小厮焦急地说:“表小姐,不好了。我家少爷失踪了!” 长赢喝茶的手一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庄从南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厮着急的说:“昨日晚上,城里不太太平,少爷晚上吩咐我们早点睡,免得惹祸上身。所以昨儿晚上,府上的下人们都歇得早,直到今日一早,我打开少爷的房门,才发现少爷不见了。防卫司又在到处捉拿逃犯。事关重大,奴才不敢轻易做主,这才来找表小姐,请表小姐帮忙拿个主意。” 庄从南不见了? 难道是昨晚送人出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从南应该暂时还没有落在防卫司手上,否则按照防卫司的行事风格,早就将庄从南府上的所有人羁押了。根本不会发生小厮给她报信这样的事情。 既然防卫司没有采取行动,那就说明他们没有抓到庄从南。而且搜捕还在进行,也说明了他们没有抓到如烟。 不管如何,只要没有抓到人就是好消息。 长赢淡定地说:“你别着急,你家少爷消失的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对外就说,你家少爷生病了,需要卧床静养。” 小厮说:“奴才害怕拦不住防卫司的人,表小姐知道的,我们不过是下人。在防卫司的大人们眼中,我们说话不管用。” 长赢挑眉道:“他防卫司就算权势滔天,那也只在血月城。他们若是要抢来,你便放出话去,血月城难道想和我南方城就此开战不成?” 小厮犹豫道:“这……不好吧?惹怒了血月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长赢皱眉:“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别的事你不用管。” 小厮领命退下。 长赢这才对兰霁说:“收拾收拾,去见花影吧。这防卫司我们看来是住不下去了。” 兰霁递过一块糕点说:“吃完再去,早上空腹对身体不好。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霁何时变得如此婆妈? 长赢一屁股坐到兰霁旁边,将他递过来的糕点一股脑都塞进嘴里,然后猛灌了一口茶水说道:“吃完了,走吧。” 兰霁:“你吃完了?那就等等我。” 长赢嫌弃的说:“磨磨唧唧的。” 兰霁:“食不言,寝不语。” 长赢反驳道:“你刚才在喝茶的时候明明也说话了。”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几片落叶的轻舞,它们在空中旋转、飘落,最终静静地躺在被阳光晒得微热的石板路上,一旁煮茶的火炉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茶叶清香的气息围绕在两人周围。 浮生如此,岁月静好。 ********** 等兰霁慢悠悠地吃完早点,他们两人才动身去找花影告辞。 原本没有捉住逃犯,反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困在防卫司的行为,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世家大族的公子哥的不满。 一早上,来花影这里抱怨、试探、告密的人来来往往,她见了一批有一批。因此,花影见到兰霁和长赢到时候,其实并没有很惊讶,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怀感。 楚渝本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昨日她没有闹开,反而乖乖地住下了这一点已经足够令人惊讶。楚渝能忍到今天早上才发作,着实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长赢还没开口,花影就说:“想必楚姑娘也是为了防卫司扣留在场所有人这件事而来的。我明白,住在防卫司多有不便。毕竟防卫司的条件确实不好,可是能否请姑娘再忍耐两天?等防卫司抓回逃犯如烟之后,再行离开?” 长赢皱着眉头,故作为难地说:“可是我住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花影:“楚姑娘有何不便之处?说出来,我们自当尽力满足。” 长赢:“防卫司人多眼杂,我和情人干柴烈火,情难自禁。确实不太方便。” 花影张了张嘴,似乎是被长赢这句话整蒙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等闺房之事也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吗? 长赢冲着花影眨了眨眼说:“年轻嘛,血气方刚,美人在怀,看到却吃不到着实难受。你懂得。” 花影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懂。” 长赢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一般说:“晚上我和纪兰要行鱼水之欢,昨日就发现在防卫司的院子里有人偷看!城主若是不放我们走,那晚上我就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了!” 花影:…… 似乎是难以接受从长赢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花影头疼地捂住了双眼,无力地说:“行了行了,我让你走还不行吗?来人,把楚小姐和纪公子亲自送回府上。” 目的达到,长赢高兴地拱了拱手说:“多谢城主!” 花影像是不想再看到她了一样,下了逐客令:“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长赢也不拖泥带水,拉着兰霁的手,转身就走,浑然没有发觉,听到了她一席话的兰霁,面色十分复杂。 ********* 回家的马车上,兰霁难以置信地说:“鱼水之欢?干柴烈火?情难自禁?” 长赢反问道:“你没学过成语吗?” 兰霁:“只是没有想到这些成语能用到我们身上。” 长赢:“那你一定没有听过孤陋寡闻这个词吧。” 兰霁:…… 兰霁:“那你一定也没听过自尊自爱这个词吧?” 长赢点头说:“没有,咋啦?” 兰霁:…… 突然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兰霁捂住了脸,无力地说:“算了,反正败坏的也不是你的名声。” 长赢若有所思的说:“楚渝的名声?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了,我说的那番话,不是更加贴合楚渝的人设吗?在外人眼中,楚渝不就是应该是那般放浪形骸,随心所欲的人吗?” 兰霁:“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总之我们顺利出来就行了。” 长赢:“也不知道是谁非要计较。” 兰霁无奈的说:“我错了,行了吧。” 长赢鹦鹉学舌一般说:“我错了~行了吧~” 兰霁:…… ************ 马车走的不紧不慢,车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新鲜瓜果,甘甜可口,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上好的丝绸,触感如云,客官来看看?” …… 原本还在闲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长赢试探的问道:“我们来的时候,有听到过这些声音吗?” 兰霁果断的说:“这不是我们来的路。” 长赢开始警觉起来,突然,马车不知道行驶到了哪处小巷子,竟然连小摊贩的叫卖声都远去了,四周一片安静,有些不同寻常。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紧张而危险的气息,连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蹄声变得急促而凌乱。 这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划破夜空,直逼马车而来——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被一名黑衣人紧握手中,他身手敏捷,一跃而上,企图从车顶突袭。几乎同时,另几名黑衣人则分散开来,包围住马车,手中武器寒光闪烁,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究竟是谁要杀他们? 难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生死之间,长赢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然后身体比脑子快就开始动手。 刺客们的攻击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匕首、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与马车上的防御器械碰撞出刺耳的金属交击声。 刺客们的进攻非常猛烈,长赢却受制于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手有些束手束脚,既没有兵器,也不能过多的暴露自己的功法,于是只能用威压,试图将刺客逼退。 但刺客来者不善,不死不休一般,长赢很快就落了下风。 长赢怕暴露自己的武功路数不同于楚渝,但兰霁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兰霁迅速拔出随身的佩剑,与突入车内的刺客展开殊死搏斗。 剑光闪烁间,两人的身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激烈的火花与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车外,其他刺客也在不断尝试着攻破马车的防御,寻找突破口。 战斗激烈而残酷,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马车在混乱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这不是普通的刺客!这是高手!谁有能力豢养这么多高手为他所用呢? 若不是世家大族,便只能是防卫司了。 长赢突然灵光一闪,花影不是派防卫司护送他们回家吗?这些护卫人呢?为什么不出手?是在等什么吗? 这是试探? 还是报复? 长赢好看的眉毛微微拧着,脑海中不断地反复循环这几日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兰霁手中的长剑出鞘,兰霁身形一动,宛如龙腾九天,长剑挥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剑风。他的剑法既快且准,每一剑都直指敌人要害,剑光所至,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刺客们见状,纷纷惊呼,却也不甘示弱,纷纷展开攻势,企图以数量优势压倒兰霁。 然而,兰霁却如同游龙戏水,在刺客群中穿梭自如。 他时而跃起,长剑直指天际,再猛然下劈,剑光如虹,将一名刺客劈成两半;时而俯身贴地,剑尖轻点地面,借助反作用力瞬间移动到另一名刺客身后,一剑封喉。 兰霁的剑法既刚猛无匹,又灵动飘逸,让人叹为观止。 这套剑法,正是进入秘境之前,兰霁刚刚领悟的那一套。 “果然是你。” 一道低沉的女声缓缓响起,一暗的声音如同毒蛇一般突然袭来。 这里居然有第三股势力存在。而兰霁和她都没有发现。 兰霁身后的空间微微泛起涟漪,像水波一般荡漾,从中伸出一双纤纤十指,指上银白色的指环悠悠的泛着蓝光,那光芒并不刺眼,但却引人注目。 看样子,那指环是一个空间法宝。 刚才这个女人就是用这个法宝躲过了他们的探视,在暗处看到了他们所有的行动。 长赢刚开始动手的时候,没有注意控制自己的灵力和招数,那些奇怪之处,只怕早已落在了那女子的眼中。 那女子身穿一袭黑袍,黑袍以最为纯粹的黑色织就,仿佛能吞噬周遭所有的光芒,却又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若有似无的银边,她的面容隐匿在宽大的兜帽之下,只露出下巴的柔和曲线与偶尔从帽檐缝隙中泄露出的清冷目光,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又或是穿越时空的彼岸,探寻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与未来。 “纪兰,兰霁,你还真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啊。”女子感慨的说道:“谁能想到兰影宗的宗主,居然跟在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身边,做她的小白脸呢?兰宗主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这……认出了兰霁却没有认出她? 长赢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淡淡的说:“杨慕青,别装了。你把侍卫们支开,不就是为了报复我吗?别一张嘴没什么别的本事就知道造谣。我的心肝宝贝,我难道会不知道他是谁?什么兰霁!他就是我的兰儿!” 杨慕青摘掉兜帽,原本还打算多装一会儿,结果没想到一露面就被长赢认了出来。此刻他咬牙切齿地说:“楚渝,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干点正事行吗?你的脑子里难道就只知道睡男人吗?” 长赢笑了笑说:“不,我脑子里还有一件事,打小人!”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赢冲着杨慕青的面门,狠狠给了她一拳,那力道,估计半个月之后还会有人问杨慕青是被谁打的了。 杨慕青不可置信的说:“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长赢:“不然呢?打你就打你了,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第39章 上古神 杨慕青组织的这场刺杀结束的莫名其妙, 她被长赢打了之后,非但不怀疑长赢的身份,反而愈发觉得是兰霁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她。 两方在巷子中对峙。 自从长赢喊破了杨慕青的身份之后, 她便从暗处转为了明处,失去了可以“随意”对他们动手的优势。 此刻双方都在盘算,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解决掉对方。 这实在是个很难的抉择, 毕竟长赢真的很想动手, 干脆地解决掉杨慕青, 一了百了。 可这毕竟是在血月城, 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她也要在意真正的“楚渝”的立场,不能把庄从南拖下水。 这便有些束手束脚了。 而杨慕青之所以不动手, 也是因为在明面上, 如果她对了楚渝下了杀手,也就意味着她以及她身后的家族正式对南方城宣战。 她没办法这样做,她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因此,杨慕青就算是再恨长赢, 最多就是嘴上占两句便宜过个嘴瘾,也不可能真的对长赢做什么。 场面僵持了一炷香之后, 巷子口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 那是防卫司赶来了。 双方都不想在防卫司面前暴露, 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大家很有默契的就此停手。 杨慕青临走的时候放话说, 她一定要揭穿兰霁的真面目。?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和兰霁杠上。 长赢若有所思的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怎么和你杠上了?” 兰霁诚恳的回复道:“杨慕青都没和我说几句话, 他看上你的概率都比看上我的大。” 长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兰霁:…… 长赢:“可惜哦, 我是他得不到的爹爹。” 兰霁无语地说:“又来是吧?能不能正常点?” 长赢不敢置信地回望:“你现在居然学会顶嘴了!你真是胆子大了!” 兰霁识趣的转移话题说:“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小八那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 长赢深深地看了一眼兰霁, 妥协的说:“这次就放过你。” 兰霁在长赢转头之后, 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长赢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 回到宅子之后,兰霁和长赢发现小厮说的是真的,庄从南确实不见了踪影。 兰霁皱着眉头说:“庄从南的地位不低,这个消息瞒不住,也瞒不了多久。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先找回来。” 长赢也是这个看法。 只是谁去找呢? 庄从南此刻肯定是在城外,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是耽搁了,所以回不来。而庄府的下人们根本不知道庄从南出成了这件事,因此也不能派他们去找。再者说,庄府的下人都是熟面孔,派他们去太招摇了,容易被认出来。 况且一旦出城,一定会遇到防卫司的人马,若是起了冲突,一定得是个高手才能全身而退。 所以,只能是兰霁和长赢其中一个人去找。 长赢:“我去吧。” 兰霁皱眉:“我觉得你应该留下来。首先,你是楚渝,如果庄从南不在,只有你能主持大局,你占了这个名分。再者,小八是我的徒弟,于情于理,他走丢了都应该是我这个师傅去寻他。” 长赢反对道:“太冒险了,你要是被抓,那一切都结束了。” 兰霁反驳道:“不会的,他们抓不住我。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只要有你在,兰影宗也绝不会覆灭不是吗?” 长赢翻个白眼说:“别把你自己的责任推荐给我,那是你的宗门,不是我的。你要是没了,难道还指望我替你守山门不成?我当然是拍拍屁股回自己家了,这方世界的事情说到底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兰霁沉默片刻说:“也对,你的寿命漫长,人类的短短百年光阴,与你而言,不过一瞬。对你来说,我们确实是过客。” 这番话说得有些悲凉,长赢莫名其妙的觉得兰霁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 长赢:“不是这样的。” 兰霁抬眉看向她,就听见长赢缓慢坚定地说:“与任何生物而言,生命的质量都要大于生命的长度。就好像你们觉得百年是短暂的一瞬间,但你们的一瞬间足够精彩,也抵过了千年万年的乏味无聊和枯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吗?”长赢问道。 这是她从来没有提过的事情,因此兰霁诚实的摇了摇头。 长赢笑了笑说:“因为活得太久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让我高兴悲伤喜悦和难过,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很平淡,甚至乏味枯燥,在漫长的生命里,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忍受着这种枯燥的折磨。漫长的黑夜会让人感觉到寒冷,而我一直生活在这种黑暗里,光明对我来说才是短暂的。” 兰霁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在那些漫长的黑夜里,你都在做什么呢?” 长赢:“活着。” 兰霁:“我无法想象。” 长赢笑出了声:“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师傅就是这样的人,年少有成,登顶三界,世间所有对他来说都不难得到。好像这个世界的东西只分为两种,一种是他不想要的,另一种便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按理说,他过上了人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应该生活的非常幸福才对。” “可是你猜他怎么了?” “那家伙疯了,疯的彻彻底底。最后死在了我的手里。” 兰霁轻声问:“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长赢愣了片刻,才说:“忘了。” 兰霁:“忘了也好。” 偏题太厉害,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转到这里来。 兰霁:“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小八?快去快回,速战速决。” 长赢:“可以。” 达成共识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就是他们找不到出城的在哪里。 吭哧吭哧找了半天之后依旧没有结果。 长赢吐槽:“刚才争执了那么久,谁知道连出口都找不到?那我们刚才抢什么?” 兰霁仔细观察着四周,没有理会长赢的抱怨。 这间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书桌,书桌后方是一面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古董摆件。 兰霁的目光此刻便落在这里,书架的右侧最末端,有一本封面略显陈旧的书籍,它的位置比其他书籍要略微突出一些。 兰霁:“找到了。” 说着,兰霁伸出了左手,摸上了书架上最右边的书,并且把它轻轻向右一推。 “轰隆隆……” 一阵巨响传来,书架后面露出一条由石砌成的幽暗通道。 踏入密道,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历史的沉重感扑面而来。密道内部的空间比从书架后看要宽敞许多,高约两米,宽约一米五,足以容纳两人并肩行走。 墙壁上镶嵌着柔和的蓝宝石,这些宝石居然会发光!既能照亮道路,又不会泄露过多的光线到外界。 两人沿着密道前行,不久便遇到第一个机关——一个看似普通的石板。 兰霁谨慎地看向了石板,试图从石板上找到出路。 长赢:“那你是不是有个孔?” 兰霁朝着长赢说的方向看去,才发现石板表面有一个微小的凹槽,像是用来放置特定钥匙的。 兰霁:“只怕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这扇石板门。” 可眼下庄从南不在,他们自然是没有钥匙来开门。 长赢微微一笑,主动上前说:“瞧好吧你。” 长赢伸手摸上了石板,长赢的双手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越来越亮,直至将整个石头包裹其中,仿佛一颗巨大的、炽热的宝石在黑暗中闪耀。此刻的石头已不再是固态,而是变成了一种流动、粘稠的液体,宛如熔岩般缓缓流淌。 石头居然被她生生融化了! 石板融化之后,露出下方的阶梯,通往更深层的密道。 长赢:“走吧。” 继续深入,密道经过一段蜿蜒曲折的隧道,隧道两侧和顶部装饰着精美的壁画,讲述着宅子的古老传说和秘密。 长赢看着墙上的壁画感慨道:“小八的祖上阔过啊,有点东西。” 兰霁也端详着壁画上人身蛇尾的图案说:“这是女娲吗?阿莹你是神兽,你见过女娲吗?” 长赢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女娲和盘古还有伏羲,这都是上古神!是洪荒时代开天辟地的神帝!早陨落了!我怎么可能见过?” 兰霁遗憾的说:“那真是可惜了。” 长赢:“没什么可惜的,天庭的通天柱上还镶嵌着女娲补天遗落的石头,听说有缘的人能够得到女娲的机缘,说不定你之后也有这种缘分呢。” 兰霁笑着说:“我怎么可能上天庭?天上不都是神仙吗?我不过是一个凡人,去不了。” 长赢深深的看了一眼兰霁,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却包含着千言万语。 去不了? 真是笑死个人了,那是你家你去不了! 长赢略有些无语,就听见兰霁说:“那这位三头六臂,背生双翅的是哪位神仙?” 长赢面色凝重的说:“那是蚩尤。” 兰霁奇怪地说:“这方世界怎么也会有这些神呢?” 确实奇怪。 不过她们还有要事,长赢催促道:“我们继续走吧。” 第40章 密林 顺着密道二人顺利出城, 密道的出口隐藏于一片茂密丛林与古老岩石之间的,是一个幽秘而隐蔽的出口。这个出口仿佛是大地自然裂开的一道缝隙,又似是古代工匠精心雕琢的秘密通道终点。 遮天蔽日的树木掩盖了密道的入口, 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的洞穴,没人能想到洞穴之后还别有洞天,倒是不怪乎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这个秘道了。 兰霁皱眉道:“我感觉这个林子不太对劲。好安静啊, 任何鸟兽的声音都听不到。” 长赢:“确实, 是有些奇怪, 难道这附近有猛兽?” 兰霁:“还是小心点好。” 长赢:“你和小八有没有可以互相联系的法宝?不然这座山这么大, 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兰霁掏出了一枚指南针样式的法器,得意的说道:“我当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我的每一个徒弟我都送了自己炼制的本命法器, 这样他们遭遇危险的时候, 我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长赢:“你倒是个好师傅。行了,往哪边走啊?带路吧。” 兰霁缓缓对着手中的指南针注入灵力,那法器之上居然显现出一道虚影,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庄从南的轮廓。 长赢吃惊的看了一眼兰霁, 没有想到兰霁居然如此多才多艺,不光阵法一绝, 就连炼器也有一手。 而刚遇到兰霁的时候, 长赢居然认为他是一个落魄的没有灵力, 四处是仇人命悬一线的人。可见, 兰霁隐藏的有多好。 兰霁观察一下虚影中的人像, 说:“看月亮的高度, 这个画面上应该是亥时。我推断应该是昨晚小八送完如烟之后, 才留下了这个影响。” “这个法宝和他的心绪相连, 他当时应该处于一种情绪波动比较大的阶段。难道他遇到了防卫司?可是这里没有搏斗的痕迹, 他们应该没有交手才对。”:兰霁说道。 长赢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你这件法器可以回溯到当时的场景吗?那你直接看看他往那个方向走不就行了?” 兰霁:“你说得对。” 于是兰霁再次动用法力,操控起了这件法器。 法器启动的瞬间,周围会弥漫起一股柔和而神秘的光芒,这些光芒可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光带,仿佛在空间中绘制出时间的轨迹。 法器的光芒太过闪耀,竟然吸引来了一群鸟,它们谨慎的落在了树梢上,尽量的保持着和他们的距离,看上去十分聪明,好像开了灵智的样子。 长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招招手,呼唤了一只翠绿色的小鸟朝着她飞过来。小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抬头望了望长赢,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友善。 长赢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小鸟啊,你整日在林子里自由自在地飞翔,见过许多人和事吧?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小八的人呢?” 小鸟叽叽喳喳说着话,像是在回答。 长赢:“你问问他长什么样子?嗯……怎么说呢,他长得很正常,不美也不丑,就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长得就是一个寻常人的样子。” 小鸟不说话了,似乎也对这个答案非常无语。 长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你看那个光幕!你看到了吗?上面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小八。你有见过他吗?” 小鸟叽叽喳喳,没说两句就跳到了树上,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像是在迫不及待的带着她去找人。 兰霁那边没有什么动静,看样子是还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 于是长赢建议:“要不先试试我的法子?我们时间紧张,先找到人再说。你的法器之后再修改修改吧,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兰霁看了看落在树枝上绿色的小鸟,正在叽叽喳喳扇着翅膀,双眼里透露出机灵与活泼,像是在嘲讽他手里的法器还不如一个小鸟一般。 兰霁:奇了怪了,法器怎么一进这林子就不好使?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兰霁:“这只小鸟叫什么名字啊?这么聪明吗?还能听得懂你的话?” 长赢:“我的原身也是鸟啊,我们鸟类能互相沟通有什么奇怪的?行了行了,别问东问西的了,小绿说他看到过小八,小八昨晚似乎还杀掉了很多乌鸦,所以它们都很害怕,因此,小绿对小八印象深刻。” 兰霁:“杀乌鸦?” 长赢:“我怀疑那些乌鸦是花影的探子,之前在城里的时候,那些乌鸦就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些乌鸦好像并不是活物,倒是类似于一种傀儡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很邪门的样子。若是小八遇上了它们,就小八那两下子,说不定还真有危险呢。” 乌鸦? 长赢的一番话像是提醒到了兰霁一般,兰霁摊开双手,手上放着一根漆黑的羽毛,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那羽毛隐约还翻着七彩的光芒。 长赢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个羽毛开始端详,经过仔细的辨认,长赢断定:“这是乌鸦的羽毛,而且这些乌鸦很可能就是被花影豢养的,负责为她打探消息的探子。这些乌鸦一定看到了庄从南送走如烟的场景,只是不知道,花影和这些乌鸦多久联系一次?花影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兰霁沉吟了片刻说:“很难下结论,不管花影知道与否,小八的处境都会变得很糟糕。是我将小八拖入这趟浑水的,我应该亲自带他出来。不管小八之后会遇到什么绝境,我都会负责到底。” 长赢:“你别老说这种话,听上去怪不吉利的。” 小鸟在头顶叽叽喳喳,似乎在催促他们,也像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磨蹭了这么久还不出发。 长赢:“行啊,小绿,带路吧。” 四周,茂密的树冠交织成一张翠绿的天幕,阳光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为这趟冒险之旅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壮丽。 小鸟似乎成了他们的向导,它在空中欢快地鸣唱,时而低飞掠过树梢,时而盘旋于二人头顶,引领着他们穿越最隐蔽的路径。 这个灵动的小生命仿佛能洞察森林的秘密,它的存在让这趟旅程不再孤单,也增添了几分探险的乐趣。 随着深入,森林的危险逐渐显现。毒蛇在枯叶下潜伏,猛兽的咆哮声不时在远处回荡,而复杂多变的地形更是考验。 长赢感慨的说:“小八这一路可真不容易啊,大晚上的肯定是慌不择路才跑到了这里,你看看这遮天蔽日的密林,要是没点本事,进去了还真的就很难出来。” 兰霁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兰霁已经没有心情回答长赢这些无用的感慨了,此刻他在意的只有他那个傻徒弟,期盼着那傻徒弟可千万不要把命也搭在这里啊。 两人就这般飞速前进,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森林的边缘,此刻,摆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悬崖,已经没有路可以前进了。 这峭壁如巨龙盘踞,气势磅礴,峭壁之巅,云雾缭绕,宛如苍穹之下劈裂而出的万丈绝壁,其高度直逼云端,深邃的底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峭壁之上悬挂着不少藤蔓,若是猿猴之类灵巧的动物,说不定可以借助这些藤蔓往来岩石峭壁之间。 可那藤蔓若是想要承担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以庄从南的轻功,也不可能纵身越过这道天堑。 长赢的目光下移,峭壁表面,怪石嶙峋,尖锐如剑,历经风霜雨雪的雕琢,仔细看去,似乎乎隐约的有磨损的痕迹。 长赢若有所思的说:“难道这家伙跳下去了?” 兰霁:“小八不会轻功,灵力也比较低微,但他家里有钱啊,说不定有飞行法器可以用呢。” 长赢翻了个白眼说:“在这个密林里用法器?你动动头脑子好不好?这和公开说南方城和逆贼有关联有什么两样?” …… 一针见血。 兰霁也低头看着深渊,赞同的说:“所以我也认为,他应该是爬下去了。” 长赢无语的说:“怎么会这么蠢呢?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下去容易上来难啊。他既没有飞行法宝,又不会御剑飞行,轻功也不好,他跳下去是准备干吗?看上了底下这块风水宝地,想留个现成的坑埋自己吗?” …… 兰霁:“阿莹,小八也是一片好心,孩子还小,慢慢教就好了,你不必如此苛责吧?” 长赢翻了个白眼说:“我苛责?那你自己去救他好了。” 不会飞,只能求助于他人的兰霁果断滑跪说:“我错了。阿莹这么善良的人,批评他一定是为了他好!阿莹你用心良苦,就是为了教会他要爱惜自己的道理,你的一片丹心我感受到了。” 长赢:…… 你这张嘴真的,活该你有徒弟。 长赢冷哼一声,幻化成原型,张开双翅对着兰霁说:“上来吧,一起下去找你徒弟。”《 》 40-50 第41章 凤凰现世 风声呼啸从耳边掠过, 浓雾弥漫,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黑暗。越靠近悬崖深处,这种黑暗就越发浓重, 直至完全看不到任何事物。 兰霁抓着长赢的肩膀,张嘴想说什么,呼啸的风吹的他张不开嘴。 兰霁:“慢点慢点, 太黑了, 什么都看不见。你等等。” 说着兰霁就掏出了一个类似于凡人孩童玩耍的纸鸢, 那纸鸢像是有灵性一般, 发着荧光,微弱的光芒略略驱散了些许黑暗,勉强可以看到前路了。 兰霁:“继续走吧。” 长赢却觉得有些麻烦, 兰霁放出去的那东西看似有光, 但压根照不亮。 长赢嫌弃地挥了挥翅膀,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像一颗小太阳一个,也像一颗流星, 霎那间照亮了整个峡谷。 长赢感慨地说:“终于亮些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兰霁默默伸出双手, 想要悄悄的把放飞的纸鸢收回来。 结果他的动作被长赢瞬间发现, 长赢说:“别收了, 就让它飞着吧, 虽然没什么作用, 但看上去蛮可爱的。” 虽然没什么作用, 但看上去蛮可爱的? 兰霁不可置信的回味着长赢的这句话, 感觉她像是在说纸鸢, 又像是不止在说纸鸢。 兰霁:她是不是在内涵我? 他们大约飞了一炷香, 才到达悬崖的底部,这才看清楚悬崖底部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平静而汹涌的流向远方。 长赢:“此处没有阳光,大约是没有活物。这条河看上去有些怪异,你的法宝现在能感受到庄从南吗?” 河流上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纱雾,看上去十分诡异。 兰霁觉得不安,前面他还信誓旦旦认为庄从南不会有危险,此刻看到这条河,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咯噔了一下。 一定有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兰霁:“你再飞得低一点,我们靠近看看。” 长赢闻言,继续下降了飞行高度。直至贴着水面开始滑行。 长赢:“这条河让我感觉非常熟悉,还是离远一点吧,我觉得这条河很危险。” 就在两人盘旋在河面上时,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倒影。 兰霁抬头,看见临他目赤欲裂的一幕。 庄从南头朝下,被人用绳子绑着双脚,倒挂在悬崖上。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跌落。 “喂,再不上来,庄从南可就要死了。” 一道女声言笑晏晏,说出来的话确十分冰冷。 是花影! 她果然发现了庄从南和如烟的事!在防卫司他们走也只是为了一网打尽而已! 长赢:“怎么办?上去吗?花影看上去是有备而来啊,上面指不定是什么天罗地网呢。万一出了意外,别说救不了庄从南,就连你自己都得搭进去。” 兰霁:“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冒险。你掉头走吧,越远越好。” 说完,兰霁从袖口中抽出长剑,瞬间,御剑而飞,直冲悬崖峭壁而上。??? 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御剑飞行了?他会飞为什么每次还要让她当坐骑啊! 长赢:该死,又被骗了! 长赢立刻紧随其后,飞身而上。 此刻,倒挂在悬崖上,像个蝙蝠一样的庄从南,头脑充血,头晕目眩,恍惚间,他看到了兰霁冲着他飞了过来。庄从南用仅剩的力气大喊道:“快跑啊!!!!别过来!!!!他们有埋伏!” 花影倒是也不阻拦庄从南大喊大叫,反而相识觉得很有趣一样,笑着说:“大声点,不然他们听不到。” 说着,便抬起脚尖,将捆着庄从南的树枝踩在脚下,使劲碾压。庄从南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要从千丈悬崖之上跌落。 兰霁大喊:“你住手!” 随即只能御剑停在不远处的半空中,不再靠近悬崖上方。免得花影狗急跳墙,直接将庄从南杀掉。 花影淡淡的笑着说:“纪兰,兰霁。兰宗主倒是毫不掩饰,就把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兰霁笑着说:“花城主不是识破我了吗?兰某倒是很好奇,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花城主又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花影指了指身后的长赢说:“楚渝的功法我还是很熟悉的,而你身后的那位实在太厉害了。说老实话,就算楚渝再重生一百次都不会达到她的境界。” 长赢不可置信的说:“居然是我的错?” 花影似乎觉得很有趣一样,笑着说:“最先开始怀疑的确实是楚渝的功力,但也只是怀疑。但那日花白中毒之后,如烟凭空消失,这才让我起了疑心。本来我以为是花家那些老东西做的,毕竟他们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我又实在觉得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反倒像是有些人在混水摸鱼,想把这件事情栽赃在他们头上,挑起我们内部的内讧。” 花影:“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有动机做这些事呢?我不得不怀疑我们共同的敌人,兰宗主你了。” 兰霁点了点头:“确实是合理的怀疑。但你怎么能确定就是我呢?毕竟我远在千里之外呀。” 花影:“一开始倒确实没有往你身上想,只是后来我们不是在城外发现他了吗?” 花影指了指倒挂在树上,还在半空中飘荡的庄从南笑着说:“兰宗主的行踪成迷,但南家这位小公子就比较好查了。这孩子做事不小心,一查全是漏洞,我这也是没办法,只好替他爷爷教训教训他了。免得他误入歧途,毁了自己是小事,毁了南方城的基业就坏了。” 这是发现庄从南和兰霁的勾结,要株连南方城的意思?但也考虑到南方城的势力,不想彻底把南方城逼到兰霁这边的意思? 长赢插话说:“你说话真的挺装的,有人告诉过你吗?” 扑哧…… 兰霁笑了,递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不愧是你。 花影志得意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片刻后才恢复从容说:“你怎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杀了他?” 长赢无语的说:“你想杀就杀呗,那是他徒弟,又不是我徒弟。” 花影:……脚下的人质突然不香了。 就在这片刻之间,长赢瞅准了机会,立刻飞身跃起。她化做原形,双翅一扇,腾空而起的红色火焰如同巨龙一般冲着花影和他的手下而去。 凤凰真火,可焚万物。 “该死,这火好诡异!” “怎么灭不了?” “水也扑不灭!” “啊……” 花影身上那件紫色的衣服像是用什么特殊材质做的,居然可以隔绝真火! 长赢一击之下,花影的手下纷纷失去了战斗力,还完好无损站着的只有她自己。 于是花影一咬牙,挥出长剑斩断了绳索。 在那惊心动魄的瞬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只见庄从南在无尽的虚空与呼啸的风声中,身形突然失去了平衡,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深渊坠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无奈接受。 张开巨大的翅膀,接住了半空中落下的庄从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间忽然闪耀起一抹耀眼的光芒,长赢振翅而来,她的羽毛绚烂如彩虹,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俯冲而下,那强健有力的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轨迹,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就在庄从南即将触及冰冷坚硬的崖壁之时,凤凰的利爪精准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包裹。凤凰振翅高飞,带着庄从南稳稳地上升,重新回到了安全的天空之中。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与微不足道。 庄从南惊魂未定地挂在凤凰的利爪之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感激之情。他望着这只救他于危难之中的神鸟,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庄从南:“咳咳,我有点晕,你慢点飞。” 长赢嫌弃的看了一眼他说:“逃命呢,忍着吧。” 兰霁一见人已经救下了,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御剑追去。 三分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花影在悬崖上风中凌乱。 她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火虽然没有烧着她的衣服,却烧着了小办边头发!若不是她眼疾手快,此刻她已经是个秃子了! 留在悬崖上的花影阴狠地看着长赢的背影说:“居然是凤凰!这么多年了,凤凰怎么回突然现世?此界怎么会有凤凰?这绝不可能啊!难道那兰霁真是所谓的天命之子不成?” 随机她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的说:“不可能,绝不可能!天命之子怎么会此时出现?怎么可能是域外之人?” 花影:“传令下去,庄从南背叛十城!南方城勾结兰影宗意图动摇十城基业!那兰影宗宗主兰霁乃是域外之魔!意图霍乱十城!反我十城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若有能杀兰影宗者,杀一人,赏十金!若能的兰影宗宗主项上人头!便可做我血月城执法长老!终身享受我血月城供奉!” “问问南方城,他们是要与其余九城为敌吗?” 第42章 白玉指环 等彻底摆脱追兵的抓捕之后, 三人找了一处山林开始修整。 他们这才有时间将被挂了不知道几天几夜的庄从南平稳地放在地上,让他接触一下他最爱的大地。 这几天的经历也着实是为难他这个恐高症患者了。连番的惊吓让他看起来脸色很差,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可他还强打着的精神,焦急的说:“怎么办?我的身份暴露了!连累到我的家人了!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 师傅?” 长赢:“你先别慌, 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么严重的境地。南方城不是蝼蚁, 而是庞然大物, 她花影就是想对南方城做些什么?也得按照流程一步一步慢慢来不是吗?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别着急。” 长赢从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长一段话,更别提安慰人的话了, 这辈子她都没说过几句这样的话。要不是看在这孩子这几天确实吃不少苦, 她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谁料庄从南却一点都不领情,他怒吼着说:“那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兰霁知道长赢的脾气不好,怕她出言刺激庄从南,于是连忙拍了拍长赢的后背, 轻轻安抚她。 兰霁说:“事情还没有坏到无法挽救的程度,况且九城联盟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那些聪明人未必想当出头鸟, 所以你们家暂时还没有太大危险。” 庄从南:“那之后呢?” 兰霁坚定地说:“之后也没有。你是我的徒弟,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有我在, 他们不会有事。” 庄从南深深的看了一眼兰霁说:“我相信你师傅。” 因为多日的折腾, 庄从南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吃了药便沉沉睡去。 等他睡着之后, 长赢问道:“你打算怎么做?现在南方城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 你若是不采取行动, 只怕庄从南的家人们会沦为双方斗争的牺牲品。” 兰霁皱着眉头说:“先回去吧,回去再做打算。” 长赢提议道:“要不你带着庄从南先回去,我去把花影杀了,再来找你们会合。” 兰霁:“阿莹!你冷静一点,杀了她不解决问题。” 长赢不赞同的说:“我当然知道杀一两个人不解决问题,但表明了你的态度不是吗?杀了花影,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们惹不起的人。这样他们针对南方城也会有所收敛。” 兰霁:“态度肯定要有,但花影不能杀。她的存在,就是血月城上下无法团结一致的根本原因。所以暂时先留着他。” “回兰影宗的路上要路过水云城吧,我没记错的话,水云城的城主貌似娶的是花家的小姐?正好路过,不若我们送他们一份大礼?”:兰霁淡淡地笑着说:“也省得有人总觉得我们好欺负,老虎不发威,拿我们当病猫。” 既然兰霁已经想到了办法,长赢便不再多说,毕竟在她看来,打架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手段。 但目前唯一的问题是如果要去打架,带着庄从南这个病患会有点束手束脚。 好在,兰影宗已经在十城之内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联络点,正好云水城也有一个联络点。于是他们打算将庄从南安顿在那里,自己动身去解决掉云水城的全部高层。 ****** 长赢非常兴奋,自从她来凡间之后,她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动过手了。每次都是小打小闹,点到为止,解解闷而已,但确实不过瘾。 长赢高兴地说:“杀人?我在行啊!怎么杀?杀多少?何时杀?” 兰霁看着一脸期待的长赢,说:“你是不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长赢:“许久没有大干一场了,我能不期待吗?” 兰霁:“我给你动手的机会,但记住,我们只杀有灵力的修士,不对凡人动手,地人之境以上的修士一个不留。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告诉其他人,我们有毁灭一个城所有修士的能力。但我们也不是乱杀之人,所以合作才是我们共同的利益所在。” 长赢头疼的说:“你别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我只管动手,那些权谋算计的事,你自己清楚就好了,不必讲给我听。” 兰霁奇异的看了看长赢说:“你倒是对我很放心,你不怕我骗你?” 长赢笑了笑说:“咱俩到头来谁骗谁还不一定呢?你骗我,我骗你,扯平了不是?” 兰霁笑了笑说:“那我倒是希望你欠我的,这样的话,你就会永远对我感觉到愧疚。” 长赢:??? 长赢:“你有毛病,真的,闲下来之后找个大夫看看吧,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兰霁哈哈大笑说:“好,阿莹让我看大夫,那我就去看大夫,你说的话,我总是要听的。” 长赢一言难尽地回头,不想理会这个突然发癫的男人。 ********* 说干就干,云水城距离不远,他们必须快速入城,免得消息传过来之后全城戒严,这样的话,他们不好动手。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速度也够快。他们前脚刚入城找到联络点,后脚就听说城门被封,进出都受到了限制。 甚至云水城启动了最高等级的防御大阵,就为了抵御兰影宗的袭击。 只是他们恐怕不会想到,兰影宗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破阵法是一点儿没起作用,还白白消耗了灵石。 维持一整座大阵的消耗,连兰霁看了都有些心疼。 兰霁感慨道:“云水城果真财大气粗啊。” 长赢调侃的说:“看人家富得流油,羡慕嫉妒了?” 兰霁:“馋哭了。” 长赢似笑非笑的说:“别馋了,反正他们钱再多,也迟早都是你的。” 兰霁摆摆手开始推辞:“受之有愧啊。” 还装上了? 长赢果断的说:“你不想要?那算了。” 兰霁:谁说他不想要啊?不过略微谦虚了几句,至于就这么针锋相对的吗? **** 云水城的联络处设在一个药铺子,这个药铺子掌柜算是兰影宗青峰门下的弟子,名叫王明。论辈分,王明算是兰霁的徒孙。 王明只有在收徒大典那日才见过兰霁和长赢,此番一次性见了他们两个人,王明惊喜过头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明:“王明参见宗主,凤凰大人。目前云水城中有内门弟子五人,外门弟子二十三人,都在等待宗主的指令,一旦宗主下令,我等必定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兰霁:“不必说的这么严重。我们还没有到玉石俱焚的境地,不必连你们的命也赔上。云水城这次行动,主要有我和凤凰大人负责,你们负责照顾好庄从南以及其他弟子,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立刻撤离。” 王明:“弟子不是怀疑宗主的能力,只是云水城中高手众多,宗主和凤凰大人两个人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长赢笑着说:“就他们那些人,我自己去都够了。有什么冒险的?” 王明:“弟子自然是知道凤凰大人法力高深,可我听说那云水城主有一法宝可借上界神力为他所用。因此那城主要比一般的天人之境的修士更难缠些。且云水城上下的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俗话说得好,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我们不若也找些帮手来?” 兰霁:“此战须得速战速决,制胜的关键便是时间,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了,开始严加防守,我们这边在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长赢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此刻机会难得,而且我一人足矣,不需要什么援兵。其他人只会扰乱我打仗的节奏,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说不定最后还得我去救他们,实在是得不偿失,完全没有必要。” 王明妥协了:“既然宗主和凤凰大人都决定了,我便去安排其他弟子随时准备撤离了。” 王明走了之后,兰霁递给了长赢一个白玉环,说:“这是我之前练的法宝,带上之后可以互相感应对方的情况。我也有一只,你拿的这只,我们可以用这个指环互相联络。” 长赢看着这枚白玉指环,它宛如晨曦中初绽的莲花之瓣,纯净而高雅,散发着柔和而温润的光芒。 其色泽洁白无瑕,如同冬日初雪覆盖下的静谧山峦,玉质细腻,触感温润如脂,轻轻摩挲,仿佛能感受到千百年流转的温润与岁月静好。指环的轮廓圆润流畅,匠人之心于细微处见真章,每一处转折都透露出精湛的技艺与对美的极致追求。 看得出来,这指环耗费了兰霁不少精力。 长赢欣然接受了这笔“不菲”的报酬,顺手就戴到了自己的右手上,手指间的白玉指环,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泽,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月光,轻轻洒落在指尖,为这双手平添了几分灵动与仙气。 长赢:“谢了。” 她顺畅的接受了这个礼物,完全忽视了男子送女子指环的另一重含义。 何以道区区?约指一双银。 第43章 洛瑶 云水城的防御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固若金汤, 云水城的修士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至少他们二人杀到城主府门口时,所遇到的阻碍都不过尔尔。 长赢甚至都没出手,就随着兰霁杀到了城主府。 兰霁是个天才。 哪怕是敌人, 也不得不承认,兰霁绝对是世所罕见几千年都出不了一个的那个天才。 谁能想到,用来防御的云水城阵法, 被兰霁简单的改了几笔, 就变成了一座杀戮大阵。 顷刻间就绞杀了几千名修士。那些人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对手长什么样子, 就已经见阎王去了。 这种打仗方式, 实在是没什么参与感。 就连长赢这种战斗狂魔都失去了打架的兴趣,毕竟打他们就和切瓜切菜没什么区别。实在没什么乐趣,还得自己动手切。 她又不是什么变态切菜狂?实在没什么切人脑瓜子的爱好。于是她就跟着兰霁看着他长剑一扫, 就斩下一片头颅。 当真是浮尸百万, 流血千里。 看着没过自己鞋底的红色液体,长赢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后挥了挥手,那血液蒸发不见,留下一片片暗红色的印记, 像是印在地上的玫瑰花瓣。 长赢看着兰霁悠闲的背影,无聊的问:“还要多久啊?” 兰霁沉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安慰道:“莫急, 就快了。” 长赢撇了撇嘴, 到底是没说什么。 打到最后, 只剩云水城的城主白冰和他的几个徒儿围成一圈, 像丧家之犬一样挡在兰霁面前。长赢看了实在没劲, 打了个哈欠说:“你快点吧, 早点杀完早点回去睡觉。” 兰霁笑了笑说:“她累了, 所以我要快点杀了。不如你们自己来?这样大家都省点力气。” 这话说的, 那白冰老头气的胡子都在抖,白冰:“兰霁你个小人,你真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兰霁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说:“嗯嗯嗯,我就是欺人太甚,那又怎样?我强你弱,你能奈我何?” 那白冰像是要被兰霁气死一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的青紫,但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可笑。 白冰身后一直安抚他的一个女徒弟上前一步挡在了白冰的面前,她视死如归地挡在了兰霁剑前,义正辞严地斥责道:“我们并未做对不起兰影宗的事情,兰宗主何故非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兰宗主却杀到了城主府前,所踏的皆是云水城修士的骸骨,宗主如此大开杀戒,就不怕他们午夜梦回,化做厉鬼去找你索命吗?” 那女弟子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容颜,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她的眉毛细长而弯弯,如同远山含黛,轻轻蹙起时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情态。此刻她虽然壮起胆子斥责着兰霁,但微微发抖的身躯和微红的眼眶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 兰霁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回答,反倒是看着那女子的脸有些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兰霁半晌没有动静,长赢有些奇怪地捅了一下兰霁的后腰,他才清醒过来,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出,不光那女子愣了一下,就连长赢都不禁侧目而视。 兰霁这家伙,不会是见色起意了吧?? 见女子没有回答回答,兰霁略有些不悦地说:“回答我!” 那女子受不了兰霁的威压,颤抖着说:“我······我叫洛瑶·····” 洛瑶? 长赢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洛瑶不是兰霁的情劫吗?那个和兰霁相爱相杀,折磨兰霁令他肝肠寸断不能自已的洛瑶?那个让兰霁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找到的洛瑶??? 好戏登场了! 不枉她等了这么久! 马上就能看到兰霁坠入爱河,和这女子缠绵悱恻荡起回肠的爱情故事了!这也意味着兰霁这一世不会太长了! 这女子长的确实好看,和兰霁着实般配。若不是没有瓜子鸭脖,长赢立刻就嗑上了!她这个第一视角!这个近距离观察!真是不枉此行啊! 长赢内心在狂喜尖叫,恨不得立刻就看到他们两亲一个。 甚至长赢还想往前挪两步,侧着身子探出头看看兰霁此刻是个什么表情。 谁料兰霁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哦。” 说完,他那长剑毫不留情地捅穿了洛瑶的心脏。下手之快,动手之准,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捅穿了洛瑶的心脉,几息之间,洛瑶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这样,瞪大了双眼见阎王去了。 兰霁:“聒噪。” 你没事吧???? 大兄弟,你怎么动手这么突然? 长赢目瞪口呆,不知道事情怎么是这么个走向。 洛瑶,就这么死了? 就死了? 缠绵悱恻呢?情深不寿呢?不过洛瑶倒确实是肝肠寸断地死了。这光见杀了没见着爱啊!这情劫难道是这么个度法? 饶是长赢没度过情劫也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故事不该是这么个走向啊?! 反应过来的长赢连忙走到洛瑶的身边探了探她的心口,想着人若是没死先救一救。结果,兰霁这厮下手太干脆,太利落,洛瑶死的不能再死,连魂魄都震碎了几分。 这下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没救了。 兰霁看着长赢的动作不解的问:“你干嘛?” 长赢张了张嘴,一时不该如何解释。这倒霉孩子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呢! 你完了! 情劫没了,你还怎么回天界! 随即长赢转念一想,兰霁回不去对她来说是个好事啊。这样仙界少了战神,也是间接削弱了仙界的战力。 于是长赢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说:“没什么,就想看看她死没死,没死的话补一刀。” 兰霁:“我下手怎么可能不死?我若是想杀,那自然没有活口。” 长赢:“你厉害!” 事情的走向太奇怪了,迅速而不可控地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不知为何,长赢看着兰霁的背影,有几分心虚和同情。 兰霁像是切瓜切菜一般,齐刷刷地将白冰的一众弟子送上了西天,手段之残酷无情让长赢都有几分惊讶。没想到兰霁倒是一个如此杀伐果断的主,说杀便杀豪不废话。和天界那帮废物真是完全不同。 兰霁唯独留下了白冰一条命,只是废掉了他的修为。 长赢也能理解,留着白冰这个“重要角色”,日后万一遇到什么可以谈条件的时机,还能扔出去换个大的。 反正留着他的命,不过是给一口饭吃。 解决完了一切,兰霁悠闲地放了一个信号弹,让王明过来接手收尾。 云水城的事情便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他们终于可以启程回兰影宗了。 兰霁幽幽的说:“出来久了,我倒是有些想家了。” 长赢赞同道:“我也有些日子没吃到上官兰给我做的茶点了,怪想念的。” 兰霁:“总算是能回去了。” *** 长赢和兰霁此次回去,受到了全宗门上下热烈的欢迎。 估计是王明提前给归起元透露了消息,总而言之,他们回来的时候,全宗门上下都张灯结彩,当初悬挂着红艳艳的绫罗绸缎,让人看到还以为误入了哪家大户的婚礼现场。 长赢不敢相信地问:“我们走错了吗?” 兰霁:“应该……没有吧……” 正在他们犹豫是不是走错地方的时候,归起元带着一帮弟子乌泱乌泱地围了上来。 归起元:“恭喜师尊凯旋而归!” “恭喜宗主凯旋!” “恭喜宗主凯旋!” …… 祝福的声音气势磅礴,响彻山谷。 面对此情此景,长赢脚底抹油,准备跑路。 天杀的,她最不擅长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了。 归起元期待地看着兰霁说:“师傅,听说你这次去云水城,从云水城带回来了一个人。请问师傅这位应该如何安排呢?” 兰霁:“王明去安排了,大约是关进地牢里吧。不过他年龄大了,地牢里环境不好,万一死在里面了,我不是很亏吗?你派人多关注一下,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过得太舒坦了。” 归起元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迷茫:“年龄大了?敢问师傅,您带回来的这个人是谁呀?” 兰霁:“云水城的城主白冰啊。” 归起元不可置信地问:“白冰是谁呀?您不是应该把洛瑶带回来吗?” 兰霁皱眉说:“带她干吗?她又没用。” 归起元:“她怎么能没用呢?她是个姑娘啊!” 兰霁一脸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归起元不死心的问:“那洛瑶姑娘呢?师傅将她安顿到哪儿了?” 兰霁一脸无所谓的说:“杀了。怎么?这个女的很重要吗?” 归起元:……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归起元彻底石化。他喃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兰霁:“我回来你是不是欢喜疯了?怎么感觉你今天神经兮兮的?” 归起元露出一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说:“开心,我可太开心了。” 兰霁没反应,长赢却若有所思地想:这归起元,怎么会知道洛瑶呢? 第44章 红线 归起元说完那番话之后, 长赢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此归起元,非彼归起元。 如果没有看过兰霁的命簿,长赢是不会知道洛瑶对兰霁来说有多重要。这般隐秘, 归起元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除非他和长赢一样,看过那本命簿。 而在九重天上,最有可能看过兰霁命簿的人, 便是那一位司命星君了。 看来兰霁的命数出了差错, 居然连司命都惊动了。 如果归起元真的是司命星君, 那他应该知道, 兰霁人生中最大的变数,就是出现了她。 正如长赢所料,当夜归起元就神神秘秘的找上了她。 归起元一言不发的站在了长赢的房门口, 像是在纠结应不应该在半夜闯进女子的闺房。 理智让他停住脚步, 可焦急的情绪,却让他在门口不断地徘徊。 长赢看着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那场景,着实好笑的紧。 归起元的手抬起又放下, 愣是没敢敲响房门。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像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一般。 可长赢压根不在屋里, 此刻她正在门外的梧桐树上, 观赏着归起元这出“猴戏”。 在归起元第六十八次抬起手准备敲门时, 长赢终于看不下去了。她随手扔了个果子下去, 正好砸在了归起元的脑袋上。 归起元痛呼着捂住了脑门, 大喊道:“谁?谁打我?” 长赢懒散地说:“喂——”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归起元抬起头, 就看见一袭红衣的女子, 似笑非笑地卧在树上, 不知在上面看了多久了。女子的眼眸,如寒星一般璀璨而孤高,一时竟然让他不敢直视。 归起元视线飘忽,支支吾吾地说:“凤凰大人,大晚上的,你、你怎么在树上啊?” 长赢淡淡地说:“那大晚上的,你为什么在我房门口?” 归起元:······· 长赢接着说:“你不会是要对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归起元:?!!! 归起元矢口否认:“绝对没有!我对凤凰大人您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您真的多虑了!” 长赢淡淡地说:“哦?我何时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了?你这是不打自招?” 归起元无奈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凤凰大人的脑子怎么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呢? 长赢继续道:“你走吧,我对你没兴趣。你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吧,喜欢我,没结果。” 归起元:······ 手突然有点痒,有那么一点想打这个不要脸的人。 虽然长赢插科打诨地岔开了话题,但归起元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 归起元认真的问:“凤凰大人,你到底是谁?” 来了,归起元果然还是怀疑她的身份。 长赢笑了笑说:“你猜呢?” 归起元沉默了片刻说:“凤凰一族千年前出生了一位火风,乃是如今凤帝的唯一女儿,绮凰。凤帝老来得女,将这位小公主视为掌上明珠。传闻中这位公主不但容颜绝世,还功力深厚,不输她的几位叔伯,乃是凤凰一族下一代的主君。” 凤凰一族那位娇滴滴的小公主? 长赢眼前浮现出一个头上戴花,嘴里叼着糖葫芦的小奶团子,香香软软地躺在她的脚边叫姨姨的场景。 不是吧,归起元眼睛瘸成这样?这都能认错? 可长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归起元,才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归起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公主,我对不起你!”??? 这又是哪一出啊? 长赢无语地问:“你又怎么了?归起元我从前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癫?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归起元一脸难以启齿的说:“公主,我不是归起元啊!” 长赢的心咯噔了一声,就听见“归起元”接着说:“我是司命啊!”??? 还真是司命那小子! 他居然真的下凡了,还附身在了这么一个凡人身上。要知道神若是随意下凡,是要遭天谴的!司命这一遭,只怕要损失不少道行。 司命这家伙为了兰霁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长赢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司命啊!你怎么下凡了啊!” 司命哎呦一声,然后皱着脸说:“公主知道,兰霁神君如今在凡间历劫吧?我这趟就是为了神君来的。我前日观星,察觉到神君的命轨似有偏离的趋势,虽是微末的改变,但长此以往,恐将铸成大错,于是我连忙下凡,就是为了护神君顺利渡劫,早回天界。可谁知,我还是来晚了!” 长赢好奇地说:“怎么说?” 司命黑着脸说:“反正人都死了,在下告诉公主也无妨。神君此次原本要渡的乃是一道情劫,原本神君会爱上一名女子,和那女子相爱之后,神君才能看破红尘重返天庭!可神君,居然已经将那女子杀了!” 长赢好奇地问:“杀了那情劫会怎样?算是度过了吗?” 司命:“当然没有!情劫哪里是杀个人就行的。要渡劫,便先要应劫。所谓应劫,于情劫而言,就是要真心的爱上那个人,方才能斩断情丝,断情绝爱,看破劫数。可神君还未应劫,就将情劫杀了。这便大错特错了!” 长赢:“额······听上去似乎是很严重的样子?可你找我做什么?这和我有什呢关系啊?” 归起元双眼一亮,大喜道:“怎么会没关系!公主你是神君名簿中不存在的人,可你又偏偏出现在了这里,这说明了什么?” 长赢:“说明了什么?“ 归起元恨铁不成钢的说:”说明了你是个变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有一线生机。你,就是神君的一线生机啊!“???? 长赢无语地问:”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归起元循循善诱道:“公主,你是不是因为一场意外来到凡尘的?” 长赢想了想,如果自己无聊到犯蠢也算是一种意外的话,那确实是因为意外来的,于是长赢点了点头。 归起元又说:“你的一些行为是不是间接影响了神君的行动轨迹,让他走上了不同的路?” 长赢不太确定的说:“是····的吧?” 归起元兴奋地说:“所以啊!现在唯有一人能救神君,那就是公主您啊!”? 长赢迟疑地问:“怎么个救法,你能详细说说吗?”? 归起元言简意赅地说:“很简单,公主你做神君的情劫,帮他度个劫就行了。” 什么?? 做兰霁的情劫???和兰霁谈恋爱???不光看不成热闹,自己还成了那个热闹被别人看????这怎么能行! 长赢果断地拒绝到:“这绝对不行!” 归起元不解地问:“为何?公主不想救神君吗?” 当然不想! 长赢在心里呐喊,但到底没说出来,她只是委婉地说:“倒不是我不想救神君,可做神君的情劫,和神君谈恋爱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为我了。我不会啊!万一我弄巧成拙,不是害了神君。司命你还是找别人吧。我胜任不了。” 归起元带着哭腔哀嚎道:“没有别人了!只有你了公主!神君只有你了!” 不是? 你嚎那么大声做什么? 长赢捂住胸口,平复她受了惊吓的心灵,慢慢的说:“不不不,我想天界愿意为神君分忧的仙子还有很多,不如将她们都叫下来,让神君慢慢挑。” 归起元脸色铁青,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她们都不行。” 长赢无语了:“就非得是我?我到底特殊在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归起元慢慢站了起来,语气低沉地说:“情劫绝不是随便选一个人就行,这个人选是有天命所定。可除了天命之外,最重要的事还有一样。” 长赢:“什么?” 归起元:“神君的心。情劫终究是神君的情劫,神君为谁动心,谁便是神君的劫数。不巧,公主殿下,神君的心属意于你。” 长赢不死心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归起元挥一挥手,一道红线自长赢的左手无名指蔓延开来,一直冲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归起元:“公主不想知道,自己指间这道红线,所连的是何人吗?”???? 红线? 什么鬼? 她一个修无情道的魔,怎么会有红线? 长赢:“这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红线的那一端,拴着的人是兰霁?这也太离谱了吧!好端端的,月老为什么给我们拴红线了啊?!!!不是他有病吧,为什么栓给我啊?” 归起元淡漠的说:“这是天命,也是人心。公主,认了吧。” 长赢冷哼一声:“还没人能威胁我!就凭着区区红线,就想拴住我?看我一刀给你斩了!” 随即,长赢手中出现一把冒着寒光的兵刃,她大手一挥,就向着那红线砍去。 原以为,在这一刀之下,那根脆弱的红线会立刻断开。可谁聊,长赢用尽了全力,都没能将那红线切一个小口子。 长赢瞪大了双眼说:“这什么鬼?” 归起元:“别白费力气了,这红线乃是姻缘石所连,那姻缘石乃是女娲炼成的宝石,又岂是随意的法宝能斩断的?” “再说了,红线出自人心。红线既然相连,那么你们便一定有一段姻缘,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情。”归起元沉声说:“我建议公主您还是帮神君度了这一世情劫吧。否则,神君回不了天庭,便只能不断轮回,倒是你也会被神君拉进这凡尘中经历一遍遍轮回。” …… 听完归起元的一番话,长赢简短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艹。” ? 不帮兰霁渡劫她就回不去了? 第45章 蛊 司命的一番话让长赢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有一种在一坨狗屎和另一坨狗屎之中选择的困难感觉。 不帮兰霁渡劫,她便会被困在凡尘中和兰霁一同历劫,不知何时才能重返魔界。 帮兰霁渡劫, 她一个修无情道的魔要如何动情?难道要坏了自己的道行为兰霁渡这什么劳什子情劫? 这可真是难以抉择…… 如果用她平时的做法,干脆杀掉兰霁也没用。就算杀了兰霁,他还有下一世, 下下世!简直无穷无尽。 长赢眼前一黑, 强忍住想要掐死司命的冲动,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渡!我渡还不行吗?” 虐不死兰霁!她就枉为魔尊! 听见长赢答应了下来, 归起元明显如释重负,他长呼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说:“公主, 谢谢你!你可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长赢冷笑一声:“谁叫我人美心善,惯会舍己为人呢?” 归起元郑重地对着长赢鞠了一躬,说:“我替兰霁神君谢谢您,若不是您挺身而出, 只怕兰霁神君还不知道要在这红尘中蹉跎多少年。” 长赢突然想到了一个传言,于是开口向司命求证道:“我听闻兰霁神君之所以下凡历劫, 不就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凡人?那个凡人呢?怎么她不是兰霁的情劫?” 司命想了想说:“公主大抵听说的是个谣言吧, 兰霁神君之所以下凡历劫, 是因为飞升上神须得走一遭而已。” 长赢试探地问:“所以, 兰霁神君之前几世没有历劫成功是因为什么?” 司命一言难尽地说:“自然是因为神君他根本没有应劫啊!之前几世, 他做过皇帝, 做过浪荡公子, 文臣、武将等。可这劫数仍然没有度过, 就说明神君他根本没动真心!” 长赢听了更觉得压力大, 她无语地说:“那我还有机会吗?神君不会根本没有情丝吧?” 司命:“我觉得可能是之前神君的命格太顺遂了,所以这一世,我给神君的命簿写的十分波折。都说逆境能见人心,你看,神君这不就动心了?” ······ 好死不死,刚刚好遇见她就动心了? 司命总结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长赢张了张嘴,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长赢问道:“可我还是不大明白,帮神君渡劫,我具体应该做些什么?让神君爱上我就行了?” 司命摇了摇头说:“自然没这么简单。你得让他爱上你,然后在他爱意最盛之时,让他看破情爱也不过如此。等他重归大道,这劫才算是过了。” 长赢皱着眉头,试图总结道:“所以,得让他爱我,然后伤他心,让他不爱我?再把爱意转成修炼的动力?” 司命愣了片刻才说:“倒也没错。” 长赢:“这情劫有点耳熟啊,这不是修无情道的法子吗?断七情,绝六欲,只随大道。” 司命解释道:“殊途同归嘛,毕竟大道唯一。” 长赢眼眸一亮,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经验。” 司命:“公主也渡过情劫?” 长赢托着下巴说:“情劫倒是没有,只是我有个朋友,她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她被一个最信赖的人剜了心,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可她不但没死,还功力大增。这算不算是渡劫成功,离大道更进一步?” 司命皱了皱眉毛说:“这等凶残的手法,听上去像是邪魔外道所为。心乃五脏,主情主性。若是没了心,固然也算是绝情绝欲,可此法有伤天和,或许要付出其他的代价也未可知。毕竟人为切断了七情,终究不是真正的大道无情。” 和司命聊的这一番话,让长赢对这次渡劫有了新的看法。 兰霁先动心后断念则为渡劫,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效仿兰霁渡劫?将那被迫修炼的无情道改进几分? 如果兰霁的这场劫数对她来说是逢场作戏,那么在这出戏里,兰霁的真心,能否让她这无心之人,感知到几分真情?唤起她的几分情丝? 各种荒诞的想法在长赢脑海里轮番出现,她的心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样动摇。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而长赢一夜未眠。 ******** 兰霁想起在云水城的时候,长赢曾经说过,她怀念上官兰做的点心,觉得那是家的味道。于是提前一天晚上兰霁就和上官兰打了招呼,第二日清早,鸡都还没叫,兰霁就提着新鲜出炉的点心来给长赢送早茶了。 兰霁想着,等长赢睡醒推开窗时,正好能看到他在院中煮茶,这样她一睡醒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点心和茶水。 可出乎意料的是,长赢似乎是一晚上没睡,彻夜在树上练功。几乎是他一踏进长赢的院子,就被她发现了。 天际犹霭霭,万籁俱寂中隐透微明。 兰霁便这样,一步一步,踏着石阶走了很久,久到他的外衫上都隐隐有露水的痕迹,才走到他的面前。 哪怕是意料之外,兰霁也只是片刻晃神,便笑着对长赢说:“早。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忽而,一线金辉破云而出,犹如盘古斧劈混沌,瞬间光芒万丈,普照四方。兰霁浑身都被初生的骄阳照亮了,他雾蒙蒙的身影,倏尔在长赢眼中变得清晰。他的眼神中透出的温度,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显示兰霁此刻的心情很好。 为什么呢? 就因为一顿早餐? 长赢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出来。她说:“你很开心?为什么?” 兰霁愣了片刻说:“能和你一同在林间赏晨曦美景用早膳,为何不开心?” 长赢追问:“是看美景开心?还是吃早膳开心?还是······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兰霁虽然不知长赢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虽然看美景和吃美食都很愉悦,但因为有你在,这种愉悦才是开心。” 兰霁文绉绉的话长赢没大听懂,但她明白了兰霁此刻是开心的。于是想到了自己的任务,长赢果断地说:“那以后每日我都陪你一同用早膳。” 兰霁呆住了片刻,转而大笑,笑地眼角都有了纹路,片刻后他才温柔地说:“好啊,一言为定。” 此刻,群山之巅,云霞被染,蔚为壮观。林间百鸟,感知日之温暖,竞相啼鸣,清脆悦耳,共迎晨曦。江河湖海,波光粼粼,仿佛万千银鳞跃动,与天际之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人间烟火,亦随日升而渐起,炊烟袅袅,与朝霞共舞,一派祥和安宁之景。 长赢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人间好像,还挺美的。 ******* 他们二人安然用完早饭,清峰那边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庄从南出事了! 长赢和兰霁火速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赶去了清峰的山头。 一靠近清峰的药庐,一阵浓重的草药味便扑鼻而来。清峰门下的小童却都捂着鼻子离的远远的,像是害怕这种气味一般。 兰霁见状,询问一旁的小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童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认出是兰霁之后,脸上的焦躁才消退了一些,说:“宗主!里面出事了!八师兄他好像中毒了!他现在神志不清,见人就杀!师傅没办法,就先将我们赶出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中毒? 怎么好端端的中毒了? 难道是花影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兰霁和长赢赶忙上前,推开门,才知道小童所言非虚,庄从南的状况看上去比描述的还要差。 庄从南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深邃而迷离,仿佛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偶尔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如同夜色中野兽的幽光。眼下的青黑,不仅仅是疲惫的痕迹,更像是毒素在体内蔓延的印记。 他的皮肤失去了健康的光泽,变得苍白而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皮肤上隐约可见细密的纹路,宛如被无形之手刻下的诅咒。在某些光线下,这些纹路似乎还在微微蠕动,如同蛊虫在其下爬行,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干燥而紧绷,偶尔因不受控制的抽搐而微微颤抖,透露出他体内正经历着剧烈的痛苦与挣扎。 呼吸间,似乎还能嗅到一股不易察觉的腐臭,让人心生畏惧。 看到庄从南现在的样子,长赢和兰霁立刻便明白了,他确实是中毒了。 兰霁强压着内心的愤怒,问道:“小八到底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清峰看上去很是着急的样子,他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忆着书上的内容。 一个女声答道:“他没有中毒,看样子应该是中蛊了。” 长赢回头,出声的女子原来是刚从血月城逃出来的如烟。 她的话,倒是有几份可信度,毕竟他在花影的手底下生活这么多年,花影有什么手段,他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于是兰霁追问:“可有什么办法解开蛊?” 如烟:“我没有,但下蛊之人肯定有办法解开。” 第46章 桃花劫 根据如烟的描述, 庄从南从血月城送她离开之时,尚还正常。那么下蛊之人,便只能是防卫司及花影了。 其实基本可以断定, 就是花影下的蛊。 毕竟蛊是个稀罕东西,寻常人不一定有。 花影这一子,确实另辟蹊径, 反将了他们一军。 论情, 庄从南是兰霁的徒弟, 也是因为兰霁的牵连才中了蛊。论理, 若不是为了护送如烟出城,庄从南也不会暴露进而受这种苦。若是兰霁对庄从南的蛊袖手旁观,这无疑是将南方城推到了对面的阵营。 而若是要解开庄从南的蛊, 就要迈入花影为他们设好的陷阱里。 这可真是被敌人掐住了软肋啊! 兰霁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清峰, 只见清峰面色难看的挪开了视线,兰霁的心就沉了几分。兰霁攥紧的手表明了他的内心并不安宁。 清峰惭愧的说:“师傅,八师弟这蛊我没把握,若是强行取出蛊虫, 只怕会危及师弟的性命。只怕,还是要找到下蛊之人解蛊。” 兰霁声音沙哑地说:“知道了, 我会想办法的。你照顾好小八, 别让他出事。有问题随时告诉我。” 清峰:“弟子知道了。” 兰霁:“我会亲自去一趟血月城, 你放心, 我一定会把解药带回来。” 清峰张了张嘴, 到底还是没说出来阻拦的话。他自责地说:“师傅, 对不住, 是徒儿太无能了。” 兰霁:“不怪你, 奇诡之道不在医术的范畴之内。你力有不及, 也是正常的事。” 兰霁走后,清峰长叹了一口气,掖了掖庄从南的被角说:“小八,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 出了门,兰霁才露出了不似方才镇定的表情,他好看的眉眼有些惆怅地耷拉着,却仍旧是笑着对她说:“怎么办啊阿莹?我是不是要害死小八了?” 长赢很想实话实说,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嘴说起话来有时是有些伤人的。 按照凡间话本子的走向,她现在应该像男主的解语花一样,温柔地安慰遇到了困难的男主,让男主迷茫的内心感到温暖。 长赢曾经痴迷于一本凡间的话本,讲述了一个状元郎爱上花魁的故事。那里面的花魁,堪称是白莲花的集大成者! 救风尘那本里面女主曾经挂在嘴边的话是:“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请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的感受我都懂,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你的坚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允许自己脆弱一下也没关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永远无坚不摧的。我在这里,给你依靠,给你力量。” 记得吗?我们曾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每一次你都能勇敢地站起来。这次也一样,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我们的心能够一起跨越难关。 长赢试图将这几句话说出来,但张嘴的时候,才发现她低估了解语花的难度。这种肉麻到酸倒牙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好嘛! 干! 这个白月光真的好难装! 长赢清了清嗓子,重新用自己的语言组织起了安慰的话术,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无语······难过个什么? “你的坚强,我都看在眼里。” 更无语了·····我又不瞎?自然看得见啊!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能一起跨越难关。” 艹·······如果天天要说这种话,她要向司命要工伤补偿的! 长赢用自己的话进行总结:“大不了,我陪你杀上血月城!” 也许是长赢的安慰真的起了点作用,兰霁的脸上泛出细密的笑意,从眼尾荡漾到了嘴角,他像是忍着笑意一般说着:“阿莹,你这些话是哪里学来的?” 长赢下意识地说:“话本子上啊。” 兰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顺手摸了摸长赢的头说:“你倒是老实。” 长赢皱着眉毛下意识躲开了兰霁的手说:“别摸我的头!” 兰霁笑得更加开心了,说:“为什么不能摸?阿莹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 ……… 长赢妥协的说:“好吧,但就许你摸一次!” 兰霁闻言,哈哈大笑,说:“阿莹对我真好。” 长赢不明白,这怎么就算就是对他好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啊,只是嘴上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 嘴上说说,又不要钱,这也能感动吗? 男人真是有意思。 随便说两句话也能哄好? 长赢问道:“你决定要去血月城了吗?” 兰霁侧过头看着她说:“你不劝我?” 长赢释然地说:“劝你做什么?人生来总是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有些苦难是必须要经受的。这是你自己的课题,与旁人无关,没人能帮得了你。” 兰霁长叹一口气说:“是啊,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有些事也注定要一个人做。” 长赢:“但这件事不一样,我会陪你一起去。管他什么血月城,我们一同踏平它!” 兰霁:“可是这一趟会很危险。” 长赢笑了笑说:“你觉得我怕?” 兰霁:“我了解你,怕这个字你从没说过。可我却不能假装不知道,让你陪我一同去涉险。” 长赢反问道:“你不想带我去?” 兰霁沉默了。 长赢怒了,她干脆地说:“好啊,好得很!你真是出息了,连我都不愿意带了!” 长赢愤怒的转身就走,没有看到身后兰霁的目光温柔而又缱绻。 ******** 兰霁行动的很快,毕竟庄从南等不了多久了。他清楚的知道,花影这次的目标就是他自己。他不愿牵连别人,交代完门派的事物之后,趁着月色便独自出发去了血月城。 和上次满门欢送的情景不同,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悄悄地赶往了危险的旅程。 在温柔的月光下,兰霁匆匆赶路,身影被银白的月色拉长,与大地融为一体。月光如细丝般洒落,为他披上了一袭朦胧而神秘的光辉。 而长赢得到了兰霁独自离开的消息,是第二日早晨,归起元按照兰霁的吩咐来给她送茶点点时候。 长赢气的摔了杯子:“你知道他走了?他连你都说了?却没告诉我?” 归起元看着勃然大怒的长赢,将杯子从地上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慢条斯理的倒一杯茶说:“公主莫急,宗主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长赢看归起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笑着说:“你可知那花影是什么人?兰霁落在他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万一他把命交代在那里!那情劫怎么办?难道我要去找他的转世吗?” 归起元:“神君不会出事的,那花影也是他命数中的一环啊。你放心吧,他死不了。顶多受一些皮肉之苦罢了。” 可兰霁的命簿里面没有写这一遭啊? 况且,兰霁的命簿现在在她手里,司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长赢试谈的问:“司命主笔了兰霁的命簿,自然知道他的命数走向。不如司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好?” 归起元顿了片刻,像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一般。他顶着长赢求知的眼神,不得不开口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可以推算出神君的安危,以及命运的走向。只不过不那么精确罢了。” 长赢:“可是命簿不是你写的吗?你自己写的东西,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归起元搓了搓手说:“这个事情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总之呢,神君这个命簿他比较特殊。虽然是我写的,但我现在也不能精确地知道每一段情节,只能囫囵的知道一个大概。如果我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的话,神君杀洛瑶的时候,我不就阻止了嘛?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长赢反问道:“既然你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那你怎么能确定他这次去血月城没有危险呢?” 归起元:“因为我算到了呀,虽然神君在血月城有一难,但结果是好的。神君会遇难成祥,平安无事啊。” 长赢:“你说有一难,具体是什么可能算到?” 归起元小心翼翼地说:“我瞧着,约莫是一道桃花劫。” 桃花劫? 兰霁除了她,居然还有其他的桃花劫? 长赢不高兴的问:“他不是有情劫了吗?怎么又多出来一道桃花劫?他是招了什么吗?怎么劫难全是和女人有关的?” 归起元心里也在嘀咕,只是没好说出来而已。他推测地说:“也许是神君过往几万年过于清心寡欲,物极必反?这一下凡,就全都报应上了?” 长赢冷哼了一声说:“他倒是好福气。别人的劫都是生死,他倒好,居然是桃花。真是羡煞旁人呢!” 归起元连忙说:“桃花劫只是一时,神君的正缘还是您呐!” 长赢呸了一声说:“一个臭男人,谁稀罕!他若是能用桃花劫渡了情劫,我才算是真的清静了呢。既然你说他没有大碍,那就随他去吧。左右什么桃花劫,都是他自找的。” 第47章 抢男人 自从知道了兰霁这次去血月城要经历的是桃花劫之后, 长赢便一点都不担心兰霁的小命了。 桃花劫? 虽然说是一道劫数,可那也是桃花呀! 原本还担心的长赢此时甚至还有一丝气愤,就好像你担心一个人生患绝症, 怕他时日无多,结果他不但活蹦乱跳,甚至比你自己还要健康。 实在是有点浪费感情。 既然兰霁的安危不需要担心, 长赢也无事可干。归起元看她空闲了下来, 特意为她定制了一系列秘籍, 助她成功渡劫。 长赢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一堆话本子, 《烟雨江南倾城色》、《琉璃梦断红尘劫》、《绮罗香慢凤求凰》、《碧落黄泉彼岸花开》、《青丝绕指红颜乱》、《云水谣千年缘》、《琴瑟和鸣宫墙柳》、《花影重重帝王宠》…… 话本子堆的跟山一样高,长赢惊讶的长大了嘴说:“司命你还真是学富五车啊!这些都是你的大作吗?” 长赢一言难尽地看着封面上的书名,直接告诉她, 书籍的内容可能会震惊到她。但作为一个好学的人, 她还是收下了。 当她打开了一本名叫《青丝绕指红颜乱》的话本子仔细看了起来时,初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男主实在是个智障,怎么就看不透女配的招数, 一直在误会女主,对女主虐身虐心的, 直到他们搞到床上去的剧情写了半本之后, 长赢悟了, 这居然是本带颜色的话本, 或者说是带剧情的避火图! ······ 他奶奶的司命星君! 居然敢耍老子! 长赢拎着手里的书就去找司命算账, 她气势汹汹的走到归起元的卧室里, 一脚踹开他卧室的大门, 才发现, 他面前闪烁着一道巨大的光幕, 里面真实时播放着兰霁此刻的场景。 看到长赢进来,归起元手忙脚乱的想要掩饰,但她进来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长赢已经看到了这件法宝。 归起元只好笑着解释说:“这件法宝名叫水月镜花,你心中所想的人是谁,便可以在镜子中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是一直都盯着神君看,这不是神君刚刚杀了洛瑶嘛,我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将他自己的命数搞得一团糟,渡不了情劫连累了公主您啊!” 长赢思索了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你看到哪儿了?兰霁到血月城了?” 归起元像遇到的知音一样,揪着长赢的袖子带她来到了光幕钱,激动地说:“神君刚到血月城,就被那花城主绑进了城主府。奇怪的是,那花影并没有折磨神君,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将他软禁了起来。” 长赢:“花影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她另有所图?不仅仅只是想要兰霁的命?” 归起元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他兴奋地推测说:“按照我写了这么多年剧本的经验,花影这个人,出生低微,见过了人世间最冷的面孔,对人心太过了解,以至于她从不相信任何人。这样的人,会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呢?” 长赢:“难道是兰霁这样的人?” 归起元一脸遇到自己的表情,赞同的说:“对了,就是神君这样的人。人总是被自己没有的东西所吸引,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要追寻什么。花影也不例外,她喜欢神君这样干净的男子也不稀奇吧。” 长赢讽刺道:“哼,干净?他的心眼比谁都多好吗?若兰霁干净,那乌鸦被人嫌弃可太冤枉了,乌鸦也该和仙鹤一般干净呐!” 归起元笑咪咪的说:“公主,你吃醋了。” 长赢:“怎么可能?我吃谁的醋?兰霁嘛?不可能,我就不喜欢这种类型。” 归起元一脸我就看着你装不戳穿你的表情,对着长赢笑。 长赢气不打一处来,便也不再说话,专心的在光幕上看了起来兰霁的现状。 在那古朴雅致的庭院之中,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落一地斑驳光影,兰霁静坐其间,正悠然自得地煮着茶。 长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倒是悠闲,还有心情品茶,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兰霁身着一袭淡雅的青衫,衣袂随风轻轻摇曳,仿佛自画中走出的文人墨客,浑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手持一柄精致的铜制茶铫,铫中清水初沸,咕嘟咕嘟地响着,宛如山间清泉细语,清脆悦耳。 兰霁动作娴熟而优雅,先是轻轻提起铫柄,将沸水缓缓注入一旁的紫砂壶中,用以温壶醒茶,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随后,他取出珍藏的茶叶,轻轻拨入紫砂壶内,那茶叶色泽翠绿,香气扑鼻,仿佛能瞬间唤醒沉睡的山林之气。再次提起茶铫,沸水如丝如缕地落入壶中,与茶叶相遇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茶香四溢开来,弥漫在整个庭院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此刻,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花影正缓缓朝着兰霁走来,她的步伐轻盈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出了自信与骄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紫衣随风轻舞,衣摆翻飞间,露出里面精致的刺绣与华丽的滚边,无一不彰显着她身份的尊贵与品味的独特。 花影轻笑着说道:“兰宗主喜欢喝茶?” 兰霁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他以茶匙轻轻拨弄壶中茶叶,使其充分舒展,释放出最纯粹的味道。待茶汤色泽金黄透亮,他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茶汤缓缓倒入小巧玲珑的瓷杯中,动作之细腻,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兰霁轻抿一口自己亲手煮制的茶汤,闭目细品,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宁静的笑容。 花影看兰霁满足的神情,问道:“我能否朝兰宗主讨一杯茶水喝?” 兰霁淡淡的说:“不能。” 花影笑了:“可这院子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用来煮茶的火炉、茶壶、茶叶都是我的。甚至,你现在也是我的。我在自己的地盘,难道还喝不了一杯自己的茶了?” 兰霁:“城主想喝可以自己动手,但我煮的茶,只有一个人能喝。工具就在桌上,城主请便。” 长赢见状冷哼了一声,小声的说了一句:“这差不多。” 归起元一脸看破了什么一般,似笑非笑。 花影居然也不生气,居然真的好脾气地接过兰霁手中的茶壶,从一旁的瓦罐中取出了一些茶叶,自己动手煮了起来。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比起兰霁来丝毫毫不逊色,熟练到让人觉得诧异的程度。她轻轻提起紫砂壶,手腕微转,壶中沸水如丝如缕,精准无误地落入每一个小巧精致的茶杯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最悠扬的乐章。 兰霁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多问。 花影笑着说:“不好奇我为何会有这一手好茶艺吗?” 兰霁淡淡地说:“世家大族培养门下子弟,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等雅物,多少也会涉猎。” 花影:“可我不是花家培养出来的,我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他们家一口饭。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而不是因为我的姓氏。” 兰霁:“城主乃女中豪杰。” 花影手中举着茶杯,看着琥珀色的茶水,听着兰霁不走心的夸奖,单刀直入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好看吗?不够有权势吗?不够有钱吗?” 兰霁奇异的看着花影反问道:“难道喜欢一个人,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或是有权势和钱财吗?” 花影:“有这些还不够吗?欢场中想要寻到这样的恩客,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呢!” 兰霁皱眉说:“兰某不是妓子,不会因为这些外物而出卖自己。” 花影像是突然被逗笑了一般,哈哈大笑了许久才停下。刚才轻佻的表情瞬间消失,正色说:“这世间谁不是婊子呢?不过是出卖不同的部分而已。当官的人出卖膝盖和脊梁骨获得青云之路,贩夫走卒出卖肉身获得生存,农夫出卖力气获得一口吃食,妓女出卖身体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都是交易,又有什么区别?” 兰霁无言以对。 花影单刀直入的说:“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我就直说了,我要娶你,你准备一下,三日之后与我成亲。” 兰霁忍无可忍地说:“在下已有心爱之人,绝不可能答应城主这般要求。” 花影淡淡地说:“那你的好徒儿只能去死了。” 兰霁大怒道:“你!” 花影:“你的命换他的命,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说完便离开了,也不管兰霁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吩咐下人去准备成亲的礼仪。 看完这一幕,归起元和长赢久久不能回神。 长赢甚至赞叹的说:“若她抢的不是我的人,我真想为她鼓掌了!我平时就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子!若不是时机不对,我一定要结交一番!” 归起元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要交朋友?人家要抢你男人了!” 第48章 抢亲 抢男人这三个字萦绕在长赢的心头, 久久回荡。 天知道,从来都是她抢别人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能从她手上抢走她的东西! 长赢冷哼了一声, 语气中充满了危险的说:“她有种就来试试,敢动我的人,我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头送到苏广白那里下油锅!再炸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喂狗!” 归起元听着长赢的话, 看着她正经的表情, 发觉到这姑奶奶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想这么做!归起元打起了圆场, 说:“幽冥司的司主什么时候还接这种业务了?他不是一向秉公执法,谁去打招呼都不听的嘛?公主和苏大人有旧吗?” 那凤凰族的小公主认不认识苏广白她怎么知道? 暴露了······· 长赢随口敷衍道:“没有,不认识。重点是苏广白吗?重点不是花影吗?花影强抢兰霁这种烂桥段, 也是你写的情劫?” 归起元连忙开始撇清关系:“我可没写这一段, 这一定是神君自己发挥的。” 长赢冷哼一声:“招蜂引蝶!” 归起元瞥了一眼长赢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公主打算怎么办?” 长赢翻了一个白眼说:“去抢人呗,还能怎么办?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兰霁嫁给花影不成?” 归起元狗腿的说:“公主何时启程?小的陪你一起,为您鞍前马后!” 看着归起元跃跃欲试的表情。 长赢无语地说:“我刚才看的话本子里有一个角色挺像你的。” 归起元潇洒的说:“一定是江湖中的某位大侠吧。” 长赢侧目, 一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表情,淡淡的说:“不, 是御前服侍的公公们。” …… 长赢居然说他像太监! 归起元愤怒道:“哪里像了?” 长赢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归起元却无端的从这一眼中感受到了压力。 长赢:“哪儿都挺像的, 尤其是这股殷勤劲,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归起元:…… 罢了, 还要靠她渡情劫, 忍忍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男不跟女斗! 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啊!还是好气! 正要理论的归起元回过头, 却发现长赢已经走远了。 归起元连忙开始追:“等等我!公主!慢点走!等等我呀!” 更像了好吗? 长赢连忙加快了脚步。 ******* 长赢是个闲人可以说走就走, 但归起元不行。归起元是大师兄,全宗门上下都指望着他呢。他若是突然消失,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长赢吐槽说:“你俯身为什么要挑归起元呀?你不觉得他的身份很麻烦吗?” 司命翻了个白眼说:“神君收的徒弟里面就只有他的八字可以和我相和,没得选啊。” 长赢:“行吧。你快点儿的哈,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司命对外称自己生了重病,把宗门的事物全都交给了洛连云之后,才和长赢一同下山。 长赢:“你居然对宗门事物这么上心?真是奇怪。你演戏还演上瘾了吗?” 司命笑了笑说:“在凡间,我就是归起元,归起元就是我。在这里过每一天的人都是我,每分每秒的感受都是真实的,怎么能说这段人生不是真实的呢?既然人生是真实的,又怎么算是演戏呢?难道公主觉得自己是在演戏?” 长赢反问:“难道不是吗?这是兰霁的情劫,他才是故事的主角,一切都围绕着他展开不是吗?以这种角度来说,这确实就是一场戏啊。” 司命:“这便是公主你想错了。神君在此间,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能左右其他人的人生,其他人也不是他的陪衬。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真实的。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庄从南、洛连云甚至花影,难道他们是虚假的吗?他们的经历他们的遭遇,他们一切的一切,不只是为了神君渡个劫而已。不管神君渡不渡劫,他们都是他们自己。” 司命的这一番话打破了长赢对历劫的认知,她从没有以这个角度看过问题,或者说她的傲慢,让她忘记了这里所有的人和她一样,都真实的在活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管有没有兰霁和长赢,他们都存在着。 他们的爱恨是真,他们的经历是真,他们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自己一样是真实的。 这一切不只是一场戏,这是每个人活生生的人生呐。 ********** 长赢带着归起元上路,脚程不知道为何,就是快不起来。 庄从南恐高就算了,司命一个天天在云上飞的神仙,居然说自己恐高。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有好几次,长赢都想直接把他扔了,自己一个人去抢亲。 但奈何司命能算准兰霁的命数,这才让长赢畏首畏尾,不能直接了当按照本心行事。 终于,在司命第二十八次说自己口渴,想要停下来喝口水时,长赢发飙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把你扔这里了。一路上你不是说晕,就是说渴,喝水就算了,你数数你上了多少次厕所了!小解八次!大解三次!怎么?你是上年龄了?身体不好吗?屎尿都控制不住了?”??? 怎么这般粗俗?! 司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转变成猪肝色。他似乎是一口气上不来,像是要厥过去一样。 长赢嫌弃的说:“哟哟哟,说两句都不行了?这么玻璃心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司命:…… 司命:“我不是身体不好,我有苦衷的好吗?” 长赢撇了撇嘴说:“苦衷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你借口真的很多我看出来了。” 司命:……这凤凰的嘴好毒! 司命有气无力的说:“你飞得太快了,我们到的太早不好。” 长赢反问:“飞得太快还不好?你非要等他们入洞房才去抢人吗?黄花菜都凉了怎么办?情劫渡不过去怎么办?这一世若是渡不过,我是不是还得寻找兰霁的转世?这中间蹉跎的时光怎么算?你赔吗?” 越说越气,想打人了。 司命小声的说:“我说的时机是你要出现的正正好。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是神君。你现在处在一中两难的绝境之中,不管怎么选都是错,面前似乎是死路一条,你是不是很绝望?” 长赢点了点头。 司命接着说:“这时,一个美人踏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是不是很感动?” 长赢接着点了点头。 司命:“这就对了呀!你想象一下。” “喜堂之上,烛光摇曳,映照出满堂的喜庆与繁华。宾客们身着华服,笑语盈盈,正期待着即将上演的拜堂大典。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新郎。” “然而,这份宁静与祥和,却在你的突然闯入下,被彻底打破。” “只见你身披黑袍,手持寒光闪烁的长剑,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守卫的防线,杀入了这原本喜庆的殿堂。” “你的眼神冷冽而决绝,每一步都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绝,在拜堂的那一瞬间,你大喊:停下!” 长赢:……呃 长赢插嘴说:“我应该不会说这种话。” 司命打断道:“这不重要,你听我接着说。” “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原本热闹非凡的喜堂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新郎新娘,以及双方的家族成员,皆是一脸愕然,难以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新郎的脸上,多了几份温暖和喜悦。” “你身形一闪,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直逼花影而来。花影的家族护卫见状,纷纷拔剑相迎,但你剑法高超,身形灵动,很快便将他们一一击退。你的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交击声,以及护卫们倒下的身影。” “花影忍无可忍,终于亲自出手。你和花影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将她斩于刀下。刀剑的血蔓延,和喜堂刺目的红色对应。” “你眉目深情,脸上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像是拼死从战场上厮杀而来,身上还萦绕着冲天的杀气。但你转身温柔地对着神君说:对不住,我来迟了。神君感动地看着你,眼中饱含热泪。最终你抢了神君扬长而去。” 司命:“是不是很带感?是不是很酷炫?是不是很感动?” 长赢:“感动倒是没有,我倒是感觉你挺癫的。这种倒霉的剧情你都能想出来?” 司命一脸严肃的说:“你不懂,男人就好吃这口。你相信我,你按我说的做,保管神君对你情根深种。” 长赢一脸无语的说:“不是吧?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司命:“我写了多少才子佳人的话本了?所有凡人的命簿都由我掌控!这种故事,我看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不过通常是男人来抢亲,女子感动落泪。但这不重要,性别换一换而已,故事还是一样。” 长赢怀疑的问:“真的能行吗?” 司命:“包行的。” 长赢妥协了:“好吧,那听你的吧。” 此刻她显然不知道,自己会被坑的多惨。 第49章 百鸟朝凤 按照司命的计划, 他们必须在三日后婚礼要拜堂的那一刻出现。 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这就很难掌握了。 好在司命有一件法宝,可以随时看到兰霁现在的状况。 血月城城主府内到处张灯结彩,花影一道命令下去, 成婚的装饰便迅速地出现在了城主府内。 喜堂前,两串红灯笼高高挂起,随风轻轻摇曳, 宛如红云翻涌, 预示着吉祥与喜庆。红绸缎自屋檐垂落, 随风轻扬, 与地面铺设的鲜红地毯遥相呼应。 喜堂内,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大桌,桌上铺设着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锦缎桌布, 中央摆放着一对精致的龙凤烛台, 烛台上点着两根粗大的红烛,火焰摇曳,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喜堂。烛台两侧, 各置一对精美的花瓶,瓶中插着寓意百年好合的并蒂莲与牡丹, 花香四溢, 更添了几分雅致与喜庆。 兰霁静静的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神情淡然,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赢看了这副场景气不打一出来, 说:“看他的表情, 好像也没有不愿意的样子啊?我们还要去抢亲吗?” 坏了, 公主吃醋了, 这是要撂挑子了。 司命连忙开始哄她说:“公主, 你仔细看,神君的脸上是不是没有表情,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相当不情愿!笑都笑不出来,人已经麻木了呀!” …… 虽然很扯,但长赢居然相信了。也许她也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或者说一个台阶。 长赢冷哼了一声:“行吧,算他识趣。” 司命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滴,心想,为了这两个人,他可真是不容易呀!现在是什么谎话他都能张口就来。 还好他不修佛道,否则真怕自己遭报应。 *********** 时间飞逝,三日之期,转眼就到。 长赢抽出了自己从没有亮过的长刀,其刃身长达四尺有余,宽约三指,通体流转着淡淡的寒光,仿佛能割裂夜空,映照出冷冽的月色。 司命不禁感慨到:“好刀啊!公主原来是用刀的吗?真是出乎意料呢!” 长赢淡定地说:“今天要打群架,刀好使一些。一刀下去,便能带走几个人。从城门口到喜糖前,今日要一路呢,没把好刀怎么行?” 能不能不要把啥人说的这么轻松? 司命忍住了内心的吐槽,劝道:“非要杀人吗?其实我们可以将他们打倒就行,只要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不阻拦我们抢亲不就行了。” 长赢:“打人麻烦,杀人简单。” 司命:我竟无言以对。 罢了罢了,抢亲重要,这些坏人杀了便杀了吧。血月城花家人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就当长赢是替天行道了吧。 司命妥协道:“行吧,正事重要。赶紧出发吧,不然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此刻,血月城内。 晨光初破晓,天际渐染金辉,血月城的街巷间已悄然弥漫起一股不同寻常的喜庆之气。红绸高挂,灯笼轻摇,将整座城池装点得如同待嫁的新娘,娇羞而又充满期待。 新娘花影身着一袭精致绣金的长袍,头戴束发玉冠,步履稳健,面含春风,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热闹的市集,向新郎的府邸进发。 队伍中,鼓乐齐鸣,笙歌悠扬,引来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投以羡慕与祝福的目光。 “城主要娶得不知是哪位公子?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好福气呀!” “听说不是世家出生,小门小户的。空有一张皮囊而已。” “你见过新郎吗?真的长得很好看吗?” “没见过,但料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不然你说城主看上他什么了?” …… 花影的婚礼引来了满城的议论,嫉妒有之,羡慕有之,各种情绪空前高涨,让整个城市都充满了活力。 新郎的闺房内,更是另一番景象。 他身着繁复华丽的嫁衣,那衣裳以大红绸缎为底,绣着龙凤呈祥、牡丹富贵等吉祥图案,金线银丝交织其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头饰珠翠环绕,每一步都摇曳生姿,宛如仙子下凡。 兰霁坐在铜镜前,由侍女细心地梳妆打扮,眼中一片死寂。 一旁的仕女大着胆子说:“郎君,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笑一笑吧。” 兰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宽大的衣袖下面,手腕之处闪过一丝金光,将他浑身的灵力束缚住,手脚像是带了千斤重担一样。 若不是此刻灵力全无,他一定拔了这个仕女的舌头。 兰霁冷淡的说:“多嘴。” 仕女立刻噤声,不再多言。她虽然不知道城主新娶的这位公子的性格如何,可城主如此高调,居然在全城都举办了婚礼,比起前几位侧君只是悄悄地摆了几桌宴席,这位公子怎么不算得宠呢? 万一这个公子恃宠生娇,而且城主又如此重视他,按照城主心狠手辣的性格,惹了这位公子,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于是闺房里一片死寂,静静的等待着远处接亲的队伍来临。 *******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响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主府邸前。 花影乘坐墨车来接兰霁,两人共乘一车,绕城一周之后,在血月城的最高处,摘星阁上举办一场由全城人见证的婚礼。 在假扮成仕女的暗卫的搀扶下,兰霁缓缓步入精心装饰的墨车之中。 墨车之中,花影已经等候多时了。 兰霁从没穿过如此妖艳的颜色,而那红衣剪裁得体,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其华贵,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姿,行走间衣袂飘飘,他的皮肤在红衣的映衬下更显白皙细腻,仿佛初雪般纯净无瑕。 花影微笑着说:“你很美。” 兰霁皱了皱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恶心。” 花影笑的更加张扬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从中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在了兰霁面前说:“吃了它。” 兰霁冷冷的看着花影,并不动作。 花影继续说:“解蛊需要三味药材,你答应我的时候我给了你一味。吃了这一颗药,我给你第二味。” 花影肯开出这般价码,想必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不成是毒药? 花影像是明白兰霁在想什么一般说:“你放心,绝对不是毒药。”? 看着花影的笑容,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兰霁心头, 花影笑着说:“你若是不吃,下一次能和我做交易,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你那徒弟还等得了吗?” 想到庄从南,兰霁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看着花影手掌中红色的药丸,兰霁咬了咬牙,接过去吞了下去。 花影见状也不拖拉,立刻就将第二位药材的名字告诉了兰霁。 她脸上带着笑意说:“你听好了,这第二味药,便是合欢。” 合欢? 一股热气顿时从兰霁丹田涌上来!他的眼前泛起了一阵扭曲的晕眩,神色都不清明了几分。 那药!有问题! 那是助兴的药! 兰霁面色绯红,立刻便要起身!花影一把摁住了兰霁的胸膛,凑在了他耳边,笑着吹起说:“郎君,别急啊~礼还没成呢~夜晚还长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啊~” 兰霁冷漠地要推开花影,谁料花影抢先一步,将兰霁挣扎开的衣领拢了拢,便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兰霁说:“郎君,这般看我做甚?我难道会是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占男人便宜的女人吗?” 兰霁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在看她。 兰霁调动起了身体的灵力,这才将那股燥热压了下去。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若是熟悉的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兰霁此刻已经在想怎么杀人了。 墨车很快便到了摘星阁,花影率先跳下马车,下车之后,她伸出手说:“郎君~” 兰霁目不斜视,干净利落的从她旁边跳了下来。 花影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兰霁的身影。 “请新人,登高台!” 司仪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楼阁高耸入云,每一层都精雕细琢,飞檐翘角,犹如展翅欲飞的凤凰。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登高一共一百九十九阶,二人飞了一盏茶才走上去。 司仪是为笑眯眯的白胡子老人,对着兰霁和花影说:“二位都没有高堂,这仪式便从简吧。一请天地见证,二情夫妻对拜,对拜之后,便算礼成。” 花影点了点头说:“好。” 司仪这才大声高喊:“一拜天地!” …… 那声音似乎是用了什么法器,顷刻之间,便传遍了全城。 楼下的人都在惊叹:“城主好美!新侧君也没!” “佳偶天成!天生一对啊!” “好般配!” “得夫如此!还有什么好求的!老天爷!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帅的夫君!” …… 就在一片欢腾声中,一道清丽的凤鸣声自远处传来,一只火红的凤凰振翅高飞。 瞬间,全城的鸟儿都飞了起来,鸣叫着,加入了这场盛宴。 司仪愣愣的说:“这是,百鸟朝凤?” 兰霁也望着远处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作何反应。他一时有些想要躲藏的冲动,但熟悉的身影让他动弹不得。 一众震惊之下,唯独花影淡淡的笑着说:“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我爱的地方,下一章~感情要进一步交流一下下啦~ 第50章 搜魂 长赢的到来似乎在花影的意料之中。长赢在半空中甚至可以看到她挑衅的微笑。 司命:“呦, 这女的那是什么表情啊?看着不怀好意啊。公主,揍她。” 长赢歪了歪头说:“你也觉得她讨厌对吗?真的已经有好久没有人让我这样生气了,她的命我要了。” 长赢的声音并不大, 可下面的人只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摘星阁上有一座传音阵法,刚才司仪就是用那个阵法把声音传遍全城的。 众人来不及惊讶,就被天空中遮天蔽日的鸟群震撼的说不出来话了。 跟随着长赢的召唤, 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各种各样的鸟儿, 像蝗虫一样铺满了整个天空。 就连司命都感叹到:“我上次见到百鸟朝凤的场景, 还是三千年前, 凤帝登基的时候。” 长赢淡淡一笑,轻轻的说了句:“去!” 群鸟就在她的命令之下,扑向了城中的防卫司的侍卫们。 一时之间, 骚乱顿生。 刚才还在观礼的人群四散开来, 大家疯狂逃窜,想要找一个安全的鸟啄不到的地方。 “啊!!!!!” “别啄!我的眼睛!” “滚开!死鸟!” …… 人群尖叫、推搡,整个典礼乱作一团。 长赢拎着自己的长刀,来到了花影面前。 花影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猜的没错呢, 你确实是凤凰。” 长赢:“我也没说我不是啊。” 花影摇摇头,才笑着说:“你不懂,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凤凰!也不能有凤凰!” 长赢彻底没有耐心, 她果断出刀, 冷冷的说:“我管你有没有!” 战斗一触即发, 长赢率先发难, 身形暴起, 如同猎豹扑食, 手中长刀划出一道璀璨的红色弧光, 直逼对方咽喉。 然而, 花影并不慌乱,只见她身形微侧,脚步轻点,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轻松避开了这凌厉一击。随即,她手腕轻抖,古剑化作一道银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击,直取长赢的手腕。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颤抖。长赢的攻势凶猛而直接,每一刀都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愈发激烈,两人的衣衫逐渐被汗水浸透,但眼神中的战意却更加炽热。 长赢怒吼一声,体内内力涌动,长刀之上蓝光大盛,化作一道红色风暴,向花影席卷而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一击,花影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随即猛然睁开,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她身形暴起,古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剑尖之上竟隐隐有龙吟之声,与那红色风暴正面相撞! “轰!”一声巨响,整个庭院仿佛都为之一震。烟尘散去,只见两人各自站立,长赢古井无波一般沉静,但花影的气息略显急促。 长赢淡淡地说:“你输了。” 花影轻笑了一下说:“技不如人。” 长赢:“有什么遗言吗?” 花影挑了挑眉说:“你杀不了我,你若我是杀了我,十城联合之下,兰影宗必死无疑。还有,庄从南的蛊还没有解,除了我没人知道解药,你想要他的命吗?” 长赢淡淡的说:“哦。” 然后一刀,斩下了花影的头颅。 长赢这一刀太快,在场所有人包括花影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头就已经落地了。 谁都没能想到,长赢杀人居然这么利落。花影的要挟或者说条件她听都不听,就好像她想要杀的人,无论怎样她都一定会杀。 兰霁甚至连个不字都没有人说出来,此刻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显得异常尴尬。 司命悠悠的说了一句:“庄从南的蛊怎么办?” 兰霁:“还差一味药,也许清峰有房子配出解药?” 长赢淡定的说:“解药啊?好办,搜魂就行了。” 搜魂? 长赢将这种上古禁术说得跟喝水一样简单,一时让司命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见长赢伸出五指,在虚空之中抓了一把,像是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攥紧了手掌,随后她将那团东西捏住,闭上了双眼。 一旁的司命还在惊讶,长赢是如何得知这早已失传的上古禁术?这种古老的术法,不是一个千岁左右的小凤凰的掌握的。 司命第一次开始怀疑长赢的身份。 片刻之后,长赢睁开了双眼。她动作利落的朝着花影的尸体而去,冲着花影的心口就是一刀,她掏出一个玉瓶,从花影的心口处接了一瓶血。 长赢道:“最后一味药材,下蛊人的心头血” 得到了解药,兰霁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手腕上碍眼的金链子一捏,顷刻间,链子就变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兰霁讨好地冲着长赢笑了笑说:“阿莹,我们回家吧。” 长赢冷哼一声说:“你还知道回家?” 来了来了,这熟悉的味道,司命认命的后退一步想要溜走,免得小情侣吵架,殃及他这条池鱼。毕竟刚才长赢手起刀落的雄姿此刻还在他的心里萦绕不去。 ***** 回程的路上,便没有来时那般焦急。 长赢便懒得化成原形带着两人飞回去,兰霁见状,立刻献似的的掏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宝。 兰霁:“这是我最新炼制的飞马,样子和寻常马车一样,只不过外有大鹏展翅,一日可行千里。” 长赢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而长赢没有发话,司命就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见长赢不动,兰霁立刻认怂说:“阿莹,我错了,我不该不辞而别,不该以身涉险,不该不告诉你就做了这种事情,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罚我都心甘情愿,只是,我们能不能先回家呀?” 长赢冷哼了一声,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到底是迈开了腿,上了兰霁的飞行法宝。 兰霁见状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上去了。 一进去,兰霁就献宝一般的掏出一大堆吃的,有鸭脖,鸭掌,鸭肠,瓜子,点心,葡萄酒等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都是长赢爱吃的东西。 长赢也不客气,大块朵颐起来。 兰霁见长赢吃得开心,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他便有些不对劲了。 兰霁白皙的皮肤透出一抹不同寻常的嫣红,他原本清明的眼神逐渐迷离,他尚残留的神志叫他推开了长赢。 长赢一头雾水的说:“你怎么了?” 兰霁突然开始喘气,撕扯起了自己的外袍说:“怎么这么热啊?” 长赢和司命对视一眼,说:“不热啊。” 兰霁却感觉浑身都是蚂蚁在爬,此刻他仿佛只身在七月的火炉之中,浑身热得冒汗,只想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 兰霁强忍着腹中燥热说:“水!快给我水!” 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司命突然领悟了,大声说:“神君这是中了□□了!” 什么??? 长赢震惊地回头望,对上了司命兴奋的眼神,问道:“那怎么办?” 司命坦荡的说:“男欢女爱,鱼水之欢,人之大欲也!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说完,司命脚底抹油,溜了个飞快。认识司命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可以跑得这么快,从半空中都能直接跳车呢! 如果可以,她也不是很想管这种事。 徒留长赢看着瘫软在地的兰霁,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长赢淡淡的看了眼兰霁的某个部位,说:“要不还是阉了吧,一割解千愁。” 神智不清的兰霁打了个哆嗦,蜷缩地更紧了。 长赢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认命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到,不远处的山中有汪冷泉,或许泡一泡,兰霁还能清醒过来。 只是,她低估了中了药之后男人的意志力,长赢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到了冷泉附近。 可此时的兰霁已经像菟丝子一样,狠狠地缠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长赢无法,只好抱着身上的男人,一同跳进了水中。 等进了水,长赢才发现这是她情急之下不过大脑想出来的一个烂主意。 兰霁属水,她属火。 原本她大战一场,灵力便已消耗殆尽,此刻地位颠倒,她竟然被兰霁抵在了泉水的边缘,死死地压在了身子下面。 兰霁温热的呼吸埋在她的颈边,酥麻的触感传来,长赢不禁抖了一下。 兰霁还在长赢的腰间流连,火热地贴在长赢身上,像是要找个出口,宣泄汹涌澎湃的情绪。 兰霁像无头苍蝇一样撞了两下,身上的热不减反增。 而长赢的声音都在颤抖,她从没听过自己这般颤抖的声音,尖锐而失控的喊道:“你疯了!” 兰霁的脸上挂着水,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乌眸看向同样湿透了的长赢时里面都是歉意,“阿莹……我忍不住……” 长赢听他抱歉的话,垂眸朝着他看过去,就见兰霁颀长的身材,胸腹肌理分明,清晰的人鱼线上还挂着水珠。而雾气中兰霁湿润的双眼,像是小狗眼巴巴地看着肉骨头一样,可怜的紧。 长赢莫名心下一软,温和了神色。 兰霁自己感觉到了长赢的变化,试探性地开始动作,他轻轻一拂,长赢的脊椎瞬间酥麻,整个人一动不动,予取予求。 兰霁幽邃的双眸充满欲气,胸膛起伏地凝着她。像只蕴藏已久的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下一秒便将她生吞活剥。 兰霁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两人气息交织,温泉里水波荡漾,兰霁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俊颜越凑越近,薄唇覆了上来。 兰霁炙烫的气息落在她耳畔,烫得她整个人眩晕颤栗。 “阿莹……” “嗯?” 冷泉里的水飞溅,身下的水是冷的,可身体确是热的。 “阿莹……阿莹!……嗯……” 长赢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飞在云端,迷迷糊糊的在兰霁的闷声中,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感谢花影的助攻,让男女主有了第一次《 》 50-60 第51章 神落凡尘,魔返人间 晨光熹微, 天气晴朗。 曦光透帘栊,斑驳陆离地洒于锦衾之上,轻柔唤醒梦中人。 兰霁悠然转醒, 眸光微启,面含温煦笑意,似春日暖阳, 融人心扉。 室内幽香浮动, 似花非花, 与厨下传来的炊烟之气交织缠绵, 谱成一曲古韵悠长的乐章。 思及昨日,兰霁脸上笑意更深。 这场婚礼虽然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阴差阳错之下, 居然误打误撞的实现了他那隐秘的心意。 更难能可贵的是, 他心悦之人同样心悦于他。 这可真是人间最幸福的事。 兰霁不禁低下头笑了笑,他再次庆幸上苍垂怜,让他在这黑暗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兰霁缓舒筋骨,如龙游四海, 舒展之间,尽显英姿勃发。足踏绒毯, 微凉透心, 却更添几分神清气爽。 他步至窗棂前, 轻推窗扇, 外界景致豁然开朗。 这是回到了兰影宗了。 翠色盈目, 远山含黛, 隐于薄雾轻纱之中, 近处花木扶疏, 沐浴于朝晖之下, 更显盎然生机。鸟鸣啾啾,清脆悦耳,宛如天籁之音,回荡于耳畔,令人心旷神怡。 他深吸一口清新之气,顿觉胸臆间浊气尽去,心旷神怡,仿佛世间万物皆在此刻归于宁静与和谐。 “醒了?” 兰霁对着来人点了点头,心情很好的说:“早上好啊。” 司命看着兰霁笑成了一朵花的脸,无语的想:神君从前那幅冷若冰霜的样子难道都是装出来的?难道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笑起来很傻这件事吗? 不得不说,兰霁笑得没心没肺,活泼灿烂的样子,看上去着实有点智商不高的样子。 司命隐隐嫌弃的说:“师傅早上好啊,怎么今天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春宵一度,如何不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呢? 兰霁淡定的说:“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参加我的一次喜宴。” 司命试探的说:“师傅你想和谁成亲呢?难不成,是凤凰大人吗?但师傅你应该知道,成亲这件事是需要对方同意的吧?” 兰霁自信的说:“我们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她难道还会拒绝我不成?” 司命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神君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呀。 ******** 托长赢的福,庄从南的蛊毒很快解了。 兰霁亲眼看着庄从南的脸色好转,脉相变的平稳之后,才放下心来。 解决了心头大事,庄从南的小命保住了。兰霁这才有心情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来。 兰霁询问一旁的司命说:“归起元,你今日可曾见到过凤凰大人?” 司命摇了摇头说:“不曾见过。” 兰霁又拉着一旁的上官兰问:“凤凰大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关闭了全宗门上下,他只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 没人知道长赢去哪儿了。 兰霁这才开始慌了,他心神不宁地想:难道是她生气了?昨天他还不够努力吗?难道是他第一次表现不好?所以她不满意吗? 如果她不满意的话?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兰霁被这种念头反复折磨,心情忽上忽下。他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司命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说:“师傅,你不要将凤凰大人逼得太紧了。你知道的,接受变化是需要时间的。你总要给她时间去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吧。毕竟你们之间的事情发生的也很突然。” 突然吗? 于他而言,他曾经千百次的想过这件事情。想过他该如何诉说自己的爱意,他该如何亲口告诉她喜欢这件事。 突然,兰霁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兰霁喃喃自语说:“我好像从没有告诉过她,我爱她。” 对了对了,他知道自己做错在哪里了。 顺序错了! 做了爱做的事,却还没有告诉对方,他爱她。确实显得轻浮了,他必须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刻不容缓。 兰霁突然像是疯了一样,逮着人就问:“你见过凤凰大人吗?” “你知道凤凰大去哪儿了吗?” “有没有人见过凤凰大人?” …… 终于,洛连云说:“早上凤凰大人说了,她要去后山闭关,谁都不准打扰她。” 闭关? 兰霁连忙追问:“她去哪里闭关了?” 洛连云摇头说:“不知道,她没说去哪里了,只说去后山。” 于是兰霁从满宗门乱窜,变成了满山乱窜。 兰影宗坐落在传说中的神山之中。 神山巍峨,横亘于乾坤之间,犹若巨笔挥毫,绘就苍穹之下壮丽之图。山势崇峻,层峰攒簇,云雾缭绕,时露时隐,宛若仙境,引人遐思。 林间苍翠欲滴,古木参天,枝叶扶疏,绿涛翻涌,生机勃勃。春日之时,山花烂漫,争奇斗艳,香飘四野,蜂蝶翩翩,鸟鸣啾啾,自然之音,悦耳动听。 要在山中寻一个人不容易,寻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更加不容易。 长赢为什么会躲着他呢? 兰霁想不通,因为想不通,所以更需要一个答案。 一天两天三天…… 一连七天,长赢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若不是还能微弱的感应到长赢在这座山中,兰霁就要发动所有人手去找人了。 司命看不下去兰霁这幅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兰霁向来都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因为一个人辗转反侧,优柔寡断,惴惴不安,心绪不宁。 此刻的他看上去跟平凡人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加不如,兰霁这般孤高清冷的神帝落入凡间,粘染了爱恨情愁,居然也是这么一副窝囊样子。真实令人唏嘘不已。 司命不禁感慨道:这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啊。 不管多么心如磐石的人,在那滚滚红尘中走过一遭,都得擦一擦自己的明镜台啊。 心里着急的兰霁不愿等待,于是不顾众人的劝阻,兰霁步入这苍茫大山之中,只为寻觅那失联已久的故人。山道崎岖,他步履坚定,目光如炬,穿梭于密林深谷之间,不畏艰难险阻。 林间光影斑驳,鸟鸣声声,似在为他指引方向,又似在诉说着大山的秘密。兰霁心无旁骛,只愿早日寻得那人的踪迹,心中既有焦急,亦含期盼。 而此刻的长赢,正藏身在神山中的一处洞穴里。 洞口被藤蔓与青苔轻柔地覆盖,宛如时间的织锦,轻轻遮掩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斑驳地洒在洞口,为这幽暗的空间添上一抹温暖的色彩,却又不足以驱散其内深邃的寒意。 长赢此刻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是在闭关。 和兰霁的一次鱼水之欢,居然让她罕见的长出了一缕情丝。 这情丝,起初只是心湖中轻轻漾起的一圈涟漪,细腻而微妙,几乎难以察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开始缓缓蔓延,如同细密的藤蔓,缠绕在心间的每一个角落。 每当想到对方,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暖流,伴随着一丝丝甜蜜与羞涩,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如同初尝爱情的果实,既新鲜又令人陶醉。 长赢不是不能直接的拔掉情丝,就像玉隐曾经干脆了当的挖掉了自己的心一样。 在他心里,为了无情大道,剜心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剜了心,可她不是成为了六界最强的存在吗?这种些微代价,和掌握六界的权利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可…… 这凌驾于众生至上的权利,从来就没有人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要? 如果她说厌恶强大的力量,那是在说谎。可如果拥有这份力量的代价是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的话,她会如何选择呢? 长赢不知道。 此刻的她,正面临这种抉择。 拔掉情丝,就能恢复成从前一样,无心无情但强大的样子。 不拔情丝,焉知这微弱的情丝他日不会成为燎原之火,将她过往的一切烧成灰烬。 长赢看着漂浮在半空中透明的情丝,陷入了沉思。 此刻,她是真的很想问问自己的心,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可她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半晌,她才笑了笑。 是啊,失去了心太久了,都忘记了有心之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本司命说出红线一事的时候,长赢还有些不屑一顾,因为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是根本不可能动心的。 可现在,望着眼前的一缕情丝。 长赢不确定了。 没有心,也能动情吗? 没有心,也能爱上一个人吗? …… 可…… 凭什么没有心的人,就不能爱人呢? 没有心,难道是她的错吗? 这世间的一切存在都有权利爱人,众生都可以,凭什么她不行? 凭什么只有她不行?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一些负面情绪便接踵而至。 不甘,愤怒,怨恨…… 这些情绪轮番上演,开始叩问长赢的道心。 你爱他吗? 你恨他吗? ……… 爱让神仙落凡尘,也让魔鬼返人间。 第52章 定心 人在面临艰难的抉择的时候, 总是期望有人能够在两难之中,能够指出方向。 这实际上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承担做错选择的代价,而想把所谓的责任转嫁给他人的懦弱行为。 长赢从来都不是懦弱的人, 犹豫不决,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但她难得的想要赌一次。 许久没有过的刺激让她兴奋到颤栗,长赢抬起修长的手指, 轻轻触碰面前漂浮着的莹光闪烁的情丝。 她缓缓闭上眼睛。 她久违的做起了梦, 梦里是千里冰封万里飘雪的极北之地, 满目的白色亮的刺眼。 远处的天际线, 与冰原相接,模糊而遥远,仿佛是天与地的界限, 又似是梦与现实的交融。在这片广袤的冰原上, 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纯粹,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长赢面前开出了一朵花。 那是一朵兰花。 这朵兰花, 花瓣细腻如丝,色泽温润如玉, 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它的存在, 就像是冰原上的一抹温暖阳光, 穿透了刺骨的寒冷, 照亮了四周的寂静。 周围的冰晶与她的柔美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兰花却以它独有的姿态, 展现了生命的顽强与美丽。它的根系深深扎入冰层之下, 汲取着微薄的养分与水分, 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存的意义与价值。 长赢缓缓地走了过去,看着面前那多对抗着极寒天气的兰花,不解的说:“你何苦呢?外面多得是土地肥沃旭日暖阳的地方,你为何偏偏要生在这里?你没有看到吗?这个鬼地方寸草不生。” 兰花:“可是我来了,这里就不是寸草不生了。总有一天,我会开满这片大地。” 长赢:“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有容易的路,为什么非要挑难的走?” 兰花温柔地蜷缩起自己的叶子说:“因为我喜欢这里,哪怕这里寒冷孤寂,我也还是喜欢这里。” 长赢:“为什么呢?为什么喜欢这里?” 兰花:“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长赢无言以对,长久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触动。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眼底满是坚定。 她伸出食指,那莹白的情丝缠绕而上,直至心口一阵温热。 ***** “你醒了?” 长赢睁开双眼,洞口的阳光了照进来,有一个人逆着光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头发丝都闪着暖黄色人的光晕,看上去温暖极了。 长赢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兰霁看着迷茫中睁开双眼,眼神中还有一丝清澈和懵懂的长赢,内心在尖叫:我老婆也太可爱了吧!!!!!!! 但他表情仍然淡定且温柔的说:“我来找你,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担心你。” 长赢淡定的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慢慢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脚,试图想要站起来。 兰霁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搀扶着环抱了起来。 看着莫名贴近的姿势,长赢皱眉:“你在干什么?” 兰霁解释说:“我怕你摔倒,所以想说接着些。” 长赢:“哦,不用。” 兰霁有些受伤的收回手说:“哦。” 长赢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我没有告诉洛连云闭关的位置啊。” 兰霁淡淡的说:“用心自然能找到,别说是在这山中。你若是不见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找得到你。” 长赢沉默了片刻才反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呢?缘来则聚,缘散则去,世间万物,都讲一个缘字。若是有缘,你我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又何必强求?” 兰霁:“如果是别人,我大可以用缘分这一套糊弄别人。可如果是你,那无论如何,我都要强求。” 长赢不解的问:“为什么?” 兰霁平静的目光里倒影出一大片光影,依稀还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兰霁:“因为我爱你。所以不管怎样的结果,只要不是圆满,我都没法接受或是放弃。” 兰霁语气平静的说着这一番偏执的话,话中的决绝之意连长赢听了都有几分复杂。 可这一切不过是你在凡间的一场劫数,是你成神之路的垫脚石而已啊。 长赢:“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都是虚幻,曾经执着的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到那时候,你会怎么想呢?” 这是什么问题? 兰霁不解其意,但也明白,这是长赢担心他的情意会改变。 兰霁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没有给足长赢安全感导致的。 兰霁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你担心往后余生漫长,再深厚的情意也有会变心的一天。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打消你的疑虑。这不能怪你,这是你从前生活的环境和遇到的人都没能给到你安全感导致的。” “我不求你现在就同我情比金坚,我只求余生你我携手,让我每日都能证明我爱你这件事。” 长赢:“证明?你如何证明?” 兰霁轻轻握住长赢的手,两人十指纠缠,兰霁用大拇指摩挲了几下长赢的手背,才温柔地将长赢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兰霁:“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长赢:“感受到了,可只要你活着,你的心自然会跳,这和我没关系吧?” 兰霁似乎是被长赢气笑了,他略显无奈的说:“阿莹,你可真是煞风景。” 长赢无辜的说:“实话实说嘛。” 兰霁笑着说:“可我把心都交到你手里了,我对你,从不设防。你没发现吗?你随时可以取我性命。” 这……她倒是从没有想过。 于是她试探性的用了一丝灵力,居然真的顺利的进入到了兰霁的身体之中! 等长赢发觉他真的没有说谎的时候,连忙撤回她自己的力道,此刻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她的手正好放在心脉上,这是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而且长赢的灵力又霸道且和兰霁的灵力相冲。于是,仅仅一丝灵力,便让兰霁脸色煞白,瞬间瘫软了下来。 长赢连忙将人拦在自己怀中,有些手足无措的说:“你怎么真的没有设防?你怎么这么傻?万一我下手没轻重,一时不慎伤了你怎么办?” 兰霁嘴角流着血,脸上布满了汗珠,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美丽,他强撑着笑着说:“阿莹,你感受到我的心了吗?” 长赢说不出话,只能不住的点了点头。 长赢掏出传音符咒,对着里面大喊道:“归起元!快带清峰过来!快!!!!!!” 长赢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不能那让他死在这里。 对比长赢的慌乱,兰霁却很平静的握住长赢的手说:“阿莹,你有感受到我喜欢你吗?你这么着急,是在担心我吗?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也喜欢我呢?” 说着,兰霁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带出了更多的血来。 长赢无助的擦拭着兰霁嘴角的血,不住的点头。她实在没想到,凡人的身体竟然如此脆弱,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承受不了。 兰霁脸色惨白,嘴角一抹殷红,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阿莹,你也心悦我吗?那……咳咳……我们成婚,好不好?” 而在长赢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飞快赶到的归起元和清峰,正巧听到了这句话。 阅人无数的归起元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就拉住了还想往里面冲的清峰。 归起元一脸无奈的说:“等等再进去。” 清峰疑惑:“等什么?” 归起元:“叫你等你就等,大师兄说话你不听了吗?” 清峰还要说什么:“可……凤凰大人好像受伤了,我得进去看看。” 被看透了一切的归起元一把拖走,什么受伤了,呵,诡计多端的男人罢了。 ***** 而在满心期待长赢回答的兰霁,自然是看到了洞口那一闪而过的衣裙边缘。 兰霁在心中满意的想:好徒儿!等为师拐回来了师娘一定好好奖励你。 兰霁双眼通红,他清澈的双眼里,此刻盛满了泪水。他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忍不住滑落,沿着脸颊蜿蜒而下,他哽咽的说:“阿莹,你不愿吗?” 看着兰霁满是泪水的表情,长赢试图用手背轻轻擦拭泪水,但那泪水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干。 长赢叹了口气说:“怎么会呢?你我总是要成婚的。兰霁,我们成婚吧。” 兰霁眼神中的光芒逐渐亮起,仿佛有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云层,照亮了他的心房。 那光芒中既有惊讶也有期待,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紧接着,他的嘴角开始缓缓上扬,从最初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渐渐变成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瞬间驱散了之前的阴霾。随着笑容的绽放,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两朵红晕。这一刻的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与满足的气息。 长赢看着反应如此之大的兰霁说:“你就这么开心?” 兰霁笑着说:“能娶到阿莹,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随即,长赢跌入了兰霁的怀抱。温热的胸膛下跳动着有力的心脏,就这一刻,长赢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很奇怪,喜悦居然是温暖的感觉。 第53章 吉日 长赢答应了求婚之后, 兰霁开始了他锣鼓喧天的婚礼筹备工作。 长赢不是不知道兰霁很开心,可也没想到他能开心成那样,简直像是欢喜疯了一般。 这场求婚的第一个受害者是清峰。 那日长赢答应兰霁成婚之后, 还没等清峰诊断,兰霁便以光速恢复了身体,抱着她又唱又跳, 将身为医师的清峰吓了个半死, 连吞了三个清心丸才勉强辨认出在洞里窜上窜下的类人状的奇怪生物是刚才还倒地不起的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师尊。 清峰对兰霁端方雅正的滤镜碎了一地。 第二位受害者是紧随其后的归起元, 作为兰影宗日常事务的负责人, 兰影宗的大师兄以及代掌门,归起元被兰霁委任了举办婚礼的重任。 原本还对这场婚礼乐见其成的归起元,在听了兰霁第二十三次修改婚礼意见之后, 他崩溃了。 归起元在长赢门前长跪不起, 请求长赢管管这个走火入魔的准新郎。 长赢对此也毫无经验,长赢对着归起元发出了真心的疑问:“司命,这凡间的男子对自己的婚仪都这般重视吗?” 归起元叹了口气说:“这般重视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一般都是父母或是女方重视, 新郎在婚礼上,基本上就是个摆设。” 听起来像是情况相反了。 长赢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但他既然这么开心, 你还是尽力满足好了。” 归起元歇斯底里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呐喊道:“我满足不了啊!!!你知道他改了多少次章程吗?整整二十三次!!!光是喜酒要摆在何处就改了十二次!耗油喜宴的菜色!喜宴上的酒水!你们喜服上的花纹!!!你知道吗?光是你的盖头!他就已经设计了八个了!!!” 这…… 长赢中气不足的说:“好像确实有点多哈。” 归起元用强烈谴责的眼神看着长赢, 那是有点多吗?那简直是要我们的命。 长赢不免有些心虚的说:“那我去和他说说吧, 让他想好了再吩咐你们, 别折腾底下的人了。” 归起元点头如蒜捣。 长赢说:“只是你知道的, 若是真论起来, 这场婚礼最受伤的人应该是他, 你多体谅吧。毕竟……也没有几日了。” 说到此处, 长赢沉默了。 归起元也沉默不语, 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说:“公主想好了?真要在大婚之上动手?” 长赢反问:“不是你说的,要在他爱意最浓之时动手?夜长梦多,爱意这东西,谁说的准呢?他今日尚且爱重,可谁知道明日如何?既然要动手,那边速战速决,对彼此都少些折磨。” 归起元突然反问了长赢一句:“公主殿下,你爱兰霁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长赢顿了片刻。 她爱他吗? 不知道如何回答,长赢慢慢的说:“为什么问这个呢?” 归起元叹息着说:“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你,拜托了你这种事情。让你伤害自己的心爱之人,对你也实在太过残忍。” 长赢淡淡的说:“那你多虑了,我生来感情淡漠,法力高强或是阴谋诡计都能伤我,唯独情之一字,难撼我分毫。” 归起元神色复杂的说:“话虽如此,可就算铁石心肠,未必不感草木可怜。公主,此事终究是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所请求,在下必定报答。” 长赢摆了摆手说:“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先度眼前的难关吧。兰霁有说,婚礼定在何时吗?” 归起元说:“目前是有三个良辰吉日。下月初一,初十,以及下下月十五。” 长赢说:“就下月初一吧。” 归起元算了算说:“那不是只剩半月了?” 长赢:“足够了。速战速决吧,免得夜长梦多。” 归起元掐指一算,沉着脸说:“也好。那我去说服神君。” 长赢:“不必了,我亲自去。” 编织给兰霁的幻梦,总该她自己来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小天使,我今天在高速上堵了一路,状态好差,先少更一点明天补~ 第54章 月色 既然要成亲, 总归是要对兰霁好些。 长赢想了想,从树下挖出了几瓶好酒,拎在手上去找兰霁了。 长赢去的不巧, 正好看到兰霁在指挥门下弟子在大门口挂喜字灯笼。她总算是能理解为何归起元谈起兰霁对婚礼的热情都是一脸无语了。 只见兰霁拿起两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灯笼,对着旁边的小弟子说:“你觉得哪个好看?” 小弟子的表情和长赢如出一辙,都觉得这两个灯笼没什么差别, 只是小弟子不敢直说, 委婉道:“弟子眼拙, 感觉两个都好看。” 兰霁不满的啧了一声, 说:“没眼光。” 小弟子无语地挠了挠头,憨笑着往旁边挪了几步,像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弟子转头看到了长赢,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双眼发光, 大喊一声:“凤凰大人!你来啦!” 语气之欣喜,仿佛长赢是他的救命恩人。 长赢看着小弟子那副表情,有些好笑的说:“这边没你的事了,你自己去玩吧。” 小弟子开心地跑远了。 兰霁见长赢来了, 转过头开心的说:“阿莹,你来看看, 这两个灯笼你喜欢哪个?” 长赢仔细看了看兰霁手中那两个在他眼中毫无差别的灯笼, 憋出来了几个字:“左边的吧, 看着颜色鲜亮些。” 兰霁欣喜的说:“好, 你说哪个就哪个。” 语气之谄媚, 让长赢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定完大堂门口挂的灯笼样式, 兰霁才问:“阿莹, 你来找我, 可是想我了?” 额······· 长赢艰难的点了点头, 然后举起手中的酒壶说:“我来找你喝酒。” 兰霁高兴的说:“喝酒?喝酒好啊!只是,我现在还有些要紧事走不开啊。” 长赢看了看现场的布置,不解的问:“这不是井井有条的?还有什么要紧事?” 兰霁理所当然的说:“筹备我们的婚礼,就是要紧的事啊!” 长赢无从反驳,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场婚礼有些太不上心了,只好问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话说的有些事不关己,长赢觉得不太好于是找补道:“因为我是第一次办婚礼,所以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做什么……” 这话说的,谁是第二次办婚礼呀?着实是有些扎心了。 嘶…… 长赢看着兰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我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兰霁毫不在意的说:“阿莹,你居然会和我道歉?你从前只会怼完我之后若无其事的离开。果然,爱不爱还是很明显的。”? 长赢一言难尽的反问:“爱或不爱真的明显吗?你能看出来?” 兰霁高深的摇了摇头说:“爱不能只靠眼睛看,要用心去感受。” 好吧,对她而言不可能的事。 长赢转移话题道:“话说婚仪的日子定了吗?我听归起元说算出了三个吉日。” 兰霁:“正要和你商议呢,你觉得定在哪天比较好?” 长赢:“我想定下月初一。” 兰霁皱了皱眉说:“会不会太仓促了?” 长赢摇头说:“不仓促,我觉得眼下已经很好了。其实我对什么排场或是布置都不在意,请宾客什么的对我来说也很麻烦。成婚不是只要两个人就够了吗?” 听到长赢说不喜欢大场面,兰霁犹豫的说:“但很多事已经安排了……” 长赢说:“你的意见也很重要。毕竟是我们两人的婚礼,你喜欢什么我也喜欢。” 兰霁感动地说:“阿莹………” 长赢连忙说:“但具体的安排要交给你了,我做不来这些的。” 兰霁拍了拍胸脯说:“交给我吧!一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这婚礼能不难忘吗? 长赢叹了口气说:“那你忙,我先回去休息了。” 兰霁点了点头说:“你先回吧,晚上我去找你喝酒。” ***** 长赢回去了之后,有些无聊,最终她觉得将自己的刀拿出来磨一磨,这样她动手的时候兰霁也能少些痛苦。 长赢在院中挑了块坚硬的石头,撒了些水上去,就吭哧吭哧地磨了起来。 庄从南一拐一拐地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哪里有备嫁的新娘不是在绣花,而是在磨刀的? 凤凰大人这是要成亲还是准备杀人? 庄从南在心里疯狂吐槽了下,这才阳光开朗的问:“凤凰大人怎么在磨刀?” 长赢磨刀的手顿了顿,看了看来人是庄从南。惊讶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说:“你身体没问题了?” 庄从南手中撑着拐杖,慢慢地走上前说:“身体好些了,听说了大人和师尊的喜讯,特地求了二师兄带我来祝贺。” 长赢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刀放在了一边,淡定的说:“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你的身体重要。祝福是个心意,叫人带一句话就好了,我和你师尊都清楚的。” 庄从南笑着看向长赢,语气中略带怀念的说:“凤凰大人真是变了。从前你可不会对我说这样妥帖的话。” 这几日长赢听到最多的评价,便是全总门上下的人都说她变了。 上官兰送早点来时,温柔地打趣她看上去变的没有从前那般不好接近。 兰霁也说她变了,变得知道为他考虑。 就连庄从南也说自己变得妥帖温暖了。 有没有情丝,难道差别就这么大? 长赢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示意庄从南和青峰坐下说话。 长赢笑着打趣说:“怕是你自己从鬼门关跑了一趟,才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同了吧?” 庄从南心有余悸地拍了下心口说:“真是老天保佑,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到悬崖上了。还好还好,师傅和凤凰大人救了我。我都还没向您道谢呢。” 长赢摆了摆手说:“谢你师傅吧,我没做什么。你师傅为了你,牺牲很大,差点委身于花影。” 庄从南也是一脸后怕的说:“还好凤凰大人和大师兄去的及时,保住了师傅的清白。否则我真的是罪孽深重。” 长赢:“呃·····倒也罪不至此,他的清白我也不甚在意,总归是他而已。” 庄从南一脸佩服的说:“凤凰大人好气量!” 长赢笑着说:“没有的事。” 庄从南才说起正题,他说:“师傅杀了花影之后,血月城的城主现在变成了花明,他对宗门的态度不明,甚至还托我爷爷带话说,想要来参加师傅和您的婚礼。”??? 他来凑什么热闹? 长赢下意识就要拒绝,毕竟这场婚礼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越少人参加越好,可没想到,兰霁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们低调地办场婚礼了。 长赢头疼的捂住了脑门,她已经能想到,这场婚礼将成为几代人的谈资了。 毕竟,兰影宗宗主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被新娘当场杀害,这般精彩的戏码,若主角不是她自己,只怕她也要磕着瓜子观赏半日。 可主角变成了她自己,她变只能祈祷,大婚那日的盖头能将她的脸遮盖的严实一些。 ***** 入夜,月朗星稀,兰霁踏月色而归。 他望着坐在亭子里的长赢说:“阿莹是在等我吗?” 长赢指了指桌子上的酒杯说:“你说了陪我喝酒的。” 兰霁变戏法一般变出来了一包鸭舌鸭肠之类的零嘴,放到了桌上说:“顺手带了点下酒菜,你尝尝。” 长赢拿起了一根鸭肠放进嘴里,辛辣刺激还带一丝甜味,是她喜欢的下酒小菜。长赢高兴的说:“谢了。” 兰霁笑着将酒杯斟满递给了长赢说:“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字。” 两人对酌着,说着宗门上下的趣事,不多时便将两坛酒喝了个干净。 兰霁冷白的皮肤上泛起了红晕,原本清明的眼眸泛起了雾气,唯一不变的,是他眼中温柔缱绻的爱意,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满满的淹没了长赢。 长赢赌气一般用手捂住了兰霁的双眼说:“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兰霁笑了笑,用手捉住了长赢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温度传了过来,让长赢不自觉地有些痒。 兰霁笑着,眼神却勾人,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喝醉了一般撒娇说:“阿莹,我想亲你。” 砰—— 一阵莫名的情绪席卷了长赢的脑海,她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也许是月色太温柔,也许是喝醉了酒,也许是兰霁的眼神太过勾人,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反正此刻长赢居然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头。 得到了允许的兰霁立刻俯身而上,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将长赢抵在了亭子中的石桌上,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混合着酒香的气息在兰霁口中满开,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索取更多。 长赢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于是轻轻推了推兰霁的胸膛,兰霁不由分说地捉住了她的双手,用一只大掌固定在了头顶,继续攻城略地。他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双手,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确定了没有磕到石桌上,这才沿着脖颈一路而下。 不知道他触碰到了哪处,长赢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抖。 兰霁的手不知何时附上了长赢的背,安抚似的轻轻拍着,等察觉到长赢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慢慢地变了味道。 长赢脑子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被束缚住一般,手上不知何时被兰霁的发带捆绑了起来,刚想挣脱,兰霁便不知按到了哪处,让她瞬间瘫软了下来。兰霁呼吸喷洒在她的肩头,低哑的喘着气,烫得她反应慢半拍的颤栗,脑海更加混沌了起来。 突然,兰霁的手指按到了长赢最脆弱的地方,长赢的后背瞬间酥麻一片,她咬着唇,连声音都在发抖:“不·····不要·····” 兰霁却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唇敷了上去,含住了她,滚烫的鼻息打在了她的脸上,两人轻抵,便开始纠缠。 长赢:“兰霁······” 兰霁闻言抬起了头,温柔缱绻的看着长赢面色潮红的脸,他轻轻的吻上了长赢的眼角,将那滚落的泪珠含在嘴里。再低头,兰霁将双手撑在了长赢身侧,安抚着一般轻柔的说:“别怕……我在这里……” 像是呵护稀世珍宝一般,兰霁温柔的抚上了长赢的脸颊,将长赢凌乱的发丝拨到一边,用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长赢的眉眼,像是要将她的样子牢牢记住心里,他轻轻的说:“我爱你。” 长赢一阵颤抖,哭着喊了出来:“兰霁!” 兰霁低头堵住了长赢的尖叫。他的头埋在长赢的肩窝,舔舐着她的侧颈,一路上滑,含住了耳珠。 “阿莹······” 兰霁密密麻麻的吻毫无章法的落在了长赢的眉间,鼻尖,脸颊,眼睛,长赢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抓住的猎物,而身上的猎人正在享用着自己的美食。 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让长赢不由得喊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哭腔:“兰霁······你轻点·······” 兰霁低哑的嗓子带着笑意说:“阿莹,哪里痛?这里吗?” 兰霁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专门对着那个位置使劲。 长赢的声音几乎要不成调了,她摇头说:“不·····别······求你·······别······” 兰霁看着长赢微红的眼角和眼底的泪水,终究是软了心,轻轻的吻上了眼角,安抚道:“很快就好了······阿莹,忍一忍,好不好?” 可兰霁说的很快实在漫长,长赢只觉得头皮发麻,灭顶的感觉像洪水一样将她淹没,她的意识都消散了,双眸失神的望着亭子的横梁,又是一阵快感袭来,长赢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眼前黑了片刻,晕了过去。 兰霁喘息着将人搂在自己怀中,她的身体颤抖着,软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兰霁满足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吸一口说:“我真的好爱你。” 月色缱绻,春意盎然,枝头上的燕子都害羞地躲回了巢穴里,留给了院中的爱侣一方独处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咱的习惯就是大刀之前来点甜的压压~ 第55章 南柯一梦 婚礼之前, 一切都很顺利。长赢和兰霁仿佛过上了寻常百姓的日子,整日和兰霁的一众弟子一起,伴着明月清风, 煮酒论剑,煎茶听雨。 长赢不自觉地想起从前学到的一句酸诗,人间有味是清欢。 长赢便这般清醒的沉沦着, 她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神色如常, 言笑晏晏和众人一同高歌饮乐, 一部分冷漠地看着面前虚假的欢愉, 冷静的等待一切美好被残忍的终结。 一晃便是九天,只差一日,便是婚礼的日子了。 这几日晨起时煮茶, 兰霁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她喜欢的点心, 引得一众来蹭吃蹭喝的弟子们羡慕不已。 就连一向稳重的洛连云都不禁感慨道:“若是师娘想要天上的星星,只怕师傅也会亲自去摘下来,擦干净送给师娘。” 上官兰笑着接话说:“是啊,我第一次见凤凰大人的时候, 只觉得她心冷如铁,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冷静理智且强大的女人了。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才发现凤凰大人对宗主到底是不同的。其实凤凰大人是最不喜欢吵闹的人, 可宗主收了你们这一大堆徒弟, 整日师尊长师尊短的围在他们周围, 我看着都头疼, 凤凰大人居然也没说什么。” 听了这话, 庄从南不满地说:“师娘, 你来评评理, 你真的觉得我们烦吗?” 长赢看了看一旁煮茶笑而不语的清峰, 坐在树下安静地擦着刀的洛连云和风沉,笑而不语的归起元,忙着招呼大家吃茶的上官兰,以及做姐姐跟屁虫的上官青,三弟子李宛白今日居然也难得地从藏书阁里走了出来,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静静地翻着书,几个小的嘻嘻哈哈地围着上官兰要吃的,上官兰觉得烦,便让上官青带着他们出去玩了。 看完这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一群人,长赢的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侧这位温柔地替自己剥着坚果壳的男人,兰霁察觉到了长赢投过来的视线,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了一枚果子,说:“啊~阿莹,来,张嘴。” 长赢顺从的吞下了那枚朱果,舌尖掠过了兰霁的手指,兰霁看着手指上的水渍,再看了看长赢那红润,眸色愈深。 看到了一切的庄从南,一脸无语地转开了视线,嫌弃地说:“大庭广众,这里还有孩子呢!师傅师娘你们两能不能忍忍!” 长赢一脸无辜地反问:“我们做什么了?你不要自己心脏,就觉得别人做什么都是脏的!” 兰霁也附和道:“小八,这就是你不对了。”? 庄从南面对恋爱脑的师尊,立刻投降,说:“行行行,我错了。我就不该大早上饭都没吃就来看你们俩撒狗粮。” 兰霁皱眉:“小八,怎么说话呢?” 庄从南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转身去找别人聊天了。 归起元这才过来和兰霁说正事,他说:“师傅,这次婚宴递过来的贺礼和拜帖都在这里了。十城那边来观礼的人也安排住在小月峰严加看管来,有您的阵法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长赢看了看兰霁的表情,只见兰霁的脸色不变,淡定的说:“找人看住他们,毕竟山脚下还住着许多凡人,他们的安全也要保证。” 归起元说:“给每一个前来观礼的人都给了令牌,要求他们随身携带,我们可以随时观察到他们的位置。小月峰附近安排了三班倒的巡逻侍卫,都是好手,清峰还给他们每人配置了毒药,必要时也可以用来对敌。安排周密,起不了乱子。” 兰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别让那些人打扰我和阿莹的婚礼。我们两人此生就办一次的婚礼,可不能出问题。” ······ 归起元忍住了内心的吐槽,看着兰霁身旁的长赢,到底是没说什么。 ****** 用过早点之后,大家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而兰霁神神秘秘地说要带长赢去一个地方,为了保持神秘感,兰霁还亲手给长赢戴上了一条可以遮挡视线的锦带。 长赢想到自己那日被兰霁用发带绑在石桌上,有些不满的捏住锦带的尾部,想要将这劳什子东西取下来。 兰霁看着长赢气恼的动作,不解的问:“阿莹不喜欢蒙住眼吗?” 长赢气恼地看了一眼兰霁,耳根绯红,气呼呼的说:“不喜欢!以后不准再蒙着我的眼睛!”说完就将那锦带扔在了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 兰霁轻笑着看着长赢发泄情绪,温柔的说:“好了好了,不戴就不戴,我们去看好东西好不好?” 兰霁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长赢不满地斜瞪了他一眼,这毫无威慑的一眼只换来兰霁的细密的笑意,长赢不由得越发恼火。 兰霁见状赶紧灭火,他对着长赢的眉间轻轻落下一吻,笑着说:“阿莹,别生气了~” 长赢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别别扭扭地冷哼了一声,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兰霁口中的好地方,居然是他们二人的婚房。 因为长赢喜欢梧桐树,他们的婚房周围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梧桐叶瑟瑟作响,令人心旷神怡。 兰霁献宝一般说:“这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梧桐,为了他们能快点长高,我特意叫清峰炼制了些对树木好的灵药,连着浇灌了许久,才有了这一片绿意。”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落在婚房的屋顶和墙壁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效果,既温馨又浪漫。 步入婚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庆而温馨的氛围。红绸带从天花板轻盈垂下,与窗外的梧桐绿叶相映成趣,如同自然的祝福与人间喜庆的交织。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上铺着柔软的红色床品,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呈祥图案,寓意着新人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床头两侧,灯罩上绣着细腻的梧桐叶图案,与窗外的景色遥相呼应。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兰霁的亲笔画,画中人全是长赢,画中透出的浓浓爱意,就连不懂画的长赢都感觉到了。 半晌,长赢才说:“谢谢,我很喜欢。” 都知道凤栖梧桐,可这辈子肯亲手为她种下梧桐树的人,亲自布置这一切的人,她活了这几万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也许是报应吧,她注定要辜负这样一份真心。 ****** 成婚前夜,长赢独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望着屋子中间挂着的凤冠霞披,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她身边环绕着不少人,她和兰霁更是形影不离。可按照规矩,成婚前晚,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长赢这才有了独自一人的时光。 可久在喧嚣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倒有些孤寂。明明从前的她,最习惯的便是这种孤寂。过了几天吵闹日子,居然觉得习惯的孤寂有些难捱了。 长赢冷淡的笑了笑,不知道在笑谁。 “笃笃——” 叩门声传来。 长赢冷淡的说:“进。” 门外人推门而进,转身插上门闩,才将头戴的斗帽放了下来。 长赢一见来人,有些头疼的说:“你怎么来了?怕我跑路啊?你放心好了,我要跑早跑了,哪里留得到今日。” 来人是归起元,或者说是司命。 他此刻面带愁容,语气低沉的说:“我来是看一看公主,顺便劝一劝您不要心软。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长赢闭上了眼睛,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归起元却接着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道公主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公主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你很爱兰影宗的每一个人,而且您对兰霁,的确用情至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公主您若是下不去手,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 长赢睁开了眼睛,有些生气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非草木,却也无情!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对兰霁没有动心!我会杀了他,让神君归位。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归起元神情复杂的说:“我是来宽慰公主的,公主年岁小,我怕公主因为此事落下心魔。所以我想告诉公主,不妨将这一遭凡间游历当作是一场梦,梦醒了,自然就好了。” 说着,归起元递给了长赢一个玉瓶。他说:“这是我从帝君那里求来的丹药,名曰南柯一梦。服下此药,前尘尽忘。公主若是不能承受,便吃下它,把这里的一切都当作一场梦,梦醒了,就忘了吧。” 长赢望着手中的玉瓶,半晌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冷的说了句:“好。” 若是浮生能做一梦,将那些不愿记起的事情忘个干净倒也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第一弹~ 第56章 飞升 旭日东升, 晨光熹微,碧空如洗,云絮悠扬, 朝霞映日,金辉洒落,万物沐浴于温暖之中, 就在这时长赢缓缓睁开了眼睛。 今日, 便是大婚之日了。 推开窗, 晨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看着明媚的天气,长赢不禁感慨道:今日倒确实是个好日子。 不多时,上官兰带着一队丫鬟来为长赢梳妆打扮了。 长赢身着繁复精致的嫁衣, 那衣裳上绣着龙凤呈祥、花开并蒂的图案, 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绵绵情意。这些图案以金线银丝交织而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腰间束以精致的玉带,上面镶嵌着碧绿的翡翠与璀璨的宝石,既体现了她的身份与地位, 又为她增添了几分高贵与华丽。 玉带之下,裙摆自然散开, 如同盛开的花海, 将她衬托得如同仙子下凡, 美丽而不可方物。 发间, 一位巧手的喜娘正细心地为她梳理长发, 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被轻轻挽起, 盘成一个端庄而又不失柔美的发髻。 喜娘手法娴熟地从精致的梳妆盒中取出各式发饰, 有璀璨的珠翠、细腻的金钗, 还有寓意吉祥的步摇,一一巧妙地插入发间,最后几个丫鬟一同为长赢戴上了凤冠。 那凤冠以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与珍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长赢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好沉。” 上官兰宽慰道:“大人忍忍吧,今日可是大日子,美才是最要紧的事。 长赢无奈的撇了撇嘴,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看长赢情绪平静了下来,丫鬟继续为长赢上妆,喜娘以细腻的笔触,在她的脸颊上勾勒出淡淡的妆容,黛眉如远山含烟,眼妆轻描淡写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仿佛能说话一般。 唇上点上朱红,色泽鲜艳而不失雅致,更衬得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间的花钿,那是一朵精致的火焰图案。 当一切装扮完毕,长赢缓缓站起身,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步伐轻盈,带着满腔的柔情与坚定,迈向那必须要由她自己走完的路。 ****** 兰霁在喜房外焦急的踱步,一圈又一圈,晃的周围的人看不下去,纷纷出言:“师尊,你别转了,师娘马上就出来了。” 兰霁嘴上说:“我不急。”脚下却不听,仍然是左晃晃,右摆摆,闲不下来。 直到远远看到长赢红色的身影从房中出来,兰霁才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长赢走来的方向。 四周都是人,可兰霁眼中,却只有朝着自己满满走来的红色身影。 周围喧嚣声仿佛都停了下来,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不知怎的,兰霁顿觉眼眶湿润,他掩饰一般的低下头,用袖子掩了掩额角,才调整了表情,喜悦地望向长赢。 那一眼,隔着茫茫人海,无尽时光,就这么刚刚好落在了长赢眼中。 二人隔着一切爱恨情仇,宿命般交换了彼此的眼神。 兰霁朝着缓缓走来的长赢,伸出了手,像是握住了平生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你终于来了。” 兰霁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染了几分委屈:“我等了你好久……” 长赢笑着摸了摸他的侧脸,语气温柔的哄了他一下:“等急了呀?” “没有。”兰霁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等多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肯来就好。” 长赢一动不动的看着兰霁,某种复杂的情绪翻涌:“我总是要来的。” *** 兰影宗上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全总门的树都裹上了红装,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不知何时居然都变成了喜鹊。 兰霁挽着长赢,缓缓走向兰影宗的视野最开阔的中心广场。 为了让门下弟子都能沾一沾喜气,所以婚仪选择了此处。 兰霁和长赢走的不快,但一炷香的时间,便也携手走到了中心广场。 因为两人都没有长辈,所以年岁最大的归起元只好担任了司仪的重担,开始主持起了婚礼的流程。 等他们二人到达时,归起元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归起元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带着几分悲悯,他淡淡地问:“师尊,吉时快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所谓吉时,便是归起元占卜出的最适合兰霁渡劫的时刻,吉时和兰霁神魂相辅,渡劫便可以事半功倍。时候还不到,归起元这是在拖延时间。 兰霁想了想,笑着对长赢说:“阿莹,我很开心。这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这句话让长赢和归起元同时沉默,两人的脸色同时扭曲了几分,可沉浸在幸福中的兰霁并没有发现。 长赢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归起元及时打断说:“时候差不多了,婚礼可以开始了。” “吉时到——” 无数场景纷沓而至,长赢仿佛看到了自己初遇兰霁的那日,灵力尽失的她看着兰霁从天而降。 “一拜高堂——” 无数个月下对酌的时刻,兰霁曾笑着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二拜天地——” 无数个太阳升起的日子,兰霁拎着自己爱吃的点心,踏过数千石阶,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夫妻对拜——” 月下定心,云雨巫山之时,兰霁眼中满是温柔的对她说:阿莹,我爱你。 “礼成!” 随着归起元最后一句话落下,兰霁脸上盛满了笑意,他伸手将长赢揽入怀中,情不自禁地吻上了长赢的眉心。 可没等他温柔的笑意收回,心口的一阵剧痛几乎叫他站立不稳。 “滴答——” 兰霁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刺目的血色在白色的大理石上,盛开出了花。一把银色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而握着匕首的那双手,是他握过吻过无数次的爱人的手。 胸口被利刃刺穿,鲜红的血线将前襟晕染开一朵凄美的殷红花朵。 他的脸色煞白如纸,摇摇晃晃强撑着站起来,前额渗出涔涔的冷汗,每呼吸一下都是无法承受的剧痛,他却浑然不觉似的,目光死死盯着长赢:“为什么,杀我?” 兰霁抓住长赢的裙角,不住的追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而长赢冷漠的站在原地,低眉看着兰霁痛苦地捂住胸口,眼角滴下泪来,还在追问她缘由。 长赢身上缓缓升起的红色火焰,瞬间将整个广场点燃,一道火墙围成的圈隔开了人海和他们三人,炙热的火焰拍打在每个人脸上,像是地狱之火,要烧尽一切。 长赢这才缓缓卸下自己头上的凤冠,那华贵非常的凤冠轻巧的被她拎在了手里。 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手指用力,那点缀来了无数宝石的凤冠就在她手中化为灰烬。 长赢伸手朝身上一扒,大红色的喜服从中间裂开,露出了她身上玄色的衣裙来。 长赢撇了眼半跪在自己脚边的兰霁,蹲了下来,右手捏住了兰霁的下巴,像是在欣赏兰霁脸上的痛苦表情一般。 她好笑地挑了挑眉,左手却冷酷无情地将兰霁捏住她裙角的手扯开,还嫌脏一般拂了拂上面的灰尘。这才像是甩破布一般,将兰霁甩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长赢冷冷的说:“因为你必须要死。” 兰霁原本心口中刀,又被长赢随手一甩,此刻兰霁的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缕缕的血丝,显得异常凄楚。 他的胸口,一柄利刃深深嵌入,鲜血缓缓渗透衣衫,染红了衣襟,犹如绽放着一朵凄美的红花。 他的双眼,深邃而绝望,眼眶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缓缓滑落,滴落在尘埃之上,每一滴都似乎在诉说他的不解和绝望。 他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在憧憬未来的爱人,转眼间就变成了要他命的修罗。 兰霁晃晃悠悠的强撑着站了起来,口吐鲜血却还忍不住说:“一定是有人逼你这么做是不是?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信你。”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取自己性命的人?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还不肯相信吗? 长赢此刻都忍不住说:“我要杀你,你还信我?” 兰霁的面容扭曲,却依然保持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坚毅与尊严,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力不从心。 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沿着他的下巴滑落,更添了几分悲壮与苍凉。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不断从伤口渗出的的鲜血。 长赢下手非常准,一刀,便斩断了兰霁的心脉。 兰霁,必死无疑。 一滴泪珠混合着鲜血,缓缓划过兰霁的脸庞,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那曾经温柔的眼神中如今只剩下悲伤,他:“你是心甘情愿要杀我?你是吗?” “你敢说,我们一起共度过的日子是假的?你说过的山盟海誓是假的?我曾经感受的爱意是假的?那一切都是假的?你从未爱过我?” 曾经的一切? 那些围炉煮茶,闲话家常的日子,那些刀山火海一同闯过的时刻,都是真的。 兰霁提起的每分每秒,也烙印在长赢心中。 可那又怎样呢? 曾经是很美好不假,可眼下,我也必须要杀你! 长赢的心突然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她的呼吸顿了片刻,才缓缓的说:“我从没爱过你。” 兰霁突然冷笑了一声,嘴角的鲜血直流,看上去就要坚持不住,但他仍然强撑着,想要一个答案。他问:“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长赢直截了当的说:“是,我一直在骗你。我从未对你动情。” 原来至亲之人的背叛,居然这么痛。痛到他觉得也许此刻就此死去,反而会更加轻松。 他此生最爱的人,居然,只想要他死? 兰霁微闭上双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可笑。 辛苦追寻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突然觉得特别累,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我这一生,原来都是一场空,所爱所求,皆是虚妄。 兰霁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血红的世界中,那双绣着金色凤凰的红色婚鞋,利落干脆地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想:若有来生,下辈子,下下辈子,他再也不想遇到她。 飞溅而起的血珠溅到了长赢的眼皮上,第一次长赢不敢睁开自己的双眼,长赢忍不住转过身,后退了几步,她的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味,她捂着心口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司命似乎长前查看了一番,才转过头对长赢说:“公主,兰霁死了。” 长赢捂住心口的手抖了抖,才淡淡地说:“嗯。” “轰隆——” 一阵雷声传来。 天上忽然涌出了一朵朵黑色的云彩,这些云彩,色泽深沉,从铅灰渐变到墨黑,其间夹杂着银白或金黄的闪电,如同利剑般划破长空,预示着即将降临的力量与震撼,看上去可怖至极。 归起元焦急的声音传来:“公主,不好了,这是劫云。” 长赢问:“渡劫这是成功了?” 归起元神色却不轻松,他道:“成功了一半。召唤出劫云,便说明神君的情劫渡过。只是还需这渡过这劫雷,方可重塑神格,立地飞升。” 长赢:“渡劫雷?现在吗?他已经死了!” 归起元:“只能祈祷神君的神魂能扛住这万钧之雷了。” “轰隆——” 第一道雷劫应下,将兰霁身下的大理石劈出了一道一指宽的裂缝,兰霁的喜服此刻也被抽出了碎片,看上去狼狈极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第一道劫雷。 一道、两道、三道······· 随着劫数的加深,雷光逐渐汇聚成粗壮的雷柱,自九天之外轰然落下,每一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 雷光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严与净化之力,它不仅要摧毁修行者肉身的一切杂质与执念,更要试炼其心灵深处的坚韧与纯净。 长赢不忍的看着兰霁残破的身躯,问道:“上神的雷劫,一共需要多少道?” 归起元也皱着眉说:“渡过九九八十一道劫雷,才能飞升上神。” 长赢看着已经神魂暗淡的兰霁,说:“这才一半都不到,看现在兰霁的神魂,他根本撑不住。一旦神魂消散,会怎么样?” 归起元打了个寒战说:“神魂消散,便是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彻底消失? 那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再遇不到他了? 她要彻底失去他了吗? 看着即将落下的粗壮雷柱,长赢咬了咬牙,飞身跃起张开了双翅,替兰霁受下了这道雷劫。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长赢翅膀上的羽毛一片片落下,化成了火焰,像流星一般闪过天空。 长赢心想:罢了,就当还他的,从此后,便两不相欠了。 在晕过去之前,长赢仿佛看到一缕金光从兰霁身上闪了起来,璀璨的天门自天际而出,兰霁的神魂泛着金边飞进了遥远的天边。 一道声音在长赢耳边说:睡吧,睡醒了,就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凡间部分结束,接下来回到神界了~ 第二卷 梵境 第57章 回归原位 魔界, 四方城集市。 大槐树下开着一家老茶馆,茶馆的主人从前是个兵,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因为他有一口大金牙,所以人都叫他老金。老金修为不高,他自己说某次和神族打仗的时候, 被神界的战神射瞎了一只眼睛, 这才退了下来, 拿着抚恤金, 在这城里开了一家茶馆。 “老金你吹牛也要有个限度,谁不知道长赢魔尊没继位的时候,我们魔界和仙界打仗, 回来的魔都没几个!” “是啊, 那战神手底下哪是那么好逃的。就瞎了一只眼?怎么可能?” …… 众人都道他在吹牛,毕竟那兰霁战神手下,根本不可能有活着走下来的魔,更别提只是伤了一只眼睛这种小伤了。 老金淡定的说:“不信算了。” 老金也不恼, 左右喝茶时人都要说些大话,他就这么一说, 别人也就这么一听, 茶喝完了, 便也没人在意这些烂话了。 可今日遇到的顾客却不一般, 老金借着倒茶的功夫看了那红衣女子许多眼。那女子带着斗帽, 却也能依稀看出绝色容颜, 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算很强, 但莫名的让人觉得她很危险。 老金的直觉很准, 他就是靠着直觉才从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这女子身上的命债, 绝不可能少,这股子杀气,那是趟过尸山血海的。 老金心里暗暗下了个结论,这女子是个修为高深的魅魔!轻易还是不要招惹。 老金恭敬地给红衣女子端上茶水之后,正准备安静地离开。 谁料女子突然叫住了他,女子冷冽的声音问道:“你从前是魔族军人?你是谁的麾下?” 老金老老实实的说:“跟着梦茈魔君上过几遭战场罢了,算不得魔君的麾下。我就是个小魔兵,无名小卒而已。” 梦茈? 长赢想到那个一身紫衣,涂脂抹粉比女子还美,和西方梵境的秃驴们是忘年之交的属下,头疼的捂住了额头说:“怪不得……” 老金似乎没听清,说:“客官说什么?” 长赢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去忙吧。” 老金笑了笑,忙着去给别桌的客人继续添茶和瓜子干果了。老金这摊子位置极好,正好在棵大槐树底下,槐树喜阴,哪怕在四方城里最炎热的时候,槐树下也是凉丝丝的。 老金靠着这棵树生意不错,于是也投桃报李,时不时买些木灵喜欢的灵水儿浇在树下,权当是个孝敬。 老金做人厚道,摊子上收费不高,茶水管够,一日也不过一块魔石。所以,他的摊子上的消息也是这四方城中最灵通的。 “你们听说了吗?那天界的战神渡劫成功了!在人间蹉跎了几万年,居然还能回来,这道行……” 兰霁回归了? 长赢喝茶的手顿了顿,这才继续听着消息将剩余的茶水喝了下去。 “你说战神都回来了?仙界会不会再和我们打仗啊?”:一众低等魔族均担心地说。 “打就打,谁怕谁?有魔尊在,我们难道还会输给什么仙界的狗屁战神?” “是啊,魔尊在呢,我们不会输……” “老金,你说你的眼睛是仙界的战神射瞎的,那你说,战神比起魔尊来,谁厉害?” 一个挑事的声音冒了出来,吸引了一整个茶馆里魔的注意力。 就连长赢都抬了抬眼皮,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 老金倒茶的手稳稳的,人还是憨厚和老实的笑着说话,似乎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问这句话的人的恶意一般回答:“战神很厉害。” 此话一出,满座皆静。 只听老金慢悠悠的继续说:“魔尊也很厉害!” 众人齐齐:“且~” “端水嘛!谁不会?” “就是就是,老金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怎么也学会了糊弄人的这一套了?” 老金端着茶的手丝毫不抖,他还是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挠着头有些无措的说:“可魔尊和战神之间没打过啊,他们都没打过,我怎么知道谁厉害?” 这话说的倒不错,于是众人纷纷换了话题,又说起来其他魔界趣闻来。 人声鼎沸之中,唯独长赢想到她自己那钻心一刀。 这一战,应该算是她赢了吧? 长赢看着手里的茶碗,似乎倒影出故人的身影。她的眼神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嘴里喃喃的说:“魔尊好像赢了,可战神似乎也没有输。说来也是奇怪。” 她这句话太轻,周围的魔除了老金,没人听得到这句呓语。 就像是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就随风飘扬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老金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说:“客官,你的茶凉了,要不要添点热的?” 长赢没有反对,老金便顺手给长赢的茶碗里添了些茶水,又在她面前摆了些干果。 老金刚要走,就被长赢叫了住。长赢淡淡的说:“你真的曾经和兰霁对战过一场?” 老金憨厚的笑了笑:“说是对战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侥幸捡了一条命而已。” 长赢:“那兰霁战神,可是一个什么样的神?”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老金如何能知道这些? 老金只能摇头叹息说:“我不知道啊,我们这般存在太过低微,又如何能知晓天界战神究竟如何呢?不过是一段短暂的缘分罢了,过了也就过了,他还是战神,我也还是卖茶的小魔。” 是啊,不过是一段短暂的缘分,过了也就过了。她还是魔尊,兰霁还是战神。 他们之间,早该各归其位了。 这个老魔虽然法力低微,但讲起话来倒有几分哲理。这几日的迷思,居然就算这一盏茶的功夫里得到了解答。 看破迷津之后,才发现过去的执着,不过是自己太过难以接受失去罢了。 若能放手,则不惘不虑,才能够专心向前。 他们之间的事已经过去,等回去之后,她便将这一切忘个一干二净,重新做回从前那个魔尊。 这老魔帮她看破了迷津,她也该回报一二才是。 长赢看着老金瞎掉的眼睛,左眼的位置凹陷了进去,看上去可怖至极。长赢皱了皱眉说:“你这伤眼没请大夫看看?是抚恤金不够吗?” 老金笑着摸了摸头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上了战场,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了。这点子伤,看不看有什么要紧?和我一起上去的魔可没几个回来的,我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好,都活着了,还求什么呢?” 老金参加的战争应该是她师尊那辈的,当年魔族和仙族之间抢夺资源的战争,大多都打的很艰难。 按照她的性格,她根本不会多问这一句,因为她不在乎。可她到底是问了,有些事和从前也不同了。 长赢喝茶的手顿了顿,茶水太涩,喝惯了兰霁煎的茶,这里的茶水有些难以下咽。想到兰霁,长赢越发没有喝茶的心情。 于是长赢将茶盏放下,又扔下了几粒魔石说:“若是有空,找灵幽城里的路大夫去看看吧,就说是凤凰让你去找他,他会帮你治好的。” 说罢,长赢起身,如烟一般身形消散。 老金揉了揉眼睛,看着桌上的上等魔石,才相信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老金掂量了几下魔石,纳闷的说:“我的乖乖,魔界何时出了个菩萨?出手这么豪爽?” ******** 再回九幽山,一切似乎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石板路沿着山脚向上,纯黑色的宫殿屹立在山巅之上,那是她的九幽宫。 九幽宫的墙体深邃如墨,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仅在夕阳的余晖或是月光的轻抚下,才隐约透露出冷冽而幽远的光泽。宫殿的轮廓线条刚硬而有力,直插云霄,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感,如同远古时代的守护神祇,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世界。 从前没有发现,原来自己每日身处的宫殿居然如此之高,怪不得整日那么冷。 只是不知道她走了这么久,门口那棵梧桐树长的怎么样? 一个闪念之间,长赢便来到了宫殿门口。 门口的梧桐树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归来,亲切地冲着她摇了摇叶子。 长赢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才一副不缺定的样子说:“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怎的树叶如此稀少?难道你也上了年纪,开始掉叶了?” 梧桐树刚才还愉悦摇曳的叶子瞬间顿了顿,似乎是蔫了一样,悄咪咪地收回了叶子。 长赢说:“我学了个法子,有人说过,你们梧桐似是喜欢草木灰的?等我过几日闲了,找个时间替你松松土施施肥,你也好长的快些。” 说完长赢转身就走,留下呆滞的梧桐树,似乎是纳了闷一般不知作何反应。 守门的小魔正在打瞌睡,察觉到了她的气息,一个激灵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魔尊,您、您出关了?” 长赢淡淡地:“嗯。” 小魔战战兢兢的说:“恭迎魔尊出关!” “恭迎魔尊!” “恭贺魔尊神功大成!” …… 连绵不断的呼喊传开,伴随着鼓声,向整个魔界宣告长赢的回归。 长赢面无表情的掠过脚边的小魔,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这一路实在太累,她要好好歇歇。 第58章 误会 天界, 南天门。 南天门一大早便金光闪闪,让过往的神仙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 “天门大开,不知是何方道友飞升?” “不知, 这天门已经有几百年未曾开过了。现在飞升的神仙不都是从升仙台上上来吗?怎么会从这里进来?” “是啊,按照道理来说,天门开的条件极为苛刻, 飞升的人一定是法力高深啊……” 说话的神仙还没说完, 众人便停止了言语,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飞升那人的脸, 没有神仙不知道他。 一阵惊讶之下,众人皆呼。 “恭迎战神归来!” …… 兰霁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神界,过往的记忆纷沓而来, 一时之间, 头疼欲裂。 跟着一同返回神界的司命见状,递给兰霁了一颗蓝色的药丸,低声说:“神君,这是一梦浮生, 吃了便可以忘尽前尘。” 兰霁盯着司命的手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司命你掌管天下命格, 可知道与我一同历劫之人究竟是谁吗?” 司命欲言又止地看着兰霁说:“神君归位, 便是安然渡过了情劫, 前尘往事, 对神君应该不足挂齿才是。神君何必执着于过往的人究竟是谁呢?” 兰霁冷着脸说:“现在想想, 过往的种种都透露着奇怪的地方, 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罢了。我在人间历劫少说也有千百世了, 可为什么唯独这一世, 司命下界了?” 司命脸色一白, 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一般。他环顾四周,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天门,司命认命的说:“神君,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兰霁似乎也察觉到了人群,于是点头同意说:“好。” 兰霁随时一挥,便将司命带回到他从前居住过的宫殿里。 兰霁看着门口悬挂的牌匾,似乎还是万年前他得胜归来之时兄长为他挂上的那块。兰霁一时有些感慨的说:“我下凡历劫,至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司命小心的说:“神君下凡历劫,已经九千六百年了,再有四百年,神君的神魂便只能在人世间不断地轮回,再也回不来了。” 兰霁步入宫殿,一草一木都是从前的模样,好像时间的流逝在这块地方停止了。兰霁问:“那这一万年之间,三界都发生了什么?” 司命老实回答:“神君历劫之后,上古诸神纷纷殒落,仙界、魔界、梵界、妖界纷纷易主。最近这万年之间,六界第一强者乃是魔界的长赢魔尊,魔尊生性好战,将这六界之中叫得上名字的强者都打了个遍,于是魔界众人愈加跋扈,仙魔两界多有龃龉,我们败多胜少。但好在,神君回来了,仙界从此以后就有希望了。” 长赢? 兰霁皱眉道:“他的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可是哪位魔君的后人?” 司命摇了摇头说:“长赢魔尊非常神秘,是突然冒出来的一号人物,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连挑七大魔君,最后将上任魔尊玉隐斩杀,登上了魔尊之位。他在人前出现的次数不多。就连治理魔界的日常事务,也都是交给底下的魔君来。听说此魔残忍嗜杀,就连魔界诸魔都对他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他法力高深,无人能打得过他,这才臣服罢了。” 兰霁皱着眉头说:“听起来倒像是个祸害。仙界呢?有什么变化吗?” 司命:“前任帝君殒落之后,承天柱重新择主,现任天帝乃是从前的怜华神君。” 兰霁轻叹了一口气说:“清言居然也殒落了。” 司命说:“如今六界之中,神君的故人虽说确实陨落了不少,可也还有许多。神君重返天界之后,若有空闲,可以去走动走动。” 兰霁淡淡的说:“本君知道了。” “司命还没有回答我,与我一同渡劫之人,究竟是谁?” 司命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一大通话,兰霁会忘掉追问长赢是何许人也才是。可没想到,兰霁居然如此执着于一个答案。 司命半天不说话,兰霁有些不耐的说:“司命若是不愿意说,本君也能自己去看本君的命簿。” 提及命簿,司命的脸色更加难看。 司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神君的命簿,不见了。”? 兰霁皱着眉头问:“什么叫不见了?若是命簿不见了?那本君是如何渡的劫?” 司命结结巴巴说:“那日我在观星,突然发现,凡间命盘错乱,似有大事发生。巧的是,正好让我发现这乱子是围绕在神君身边的,于是我本打算在神君命簿上修正这段乱子的,可谁知道,神君的命簿居然不翼而飞了。于是我只好下界,可等我下界之后才发现,神君的命运完全乱了,根本和命簿上所载毫无关系,那命簿的存在与否,也就不重要了。” 兰霁问:“既然命簿都没了,那与本君一同渡劫的天命之人,她是谁?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司命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是谁,那日渡劫之后,凤凰大人她便消失了。我猜测,神君的命定之人,约莫是凤族的少女君。如今凤帝的掌上明珠,绮凰。” 兰霁闻言,紧皱的眉头松开,喃喃道:“绮…凰?” 司命看着兰霁的神色,试探的说:“神君,以往渡情劫的神仙回归之后,都是选择服下一梦浮生,从而忘却前尘往事。那凤族公主临走之前,我给了她这枚丹药,此刻,她应该是将您忘干净了。” 兰霁看着司命,似乎是在想什么,又像是透过他在看着谁一般,淡淡道:“这般轻易,便忘干净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司命抖了抖,不敢多说。 兰霁:“将那绮凰给本君带来,本君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都忘了!” 这神君看上去是还记恨凤凰大人那一刀呢!此刻他这个帮凶还是不说话的好,免得多说几句,神君连他也一同收拾了。 司命在心里默默祈祷:公主,您自求多福吧。 远在九幽山的长赢,莫名其妙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看着院中的景致,自言自语地说:“这天气,难不成要变天了?” 第59章 一梦华胥 司命并没有什么能耐能将凤族的公主抓到兰霁面前来, 兰霁虽然有,但他不能。 思来想去,于是兰霁想了个稳妥的借口, 对外即宣称他回归神界,但需要疗养。凤族灵气充沛,他要借凤族的贵地修养一段时间。 凤帝接到了兰霁的神谕, 虽然不知为何战神看上了他们家的地盘, 但到底还是将人恭敬地迎了进来。 兰霁顺理成章的见到了凤帝的女儿, 凤族公主, 绮凰。 绮凰是个真正的公主,面容姣好,礼仪周全, 出身高贵, 仿若这世界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安在她的身上。 只是,绮凰的长相和阿莹完全不同。都是美人,可绮凰美的高贵,阿莹美的清冷。 不相上下, 难分伯仲。 关于容貌的差异,司命解释说:“公主入凡间定然不是用自己的真身, 约莫是神魂出窍。长相不同, 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番话虽然打消了兰霁对于容貌的怀疑, 可另外一个疑惑却涌上心头。 绮凰没有半点人间的记忆。 司命再度解释:“吃了一梦浮生, 自然会忘记前尘往事。” 兰霁沉默了。 如果没有记忆, 那阿莹还是阿莹吗? 兰霁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先在凤族住了下来一晃便是很多年。 于是仙界流传起了这样一个八卦, 仙界战神看上了凤族女君, 不日便会和凤族结秦晋之好。 在舆论的风暴之中, 主角兰霁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没有否认,本来也是一种态度。 *** 传闻甚嚣尘上,竟然连魔界都隐约听到了风声。 只是长赢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六界最强王者。所以这些神仙们情情爱爱的事,压根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这日,长赢归来召集七位魔君商讨近千年的地盘划分。 自从长赢成了魔尊之后,魔界用暴力的手段争夺地盘的事情越来越少,毕竟长赢就是最大的暴力。而且真心喜欢以暴制暴,一言不合就对其他魔君拳脚相加,诸位魔君居然也真心觉得用武力解决问题不是什么好办法,居然破天荒地开始坐下来商讨问题。 就比如今天,她看着下首和修炎为了魔界一条小河的归属吵了个天翻地覆的兰灵魔君。就不太能够理解,区区一条河而已,至于让两位如此位高权重的魔尊如此失了体统,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争吵吗? 修炎面红耳赤的说:“千年之前七君会议之时,你那块地盘的魔君还是你爹呢!你爹都不曾这样与我说话!你一个小娘子倒是好大的口气!张口就敢朝我要莫洛河!你可知道,魔界那些荒芜的土地,若是没有此河的灌溉,要死多少魔?” 兰灵据理力争的说:“修炎魔君地盘上除了这一条莫洛河,还有不少水系和湖泊,可我这边处在莫洛河的下游,这条河算是我这里最大的河流了,几乎承担了一半以上的农田灌溉。若没有这条河,下游的粮食一定会减半,到时候,如何养得起那么多刚出生的小魔?没有那条河,下个百年,一定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修炎和兰灵说的都没错,魔界资源匮乏,可偏偏之前万年的征战,留下了不少老弱妇孺,他们是最低的魔族,无法像长赢他们高等魔族一般,直接吸收天地精华。 天道有时候真的不太公平,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强者挥手之间是天翻地覆,弱者却连活着都是艰难。 魔界荒芜,灵植生存起来也很艰难,产出就更加稀少了。因此这番争执,每百年长赢就要看上一次。 长赢打开了舆图,观察了起来。 长赢指着图上一处山峰说:“看地图,若是我们炸开这座山,东海的水汽便能进入我族邻地。到时候,你们也不需要去争这一条河的归属了。” 修炎和兰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修炎硬着头皮说:“尊上,你不妨仔细瞧瞧,那座山到底叫什么名字?” 长赢淡淡地说:“不就是叫般若灵山嘛?怎么了?秃驴的山就不能炸了吗?” 这……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若是要炸掉这座山,只怕是要与西方梵境起冲突了。 七位魔君都知道长赢的性格,她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更何况,她想做的这件事于整个魔族而言,其实是件好事。 魔族自古资源匮乏,土地贫瘠荒芜,水源更是短缺,若是能将东海的水汽移过来些,对民生而言,确实是好事。 而且也能从根本上解决,魔族内部资源不均的问题。 因此魔君一致同意了长赢的想法。 可同意归同意,方法手段却还是要讲究些,不能够按照长赢的想法,简单粗暴的就将梵境的神山给炸了。 多少也得支会神山的主人们自己的山要被他们炸了吧? 这时和梵界牵连最深的魔君梦茈开口了:“魔尊,两年后,梵境要开清谈会,届时会邀请六界之中所有叫的上名字的势力参加。不如等到那时,你和佛祖陈情厉害,佛祖慈悲为怀,说不定会同意您的请求。” 长赢斜着看了他一眼说:“不用打他也能同意我的要求?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梦茈淡定的说:“尊上试试看呗,反正对于尊上来说,若是佛祖不答应您的要求,你也可以继续打过去,若是答应了,您不就赚了吗?反正左右您都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 长赢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于是长赢点头说:“那便等两年之后再行商讨这件事吧。” ** 时光飞逝,春去冬来,转眼间,两年之期便到了。 西方梵境,是一个远离尘嚣、宁静致远的神圣之地。 这里,天空如洗过的蓝宝石般清澈,云朵悠然自得地漂浮,在广袤的天幕上勾勒出一幅幅宁静祥和的画卷。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金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是来自远方花海与茂密森林的自然芬芳,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清澈的溪流缓缓流淌,水声潺潺,如同天籁之音,洗涤着心灵的尘埃。茂密的树木挺拔而苍翠,枝叶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每一刻都充满了宁静与美好。人们在这里可以放下世俗的纷扰,找回内心的平静与喜悦。 “传说中这梵境之中有三十六处洞天福地,灵气充溢,于修行有极大的好处。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啊?这位小师傅。” 问这句话的人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时不时聒噪的逼我一旁引路的小沙弥。 起初,小沙弥还算有耐心的回答的男人的问题,可能是问题一个接着一节课,实在是让人烦不胜烦。于是在男子问了几次之后,小沙弥便一句话也不说了,专心带路了。 小沙弥火速的将人带到了一片桃花林中,随手指了个方向说:“司命星君,战神在里面和无量尊佛下棋,您自己去就好了,我就先告辞了。还有其他部族的人等着我引路呢。“ 司命连忙拉住了要溜走的小沙弥说:“惠能师傅,你不能走。若是神君怪罪我打扰他们下棋,你得给我做个见证。” 惠能一脸愁容的说:“贫僧如何作证?贫僧真的有事,魔族之人还等着我去引路呢。我若是不去,他们走错路了可怎么办?” 司命一听更加不放手了,他死乞白赖的说:“既然你是要去接魔族,那我更不能叫你走了。他们那群魔有什么好接的,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理会什么。” 惠能死命拽着自己的袖子说:“司命这样说就不对了,佛法说了,众生平等。岂能因为族类之别,就对人抱有偏见。星君,这不对。” 司命:“啊对对对,惠能师傅你说的对。” 但司命嘴上说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放。于是两人便这般僵持住了。 ****** 桃花纷飞,香气袭人。 在绚烂的桃花林中,春日的暖阳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片仙境般的景致添上了几分温柔与神秘。 阳光透过桃花林的缝隙,形成一束束光柱,照在两人身上,为这场对弈增添了几分神圣与庄严。光柱中的尘埃轻轻舞动,宛如时间的流沙,缓缓流淌,记录着这一刻的宁静与和谐。 周围,桃花纷飞,偶尔有几片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 和尚轻轻一笑,打破了沉默。 “神君,此局你步步紧逼,却已落入我预设的陷阱之中。”和尚的声音温和而深沉,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兰霁闻言,眉头微皱,目光更加专注地审视着棋盘。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从容不迫地回应:“大师所言极是,然而棋局如人生,往往在最不经意的瞬间,便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折。” 说着,他轻轻落下一枚白子,看似随意,却瞬间打破了和尚精心布置的防线。 和尚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赞叹道:“好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兰霁微微一笑,谦逊地说:“大师过誉了。” 和尚点头,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施主所言极是。棋局虽小,却能映照人生百态。这局棋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棋局终了,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桃花林间,为这片仙境般的景致增添了几分宁静与和谐。 随后,和尚从身旁的石凳下取出一个古朴的酒壶和两只精致的酒杯,轻轻放在石桌上。那酒壶看似普通,却透着一股岁月的沉淀与韵味,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 “施主,今日对弈,实乃快哉。不如我们再来一壶好酒,共饮此杯,如何?”和尚的声音温和而诚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 兰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欣然点头:“大师提议甚好。人生难得几回醉,能与大师共饮,实乃我之荣幸。” 说着,和尚轻轻拔开酒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与桃花的芬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味。他将酒壶递给兰霁,示意他先饮。 兰霁接过酒壶,轻轻抿了一口,随即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那醇厚的口感和独特的味道。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酒!此酒口感醇厚,仿佛能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 和尚笑着说:“此酒乃是我的珍藏,名曰一梦华胥。” 兰霁喃喃的说:“一梦华胥,世事如烟。” 半梦半醒之间,兰霁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 “好酒!我喜欢,” 话音刚落,兰霁的怀中便跌落了一个大胆的桃花精,迷茫中,他仿佛看到了故人颜色。 兰霁喃喃道:“阿莹?是你吗?” 一旁的和尚躺在地上,笑着打趣道:“神君,你醉了。“ 第60章 法宝 长赢没有想到, 再次见到兰霁的场景居然如此荒谬。她不是不知道此次西天梵境的清谈会来了许多六界之中的重要人士。 可她懒得去一一打招呼,于是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喝酒。预备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再代表魔族去露个面就撤。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喝完酒就睡着了。迷蒙之间,仿佛从树上落了下来,正好跌入一个温暖的沾着幽兰香味的怀抱。 抬眉看去, 便看见兰霁那双远山春水一般干净的眉眼之中, 倒影着的影子, 只有她。 自从人间一别, 掐指算算,也已经百年未见兰霁的容颜了。 原本她以为,兰霁会像她遇到的其他人一样, 在雨打风吹的记忆中慢慢模糊, 直至对面相逢不相识。 可遇见兰霁的那一瞬间,心跳比眼睛先认出了他。 原来心动如雷,居然是个动词。 鬼使神差地摸上了兰霁的脸庞,本以为是喝醉了之后的错觉, 但却触手生温。 是真的兰霁! 长赢几乎是瞬间醒了酒,立刻逃也似地一溜烟一般飞走了。 仓促之下, 被兰霁扯下了一片衣袖。好在她留意到了, 兰霁和他身边那个和尚也是一身酒气, 但愿兰霁也不清醒。 只当这是一场梦吧。 ******* 如同长赢的想法一般, 起初他也以为这是一场幻梦。可手中残留的那一缕衣袖, 分明地告诉他这是真的。 原本酒气上头的兰霁几乎是瞬间惊醒, 他拽着一旁的和尚说:“刚才我怀中有个女子, 你看到了吗?” 和尚醉眼迷蒙的说:“神君怕是喝醉了, 这佛门圣地怎么会有女子?” 兰霁:“ 是真的, 我刚刚明明看到了。” 和尚反问道:“那她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兰霁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不想见我吧。” 和尚:“既然对方不想见,那神君何必要勉强呢?” 兰霁:“因为她从前,也没有管我想不想,便一刀斩干净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既然她不在意我的感受,那我何必在意她的感受呢?” 和尚迷迷瞪瞪的脑子,此刻却说出了一句有哲理的话。和尚:“爱恨之间,界限不清呐。” …… 是也。 如今若是要问他,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找到她。 ***** 梦茈经常往来西天梵境,和一众和尚都是至交好友。托他的福,梵境给了魔族一处单独的院落居住到清谈会结束。 等长赢气喘吁吁的跑回去之后,发现自己门口坐着一只小糯米团子。 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长赢疑惑的问:“你是……找谁的??” 难道兰霁发现她是谁了? 不确定,再看看。 小糯米团子颤巍巍的摇晃着尾巴,慢慢地转过了神,露出了一张奶乎乎的脸。 那是修炎的崽! 长赢一把将小崽子捞到自己怀里,揉了揉,将自己的脸埋进长长的绒毛里深呼吸了几口,才满足的说:“小阳,你怎么在这里?你爹知不知道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糯米团子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长赢虽然没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话,却能感受到自己怀中扭来扭去的毛茸茸身上沮丧的情绪。 长赢:“谁惹我们小阳不开心了?说出来,姨姨帮你揍他!” 小糯米团子的眼睛晶莹剔透,宛如两颗镶嵌在雪地中的黑曜石,闪烁着聪明伶俐又略带好奇的光芒,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和探索欲。它的小巧鼻子粉嫩可爱,不时地轻轻抽动,似乎在嗅探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新奇气息。 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了,尾巴蓬松而柔软,宛如一朵盛开的云朵,随着小狐狸的动作轻轻摇曳。 长赢撸着小狐狸的尾巴,心满意足的说:“你不肯说,那让姨姨猜一猜。你是不是和你爹闹别扭了一个人跑出来的?” 小狐狸刚才还在摇曳的尾巴瞬间僵直,像是被她说中了一样。 长赢看着他的反应,笑着打趣说:“看来我猜对了,你还真是离家出走啊?你这小孩,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你就不怕你爹着急吗?” 小狐狸狠狠唧唧地说:“姨姨,我爹,坏!” 长赢哈哈大笑说:“你可真是孝顺呢!你倒是说说,你爹怎么坏了?” 小狐狸委屈的告状:“爹爹不带我出来玩。我偷偷跑出来,他不知道的。” 长赢挑着眉毛说:“你爹不知道你跑到西天梵境来?你可真是出息了,怎么一路从魔界跑到这里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专门就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朋友。” 小狐狸将头埋在长赢的怀里,不肯抬头了。 长赢笑着说:“怎么?这是吓到了?既然知道害怕了,下次还敢不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小狐狸闷闷的说:“不怕,还敢。” 嘿…… 给爷整笑了。 闹了半天,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这小孩,也不知道随了谁?明明修炎和他夫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性格,怎么生下的孩子古灵精怪的。 小狐狸蹭了蹭长赢的腿,小狐狸的眼睛半睁半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安详。它的尾巴轻轻卷曲在身旁,偶尔会因为某种舒适的感觉而轻轻摇动,如同一个孩子在母亲怀抱中感受到的温暖与安心。 长赢叹了口气说:“罢了,你不愿意回去就这样吧。这几日你就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等到会议结束,我在亲自送你回去。可好?” 小狐狸笑了笑说:“嗯~”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落在室内,为这温馨的一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屋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 ***** 长赢丝毫没有拐到别人家孩子的自觉,竟然也真的没有告诉孩子他爹孩子在他这里。 可以这么说,小阳颠沛流离的童年多半要拜长赢这位姨姨所赐。 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个真理而已。 长赢闲散惯了,基本上不管具体的事情。所以这次来西天梵境,交际之类的事情,他全都推给了梦茈。 反正梦茈是个修合欢道的,正好锻炼锻炼自己的道心。 梵境给梦茈和长赢面子,分给他们的院落环境也不错。 小院四周被葱郁的绿植环绕,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挺拔而立,枝叶繁茂,为这个小世界提供了一片宁静的阴凉。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同点点繁星,洒落在由青石铺就的地面上,与长赢身下的古朴木椅相映成趣,营造出一种古朴而又不失温馨的氛围。 角落里,摆放着几盆精心照料的花卉,它们竞相绽放,色彩斑斓,为这方小天地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一阵微风吹过,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芬芳,与空气中弥漫的花草清香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身姿曼妙,宛如夜色中绽放的幽兰,静静地坐在一张古朴的木椅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悠闲与惬意。 这女子便是长赢,她的长发如墨,轻轻垂落在肩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带着几分不羁与柔美。黑衣在她身上,不仅没有显得沉闷,反而更衬托出她肌肤的雪白与气质的高雅。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此刻却满是温柔与笑意,正专注地凝视着膝上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长赢:“小阳,今天太阳这么好。陪姨姨晒会。” 小狐狸在她的呵护下,显得格外放松与自在。它皮毛光滑,色泽鲜亮,宛如一团燃烧的火苗,为这清冷的长赢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她轻柔地撸着狐狸的毛发,动作温柔而有力量。 小阳不满的摇了摇尾巴说:“魔尊姨姨,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呢?整天呆在这里好无聊啊。” 长赢想了想,原本打算答应下来。可转念想到兰霁,才欲言又止的说:“等等吧,这几日先不要出去。过几日我带你出去玩。” 小阳蔫巴的说:“那好吧。” 就在他们惬意的晒着太阳的时候,梦茈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他看着卧在长赢腿上的小狐狸楞了一下才说:“这不是修炎家里的小崽子吗?怎么在尊上这?” 长赢淡定的说:“修炎借我玩会。” …… 梦茈一脸无语地看着长赢,似乎在内心谴责这个不靠谱的女人,怎么这般折磨自己的下属。 好在他还有脑子,所以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两句。 总归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所以梦茈也没有过于纠结,开门见山的说起了事情。 梦茈:“尊上,三日后六界聚首,你可必须要参加。” 长赢懒散的说:“你不能代替我去吗?” 梦茈:“我又不是魔界尊主,我去算怎么回事啊?夺权篡位吗?” 长赢:“也不是不行啊。” 梦茈翻个白眼说:“但我不想,所以你死了条心吧。尊主,三日后穿着正式些,别丢了魔族的脸。” 长赢惆怅的叹了口气说:“知道了。” 梦茈还是不放心,于是说:“罢了罢了,尊主你别自由发挥了。你的穿衣品味太过独特,这种正式的场合还是不要展示了。三日后,我将衣袍送来。”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长赢一巴掌抽飞出了院子。 长赢淡淡的说:“我脾气可真是好啊,若是换做以前,你这张嘴就别想要了。” 这句话倒是不假,长赢刚上位那会,有一个前任魔尊的心腹骂了他两句,她眼皮子都没抬,就将人弄到冥界去了。至今那人的魂魄还在忘川水里泡着,捞都捞不上来。 ****** 三日时光,恍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在西天梵境,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悄然拉开序幕,这场聚会汇聚了六界之精英,从浩瀚的天界到深邃的地府,从神秘的人界到遥远的妖域,乃至幽冥之界与浩瀚的仙域,无一不派遣代表,共赴这场跨越界限的盛宴。 那无边无际的金色佛光。这佛光如同晨曦初露,既温暖又柔和,它轻轻洒落在每一寸土地上,为这片圣地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在这片光芒的照耀下,万物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与灵性,它们静静地生长、绽放,仿佛在诉说着属于西天梵境的古老传说。 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祥云,它们色彩斑斓,形态各异,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让人目不暇接。这些祥云时而汇聚成山,时而化作龙凤,它们在空中缓缓飘动,为西天梵境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仙气。 在这片圣地上,有着许多古老的寺庙与佛塔,它们或高耸入云,或低矮古朴,每一座都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宗教意义。寺庙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佛像与经文,它们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仿佛在向世人传递着佛法的真谛与智慧。而佛塔则如同守护这片圣地的卫士,它们静静地矗立在山间,见证了西天梵境的沧桑变迁。 六界的代表们,身着各自界域的华服,或飘逸如仙,或威严如神,或灵动如妖,往来奔走,好不热闹。 这样的盛会,已经数千年都不曾有过了。 司命看着在场的人,不禁感叹道:这六界中能到的人基本上都来齐了,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大佬齐聚一堂。 这场景,着实精彩。 可论起精彩,在座这么多位各界的翘楚精英,最引人注目的,居然还是兰霁战神。 在高台之巅,一位面容俊秀、气质儒雅的白衣男子悠然端坐,宛若一幅动人的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仙人。 他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长袍,衣袂飘飘,随风轻扬,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超凡脱俗的气息。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温暖的金辉,更添几分超凡入圣之感。 眉宇间透露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宛如春日里温柔的微风,皮肤白皙如玉,透着淡淡的光泽,仿佛从未沾染过尘世的烟火气。额前的发丝随风轻轻飘扬,更添几分飘逸与不羁。 在他身旁,一位身披袈裟、面容慈祥的和尚正与他交谈甚欢。和尚手持一串佛珠,轻轻捻动,每一下都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禅意与智慧。 无量淡淡打量着身边的男子,说:“神君,为何心不静?” 兰霁淡淡撇了一眼无量说:“佛主此话何意?” 无量攥着手里的佛珠,随意地说了一句:“神君自从那日和贫僧在桃花林喝过酒之后,就变了。贫僧莫名觉得,神君似乎有些紧张?”? 兰霁反问:“我紧张什么?” 无量:“那就要问神君您了。” 兰霁淡定的说:“佛主猜错了。” 无量:“也许吧。” *** “阿弥陀佛,诸位贵宾,莅临鄙刹,实乃贫僧之荣幸,佛法广大,普度众生,不分贵贱,不论亲疏。我们敞开心扉,恭候各界来宾,共沐佛恩,同修善行。” …… 一大段冗长的开场白,听得众人昏昏欲睡。 唯独梦茈时不时地将视线投向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此刻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他担心的想:尊主莫不是忘了?完了,这下魔界要丢人了! 一顶装饰古朴、流苏轻摇的轿子缓缓停驻,众人谈话声渐渐低了下来,随着轿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掀起,一只白皙的脚踏在了冰冷的金色地板上。那是一只洁白如玉、纤细柔美的脚,佩戴着一串精致的脚链,它由细小的银色链子串联而成,上面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珍珠和璀璨的钻石,随着步伐的摇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众人视线上移,只见她身着黑色衣裙,宛如夜空最纯粹的色彩,深邃而神秘。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上面绽放着神秘而危险的凤凰图案。 玄色的衣裙剪裁得体,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黑色如深渊,却又在光影交错间透露出无尽的魅力。 她面上佩戴着一枚精致的金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和秀美的下巴线条,更添几分神秘与高贵。金色面具上雕刻着繁复而细腻的图案,她露出来的双眼,苍凉而冷漠。 “魔尊长赢到———” 伴随着魔侍的声音,在场所有的魔族纷纷跪在地上虔诚的喊:“恭迎魔尊!” “恭迎魔尊!魔尊千秋万代!” “恭迎魔尊!魔尊千秋万代!” ……… 声浪如潮,震慑住了在场的其他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并未显露出丝毫的畏惧或羞涩,反而以一种超乎常人的从容与自信,缓缓走向了最高的位置。 她的出现,如同一股清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为这场聚会中最独特、最耀眼的风景。 面对众人灼热的视线,长赢无知无觉,坦然自若的坐在了梦茈留给她的位置。 随机,她换了个姿势,半躺在舒适的位置上,姿态慵懒而优雅。她的长发如丝般顺滑,轻轻垂落在肩头,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柔美。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微微张开双唇,打出一个悠长而满足的哈欠。??????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么一句话。 可偏偏长赢没有察觉,她淡定的问一旁的梦茈道:“梦茈,这是在干嘛啊?” 梦茈恭敬的说:“刚才佛主说,西天梵境珍藏了几件珍宝,要找有缘人。众人都在等着瞧,佛主口中的珍宝究竟是何物。” 珍宝? 长赢瞬间失去了兴趣,梵境能拿出什么宝贝来给大家看?无非就是些舍利什么之类的东西,没有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 长赢懒懒的问:“我面已经露了,什么时候能走啊?” 梦茈看了看周围热烈的目光,强忍着白眼说::“尊上,再忍忍吧,你才刚来呢,现在就走不太好吧?这不是打佛主的脸吗?” 长赢淡淡的说:“无量的脸?我又不是没打过。” …… 梦茈看着一旁佛陀要杀人的目光,强笑着说:“尊上,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你少说两句吧。” 长赢:“行吧,我不说话了。我睡会儿,有事情喊我。” 说着,长赢就双眼一闭,真的见周公去了。 梦茈都能察觉到旁人炙热的目光,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竭力保持着淡定,可内心里已经在咆哮了。 好在佛陀们将宝物及时抬了上来,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之间明堂中央,一架琴和一支竹笛悬停在半空中,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琴身由上等桐木精心雕琢而成,色泽温润如玉,透着淡淡的木香,仿佛能嗅到岁月的沉淀与文化的韵味。 笛子其材质取自寒竹,质地坚硬而清脆,色泽青翠欲滴,如同春天的嫩叶般生机勃勃。 佛陀介绍道:“这两件法器的是一对,一琴一笛,乃是上古神的法宝,诸神陨落之后,便一直存放在梵境。几年前,这两件法宝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苏醒。六界精英在此,想必法宝的有缘人也在此处。若是谁有幸被法宝择主,便可从梵境带走此宝。若是无人有缘,法宝便有梵境守护,继续等待下一位有缘人。” “此琴,名曰,长相思。” “此笛,名曰,长相忆。”《 》 60-70 第61章 法相 在一众寂静之中, 一道温柔的女声用商量的口吻对着佛主说:”万年前凤族有一女帝,名曰凤仪,以一支竹笛行走天下, 锄强扶弱、平一切世间不平之事。她故去之后,那竹笛不见下落。今日佛主拿出长相忆,绮凰才知先祖爱物这些年原来由梵境保管。我虽力弱, 远不及先祖, 但也想替先祖一试, 使重宝重回凤族。” 绮凰的一番话, 引来了一阵赞叹。 众人赞她有情有义,更有一些脑子不太清楚的人居然叫嚣说:“不用比了,干脆就赠予绮凰公主即可。” 这个男人叫嚣的太过愚蠢, 没有帮到绮凰不说, 还替她拉了好一波仇恨。 绮凰显然也不喜欢男子说的这一番话,只是那男子到底是为她说话的,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明显能感觉到,绮凰的脸色不算很好看。 绮凰皱着眉头说:“长相忆不过是与我凤族有一些往日的缘分, 可也并非是我的囊中之物,在场诸位都是各界的翘楚, 可长相忆的归属终究还是要它自己抉择, 所以绮凰请这位公子慎言。” 这番话说的倒是在理, 一时间众人心里些微的不愤平息了些。 梵境的佛陀也出来打圆场说:“既然绮凰公主与这长相忆有缘, 不如公主先来试试看?能否获得长相忆的青睐?若是可以, 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绮凰微笑着朝着佛陀行礼说:“绮凰谢过无涯佛陀, 那绮凰便沾先祖的光, 率先替各位道友试一试这长相忆了。” 绮凰说完, 便姿态翩然地朝着半空中的长相忆抓去。 长相忆通身闪烁着柔和的青绿色的光, 在绮凰靠近的片刻之间,灵光大盛。 在场众人看到后都不由得感叹道:“绮凰公主真乃凤族翘楚,不仅姿容艳丽,这修为也不俗啊!你看那稀世珍宝,居然也对她有亲近之意。” “看来这上古之神的宝物,要花落绮凰公主了。” 不仅仅是在场的看客这么想,就连绮凰自己都露出满意的微笑,似乎是对着近在咫尺的宝物唾手可得。 满场的艳羡声中,唯独兰霁皱起了眉头,似乎察觉到了长相忆的抗拒之意。 兰霁冷冽的声音响起:“绮凰,放手!” 话音刚落,绮凰就触碰到了长相忆的笛身,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绮凰摸到笛子的右手被长相忆的灵气灼伤,上古宝物的灵气太盛,现在的神仙哪里能承受的住,顷刻之间,绮凰从志得意满变成了危在旦夕。 兰霁立刻起身,于半空之中接住了被长相忆伤到的绮凰。他真气运转之中,便将那伤人的笛子打了回去。 在兰霁的攻击之下,长相忆刚才还璀璨的光芒瞬间变暗淡了几分。 “兰霁神君动手了?这是为了救绮凰公主?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兰霁神君果真爱上了这凤族第一美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连这天界的战神也不能免俗……” 在场的人纷纷感慨这英雄救美的画面太过美丽,让人不禁看得痴了。 唯独刚才那位不带脑子的仁兄小声的说:“所以这法宝是没看上绮凰公主吗?” 一片寂静之中,这位小哥的声音尤其明显。绮凰也听见了,她原本绯红的脸颊瞬间冷却了几分,脸色不禁难看了起来。 绮凰缓缓从兰霁怀中起身,礼貌地道谢:“多谢神君相救,绮凰学艺不精,险些连累了神君。” 兰霁看着绮凰的脸,眸色幽深,顿了顿才说:“不怪你,只不过你和长相忆没有缘分而已,不必太过自责,日后再寻新的法宝就是。” 绮凰低声说:“谢过兰霁神君。” 兰霁淡淡地说:“嗯。” 就在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长相忆上,却没发现一旁的长相思闪着悠悠的蓝光,整架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开始躁动不安。 距离长相思最近的人是无涯佛陀,也是他最先察觉到了长相思的异常。 无涯震惊地说:“你们看,长相思好像找到它的有缘人了,它灵气翻涌,灵光乍现,这是要择主了啊!” 无涯猜的没错,他的话还没说完,长相思就慢慢地飘到了兰霁和绮凰的方向。 最终,在二人之间,缓缓的停到了兰霁的面前。 “长相思这是择了兰霁神君?” “不愧是上古神器啊,择主也是选择这世间最强大的人。你说这长相思选了兰霁,长相忆会选择谁呀?” “这世间有谁能比得上兰霁神君呢?” …… 一阵阵议论声此起彼伏,唯独站在暴风中心的兰霁看着眼前这一架古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他是司战之神,戾气深重,除了兵器,一向没什么宝物选择,这架司礼之琴居然选择了他? 兰霁的手缓缓伸了出去,碰到那架琴的一瞬间,一阵冰冷的灵力钻进了他的身体,像鱼一样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流走,最后停在了他的眉心中间。 一道兰花印在他眉间缓缓出现,更映衬着他绝世的容颜更加清雅脱俗,不染凡尘。 一旁的绮凰见状,立刻行了大礼高喊道:“恭贺神君得获至宝!此乃我仙界至幸啊!” 一时之间,恭贺声此起彼伏,如海浪一般在大堂中久久回荡。 无量站了出来说:“看来长相思选定了神君您,神君您就是长相思的主人了。” 兰霁心念一动,刚才消失的长相思就又出现了在他的手上,兰霁看着手中的琴,感慨的说:“兰霁从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机缘,在此先行谢过了。” 佛陀回礼说:“这是是神君和长相思的缘分,不用谢我。有缘之人,自会得到有缘之物,世间常理而已。” 既如此,兰霁也不再多说,便带着绮凰退下了。 佛陀接着说:“既然长相思有主了,那么便继续寻找长相忆的有缘人了。” 佛陀话音一落,刚才那个没什么眼色的男子便抢在众人之前飞快向前,大喊的说:“林沐前来一试,望佛陀成全。” 佛陀淡淡地说:“林施主,请吧。” 只是林沐甚至还不如刚才的绮凰,连一炷香都没坚持,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被长相忆嫌弃的击飞了。 林沐之后,各界基本上都送上去了人试了一试,可纷纷败下阵来。 这时有个声音说:“既然这长相忆万年之前乃是凤族女帝的法宝,那边说明她和凤族有缘,也许它会对凤凰更加情有独钟呢?” 此话说的倒是有几分歪理,反正各界都已经派人试探过了,都没成功。放凤族过去试试,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众人便也都没什么异议。 凤族众人倒是也想上前试一试,可奈何自家的公主没成功,若是自己成了,又算怎么回事呢?为了避免开罪绮凰,凤族居然无人敢动。 绮凰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于是和蔼的说:“都去试试吧,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我凤族的荣光。” 在绮凰放过话之后,凤族众人才敢动作。 于是凤族一一上前,使出了浑身解数之后,长相忆还是没有丝毫选择的迹象。 无涯佛陀不禁感慨:“长相思和长相忆,自古以来便是一对,看来要在此时分离开来了。长相思已经择主,而长相忆又将沉睡万载,真是令人惋惜啊。” “也不一定吧,在场还有这么多人没有试呢,怎么就知道长相忆没有主人了?”:一个人不服气地反问道。 谁料无涯却是面带苦笑地说:“凤族众人都试过了,如果没有择到有缘人,那其他人更加没有希望。” “难道这长相忆的主人必须得是凤凰才行?” 无涯解释道:“长相忆取自极寒之地的紫金竹,用无间地狱的力烈焰烧了几千年才练就了一副水火不侵的笛声,凤凰一族天生属火,若是连凤族都无法降伏它,那这世间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看来这万年间,不仅仅仙魔两界大不如前,就连凤族这天生灵兽,也不如万年前强悍了。” 无涯的解释听上去像是感叹,可绮凰却莫名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先祖的光环灼伤了一般。 在一旁看好戏的梦茈突然想到了什么,推了一把正在睡觉的长赢说:“尊主,醒醒,你是不是也是凤凰?你快点,别睡了,快去试试。” 正做着好梦的长赢被梦茈突如其来的推搡叫醒,她不满地睁开了眼睛,语气不善的说:“梦茈,你不想活了是吗?” 梦茈看着长赢认真的眼神,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杀人这种事情,后脖颈一凉,脸上带上了讨好的笑容说:“尊主,有好事啊!你看那笛子,还不好看?那可是上古至宝!尊主你要是得了它,修为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笛子? 什么鬼? 长赢无语的说:“我要那玩意干吗?我又不会吹笛子,留着干嘛,当烧火棍啊?” 一道讨厌的声音又响起了:“魔界的人都是这般不学无术还异想天开嘛?”? 这是谁? 找死啊? 在梦茈一脸倾佩的表情中,长赢缓缓回头,对上了一个欠揍的表情,长赢冷笑了一声,一挥手,一道暗黑色的火舌直冲着说话人的面门而去,端的就是要取人性命的力道。 长赢动手太快,在场众人要阻拦便已来不及。 等众人都反应过来,那人早就被烧成一堆灰烬了。 长赢淡淡的笑着说:“本尊真是老了,居然有人敢当着本尊的面嘲笑本尊了,怎么?真以为我是梵境这帮只知道念经的秃驴,不敢杀人吗?” 无涯看着长赢的气势,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的说了句:“魔尊,你也太过分了些!” 长赢惊讶的说:“我只是烧了个人,又没让他魂飞魄散,这就过分了?不修口德,惹到了我头上,难道还指望我宽宏大量,放过他不成?他多大脸啊?” 无涯:…… 在众人都无言以对之时,一道绿色的光芒冲着长赢飞了过来。 众人便见那刚才还对其他人爱答不理的长相忆,像哈巴狗一样绕着长赢转圈圈。 如果长相忆是个人,应该已经能听到他在说:“选我,快选我。” 可长赢只是略带嫌弃的看了它一眼,对着无涯说:“这是你家的?管管好,别来烦我。” 无涯面色难看的说:“这是至宝长相忆,它择了您为主。您可以收下它了。” 长赢反问道:“它选了我,我就必须得要它吗?我有法宝,要这个笛子干什么?不要不要,快拿走。” 这…… 自古以来多得是对宝物求之不及的人,这还真的是第一回见将宝物弃如敝履的人。 无涯不禁有些佩服长赢,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说:“它选了您,您要是不选它,它就必须得沉睡万载再等有缘人了。” 长相忆也一同可怜巴巴的看着长赢,似乎再说:可怜可怜我吧,我睡够了,不想再睡了。 长赢:……强买强卖吗? 长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说:“说真的,是不是我骂了你,所以你不高兴?联合它一起来坑我?这是玩上道德绑架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会被你这两句话打动魔吗?别说你睡数万载了,你就是没了,也和我没关系啊。” 无涯看长赢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有点为难。此刻,坐在兰霁旁边的无量发话了,他状似无意的说:“这长相思择了神界战神,长相忆择了魔界尊主,不知有了神器之后,二人谁强啊?兰霁神君您本就和长相思极为契合,此后修行,境界怕是一日千里了吧?”??? 长相思选了兰霁? 兰霁要比她强了? 长赢立刻转头,对着长相忆说:“我选你。” 话音刚落,一阵绿光便自长赢周身闪开,一个巨大的凤凰虚影在长赢身后缓缓展开。 “这是,魔尊的法相?”? 在场都为长赢的法相折服的时候,唯独看台上的兰霁,神色震惊,居然硬生生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兰霁:居然……是她! 第62章 掉马 而在场的除了兰霁之外, 站在人群外面的司命也见到了长赢身后巨大的法相,那烈焰中燃烧的凤凰和凡间他见到的一模一样,遮天蔽日, 威压十足。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 居然让魔尊帮神君渡了情劫? 意识到这一点的司命脸色发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这可如何是好? 仙魔两界不会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再度陷入战火吧? 他是不是成了两界的罪人呐? 他想死,真的。 司命冲着一旁的小仙, 生无可恋的说:“仙友, 你有刀吗?能顺便帮我个忙吗?” 小仙和蔼可亲的问:“什么忙?” 司命:“给我个痛快吧。” 小仙一脸无语的说:“这个忙司命不若去找魔尊?我想她一定乐意帮你。” 司命苦笑着说:“找她帮忙?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个好主意啊。我要是当时不找她帮忙, 现在又不用找你帮忙了。”? 小仙一脸诚恳的说:“司命,你要不去找医官看看吧,我觉得你现在不大正常。” 司命:“呵。” ***** 司命有多懊恼, 兰霁此刻是感受不到。他眼中, 仿佛走马灯一般闪烁过许多场景。 凡间相识,死里逃生,前往异世,建立门派, 月下定心,翻云覆雨……再定格到大婚当日那穿心的一刀, 斩断了他求生的意志, 也斩断了他的一厢情愿。 种种过往, 过去了百年却还历历在目。兰霁难以克制颤抖的双手, 只好狼狈的将受伤的手揽进袖子里。 兰霁看着带着金色面具的长赢, 那纯金的面具遮挡住了她的脸庞, 看不清面容。 真正的阿莹, 究竟长什么样子? 哦不, 长赢魔尊! 她的名字是假的, 爱意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难道连面容都是假的? 若不是他将死之际还残存着一缕意识记住了那到凤凰虚影,是不是就算长赢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她可真是……将他当傻子一样玩弄啊! 兰霁不禁笑了出来,但眼角却不知为何红了几分,隐约之间,似乎有水汽朦胧。 无量看着兰霁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场中把玩着长相忆的长赢,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神情。 **** 而长赢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掉马,此刻的她,一脸好奇的把玩着长相忆,翠绿色的竹笛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上下翻飞,长赢玩的好不快乐。 一旁的梦茈看不下去了,说:“尊主,在大殿上呢,你注意点吧,别太张扬了,你没察觉到那些凤凰眼中都要射出绿光了吗?”? 长赢倒是真的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闻言,她抬起头向凤族那边看了过去。 一连几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唯独那凤凰一族的公主绮凰,不避不让,不卑不亢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这就是绮凰? 长赢饶有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肌肤似雪,面若桃花,气质高贵脱俗,确实是个美人。 也不怪司命把她任成了绮凰。 也许是长赢打量的视线太过露骨,毫不遮掩。绮凰思量了片刻,便走上了前来,站到了长赢的面前。 绮凰温温柔柔的笑着说:“凤族绮凰,见过魔尊。”? 这女子,倒是胆子不小,当着六界这么多人的面居然敢来和她这个大魔头攀谈,她就不怕仙界其他人的非议吗? 这女子的心志,不可小觑。 长赢似笑非笑的说:“绮凰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是个美人。” 绮凰一脸受宠若惊的说:“魔尊知道我?” 长赢挑了下眉毛,说:“怎么?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很惊讶吗?我虽然懒得管这六界诸多事物,可也不是闭目塞听的老怪物。” 绮凰有些惊讶的看着长赢,似乎是没想到刚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居然挺好说话的。 绮凰笑着说:“魔尊如此威武,又见多识广,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长赢笑着说:“恭维我这么久,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 绮凰挣扎了片刻才说:“魔尊,能否请魔尊借法宝一用?” 闹了半天,原来目的在这呀。 长赢反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吧,而我也素来和凤族没有交情。公主不觉得,你这个请求太冒昧了吗?” 这绮凰也就是这个长得好看的便宜,否则要是换做别人,长赢指定已经抽了两耳瓜子上去,冷酷无情的说:不借。 哪里还会这般好声好气的,和她解释原因。 绮凰脸色黯淡的说:“我也知道初次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有些过分,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定然也不会提这个不情之请。只是,事关亲人性命,绮凰便只能厚着脸皮来打扰魔尊了。还望魔尊念在你我同出一族的份上,帮我这一次。绮凰必定结草衔环以报魔尊的恩情。” 同出一族? 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就从来没有有人想过,为何凤凰这种天地生就的灵兽,会堕入魔道吗? 若非玉隐的搭救,她长赢这个凤凰活不活的下来还不一定呢,此时和她说什么同族情分,简直可笑。 如果依着过去的事,她早该将凤族掀个天翻地覆才是,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 长赢似乎是想到什么往事一般,脸色暗沉,冷淡的说:“不借。你如果是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你爹。看看你爹有没有这个脸来找我要东西。” 说完,长赢便再也不看绮凰的脸色,自顾自地的坐了回去。 梦茈一看自家尊上的表情,立刻心领神会的说:“公主,请吧。” 绮凰不是不知道长赢十分难说话,可此刻真的被她拒绝了,还是不由得摇摇欲坠,心神恍惚。 没有拿到长相忆,小玉的神魂可该怎么办? ***** 兰霁一直注视着长赢的动静,绮凰去求长赢的场景自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派人去将绮凰请了过来,兰霁问道:“你去找魔尊,所为何事?” 绮凰还沉浸在被长赢拒绝的难受之中,于是将一切和盘托出:“我这次来梵境,便是为了求这长相忆。” “神君也知道,我大哥仅仅只有一女,名曰君玉。可小玉偏偏天生就三魂缺了一点,我族倾尽全力,也未能补齐她的魂魄。神君明白,三魂何其重要,三魂缺失,寿数难长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小玉心智不全。千余岁了,还像个孩童一般。长此以往,终是憾事。” “我族有一传闻,说那女帝曾有一法宝名曰长相忆,现存于西天梵境。那法宝有滋养生魂的功效,我想着若是能取到长相忆,小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是不是也能得到一丝希望?” 兰霁看着绮凰失落的脸,了然的说:“她不肯借给你。是吗?” 绮凰点了点头。 兰霁凉凉的说:“她是个没有心的人,自然无法体谅你的苦衷。你求她,觉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便能成功?你找错方法了。” 绮凰疑惑的问:“那我该怎么做?” 兰霁淡定的说:“你要刺激她,挑起她的胜负欲,利用她的弱点,达成你的目的。” 绮凰:“魔尊的弱点是什么?请神君明示。” 兰霁:“你信我吗?” 绮凰点了点头。 兰霁:“那你便听我的,小玉的事包在我身上。” 兰霁一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他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绮凰感激的说:“绮凰替小玉谢过兰霁神君,神君大恩,绮凰永不会忘。” 第63章 抚琴 清谈会一连要开许多天, 只有头一天长赢需要代表魔族去露个脸,其他的日子长赢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做,因此也有些时间陪着小阳在这梵境到处走走。 小阳是修炎的第一个孩子, 也许是来之不易,所以修炎对小阳的管教实在太过严格,连长赢都看不太下去了。 几千岁的狐狸了, 连个远门都没出过, 想她自己年轻的时候, 这个岁数早就干出一番成就, 哪里还像一个巨婴一样窝在家里。 这也是长赢之所以答应他留下来而不是把他送回到他爹身边的原因。 男孩子,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见一些世面的。 长赢耐心的问:“小阳, 想去哪儿?告诉姨姨, 姨姨带你去。” 小阳幻化成了一个小男孩的模样,皮肤白皙如同初雪,透着健康的粉嫩。他的一双大眼睛仿佛两颗乌黑闪亮的宝石,总是闪烁着好奇与纯真的光芒, 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为那双眼睛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可爱。 小阳:“姨姨, 我想去看花。” 长赢爽快地说:“行, 听你的, 我们去看花。” 听说离他们住的地方西边三十里地, 有一片桃花林, 景色极美且人迹罕至, 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长赢他们到了桃花林才知道传闻不假。这一片桃花林占地广阔, 一眼望去, 满眼的桃花如同粉色的云朵, 层层叠叠,绵延不绝。 桃花竞相绽放,粉嫩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光,微风拂过,桃花瓣随风起舞,宛如一场粉色的花瓣雨,轻盈而浪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清新而醉人,花瓣轻轻飘落在地上,铺成了一条粉色的地毯,每一步踏上去都如同踩在云端,轻柔而舒适。 桃花林间,偶尔有几只小鸟穿梭其间,它们或欢快地歌唱,或悠闲地觅食,为这片静谧的桃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小阳兴高采烈的说:“姨姨,我能去里面找那些小鸟玩会儿吗?” 长赢观察一下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俩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林中也没有猛兽之类的危险。于是便点头同意说:“去吧,玩累了就回到这里来找我。” 小阳高兴的跑开了。 长赢抬头看看看粗壮的树枝,一跃而上,在树杈上寻了个好位置躺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咂摸喝了一口,感慨的说:“真是人间好时节呀。” 阳光温暖,风景绝美,微风拂面,美酒在怀,长赢舒爽的假寐了起来。 突然,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传来。 宛如一缕清泉,悠悠然穿越林间小径,轻拂过心田。时而激昂如瀑布直下,震撼人心;时而低回婉转,如微风拂面,温柔缠绵。 这琴曲,似乎有些耳熟? 像是在哪里听过? 一阵交谈声伴随着琴曲传进了长赢的耳朵。 “快走,兰霁神君在林间抚琴,去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听说,兰霁神君是为了凤族那位公主才特意动用了昨日才得到的法宝长相思。你说他们二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过那个传言?神君自从回归神界之后,就住在了凤族的汤谷。好端端的,一个从来不下九重天的远古神,莫名其妙的住到了别的神仙的地盘上,你说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心上人呐!你怎么如此蠢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谁和你一样?整天只知道打情骂俏的。” …… 两位小仙打闹着走远了,刚才还睡得真香的长赢缓缓睁开了眼睛。 兰霁有了心上人? 居然是绮凰? 看来这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一起。没了她这个绊脚石,看来这对上天注定的神仙眷侣这是好事将近啊? 不知怎的,刚才听着还觉得悦耳的曲子此刻却有些刺耳。 长赢一时间有些心烦,不想呆在这里了。于是掐了一个纸鹤飞去找小阳,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 在绚烂绽放的桃花林中,兰霁端坐于古朴的石凳之上,四周被粉嫩娇艳的桃花簇拥,花瓣随风轻舞,偶尔飘落在他的肩头与琴面,增添了几分诗意与浪漫。 他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衣袂飘飘,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浑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 兰霁双手轻抚古琴,指间流转着细腻而有力的韵律,随着他指尖的跳跃与滑动,古琴声悠悠响起,宛如天籁之音。 传言没错,兰霁确实是在为绮凰抚琴。可在场的听众却不仅仅只有绮凰,还有她那体弱多病的外甥女,君玉。 而兰霁之所以这么高调的在这桃花林中抚琴,除了是想借用长相思的力量为小玉巩固神魂,也是想借绮凰的身份,散播谣言,让某个没有心肝的女人也想起自己的存在。 一曲终了,君玉苍白的脸色微微出现了些许血色,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绮凰感激地说:“谢谢神君为小玉安魂,耗费了神君的灵力,绮凰深感歉意。神君要是不嫌弃,我凤族有一些灵丹,可赠予神君,助神君恢复。” 兰霁没有推辞,干脆利落的收下了。 绮凰见状,心里有一丝不是滋味,但转眼也就消散不见了。 世人都是神君对她一见倾心,可唯独只有她自己知道,神君每次看着她时,仿佛是在透过她看着其他的什么人。 神君心底的那个人,绝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班好累,先简单更一章,明天补…… 第64章 领悟 常人在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 总会寻求他人的帮助,至少也会找个亲近之人倾诉一下,减轻一下自己内心的负重。 可长赢不是一般人, 她几乎没有需要别人安慰的情绪,也从来没有试过在遇事不决时去听取他人的意见。 也许是从前遇到的问题和困难,就算艰难, 她都可以解决。 可关于她当了兰霁的情劫甚至还对他动心了的这件事, 对一个修无情道的魔来说, 实在是有些超纲了。 简言之, 她有些束手无策。 长赢倒是罕见的体会了一把难以言说的少女心事,一把年纪了,倒赶了个新奇。 长赢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这个梧桐树, 树叶宽大茂密,阳光透过缝隙星星点点的落在地上,落在人的身上。 日头真好啊,如果有点什么小零嘴吃就更好了。 长赢长叹一声:“唉——” 想吃兰霁做的小点心和小零嘴了, 甜辣味的鸭脖子和鸭舌尖,就着花茶吃起来, 和这暖洋洋的天气多配啊! 唉—— 不爱她了兰霁还能给她做小点心吗? 长赢有些惆怅的继续叹气。 习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看似她和兰霁不过相处了短短的时光, 可兰霁给她养成的这些小习惯, 居然无孔不入地侵蚀进了她的生活。 不知道兰霁会不会也给绮凰准备茶点和小零嘴, 会不会也给绮凰种一整片梧桐林呢? “唉——” 长赢继续叹气, 长吁短叹的声音, 连树上歇息的小鸟都受不了飞走了。 闻讯而来的梦茈看到了这个场景, 有些疑惑的想, 尊主这是怎么了?以往从没有看到过她因为什么事情患得患失过, 难道是尊主想要一统六界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梦茈看着长赢的脸色,试探的问:“尊主可是有什么烦恼吗?不知道属下可有什么能为尊主分忧的地方?” 长赢看了一眼梦茈,这个骚包的家伙穿着一身紫袍,银发凤目,风流倜傥,看上去就是红颜知己遍天下的样子。更何况他是一个修合欢道的魔,那么他一定很有经验。 于是长赢大胆开口:“本尊近日确实遇到一些烦恼,你替我分析分析。” 梦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恭敬都等着长赢的下文。 长赢:“如果我对一个人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并且我感觉到有些愧疚,甚至在伤害他的时候我的心脏有些痛。听到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之后,我还感觉到有些烦躁,心情突然一下变得很差。这是因为什么?”? 这可真是石破天惊的一番话啊! 魔尊她修的不是无情道吗?曾经杀人都不眨眼的人,现在居然有个愧疚之心,嫉妒之意? 梦茈言简意赅的问:“尊主是对所有人都如此?还是只对那个人如此?” 长赢思考了一下才说:“我杀人从来没有愧疚过,毕竟动手都是有原因的,他们死有余辜。但杀了他却让我愧疚,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爱我而已。” 那个挑起魔尊情绪的人死了?还是她自己杀的? 梦茈试图捋一捋这混乱的逻辑,说:“尊主我总结一下,你是说你杀了一个爱你的人,你对他感到愧疚?既然他爱你,又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长赢:“我是杀了他,但他死了,又没完全死。总之就是他现在活着,但是却不是以前的他了。而且他似乎喜欢上别的女人。” 梦茈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长赢。 在不懂爱的时候杀了自己喜欢的人,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之后,却发现人家已经爱上了别人。 何等悲惨啊?! 梦茈说:“那我想请问一下尊主,您觉得你喜欢他吗?” 长赢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梦茈:“那我换一种简单的说法,就是见到这个人你会开心,见不到这个人你会想念,失去他你会难过。尊主对你说的那个人,是这样吗?” 见到兰霁,她确实挺开心的,因为每次见到兰霁,她都会带好多好吃的,也总有办法能让她开心。 见不到兰霁的日子,她偶尔总会想到在人间那段短暂的时光,也许是因为在她漫长而枯燥无聊的人生里,如那段短暂而熠熠生辉的日子一样的时光并不多,所以那段日子就显得格外不同。 而失去他之后,她确实感受到了心痛。 所以,她是喜欢兰霁的? 可她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呀,她亲手杀死的。她喜欢的是在兰影宗对她百依百顺的凡人兰霁,是和她一起共患难同进退,发誓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的凡人兰霁,是整日都想和她厮混在一起,几日都要不够的凡人兰霁,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会为了她种一整片山坡的梧桐林的凡人兰霁。 而不是这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还喜欢凤组公主的神君兰霁。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意识到这一点,长赢的胸口突然发闷,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 长赢有些失魂落魄的说:“梦茈,怎么办?我好像把他弄丢了?” 梦茈:“再找回来不就行了?” 长赢抬头看到有些刺眼的阳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大婚那日遍布整个兰影宗的刺目的红色。长赢有些绝望的叹了一口气说:“找不回来了,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这一段谈话就此打住了,梦茈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长赢,突然觉得有些幸灾乐祸。 不可一世的魔尊长赢,居然也因为一个情字而如此患得患失,怎么不让人觉得荒诞呢? 梦茈说:“尊主怎么如此瞻前顾后?从前你想要什么?都是直接上手抢夺过来。才不会管别人愿不愿意。” 长赢犹豫地说:“直接抢过来?可……” 梦茈:“尊主现在知道他喜欢别人就如此难受,那么尊主能够想象,他和别的女子亲近,和别人生儿育女吗?” 光是一想到兰霁也给绮凰种过梧桐树,长赢的心里就堵得慌,更别提,若是兰霁和绮凰和他们从前一般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了!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长赢就感觉到一阵气只冲她的脑门,她气愤的想要杀人,把绮凰大卸八块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长赢咬着牙说:“当然不行,我用过的东西,怎么可以被别人染指?他只能是我的,也必须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梦茈一脸欣慰地说:“这才对了嘛,伤春悲秋就不是尊主的风格,丢我们魔界的脸。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想要抢回来就行了。他若是不愿,就绑到床上,做到他愿意。” 长赢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想想,如今想绑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梦茈不在意的说:“凭借尊主的能力,什么样的男人搞不到?” 长赢一脸严肃地说:“他我还真不一定搞得到。但我会想办法的。你那儿有没有什么法宝,借我用用。” 梦茈掏出了一大堆他修合欢道的玩意,长赢看的目瞪口呆。梦茈骄傲的给他介绍说:“尊主你看这个绳索,绑人极好,床榻之上用来助兴,也是极美妙的。你用此绳将他双手缚住,绑在床头,保管什么修为的人都没办法解开。” 长赢觉得有用,以后说不定会用到,绑起兰霁也顺手些,于是欣然收下。 梦茈继续拿起一条黑色的发带说:“这条锦带可不一般,乃是上好的蛟丝所制成的,轻薄透气,重要的是它还透光,缚在眼上,可增添欢爱时的朦胧之感。” 长赢再次收下。 梦茈:“此乃一日七次散,顾名思义,助兴用的。吃了它,便是梵界的和尚也要动春心呐。若是尊主心中那位不愿意从,尊主就喂他吃这个,一定能得手。” 长赢:“这名字倒是直白,就没有一个略微文雅一点的名字?这也太露骨了吧?” 梦茈一脸无语的说:“抱歉,尊主。我们合欢道修的就是一个直白露骨,没有含蓄的名字。” 长赢:“行吧,收下了,还有吗?” 梦茈想了想,掏出了几本书说:“我新搜罗的避火图,尊主要吗?” 长赢一脸认真地说:“要,不过只看书看得懂吗?你要不找几个高手给我演练演练?” 梦茈点头说:“尊主说的有道理,这种事还是得亲眼看看。我替你找几个姿色好的来,尊主喜欢什么样的?” 长赢想了想说:“兰霁战神那样的就很好。” 魔尊对战神的执念可真重啊,在这种世上也要比一比吗? 梦茈一脸无语的说:“就那种禁欲高冷的呗,行,狐族专出这一款,我和狐族有些交情,包在我身上。尊主等着,晚上我给你送过来。” 长赢满意的说:“好,那我就等着了。” 第65章 混沌 当晚, 长赢没有等到她那些神似兰霁神君的美人,也没等到梦茈。 据说是梦茈在狐族找人的时候太高调,还没将人从狐族的地盘上带出来, 就被梵境巡逻的和尚撞了个正着。 和尚看着梦茈带了一队面容姣好的男男女女,还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于是无涯亲自动手, 将梦茈关了起来。 无涯还托人给长赢带了句话, 说是梦茈的欲念太盛, 有伤修心, 需要去静一静心,等出关后自然会将梦茈归还给魔界,叫长赢不要担心。 长赢自然不担心, 无涯没有出家之前, 和梦茈是老相好了,总不至于要害他? 只是她点的美男们,这是看不着了? 真是让人难过。 而长赢不知道是,之所以她看不见这些美男, 其实是拜兰霁所赐。 在兰霁知道了长赢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本就关注魔界的这一大帮人, 因此梦茈去狐族要长得像他的美男子的风声, 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这些男人到底是谁要的?! 她便如此这般饥不择食?!!! 居然还找替身?! 兰霁怒火中烧, 强忍着砍人的冲动, 派人去通知了无涯佛, 将梦茈关了起来。 这才冷静了下来, 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 长赢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 毫不在意。最起码,在听到了他喜欢绮凰的消息之后,长赢做出了她原本不会做出的举动,这就说明,她的心乱了,因为他。 而这,只是第一步。 但这还仅仅不够,他要的远比在意要多的多。他要长赢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 不知怎的,长赢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突然,嘈杂的人声远远传来,像是远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不一会儿,长赢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自远处爆发。 长赢皱了皱眉,心想:这力量,似乎有些熟悉。 还不等她细想,魔侍着急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好了,魔尊,小公子他现在还没回来,我派人去找桃花林找了,派去的人都没找到小公子的踪影,小公子他不见了。”? 她就说忘了什么事情?!小阳不见了!该死!她居然把那孩子一个人忘在了桃花林里! 天一下暗了下来,一轮血月爬上了天空。 魔侍惊讶地说:“梵界从没有日月轮转,因此,从来都是白天没有黑夜,天怎么突然暗了?还突然有了月亮?” 血月? 凡间的回忆突然涌上了长赢的心头,这一轮月亮不就是他在凡间见到的那一轮吗? 可那轮血月,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西方梵境? 这是发生了什么? **** 原本宁静的街道与广场,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氛围所笼罩。太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缓缓吞噬,天地间的光线逐渐暗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神秘的色彩。 人群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解。有的抬头仰望,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正被阴影一点点覆盖的太阳上,瞳孔中映出的是对自然法则被挑战的深深忧虑;有的则紧紧拽住身边亲人的手,仿佛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安慰与依靠。孩子们害怕地依偎在大人怀里,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和好奇。 四周的声音变得杂乱无章,低声的交谈、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人们开始不自觉地移动,寻找着可以遮挡视线的物体,或是试图逃离这个让人感到不安的现场,但更多的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引,无法自拔。 而这一股力量,正是从桃花林的方向传来的。那里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才引来了这些异界的力量。 天地之间各有法则,骤然打乱,一定会有灾祸降临。 桃花林现在很危险,她必须去救他! ****** 兰霁和无量得到消息要比长赢早很多,几乎是桃花林一有异动,巡逻的佛陀就派人去请了无量佛主,而佛主又顺带着把兰霁请了过来。 不一会儿,各方叫的上名字的势力便都站在了桃林边上。 看着骚乱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为了避免更大的事故发生,无量只能派人将林子围了起来。 无量佛主安抚道:“应该是哪一位佛主从前的洞天出现了裂缝,造成了灵力的外泄,大家不要惊慌,我已经派人前去查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在场的人都有头有脸,见过不少世面,因此倒是好奇多过恐惧,整体来说秩序不算混乱,还比较可控。 这时,凤族的绮凰突然站出来,急匆匆地跑到了兰霁面前说:“神君,不好了,小玉她还在里面。”? 兰霁:“怎么会?你没有派人看好她吗?她神魂不稳,应该尽量呆在灵力比较稳定的环境。” 绮凰自责的说:“小玉说喜欢看花,在家里父母看得太紧,总是不让她玩,我一时心软,这才让她多玩了会儿,谁知道就这一会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兰霁看着桃花林中掀起的漩涡,以及远处隐约升起的红色的月亮。干脆利落的说:“我进去救人,你们在这里看好结界。那血月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千万不能叫它进来。” 无量一听是异界来物,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可是大事啊,六界已经有万载,不曾见到异界来物了。没想到今天,倒是在梵境中出现了这种异象。 这可真不是什么吉祥的事情啊! 无涯低头说了句:“阿弥陀佛。” 佛界的罗汉和佛陀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用特有的心法和灵力,给桃花林装上了一个特有的保护罩,泛着金光,将众人和桃花林隔绝开来。 此时在桃花林中的,就只有兰霁,小玉以及小阳了。 那片曾经绚烂夺目的桃花林,如今却仿佛被一层神秘的暗影轻轻笼罩,转变成了通往未知黑暗世界的幽径。 昔日里,粉嫩的花瓣如云霞般簇拥,散发着阵阵令人心醉的芳香,吸引着蜂蝶翩翩起舞,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而今,桃花的娇艳似乎已被时间的尘埃悄然掩盖,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微弱的光线中投下扭曲的影子,宛如一只只伸向黑暗的手,引领着人步入一个截然不同的维度。 林间小径,原本铺满落英缤纷,现在却变得阴森而幽深,每一步都踏在落叶与枯枝交织的细软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这被遗弃的空间里,增添了几分不安与神秘。 兰霁皱着眉头,踩着枯枝不断向前。 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两个世界似乎产生了某种奇怪的联系,此刻这片桃花林变成了游离在六界之外的孤岛。 光线在这里变得异常吝啬,只能透过稀疏的树梢,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这条道路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带,仿佛是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边界。 随着兰霁的深入,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桃花林深处,黑暗逐渐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将这条道路彻底包裹在一个没有星辰、没有月光的深渊之中。 前方,是未知的深渊,是光明无法触及的角落,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时间的裂缝上,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生机勃勃的春日景象,另一边则是深邃、冷寂、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黑暗领域。 而此刻,两个小孩蹲在一起瑟瑟发抖,稍微大一点的那个男孩试图安慰一旁的小女孩,但他的声音也夹杂着难以控制的颤抖,说道:“别怕,我姨姨很厉害,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而另外一个小女孩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小男孩看她害怕,于是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亲声安抚的说:“没事的~看不到就不害怕了。” 在兰霁进入林中一炷香之后,情况变得更加危机。因为无量发现,林中开始泛起浊气。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林中打开了某扇门,让六界之外的混沌之地的力量进入了这里。 传说盘古之前,六界也是一片混沌,没有生机。而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天地之间才慢慢有了生灵,经过了万万年的演化,六界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若是混沌之力入侵,六界重归混沌,那么六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无量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立刻下令:“众神听我号令,集中所有灵力,将桃花林封禁!” 这是要借用众人之力,强行关上这扇门。 至于门内人的生死,此刻无量已经顾不上了。六界在前,三人的生命实在不值一提。 无量在心里默默说:老友,对不住了。 长赢赶到时,看到了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众人的灵力化成了璀璨的金光,那光芒犹如晨曦初照时分天际最耀眼的辉煌,又似神圣祭坛上火焰跃动的纯金之色,蔚为壮观。 这金光不仅凝聚了罗汉们深厚的修为与无上的智慧,更蕴含着慈悲与护佑的力量,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尘埃与苦难。 它缓缓铺展,轻柔而又坚定地覆盖在了桃花林的上空。 人群之中,唯有绮凰痛苦的落下泪来,喃喃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去求了神君,神君便不会迈入这般险境。”? 长赢感受到了林中传来不详的气息,眉头紧缩,心想事情难办了许多。 她听到了绮凰的话,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说:“你说什么?兰霁怎么会在里面?” 绮凰:“神君他进去救人了!” 兰霁难道是进去救小阳了?他那般嘴硬心软的人,倒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长赢看着罗汉们的架势,像是要将此处封死一样,长赢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立刻给本尊停下!里面还有人呢!先救人呐!” 佛陀们无动于衷,在梵境,他们只听佛主无量的号令。 无量脸色难看的说:“来不及了,那是混沌之力,无论什么神魔,只要沾染半点,都会失去灵力,变得比凡人还不如。神君已经进去那么久了,说不定早就没救了。” 长赢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冷笑着说:“秃驴,闭上你的臭嘴,你不救,我来救!” 说罢,长赢化出了自己的原身,一只巨大的凤凰,其羽翼宽广无垠,如同晨曦初现时天边最绚烂的云霞,猛然间振翅而出,冲破了金色的光幕,朝着黑暗中扎了进去。 凤凰的鸣叫响彻云霄,在黑暗中传向了前方,似乎再告诉里面的人,我来了,你不必怕。 它的双眼犹如两颗璀璨的星辰,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直视前方,无所畏惧。在凤凰的翱翔之下,黑暗仿佛被彻底驱散,光明与生机随之涌现,万物似乎都在这股力量的感召下复苏,绽放出勃勃生机。 这一刻,凤凰与光明融为一体,成为了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它的身影在人们的视线中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第66章 别怕,我在 清亮的凤鸣声传进了桃花林中, 小阳双眼一亮,高兴的对一旁的小女孩说:“我姨姨来救我们了!” 长赢是飞进来了,可情况却不容乐观。如同无量说的, 通往异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浊气涌了进来,天地灵气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 在这里只能依靠自己本身的灵力。 更糟糕的是, 长赢完全感知不到兰霁和小阳的存在, 他们四个人散落在漆黑一片的浊气中, 互相都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和方位,找人就好像大海捞针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得想个办法了, 不能就这样大海捞针一般的找下去。 和长赢不同, 兰霁比较幸运,今日刚用长相思为小玉调理过神魂,因此他对小玉的神魂印象深刻,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 就察觉到了小玉的方位,连带着也找到了小阳。 小阳看着高大帅气的兰霁, 顿时有了安全感,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边哭边问:“叔叔, 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姨姨?” 兰霁一眼看出来这个小男孩是只狐狸, 他最近对狐狸没什么好感, 于是冷漠的说:“没看到。” 小阳哭的更大声了:“姨姨!我要姨姨!” 兰霁忍无可忍的说:“闭嘴, 你再吵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小阳识相的住了嘴, 只是还是抽抽嗒嗒的哽咽着, 看上去好不可怜。 兰霁确认了一下小玉的神魂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往桃林外飞去。 谁料刚准备离开,整个树林瞬间塌陷,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吞噬着一切东西。 所有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兰霁能明显的感觉到就连灵气也在向那个大洞里涌进去,就像一个漩涡,要将这个世界的一切吞没。 一切都在坠落,向那深处的黑暗里下坠。 兰霁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浑身闪着金色的光芒,努力的想从黑暗中挣脱。 可那黑暗中巨大的吸引力像是巨大的漩涡,在吞噬这周围的一切,想要挣脱那引力并不容易,带着两个孩子就更加吃力了。 可饶是这样,兰霁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小孩,只是咬着牙艰难的前行着。 突然,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红线,那条红线不断延伸向前,伸到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这是………? 兰霁疑惑的向前看去,只见那条红线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一般。 接着,翅膀划破狂风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鸟类正在朝着这边飞过来。 那红线另一头牵引着的,正是长赢。只是她却不是依靠着这根红线飞过来的,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这根红线。 她天生嗅觉灵敏,而小阳是个狐狸,天生体味就比较重。所以在这黑暗之中,长赢硬是凭藉着野兽的嗅觉找到了小阳的位置。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兰霁居然和小阳在一起,怀中还抱着另外一个小姑娘。 兰霁怀中的小阳也察觉到了长赢的靠近,欣喜若狂的在兰霁怀中挥动着自己的双手,大喊道:“姨姨,我在这里!” 长赢当然看到了他,她只一眼,就看到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矗立着的兰霁。 只是此刻的兰霁应该还不认识她,于是长赢装作一副疏离的模样,冷冷的对兰霁说:“多谢战神救了小阳,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先出去吧。” 兰霁看着近在咫尺的长赢,又看了看怀中的小崽子粉嘟嘟的脸蛋。 虽然身处在危险之中,可他却不能控制的联想起了两人的关系。 小崽子说的姨姨,居然是长赢。难道,长赢和狐族的那只狐狸有什么关联吗?所以梦茈才替他去狐族找美男子??? 兰霁有心想问两句,可背后传来越来越强大的吸力。于是他也只能说:“先出去吧。” 长赢点了点头,伸手自然的握住了兰霁的左手,从他怀中将小阳抱到了自己怀里,然后自然地说:“我带你们走。” 兰霁有些愣神的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但到底是没有挣脱。 有了长赢的力量,他们前进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眼见着就要摸到桃花林的边缘,离开这处深渊了。 突然,兰霁怀中的小女孩像是着了什么魔一般,猛的挣脱了兰霁的怀抱,冲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猛子扎了进去。 速度之快,兰霁和长赢都未能阻止的了。 更糟糕的事,他们上升的状态被这个小女孩打乱了,好不容易和深渊保持的平衡骤然消失,他们三人同样猝不及防的落了进去。 仓皇之间,兰霁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长赢的手。 周围是颠簸的空间乱流,仿佛随时都要将人吞噬,唯独眼前人传递着让人安心的信号。 时间洪流,宇宙洪荒,唯有他,是让她安心的存在。 巨大的空间乱流向海浪一般喷涌而来,掀起了巨大的漩涡,在天旋地转之间,他们仍然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没有松开。 连续的颠簸让长赢头脑发晕,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也想起了刺耳的声音,五感几乎要消失在这黑暗中。 可她却仿佛莫名的听见了兰霁在温柔的安慰她说:“别怕,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大姨妈状态不好,先少更一点,明天补。 第67章 异界 半梦半醒之间, 长赢觉得自己仿佛在无尽的下坠着,不知道要跌落到哪里去。 她强撑着睁开眼,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隐约看到了兰霁的眉眼,但看的很不真切。 兰霁的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长赢连忙环顾四周, 想要搞清楚他们现在具体的位置。 这是哪儿? 黑暗中, 他们险险擦过无数个时空漩涡, 在一片虚无之中漂浮着。 长赢察觉到了自身灵力的衰减, 皱了皱眉,心想: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了,此处没有天地灵气, 等自身灵力消耗干净, 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于是长赢冷静下来,仔细地观察起了围绕在他们几人周围的空间漩涡。 漩涡不停的旋转,周围的时空仿佛都被扭曲了,光线在其中曲折、折射, 形成一道道奇异的光束。这些光束时而明亮如闪电,时而暗淡如薄雾, 给人一种既神秘又危险的感觉。 “这是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长赢回过头, 才发现兰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正目光幽深, 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那双眼, 莫名和从前温柔缱绻的双眼重合在了一起。可仔细看去, 眼中的一池春水像是她自己的幻觉, 只留下如暮雪时分般清冷的日光。 长赢不敢对视, 缓缓收回了眼。她淡淡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兰霁神君见多识广,本尊受教了。” 兰霁也是一脸镇定,没有露出一丝情绪。他冷静的问:“魔尊怎么也进来了?莫非也是来做好事存好心的?” ······· 让一个魔说做好事实在是有些羞耻。 长赢脸色复杂的说:“我来救你怀中的那个小崽子。” 兰霁冷哼一声说:“魔尊何时这般有善心了?肯为一个没有关系的小狐狸豁出命去?我以为魔尊你杀伐果决,任何人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 长赢:“他不一样。” 兰霁气息一顿,他不一样?他哪里不一样?杀我时你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轮到这只臭狐狸,就不一样了??? 好啊,真是好的狠。 兰霁将怀中的小阳往长赢怀中狠狠一塞说:“早知道这狐狸有魔尊来救,本君就不费这个功夫了。” 长赢反问道:“神君也是来救人的?救那个小女孩?” 兰霁冷冷的说:“小玉是绮凰的外甥女,本君自然也是要救的。” 哦······· 原来是绮凰的外甥,怪不得你会豁出一切。看来兰霁是真的爱重绮凰啊。 两人心怀鬼胎,一时间相对无言。 沉默片刻之后,为了摆脱眼前的困境,两人还是不得不选择合作。 长赢:“神君既然知道此处是何地,那可有逃脱之法?” 兰霁也有些迟疑的说:“本君也只是在上古典籍中看到过,至于逃脱之法,典籍上并没有记载。我虽然有些猜测,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长赢直接的说:“无妨,我相信神君你的判断。” …… 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不绕弯子。哪怕两人是如今这般对立的关系,也还是敢交予十足的信任。 长赢此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如水啊。这样倒显得自己心中藏着万千曲折,幽黑如墨了。 兰霁深吸一口气才说:“既如此,那魔尊留心一下我们路过的时空漩涡。选一个相对平静的,我们跳进去。”???? 跳进去? 长赢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兰霁说:“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你知道那些漩涡里有什么吗?你就跳??” 兰霁平静的说:“绝境之处才有生路,魔尊难道没有遇到过?” 绝处逢生?倒也有几分道理。 长赢干脆的说:“行吧,那就跳吧。你带着绮凰的外甥女,我带着小阳一起跳。尽量不要散开,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 兰霁点了点头。 时机总是说来就来,他们的话说完,一道闪着蓝光的漩涡就出现在不远处。 长赢和兰霁对视一眼,都明白就是它了。 兰霁伸出了手说:“魔尊,握着我的手吧。” 长赢低头看了看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定了定心,才默默的放了上去,握住了他。 兰霁不由得和长赢十指紧扣,其实牵手用不上这般亲密的姿势,只是一握住长赢的手,兰霁就有种后怕的感觉,好像不知何时,这双手就会从他手中消失,让他不由得想要握的紧一些,再更紧一些。 兰霁捏的长赢的手都有些痛,长赢皱了皱眉问道:“神君很紧张吗?” 兰霁低头看到长赢的手都被他握出了红印,这才低声说了句:“抱歉。”可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半分。 那蓝色漩涡越来越近,直到长赢都能感觉到漩涡吹动她发丝的感觉之时,她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望向了身边的人。谁料,正好对上了兰霁那双眼波如水的眸子。 兰霁,也在看她。 那眼神她太过熟悉,从前在凡间时,他们恩爱过后兰霁总会用这种满足而愉悦的眼神看着她。可此刻的兰霁不该对她有这种眼神才对。 正当长赢想要仔细看看时,一阵天旋地转,逼得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落入了时空漩涡之中,身躯几乎要失去知觉,唯独手心传来了温热的触觉,让她心安。 ***** 再睁眼,长赢看到的便是头顶刺眼的太阳,像是要将一切都灼伤一般,炙烤着大地。 她落在一片沙漠之中,看样子落下来的时间不短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些许脱水的迹象,眼前一阵阵发晕。更糟糕的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自己落在了这里,兰霁和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得去找找。 长赢强撑着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虚的厉害,内息空荡荡不说,头还晕的厉害,像是喝多了一样,看什么都重影。 “姨姨——” 眼前出现一道雪白的身影,但日光太强,白色的东西竟然有些刺眼,让原本就头晕的她更加眼花。长赢张嘴说:“别跑,我晕——” 她感觉自己说的很大声,可落在别人耳朵却声如蚊蝇。 “阿莹,醒醒——” 谁在叫她? 长赢拼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眼,却不可抗拒地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刺目的红色像是曼珠沙华一般,开满了漫山遍野。明明是喜气洋洋的颜色,却莫名的透露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长赢低头,才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红衣,头上还戴着沉重的手势,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一般。 新娘?她吗? 是了,她是成过亲的,和一个凡人。 “阿莹——” 长赢听见了有人唤她,连忙转头,才发现兰霁就站在不远处。 长赢焦急的跑上前去,说:“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了!” 兰霁却一反常态,不似从前看见她那般欣喜,而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冷冷的看着她。 长赢越发急切的说:“兰霁,你看看我,我是阿莹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兰霁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冷漠样子,看她的眼神中只有厌恶,没有丝毫情谊。 长赢靠近兰霁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明白兰霁这幅冷漠的样子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因为兰霁胸口插着一把刀,是她亲手插进去的那把。 长赢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她口不择言的说:“你听完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救你,你知道吗?若是我不杀你,你会死的。” 言语太过苍白,怎么解释都像是辩白。 兰霁突然说:“我已经死了,是你杀了我。” 不知何时,长赢早已泪流满面,她拼命摇着头,哽咽却发不出声音:“不······不是这样的······你还活着·······你没死!” 兰霁却是冷笑一声,随即消失不见。 “活着的是神君,不是我。” 兰霁神君渡过情劫返回神界,可凡人兰霁却永远死在了他最爱她的那天。 意识到这一点的长赢,捂住了胸口,疼痛到几欲昏厥。 她想说抱歉,想再说些什么,可那个人却永远都听不到了。 第68章 怀疑 再醒来, 俨然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昨日从高处摔下的四肢还隐隐作痛,一时有些乏力。 醒来时她就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黄土做的房子,屋内没几件家具,她身上盖着的被子用细密的针脚缝了几个补丁, 看上去倒是不丑, 但也能感觉到房主过的不太富裕。 最重要的是, 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兰霁呢? 她要去找他。 长赢挣扎着起身, 动静被门外的人听到,一个面容圆润的夫人掀开帘子看到了正在起身的她,高兴的朝外头喊:“大夫, 你娘子醒了!快来看看!” 娘子? 说的是她? 挑帘进来的男子正是兰霁, 他一身粗布麻衣,却不掩姿容,依旧是那副明月高悬,清冷高洁的样子。 兰霁望着床上转醒, 看上去有些发懵的长赢,不自觉的低头轻笑了一声。才缓缓开口说:“娘子~你醒了?”??? 兰霁疯了不成? 长赢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震惊的张嘴说:“你——” 话还没说完, 就被冲上来的兰霁抱住, 兰霁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装一下, 等下给你解释。” 装什么啊? 不知如何反应的长赢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表示听见了。 兰霁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 摩挲了几下, 抬起眼含情脉脉的说:“孩子们都好, 娘子不用担心。” 孩子们? 指的是小阳和小玉? 长赢点了点头, 问:“你呢?” 兰霁似乎是没想到长赢还会关心他一般,顿了片刻才说:“为夫也好,娘子别担心。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你好,我和孩子才会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孩子还没十岁,正是需要娘的时候,如果剩下我们爷三个,可怎么活啊?”? 小阳没十岁?他都快一千岁了! 长赢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无语压了下去,缓缓的说:“我知道了。” “呦呦呦~小夫妻就是恩爱,我就不打扰了。” 那大娘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戏,直到自己心满意足了,才说告辞。 兰霁转过头感激的说:“真是谢谢林大姐了!” 长赢也露出了罕见的微笑说:“谢过林大姐。” 林大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二人,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你们二人可真是般配啊,我还从未见过像你们二人这般金童玉女的夫妻。怪不得生的孩子都那么好看······” 长赢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在那位热心的林大姐感慨完了之后就走了,否则长赢这拙劣的演技,只怕要露馅了。 等大姐的身影彻底消失,长赢才恢复了那副冷漠无情的脸,淡淡地看着兰霁说:“神君,解释一下吧。” 兰霁笑着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长赢果断的说:“坏消息。” 兰霁挑了下眉,淡定的说:“我们落进了一个不能使用灵力的低级界域,一时半会出不去了。”? 又和兰霁一起进了不知道在哪里的鬼地方?长赢一时有些无语。怎么每次和兰霁在一起就总能遇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现在真的觉得兰霁克她。 长赢叹了口气,疲惫的说:“好消息呢?” 兰霁:“好消息是我们都活着。” ······· 长赢冷漠的说:“是吗?太开心了。” 兰霁装作没听出来长赢语气中的嘲讽一般,认真的说:“魔尊,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立场如何,合作才有出路。这一点你同意吗?” 长赢懒懒的看了一眼兰霁,嗤笑着说:“怎么?神君不放心我?” 兰霁淡定的说:“我作为天界战神,若是对于魔界的尊主有信任,才奇怪吧?” 是啊,兰霁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人,她也不再是阿莹。若不是这次意外,以他们的地位,他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或是在战场上刀剑相对,直到一人死在另外一个人手下。 他们,是仇敌啊! 他们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长赢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稀薄的日光,好半晌才说:“是啊,你不相信我才是对的。” 兰霁也心口一痛,他低哑着声音转移了话题:“总之,不管从前如何。在这方世界里,我们必须合作,才能有出路。先一起找到回去的方法,等回去之后,恩怨再算。如何?” 长赢淡定的说:“可。” 合作达成,兰霁也不藏私,开始和长赢说起他打听到的事情。 ****** 这方世界乃是一个低级界域,此处正处在蛮荒后期,天地灵气已经产生,但非常稀薄还不足以支撑许多人修炼。因此此处并没有什么修仙门派,只有一些非常原始的祖先崇拜。 上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已经摇摇欲坠,乱世即将到来。 说到此处时,兰霁神色凝重的说:“我观星象,王朝的气数约莫就在今年了。东方和北方均有帝星入天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长赢反问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兰霁有些无奈的解释道:“若要打开两界通道,借助天地灵气加上你我修为,只怕都不够。可若是能加上凡间帝王的成龙之气,说不定能成。” 长赢有些不可置信的说:“你要将赌注下在这一界的凡人身上?太冒险了吧。” 兰霁说:“我们固然可以在此处修炼,等突破境界划破界域而去。只是那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而若是能助凡人成皇,得他天道所钟的气运,那么最多只需要三年即可。你觉得哪种选择更好?难道你还想在这里呆几百年不成?” 长赢无所谓的耸肩说:“于我而言,在哪里修炼差别确实不大。魔界也不需要我操心,我消失个几百年也不是大事。我和神君不同,我没有急切回去的理由。” 兰霁试探地问:“你久不归,魔界无人担心吗?” 长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般笑了笑说:“我和你是不同的,魔界和神界也不同。别用你们做神仙的那套来揣测我们当魔的。” 兰霁没想到,长赢落入绝境反而如此坦然,这叫他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法继续了。 谁料长赢话锋一转说:“但小阳确实得快点送回去,否则修炎要担心的。” 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在乎,却在乎有人担心小阳? 这修炎,究竟是何人? 兰霁冷冷的说:“魔尊倒是古道热肠,先是为了救个狐狸将自己都搭了进来,现在连有人会担心这小狐狸的事都要考虑吗?这般舍己为人,无量佛主的位置不如交给魔尊来坐好了?”? 兰霁怎么回事?说话夹枪带棒的。 长赢也有些不悦的说:“既然神君想好了办法,那就这样吧。神君若是无事,就帮我把小阳叫来。毕竟我现在是个体弱多病的夫人,不能下床免得林大姐怀疑。” 兰霁也听出了长赢话中的意思,于是冷淡的起身,将院子中正在玩耍的小阳叫了进来。 小阳和兰霁相处了短短几日,但对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神仙印象不错,因此兰霁一唤他,他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兰霁:“进去给你你娘亲看看,她担心你。“ 小阳自然知道兰霁口中这个娘亲指的是长赢,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跑进了屋里。 ***** 见到小阳进来,长赢才松了一口气。修炎的孩子要是在她手上出了事,多少她也有几分良心不安。 长赢板着脸问:“你怎么没在我们说好的地方等着?还跑进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差点就交代了!” 长赢还没说完,小阳就飞扑进长赢的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阳:“啊——姨姨······我好害怕!桃花林里突然好黑,我找不到路也找不到你了!你怎么没来接我啊,我等了你好久!” 长赢叹息了一声,罢了,何必太过苛责,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长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说:“不怕了,我在这里,没什么能伤害你。没事了没事了······” 在长赢的安抚之下,小阳渐渐停止了哭泣,但还是抽抽嗒嗒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受气包。 长赢用了平生最温柔的声线说:“小阳,姨姨问你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你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阳:“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兰叔叔救了我们。我们在沙漠里走了好久,走了好久好久,兰叔叔一直背着姨姨,累的嘴都白了。沙漠里没有水,太阳又烈,身上的法宝都不见了。我们走了好久才找到了林奶奶收留我们。林奶奶给我们水喝,还给我们饭吃,林奶奶是个好人。” ? 小阳说的颠三倒四,但长赢还是拼凑出了有效信息。 看来昏倒之前看到的兰霁和小阳不是幻觉,那她听到的那声阿莹呢?难道也不是幻觉? 于是长赢追问:“小阳,你可有听到兰霁唤我什么?” 小阳想了想说:“兰叔叔好像是唤姨姨的小名,小莹,还是阿莹?我记不清了。姨姨,你和兰叔叔很熟吗?” 长赢皱着眉说:“不熟,我们不认识。” 她和神君兰霁素昧平生,从未见过。她认识的,只有那个凡人兰霁。 可凡人登仙,前尘尽忘。兰霁又怎么会有从前的记忆? 第69章 情债几笔 入夜, 长赢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大两小,感觉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 长赢无语的问:“大晚上的不休息,都杵在我门口看什么?” 小阳看了看兰霁的脸, 又看了看长赢的脸,小心翼翼的说:“姨姨,我们来找你一起睡觉。”???? 什么? 长赢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兰霁左手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然后将站在地上的两个小弟顺手提溜放到了长赢的旁边, 一时间, 两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长赢,像是在无形的拷问着她的良心。 长赢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那个臭不要脸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找、我、睡、觉?” 兰霁自然的点了点头说:“我们一家四口, 自然是要睡一起。总不好再叫大姐给我们一间房。” ······· 长赢欲言又止, 但碍于两个小的看起来实在是可怜的紧,于是只好松口说:“你们上来吧。” 小阳和小玉对视一眼,两人大叫一声:“谢谢娘亲!”便高高兴兴地两人钻进了被窝。 兰霁见状也想上来,却被长赢一个眼神阻止了。长赢从床上扔下去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说:“神君尊贵, 就不必和我们挤在一处了吧。地上躺躺,对腰好。” 兰霁嘟囔了一句:“我腰本来就挺好的。” 长赢冷哼一声, 转过身躺下不理会地上的兰霁。 “兰老弟, 晚上冷, 你们要不要多加几床被子?” 林大姐热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兰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地上的被子和枕头一卷, 长赢都没有反应过来, 兰霁般带着被褥将她揽进了怀中。 兰霁的脸突然近在咫尺, 呼吸缠绕中, 长赢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从前的一些画面, 脸庞瞬间充血,连耳垂都红了。 林大姐毫不见外的推门而入,看着小两口亲亲热热的场景,才捂着嘴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火气重,看来是不需要被褥了。孩子晚上会不会吵你们办事?要不我把小阳和小玉带去和我家的小丫头们一起睡?” 小玉探出头对着林大姐发出了天真的疑问:“办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把我们支走?”? 什么呀? 长赢听见这虎狼之词,本就有些无语的她此刻更加无语。这要传出去她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必须得解释一下。 长赢正要解释,兰霁仿佛明白长赢要说什么一般,用温热的手掌立刻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笑着对林大姐说:“不必了,夫人身体不好。此事不急,等夫人身体好些再说。” 林大姐笑着说:“好啊好啊,还是兰老弟会心疼人。大妹子你可真是有福气,相公这么一表人材还对你这么好!真好啊~” 林大姐似乎也不需要长赢的回答,自顾自地感慨着他们的感情便退了出去。远远还能听到她训斥自己家男人的声音。 林大姐:“你看看人家小兰,对人家夫人多好。连床都不让她下,怕她冷两床被子都盖在人家身上。小兰看他夫人的眼神,都要粘到她身上去了。你何时那般看过我?下辈子若是有男子这般爱我,我便死而无憾了!”??? 长赢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林大姐男人的无语,因为此刻她也同样无语。林大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兰霁对她情意绵绵的啊?莫不是瞎了不成?就这看男人的眼光,怪不得找不到合心意的男子! 长赢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兰霁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去寻那两个有可能登临帝位的人?天天窝在这小山村里过家家,难道天命之人会自己送上门来吗?” 兰霁毫不在意地望向房梁,似乎越过这简陋的房屋,在看什么奇异的场景。兰霁神神秘秘的说:“谁说猎物不会自己送上门呢?” 长赢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兰霁翻了个身,打了个响指灭了蜡烛,轻声说:“睡吧娘子,明日还要干活呢。” 长赢此刻真的很想一脚将兰霁从床上踹下去,踹死这个不说人话的家伙。可直觉告诉她,要是真踹了他,反而是自己输了。 于是长赢冷哼一声,也翻了个身背对着兰霁,沉沉的睡了过去。 ******* 梦中的她像是被水草缠住了一般,挣扎不开,越捆越紧。等天光大亮时长赢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一左一右被小阳和小玉包围,两个孩子像是蜘蛛一样趴在她的怀里和背上,睡的十分安详。而兰霁却不见了踪影。 长赢不禁腹诽了兰霁几句,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免得惊扰了两个小的。 长赢推开门,兰霁正坐在院中,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一套看起来十分粗糙的陶器,陶器架在火炉上,水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远远还能闻到茶叶的清香。 这个场景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以为在兰影宗上,每日晨起时,兰霁总是雷打不动的坐在她门前煮茶。她嗜睡早起不能,但不管她起的多晚,推开门总能看见兰霁在等她一起用早膳。有几次早膳生生等成了午膳,可他却还是在等。 兰影宗上下都知道,早晨不能打扰宗主,因为宗主每日早晨都要和她共进早膳。 而自从凡间回归之后,已有百年她不曾喝到兰霁亲手煮的茶了。 一时间,眼前的场景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过来啊,愣着做什么?” 兰霁的声音响起,长赢下意识的说:“好。” 说完才有些后悔,已经戒掉的习惯她不该再沾染,若是此时喝习惯了,等回去之后,她该如何呢? 但话说出去了,长赢也不好打自己的脸,只好在心里暗暗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才缓缓的坐到兰霁的对面,从他手中接过了温热的茶杯。 长赢端着茶杯,楞楞的望着茶杯上冒出的热气,气若游丝,像是这虚无缥缈的日子一般,没有真实的感觉。 从前在凡间的日子怎么又重演了呢?? 兰霁:“魔尊喜欢喝茶吗?” 长赢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才缓缓将茶杯放在桌上,冷淡的说:“不喜欢。” 兰霁也不追问,就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一般平淡的说:“可惜了。” 长赢反问:“可惜什么?” 兰霁一语双关的说:“可惜我和魔尊并不相同。” 长赢举起手中的茶杯,望着蒸腾而起的水汽,缓缓喝了一口茶说才说:“你是仙,我是魔,自然是不同的。可就算是不同,也会有像眼下一般并肩走同一段路的时候。既然有这个机会,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不管往后你我是否殊途,可眼下我们在一处。这就够了不是吗?” 兰霁恍然大悟一般说:“原来魔尊是只论朝夕的魔,只看眼前不顾往后,魔尊不觉得自己眼光短浅了吗?” 长赢淡定的说:“往后如何谁能知道?看多了你就会知道,结果无外乎是那几种,所以眼下才更加重要不是吗?我的东西,拥有过就够了,不必强求他永远属于我。” 兰霁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壶,说:“正因为拥有了,所以才不能接受失去。若是我心爱之物,我决定不允许它逃出我的掌心。它必须只能是我的!魔尊说不强求,到底还是不够爱罢了。若是爱到极致,又怎么能忍受分离?” 长赢皱了皱眉说:“神君,执念太深,会伤人伤己。这世间有许多事,是你强求不来,也无法强求的。” 兰霁直直的看向长赢道:“若我执意要强求呢?” 长赢有些不解的问:“神君为何会如此执着?我以为神君活了这么些年,总归会看淡了,看透了这世间事,无外乎爱恨情仇、争权夺利、追名逐利,得到了又如何?得不到又如何?不论神魔人妖,终归都是要死的。就算是强大如你我,也免不得有一日要归于这天地之间。成王败寇如何?爱或恨又如何?不都是这天地间的一抹黄土?既如此,得到和失去,有何区别?反正就算得到了,最终也是要失去的啊?” 兰霁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清冷的说:“魔尊在梵境待久,看透了五蕴皆空的佛意。我却不同,我是在红尘凡间滚过几遭的人,我比你更加明白你所鄙夷的爱恨情仇究竟是何物?魔尊,你自持活的够久,给我讲这一番大道理。可你有没有真真切切的爱过恨过什么人?你这番话,到底是从心而发,还是照本宣科,说些圣人道理?” 她有没有爱过什么人?有没有恨过什么人? 若是从前她一定很肯定的说,剜了她的心的玉隐乃是她平生最恨的人。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令她魂飞魄散。可不知是不是在凡间走了一遭,从前玉隐对她好的那些事情居然也让她想了起来。 爱恨难分,恩怨已清,她已经看开了这一段往事。 可对上兰霁执拗的双眼,长赢心里不禁响起了一阵长长的的叹息。旧债已还,可眼前这笔情债可如何偿还? 长赢平静的看着兰霁说了句:“神君,本尊修的是太上无情道。“ 兰霁明白,修太上无情道的第一步,便是舍去心脏,斩断情丝,此道太过,有伤天和,因此在神界自古便是禁术。 可没想到长赢居然修行的是如此邪术? 怪不得,她既无心,又怎会动情?前尘种种,到底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70章 我也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你能 长赢和兰霁相对无言之时, 屋内的其他人悉悉索索的动身起床。 林大娘第一个出门,看到院中的长赢和兰霁,楞了一下才笑着说:“兰小哥和弟妹起这么早?” 兰霁笑着说:“是啊, 林大姐怎么今天也这么早?” 林大姐叹了口气说:“家里的盐要用完了,今天要去市集买些东西。还得给二丫扯一身花布,做一身新衣裳。总不好叫二丫穿着旧衣裳嫁人吧。” 二丫? 长赢望着林大姐背后那个笑的很腼腆的小女孩, 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疑惑的说:“她才多大就要嫁人了?” 林大姐叹了口气说:“十四了, 也不小了。其实我们也想多留她几年, 可现在外面听说不太平。万一要打仗,那不是耽误了?所以能找到一户靠谱的人家,嫁了也是个出路。” 长赢问:“外面已经开始乱起来了?这么快?” 林大姐叹了口气说:“自从前面那个皇帝老儿死了之后, 就乱了啊。小皇帝才几岁, 哪里能镇的住地下那帮老鬼?这皇帝谁不想当?那些人还不斗个你死我活的?他们一斗,我们老百姓不就遭殃了?” 兰霁笑着说:“大姐无需担心,我看大姐的面相,一定是无灾无难长命百岁的。” 林大姐愉悦的说:“那就借兰小哥的吉言了。” 林家人用过早饭, 便匆匆地赶集去了。小阳和小玉有些好奇,林大姐便大手一挥, 将两个小的一同带走了。 人瞬间便走的差不多了, 屋里只留下长赢和兰霁两个人, 也方便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兰霁神秘一笑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长赢挑了挑眉, 就随着他走了。 反正兰霁又不会卖了她?怕什么? 兰霁带着长赢回到了第一日他们落入这个世界时的那片沙漠, 离林家所住的小村庄不远, 步行也不过二里地。怪不得兰霁那日能带着他们三个累赘找到这处落脚的地方。 长赢虽不知兰霁具体想做什么, 但靠近这处沙漠倒让长赢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 长赢深吸了一口气, 面露惊奇的说:“那日没有察觉到, 此处沙漠之下,似乎有火系矿脉。若能在此处修炼,进益必定是一日千里。” 兰霁笑着点了点头说:“当日我便察觉到了,所以才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个地方落脚,这样也方便你修炼。” 方便她修炼? 兰霁怎么会直到她使用的功法属火? 长赢疑惑的问:“神君怎么知道我属火?” 兰霁一顿,才说:“那日在梵境,魔尊是凤凰的事应该传遍了六界。如今不光我知道,恐怕没人不知道魔尊属火这件事?”? 这倒也是。 长赢点了点头说:“那我便去闭关修炼了,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过?”??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是个鳏夫,独自拉扯孩子长大了。 兰霁轻咳一声说:“你不必担心我们。我虽然没有法力,但拳脚功夫还是够的。那两个小的你也不必太担忧,小阳是千年狐狸,小玉和你一样也是凤凰,在此处只有他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们的份。”? “再者,他们也着实是该历练历练了。也总不能整日都躲在我们的羽翼下面。”兰霁苦口婆心的说:“你看看他们两,一看便是被族中的长辈溺爱太过,才创下了这般大祸。今日尚且有你我,可谁能照看他们一辈子?他们也该自己争点气了。” 长赢嘟囔着说:“你这句话说的真像个老父亲,你若是有孩子,定是同你一样,是个老古板。” 兰霁随口说:“万一孩子随她娘呢?我觉得像你也挺让人头疼的。” 听了这番话,长赢顿住了。 兰霁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转移话题说:“你去吧。早去早回。” 长赢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长赢!” 兰霁在身后轻声唤她,兰霁:“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的办法都失败了,只能困在这里过这种平常日子,你愿意吗?” 长赢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兰霁,那双眼,那张脸,莫名的和从前凡人兰霁重合在了一起。明明论姿容、论气质、论仪态,神君都远胜那凡人万分,可这瞬间,长赢还是恍惚觉得是从前的兰霁在祈求她留下来。 长赢轻轻回问:“你愿意吗?” 兰霁笑了,眼角泛着些许苦涩,淡淡的说:“是我先问的。” 长赢也笑了,嘴角上扬,像是在嘲讽一般开口:“神君在要求别人放弃一切的时候,自己能否也放弃一切呢?” 兰霁苦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愿呢?” 若是我不愿,你认为这天地之间有谁能困住我吗? 兰霁心想:明明是你不愿呐,可我还奢求,哪怕有那么一瞬间,你会贪恋这一段凡间烟火。 想到此处,兰霁缓缓的闭上了眼不愿再说,他:“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就在兰霁转身要走之际,长赢突然说:“兰霁!” 这还是重逢之后,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只见长赢用一种极认真的神色,一字一句说:“我这人最讨厌输了,尤其是输给你。只要你愿意放弃一切,那么我也可以。” 前面所有的话仿佛消失一般,落在兰霁耳中的只有那句:我可以。 兰霁有些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道:“你愿意放弃一切?和我在这个世界过普通人的日子?为什么?” 长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这个笑发自内心,是兰霁从没见过的轻快表情。长赢道:“因为我欠你的啊~”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雾气慢慢泛在眼底,兰霁低头掩饰一般的说:“是吗?我怎么不记得魔尊有欠我什么?” 长赢却是歪头,有些调皮的说:“不记得就算了,反正我记得有个倒霉蛋被我害的好惨。我虽然没有心,但做魔,我最讲公平了。欠了债,定然是要还的。” 兰霁轻笑一声说:“好,那我等你回来。” 长赢:“一言为定。” 不知是否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她的心口似乎总是酥酥麻麻的,万年空洞的地方突然有了感觉。 ********* 为了避免长赢的消失惹起林家人的怀疑,兰霁杜撰了他们有一门并不存在的亲戚,就住在沙漠不远处的另外一处村落。 长赢先去投奔,他带着两个孩子随后再去。 林大姐听了兰霁的解释,有些不满的说:“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你娘子不开心的事情,否则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回娘家?兰小哥,既然结成夫妻,那就要相互爱重,不要因为一时口角是非,为了赌那一口气,就错过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兰霁低头没有解释,反而笑着说:“谢谢林大姐对我们一家的收留,兰霁身无长物可以报答,来日大姐若是遇到困难,若是有在下能帮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大姐摆了摆手说:“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看你带着两个小的在找落脚的地方,伸手帮了一把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不需要你报答。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就行了。记得多让让你的娘子,再怎么说,她都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了,你便是退两步让让她又能怎么样呢?” 兰霁苦笑着和热情的大姐告别,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朝着远处的沙漠里走去。 ****** 日子一晃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兰霁在沙漠边缘的绿洲中,借着几颗粗大的胡杨盖了一座小房子,虽然看上去简陋,但到底是有地方落脚了。 一开始,两个小孩还很有耐心的帮他干这干那,很快,他们就对着枯燥无聊的生活失去了兴趣,整日开始长吁短叹。 兰霁看着他们无聊的样子,闲暇时,也开始抽时间考教他们的功课,督促他们两个练功。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俩孩子不但灵力低微,就连拳脚功夫也没学几个,可以说得上是白纸一张。 兰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当别人师傅的日子,只是从前他可以当个甩手掌柜,把徒弟推给别人去教,眼下却只能自己细细雕琢面前这两根朽木了。 其中艰辛,难以言表。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兰霁这位严师指导之下,小阳和小玉的功夫基本上已经可以自保了。这也让兰霁放心他们两个可以走得更远些自己去玩。 说是去玩也不太恰当,因为小阳还肩负捕猎的重任,狐狸天生就是好猎手,总能给他们抓些野味什么的。 兰霁再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顿简陋但丰盛的饭菜,这才让两个小的不至于饿肚子。 小阳每天都在感慨:“姨姨什么时候出来呀?呆在这里好无聊啊,我想去集市上逛!上次和姐姐哥哥他们一起逛街好有意思啊!” 小玉也点点头加入了这个对话说:“对啊,集市上的麦芽糖好好吃,我一次性可以吃三个!” 小阳疑惑不解的问:“我们又没有钱,你是怎么买的糖啊?” 小玉反问:“钱是什么?”? 小阳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试探的问道:“你该不会是自己偷偷拿的吧?” 小玉:“不可以吗?” 小阳大喊说:“当然不可以啦!拿别人的东西一定要拿自己的东西交换的,凡人都喜欢钱,你拿他们的东西一定要给钱的!” 小玉歪了歪脑袋说:“好吧,可我没有钱啊。我拿这个和他换可以吗?” 说着,小玉就掏出了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看上去华贵非常。 小阳点了点头说:“应该可以,我感觉你的羽毛应该很贵,可以换麦芽糖。” 小玉心满意足的说:“那下次我还要去吃!” 小阳:“我陪你。” 两个小孩还没有到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道理的年纪,只是单纯的觉得,一根凤凰的羽毛和一颗麦芽糖具有同等的价值。可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显然不知道,在世人眼中,这两者显然是不一样的。 为此他们要付出什么代价,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了大半年之后,那片沙漠终于有了异动。 第一个发现沙漠中异常的居然是小玉,她对火元素比兰霁要更加敏感。也许同为凤凰,她和长赢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 总之,一日小玉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说道:“魔尊姨姨,好像要回来了。” 什么? 兰霁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着远方看去。 可目光所及之处仍旧是那片荒芜的沙漠,天空格外高远,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悠然自得地漂浮着,为这片寂静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但却没有任何异常。 兰霁喃喃道:“是错觉吗?难道是我产生的幻觉?为何我好像听到了她在叫我?” ***** 地下沙漠中的岩浆,宛如地心的烈焰,在无尽的黑暗中静静涌动,隐藏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它不像地表上的火焰那般跳跃闪烁,而是以一种沉稳而深邃的姿态,在岩石的缝隙与断层间缓缓流淌。 这股岩浆,色泽暗红,时而夹杂着金色的光芒,如同熔化的黄金,在幽暗的地壳深处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而此时的长赢,正在万米之下的矿脉深处,近乎贪婪的吸收着这片区域的火系能量。 长赢几乎能够感受到灵气在充盈自己的全身,在不断地淬炼之下,她的灵力越来越紧实,也越来越摸得到此处的天道。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似乎有一件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知散落在何处。 而许久都没有知觉的心口产生了一些波动,不免让长赢怀疑,她那颗被师尊剜走的心脏,难道和此处有关联? 一想到玉隐,那掩藏在心底的梦魇便再度浮现。 而这个梦和以往灿烈的梦境不同,长赢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的日子。阳光透过轻纱般的云朵,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明媚的金辉。 她身着轻盈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挽着身旁的兰霁。他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与宠溺,两人手牵手,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们的幸福而变得更加美好。 在他们的身边,活泼可爱的孩子欢快地奔跑着,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天籁之音。 他们一家三口,时而漫步在繁花似锦的小径上,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时而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嬉戏玩耍,享受着亲情的温暖与陪伴。这个梦境中的每一刻,都是那么地和谐、那么地完美,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让这份幸福成为了永恒。 当晨曦渐渐转为夕阳,天边染上了绚烂的晚霞,夜幕即将来临之际,玉隐熟悉的声音如同噩梦一般,缓缓响起:“长赢,你天生就是无情无爱的怪物!这是命运对你的诅咒!在合适的时候死去,是你的宿命!”《 》 70-80 第71章 心跳 在梦境破碎之际, 长赢分明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似乎正在遥遥与她的身体共振。 她已经有数万年不曾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了,倏忽间, 心动如鼓擂,一时竟然让她捂住了胸口,喘不过气来。 她似乎感觉到了心跳? 这怎么可能? 她被玉隐剜掉心脏已经几万年了, 玉隐应该早就将她的心脏毁掉了才是。 她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感知到了心脏的存在? 可这血脉之间的联系分明不是错觉, 难道说, 玉隐当年对她手下留情了? 可就算玉隐没有毁掉心脏, 可心脏已经离开本体这么久了,怎么会现在突然被她感觉到了? 难道说是因为她和心脏的距离近了?心脏就在这方世界,而她进来了, 所以才能察觉到? 怎么会呢? 玉隐将她的心脏放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长赢一时感到很迷茫, 就好像从前认定了很久的一件事情,突然被告知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隐隐颠覆了她的看法,难道玉隐之前对她做的事情,都有隐情? 长赢隐隐有些不安, 她察觉到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掌控。她不仅有了情丝,如今竟也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心脏。 她越来越不像一个魔, 好像从前的自己正在她身上活过来。 如果从前的她回来, 那她的无情道是否也会前功尽弃? 这般变化, 也不知是好是坏。 ***** 兰霁感受到大地震动的那一刹那, 便瞬间明白了, 这般动静也许是长赢功成出关了。 正在做饭的兰霁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 嘱咐两个小的几句, 便立刻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眼下他实在是顾不得许多, 此刻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见长赢。 在这种时刻,身体总是比理智要先行动。 兰霁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她了,身体的思念无法抑制,率先喷涌而出。于是他果断将两个孩子抛在身后,只身一人向着大漠深处奔跑。 黄沙满地,沙地会卸掉大部分奔跑时的力道,往往是走一步退半步。 可饶是这样,兰霁仍就奔跑的满心欢喜,生怕错过和她相见的一分一秒。原本设想的矜持和进退有度早已经被他抛在脑后,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也顾不得奔跑起来的姿势有多奇怪,此刻的他只想靠近长赢。 只见远处天际和黄沙之间,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像是大漠之中盛放的玫瑰。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兰霁也认出了那是长赢,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长赢的目力不逊于兰霁,因此早在兰霁看到她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那个跌跌撞撞朝着她跑过来的身影。 那奔跑的动作着实狼狈,看起来毫无风姿可言,若是被仙界的神仙看到他们视若神明的兰霁神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知道要吓死多少人。 长赢越发觉得那画面可笑,低头喃喃的笑着说了句:“傻子······”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意味。 等那道身影切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兰霁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身体好像是僵住了一般,唯独视线一动不动的挂在长赢身上。 还是长赢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长赢笑着打趣说:“我离开的太久?神君难道认不出我了?” 兰霁听着往日熟悉的话语,才找回了几分神智,有些扭捏的说:“不是,我当然不会忘了你。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已。” 长赢挑了挑眉,下结论一般说:“你想我了。” 兰霁没有否认,并肩陪着她往回走,慢慢的说:“小阳和小玉都在家里等你。” 长赢突然笑了笑,轻轻的说:“这还是第一次出关有人在家等我,真的是······” 兰霁敏锐的察觉到长赢的未尽之意,问道:“你不喜欢有人等你?” 长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了无牵挂,孑然一身,逍遥自在。突然间好像有了牵挂,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而已。” 兰霁:“那你要慢慢适应了,带着两个拖油瓶。只怕你要有好一阵子,都无法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 长赢笑了笑没有说话。 兰霁突然说:“我前日刚做了些开胃的小菜,还在镇上买了些酒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长赢定定的看着兰霁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说:“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 长赢跟着兰霁走出了沙漠,来到了他口中的“家”。看着这处用木头做成的两房的小屋,虽然简陋粗糙,但却十分坚固,一点都不像一个新手干的活。长赢问兰霁道:“这是你建的房子?” 兰霁点了点头说:“林家大哥带着儿子也来帮了帮我。” 长赢了然的说:“怪不得。” 从前在山谷中,兰霁盖的房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还是她看不下去出手相救,他们才不至于风餐露宿。眼前这个房子一看就不是兰霁的水平能盖出来的。 长赢非常配合的没有拆穿兰霁,按照自己的习惯随意挑了个躺椅就睡到了树下,抬头一看,高大的树木垂下一大片阴凉,而那树木竟然是梧桐。 长赢有些惊讶的说:“你是怎么在这里种下梧桐的?沙漠风沙大又缺水,按道理来说梧桐活不了啊?”? 兰霁淡定的说:“我属水,虽然现在灵力不济,但养棵树还是绰绰有余的。凤栖梧桐,虽然此地简陋,但也要让你住的舒服才是。” 长赢一时有些沉默,兰霁这人就是这样,他的真心给的实在是明确,没有丝毫暧昧不清的余地,让人无法回避只能直面。 长赢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不必如此,我和寻常的凤凰不一样。落魄时,别说无梧桐不栖,就是脏如猪圈的地方我也睡过,我没有那些娇惯的毛病。在这里灵力珍贵,你没必要浪费灵力为我做这些小事。” 兰霁从灶间将热好的饭菜端过来,整齐的摆在长赢面前说:“吃吧,闭关了这么久,应该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吧?” 长赢定睛一看,桌子上摆着一叠色香味美的排骨,两个青菜,一壶小酒。分量不多,刚好是她一人的菜量。长赢问:“你们都吃过了?” 兰霁将筷子递了过去,说:“嗯,吃过了。你快吃吧,不然凉了。” 长赢接过筷子,扒起了饭。许是太久不吃饭,也可能是因为兰霁做菜实在是符合她的胃口,总之她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的菜都吃了个精光,连酒也喝了个干净,才满足的躺了回去,打了个饱嗝。 看着长赢吃好了,兰霁才唤了一声:“小玉、小阳,过来收拾。”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跑过来将碗筷收拾了下去,动作麻利,看来没少做这种事。 察觉到长赢疑惑的眼神,兰霁解释说:“虽然洗完能用法诀,但我觉得他们两个还是需要锻炼一下,你看看他们那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往后怎么生存?惯子如杀子,他们还需要好好磨练才是。” 长赢虽不懂他们一个魔族少主,一个凤族的公主,洗碗能磨练出什么来?但兰霁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开口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只好点头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吃饱喝足,兰霁学着长赢的样子,也拉了一把摇椅来坐到了长赢的旁边。兰霁问:“你这趟闭关可有收获?” 长赢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若有若无的感觉到和自己心脏的联系,皱了下眉说:“这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件,我丢了许久的东西就在这方世界里。” 兰霁看着长赢的神色,试探的问:“你怎么会有东西在这方世界?此处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长赢说:“是第一次来,至于为什么我的东西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兰霁想了想说:“佛家常说因果,凡事有因便有果。既然你的东西在这方世界,那必然是有你暂且看不透的因果缘分在此。甚至你我落进这方世界,也不是偶然,而是因果的一环。” 长赢也长叹一口气说:“是啊,因果循环,无处可躲。” 兰霁安慰道:“不必太过担忧,不管是缘是劫,面对就好。” 长赢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嘟囔着说:“吃饱了有些困,我睡会。” 兰霁默默起身,去房子里拿了一条毯子出来盖在了长赢身上说:“风大,小心着凉。” 长赢直直的看着兰霁的眉眼,半晌,才淡淡地说:“谢了。” 兰霁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长赢身边。掏出了那把长相思,缓缓的抚了起来。 兰霁的琴曲轻柔而深邃,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过,又似林间微风轻轻拂过。琴声悠扬之中,带着一份超脱与宁静,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喧嚣;婉转之间,又藏着一份深情与眷恋,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而长赢枕着这一曲清梦,缓缓舒展了眉眼,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第72章 六界铁律 长赢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等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家院子里不大的地上,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那群不速之客虽然身着常服, 可举手投足之间仍旧是让长赢看出了端倪。那些人不是普通人,乃是行伍出身。 这些人在她家做什么? 长赢躺在摇椅上,不动神色的观察起了院中来人。 那领头的人似乎是认识兰霁, 言语之间对兰霁颇为尊重。 “多谢兰公子, 我家主公得了兰公子的方子, 陈年痼疾果然好了许多。兰公子这般人物, 为何屈居于这般贫瘠之地?您和该有一番大作为才是?”:那男子对兰霁真诚的说。 兰霁笑了笑,还是那般风光霁月的样子,他道:“功名利禄非吾所钟, 吾所求的, 不过是两人一心,三餐四季,对一张琴,一壶酒, 一溪云而已。” 那男子继续劝说道:“我明白先生高洁,不愿在樊笼里苟且。可先生应该明白, 这天下兵戈将起, 狼烟四起, 刀剑无眼, 到时先生该如何护的住这一家老小?难道要您的夫人日日和您一起担惊受怕?苟且偷生吗?” 兰霁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长赢, 正好对上长赢那如深渊一般沉寂的眼神。兰霁笑了笑说:“我家夫人不是寻常的女流之辈, 担惊受怕这件事,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男子也回望了长赢一眼, 愣住了片刻, 似乎是被她的容色震惊到了。长赢见男人望了过来,挑衅一般笑了笑,就当打招呼了。 当真是令人心神摇曳的美貌! 片刻后,男子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才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那男子慌乱的说:“先生我们一行人是否惊扰到了您的内子?可需要我们回避?” 这话说的,明明是想要她回避却偏偏问需不需要自己回避? 这点小心思,无伤大雅,却多少有些膈应人。 于是长赢微微一笑说:“这位,难道是刚才看到我在此处睡觉?你进门的时候不回避,和我夫君交谈的时候不回避,却偏偏在我看了你一眼之后想起回避了?这是怕我看你?你放心好了,我对你这种长相的人没什么兴趣。” 男子哽住,像是没想到长赢说的那么直接。 兰霁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似乎与有荣焉一般说道:“公子还是去给你家主公复命吧,就说兰某志不在此,辜负厚爱。” 那男子长叹一声,终于妥协道:“好吧,那在下就祝公子心想事成,万事顺遂了。” 兰霁笑着说:“借你吉言。” 一番纠缠之后,男子才带着随从走远了。 长赢见人走了才问:“怎么回事?” 兰霁解释道:“天下不是要乱了吗?各地的刺史之类的官员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这不,上次陪着两个小的去了一趟集市,就被看中了。这是三顾茅庐呢。” 长赢嘲讽了一句:“神君倒是稀罕,随便去逛个集市,都能惹来三顾茅庐的。都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看神君倒是在陋巷里,也还是招人的很呐。” 长赢一向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这番话让兰霁都不由得停下了想说的话。 兰霁这般心细如发的人,立刻追问道:“你闭关之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敏锐,兰霁实在太敏锐了。 长赢深吸了一口气才说:“神君怎么这样问?” 兰霁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说:“你的心绪似乎和从前不同了,可是这方世界对你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以往也是有这种先例的,我也听闻过有些地方能让人心神不宁,严重点甚至会走火入魔。你,可有不适?” 长赢冷笑一声,双眼直视兰霁说:“神君与我并不相熟,又怎么知道我从前是怎样的性子?” 关于兰霁的记忆,长赢早就起疑过。兰霁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那些惹人误会的眼神,若不是有属于凡人的记忆,一个上古的神,又怎么会对她这个大魔头有想要相守一生的念头呢? 可如果他有那段记忆,便也清楚的记得她从前对他的伤害。她骗他伤他杀他,他又怎么会想继续和她在一起呢? 长赢想不明白,兰霁也演的毫无破绽。长赢曾经也想过,如果她一直这般糊涂着,是不是这般难得的寻常日子就能过的慢一点? 可到底是天意弄人,她的因果报应这不就来了? 不管玉隐当年为何没将她的心毁去反而放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凭她对玉隐的了解,这绝对是一步他万年前就下好的棋,是单独为她而设的,她不得不去的陷阱。 既然是她难逃的劫数,又何必攀扯旁人呢? 长赢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午后的日光暖暖的照在她的眼皮上。兰霁听着长赢淡淡地说了句:“兰霁······” 长赢唤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唤他神君。 兰霁要转身的脚步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长赢的下文。 长赢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兰霁靠着梧桐树静静的看着长赢的脸庞,如玉的容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的耀眼夺目、动人心魄,她明明就在他的面前,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从前,有一只鸟,它不小心受了伤,被一个凡人所救。那凡人对她很好,虽然当时凡人自己的处境困难,鸟儿跟着他总是颠沛流离的,可那段日子对鸟儿来说,却是难得的不无聊的日子。因此鸟儿在伤好之后,也没有离开那个凡人,反而是留在凡人身边,打算等凡人渡过这一世再回到它原本的地方。” 兰霁呼吸一滞,他问:“然后呢?” 长赢接着说:“那凡人不是凡人,那小鸟也不是凡鸟。凡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轮回了几世,却始终勘不破情劫。而这一世,误打误撞的鸟儿莫名其妙的成了男人的情劫。而鸟儿若不能帮凡人渡劫,自己也要被拉入那凡尘之中,受无尽轮回之苦。” 兰霁缓缓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说:“就因为不愿意受轮回之苦?那鸟儿便欺骗了一个无辜的人?” 怪不得,从前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下手那般果断,将山盟海誓忘的一干二净。原来她一开始就没有爱过他,一切不过是一场戏,演给他这个入戏的傻子看。 兰霁的这个问题切中要害,一时让长赢不知道如何回答。 兰霁这个问题看似实在问她有没有骗他,可实际上,他在意的事情,还是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可爱情与她而言,实在是无法给予的东西。 长赢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是,那鸟儿是欺骗了那个凡人,让那个凡人误认为鸟儿爱上了他。可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不是吗?凡人顺利渡劫,做回了神仙,不用在凡尘里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他难道不愿意吗?” 兰霁:“不是说结果如何便可以忽略这个结果是由欺骗和谎言得来的,如果我是那个凡人,我宁愿不成仙,也不愿自己珍惜的一切都变成一场镜花水月。” 长赢惊讶的回头问:“神君原来是这般想的吗?在你眼中,做神仙难道还不如做凡人?这世间亿万生灵修行大道,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修成正果吗?你居然不愿?” 兰霁轻笑一声,淡淡地说:“你说这种话,我相信你从没爱过任何人了。不愧是你啊魔尊,真是没有心的人才能问出来的问题。” 兰霁明显不开心了,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夹枪带棒,难听的紧。 可长赢也不惯着阴阳怪气的兰霁,立刻回嘴说:“本尊是无心无情,自然比不得神君为了一个凡人在凡世蹉跎千年。说起来,神君应该和故事里这位凡人有话聊才对。” 谁料兰霁挑了挑眉,疑惑的问:“谁说我是为了一个凡人去历劫的?你从哪里听的谣言?”? 长赢没想到这传遍四海八荒的八卦居然还有假,吃惊的说:“大家都这么说啊?你不是爱上了一个凡人,为了她才甘愿下凡历劫的吗?” 兰霁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说:“当然不是了,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只顾儿女情长的神仙吗?” 长赢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兰霁无语地看着她说:“我们这种修为的神魔,哪里有这般随心所欲的时候?换做是你,你会为了一个人舍下一身修为,抛掉你魔界的一切去凡间吗?当然不会了,我下凡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 长赢:“什么事?” 兰霁惊讶的说:“你是魔尊你不知道?前任魔尊没有告诉过你这六界铁律吗?” 长赢摇了摇头说:“我的上位不是很愉快,你在凡间历劫应该没听说过,我是杀了我的师傅才坐上魔尊的位置的。” 这·····倒是确实不知。 兰霁见状只好给她解释说:“这是六界至高之人才知晓的秘事,你既然不知,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之后因为不知此事而创下大乱子,连累了六界生灵。” “天道平衡,视众生平等。可万事万物,都不可能完全相似,有差异,有不同,自然会有强弱,有先后。这便违背了天道的公平了,于是便有了这六界铁律。那便是不管人神魔还是妖鬼仙,凡事六界生灵,若是强大到一定程度,影响到了这天地间的平衡,便会历一道生死劫,不管渡得过还是渡不过,这劫数都会消耗大量的灵力,用于反哺这世间生灵。” 长赢一阵见血的总结说:“天道在劫富济贫?” 兰霁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么说,所以上古那些强大的神都陨落了。这也是我为何一定要下凡历劫的原因了,当时的仙界,已经容不下我继续修行了。我必须走,否则······” 长赢追问道:“否则怎样?” 兰霁定定的看着长赢,表情严肃的说:“那便是违逆天道,六界不容。” 第73章 集市 兰霁说的铁律, 长赢其实隐约有察觉到。修为越高,于天地之间攫取到的灵气便越多。是以,若要万物都相安无事的生存, 那么修为高的神魔的数量一定要维持在一个相对少的数量,剩下的灵气才够其他族类生存。 六界皆是如此,它魔界也不例外。魔尊之位向来都是优胜劣汰, 胜者为尊, 输掉的那个自然是消散在天地之间。从前她还以为这是魔尊好斗的风气所致, 现在看来, 原是天道的束缚。 可若真有这条六界顶尖之人都知道的铁律存在,玉隐的所作所为便更加令人不解。如果说出现一个强大的魔便会替代他的位置,那么玉隐究竟为何要千方百计的让她修无情道, 让她超越他? 这不合常理。 长赢皱着眉头, 心想她的这位师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看清啊。 正在长赢回忆着从前的玉隐魔尊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的时候,兰霁在她身侧开口:“不过这六界铁律魔尊你倒是不用担心。一来魔界自古贫瘠,浊气多于灵气,魔界中人早就习惯了依赖浊气修行对灵气的需求并不多。二来, 你魔界高层人员稳固,魔尊及七大魔君基本都是老的死了, 新的才会上位, 也不存在高等的魔太多阻碍了低等的魔的生存这种事。” 是啊, 魔界的上位从来都是伴随着鲜血, 新王踏着旧王的血肉登基, 根本不存在二王并行的时候。所以培养她, 就是在给自己树立一个未来会杀了自己的仇人。 玉隐究竟是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想到此处, 兰霁似乎是和玉隐同时代的神, 不知道兰霁对玉隐的了解是不是和她不同。 长赢有些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曾见过我之前的那任魔尊, 玉隐?” 兰霁抬眸斜着看了一眼长赢才说:“见过。” 长赢问:“那你和他相熟吗?在你眼中他是个怎样的魔?” 兰霁虽然不知道为何长赢突然问起了他这个问题,但还是思索了一下说:“我和玉隐相识也是在西方梵境,佛主无量和玉隐是至交,是他引荐我才识得了玉隐。” 说到了玉隐,兰霁眼前浮现了一身青衣,笑容浅淡,眼神中总是带着几缕忧愁的男子。兰霁感慨的说:“若不是无量说他是魔尊,我真看不出玉隐是个魔。他和以往我在战场上遇到的魔族太过不同,说来可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何处的散仙。” 听到兰霁的话,长赢眼中也闪过了几丝回忆。抛去玉隐剜心的那件事,玉隐这个魔倒确实是她在这世界见过少有的钟灵毓秀的人物了。长赢也感慨道:“是啊,他确实和寻常的魔不同。”? 兰霁反问道:“玉隐是你的师傅?那为何从前我没见过你?” 长赢思索了片刻说:“我是师傅膝下最小的弟子,你没见过我大约是因为我比较年轻吧。” ······· 兰霁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才感慨的说:“从前怎么没有发现,魔尊你这脸皮也是真够厚的。” 长赢也是开玩笑一般感慨道:“知音少,多寂寥,谁人懂啊?” 兰霁和长赢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之大,惊得两个小的都探头出来看了几次。 笑够了,兰霁才半真半假的感慨说:“其实你也不像个魔,你知道吗?” 长赢指着自己反问道:“我不像吗?那是你没见过我杀魔如麻的样子。我刚登魔尊之位的那几年,九幽山上的水都是红的,魔界中的魔听到我的名字,都吓的走不动道。我的名讳放在六界之内,那一定是夜止小儿啼哭的。” 兰霁定定的看了长赢半晌才笑着说:“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穷凶极恶的样子,明明是个有林下风气的大美人嘛!” 长赢也是哈哈大笑,说了句:“这可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此话说完,她便觉得不妥,可话已经说出,没有回转的余地,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还没说下文便被兰霁打断说:“我知道,可我就是那个意思。” ······ 梧桐树叶飒飒作响,长赢却只是沉默。 半晌,长赢才说了句:“不知为何,神君,总是让我想到一个故人。” 兰霁闻言:“哦?他是个怎样的人?” 长赢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是个傻子。” 他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兰霁笑了,那笑容看上去却有几分苦涩,他看似轻快的说:“魔尊看到我会想到一个傻子?有些过分了吧。” 长赢也赞同的说:“是啊,我对他那么过分,为什么他还对我这么好呢?若是有人伤我,那我必然是要百倍千倍的还击回去的。神君,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兰霁笑了笑说:“大约,是他懂得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更加重要吧。所以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可以不在意。” 长赢逼问道:“可我亲手杀了他,这也算是细枝末节的事吗?” 兰霁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他有些急促的起身,逃也似的丢下一句:灶上还炖着东西,我去看看火。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长赢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无妨的,反正从来不曾拥有,又何必惧怕失去呢? ***** 自从那日促膝长谈之后,长赢和兰霁便陷入了一种冷战的状态。 明明两人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可除了吃饭喝茶,便几乎不会碰面。 长赢总是一大早吃完饭便匆匆离去,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才匆匆赶回来。兰霁也整日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两个小的骤然没有人管束,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小玉舔了舔嘴唇说:“小阳哥哥,我有点想吃麦芽糖了,但家里的糖吃完了。” 小阳看了看屋子里空了的糖罐子,又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正在闭关的兰霁的房门,思索了许久才说:“走,我带你去集市上买。” 小玉问:“可是我没有钱,哥哥你有钱吗?” 小阳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金瓜子说:“我没有,但魔尊姨姨前两天教了我点石成金的术法,这把金瓜子就是她变得,我们可以用这个换糖吃。” 千里之外的长赢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她不禁揉了揉鼻子,继续搜寻起附近的这片山脉。 一炷香后,她才搜寻完毕。 她的心脏,也不在这里。 ***** 两个小的行动力超强,说干就干。拿着长赢给的瓜子,就奔向了几十里外的人间集市。 在长赢和兰霁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两个小儿,在人间的集市上带着一把金瓜子大买特买,这两个孩子失去了大人的约束,渐渐露出了不同于常人的一面。 比如,面摊的老板惊奇的发现那个长相清秀的十岁小儿,居然一口气吃了二十碗阳春面还没吃饱。 在比如,炸米花糖的大爷发现自己对面蹲着等她吃的小姑娘在自己对面吃了一早上的米花糖,几乎是她炸一桶,这小姑娘就吃一桶。 看在金瓜子的份上,大爷连炸六桶米花糖。 但到了第七桶的时候,大爷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惊恐问:“小姑娘,你还吃得下吗?这已经是寻常三口之家吃几个月的量了!你还要吗?” 小玉呲牙说:“要!” 那笑容甜美,但落在大爷眼中,却不禁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不由得想,这天下大乱之后,世间便平白无故多了这许多怪事。他眼前这个小姑娘,莫不是哪里来的精怪吧? 大爷强装镇定,摇着爆米花桶的手却越来越抖。 大爷强笑着问:“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你家大人呢?没有一起来吗?” 小玉歪着头说:“我哥哥和我一起来的,他在巷口吃面呢。等下我吃饱了去找他。” 大爷看着蹲在地上小小一坨的小玉说:“这一桶出锅还得一会,你要不四处走走,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等下再来就好,我炸好了都给你留着。” 小玉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的爆米花又不会跑,于是点头同意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巷口走去。 炸爆米花的老头看着她走远了,连忙摸了摸额头的汗,连爆米花的桶也顾不得收拾,便脚底抹油跑了。 我的乖乖,这小姑娘绝对不可能是人,她蹲在那里半天,脚下的青砖都开裂了。那可是青石板啊,寻常站几个牛几辆车都没问题的路,那姑娘就轻轻跳了几下,就裂开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老汉掏了把小姑娘给的瓜子,才看见那原本金灿灿的瓜子,在他手中变回了瓜子的样子,哪有半分金子的样子。老汉不信邪,将瓜子放进嘴中一咬。 咔嚓一下,一个瓜子就被他嗑进了嘴里,味道像是五香的。 哪里是什么金瓜子,分明就是瓜子! 察觉到自己上当的老汉,立刻就跑去衙门报了官。 而不知道自己暴露的小阳和小玉,还在集市上大吃大喝。 第74章 萧远洲 自从这天下乱了之后, 就总有一些魑魅魍魉趁机在人间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寻常军士也拿这些鬼魅毫无半分。 好在这肃州节度使萧远洲出身陇西萧氏,少年时曾在上清派学艺, 父兄皆战死疆场后才不得不下山,扛起了萧氏门楣,接替了肃州节度使的位置。因着他少时有过这么一段经历, 因此他也比寻常官员多了些远视, 早早就在各地府衙派驻了修士专门负责料理这神鬼之事。 为了避免民间信仰走向邪路, 萧远洲还特批设立了司天曹, 给他治下各地的寺庙和道观发文碟,将这些修行人统一划分进编制。 而前日来邀请兰霁出山的,也是这司天曹的主事林元。 林元道行不高, 但胜在他的感知敏锐, 尤其是第六感非常灵,因此一些灾祸发生之前他总有感觉。林元今日这右眼便一直跳个不停,他心知今日定然会有麻烦上门。因此衙役来通知他街上有妖怪作祟的时候,他反倒松了口气。 妖怪而已, 不是大事。 林元松了口气说:“叫几个衙役带着锁妖绳去,这些日子抓了这么多妖怪了, 你们应该也轻车熟路了吧?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咋滴, 等我帮你去抓啊?” 衙役结结巴巴的解释说:“林大人, 不是妖怪。是兰先生家里那两个小孩, 在集市上用瓜子充当金瓜子骗吃骗喝, 被卖糖的老翁告到了衙门里, 衙门转到了咱们这边。” 兰先生? 想到兰先生家里那位夫人, 林元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原本想要推托的他长叹了一口气说:“罢了, 去看看吧。” 林元赶到时, 小玉和小阳还蹲在街角的面摊前面,从卖糖人的手中接过糖人,正心无旁骛的吃着各种美食。 小玉憨厚的笑着说:“哥哥,这个糖真好吃·······” 小阳嘴里也塞着许多糖果含糊不清的说:“你喜欢吃,那我们就天天来。” 衙役们将他们围成一圈,却没一个人敢动手。衙役见林元来了,这才殷切的说:“林大人,你可算来了,这两个小的不简单啊,我们一靠近他们,司天曹的法器就都坏了,根本起不了作用。小的们实在不敢上前,可又怕他们伤人,这才不远不近的看着他们。” 看着手下束手无策的表情,林元也是一脸无语,一旁的小老板们看见林元是管事的,连忙上前来告状说:“林大人,我们可是小本买卖。这两个小孩在这里吃了一上午了,付的钱还是假的,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一家老小可就指望着这个摊子吃饭呢!” “是啊,小老儿炸了一早上米花糖了,用了半袋子米呢!那可足足要三百钱,要是都打了水漂,小老儿真的活不成了!” “大人!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大人!” ······· 哭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林元头疼,林元大喊一声说:“够了!” 见周围的小摊贩告状的声音消失,林元这才说:“他们两个吃的钱算在我的账上,稍后你们去衙门支钱,我身上没这么多现银。” 见钱的事情解决了,小摊贩们也不多话了,纷纷散开去衙门讨钱了。 解决了这些老百姓,林元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到眼前的这对小孩上。 男孩女孩看上去都十岁上下,长的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只是林元回忆了下兰霁和兰夫人的长相,却发现这两个孩子长的实在不像他们的父母。 林元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抛开。 正事要紧,眼下得先想办法弄清楚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能破坏司天曹的法器。 于是林元扬起了一个自以为和煦非常的笑容,对着埋头苦吃的两兄妹说:“你们两怎么独自来集市上玩了?兰先生和兰夫人没同你们两一起来吗?” 小玉抬头看了眼林元,面无表情的说:“你是谁?” 虽然面前是个小女孩,但林元却莫名有种被什么野兽盯上了的感觉。 一旁的小阳也看了眼林元说:“这不是上次来家里找爹爹然后被娘亲骂走了的那个叔叔嘛,你不记得了?那天爹爹还做了桂花糖藕给我们吃呢。” 小玉听着桂花糖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才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啃起了手中的糖人。 小阳有礼貌的和林元说:“我们自己出来的,等下就回去了。爹娘在家有事,没和我们一起来。叔叔你找我爹有事吗?” 林元干笑了几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们两个小孩子就这么在集市上走,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要不你们先和叔叔走,叔叔派人去通知你爹爹,叫你爹爹来接你和妹妹。” 叫兰霁来接他们? 那他们偷跑的事情不是暴露了?? 于是小阳果断摇头说:“不用了,我们等下吃饱了自己回去。不用麻烦叔叔您了。” 林元挑了挑眉,像是预料到了一般说:“你们是逃跑出来的吧?大人不知道?” 小阳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没说话。 林元继续说:“你们刚才付给老板的钱全都是术法变的,你可知道,白吃白喝可是犯法的!” 小阳一听,才明白林元的来意,连忙对林元笑了笑,拉着小玉的手转身就跑:“妹妹,别吃了,快跑啊!” 小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阳拽着跑了几条巷子。 林元见人跑了却一点不慌,淡定的对手下说:“他们绝对跑不出去,城门口的大阵那里,你们找几个人去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来,带到节度使府去。记住,别伤人。” 手下领命而去,林元笑了笑心想:这三顾茅庐没成,可谁料兰家的小孩却自己送上门来。这实乃天意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 此刻,粗心大意的两人还不知道自己家孩子已经丢了好一会了。 兰霁正在房中专心推演着接下来的天下大势,准备为接下来的入世做准备。 奇怪的是,连掷了几次,卦象都是下乾上坎,为云气上集于天,待时降雨之象。兰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卦,这是让他等待的意思。 他所求的事,只要等,便可出现转机。 “兰霁!” “兰霁,你在吗?” 长赢焦急的声音传来,将沉浸在卦象中的兰霁唤醒。 长赢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上去有些着急的样子? 兰霁迅速起身,推开了门,就看见长赢面色难看的站在院中,说:“两孩子不见了。”? 什么? 长赢面色难看的说:“我本来以为是他们两出去玩了,可我开了天眼,才发现这方圆几里都没有两个孩子的踪迹。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朝正南方向去了,而且看时间,似乎是半日之前的事情了。” 孩子丢了半日了?他居然没发现。 兰霁有些懊恼的说:“都怪我,我今日在家推演天下大势入了迷,竟然没有发现两个孩子破开了我的禁制跑了出去。” 长赢安慰道:“他们两个也是活生生的人,长了腿的,关不住也不怪你。只是我怕他们两遇到坏人,而且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尤其是小玉,她原本就神魂不稳,若是受了惊吓只怕病情会越发严重······” 兰霁闻言,连忙掐算了一遍,才缓和了神色说:“不用担心,我算了算,他们应该是无恙的,该担心的是我们才对。” 长赢:“你是说这一遭是冲我们来的?” 兰霁点了点头说:“只怕是的。” 长赢有些质疑的问:“你那卦象准不准啊?是不是算错了?” 兰霁:“错没错的,走一遭不就知道了?” 长赢点了点头说:“也对。” 二人立刻动身,朝正南方向搜寻。 ****** 两个小的此刻是不知道自己的便宜爹妈多着急的,进了节度使府之后,流水一般的美食端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见过的,没见过的,统统被抬了上来。 而将他们抓了回来的男人正笑脸盈盈的坐在上首,饶有趣味的说:“听说你们两个今天几乎吃空了一条街?你们本体是什么?饕餮嘛?” 小阳打了一下小玉伸向糕点的手,坚定的说:“爹爹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男人似乎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片刻后才说:“我和你们的爹娘相熟,不算陌生人。” 小阳天真的问:“这样的嘛?”? 男人笑着说:“是啊,所以放心吃吧。没毒。” 小阳此刻却像是突然聪明了一般说:“那你先吃一口,就吃那个绿色的糕点。” 男子捻起了一块绿色的糕点问:“你说的可是这个龙井茶糕?” 小阳点了点头。 男子笑了笑,将糕点丢进了口中,边嚼边说:“好吃!” 男人吃的实在美味,小阳和小玉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小玉忍不住诱惑,率先开吃。 小阳还有些理智,出声问道:“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爹娘的?” 男子笑了笑说:“我叫萧远洲,你们可以叫我一声萧叔叔。” 第75章 似如故人来 长赢和兰霁感到肃州城门口的时候, 林元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般,早早的等在门口迎接他们。 “兰先生,兰夫人。” 长赢看着城门口眼熟的人, 皱了皱眉说:“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林元恭敬的说:“兰先生,兰夫人,小公子和小姐都在我主公府上, 安全无虞, 不用担心。” 兰霁:“我的孩子怎么会到您主公府上去?” 林元一言难尽的说:“小公子带着妹妹拿着假的金瓜子在集市上买东西, 被小摊贩发现, 告到了衙门。正好我当值,那日又在贵府见过两位,这才将人讨了回来。至于为何在主公府上, 您到了可以自行问问主公, 我就不多嘴了。” 听上去像是自家孩子闯了祸,而不是人家诱拐了自家孩子。 刚才还有些气势汹汹的长赢,瞬间有些理亏,毕竟那把金瓜子是自己给他们的。 不是, 她只是变了个戏法,她也没让他们去骗人呐? 这两个小的可真行。 也不知道随了谁? 兰霁显然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故事, 一向巧舌如簧的他也罕见的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兰霁讷讷的说:“这样啊, 没事就好。两个孩子在家里被我们惯坏了, 他们不是有意的。所有的损失我们都会赔偿。” 林元笑了笑, 说:“我家也有个小皮猴, 闹起来也是没人能管得了他。八九岁的孩子, 真是狗都嫌的年纪啊。” 兰霁附和的笑了笑说:“是啊。” 人家八九岁不懂事, 他们俩倒好, 几千岁了还不懂事吗? 兰霁气的牙疼, 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 林元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看出来了他们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思,于是一路上也不多说话,就只是给他们带路。 倒是长赢像是想开了一样,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林元的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赢:“林大人的主公可是肃州节度使?那我两个孩子是不是打扰了大人呢?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我好准备点东西,给两个不争气的小孩赔罪啊。” 林元:“兰夫人客气了,小孩子哪里又不犯错的?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公没有放在心上。夫人也不必赔罪。” 滴水不漏啊,真是一句口风都没有打探出来。 长赢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也不说话了。 节度使府邸很快就到,林元将他们送到门口便客气的告辞了。林元:“在下还要去衙门点卯,就不陪先生和夫人进去了。” 说完,林元脚底抹油不见踪影。 兰霁和长赢对视一眼,这才遣人通报,进了这节度使府。 步入府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庭院,院中央设有一座假山,流水潺潺,与周围的苍松翠柏相映成趣,为这铁血之地增添了几分雅致与宁静。 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精心布置的武器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从锋利的长剑到沉重的战锤,每一件都闪烁着寒光,诉说着主人的辉煌战绩。 这座宅子的布置一看就是世代习武的武将之家。 “主公在偏厅等候多时了,二会请随我来。” 一位年老的管家笑意盈盈地走了上来,亲切的为他们两个领路。 管家的视线落在长赢脸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多看了几眼,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反复确认,最后带着深思移开了目光。 这不是普通人见到她的长相会有的反应,就像林元,不敢直视她的脸也是因为她容色太盛。可这位管家眼中丝毫没有惊艳之色,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疑惑和迷茫。 这不对劲。 长赢的疑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她忘了一干二净。 远远的,她就听到了两个孩子高兴的声音。 小阳:“叔叔,你家的饭真好吃,我能天天来你家吃饭吗?” 小玉:“我也想来。” 没等到男人的回答,兰霁便严肃说:“这么想去别人家吃饭,那你们干脆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小阳和小玉转过头看到了面色铁青的兰霁,顿时鸦雀无声,两个小的此刻才像是察觉到自己闯了大祸一般,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长赢看着这个场面不禁笑出了声,可还没等她的笑意满上眼角,余光里边瞥见了高坐明堂上的那个男人。 他的面容清癯,眉眼如画,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温润的光芒,鼻梁挺直,唇色淡然而含笑,整体气质超凡脱俗,既有文人墨客的书卷气,又不失武林高手的洒脱不羁。身着一袭流畅如水的青衣,衣袂随风轻轻摇曳,仿佛春日里最温柔的一抹绿意,带着山间清泉般的清新与雅致。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为那青衣更添了几分温润的光泽。 温润如玉,面如春水。 但那张脸,长赢这辈子都忘不了,他面带微笑的亲手将刀送进自己胸口的样子。 长赢失神,喃喃道:“师傅?” 身旁的兰霁看着男子的容颜也是一惊,脱口而出:“玉隐?” 高坐的男子似乎是觉得两人的反应好笑,缓缓的挥了挥手说:“二位认错了吧,我乃肃州节度使萧远洲。” 萧远洲? 兰霁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子就是一直对他求贤若渴的林元口中的主公。 只是这男子的脸和已故的玉隐魔尊长得实在也太像了,若说两个人没有什么渊源,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长赢不自觉的捂住了胸口。长赢突然间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在一瞬间被抽离,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得干涩而黯淡。她的双手紧紧地按住胸口,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来缓解那份突如其来的剧痛。 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口更剧烈的疼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胸膛里敲打着沉重的鼓点,让人心惊胆战。 她试图开口呼救,但声音却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窒息,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兰霁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扶住了她,焦急得喊:”阿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阿莹!” 萧远洲看着面色惨白的长赢,说:“尊夫人莫不是有心疾?我府上有大夫,可需要大夫为她整治一番?” 兰霁:“那就有劳萧大人了。” 兰霁紧紧地将自己的长赢抱在怀中,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她是他世间最珍贵的宝藏。他的面容上写满了焦急与关切,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誓要护她周全。 长赢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双手轻轻环绕着他的脖子,脸上带着病痛带来的不适,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头,呼吸声微微颤抖。 兰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长赢,一时他也有些慌神。 兰霁双手紧紧抱着长赢,步伐匆忙而坚定,每一步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慌乱与迫切。 他的眼神不时地在长赢的脸上停留,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安慰或好转的迹象,但看到的只是她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这让他更加心急如焚。 萧远洲也是小跑着为他带路:“兰先生,走这边。” 二人一路疾驰,几乎是冲进了大夫的院子。 一进院子,萧远洲便大喊:“林老,出来救人了!” “林老!” ……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一道年迈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随即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迈着八字步从院中走来。 而长赢此时已经神志不清,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她眼前发黑,心口的刺痛让她难以呼吸。 这还是她剜心之后,第一次如此狼狈。萧远洲一定和他的心有什么联系!长赢晕过去之前,脑海中一直萦绕着萧远洲的声音。 老人见状也顾不起什么体统,在院中就搭起了长赢的脉。 老人一把抓着胡子,一把摸脉,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老人喃喃道:“这不应该呀……” 兰霁:“我夫人到底怎么了?!” 老人表情严肃的说:“尊夫人的心脉不全,摸上去脉若游丝,若不是她还热着,老朽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而且……” 兰霁追问道:“而且什么?” 老人说:“尊夫人不是人吧?” 萧远洲:“林老你别胡说。” 老人:“我才没胡说,这女子的脉就和人不一样,像是禽类?我猜不准,但看道行,她身体应该很康健才对,怎么会心脉有缺呢?” 这老人果真有几把刷子。 居然看出了长赢的真身! 兰霁问道:“那她有没有事?” 老人:“她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她相公应该知道的,她既然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大毛病。” 兰霁:“可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痛苦。” 老人老神在在的说:“那老朽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这病,药石无医,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你等等看,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自己醒来了。” 第76章 收徒 往事流转在眼前, 纷乱而过,抓不住思绪。回忆好似漩涡一般,将人裹挟而去, 随它拍打蹂躏。 无数场景纷至沓来,一幕一幕闪现在她眼前,过往的这几万年, 好像走马灯一般栩栩如生。 长赢是天地造化形成的灵物, 可她出生的时候, 并不明白这一点, 也不像后来人们所羡慕的那样所向披靡,修为卓越。 相反,在她幼年时期, 因为没有父母兄弟, 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出去。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像个灵智未开但又身怀重宝的傻子。 她身上的翎羽基本上都长不长就会被别人强行拿走, 甚至有更过分的大妖,试图将她杀了吃掉以增加自己的修为。 好在, 她当时虽然没有多少智慧, 但受天道偏爱运气还不错。在无数次死里逃生之后, 她逃到了人间开始摸爬滚打。 当时对于她来说, 人间是个好去处。这里的人比妖要让她感到安全, 而且她不用捕猎, 整日坐在墙角晒太阳就有人给她吃的。 当时的她觉得, 当乞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整日悠哉悠哉, 靠着别人的施舍就可以吃饱, 还不用被别人拔毛,也不用担惊受怕第二天应该住在哪里才能躲开那些可怕的野兽。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要穿的脏兮兮的,不能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否则总会招惹到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类男子。 虽然说人类很弱,不过是一爪子的事情。但她还是不喜欢杀人,她是个心软的凤凰。 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凤凰,这件事情还是一个老道士告诉她的。 道士抓她炼丹,当然同她一起的还有好几十个童男童女,道士将他们绑了朝着丹炉扔了进去,那个丹炉非常的大,几乎有一个小房子那么大小,里面咕嘟咕嘟的煮着许多乱七八糟的药材,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长赢原本以为自己都忘了,刹那间老道士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他的头发花白而稀疏,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银丝随风飘动,为他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略显粗糙,鼻梁因长期饮酒而略显红肿,形成了一块独特的印记,面容慈祥中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 平心而论,他长得像个好人。 她还记得老道士絮絮叨叨的说:“你们要感恩啊,你们知道这丹药是为谁炼制的吗?是当今圣上!能为了圣上牺牲,这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说着说着,他就指挥着其他的小童子将她们这些药材推进炉子里烧。 往往这个时候,火炉里面会传来凄惨的嘶吼声打断他的讲话,然后他会不满的说:“快将盖子盖上,别让灵气跑出去了!” 神色平常的继续论述他那一番为圣上奉献的大道理,然后再心如止水的继续将人推进去烧死。 直到不知道推进去了多少个人之后终于轮到了她,老道士将她放在火炉里烧了整整三天,发现她根本烧不化,反而越烧越精神。老道士才醒悟,原来她根本不是人! 老道士明白得太晚,他炼丹的火反而给长赢烧出了灵脉,让她修为大增,将老道士和他所有的手下都杀的一干二净。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血液溅在脸上的感觉让她沸腾,她居然有些理解老道士,当猎人和当猎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当她掌握了权利的时候,听到猎物的惨叫,居然感到兴奋。 长赢就这样觉醒了灵力,且一觉醒就入了魔。只是当时的她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自己变得强大了,而强大给她带来了自由。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她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生命的东西,相反,她开始威胁别人的生命。 力量,真是个好东西。 被老道士囚禁的时候,老道士一直念叨着皇帝,搞得长赢逃出去之后一直非常好奇,圣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让人这么着迷? 当然之后她也跑到皇宫里去看过,看过之后大失所望,原来老道士口中的皇帝,就是和他一样的臭老头,长得甚至比他还丑。真不知道为了这种老东西送了命怎么能叫福分呢?这不是报应吗? 长赢去的时候老东西已经下不了床了,临死之前还心心念念想要长生不老,还在盼望这虚无缥缈的仙丹能救他的命。 仙丹能不能救他的命长赢不知道,但她的血确实能活死人肉白骨。 长赢还记得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老东西的时候,那个老东西眼睛里露出的贪婪,让她恶心。 老东西还问她:“你想要什么?朕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金银珠宝?美男香车?爵位权势?我都给你!只要你让我长生不老!” 长赢只觉得搞笑,她告诉老家伙这个消息压根就不是为了救他,只是想让他有了希望之后再失望,想折磨他让他更加痛苦而已。 长赢恶趣味的将老道士和其他那些童男童女混合起来的血装进了一个瓶子里,拿着这一瓶不知道是什么恶心东西的液体朝着皇帝换了一马车黄金,她拿着金子没什么用,但她想着和她朝夕相处的那些小孩的家里人如果有钱的话,应该就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卖出来给别人杀了吧? 他们给老皇帝送了命,他们的家里人拿老皇帝的金子。是不是也算一种慰籍? 总之,长赢将千金散尽之后,重新做回了那个快乐的乞丐。 而就是在那时,她遇见了玉隐。 长赢衣衫褴褛的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时候,一个阴影照在了她头上。长赢毫不磕巴的说出来她的贯口:“天苍苍,地茫茫,乞丐行乞走四方。不求金银满屋堂,只愿温饱度时光。您施舍我一口饭,我祝您福寿又安康!” 见老人没有反应,长赢心想:得,是个难缠的,得上第二段!” “哎,各位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行行好吧!我这瞎眼的老乞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您瞧我这破衣烂衫,风吹日晒,雨打风吹,真是苦不堪言啊!您要是能赏我点吃的喝的,那我就感激不尽了。要是您能再赏我几个钱,那我更是要给您磕个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行行好吧!” 男子似乎轻笑了声,他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小乞丐平齐,用他那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说:“别装了,小骗子。”? 长赢继续眯着眼睛说:“哎,各位好心人,您停一停脚步,听我这老乞丐一言呐!我这身子骨啊,风一吹就要散了架。您看我这双手,曾经也是能耕田织布,养家糊口的手啊,如今却只能在这冰冷的石板路上,讨一口残羹剩饭。求求您,行行好!给老乞丐一口饭吧!您的大恩大德,老乞丐永生难忘啊!” 那男子没有丝毫走开的迹象,他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长赢擦去脸上的尘土和泪痕。男子笑着说:“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女孩子,应该漂漂亮亮的才对。” …… 这个男人不简单,她在街头混迹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穿她的人。 跑! 长赢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转身撒腿就跑。开玩笑,这男的不知道是敌是友,怎么突然就盯上了她呢? 总之,不管为什么?这男的不是个善茬,她还是先跑为敬。 长赢一跃而起,身姿矫健,在狭窄的巷弄间灵活穿梭,哪里还有半分窝在街头乞讨的样子。 男子看见长赢奔跑的背影笑了笑说:“我都还没说要做什么?怎么就跑了呢?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等长赢跑了许久,以为甩掉了那个男的之后, 长赢才停下了急促的脚步。她大口喘息着,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轻松与释然,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解脱感。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世界的美好与宁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丝温暖。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新生的光芒,她道:“想抓我?做梦!” “可本尊从不做梦。” 男声幽幽的从头上传来,长赢抬头一看,才发现那男子不知何时居然落在了她头顶的这颗大树上,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棘手! 这男人难搞! 长赢警惕了起来,准备化作原身烧一烧他! 可谁料那男子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一般,淡定地说:“你现在的火可烧不死我,小心弄巧成拙,把自己的头发烧了,到时候你个小姑娘头上缺一块头发,你怎么出去见人呢?” 长赢是个不信邪的主,用了自己全身上下最大的火去烧那个男人,才发现那男子的衣物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根本烧不穿。 烧不了男子就算了,火星子还真的燎了自己一簇头发。 男子看着长赢狼狈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他幸灾乐祸的说:“我要收你为徒,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第九个徒弟了。” 男子语气坚定,不容反驳的说:“小九你记住了,本尊叫玉隐。” 第77章 狐狸精 缓缓睁开双眼, 周遭的熟悉环境渐渐取代梦中的光怪陆离,她的心中却还残留着梦境中的片段与情感,如同晨雾般缭绕不散。 时间似乎有些错乱, 她需要片刻的恍惚来重新校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梦中的经历既清晰又模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 长赢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你醒了?” 兰霁熟悉的声音传来,长赢这才看到原来兰霁就坐在自己的床侧, 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像一尊雕像一样, 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长赢挣扎着想要起来, 却被兰霁一把抱住了后背,兰霁轻声细语地说:“慢点,大夫说了, 你这个病不能太着急, 还是要静养。” 长赢皱着眉头说:“哪个庸医说的?我没病,静养个鬼呀。” 兰霁看见眼前还在嘴硬长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在我这里,你不必掩饰, 我已经知道了,你心脉有缺, 怎么可能没事?” 长赢冷静的看了兰霁一眼, 淡定的说:“就算我真的心脉有缺又如何?你我活了这么些年, 身上有些成年旧伤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兰霁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认真的说:“你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你我立场不同, 你没有一定要与我和盘托出的理由, 但你自己心里总归要清楚, 心脉不全是大事, 不可而儿戏对待。” 长赢反问到:“神君这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我的身体如何,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长赢这番话,好像再说他并不是真心的关心她的身体,只是出于立场对立的关系,打探敌方首脑的身体状况。 这边是她心中他们二人全部的关系了吗?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的心里就算是没有一点触动,可以不该从心底里将他当作敌人对待吧? 兰霁有些怨怼的说:“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这话说的太突然,怎么有一股怨妇的感觉?长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兰霁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长赢伸手做出一个暂停的动作,真诚的发问:“这个话题是怎么说到这里的?” 兰霁痛心疾首的下了结论:“长赢,你果然是没有心的。” 真相了,兰霁这个敏锐的让人害怕的男人。 长赢此刻还能说什么?她是一句都不敢说啊。 而兰霁看着长赢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生气,想要说些什么,又顾及到她大病初愈身体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于是只好住嘴,自己自顾自的生闷气去了。 兰霁走后,长赢才长出了一口气,佩服的说说:“谁说女人的第六感灵敏?这男人,也是绝了。” 此刻正在气头上的兰霁显然不知道,这一刻,他是如此的靠近真相。 ***** 萧远洲身着华服,气宇轩昂,悠然自得地站在院子中央,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好奇与闲适,目睹了兰霁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萧远洲的身旁,跟随着几位毕恭毕敬的下人,他们或手持扇柄,或轻摇羽扇,眼神随着主人的视线来回游移,显得格外警觉而又不失恭敬。 萧远洲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他道:“有意思,这俩人当真有意思,我果然没有看错。” 随即他看似无意的问一旁伺候着的下人:“你觉得他们二人像是恩爱夫妻吗?” 下人想了想说:“主公说的可是院中住下的兰家夫妇?昨日兰先生抱着自己的夫人去求要的焦急样子眼中的下人可都看到了,怀中抱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还健步如飞,不觉疲累的,自然是因为心中关切了。好像小娘子昨日还说呢,这辈子若是能嫁的一个像兰先生一般眼中只有自己的郎君,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萧远洲笑着说:“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一看便知。这天下还没有谁能逃过我的法眼。” 说罢,他将手中的折扇一丢,拎着旁边桌子上的葡萄就这么水灵灵的去探病了。 萧远洲没有一点外男见内宅妇人需要回避的自觉,十分自然的就这么走进了长赢的房间。 而在床上躺着晒太阳的长赢,看中“玉隐”和梦中一样,穿着一袭青衣,一步一步伴随着月光向他走近。 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万年不曾见过了。 可这样的场景,过了万年,居然还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长赢不自觉的自嘲了一下,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没躲过萧远洲的眼睛。 有意思……… 萧远洲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串葡萄,他非常熟练的冲着长赢就这么把葡萄递了过来淡定地说:“吃葡萄吗?”? 这个嗓音一下将长赢从过去的幻想中拽了回来,玉隐的嗓音,宛如春日里初融的溪水,清澈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玉隐说话总是不急不缓,声音仿佛流淌着如同古玉般温润的光泽,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圆润而富有质感。仿佛能抚平世间所有的喧嚣与浮躁。 如同静听风过竹林,月照松岗,既雅致又充满诗意。 而眼前的萧远洲,这副痞子一般的大白嗓,着实是让人耳朵痛。 长赢的眼中露出几丝不满,她说:“你别说话,你一开口,就不像他了。”??? 还在吃葡萄的萧远洲闻言差点被呛死,他不可置信地看了长赢一眼,仿佛一个神经病见了另外一个神经病一样,瞬间涌上了知己的惺惺相惜。 萧远洲感慨的说:“你这个表情,和我梦中的仙女一模一样。你再瞪我一眼吧!”??? 疯子。 长赢不知道说什么,竟然也奇迹般地从他的手里揪了一颗葡萄,潇洒的丢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清甜的果汁瞬间在口腔中迸发开来,如同小小的喷泉,带着自然的甘甜与恰到好处的酸度,唤醒了每一个味蕾。长赢口齿不清的说:“下次给我带点荔枝,葡萄太酸了。” 萧远洲笑着说:“干麻等下次啊,我现在就派下人去取。” 长赢想了想说:“也行。” 萧远洲玩世不恭的说:“仙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长赢不满的说:“别叫我仙女,我可是大魔头。” 萧远洲吊儿郎当地说:“好好好,大魔头,能否告诉小的大王的名讳?” 这人怎么这么油嘴滑舌?? 一点都不像他的师傅那般成熟稳重,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城府极深。反而像个没长大的纨绔公子,还是心眼子全都长在脸上的那种。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萧远洲淡定地说:“别在心里说我坏话哦,我可什么都听得见。”? 这人难道有读心术不成? 萧远洲笑咪咪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但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明了他一点也不简单。 长赢转过头淡淡地说:“我叫长赢。” 萧远洲笑着说:“真是一个好名字,我们带兵打仗的最喜欢赢了,长赢长赢,真是好名字。我以后要是有孩子了,也得取一个这么吉利的名字!” 谈话之间,他派去取荔枝的下人们都回来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新而略带甜意的香气,它轻盈地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夏日微风中夹带着的一丝丝甘甜,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 长赢惊讶地说:“这荔枝未免也太香了吧?香过了头,反而有些不对劲。” 萧远洲淡定地说:“没什么不对劲的,我家院子里养了几颗千年荔枝树,那几颗树结出来的果子就是这般,你没见过也正常。” 千年的荔枝树? 长赢:“一棵树活了千年,只怕是成妖了吧?” 萧远洲佩服的说:“真是见多识广,佩服,佩服。寻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种离奇古怪的事,长赢你还是第一个这么直白谈论这种话的人。” 长赢淡定地说:“我不是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忘了这茬了。 萧远洲有些尴尬地说:“是哦,还是我扣下了你的两个孩子,你才找上门的。怎么把这茬事给忘了呢?” 萧远洲继续说:“你那两个孩子应该不是亲生的吧,我看一个是凤凰,一个是狐狸的,要是一个妈能生出两个物种才奇怪了。” … 这男人真的有两把刷子,居然一眼就能看破那两个小的真身。 萧远洲将目光缓缓的移到长赢身上说:“大魔头,你长得这么美,该不会是什么艳鬼或是画皮鬼吧?” 长赢语气不善的说:“你觉得呢?你不是很能猜吗?你说说呗。” 萧远洲没有听出长赢语气的变化,居然还真的猜了起来:“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凤凰,一个是狐狸,如果真的和你有点关系的话,那么要不就是孩子的爹是狐狸,你是凤凰,要么就是你是狐狸,孩子的爹是凤凰。” 萧远洲下了结论:“你这么美,一定是狐狸精!” 长赢果断的给了他一个巴掌:“狐狸精你个大头鬼!” 第78章 逼问 越和萧远洲这个人说话, 就越觉得萧远洲和从前的玉隐一点都不像,除了那张脸。 想从一个人的身上寻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就好像一场刻舟求剑, 注定得不到结果。 长赢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着那张相似的脸,她不由的总是落入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就连萧远洲都忍不住说:“你看着我的眼神, 好像不是在看我, 仿佛是透过我在看着其他什么人。说实话, 我觉得有点不爽。” 长赢心平气和地说:“那你忍一忍吧。因为我不会改。” …… 真是岂有此理? 萧远洲认真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脚现在还踩在我的家里, 你居然对我说这种话?你认真的吗?” 长赢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虽然长赢对萧远洲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接受良好,但在心里某一个角落, 她隐约觉得有些担忧。 她消失了万年的心脏就这般出现了线索, 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多想。 也许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她失而复得的心脏,只是为了让她跳进另外一个深渊。 种种巧合叠加在了一起,好像走到了某个必然的结局。这种未知的宿命让她感到难受, 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 ****** 长赢既然已经醒来,便不好再叨扰萧远洲, 住在人家的宅子里了。 兰霁原本想着, 这几日便带着妻女告辞, 谁料萧远洲却让他别急, 再接着住几日。 兰霁委婉地推辞说:“已经叨扰数日了, 内子既然已经痊愈, 想必也是十分想家。孩子也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还是自己家住着更舒服些。” 萧远洲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真的吗?小玉和小阳今早还在夸我府上的厨子好, 长赢也说想要多留一阵。兰先生您是不想同他们在一起吗?”??? 兰霁没想到两小的叛变就算了, 连长赢居然也同意了暂住。三对一,他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离开,于是只好捏着鼻子受了这个气。兰霁脸色难看的说:“实在不好意思,那边多叨扰节度使几日了。” 两个小的不懂事就算了,长赢怎么也如此糊涂?这萧远洲是敌还是友尚不清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进人家家里,就不怕有什么危险? 原本兰霁怒气冲冲的去找长赢是为了质问,可真的看在她懒散的躺在摇椅上,金色的阳光撒在她的头发上,她整个人清冷而无神的坐在树下,愣愣的看着远处的天空,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脆弱且迷茫之时,兰霁的气瞬间便不翼而飞。 罢了罢了,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兰霁轻轻的走了过去,不自然的开口问道:“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长赢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去哪里了?” 兰霁咳了两声说:“出去走了走,毕竟这是在别人家里,行动总是不便。你觉得呢?” 长赢:“之前你曾经说过的两位能增天下的人之一,是不是就是萧远洲?” 兰霁意外的挑了挑眉,说:“你怎么猜到的?” 长赢淡定地说:“倒也不需要猜,我会一点望气之术,萧远洲不是寻常人,而你对他的招揽也没有抗拒,甚至在他家住的安安稳稳,这就说明了他是你要找的人。只是我好奇的是,不是说可以争那个最高的位置的人有两个,你还没有见过另一个,就选这一个了吗?” 兰霁笑了笑说:“我又还没有确定要选谁,你怎么就好像说的我一定会选萧远洲一样。而且,你对待萧远洲的态度有些奇怪,你自己有意识到吗?” 长赢叹了一口气,兰霁真是越来越了解她了,居然察觉到了她对萧远洲的不同寻常,也不知道兰霁对她更加了解是好是坏。 长赢:“萧远洲对我来说,确实不同。他身上似乎有一件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兰霁:“萧远洲虽然说和玉隐长相有些相似,可是玉隐怎么说都已经死了数万年,再说玉隐绝不可能转世为人,他们二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关联。难道说这萧远洲是玉隐羽化之前留下的?目的的就是为了对付你?” 长赢抬头看着天空,语气不明的说:“也许是吧。” 兰霁追问道:“你见他的第一面就异常的昏倒,难道说你的心脏与他有关?” 兰霁这人真的是太过聪明,见一叶落便知天下秋,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和聪明人有时候相处起来真的蛮累的,尤其是在这种她并不想被探索内心秘密也不想说谎敷衍的时候。 兰霁见长赢不说话,便开始了他自己的推测:“你曾经说过你的无情道乃是你师尊所教授的,而修行太上无情道,要断情绝爱,拔出七情六欲斩断情丝这件事玉隐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你的情丝真的是你自愿拔掉的吗?” “若是按照这个方向推测,你心脉有缺是不是也是修炼这至上功法的代价?”兰霁面色凝重地说:“难道你的心,是被玉隐……” 兰霁话还没说完,就被长赢打断了。 长赢面无表情地说:“够了,神君,你逾矩了!” 长赢略微的失态恰恰说明了兰霁的猜测是正确的,怪不得长赢说是她杀了玉隐!太上无情道原来并非是她自己主动修炼,而是不得已只能走这条路。 断情绝爱,剜心剥肤,那该是何等的痛苦? 若伤她之人还是自己至亲之人,是她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那时的她,又该有多绝望? 众人只知道长赢踩着玉隐的尸体上位,是最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人,为了权力,为了修为就连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师傅都不放过。 可是又知道,这段遭众人唾骂的往事里,她独自承受了多少难以对外人言说的痛苦? 不能因为她就此获得了魔尊之位,就忘记了她因此遭受的痛苦,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无怪乎长赢下手如此果断绝情,还老是自嘲的说她自己没有心。他从前竟然还以为,长赢是无情无义的魔,所以才不将别人的真心放在眼里,专门玩弄践踏别人的真心为乐。 现在想想,从前长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她不会动情也没有动情,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动静,她没有爱人的能力,毕竟她是真的没有心啊。 无心之人,活着已是万幸,要如何能爱上别人呢? 从前他那些怨怼,愤恨,意难平,在此刻都化做了刺向自己的尖刀,他愤怒的时候说出的每一句伤人的话,都调转了方向,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竟然在这怪这样一个人不够爱自己,在不满为何与自己的爱意相比,她的爱意如此隐晦,如此的不足挂齿。 他的爱,着实是太傲慢了。 兰霁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半跪了下来,他俯下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眼神对上了长赢的视线。在她惊讶的目光之中,兰霁缓缓地将长赢揽入怀中。 兰霁将人怀抱在自己胸口,脑袋闷闷的耷拉在长赢的肩头,一言不发。 长赢:????? 兰霁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 长赢试探性的问道:“你怎么了?” 兰霁窝在她肩膀的头磨蹭了两下,像是什么软绵绵的大型宠物一样,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有些心疼你。”??????? 这句话说的长赢真的是一头雾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男人心也是一样难懂啊! 长赢不得不敷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兰霁继续说:“其实很多时候,你不必一个人扛着。很多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替你分担。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 相信你? 长赢差点笑出声来,她说:“我怎么相信你啊?你是天界战神,我是魔族尊主。若非我们同时在此处落难,只怕如今我们早就是刀剑相对的关系。你要我相信你,那你会相信我吗?” 兰霁闻言,抬起了身,他的面孔凑近,眼睛不闪不避的直视着长赢的双眼,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将长赢的上半身锁在了摇椅上。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长赢有些不适,长赢想动作,却被兰霁制止。兰霁的左手轻抚上她的眉眼,指腹摩挲着她的鬓角。兰霁:“我信你,你不是知道吗?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我对你从不设防。”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长赢眼神一缩,从前的兰霁在表白时也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兰霁的鼻尖越来越近,近到长赢都能闻到兰霁的呼吸,长赢的视线不自觉的被那抹红润吸引,她不合时宜的回想起来了一些细节,从前的回忆让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这个动作落在兰霁眼中,却像是一种鼓励。 兰霁不再犹豫,对着那艳红的双唇吻了下去,大手捧在了长赢的后脑勺上,怕自己突然的力道伤到了她。 呼吸骤然被占据,长赢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唔……兰…霁,唔……你…” 唇齿间纠缠还不够,兰霁还想要更多。 察觉到兰霁的意图之后,长赢狠狠的咬了下兰霁的舌尖,兰霁吃痛,长赢这才得到了喘息,她震惊地说:“你疯了!” 兰霁冷静的说:“我没疯,别装了,人间的那段记忆你也没忘不是吗?” 长赢不自然的依开视线,嘴硬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霁淡淡的说:“哦?那为何魔尊的身体似乎对我很熟悉?你我刚相濡以沫,你的灵气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我的身体里?” 长赢有些无言以对,兰霁便接着说:“而我一摸你尾椎寸二之地,你便对我予取予求。” 兰霁的呼吸暧昧的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阿莹,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要诚实多了。” 第79章 挑明 话既然挑开说了, 那便是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如果认下,那就说明她有凡间的那段记忆,那么此刻的兰霁定会要他们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往前迈这一步, 长赢却是犹豫的。 她承认,兰霁对她来说是特别的,甚至可以说, 她是有点喜欢兰霁的。 可这种喜欢, 尚且不足以让她为了兰霁而放弃现在拥有的东西。更不足以, 让她赌上自己的性命。 她在凡间的种种, 无非是情丝作祟,也是她片刻之间的放纵。短暂的沉沦和永远的画地为牢哪个更难以接受,她还是分得清的。 长赢在漫长的沉默之后, 缓缓开口说:“我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你我之间难道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兰霁毫不在意的看着长赢的双眼说:“不要用我们之间的地位立场来搪塞我,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你的心。” 长赢:“可我没有心!” 兰霁一把抓住了长赢的手腕,在灵力的推动之下,一道翠绿色的情丝从长赢的手腕盘旋而起, 盘旋在半空中,飞舞摇曳。 兰霁像是一定要刨根问底一样, 说到:“你虽然没有心, 可却也长出了情丝不是吗?谁说没有心就不能动情?如果你没有动情, 又哪里来的情丝呢?” 这一番话让长赢也不由得有些茫然, 是啊, 如果她真的心如磐石, 她的无情道坚不可摧, 那她又哪里来的情丝呢? 虽然长赢内心十分震动, 但表面上仍然装得云淡风轻地说:“就算我有情丝, 又不代表我对你动了情?我就不能爱上别人吗?就非得是你?” 兰霁像是被气到了一样,短促的笑了一声,拉住长赢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拽,捏住她的下巴说:“你说说,你还能爱上谁?” 长赢有些不自然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兰霁却用同样的手法,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来了一缕情丝。 兰霁:“若你非要嘴硬,说你的情思不是因为而起,那我有一个方式可以证明。” 长赢:“如何?” 兰霁手中漂浮着两条情丝,一条偏绿,一条偏金色,分别属于她和兰霁,看上去泾渭分明,互相排斥。 兰霁淡定的说:“若这两条情丝互不相融,那就说明你我心意并不相同,反之,若是相同,情丝必然交融。” 长赢皱了皱眉头说:“有这个法子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兰霁:“既然是我们天界不外穿的秘密,你不知道也正常。” 长赢:“好吧。” 兰霁看上去十分坚定,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若是不让他试一试,只怕他会一直抱着这个不该有的念头,若是从此生出了执念,倒是她的过错了。 他为何就不能明白,凡间的事,只归属于凡间。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当休恋逝水,苦海回头,早悟兰因。 就在长赢满脑子都是劝说兰霁如何放下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红光自她面前闪了出来。 他们的情丝居然真的融在了一起! 刚才还准备劝说兰霁放下的长赢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啊?这不准!太荒谬了!” 兰霁:“事实摆在你眼前,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长赢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此刻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她的大脑乱作一团,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打架。 她居然真的爱他? 兰霁的手轻柔的拂上了长赢的眉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说道:“你好好看看我,你想不想要我?” 兰霁拥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五官如同雕刻般精致,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闪烁着智慧与温柔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温柔而坚定的唇线,笑起来时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能瞬间融化世间所有的寒意。 莹润饱满的红唇就在她眼前一张一合,隐约可见那粉色的舌头,似乎在勾着她亲上去。 长赢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居然贴的如此之近,近到兰霁身上的温度都透过他单薄的衣衫传到了她的身上。 兰霁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语气诱惑的说:“阿莹,不可以说谎哦……你,想不想要?” 兰霁这人还真是,远看和一尊冒着冷气的雕塑一般清雅,可凑近一瞧,内里全是花花肠子,哪有半分远古上神的庄重之气? 瞧这副浪荡子的模样,他们人到底谁是神仙???谁是妖魔? 长赢忍无可忍的将身上的兰霁一把推开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现在还是白天呢!” 兰霁一脸无辜的从长赢身后拿出了一颗葡萄,这颗葡萄圆润饱满,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兰霁:“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吃葡萄而已,你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兰霁一脸玩味的说:“你莫不是,想要吃我?” 长赢厉声说:“兰霁!” 兰霁轻笑了一声说:“终于不再叫我神君了?叫我的名字多好,非要叫我神君,多生分哪!一点都显示不出来我们亲密的关系。” 长赢气愤地说:“谁和你有什么亲密关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兰霁一脸无辜的说:“怎么,在魔尊心里,行过周公之礼都不能算亲密吗?” 长赢:“你在说什么?!!!谁和你做过那种事!你不要胡说八道!毁我清誉!!!!” 兰霁调笑道:“哪种事?阿莹这是说不出口吗?阿莹怎么如此的敢做不敢当?阿莹可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女子,我的清白不也给了阿莹?若说清誉,难道不是阿莹你先毁了我的?明明我的情劫并不是阿莹,是你自己撞了进来,闯进了我的心里,夺了我的身子,如今却想翻脸不认人?将之前做过的事情抹得一干二净,哪有这种好事?阿莹,你也活了这么久了,总该知道,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的吧。” 兰霁:“阿莹,你要对我负责。”??? 你要不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呢? 长赢无语的说:“你这是耍无赖,你当时是在历劫!与我有过夫妻之实的是那个凡人!可不是你!而且我已经对那个凡人负了责不是吗?我们成亲了啊,只不过我们成亲的日子并不长而已。” 兰霁冷哼了一声说:“你说的不长是指礼成之后便立刻将刀子捅进我的心里吗?何止是不长啊,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到吧?” 这一点确实无法反驳,长赢自己也觉得确实会对于从前的兰霁。 可凡人兰霁和神君兰霁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长赢大声辩驳道:“就算我对不起从前的凡人,可我也并未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将刀子送进了凡人的心里,又何来归位的你?说起来,我还以与你有恩呢!若不是我,你还不知要在红尘中翻滚多少年呢!” 兰霁:“不管是从前的凡人,还是如今的神君。我就是我,本质不变,变得不过是外在。阿莹为何要将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区别开来?难道你爱的只是从前的我?而非现在的我?” 长赢激动地拍了拍手说:“你终于懂了!和你掰扯了半天,累死了!你想清楚了就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得从前找?放下我,这世间还有姹紫嫣红等着你去发掘呢,等你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就会发现外面的大千世界里,多得是比我更好的人。” 兰霁有些无奈的说:“阿莹,你为何还是不懂?我爱的就是你呀,不管是从前那个浑身没毛看上去十分落魄的小黑,还是后来陪在我身边一路并肩同行的阿莹,抑或是如今位高权重声名远播的魔尊。我爱的,始终就只是你而已。” …… 长赢愣愣的看着兰霁,诚实的说:“我不懂,真的不懂。” 兰霁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罢了,不怪你。等你找到了你的心,自然便懂了。” 说到心脏,长赢产生一个疑问。 长赢开口:“兰霁,你有没有听说过心脏离开母体几万年还活着的这种事情?萧远洲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怀疑,他的身上有我的心。” 兰霁:“你详细说说。” 长赢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萧远洲的时候晕倒的事情吗?其实在那之前,我就隐约感觉到了我的心脏就在这方世界。只是在那个时候,我还不太能够确定心脏的具体位置。直到我看见了萧远洲,我十分确定,我的心,一定在他身上!” 兰霁沉思了片刻说:“你乃凤凰,你的心乃是天才地宝,寻常凡人绝对承受不了。如果你的心在他身上,那么对他来说也许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他应该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可是我看他的气度,不像是有这种异常的情况啊。” 长赢颔首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 兰霁:“看来这刺史府,我们还要再待一些时日了。” 第80章 交易 那厢长赢和兰霁达成了一致, 决定先搞清楚长赢的心脏与萧远洲的联系。这厢萧远洲就派人来请他们两个单独喝茶。 这茶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喝的,只是萧元洲这个人未免也有些过于灵性了。他们刚聊完心脏的事,萧元洲那边就派人递了话。 这未免也太巧了。 而在院子中央, 青松树下,萧远洲正悠然自得地煮着茶。他身穿一袭朴素的衣裳,像是居家的常服,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雅致。 炉火微微跳动, 映照着他神色恬淡的脸庞, 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与智慧, 却又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平和。 茶香随着袅袅上升的蒸汽渐渐弥漫开来,为这宁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温馨与雅致。 他时而低头凝视着沸腾的水面,时而抬头望向远方, 似乎在等待着某位重要的客人, 又仿佛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在。 等到他的视野中出现了长赢的身影,萧远洲的眼神中才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萧远洲招呼长赢说:“你来啦,快过来坐。这是今年南边的新茶,来尝尝。我猜测你喜欢这种干净的味道。” 长赢接过茶水, 却不着急喝,她寻找了一个能晒得到太阳的位置坐下, 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淡定地说:“你叫我们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们喝茶吧?说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远洲笑了笑, 举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 将茶杯上氤氲缭绕的水汽吹开, 缓缓地喝了一口, 这才不疾不徐地说:“别急嘛, 有什么事不能等喝完茶之后再说呢?兰先生, 你也来一杯?” 兰霁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说:“确实是好茶,入口回甘,清香四溢。” 萧远洲笑着说:“我就知道兰先生会喜欢,既然喜欢不妨多喝几杯。” 兰霁:“喝茶就不必了,我们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你喝茶的。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吧?” 萧远洲长叹一口气说:“兰先生,你这就没意思了吧。一开口就把谜底摆在台面上,这接下来的话可怎么谈啊?” 兰霁笑了笑说:“既然已经开门见山,那不如就将各自的条件说出,再行交换即可。” 萧远洲轻笑了声没有说话。 长赢反问道:“你不愿意?” 萧远洲:“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算上这次见面,我们三人也不过见过三回吧?我如何放心将一切和盘托出?” 长赢淡定地说:“你也可以说假话,反正我们也不知道。”? 萧远洲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萧远洲:“你这样倒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长赢:“如果你没打算骗我们的话,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在意。如果这一句话让你乱了方寸,那就只能说明你心里有其他想法。” 一针见血,兰霁在心里为她拍手叫好。 不愧是阿莹,说话就是这么的单刀直入,不给别人留余地。 萧远洲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倒真还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你知道普通人就算是心里怀疑别人在说谎,也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吗?” 长赢淡定的回复:“我是魔,不是人。”??? 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 这还什么都没有开始谈呢? 萧远洲有些无语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我没有调整好对你的态度,我的错。我们说回正题,姑娘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特别熟悉?好像从前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长赢:“你什么意思?我从前怎么可能见过你?” 萧远洲:“不是说我们真的见过的意思,而是一种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感觉到我们前生有所牵连,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长赢反问道:“你有吗?” 萧远洲笑了笑说:“也许吧。” 长赢:“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前尘往事,不该牵扯到现在。” 萧远洲:“是啊,可我却一直在被往事困扰,不得解脱。也许像你一样洒脱率真会更加快乐,可惜我终究做不到。” 长赢皱着眉头说:“别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远洲放下茶杯,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神色严肃地说:“既然你们不愿意喝茶,也不愿意聊一些不知所云的闲天,那么就进入正题吧。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知道两位并非是我们这方世界的存在,甚至不是凡人,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过往做过什么事情,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需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只要你们替我做这件事,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双手奉上。” 长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萧远洲摸着自己的心口说:“我知道姑娘丢了的东西在哪。姑娘若是想找回自己的东西,恐怕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帮姑娘你这个忙。” 长赢面色不显,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萧远洲的表情,似乎想从上面寻找到点什么。 长赢的眼神太过直白,也太有侵略性,萧远洲都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长赢:“你这张脸,看着真碍眼。” …… 眼看着场面难看了起来,兰霁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刺史大人的提议,我们会考虑的。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萧远洲点了点头说:“那我便当你们答应了。说完我能给你们的,那就说说你们能给我的吧。” 兰霁赞同地说:“交易应该如此,只要你能帮忙找到我夫人的东西,你想要的皇位,我自然会帮你得到。” 萧远洲笑了笑说:“皇位?得与不得,无甚在意。我毕生只有一憾,两位若是能帮我了结,那么两位所求,我自然应允。” 兰霁反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萧远洲但笑不语,摆好了送客的姿势说:“两位若是考虑好了,明日相同的时间,我在这里备一杯薄酒,等待二位光临。” 这是不愿多说了,既然如此,他们也只好告辞了。 ***** 回到客院之后,兰霁问:“阿莹,关于这笔交易你怎么看?原本我以为萧远洲应该最在乎的是九五之尊的位置,可看起来,他却并不是那么想要皇位。” 长赢歪着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管他想要什么,我只要找到我的东西就够了。看他的样子,他是有□□知道我的心到底在哪。” 兰霁有些担忧的说:“你的心何其珍贵,如果他用你的心来要挟你,确实是棘手。” 长赢:“要挟我?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威胁得到我。我耐心好就陪他玩玩,做个交易也并无不可。可若是我的耐心耗尽了,交不出东西,他和他身边所有人都别想活。” 兰霁长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明白这是长赢的行事风格,若是多加劝阻,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如保持沉默,等她真的动手再来阻拦也不迟。 ***** 第二日,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只不过今日萧远洲招待他们的不是茶水,而是酒。 萧远洲笑着为他们介绍说:“这是肃州特有的果儿酒,用当地产的沙棘果和天山雪莲作为原料,再取那昆仑之巅的雪水酿造而成,色泽金黄,晶莹剔透,入口醇厚而不失清爽,带有沙棘果的酸甜、高粱的醇厚以及天山雪莲的淡雅香气。酒体饱满,回味悠长,两位尝尝?” 长赢看着桌上的酒杯,闻了闻,就爽快的灌进了嘴中。 入口时,酒水带着一丝丝凉意,仿佛能瞬间驱散夏日的炎热。沙棘果的酸甜在舌尖跳跃,与高粱的醇厚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之美。随后,天山雪莲的香气在口腔中缓缓绽放,如同山间清风拂面,让人倍感清新。 长赢感慨道:“好酒。” 萧远洲笑的温柔,轻轻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多喝点,后院埋着几十坛子,都是为你准备的。” 长赢随意的点了点头,起手便又是一杯。 兰霁见状拦了一下说:“阿莹,少喝些,小心醉了。” 萧远洲说:“兰先生不必担心,这是果酒,不容易醉的。在我们肃州,便是小孩子也喝得。兰先生请。” 萧远洲敬了兰霁一杯,兰霁推辞不过,便也接过喝了一杯。 喝了几杯之后,兰霁这才进入正题,说:“昨日我们说的交易,可还作数?” 萧远洲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交易吗?自然作数。二位这是下定决心了?你们都还不知道萧某想要的是什么呢?” 兰霁淡然的说:“刺史不必担忧,不管您想要什么,与我们而言都不是难事。” 萧远洲:“哦?是吗?姑娘你也这么觉得?你也愿意满足我的愿望?” 长赢冷静的说:“我不在意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我只要我的东西。” 萧远洲反问:“只要我帮姑娘找到你丢失的心,那么姑娘就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吗?” 长赢:“我的心果然与你有关。” 萧远洲淡定的笑了笑说:“你的心与我有关,我的愿望也与你有关啊。这难道不公平吗?” 长赢:“你想要什么?” 萧远洲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露出了有些癫狂的神色说:“我要我爱的人回来。芜儿,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长赢刚想要反问,他口中的芜儿究竟是谁?就发现自己浑身脱力,眼前天旋地转,神智有些不清。 那酒,有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的长赢和兰霁刚想要动用术法,一道金色的阵法就自二人脚下飞出,阵法一出,二人浑身上下的灵力都仿佛被抽干净了一样。 “困灵阵!” 兰霁强撑着身子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远洲将身体瘫软的长赢揽入怀中说:“我也要找回我最珍贵的东西。”《 》 80-90 第81章 看不破 金黄色的大阵不断闪烁, 幻化出一道道锁链,将兰霁牢牢地绑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萧远洲怀抱着长赢, 目光缱绻,似乎在看着自己深爱的人。 不远处,院中的莲花池突然出现了响动, 像是有什么怪物在水底急切的想要钻出来一般。 萧远洲抱着长赢一步一步向那水池走去, 他还亲声安抚道:“莫急, 你很快就能醒来了。” 随着萧远洲启动了水池中的阵法, 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材自水滴浮了上来。 打开那水晶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位女子,面容和长赢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隔着老远也能看见那女子面色苍白, 气息全无, 看上去已经死了很久,只是由于低温,所以尸体被保存得很好。 看样子那女子便是他口中所说的芜儿了。 兰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超出他的掌握了。兰霁大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住手!!!” 萧远洲虚空之处挥挥手,那名女子就和长赢一同并肩悬在了半空中, 远远看去两人就像一对双胞胎一样。 萧远洲望着眼前的一双人, 眼角微红, 闪烁着泪光, 神情激动地说:“ 七年了,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总算将我的芜儿还给了我。” 兰霁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 那锁链却将他紧紧拴住, 锁链入骨, 滴滴鲜血溅在地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萧远洲:“别白费力气了,这困灵阵就是专门为你打造的牢笼,纵然你是天上神仙,落入此中,也绝无可能逃出生天。不如省省力气,祝福我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兰霁嘴角流血,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说:“你做梦!” 萧远洲挥了挥手不再多说,因为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时辰要到了,他要将一颗承载着芜儿神魂的鲛珠放入长赢的体内,芜儿便可以借尸还魂,在长赢身上活过来。 他从芜儿胸前召唤出了一颗闪着蓝光的珠子,那颗珠子从芜儿身体里出来之后,她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迅速塌陷,变成一具干尸,再无半点美女的样子。 萧远洲像是着了魔一样看着手中的珠子,喃喃自语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芜儿,如果是因为我,芜儿也不会死。从前我的心里装了太多人太多事,家国天下百姓同袍,样样都排在她前面。可她没有丝毫怨言,始终对我不离不弃。我曾以为,我还有一生可以弥补对她的亏欠,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兰霁劝慰道:“斯人已逝,你不该再沉溺于过往之中。若是你夫人还活着,想必也不愿见到你现在的样子。” 萧远洲笑了笑说:“是吗?那就等她醒过来再说吧,到那时,要杀要剐,我都随她。“ 这人是彻底疯了,已经完全无法沟通。 兰霁不再执着于劝诫,而是将身体里的灵力都集中在左手,试图先挣开困住他的锁链。 那厢兰霁还在努力,这厢萧远洲已经将那颗散发着蓝光的鲛珠送进了长赢的身体里。按道理说,鲛人属水,长赢属火,两者应该无法相融,可这颗鲛珠却完好无损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长赢的身体里。 看到此情此景,挣扎着的兰霁停下了动静。 那颗鲛珠有问题,但却似乎对长赢没有坏处。 萧远洲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他惊喜的说:“果然如此。” 兰霁不可置信的说:“阿莹是活了数万年的灵兽,纵使你有些鬼魅伎俩让她暂时失去意识。可她的护体灵力也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就让一颗来历不明的珠子进入她的身体里。除非,这珠子原本就与她有关·······” 萧远洲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长赢,眼含热泪,心怀期待。 兰霁继续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鲛珠中似乎是存在着一缕残魂。那是你心爱之人?即便你想要用阿莹的躯壳让你心爱之人复生,你也应该知道,一体双魂,强大的那个会吞噬弱小的魂魄,以阿莹的灵力修为,你的心爱之人会和她融为一体,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之中。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会不来了!” 萧远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大喊道:“你撒谎!” 兰霁反驳道:“我何必要撒谎!阿莹是我心爱之人,我难道会害她?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萧远洲苦涩的摇了摇头说:“来不及了,阵法一旦启动,便没有回头的可能。而且芜儿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若是这次不成,我便再也找不到她了。” 兰霁痛斥道:“你既然这般爱重她,生前为何不保护好她,等人死了之后再来寻一线生机?虚伪!” 萧远洲反击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若是她的性命和你的坚持、你的原则、你的立场相比呢?你会选她吗?你敢抛下一切坚定不移的选她吗?你敢吗?” 兰霁坚定的说:“我敢!若没有她,这世间一切有何意义!” 兰霁这番话说的极狠,咬牙切实,眼角通红,看上去哪里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样子,眉间一抹鲜红色的纹饰若隐若现,看上去多了几分邪气。 萧远洲看到了他眉间的额纹,苦涩的笑出了声:“我不如你。” 萧远洲像是脱力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自语的说:“我不如你。” 兰霁实在不想多看他一眼,但为了长赢的安危,还是忍着不耐烦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我瞧着那珠子上似乎有你的气息,你用了什么密法将人的魂魄封印在鲛珠里的?你可知人的生死是天道,强改天命是要遭天谴的。你就算是强留你的心爱之人在这世间,她也不会为世间所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不人不鬼的沉睡在湖水之下,不如放她去轮回。你这不是爱她,是在满足你自己的执念和愧疚。” 萧远洲掩面低着头,痛苦的说:“我知道我强留她在身边对她来说不公平,她那边潇洒的人,爱恨都放下的彻底,是我看不看,是我放不下!明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可还妄想着能回到最初。你没有失去过心爱之人,不会懂的。那种绝望和遗憾,会在你每一个平静的日子里反复的折磨你,像一场场淋漓的大雨,将你困在其中,不见天日。” 兰霁继续问:“你这般后悔,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是他杀了王芜。” 伴随着长赢冷咧的声音传来,兰霁和萧远洲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束缚她的锁链像是草绳一样,被她挥手便斩断了。 她如九天神女一般轻轻落在了地上,嫌脏的拍了拍刚才被萧远洲碰过的地方。 萧远洲愣愣的看着长赢,不可置信的说:“芜儿,你回来了?” 长赢看着他的脸,十分不屑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王芜死了,还是你杀的呢。你忘了吗?” 萧远洲喃喃道:“可我留住了她的魂魄,为什么她没能在你的肉身上醒过来?她应该醒过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长赢长叹了一声说:“你没想过,是她不想醒来吗?” 萧远洲震惊的抬头问:“为何?” 长赢捏住了萧远洲的脖子,几乎稍稍用力,萧远洲就要喘不上来气了。长赢威胁道:“那你倒是说说,这王芜和我又何渊源,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们两人肉身相合的?” 萧远洲梗着脖子,一副你要杀便杀的表情说:“那你先告诉我,我的芜儿呢,她被你搞到哪里去了?” 长赢指了指自己的眉间说:“她在这,我看到了她所有的记忆。” 萧远洲一脸惊喜的看着长赢,希望从她脸上看到王芜的痕迹,可长赢那副冰冷的表情和他记忆中王芜的神奇大相径庭,萧远洲迷茫的说:“你有芜儿的记忆,那为何?” “为何我没有变成她是吗?”长赢淡定的接过了萧远洲的疑问,看着他那张像是走上了绝路的囚徒一般的脸说:“就算我继承了她全部的记忆和情绪,可她短暂的二十几年对我来说,实在是不足一提。我活了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二年了,她的爱恨情仇对我来说,没那么深刻。我还是我,你明白吗?” 萧远洲不信邪的说:“不可能的!我看到过,你的心被你的师傅剜掉了。他将你的心炼成了神器,就是那枚鲛珠!那鲛珠和芜儿的神魂相连。芜儿会变成你!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长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你错了,那鲛珠留下的不是她的魂魄,只是她的一缕执念而已。她早就死了。” 萧远洲通红的眼眶掉下一滴泪,那滴泪进入大阵,大阵产生了一丝丝裂缝。 “只是一缕执念?”萧远洲不可置信的说:“她再也回不来了。” 长赢避而不答,眉间蓝光流转之间,她的眼神瞬间变的缱绻,声线也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轻柔的说:“远洲。” 萧远洲倏尔抬头,几乎是一眼,辨认出来了眼前的人就是他爱的人。萧远洲的情绪决堤而出,他颤抖的将人揽入怀中,哽咽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真的走了太久了,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王芜”回抱住他,安抚的说:“我知道。远洲,我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了。” 萧远洲的眼眶微微泛红,正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眼神空洞而迷茫,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透露出内心的痛苦和哀伤。他试图冷静的说:“那日山崖之上,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话。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当时情况紧急,我刻意避开了要害,那一刀不该致命的。我没想到······都是我的错······” “王芜”安抚他说:“远洲,你听我说,我时间不多。都过去了,我不怪你。是我骗你在先,你我走到如今这般田地,我们都有责任。但我从来不后悔,爱过你。哪怕我不得善终,但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远洲,如果有来世,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下辈子,我不当王家女,不做你的仇人,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萧远洲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他几乎哭到昏厥,断断续续的说:“不要,芜儿,你别离开我。” “王芜”笑了笑说:“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永远在你身边。远洲,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说完,长赢眼中的蓝光渐渐退去,她又恢复到从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萧远洲淡淡的说:“她走了,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萧远洲一时接受不了,昏了过去。他倒下之后,大阵无人维持,束缚兰霁的锁链也消失不见,一切恢复了平静。 兰霁连忙上前,关切的问:“阿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长赢伸手扶上了他的眉间,那抹艳红的印记出现在她眼中。长赢眼神中充满了怜惜,说:“我没事,倒是你为何从没告诉我,你的情劫根本没过?” 兰霁笑了笑说:“如果非要放下对你的爱才能渡过情劫,那我宁愿渡不过。” 长赢:“傻子。” 世间多少痴儿女,勘不破这情之一字。 第82章 圆满 兰霁不关心别人的爱恨情仇, 他关心的只有长赢。 兰霁焦急的问道:“那颗鲛珠是否就是你的心?” 长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是也不是。玉隐似乎是将我的心分成了几部分,分别炼成了法器, 这个鲛珠只是其中一部分。” 兰霁问:“玉隐是你的师傅,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你?他有告诉过你吗?” 长赢笑了笑:“说起来也是好笑,他剜掉我的心居然是为了让我修炼太上无情道。可他难道没想过, 我无情道成的第一天便会杀了他吗?” 兰霁也是皱着眉头不解的说:“是啊, 他为何要亲手制造出一个敌人呢?这不合逻辑呀。” 长赢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呢, 我从来都不懂他。” 兰霁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得到了一部分心脏, 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 长赢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淡定地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兰霁长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样,找到心脏总归是一件好事。心乃五藏之主, 饶是你法力强大, 可心脏流落在外,总归是个祸患。” 长赢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正在一步步靠近所谓的真相,我万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也许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兰霁,你说我们两个同时来到这个世界, 真的是巧合吗?” 兰霁:“你怀疑什么?” 长赢:“你曾经说过, 无量佛主和我的师傅玉隐是知己。” 兰霁:“你怀疑这次清谈会是个阴谋?他就是故意打开了时空通道, 将你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 长赢:“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兰霁脸色阴沉的说:“不管怎样,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你的心脏。至于其他阴谋诡计, 你也不必想得太多。既然他们算计了我们, 等寻回你的心脏之后, 一切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 长赢同意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 萧远洲晕倒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免得出什么大乱子。 于是兰霁幻化成了他的样子出去走了一圈, 又将大夫叫进了院子。 杜老是为数不多知道萧远洲心中执念的人,他看到长赢的第一眼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刻发生。 杜老看着面如死灰躺在床上的萧远洲说:“老夫早就知道一天二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也劝过这小子许多次了。可他执念太重,愧疚太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原本想着,那活死人的妖术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实现。就让远洲用着渺茫的希望活下去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没想到,希望到底还是破灭了。” 长赢没有丝毫愧疚的说:“你们这些人都是一副鬼样子,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觉得人家是间谍,不管人家做什么都觉得人家别有用心。可人一旦死了,就又想起了从前的好来,开始后悔,开始愧疚,开始想要弥补从前的过错。可你们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 老杜长叹了一口气说:“先夫人的事一直是主公心里的刺,她的死,是个意外。旁人都不知道,可小老儿我确实最明白的。主公这个人面冷心热,许多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可你看他做的事就会明白,他对先夫人的爱,绝对不是假的。先夫人当时也年轻,脾气也倔强,两个不肯服输的人呆在一起,若没有人后退一步,就会这样两败俱伤。你们两个看上去也年轻的紧,千万不要步他们的后尘啊。” 长赢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反而是兰霁开口说:“你放心,我们俩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俩是天定姻缘,注定会白头偕老的。” 杜老看着长赢的脸,语气苦涩的说:“好啊,好啊,白头偕老好啊。还是你们有福气,不像我家主公,注定要追悔一生了。” 长赢不愿意多说,告辞道:“那萧远洲就交给您了,我们先走了。” 老杜看着长赢说:“小老儿有个请求,姑娘若是答应了,我便告诉姑娘那鲛珠的来处。” 长赢静静的回头看了一眼老杜的脸,她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脾气暴躁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脸上满是皱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对萧远洲的担心。 好像一个在为自己不成器的子孙求人的老人,好像生怕被人拒绝,看上去可怜的紧。 长赢从前好像从没有在别人脸上读到过这种情绪,也没有遇到过什么让她感觉到怜悯的人。也许是多了这一小部分心脏吧,长赢居然也有几分柔软的情绪,推动着她答应了下来。 听到长赢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之后,老杜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神经放松了几分,脸上带着浅薄的笑意对她说:“我家主公是萧家幼子,年少时一位云游的高人路过此地,观我家主公面相,说他命格贵重,但会连累身边亲近之人。破解之法便是远离红尘,潜心修道。于是先主公将他托付给了上清派掌教,主公便一直在山上休行。” “直到羌人大军压境,朝廷派先主公出兵。萧家男丁几乎全死在了战场上,萧家眼看就要塌了。就在这时,主公返回萧家,扛起了萧家军的大旗,将羌人赶出了北郡,这才有了北郡的和平。” “可主公军功赫赫,却逐渐成了潮州那些人的心结。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怎么会不受猜忌呢?于是朝廷的指婚随之而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个新娘便是朝廷派来的眼线。是朝廷对北郡的牵制。这个新娘就是王芜,琅琊王氏的嫡女。” “为了大局,主公娶了她。平心而论,抛开身份地位和立场而言,他们二人确实是十分相配的。认谁看了都要说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可惜,再美的姻缘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听到这里,长赢忍无可忍的打断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杜絮絮叨叨的回忆突然被长赢打断,他长了张嘴瞬间失声,楞了片刻才说:“看着姑娘这张脸,老头子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到当年。您多见谅,人老了就是这样。过去的事记得很清楚,现在的事却总是记不得。” 听到老人这般说话,长赢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妥协的说:“你继续。” 老杜看出来了长赢的不耐烦,于是也不多废话,直接的说:“主公出身上清派,传说中上清派在东海之上,蓬莱仙岛。若两位有兴趣,可以亲自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长赢抬手做了一礼感谢的说:“多谢了。” 老杜:“不用谢我,你只要记得你身上那颗鲛珠是我主公的,若是可以,请你宽慰他一二,让他不至于彻底失去希望。让他能够活下去,小老儿就这么一点心愿,姑娘,你能否看在得了这颗鲛珠的份上,帮帮我家主公。” 长赢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得了这颗鲛珠,我自然也会全了这段因果。你放心,你家主公定能够长命百岁。” 老杜:“那便多谢姑娘了。” ***** 长赢和兰霁带着两个孩子告辞回家去了,老杜也没有多留。 回家的路上,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吃到的好吃的,见过的新鲜玩意。盘算着下一次再来玩耍。两个大人却一言不发,一路沉默。 兰霁安顿好两个小孩之后,终于开口问道:“萧远洲和王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萧远洲怎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呢?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长赢感慨的说:“他们两人的故事说起来倒也短暂,两人的开始就是一场权利的阳谋,是地方军权和中央皇权的一次博弈,两人只不过是棋盘上比较重要的棋子罢了。若是两人都能够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收好自己的心,在这场较量之中或许就不会输得这么惨。可坏就坏在,两人都对对方动了心,权力厮杀之中真心就是负累,明明有了真心却还要猜忌就更是可悲。” “王芜背后的琅琊王氏和萧家军覆灭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帝嫁王氏女原本是牵制也是试探。想验证萧远洲心中是否对朝廷不满。” “日久生情,可两人谁也不敢赌,谁也不敢相信对方真的爱自己。于是只能两相折磨,其中再有小人挑唆两句,那原本就脆弱的信任顷刻间便分崩离析。” “也许萧远洲是真的没想杀了王芜,只是他在那个位置上,于公于私总要有个交代。可王芜不知道萧远洲没想杀她,她不敢赌,也不敢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够抵得过萧家的血海深仇。王芜以为萧远洲要杀她,而她也心甘情愿死在萧远洲的手上。” 长赢最后言简意赅的总结道:“总之就是一场虐恋情深。” 兰霁感慨道:“看来爱人之间真的要相互信任,哪怕立场不同,哪怕有着许多误会,也始终要相信对方,否则就会落得如此下场。” 长赢:“若有一日,你我之间……罢了,当我没问。” 兰霁却抢着说:“你放心,你我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圆满吗? 这种事她从不奢求。 第83章 东寻 既然得到了线索, 那么他们便没有停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兰霁打算立刻启程,去上清派寻找长赢心脏的下落。可长赢却一反常态的说:“等一等吧,等萧远洲醒过来, 我还有些事要办。”? 兰霁警觉地说:“有什么事要等他醒过来?现在不可以做吗?” 长赢一看兰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吃醋,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真的是什么醋都吃啊。 长赢无语的说:“我答应了王芜和老杜, 总得给萧远洲个希望, 让他能活下去吧。萧远洲在感情里虽然是个犹豫不决的渣男, 平心而论, 他是个不错的好人,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是太可惜了。” 兰霁也感慨地说:“是啊,不知怎么的。看着他们的结局, 我总有些后怕。如果能帮他们一把, 倒也是一件好事。” ***** 几日后,传来了萧远洲醒来的消息。 那是个日暮昏黄的午后,还是上次那棵青松树下,葳蕤生香的湖畔旁。 几日不见, 萧远洲轻减了许多,原本就喜欢穿素色的他, 看上去显得越发冷清, 没有人味儿了。 他如同枯井一般的双眼在看到长赢的一瞬间亮了几分, 可转瞬之间, 光亮迅速熄灭, 又变回从前那了无生机的眼。 失去了复活王芜的希望, 萧远洲彻底碎了。 曾经的意气风发, 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远方渐渐昏暗的天色。 那场景,就连一向喜欢吃醋的兰霁都忍不住在长赢身边叹了一口气。 长赢缓缓走到他身边,淡定地开口说:“你可知王芜最初对你动心是在何时?” 听到王芜的名字,旁边如同枯木一般的人瞬间鲜活了几分,眼神中的空洞一扫而光,将疑问递给了长赢。 见勾起了他的兴趣,长赢便继续往下说:“她嫁过来的第一个中秋节,你对她说,世事如满月,过满则亏。你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这就是你们做将军的最想要看到的场景,也是你们打仗的动力。” 萧远洲似乎也想到了曾经说过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他当时对王芜有戒心,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让她明白,他没有谋逆之心,表个衷心罢了。那些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不过是他演戏的一部分而已。 她居然就因为这个爱上了他? 萧远洲脸上写满了不解与困惑,还带着几分惆怅与回忆。 长赢解释说:“王芜自小长在京都,她见过太多权力的算计与争夺,台上那些人说的再怎么好听,为的也只不过是自己而已。可你不同,你是真的在为着天下的太平而高兴。这种情绪是做不了假的,就算你的体贴都是作戏,可你的行为却彰显了你的真心。她那时便知道了你是个好人,是和京都那些人完全不同的好人。” 萧远洲苦笑着说:“我没有她想得那么好………她错看我了。” 长赢继续说:“你当日期盼山河平安,天下太平,黎明百姓安居乐业不是作假。那么你现在要放弃从前的志向吗?” 萧远洲沉默着缓缓说道:“我已经没有力气拿起刀剑来守护身边的人了……” 长赢:“那你曾经许的承诺,都不做数了吗?你如果如此轻易的就放弃,那么王芜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你难道真的甘愿她的生命变成彻底的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吗?你明知道她和你一样都想看到天下大同的那一日,她已经看不到了,你不能代她去看吗?” 萧远洲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谢谢你,长赢姑娘。” 萧远洲终于不再叫她兰夫人了,他看上去也正常了许多。 长赢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劝慰一个人,好在没有辜负王芜的嘱托。 长赢向萧远洲辞别说:“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了,望你珍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萧远洲笑了笑,对着长赢说:“你也要珍重,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在活着。你身上有一部分属于我的芜儿,你要幸福快乐,要将她没有过的好日子全都过一遍。” 这一番话说的着实是孩子气,长赢都忍不住弯了弯眼角,笑着说:“好。” 此一别,今生的缘分便到此为止了。 长赢看着萧远洲那张酷似玉隐的脸,没忍住说了句:“你也要好好过。” 萧远洲没想到长赢居然对他有这种祝福,愣了片刻之后说:“我知道了。” ****** 辞别萧远洲之后,长赢和兰霁带着孩子踏上了向东走的路。 他们没有选择直接用法术飞到大陆的另一边,而是觉得机会难得,于是想体验一把普通人的日子。 反正对于长赢来说,她的心脏都已经丢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两天。 要说这一趟旅行,最激动的就是两个小孩子了。 他们租了一辆很大的马车,兰霁用法术变了一个小人出去驾车,两个孩子好奇地坐在马车顶上,看着周遭掠过的风景。嘻嘻哈哈的声音随着风渐渐飘远,冲散了一些临别之际的惆怅之感。 兰霁看着性质不高的长赢,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说:“别愁眉苦脸的啦,出来玩,开心一点。” 长赢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不知为何,自从寻回了一部分心脏之后,我便时常觉得胸口有些发堵,今日见过萧远洲之后便更觉得心情低落,难道是因为如同萧远洲所说,我的身体里存在着一部分王芜?” 兰霁安抚一般的拍了拍长赢的肩膀说:“我觉得倒不是因为王芜,也许你触景生情有几分感慨。但你有察觉到吗?你对情绪的感知比从前好了很多。” 有吗? 长赢不解的看向兰霁。 兰霁接着说到:“如果是从前,你绝对不会答应老杜帮他去劝诫萧远洲,更不会安慰萧远洲,说那些鼓励他活下去的话。你从前定然会觉得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唯一关心的就只有你自己的心脏。一旦你得到你心脏的下落,这里所有人所有事你都不会再管。阿莹,你比从前更有人情味了。” 更有人情味了? 这是个什么评价? 长赢有些无奈的说:“我是个魔,有人情味算怎么回事?” 兰霁打趣说:“你就是最有人情味的魔。” …… 长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兰霁这个脑筋时好时坏的男人。 兰霁问:“阿莹,你修的是太上无情道对吧?如果你找回了心脏,那么你的道怎么办?” 长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我天纵奇才,难道不修这劳什子太上无情道我就不厉害了吗?不过是一个道统而已,修不了就换呗。” 兰霁拍手称赞道:“不愧是你,我就知道这天上地下没有什么的难的住你!” 长赢瞥了一眼,戳穿了他的小心思:“你不会是以为我不修无情道之后就会和你两情相悦吧?” 兰霁坦荡的说:“难道不是吗?阿莹现在不就对我动心了?只不过你碍于情面,碍于立场,不好开口而已。我都懂得,女子嘛,矜持一点也没什么,我主动就好啦。”? 长赢直接的说:“你真的好不要脸。” 兰霁:“讨老婆呢?要脸做什么?” …… 长赢咬牙切齿的说:“谁要做你老婆?!我才不会嫁给别人!就算成亲,也必须是男方入赘。” 兰霁立刻说:“那说好了,阿莹你可得考虑我,我是最适合入赘的人选了!” …… 长赢被气笑了,无语的说:“兰霁,你好歹也是个神君吧,能不能有点骨气?说入赘就入赘吗?” 兰霁:“阿莹,这就是你不对了。入赘有什么不好的?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长赢感慨的说:“你就这么喜欢我?此生非我不娶?哪怕要你入赘也愿意?为什么?我到底有哪里好?我承认我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肤白貌美,才华横溢,武功高强,权倾六界,人品高洁,气质脱俗。嗯……这样说来,你喜欢我确实很正常。” ……… 兰霁干脆利落的说:“我们这不要脸的劲确实挺般配的。” 长赢:“切~~~” 兰霁收回了打趣的眼神正色说:“说真的,阿莹,我隐约有点预感。玉隐执意要你修太上无情道肯定有他的考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做事向来草灰蛇线伏脉千里,我怕这背后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存在着。” 长赢长叹了一声说:“我又何尝不了解他呢?这么多年了,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百思不得其解。希望这一趟我能找到答案吧。” 兰霁安慰的握住了长赢的手说:“不管如何,我始终在你身边。” 长赢深深的看了一眼兰霁,只见兰霁幽深的眼眸中满是认真,像是在承诺一生一世一般郑重。 这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神,就连从来对人都没有多少信任的长赢都忍不住沦陷了,她缓缓开口说:“好,我信你。” 第84章 云来客栈 马车吱吱呀呀, 就这么缓缓的向东走着,越过一个一个小村庄,一个个大城池。长赢从没有这么接近过寻常人类的生活,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长着不同的脸、说着不同的腔调、吃着不同的饭、住着不一样的房子,可这些看似不同的人的愿望居然出奇的一致,就是希望自己和家人以及自己心中重要的人过的好。 多么简单而朴素的愿望啊。 可在这兵戈将起、乱世群雄逐鹿的时代, 却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他们的命就像地上一茬茬的草, 被命运和时代的洪流碾压过去。等待来年开春的时候, 再长出新的嫩芽。 长赢感慨的说:“人真的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却又这般坚韧、如野草一般蕴含着极大的生命力。” 兰霁听着长赢这番感慨,静静的看了一会她, 说:“阿莹, 你和从前不同了。” 长赢反问:“哪里不同?” 兰霁:“你的眼睛不再高高在上于云端之上,你看的到他们这些站在地上的人了。” 长赢忍俊不禁,笑着问:“你这是什么话?他们就在那里,我怎么会看不到?” 兰霁意有所指的说:“是啊, 他们就在那里,怎么会有人看不到呢?是看不到?还是不想看?” 自然是不想看了, 想看怎么会看不到呢? 这话他们都明白, 于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兰霁看了看地图, 对比了一下他们现在的位置才说:“前方就是幽州城了, 这是附近最大的城池了。我们入城歇息几天, 休整休整。我们虽然不累, 但这马看着要受不了了。” 长赢看着已经比出发时瘦了一圈的马说:“确实, 马儿也改歇歇了。这两个小的也该放出去撒欢儿了, 不然圈久了, 又吵又闹,搞得我头疼。” 小阳和小玉同长赢相处久了,居然也不怎么怕她了。也许是两个小的都发现长赢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而且和看似和善却腹黑的兰霁不同,是个不把事情往心里去的人。于是两个小家伙想要什么东西都来缠着她,想去玩也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让她去开口和兰霁求情。 兰霁也是没什么原则,只要长赢开了口,就无有不应的时候。这让两个小的更加确信了,求长赢是有用的,于是大事小事都来找她。 长赢也是过了把无痛当妈的瘾。 小阳又偷偷跑过来,蹲在长赢脚下,扯了扯她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姨姨,我的糖吃完了。” 兰霁严厉的说:“上次买了一兜子糖,这才三天,你就都吃完了???怪不得我最近做饭你吃这么少,看来是光吃糖了是不是?不是和你说了,你还小,不能一次性吃糖吃太多,否则会坏牙,你忘了吗?” 兰霁噼里啪啦的输出搞得小阳更加往长赢身后缩。 长赢不甚在意的说:“小孩子嘛,爱吃甜食也正常。我们又不是没有钱,他喜欢就买给他,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两块糖而已。” 兰霁无语的说:“阿莹,小阳他是狐狸,吃多了糖他会掉毛的!他还小,万一之后秃了怎么办?” 长赢想象了一下小阳年纪轻轻秃头的模样,那画面太诡异,长赢不自觉打了一个寒战。于是她义正词严的将小阳从身后拎出来说:“听姨姨的,最近不许吃糖了。” 小阳一听不能吃糖,立刻就要哭。 长赢一看他落下泪来,有点不忍心的和兰霁商量说:“秃头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你炼制一点治疗秃头的丹药?孩子难得有个喜欢的东西。” 兰霁没好气的说:“阿莹,孩子不能这样惯!从小就要养成良好的习惯,你这样不是为他好,你是在害他,你知不知道!” 兰霁一把将躲在长赢身后的小阳揪了出来,严厉的说:“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躲在你姨姨后面,要是再被我看到,就罚你一个月不能吃糖!” 小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兰霁:“闭嘴!” 小阳哭泣的声音被他自己憋了回去,但眼泪仍然吧唧吧唧的掉,孩子看上去哭的像打嗝了一样。 长赢有些不忍的想开口,被兰霁一个严肃的眼神制止了。 兰霁见长赢实在不争气,于是单独把小阳拎出去训话。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等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长赢忍不住开口问:“兰叔叔和你说了什么啊?” 小阳看了一眼兰霁,坚决的对长赢摇头说:“姨姨,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兰叔叔的秘密。” 秘密? 才多大的人,哪里来的秘密? 长赢看了一眼兰霁,兰霁也是一副鬼样子,学着小阳说:“我也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小阳之间的秘密。” 幼稚! 长赢翻了个白眼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长赢不在理会这两个幼稚鬼,自己拿了个话本子坐在位置上看了起来。 ***** 赶着午时他们就到了幽州城,正好可以在城中的好馆子里解决了午膳,慰藉一下在马车上被颠坏的肠胃。 兰霁在城门口叫卖的小贩附近转了一圈,便打听好了消息,回来说:“我们先去城中的云来客栈落脚,这是城中最好的客栈,正好可以喂喂我们的马。洗漱一下午膳可以叫到房中来吃,吃完休息休息就可以去城里逛逛。” 这些小事一向都是兰霁决定,长赢和两个小的都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他们几人就朝着云来客栈驶去,客栈外观古朴典雅,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在阳光下更显岁月的沉静与沧桑。 步入客栈,一股淡淡的松香与茶香交织,令人心旷神怡。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圆桌,几把竹椅围绕着,墙上挂着几幅描绘山水田园的画卷,笔墨间流露出文人墨客的风雅。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几乎是他们一进门,小二便迎接了上来。 兰霁递过去一两银子,小二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深。兰霁淡淡的说:“要一间上房,备些好酒好菜,再打四桶水来,我们一家要沐浴。” 小二笑着说:“公子夫人里面请,您要的东西稍后送到。” 他们跟着小二往客栈里走,云来客栈的后院,是一片精心打理的小园林,有假山流水,小桥回廊,还有几株老梅与修竹,四季皆有景,时时可入画。 兰霁赞道:“这云来客栈确实不凡。” 小二骄傲的说:“我们客栈可是石公的产业,那是用大价钱从帝都请了工匠来修的客栈,就是比起帝都的客栈,那也是不输的。” 石公? 兰霁问:“你说的东家可是石琼?” 小二惊疑不定的说:“公子认识我们东家?” 兰霁微笑着说:“听过石公子大名而已,算不得认识。” 小二这才放心的说:“东家的大名确实宇内皆知,您听过也正常。只是东家交友比较慎重,若是有那些招摇撞骗的找上门,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兰霁惊讶的说:“竟然有这种事?” 小二叹了口气说:“主公年少时家贫,没发迹前日子过的艰难,主公的亲妹妹被拍花子的拐走了,主公动用了许多关系也没找到人,但这些年总有些招摇撞骗的人跑上门想要认亲,却都是骗子。久而久之,主公便不许不想干的人上门了。” 兰霁附和说:“可以理解,一次次充满希望的去,却带着失望离开。次数多了,谁都受不了。这些骗子也是可恶,居然连别人的丧亲之痛都要利用,确实该打。”? 小二:“谁说不是呢。” 正说着,小二将他们领到一处院落前说:“公子,您的听雨阁到了,阁中有一处温泉,您和夫人可以在其中沐浴,饭菜稍后我派人送来。” 小二走后,他们进入听雨阁,只见客房沿着木质长廊分布,每一间都透露着古色古香的气息。窗棂雕花精细,透过纸糊的窗户,可以窥见窗外的翠竹摇曳或是远山的朦胧轮廓。 推房而入,床铺铺设得整洁而舒适,棉被上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能让人一夜好梦。 长赢感慨说:“院子不错。” 兰霁放下行李,问道:“要不要去看看温泉?” 长赢:“好啊,正好泡泡,松快松快。” 两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慢慢地走,路旁,野花烂漫,古木参天,偶尔几声鸟鸣清脆,更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步入别院大门,一股淡淡的硫磺香气扑鼻而来,那是温泉独有的韵味,瞬间让人心旷神怡,忘却尘世烦恼。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皆以原木和青石构建,既显古朴典雅,又不失温馨雅致。飞檐翘角上挂着精致的铜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如同天籁之音,让人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那一泓清泉,热气腾腾,看上去舒服极了。长赢率先开口:“我先洗!”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兰霁居然没有和她争,反而笑着说:“好啊,你先。” 第85章 鸳鸯戏水 兰霁的语气怪怪的, 但长赢也没有多想,毕竟兰霁这个人相处下来总有那么几天感觉他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抽象时刻。 客栈的菜上的很快,不多时便摆满了整个桌子。餐桌上, 各色佳肴琳琅满目,色彩斑斓,宛如一幅精心布置的画卷。 热气腾腾的主菜中, 有肥美多汁的烤鸭, 金黄色的外皮酥脆可口, 内里肉质鲜嫩, 每一口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也有精心烹制的清蒸海鲜,保留了食材最原始的鲜美,让人仿佛能听到海浪轻拍岸边的声音。 小阳和小玉像是饿了三年一样, 疯狂地往嘴里塞着饭菜, 就连不多食五谷的兰霁,见了这般不俗的菜色,也不由得食指大动。 餐桌上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都在专心致志的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一向话少的小玉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感慨的说:“这日子, 真爽啊~~~” 长赢扑哧一笑, 说:“你好歹也是凤族的小公主, 怎么像是没过过好日子一般?你从前都吃什么啊?” 小玉摸了摸自己浅棕色的头发, 仔细思考了片刻掰着手指头说:“各种各样的丹药, 奇奇怪怪的药膳, 还有让人作呕的汤药·······” 是了, 这姑娘先天不足, 凤族为了让她长这么大定然也是砸进去不少天材地宝的, 只是药材虽然珍贵,味道却自然是不那么可口了。 长赢怜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没关系,以后跟着姨姨,保管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小玉奶声奶气的说:“嗯!” 午膳用罢,长赢拎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踩着木屐悠哉悠哉的就往温泉那边走,为了多泡一会不口渴,她还专门找小二买了一坛酒,打算从午后泡到天黑。 温泉池置于青石之上,别有洞天。池水清澈见底,温暖如初春的阳光,轻轻拂过肌肤,带来无尽的舒适与惬意。温泉水色清澈透明,却又似乎蕴含着淡淡的乳白,宛如晨间轻雾缭绕,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仙气。水面上偶尔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宛如轻纱拂过,让人心旷神怡。 深吸几口气,长赢也不再啰嗦,立刻脱去衣物,缓缓步入温泉之中,她只觉一股暖流自脚底升起,缓缓遍布全身,仿佛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柔地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与疲惫。那水温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灼热,也不失其温暖之本质,如同温柔的拥抱,既亲切又安心。 温泉四周被葱郁的林木所环绕,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与远处隐约可闻的溪流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悠扬的自然乐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与硫磺的微妙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 长赢不由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打开了带进来的酒壶,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她舒爽的感慨了一声:“哈········” 汤泉太过舒服,长赢就这般望着蓝蓝的天,喝着酒,吹着微风,惬意的快要睡了过去。 “你是不是泡的太久了?” 兰霁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将酒劲上头的长赢惊醒,长赢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抬头就要骂兰霁怎么如此无耻,居然偷看她洗澡。一只纸鹤便悄悄的停在了她的肩头,传来了兰霁的声音:“你莫不是晕倒在了里面吧?” 不知道是不是温泉太过舒服,兰霁的声音响在她耳边的时候,她半边身子突然有些酥麻,像是有蚂蚁在爬。 她没有回答,纸鹤里的声音愈发焦急:“阿莹,你怎么了?说话啊!” 长赢刚要说话,那纸鹤便化成了一缕灰烬,掉在了汤池里。看来是法术的时间到了,这种远距离传输到纸鹤原本就只能带三句话,多了就会成灰烬。长赢见状,正要掐个诀回复兰霁,耳后就传来了兰霁急急忙忙的奔跑声。 “阿莹,你没事吧!” 兰霁一踏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正沉浸在温泉中的长赢,宛如一幅动人的水墨画卷,温柔地铺展在自然的怀抱里。她的长发轻轻垂落在肩头,被氤氲的热气轻轻缭绕,仿佛每一根发丝都蕴含着水的灵动与柔美。她的肌肤在温暖的泉水滋养下,透出淡淡的粉霞,宛如初绽的花瓣,既娇嫩又充满生机。她闭目养神,面容宁静而安详,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所有的烦恼都随着升腾的蒸汽消散无踪。温泉水轻轻拍打着她的身躯,每一次涟漪都像是大自然最细腻的抚摸,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既优雅又不失女性的温婉。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她与这方小小的温泉天地,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宁静的画面。明明他此刻站在这里其实非常失礼,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生向往,不愿离去。 “你还要看多久?” 长赢懒散的话唤醒了呆滞的兰霁,兰霁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突然面红耳赤的转身,欲盖弥彰的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谁问你这个了?真是个傻子,谎话都不会说。 长赢没好气的说:“你就打算一直站在那里?” 这男人真没有眼力见,都不知道给她搓个背什么的,就站在那里和一只呆鹅一样。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啊? 不站在这里?难道进去一起吗? 兰霁有些羞涩的说:“这······可以吗?” 长赢自然的说:“有什么不可以的?” 既然佳人都如此说了,那也没有推辞的道理。兰霁一咬牙,便迅速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掉,只穿着里衣一步一步走入水中。 伴随着他的入水,水波泛起的涟漪打在了长赢身上,长赢眯着眼睛使唤起了兰霁说:“搓布在边上,你沾了水好好帮我搓搓。这几日坐马车,我都没有仔细的沐浴过。”? 感情只是找他搓背? 一股无力感顿时涌上兰霁的脑海,兰霁闷声闷气的拿起一旁的搓布,沉默不语的对着面前的美背,心无旁骛的搓了起来。 “左边,对,再往左一点。对对对,就这里!” “对对对!” “对了,就是这个力道!” ········ 伴随着长赢满意的感慨声,兰霁的脸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热,不知是不是这泉水太热,他越发觉得口舌干燥。 兰霁:我恨你是块木头!我这么个大帅哥在你面前,你居然让我给你搓背! 兰霁越想越气,手中的布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搓出了一道红印子。 长赢吃痛的说:“你干嘛?谋杀啊?” 兰霁气不打一出来的将布摔到长赢身上,没好气的说:“你自己搓吧!” 此时长赢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兰霁这是生气了,至于兰霁为什么会生气,长赢理所当然的觉得兰霁这是因为自己使唤他搓背却没有给他搓背,所以兰霁感觉到不公平,这才罢工了! 想通了的长赢拿起搓布,笑了笑说:“多大点事啊,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搓吗?来来来,我给你搓!” 兰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赢一把抓住,翻了个面按在了池子边。 兰霁无力的解释:“不是,我不想搓······” 他话还没说完,长赢就扒了他的上衣,将粗糙的搓布按在了他的背上,力度十足的搓了起来。显然长赢并没有多少给人搓背的经验,下手没轻没重,可偏偏池子比较滑,为了更好的受力,长赢半边身子都贴在他的背上。 兰霁感受到背部的温软,拒绝的话在嘴边突然说不出来。 长赢没有明白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心无旁骛的搓着背,专心的看着搓下来的泥说:“是这里吗?搓下来了好多,啧啧,你可得多洗澡啊!你这有点埋汰了······” 长赢的手从背擦到腰椎,兰霁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喉头的呻吟终于变了调:“别······”??? 长赢停下手说:“我下手重了吗?不应该啊?不是这个力道吗?” 兰霁乘机抓住了长赢作乱的手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若是在这样,我可不会再忍了!” 长赢不解的问:“你再忍什么?” 兰霁的眼神向下瞥了瞥,长赢随着他的目光而去,看到了水中的东西,长赢秒懂。这小子,不正经啊! 长赢脸上扬起一抹坏笑,胳膊一撑,将兰霁壁咚在了池子的边缘。她勾住兰霁的下巴,坏笑着说:“怎么这么急啊?叫声姐姐,姐姐帮帮你。” 这声姐姐彻底惹恼了兰霁,他愤愤不平的转守为攻,将人咚在了池边说:“闭嘴!” 长赢笑着向下指了指说:“真的不用我帮你?看起来········啧啧·······可怜呐······” 兰霁低头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将那些恼人的话都吞了下去。长赢笑着回吻了上去,摸着兰霁滚烫的耳垂心想,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害羞? 池中鸳鸯戏水,月亮不知何时,悄悄挂上了柳梢头。 第86章 逛街 温泉中激烈纠缠的两人, 自然没有发现,远处的假山之中,两个小孩正在观看这场少儿不易的画面。 小玉犹豫地说:“我们要不要去提醒叔叔和姨姨, 之前约好一起去逛街的时间已经到了呀?” 小阳人小鬼大的说:“我觉得最好不要,之前我的阿爹阿娘像他们这样打架的时候,总是让我滚一边去。打扰了他们, 他们会不开心的。” 小玉:“可是……就让他们俩这样打架, 是不是不太好啊?不管怎么样, 打架是不对的呀?而且兰叔叔也太过分了吧, 你看长赢姨姨都哭了!” 小阳伸手捂住了小玉的眼睛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看了,按照我的经验,没一会儿他们就会自己和好的。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 小玉半信半疑的说:“好吧。听你的。” 两个小孩悄悄地走了, 正如他们悄悄地来。 ***** 泉水中的两人结束战斗之后, 已是月儿挂在了柳梢头,星星眨着眼睛看着地上的人儿,害羞的移开了目光。 温存完了兰霁还舍不得放手,将长赢拥在怀中, 用下巴蹭她的头顶,长赢懒得管他, 就随他去了。 兰霁撒娇一般说:“阿莹…” 长赢懒洋洋回复:“嗯?” “阿莹……” “干嘛?” “阿莹。” “干嘛?!” 兰霁满足的说:“没什么, 只是想叫你。” 长赢不满的用头顶了顶兰霁的下巴, 兰霁笑了, 解释说:“我只是想确认你在我身旁。” …… 长赢不满的抬起头, 说:“干嘛说的这么可怜?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 兰霁笑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只是患得患失罢了。眼下这一刻幸福, 就害怕日后失去。我想要一直如此幸福下去, 可总有声音告诉我我所求只是奢望。” 长赢认真的转过身说:“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至少眼下的快乐是真实的。” 兰霁握住长赢的手摩挲,患得患失的说:“可我想和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这个承诺…… 兰霁难过的问:“你不愿吗?” 长赢有些无力的解释道:“我不是不愿,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连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都很难做到,更别说天长地久了。” 兰霁立刻赌咒发誓说:“只要你愿意,就没什么能阻挡我。哪怕是永堕轮回,天雷加身,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长赢起身堵住了他的嘴,这一吻带着愧疚和难过,吻的越来越深。 就连长赢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角轻轻落下一滴泪珠,融入了温泉之中。 自她修无情道之来,几万年间,这是她第一次落泪。 ****** 自温泉中做了那等事,二人也不再分床睡,那股黏糊劲儿,就连两个孩子都看出了端倪。 小玉:“兰叔叔和长赢姨姨打过架之后,好像感情更好了。” 小阳附和说:“我也觉得,你说我现在告诉兰叔叔我想买些糖他会不会答应我?” 小玉想了想说:“我觉得他最近心情好,说不定会答应你,你试试看呢?” 小阳觉得她说的对,于是鼓起勇气去找兰霁说他的小心思。 而兰霁此刻正和长赢两人甜甜蜜蜜的在院子中的凉亭里抚琴,长赢在一旁吹着笛子。 小阳虽然听不懂这首曲子,但莫名的觉得此刻不该上去打扰。 悠扬的笛声与琴声交融,缠绵悱恻,悠然自得。两者相互交织,时而和谐共鸣,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与微风轻拂的树叶相互映衬,展现出大自然无尽的韵味;时而你追我赶,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动人的故事。 哪怕是完全不懂乐理的小阳,也从心底觉得他们二人这首曲子奏的着实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一曲终了,小阳和小玉才在一旁激动的鼓起掌来。 听到鼓掌的声音,兰霁似乎才看到两个小孩子的存在。兰霁惊讶的说:“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虽然是寻常的问句,小阳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兰霁这话中隐隐约约有一丝嫌弃的意味。 小阳回答说:“我想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去街上逛逛啊?我们昨天已经在院子里呆了一天了,这院子里我们都逛遍了,有点没意思了。” 长赢觉得小阳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他们整日呆在客栈算怎么回事?既然来了幽州,自然是要去街上走走逛逛的。 于是长赢拍板说:“你们去换好衣服,我们就出门逛街!” 两个小孩对视一笑,嘻嘻哈哈的跑回去挑出去玩的衣服了。 长赢这才问道:“兰霁,这幽州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兰霁笑着打趣她:“你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就答应孩子们去带他们逛街了?” 长赢理所当然的说:“这不是有你在吗?你一定知道的不是吗?” 兰霁温柔的说:“ 我很开心。” 长赢:“开心什么?” 兰霁:“开心你学会依赖我,这是个好习惯。” 依赖? 原来下意识的依赖对方是这种感觉? 她从没有想过,她居然能对另外一个人产生如此理所当然的想要依靠对方做什么的情绪。从何时开始,她的身旁也开始有人可以依靠了呢? 兰霁一看长赢迷离的眼神,便知道她这是深陷于回忆之中了。于是他连忙安慰道:“阿莹,从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人要向前看,对不对?往后你有我,不会让你在想要依靠的时候找不到人的。” 兰霁这个人真是敏锐,也足够了解她,她不过稍微泄漏了点表情,兰霁便立刻猜到了她在难过。 这个人可真是······ 长赢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嗯,我知道了。” ****** 幽州街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远远看去,他们好像平凡的一家四口一样其乐融融地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兰霁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腰系玉带,步伐稳健,不时回头望望“妻儿”,眼中满是宠溺与关怀;长赢则身着绣花锦服,头戴珠翠,手执一柄精致的团扇,既遮阳又添了几分雅致。他们的一对“儿女”,男孩约莫十岁,身着对襟短衫,裤脚扎起,活泼好动,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女孩稍小几岁,身着色彩斑斓的襦裙,发间别着几朵小花,眼眸清澈,步履轻盈,紧跟在哥哥身后,偶尔抬头望向父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旁卖果子的大娘看着这一家四口都不由得发出感慨:“乖乖,还得是父母好看,才能生出漂亮孩子啊······” 他们自然是没有听到这些感慨,因为小玉被一家售卖各式玩具的摊位吸引,她兴奋地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精致的木马、竹笛和陀螺。 长赢见状,温柔地蹲下身来,与她一同挑选,长赢问:”小玉想要哪一个啊?“ 小玉指向了一个可以发声的竹制小鸟,长赢询问小摊贩:“这个多少钱?” 小摊贩看着长赢愣愣的说:”十文。“ 长赢回头对着兰霁说:”相公,付钱。“ 兰霁顿了片刻,然后笑的温柔,开心的付了钱。小玉接过玩具,爱不释手。 而小阳则被一旁卖糖人的小贩吸引,那晶莹剔透、形态各异的糖人让他目不转睛。兰霁许是被长赢那句相公哄开心了,此刻也不阻拦他吃糖,反而笑着买下一个狐狸糖人,小阳接过,小心翼翼地舔舐,甜甜的笑了起来。 随后,一家四口继续前行,路过一家茶馆,茶香四溢,引人驻足。 正好他们也逛了许久,于是兰霁问:“娘子累不累,要不要进去歇歇?” 长赢听着里面似乎是有说书的声音,她有些好奇,于是点了点头。 步入茶馆,一股淡淡的茶香与墨香交织在一起,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茶馆内部装饰简约而不失古朴,木质的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每张桌上都摆放着一盏油灯,灯光昏黄而温暖,为这古色古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宁静。墙上挂着几幅描绘山水田园的画卷,笔墨间流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意境,让人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茶馆的一角,设有一个小小的说书台,台上摆放着一张雕花木桌和一把古色古香的椅子。说书先生身着一袭青衫,手持折扇,端坐在椅上,神情专注而庄重。 说书人缓缓拍了拍惊木,娓娓道来:“上回我们说到了那永安将军萧长捷受了奸人暗算,致使凉州守备军全军覆灭,三十万人无人生还,而她也化为厉鬼,重回人间。而她回归人间就只为一件事,那便是查清凉州一战始末,为镇北王府翻案!” “为了翻案,她化名林叔阳来到长安,意外邂逅了当朝太傅裴景和·······” “二人相爱,可偏偏阴阳相隔无法相守。太傅耗尽半生命数,才将心爱之人从黄泉拽回人间,二人得以相守余生·······” 听完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长赢感慨道:“世间居然真有这般奇儿女?一人不知对方是否爱他便孤注一掷付出了生命,一人为了不连累爱人心甘情愿将一切隐瞒。还好老天垂怜,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兰霁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说:“是啊。” 好在长赢也不过唏嘘几句,注意力便就被桌上的茶点吸引了过去。他们坐在茶馆里惬意的喝着茶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第87章 故人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 一旁雅间中却有一双眼已经静静的看了很久。 石琼看着楼下面容出众的一家人,问询一旁的心腹:“你们说从肃州节度使府中出来的,便是楼下这一家人?就是他们让萧远洲失魂落魄, 一蹶不振?” 侍卫说:“正是,听闻下面那位公子的夫人和肃州节度使死去的夫人长的一模一样。” 石琼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说:“萧远洲的夫人, 是王家那个天命凰女?养在宫里原本要许皇家的那个?” 侍卫点头说:“正是。” 石琼:“那倒是奇怪了, 这天下会有长得如此相似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吗?” 侍卫想了想说:“许是天下之大, 无奇不有吧。” 石琼:“管他因为什么, 既然能突破萧远洲的心房,那便有利用价值。既然有利用价值,自然要结交一番了。石氓, 你去下帖子, 请他们夫妻二人过府一叙。” ****** “今日是望日,我们幽州每月望日,都不会宵禁。公子和夫人若是有空,可以逛逛我们幽州的夜市。”:小二向长赢和兰霁推荐道。 长赢奇怪的问:“夜市?是夜晚开的集市吗?” 小二笑着说:“夜市自然是夜晚开的集市了, 刺史大人体恤平民辛苦,觉得每年只有上元节才有灯会太过稀少, 于是恩准每月开一次灯会, 灯会之时不宵禁, 寻常百姓也会去做些小生意, 久而久之, 人就多了起来, 就成了我们幽州的特色。” 长赢道:“原来如此。听起来你们幽州的刺史倒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啊。” 小二说:“可不是吗?” 兰霁问道:“那这幽州刺史, 姓甚名谁啊?”? 小二一脸看土鳖的表情看了眼兰霁, 又冲着天上抱了抱拳说:“那自然是有着上林八公子美名之一的谢青昀, 谢公子了。” 兰霁惊讶的说:“原来是他。” 长赢也挑了下眉,这个名字着实熟悉,这不是王芜之前的未婚夫吗?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啊。 长赢见兰霁好像听过这人名讳一般,好奇的说:“你好像知道他?” 兰霁神神秘秘的说:“我之前不是算过一卦吗?有两人能争天下,一人是萧远洲,一人便是这谢青昀了。” 真的假的? 能争天下的两个人都和王芜有点关系? 长赢有些不信任的说:“你不会算错了吧?” 兰霁瞥了她一眼,语气危险的说:“你相公是谁?区区两个凡人的命数我难道还会算错不成?” 那倒也是,毕竟兰霁是天界的尊神,这点修为还是有的。 兰霁看着长赢的表情说:“你也知道这谢青昀?” 长赢叹了口气说:“在王芜的记忆中看到过,这谢青昀是她的青梅竹马,没嫁给萧远洲之前,二人两情相悦互定过终身。” 兰霁惊讶的说:“竟然还有这段往事?这可真是巧啊。两人不但争天下,还争了同一个女人。” 长赢耸了耸肩膀说:“所谓命数,大抵就是一系列看似巧合的必然组成的吧。” 兰霁感慨的说:“是啊,也不知道这三人前世是否有未解的夙愿,这才如此纠缠。” 长赢:“谁知道呢?好奇的话改日去冥界看看,问问幽冥司主不就知道了?” 兰霁果断的说:“那倒也没有这般好奇。” 长赢笑他:“你是不是怕幽冥司司主知道你从前轮回时做凡人的老底,所以不敢去?” 兰霁谴责的看了一眼长赢,无奈的说:“阿莹,看破不说破,是种美德。” 长赢无所谓的说:“可惜了,我这人一向没什么美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带着孩子出去逛那小二推荐的城南夜市。 月华如练,银辉洒满古老的街巷。盏盏灯笼高悬,宛如点点繁星落入凡尘,将夜色装点得既温馨又神秘。灯火阑珊处,光影交错,映照出一幅幅温馨而又浪漫的画卷。 随着夜色渐深,街市上的喧嚣并未减退,反而更加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杂耍表演、说书摊位,将这条古街装点得五彩斑斓,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突然,他们一家四口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所吸引,原来是一个杂技团正在表演空中飞人。 只见一位身着彩衣的艺人,手持长绳,在空中翻腾跳跃,动作轻盈而惊险,引得观众连连叫好。 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小阳,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敬佩的光芒,仿佛自己也想要飞上天际,一展身手。兰霁见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乱动。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孩童们手持糖葫芦,兴奋地穿梭在人群中,大人们则或驻足于某个摊位前,细细挑选着心仪的物品,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分享着彼此的故事与见闻。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有烤串的烟熏味,有糖炒栗子的香甜,还有那茶馆里飘出的淡淡茶香,让人垂涎欲滴,流连忘返。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那是某家青楼正上演着动人的曲目,吸引着文人墨客驻足聆听,沉醉其中。 真是好一派盛世光景,哪怕是长赢也不由得感慨道:“这夜市倒真有几分像是天国了,能让幽州这般繁荣富庶,谢青昀当真是个能人。” 突然,长赢的目光被远处高楼之上一个巨大的凤凰花灯所吸引,那花灯活灵活现,宛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神鸟,降临人间。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灯身以精铜为骨,镶嵌着各式宝石与明珠,于灯火映照下,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凤凰之羽,则用细腻的丝绸裁剪而成,色彩斑斓,红如烈焰,金似流光,绿若翡翠,交织出一幅绚烂的画卷。 凤凰之姿,昂首挺胸,羽翼舒展,似欲振翅高飞,直冲云霄。其目如炬,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又似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慈悲。灯火从凤凰的口中缓缓流淌而出,宛如一股温暖的春风,拂过每一个驻足观赏者的心田,带来无尽的喜悦与祥和。 兰霁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生怕这两个小家伙调皮,跑丢了就找不到人了。兰霁的注意力被孩子夺走,丝毫没有察觉一旁的长赢已经被其他东西吸引,缓缓偏移了大部队。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长赢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而长赢此刻自然是站在了那盏花灯之下,询问一旁的老板:“你这凤凰花灯如何卖?” 那老板看到长赢的容颜,不耐烦的神情一扫而光,恭敬的说:“这花灯不卖,但是灯的主人说了,此灯可以送给有缘人。” 长赢皱着眉头问:“怎么算有缘人呢?” 那老板笑了笑说:“正巧这的灯主人今日在这里,姑娘你稍等,我去问一下这灯主人。” 长赢:“好。” 那老板着急忙活的跑上楼。月华如水,轻轻洒落在幽静的窗前,映照出一位俊秀出尘的男子,他静坐于此,仿佛与尘世隔绝,自成一方天地。他的容颜清癯,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那双深邃的眼眸,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却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漠与疏离。 窗外,万家灯火阑珊,人声鼎沸的夜市与这静谧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 灯火辉煌中,每一盏灯都像是世间的一个故事,在夜幕下悄然上演。而他,就像是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眼中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只有淡淡的沉思。 他的身影,在这柔和的月光与灯火交织下,显得格外孤高清冷,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带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气息。他的淡漠,并非冷漠无情,而是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淡然与超脱,是对世间繁华与喧嚣的一种淡然以对。 夜风轻拂,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似乎无法穿透他那层淡淡的保护膜,触及到他内心的世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悄然流逝。 突然,一道声音惊醒了正在出神的男子,掌柜的气喘吁吁的跑上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子,你等的人,来了。” 男子原本冷漠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亮了起来,他身上的孤寂一扫而光,他迫不及待的起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下了楼。 楼下,长赢正静静地站立在花灯之下,她被一圈柔和的灯光轻轻环绕,宛如画中仙子,不染尘埃。 她的容颜清丽脱俗,眼中闪烁着与这上元夜相符的温暖光芒,嘴角挂着一抹恬淡的微笑,正专注地观赏着眼前的一盏精巧花灯。 听见楼上匆忙的脚步声,长赢回眸,正对上匆忙跑下来的男子的双眸。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悄然远去,只留下他与她,在这灯火辉煌的世界里静静相对。 “阿芜?” 男子不可置信的出声,长赢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谁。能这般叫她的,看到她的脸如此欣喜的,除了谢青昀,还能是谁? 长赢不愿意沾染这段因果,于是冷漠的摇了摇头说:“你认错人了。” 说完转身便要走,男子见她要走,焦急的抓住了她的袖子说:“阿芜,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的······故人。” 谢青昀似乎是在寻找词汇定义他和王芜的关系,他们有缘无分,有情却错过,再见面居然只能称一句故人。 长赢长叹了口气,认真的说:“我真的不是王芜,王芜已经死了。你知道的,不是吗?” 第88章 启程 正在长赢和谢青昀僵持在花灯之下时, 兰霁带着孩子神兵天降,解救了她。 “娘亲~” 长赢回头看到小阳在冲她眨眼睛,瞬间明白了这是兰霁的意思。于是长赢顺口就说:“哎~” 随即长赢转头对着谢青昀说:“抱歉, 我相公和孩子来接我了。告辞。” 兰霁宣示主权一般将长赢揽入怀中说:“这位公子,为何盯着我的娘子不放?不觉得失礼吗?” 谢青昀看着面前的男子,和明显已经十岁多的孩子, 这才不得不相信, 眼前的女子当真不是王芜, 而是和她长的极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刚才有多欣喜, 此刻就有多悲伤。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还是孤身一人。 谢青昀深吸了一口气像长赢道歉,他强忍着心痛说:“抱歉, 这位夫人, 是我认错人了。” 长赢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碍事,相公,我们走吧,我累了。” 兰霁温柔的说:“嗯, 我们回家。” 谢青昀孤身伫立,目光深邃而复杂, 紧紧锁定在逐渐远去的一家四口的背影上。 漫天花灯斜洒, 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而他的眼神中交织着淡淡的忧伤与温柔的怀念, 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是对过往温暖的追忆, 也是对当前孤独现状的无奈接受。随着那一家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他缓缓垂下了眼帘, 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 只留下内心深处那份深深的落寞与孤寂。 侍卫看不下去, 开口劝说道:“起风了,公子,我们回去吧。” 谢青昀才仿佛才回过神一般说:“好。” 团圆之日,唯独他形单影只,才入秋的季节,夜里居然已经这么冷了。 ****** 回去的路上,兰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像是在生气。长赢不自然的瞥了他好几眼,往常他早就温柔的问她为什么看他了,现在兰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人心,海底针呐! 长赢忍不住说:“兰霁~兰霁~~~你为什么不理我?” 兰霁冷漠的瞥了一眼长赢,见她似乎没觉得自己突然走丢是一件大事。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一言不发突然跑掉,当他回头找不到她人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慌乱? 他还以为长赢又像之前一样,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长赢试探的抓住兰霁的袖子,轻轻摇了摇说:“相公?你在生我的气吗?” 可怜兮兮的大眼睛,闪烁着天真和紧张,和小阳要糖吃的表情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和两个孩子学的撒娇手段。 一点都不走心,可他却意外的受用。 他居然还真就吃长赢这套。 兰霁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冷淡的开口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带着两个孩子一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有多害怕?” 原来是害怕她突然不见了啊······ 长赢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她牵住了兰霁的手,摇摇晃晃的撒娇说:“对不住,我一时被那花灯吸引了视线。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不管去哪都一定告诉你!” 兰霁认真的说:“这是你说的,以后一定让我知道你在何处,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长赢:“好。” 兰霁这才握紧了长赢的手说:“走,我们回家。” 不知为何,她一个活了万年的魔,听到家这个字,居然会觉得温暖。 ****** 回客栈将两个孩子哄睡之后,长赢和兰霁在院中一同望着月亮。 今日是这个月的望日,月满之时,团圆之日。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的正中,圆润无瑕,散发着柔和而清澈的光辉。 兰霁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感慨道:“清风吹罗袂,明月耀清晖。” 面对此情此景,长赢的文化水平不足以让她吟诗,她只能淡定的说:“是挺亮的。” 兰霁宠溺的笑了笑,揽着长赢在院中寻了一处软榻坐了下来,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长赢身上,这才开口说:“你今日怎么和谢青昀遇到了一处?” 长赢其实不冷,但面对兰霁的关心,她还是没有推辞。听到兰霁的疑问,长赢先是看了一眼兰霁的表情,确认他没有生气,才开口解释说:“我们在逛街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凤凰花灯,我从没见过那个样子的灯,有些好奇,就凑近点看了。结果谁知道那家店是他开的啊!真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兰霁安抚的拍了拍长赢的肩膀说:“我没有探究的意思,你别紧张。我只是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点?” 长赢:“遇到谢青昀吗?确实蛮巧的。” 兰霁摇了摇头说:“不止是这件事。我觉得从我们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一件件事,就好像有一条我们看不见的线串起来了一般。” 长赢赞同道:“我也觉得。先是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萧远洲身上,再发现萧远洲的妻子和我长相简直一模一样,再从王芜身上得到一部分心脏,到从萧远洲口中得知我心脏的下落,再到今日遇到谢青昀。我们仿佛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向前走。” “而且······”长赢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你有没有感觉谢青昀有些神情,和你挺相像的?”? 兰霁皱着眉头回忆起谢青昀的长相,仔细思索了半晌才不确定说:“没有吧······我觉得我的容貌在他之上。” 谁问这个了! 长赢掐了一下兰霁的腰,语气危险的说:“你要不要脸?重点是这个吗?” 兰霁摸了摸长赢的手,讨好的说:“你接着说。” 长赢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气质,我在谢青昀的身上仿佛能看到你的影子。但话说回来,你们二人倒确实没有我和王芜,萧远洲和玉隐那般相像。” 兰霁若有所思的说:“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十分奇怪。若不是我知晓你从没有下界轮回的时候,我都要以为王芜是你的转世或是分身呢。” 长赢斩钉截铁的说:“我怎么可能轮回,我去魔界之后,数万年除了征战四方之外,就没有踏出过魔界一步。那王芜就和我没关系,只是长的相似而已。” 兰霁:“那玉隐呢?你觉得萧远洲和他有关系吗?” 长赢摇了摇头说:“说老实话,我杀玉隐的时候下的是死手。我那时恨极了他,他被我挫骨扬灰,神魂具散,绝不可能有转世为人的可能。” 兰霁摸了摸下巴说:“那就奇怪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两个这么想同的人?难道真是巧合?” 长赢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顿了片刻才说:“若这一切不是巧合,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可能和这一切有关系。” 兰霁:“谁?” 长赢:“幽冥司司主,苏广白。” 兰霁疑惑的问:“幽冥司向来游离于六界之外,这位司主更是行踪不明,六界中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他怎么会搅和进这些事情来?难道阿莹你和苏司主有旧?” 长赢淡淡的说:“算是有些渊源吧。此事若是他所为,倒也不足为奇。幽冥司掌管冥界轮回,他完全有能力从轮回道里放进去几个早就该消失的残魂。若他真的想办法从我和师傅身上搞到了些什么东西,放入轮回中重塑人身倒也不难。” 兰霁见长赢不想说她和苏光白到底有何渊源,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接着说:“若此事真的是他所为,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长赢眼神中露出来些许迷茫道:“是啊,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做呢?” “难道?” 长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几缕不可言说的难以启齿。 兰霁:“难道什么?你想到了什么事情吗?” 长赢喃喃自语的说:“难道他暗恋我?”? 兰霁也是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说:“阿莹,有时候你也是很自信。” 长赢耸了耸肩说:“所以我们天生一对嘛。” 兰霁无语极了,笑了出来说:“你啊······” 长赢开完了玩笑,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不是他干的。我觉得做这件事的人一定和在梵界打开时空漩涡的人脱不了关系。甚至,那个漩涡,就是为了将我们引到这个世界。为了让我重新找到我的心。可我的心又和幕后之人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当年玉隐剜我的心另有隐情?他还有什么同伙不成?这么想来,无涯佛主是不是很可疑?” 兰霁也是正色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也别想太多了,左右心找回来对你就是好事。至于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等我们回去之后便知晓了。” 长赢赞同道:“是啊,等我们回去一切便真相大白。兰霁,我不想再等了。明日我们便去蓬莱仙岛将我的心拿回来吧。” 兰霁温柔的摸了摸长赢的脸颊,轻声说:“好,我们明日便出发。” 月儿高悬在天上,一旁的星星悄悄眨着眼睛。星河璀璨,却照不亮这黑暗。 第89章 偏执 按照长赢和兰霁的计划, 今日他们应该早早出发,往东直奔蓬莱而去。 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计划的那样发展。 几乎是他们前脚踏出客栈,后脚就有一排侍卫围到了他们面前。 “我家主公想邀请先生和夫人过府一叙。” 长赢早上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又遇到挡路的人,此刻她的脸沉的厉害。她说:“我管你家主公是谁?让开!”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兰霁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两个孩子被他护在身后, 眨巴着大眼睛向外面偷看。 “诸位, 我们与你们的主公也是素不相识。相请就不必了, 我们还有要紧事, 还望借过一下。”兰霁好声好气的和他们商量道。 “还望先生和夫人配合我们一下。”侍卫毫不留情的说:“不要让我们难做。“ 长赢冷笑一声说:“若我偏要让你们难做,你们当如何?” 侍卫:“还望夫人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长赢杀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说:”若我偏要为难呢?你们打算如何?杀了我?” 长赢心中的戾气陡然泛起, 眼眸之中冰冷之意几乎要化成实质。若不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长赢不愿动手, 否则这些挡路狗早在长赢第一遍反问的时候就身首异处了。 侍卫:“夫人,您息怒·······” 嘴上说着息怒,但身体却依然挡在前面,没有把路让开。 长赢怒极反笑, 悠悠的伸出手,素白的五指如玉一般抚摸上开口的小侍卫的脸, 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我叫长赢。” 侍卫似乎是没反应过来长赢为什么突然开始调戏他一般, 震惊的说:“什么?” 他没等到回答, 长赢就干脆利落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淡定的擦了擦手说:“去黄泉的时候报我名字, 可以早点投胎哦。” 兰霁有些不忍的瞥过了头, 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但到底是没说什么。长赢肯忍着情绪和他们废话三句已经是极限了, 也不能要求她的脾气和菩萨一般, 不忍杀生吧? 剩下的侍卫看着领头的侍卫一招就被长赢扭断了脖子,纷纷掏出了佩剑,恐惧的看着长赢,一副不敢上也不敢退的模样。 杀这些凡人也没什么意思。 长赢淡定的说:“带着他回去和你们主公交差吧,就凭你们几个留不下我。别白白送命了。” 其他侍卫们听了她的话,果然拿起尸体就跑了,长赢也没有阻拦就放他们离开了。 长赢感慨的说:“我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居然都让他们活着离开了我的视线。” 兰霁捧场的说:“可不是吗?阿莹真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一个人冲在前面了,试着相信我,怎么样?就当多了个打手,不用白不用。” 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长赢欣然同意道:“好。” 解决完了拦路狗,四人重新上路。 ******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慢慢向蓬莱靠近,一路游山玩水,也权当是放松了。但长赢此刻有些等不及想拿到剩下的心脏了,于是只好放弃之前的慢计划,预备直接飞去蓬莱。 长赢是个凤凰,正常情况下一日可行千里。就算是带着他们三个人飞,到达蓬莱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问题。 但是长赢的真身没办法在城里施展,只能在城外寻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才能化出真身飞往蓬莱。 可他们现在还在幽州城中,城里往城外这段路,只能靠他们步行,更要命的是城门口看守城门的士兵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居然不放他们出城。 士兵拦着他们的驾势,瞬间让长赢想到了早上的那群侍卫,她的火瞬间就冒了上来,差点就要大开杀戒了。 在她动手之前,想到了兰霁说的话,于是只好将自己的火气压了压对着兰霁说:“这回你来吧。” 兰霁递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走上前询问看城门的士兵为何拦住他们的去路。 兰霁:“我们的身份文牒都是出自肃州节度使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敢为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律法中有哪一条说城门守卫可以随意扣押老百姓的吗?这幽州到底是遵守哪条律法?” 士兵:“你不要为难我!我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律法。我只知道今天不能让你们一家人出去。” 兰霁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问:“那你说说,谁不让我们一家出去啊?” 士兵转动着大眼睛,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开口。 长赢看到这个场景,淡定地说:“别和他们废话了,都杀了吧。” 听到长赢说话,士兵立刻滑跪说:“是城主让我们拦下你们一家人,听说,今天城主在举办什么宴会,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长赢:“城主是谁?” 兰霁:“石琼。” 长赢皱着眉头说:“不认识啊,他拦住我们做什么?” 兰霁摇摇头说:“不知道。” 长赢问:“那去吗?不去我杀出一条血路来,就他们这些人反正也拦不住我。” 若是从前,长赢根本不会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废话,早就提刀杀出去了。说不定这一会儿,她已经在蓬莱仙岛上喝茶了。 可毕竟兰霁心肠柔软,不喜欢她打打杀杀的,而且带着两个孩子,让孩子这么早就看到血腥的场面也不太好。因此长赢也觉得如果能和平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显然兰霁也不愿意大开杀戒,于是迟疑的询问长赢的意见说:“不若我们走一遭?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反正只是参加个宴会而已,应该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大不了她飞得快一点,应该还能赶得上晚上之前到蓬莱。 于是长赢也没有反对,勉强同意了。 见长赢没有反对,看守城门的士兵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更加恭敬地说:“先生,夫人,请随我来,我护送二位参加宴会。” ***** 石琼设宴于城主府,园中假山流水,奇花异草,相映成趣,仿佛人间仙境。 府内布局严谨,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相映成趣,宛如人间仙境。花园之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四季如春,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假山流水,曲径通幽,行走其间,仿佛步入画卷之中,流连忘返。 长赢见到此情此景,冷笑着说:“这石府可真是金碧辉煌,世所罕见啊,就是比起皇宫来也毫不逊色。只是石琼不过是一介城主,这园林的规制,恐怕僭越了吧?” “非也非也。” 石琼听闻下人将长赢和兰霁请到了宴会上,这才特意出来和他们两个打招呼,就听到了长赢这一番诛心之言,此时他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还要装的平静地说:“这出城主府邸可不是在下的私宅,从前这里是皇家的别庄,今年年初原来的城主府衙着了火,这才暂时将幽州成主府邸设在了这里。” 长赢淡定地说:“哦。”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好像并不关心他究竟说了什么,搞得石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向来提倡与人为善的兰霁此刻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的看着石琼一言不发。 明明他们二人已经将不高兴挂在了脸上,石琼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给他们介绍起了自己的园林。 石琼得意的说:“这座院子是请的前朝大匠所作,运用了借景、对景、框景等手法,营造出了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和谐之美。让这座园林在四季更迭中,春花烂漫、夏绿浓郁、秋叶斑斓、冬雪皑皑。我特意请了阵法师来,在府邸里布下大阵,让参与的宾客能在一日之内体验四季之轮转。” 长赢挑了挑眉毛,毫不走心的夸奖:“真是大手笔啊。” 兰霁连笑容都懒得给一个,单刀直入地说:“石城主为何请我们夫妇来此?我们之前从未见过吧?” 石琼脸上的笑意也褪去了,露出来了冷漠狭隘的本色来,他说:“能参加我石琼的宴会,二味到底在不满意什么?你可知我石府的帖子,在外面炒到了万金还难求一帖!” 长赢淡定的反问道:“所以呢?就因为在外面卖的贵,我们就应该对你让侍卫堵了我们出城的路而感恩戴德吗?” 书琼没想到长赢说话如此激烈,不留余地,一时间脸色也十分难看。 “你不必怪他,是我想见你一面,所以才出此下策。” 谢青昀清冷的声音传来,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谢青昀还是像那天一样穿着宽大的衣袍,瘦骨嶙峋,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跑一样。他淡淡地说:“兰夫人,又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长赢觉得今天的谢青昀看起来你昨天晚上见到的他更加冷了几分。 长赢皱着眉头没有答话,似乎在想他为什么大费周章的将她留了下来? 难道还是因为放不下她这张和王芜相似的脸? 难不成他想找个替身?于是就找上了自己? 不是吧?她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这么重口味的吗? 长赢欲言又止的说:“谢公子,我成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谢青昀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 这人可真是的!怎么说不清呢? 长赢有些无奈的劝道:“我没有想给孩子换爹的打算,谢公子,你找错人了。”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都抬头看向了长赢。 谢青昀一脸你在说什么表情,兰霁一脸你居然背着我想过这种事的表情。 长赢无辜的回望兰霁:想想怎么啦?论迹不论心,想想又不犯法。 石琼站在一边,恍然大悟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应该在这里。 谢青昀咳了一声解释的说:“我找你来,是想知道你在萧远洲府上的时候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离开之后,萧远洲就一蹶不振了?” 长赢指着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谢青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长得像阿芜,可你不是她。萧远洲不是傻子,我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必然也看得出来,这其中一定有其他缘由,兰夫人可愿告知于我?” 长赢:“就算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谢青昀想了想说:“兰夫人,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 兰霁立刻开口打断:“慢慢聊就不必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夫人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我不能过问的。” 谢青昀看着他们身后的孩子,谨慎的说:“你们当真要在孩童面前说这些成年人的事吗?” 兰霁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阳和小玉,似乎确实不应该听这些男女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爱恨情愁。 兰霁:“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慢慢聊吧。” 石琼眼色极好,立刻出主意说:“后院栖霞湖上有一水上楼阁,是个僻静之所,最适合谈事情了。” 谢青昀点了点头说:“带路吧。” 那处水阁的四周由茂密的树木环绕,绿意盎然,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屏障,将水上亭台与外界隔绝开来。树影婆娑,光影斑驳。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从林间传来,更显得这里宁静而深远,仿佛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一阵微风吹过,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倒影也随之摇曳生姿,更添几分灵动与生机。水面上,几朵睡莲静静绽放,花瓣轻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为这座水上亭台增添了几分清新与雅致。 路已然带到,石琼便识趣的告辞了,走之前还叫仕女将两个小孩安顿在了隔壁。长赢在两个孩子身上设下了一道禁制,这才放心的让侍女带走了他们。 上次在桃花林弄丢小阳的事情让长赢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 闲杂人等都出去之后,谢青昀才问:“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对萧远洲做了什么?” 长赢笑着说:“谢公子,你想问的真的是萧远洲吗?你关心的应该是王芜对吧?” 谢青昀原本平静的脸有了些许波动,长赢见方向对了,便继续问:“你其实知道萧远洲在试图复活王芜的事情对吧?” 谢青昀猛然抬头,眼神中流露出几丝凶狠。 长赢心想,对了,总算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谢青昀见长赢挑明了这件事,便也不装了,单刀直入地说:“既然你在这里,想必萧远洲是失败了的吧?我就知道,萧远洲向来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长赢:“萧远洲虽然做了错事,可你也不是无辜的。何必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你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爱王芜,今天怎么会让她嫁给萧远洲呢?” 谢青昀脸色灰白,惨淡的说:“这也正是我平生憾事,若我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会……” 长赢:“别说当初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当初王芜在大婚之前一直在等你,等你来带她走,可你始终没有出现。谢公子,错过便是错过了,向前看吧。” 谢青昀:“你不懂,所以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向前看。如果今日兰先生死在你面前,你也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向前看三个字吗?” 长赢不发一言。 谢青昀追问:“阿芜当真是没有丝毫希望了吗?两位不是凡人,也没有办法吗?” 兰霁插嘴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不是凡人?” 谢青昀说:“我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你们能否让阿芜回来?” 第90章 幻梦 长赢看着眼前的男人, 真心觉得王芜的桃花着实是一言难尽啊。 为什么她总是招惹这种没有一点担当的男人啊?! 长赢皱着眉头反问道:“你是后悔了?人死了之后突然明白自己不能失去她了?那她活着的时候你在哪里?” 长赢是真的搞不懂这些男人,谢青昀并不是对王芜无情,否则也不会再人走了之后这么多年还处心积虑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既然真心喜欢, 为何不趁人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珍惜呢? 长赢接着道:“当日百花宴上,太子择了王芜的妹妹王芙做太子妃,王芜天命凰女的命格不攻自破。世人都说她招摇撞骗, 占了她妹妹的位子许多年, 一时之间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当时王家家主王芜的父亲应该问过你, 要不要娶王芜, 可你没有答应是不是?” 谢青昀冷冷的看着长赢,半晌不说话。 长赢:“我不懂你,萧远洲的后悔和偏执来自于他错过了相爱之人。可你呢?你从来都不曾选择过她, 又后悔什么呢?” 谢青昀似乎是被长赢的话刺痛了, 他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我如何想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 这个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长赢大剌剌的坐了下来,歪着头流里流气的说:“做, 为什么不做?只是你的筹码是什么?总得先说清楚吧。” 谢青昀镇定的说:“那颗鲛珠, 是我派人送给萧远洲的。上清派的人去肃州一定要路过幽州, 我派人截杀了他们, 将那珠子放了进去。萧远洲就是凭借那颗珠子留住了阿芜的残魂, 现在这颗珠子在你身上!” 伴随着谢青昀的话音落下, 长赢胸口一阵温热, 原本已经融进她身体的珠子, 突然发烫了起来。 长赢捂着胸口, 闷哼了一声。 兰霁瞬间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将人揽入怀中,迅速用自身的灵气探寻长赢身体中出了什么问题。 谢青昀淡定的说:“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她的体内此刻容不下第三股灵力了。” 兰霁一把捏住了谢青昀的脖子,强忍着怒气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青昀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像是不在乎自己的命此刻就攥在兰霁手中,视死如归的说:“我说过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们要把我的阿芜还回来!你们不是想要那颗珠子吗?我已经给你了,全看你们自己拿不拿的到了。” 兰霁这才发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水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浓重的雾气,那雾气层层叠叠,宛如轻纱覆盖,又似云烟缭绕,其中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像是贴着人耳边呢喃一般。 那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兰霁察觉到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如刚开始清晰,双眼似乎也在打架,困的就要睡过去了。 谢青昀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睡吧,梦中有你想要的一切。” 兰霁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睡过去之前,他拼尽全力看了长赢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 ******* “小姐,醒醒。” 长赢半梦半醒之间,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 “醒醒啊,小姐。” 小姐? 这是在叫她吗? 长赢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个穿着水红色裙子的女人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圆圆的娃娃脸上面满是不安,看到她醒了过来似乎松了口气。 丫鬟:“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长赢揉了揉脑袋说:“你是在叫我吗?” 丫鬟惊讶的说:“二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奴婢胆子小。” 长赢指着自己问道:“二小姐?我吗?” 长赢的脑袋迷迷糊糊的,仿佛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又有一些新的记忆进入她的脑海里。她应该叫“王芜”,是琅琊王氏的嫡次女,身份尊贵,说是金枝玉叶也不为过。眼前的丫鬟是自小陪伴她长大的碧桃,是她身边最为亲厚的人。 长赢问道:“碧桃,我怎么睡倒在这里?” 碧桃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说:“二小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太子虽然选了四小姐当太子妃,可皇后娘娘还是喜欢小姐你的,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太子妃? 长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你说的可是春日宴上,太子选了四妹那件事?我伤心吗?我怎么不记得?” 碧桃冲了一口气一般说:“我也觉得小姐你不像因为这件事伤心的样子,说起来这也是好事一桩呢,反正小姐你一向都不喜欢进宫。那既然不是这件事,小姐你又是因为什么怒气攻心而晕倒了啊?” 长赢反问道:“我是晕倒了吗?我不是睡着了吗?我不记得了,我只觉得胸口有些痛,我往常也经常这样吗?” 碧桃大惊失色,语无伦次的说:“小姐,你自小患有心疾,情绪激动便容易晕厥,奴婢刚才出去倒杯水的功夫,您就晕倒了,您不记得了吗?” 心疾? 好像心口确实有些痛。 长赢若有所思的说:“我不记得了,我只是心口有些疼而已。既然我醒过来了,那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碧桃不放心的说:“要不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 长赢觉得没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就说:“不用了,我自己休息会儿就好,你把东西放在这儿出去吧。” 碧桃将手上的信放在长赢身边说:“小姐,这是谢公子身边的小厮送来的。说是明日月上柳梢之时,谢公子在老地方等着小姐。他有话要跟你说。” 谢公子? 长赢眼前浮现出了一个清冷的人影,内心因为这个名字而产生了异样的情绪波动,她好像很喜欢这个人,仅仅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名字,心情就好了很多。 长赢打开了谢公子写给他的信,信中的字体行云流水,自然流畅,无拘无束,可以看出书写者超凡脱俗、俊逸非凡的才情。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信上只有半首诗,可是写信之人的相思之情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 长赢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这些诗文之类的东西,可现在她看着这半首诗,居然想和出下面半首,并且她还真的写出来了。 长赢看着自己笔下写出这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着一笔娟秀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苦练了多年。这居然是她的笔迹?她何时这么文化了? 这还是她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 但长赢还是叫碧桃将这枚信笺送给了谢青昀,料想他看到信就会明白她的意思。 碧桃去送信之前还在问长赢:“小姐何时去赴约?可有什么口信要我带给谢公子的?” 长赢靠在椅背上望着天,淡淡地说道:“不必了,往后余生,我们大约也不会再见了。” 碧桃惊讶的问道:“怎么会呢?” 长赢闭上双眼,眼角流下一行泪来,惆怅的说:“父亲要将我嫁给肃州节度使萧远洲。” 碧桃瞬间就明白了长赢刚才晕倒的原因,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姐,语气有些哽咽地说:“肃州那是何等的苦寒之地,小姐你自小在帝都长大,说句拖大的话,您就算是比起公主来也差不了什么了,就算太子不能娶您,帝都还有那么多世家子,还有谢公子!怎么就非要把你嫁去肃州那个武夫了啊?!小姐您身子娇弱,这不是把你往死里逼吗?” 长赢心里想着多大点事啊,至于哭吗?腿长在自己身上,不愿意嫁跑就行了,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可她脸上的眼泪就是止不住,似乎有什么不属于她的情绪在她身体里不受她的控制,她能感受到这种绝望,就好像是溺水之人在深海中不见天日。 长赢此刻也没有心情再开口,只是看似平静强装坚强的说:“你去吧,我歇会儿。” 碧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抓住了长赢的手说:“小姐,不是还有谢公子吗?只要谢公子向老爷求娶您,您就不用嫁给萧远洲那个乡巴佬了!” 长赢沉默着不肯说话。 碧桃此刻也是流着泪,泣不成声的说:“小姐,你和谢公子不是两情相悦吗?谢公子一定会娶您的是不是?” 长赢摘下了身上的玉佩,神情淡漠的说:“你将这枚玉佩送去给谢青昀,这龙凤玉佩原本就是一对,半块在他身上,半块在我身上。他若是接下了我这半块,这枚玉佩就可以做为信物向我父亲提亲。若是他不愿意收下,这玉佩我留着也是无用,你便当场将这玉佩砸了吧。” 碧桃双眼通红,但还是答应了长赢的话,脚步虚浮的走了。 碧桃走了之后,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长赢闭上了眼,将自己封锁了起来。 事已至此,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此刻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90-100 第91章 求婚 碧桃回来的很快,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沉浸在惆怅中的长赢诧异的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没见到谢青昀?” 碧桃脸色十分奇怪,像是不解,又像是有些气愤的说:“小姐, 那谢青昀居然就在咱们府里。我刚才路过华亭之时就看到谢青昀在和四小姐讲话。我还没靠近就被四小姐身边的云儿赶了回来。倒是谢公子身边的小厮说,谢公子是来找您的,让您等等他家公子。” 等? 长赢垂下睫毛, 喃喃自语地说:“我等的还不够多吗?” 碧桃听着长赢的丧气话, 也是心疼的紧, 但还是安慰道:“小姐, 再等等吧。好事多磨不是吗?若是能和谢公子在一起,小姐后半辈子一定会幸福快乐的。为了往后余生的幸福,就算是暂且吃一点苦头也是值得的。” 值得吗?长赢不知道, 但她心里是很鄙夷这种说法的。她一向觉得先苦不一定后甜, 但先甜是真的甜到了。 可奇怪的是,现在的她居然真的被碧桃这句话给安慰到了,就像她从心底里觉得和谢青昀在一起的日子她真的会幸福。 长赢有些迷茫的想,她原本就是将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的人吗?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说不上来。 长赢正在深思最近她身上出现的不对劲的情况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了, 而她居然凭借来人的脚步声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是谢青昀。 他真的来了? “阿芜······你醒了?” 长赢回头看去, 谢青昀穿着一袭白衣, 姿容俊秀, 林下风致, 当真是有一副好皮囊啊! 长赢冷漠的说:“谢公子这是做什么?贸然闯入女子的闺房, 不符合您上林八公子的身份吧。” 谢青昀因为长赢的这一句话突然笑了, 那笑容十分明媚, 甚至有些无礼了, 声音高亢响亮,惊起了树上的鸟儿。 那笑声震的长赢的耳朵都有些痛。长赢不自然的掏了下自己的耳朵说:“你笑得也太大声了吧?我都要被你吵聋了。” 谢青昀收敛了笑容,温和的说:“我只是太开心了,阿芜。” 长赢冷淡的说:“那还请谢公子去别处开心,不要打扰别人的不开心。” 谢青昀蹲下来和长赢的视线齐平,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阿芜,我要娶你。”??? 似乎不应该是这个答案? 长赢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迷惘,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谢青昀观察着她的脸色说:“阿芜,你不开心吗?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长赢摆了摆手说:“不是这样的,我很开心。但是我……” 谢青昀反问道:“但是什么?” 长赢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的向谢青昀说:“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不重要。你可想清楚了,我如今的处境并不好。在我襁褓之时,有大师批命说我是天命凰女,因此姑母将我抱入宫中抚养,自小远离双亲,亲缘淡漠。现在又说我有心机,是顶替了自己的妹妹做了天命凰女享了十几年的福,因此又怪我自私薄凉,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做这个天命凰女?” 谢青昀握住了长赢的双手,他的时候很凉,为了传递一点温度过来,他还特地将手放在嘴前面拆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才握住了长赢的手。 谢青昀说:“阿芜,是非在己,而不在于名。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娘。不必在意世人的眼光,那些人都不重要。” 长赢有些犹豫的想要讲手抽回来,她说:“可是你谢氏的满门清誉,会允许你娶我这样一个皇家弃妇吗?若是族中的长老因为这件事而为难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谢青昀顿了顿,脸上的神色越发坚定,他认真的说:“阿芜,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的我十分怯懦,就因为你嘴中的这些理由而迟疑和动摇了。虽然梦里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可我想着现在还不是好的时机,如今流言四起,如果我此刻提亲,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就是你,我不愿意别人用恶意的眼光揣测你,我也畏惧世家清名和我日后的仕途,说的坦荡些,梦里的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做了缩头乌龟,看着你嫁给了别人。” 长赢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青昀接着说:“可是梦里的我后悔了,我本以为我没有那般爱你,就算我爱你一时,可我还有漫长的时光,一辈子这么长,我总能叫你忘掉。我错了,大错特错。” “年少轻狂的我不肯承认我的爱意,固执别扭的不肯低头才让我失去了你。梦里的我往后余生都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勇敢一些?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阿芜,我不愿后悔。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想和你白首不分离。” “阿芜,你愿意嫁给我吗?” 拿着玉佩的谢青昀以一种十分卑微的姿势跪倒在了长赢面前,他手中捧着玉佩就像是捧出他的心一样,有一种将他的生命都交到了长赢手中的感觉。 平心而论,谢青昀这一番话说的是十分感人,姿态也十分的到位,长赢听了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可不知道为何,长赢的第六感有一个女声,似乎默默的冷笑了一声。 长赢缓缓的伸出了手,从谢青昀的手中拿过了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认真的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听到长赢的回答,谢青昀的脸上定会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与喜悦。他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闪烁,熠熠生辉,透露出难以置信的幸福与激动。 他的眉宇间舒展着轻松与释然,仿佛所有的等待与努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美好的回应。他轻轻的说:“阿芜,我定不负你。” 长赢显得有些娇羞而幸福,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谢青昀将长赢揽入怀中,轻轻的说:“明日我就向伯父递交婚书。选个黄道吉日,便进行纳征礼。争取在年底之前,将你娶进门。” 长赢惊讶的说:“这么快?” 谢青昀的眼神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一般,脸上全是夙愿以偿的喜悦,他说:“娶你这件事,我蓄谋已久,迫不及待。” ******* 谢青昀确实没有食言,第二日他就请媒人敲敲打打的上门提亲,那阵仗之大,半个帝都的人都瞧见了。 碧桃绘声绘色的向长赢形容那个场景说:“小姐,你可是没瞧见咱姑爷多气派,那聘礼可是四十九抬,赛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黄金财帛和玉器首饰之类的奢侈玩意。聘礼之多,后院都要放不下了。姑爷家世好,文采好,人品好,还这么看重小姐,今日只怕整个帝都的人都在羡慕小姐你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冬雨?什么桑雨的?” 长赢板着脸纠正她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碧桃:“对对对,就是这句,还是小姐有文化!” 长赢拿着书轻轻拍了下碧桃的脑袋说:“你这是夸你家小姐呢?还是损你家小姐呢?” 碧桃捂着脑袋说:“当然是夸小姐了。” “姐姐这样子东西怎么这样的多?都没有地方下脚了,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好好打扫打扫的吗?” 一道烦人的女声传来,长赢下意识的皱皱眉头。 王芙搀扶着丫鬟缓缓走了进来,长赢这才看清出了她这个四妹妹的长相。 王芙拥有一张精致的脸庞,五官虽美,却仿佛每一笔都透露出算计与心机。那双狭长的眸子,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寒光。她的眉毛如柳叶般纤细,却微微上挑,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傲气。她的鼻梁高挺,鼻尖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仿佛她生来就高人一等。而那薄薄的唇瓣,总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王芙捂着嘴说:“我劝姐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那谢家老夫人可没有点头呢。听闻谢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爱出风头的女子,姐姐这样的,只怕入不了老夫人的眼呢。到时候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又该伤心了。” 得了,这是来落井下石的。 长赢懒得和这小人掰扯,于是哎呦了一声,弱柳扶风一般的靠在了碧桃身上说:“妹妹呀,姐姐我最近一看到你就有些头疼,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吧。长幼有序,为了姐姐我的身体考虑,妹妹最近就别在姐姐眼前晃悠了,免得加重姐姐的病情。妹妹如此人美心善,一定不希望姐姐我身体不适吧?” 王芙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长赢会说出这一番不要脸的话,毕竟从前的她一向都是与人为善的大度模样。 王芙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看着长赢皮笑肉不笑的脸说:“姐姐你莫得意,人生还长着呢。” 长赢回击道:“共勉。” 第92章 抢亲 自从她答应了谢青昀的求婚之后, 时光的流逝都放佛加速了。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她大婚那日。 长赢甚至觉得这场婚礼快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已经身穿凤冠霞帔,等待出阁了。 按照常理,今日是她要成婚的日子, 她要和自己的家人告别, 进入一段未知的婚姻, 纵然她爱这个人, 心中也应该是喜悦和悲伤交织的复杂情感。 可长赢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几日她越发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有些不对劲,似乎在重复发生着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她总是做出和自己内心违背的决定, 长赢越来越觉得, 她似乎不是这个“王芜”。 或者说,过去的王芜不是她。 房间内,轻纱幔帐低垂,随风轻轻摇曳, 似乎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盛事低语祝福。 窗棂上贴着喜庆的窗花,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格, 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生动。 长赢身着一袭繁复华丽的嫁衣, 那衣裳以鲜艳的红绸为底, 绣着金线银丝勾勒的龙凤呈祥图案, 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家人对她未来幸福美满生活的深切期盼。 她端坐于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温婉如玉、略带羞涩的脸庞, 眼妆精致, 唇上点染着娇艳的胭脂红, 更添了几分妩媚与端庄。 “小姐,你今日真好看。” 碧桃的声音唤醒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的长赢,长赢扯着自己的嘴角笑了笑,只是那描绘的精致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镜中的自己很美,但却看上去有些陌生。 长赢的身旁有几位身着彩衣的喜娘忙碌着,一位正细心地为她梳理长发,编织成复杂的发髻,再以珠翠宝石点缀其间,熠熠生辉;另一位则手持扇子,轻轻为她扇风,以免汗水破坏了妆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与焚香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喜娘边梳头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荣华富贵。” 另外一个喜娘也不断的说着好听的话:“小姐可真是好看啊,老婆子我还没见过像小姐这般好看的新娘子。小姐这般容貌才情,和谢公子当真是天生一对,定是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 长赢也配合地装作羞涩的笑着,只是偶尔她的目光会越过窗外层层叠叠的屋檐,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吉时到·······” 一袭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一旁的喜娘搀扶着她,走过重重回廊,走到人声鼎沸的地方,将她的手交了出去。 一双白玉般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在被盖头遮挡的视线下,满目的红色之中,那只莹白的手是如此的引人注意,让她情不自禁的握了上去。 那是一只有些冷意的手,像他的主人一样,看上去像是有一层拒人千里之外的云雾缭绕在其外,等真正握住之后,才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手的主人似乎也是有片刻迟疑,随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长赢坐上花轿,不知走了多久,谢青昀在轿子外温柔的喊她:“阿芜,到了。” 又是一些繁复的流程之后,终于来到了拜堂的环节。 随着一声响亮的鞭炮声,谢青昀身着华丽的红色礼服,头戴官帽,胸前佩戴着大红花,步伐稳健地步入堂屋,脸上洋溢着即将成为人夫的喜悦与激动。 随后,长赢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脸上蒙着薄如蝉翼的红盖头,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微微低垂的眼眸,透露出羞涩与期待。 在司仪庄重而洪亮的声音引导下,长赢和谢青昀并肩立于供桌前,面对着祖先牌位。 “一拜天地” 一些碎片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似乎曾经听到过司仪说这句话一般。她行礼的动作慢了一拍,一旁的谢青昀轻声提醒道:“阿芜,你怎么了?” 长赢听到他的声音,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说:“无事,继续吧。”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谢青昀转向了长赢,隔着鲜红的盖头,长赢都感受到了他投过来的灼灼视线。 隔着红色的盖头,谢青昀模糊的轮廓看上去还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可长赢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她的对面站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停下!阿莹,快停下!!!” 阿莹?阿莹是谁? 长赢顿住了要行礼的动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萧远洲”和他的士兵们如同黑色的洪流,冲破喜堂的大门,涌入室内。喜堂内,原本应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场景,此刻却因“萧远洲”的到来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慌。 一旁的谢青昀厉声责问道:“萧远洲,你想做什么?带着你肃州的兵马在帝都横行,怎么?你要造反?” 萧远洲?他来做什么? 长赢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剧烈的心跳让她的心口都有些痛,她情不自禁的自己掀开了盖头,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萧远洲”身着一袭厚重的黑色战袍,这战袍采用上等的绸缎或锦缎制成,质地坚韧,色泽深邃,如同夜空般深邃而神秘。 战袍上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有龙腾四海、虎啸山林,寓意着将军如龙如虎,威震四方。图案以金色丝线绣制,与黑色的底色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尊贵与华丽。 长赢第一次见这位最近声名鹊起的肃州节度使“萧远洲”,才发现他和传闻中的长相大相径庭,不像是个武夫,倒像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只是萧远洲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萧远洲”此刻认真的看着她说:“阿莹,你不可以嫁给他。” 谢青昀冷笑了一声,抓住了长赢的手在“萧远洲”面前扬了扬说:“抱歉节度使大人,我们已经行过礼了,阿芜现在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来迟了。” “萧远洲”:“礼还未成吧?你们并未夫妻对拜,那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阿莹,你看着我。仔细想想,我是谁?” “萧远洲”眉眼如画,长眉入鬓,长相倒是不错,可她却是从未见过。 于是长赢只能迟疑着开口说:“萧将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此前从未见过。” “萧远洲”眼中的光芒在听到长赢的这句话之后暗淡了几分,随即他又说:“阿莹,你不是王芜。你忘记了你究竟是谁吗?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身边可有不对劲的地方?想想她人口中的你,真的是你吗?” 长赢脑海中闪烁过几个片段,零零散散的出现,不像是她的记忆。 她一个闺阁小姐,哪里会见过苍山白雪,大漠孤烟呢? 可若不是她的记忆,脑海里这个和她长相相同的人,又是谁? 正在长赢疑惑的时候,“萧远洲”伸出了手对着她说:“跟我走,阿莹。嫁给他,你会后悔的。” 而谢青昀挡在她身前,颤抖的手抓住她说:“阿芜,你不能信他的话。这是我们的婚礼,你不能走。” 两股声音在她耳边炸开,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而长赢的脑子因为二人的话疼痛的愈发剧烈,一些往日藏在暗处的记忆即将要浮出水面。 长赢大喊一声:“够了!都闭嘴!” 长赢怒吼声一出,四下都安静了下来。 长赢皱着眉头,捂住了额头说:“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有什么好吵的!” 谢青昀看着发飙的长赢吃惊的说:“阿芜······你······” 长赢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的指着“萧远洲”问:“你想娶我?” 萧远洲点了点头。 长赢又转过去对着谢青昀说:“你也想娶我?” 谢青昀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长赢得到了两人肯定的回复,满意的说:“既然你们都想娶我,那为了不伤你们两个人的心,那今日不如我们三个人拜堂吧!” “阿芜!” “阿莹!”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大喊,长赢无辜的说:“怎么?这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不如你们打一架?” 谢青昀的眉头紧皱,似乎不明白王芜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样子。 难道阿芜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希望他和“萧远洲”二夫共侍一女? 和谢青昀的气恼迷茫不同,“萧远洲”此刻却有些欣喜,能说出这样的话,看了阿莹的记忆恢复了几分,就算没有全部想起来,但至少是个好的迹象。 接受良好的“萧远洲”飞快出手,将谢青昀揍倒在地上顺便还多踹了几脚。 该死的谢青昀,差点把自己的老婆拐跑了!要不是他是这秘境的眼,还真想就在里面宰了他。 打倒了情敌的“萧远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赢扛了起来,打横抱在了马上,欣喜的拉住缰绳策马而去,大笑着说:“娘子,随我回家了!” 第93章 月下草原 夜幕低垂, 星辰点点,宛如细碎的钻石镶嵌于深邃的天幕之上。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它们的轮廓在月光的轻抚下显得柔和而神秘。 微风拂过, 带来了林间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溪流的潺潺低吟,构成了一曲悠扬的自然交响乐。 长赢望着身旁的“萧远洲”,他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 忽明忽暗, 看不清表情。 她穿着单薄的喜袍, 晚风吹过, 即使凑近篝火,但那温度也不够暖和整个身体,她依旧被冻的有些瑟缩。 一旁的男人似乎是发现了她怕冷的动作, 随即一个大麾从天而降, 盖在了她的身上。瞬间,男人的气味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萧远洲”淡淡地说:“穿着吧,你身子弱, 别感染了风寒。” 长赢有心辩驳几句,可她此刻实在怕冷, 于是哦了一声就将大麾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萧远洲”看着几乎要被自己的衣服压住了的长赢, 只露出一个苍白的小脸, 楚楚可怜的, 实在是让人想欺负欺负她。 “萧远洲”玩味的看着她, 意味不明的说:“若按照婚礼的流程, 此刻应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了吧?” “萧远洲”看着四下无人, 凑近了些, 几乎要将她环抱在住, 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阿莹若是想要,就在这四下无人之地倒也是别有野趣,阿莹你觉得呢?” 见男人说的认真,长赢不由得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讷讷的说:“这里不好吧?” “萧远洲”摸了摸长赢莹白如玉的耳垂,心里好想将它吞进口中撕咬,但怕吓到她,只能就这般带着侵略性的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说:“所以阿莹只是觉得这地方不对?心里还是愿意和我共赴巫山云雨的?” 什么? 他怎么会这么想? 长赢连忙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萧远洲”看着长赢那雪白的脖颈,吞了吞口水说:“在我看来你就是这个意思,既然阿莹觉得此处不好,那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萧远洲”连人带大麾一把抱起,翻身上马大笑着对士兵们说:“我带着夫人去看个月亮,你们不必跟上来了。” 士兵们也都说立刻秒懂的说:“将军不必回来太早啊,难得的月亮,多看一会,我们不急哈哈哈哈哈······” “将军又不像你是个毛头小子,当然会久一点了!将军不急,春宵一刻值千金!” “哈哈哈哈哈······” “萧远洲”的马很快将那些恼人的话都甩在了身后,长赢的脸此刻已经被臊的通红,他们军中士兵说话怎么这么难以入耳! 长赢有些羞恼,气愤的说:“萧远洲,你个登徒子,你放我下来!” 萧远洲闷闷的笑着,他的大手握在长赢的腰上,按住了不断挣扎的人儿说:“别乱动,在马上别伤着你。” 长赢的后背被“萧远洲”死死贴住,他身体的温度传了过来,他的喘息声喷洒在她的肩头,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萧远洲”的怀抱,更糟糕的是,随着马匹的跃动,他们的身体不断的撞在一起,有好几次,她都听到了“萧远洲”克制的闷哼声,而且她感受到了“萧远洲”的那处越来越明显。 她越发胆战心惊,这萧远洲不会在这里强要了她吧? 正在长赢胡思乱想的时候,“萧远洲”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他说:“阿莹,睁开眼!” 长赢听话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的长大了嘴,她喃喃道:“好美啊!”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一轮皓月高悬,如同古老神话中遗落的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清澈的光辉,将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都轻轻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月光不仅照亮了草原的轮廓,更让每一片草叶都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闪烁着细腻而神秘的光泽,微风轻拂,带着草原特有的清新与芬芳,偶尔有几只萤火虫悄然起舞,它们像是遗落人间的星辰,微小却坚定地闪烁着,与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 萤火虫的光点忽隐忽现,如同点点流萤穿梭于草丛之间。它们轻盈地飞舞,时而高悬于空中,时而低掠于草尖,仿佛是夜的精灵,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长赢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而“萧远洲”专注的看着长赢的表情,笑着说:“是啊,好美。” 被美景安抚了的长赢,此刻也没那么害怕身后的男人了,好奇的问:“这样的景色,肃州有吗?” “萧远洲”耐心的说:“肃州很大,从南到北景致各不相同。南边有许多这样的草原,夏日绿意盎然,溪水蜿蜒曲折,十分美丽。北边多雪山,常年不化,更有壮丽之景。西边更有千里大漠,辽阔苍茫,不见行人。” 长赢遗憾的说:“可惜我从没见过你口中的景色,我只在书上读过这些。我自小在帝都长大,从来都没出过帝都。” “萧远洲”笑着说:“无妨,总归日子还长呢。我陪你慢慢看这世间的名山大川,总有一天你会走遍你在书上看到的景色。” 长赢仰着头,正好能看到“萧远洲”的下巴,她毫不犹豫起身咬了一口,气愤的说:“你还说呢!我大喜的日子你带兵将我掳走,将王家和谢家的脸面置于何处?还以后呢?只怕你就要大祸临头了!你知不知到私自带兵入帝都是死罪!视同谋反!皇帝可以诛你九族的!” “萧远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手抚过长赢的牙印笑了笑说:“娘子这是关心为夫?放心好了,为夫可是属王八的,这命可长着呢。倒是娘子,这月黑风高夜,我们是不是要做些新婚夫妻应该做的事情了?” 长赢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满脑子都是这些脏事吗?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就图一爽?看来真是错看你了!我原以为你是个枭雄,看来你就只是个精虫上脑的蠢货!” “萧远洲”被长赢骂的摸了摸鼻子解释说:“带兵入京是皇帝老儿特批的,我去抢亲那老皇帝可是乐见其成呢,既能破坏你们两大世家联姻,又能抓住我这个驻边大将的软肋,一石二鸟的生意,他巴不得呢!” 长赢听了他的解释,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心里的火平息了几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萧远洲”看着长赢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气头过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说:“娘子这是担心为夫了?” 长赢瞪了他一眼说:“谁关心你了!我是关心我自己嫁过去之后有没有安稳日子过!少自作多情了你!” “萧远洲”笑眯眯的拉着长赢的小手说:“娘子不用担心,有我在,娘子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长赢不说话,转过头去懒得理这个顺杆爬的无赖。 “萧远洲”却像个癞皮狗一样将长赢的脸掰回来说:“阿莹,能娶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骗到了长赢的心坎上。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何况“萧远洲”这脸实在是长在了她的心上,长赢一时不察,竟然看呆了去。 “萧远洲”见美色成功诱惑到了自己的老婆,连忙乘热打铁,低头吻住了老婆柔软的唇瓣,捧住了老婆的小脸,他像是沙漠中久旱缺水的旅人,濒临死亡之际才找到一汪泉水,用力的吮着。长赢被他吻的头脑空白,身体发软,情不自禁的伸手攀上“萧远洲”的阔背。 “萧·····远······洲·······” 长赢被密密麻麻的吻堵的窒息,用手推着“萧远洲”的胸膛,示意她喘不上气了。 “萧远洲”只好不情不愿的离开,但他显然还没尽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她,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 长赢有一种被大型动物盯上的感觉,默默的想要下马拉开距离。 她的意图被“萧远洲”察觉到,一揽腰将人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彻底的困在了胸口和马背一间。“萧远洲”扶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语气不明的说:“阿莹,你想逃到哪里去?” 长赢见“萧远洲”有些危险,忍着害怕,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下颌说:“没逃,我就是坐在马上有点累,想下去歇会。” “萧远洲”挑了挑眉说:“原来阿莹想下去啊,早说啊。” 说完,“萧远洲”就像个疯子一样抱着她跳了马,在长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当作垫子抱着长赢两个人从马上滚了下来,一连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长赢尖叫着说:“萧远洲,你个疯子!” “萧远洲”打量了一下长赢浑身上下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听着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此时挑眉笑了笑,挨下了这句骂痞痞的说:“娘子,更疯的还在后头呢,省省力气等下再骂。” 第94章 破迷障 事实证明“萧远洲”这个无赖确实没说大话, 别说骂人了,到后面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哭着求他快些。再往后她便没有了意识, 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远洲”满足的将长赢拥入怀中,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感受着怀中人传过来的温度, 他突然想要这一瞬间停止, 就留在这一刻。 只是远处微薄晨光刺破了黑暗, 橙红色的太阳慢慢从山边爬了出来。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萧远洲”抱着人翻身上马, 飞驰着向驻扎地奔去。 等侯在原地的士兵看到“萧远洲”带着妻子回来,叫嚷着就要起哄,却被“萧远洲”一个手势打断, 示意怀中的人还在睡觉, 不要吵她。 于是一个诡异的场景出现了,一群臭男人兴奋的上蹿下跳像一群猴一样,可楞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萧远洲”策马而走,其他士兵纷纷跟上。 马背上疾驰十分颠簸, 可这一路上长赢愣是没有醒来,还睡得很香。 长赢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颠三倒四的, 一会儿她好像是一个权力极高的人, 有一群人围着她叫尊上, 她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夺掉其他人的性命,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一会儿她又是王芜, 也嫁给了萧远洲, 只是萧远洲似乎并不爱她, 而她也不爱萧远洲,他们俩人貌合神离,像一对怨偶一般互相折磨。一会儿又梦到谢青昀哭着说他很后悔,如果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萧远洲,她就不会死…… 这个梦太过纷繁复杂,梦醒之后,长赢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分辨清楚她是否醒来。 “过来吃点吧,你睡了一天了。” 长赢看着不远处坐在篝火旁边的男人,慢吞吞的挪了过去,小声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萧远洲”挑了挑眉,将手中烤好的饼递给她说:“我看你睡得真香,怕吵到你还特意叫他们都小声些,长途跋涉很累的,你凑合吃点,明日午时我们就能到家了。到家之后我叫大厨给你做好吃的。” 长赢闷闷的嗯了一声,接过烤饼一口一口的咬了起来。 “萧远洲”敏锐的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累到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啊?” 长赢默默地摇了摇头。 “萧远洲”疑惑的问:“那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长赢见他追问,只好开口解释说:“我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一会儿是王芜,一会儿不是王芜,一会儿杀人如麻,一会儿又是个闺阁淑女。我的脑子有些乱,你之前抢亲的时候就说了我不是王芜,既然我不是王芜,那我是谁?” “萧远洲”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说:“庄周梦蝶,醒来后,不知是蝶还是庄周。也许蝶和庄周都是他,只是做蝶时不知庄周,做庄周时不知蝶罢了。” 长赢看着“萧远洲”,半晌后才发出感慨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都武将,没想到你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萧远洲”无奈的揉了揉长赢的脑壳说:“既然还想不起来,就别着急了。慢慢来吧,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的。” 长赢答应了下来,靠着“萧远洲”的肩膀不说话了。 “萧远洲”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天际线,沉沉的叹了口气。 自那日长赢突然心痛难忍晕了过去,水榭上突然泛起诡异的雾气,谢青昀双眼一闭也睡了过去,他便立刻发现那雾气不是雾气,而是人执念所化作的“蜃”。在英鞮之山,有涴水出焉,涴水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冉遗可借人的遗憾织“蜃”,其泪如珠,可存人生魂。 而那颗存了“王芜”生魂和执念的鲛珠已经在长赢体内,甚至长赢都接受了“王芜”全部的记忆。只是“王芜”的记忆比起长赢自己的记忆来说,太过渺小所以不足为据。可若是将长赢自己的记忆全部删除,长赢就只剩下“王芜”的记忆了,这样一来,长赢不也就成了王芜? 谢青昀和萧远洲一样,从没有放弃复活王芜。而他伪装的实在太好,没有人看出他看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这样疯狂的想法。 他和长赢都小看了这些凡人,这才屡屡身犯险境。 一进幻境就顶替了萧远洲的兰霁此刻很是惆怅,他虽然阻止了谢青昀对长赢记忆的同化,可却也始终没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处幻境自成一体,在这里他们也会痛、会累、会死,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里的故事围绕着过去的谢青昀和王芜展开,某种程度上也是倒流了时光,弥补了谢青昀之前的遗憾。 作为一个凡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谢青昀当真是不简单啊。 兰霁从来没有这般的佩服过一个凡人,以凡人之躯违逆天道,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只是不知道现在功亏一篑的的谢青昀还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好在长赢也在慢慢地苏醒,只要长赢彻底的清醒过来,他们应当就能摆脱幻境,回到现实世界了。 ***** 第二个日正午,他们总算是赶回了肃州节度使府。 看着节度使府上满墙的武器,长长的九曲回廊,飞机后院开得正好的满池夏荷,长赢突然回过神对“萧远洲”说:“好奇怪啊,我好像从哪里见过你家一样,我怎么会对你家这么熟悉呢?” “萧远洲”饶有兴致的说:“哦?那你说说哪些地方你觉得从前见过?” 长赢一脸思考的表情站在一扇雕花的门口说:“我觉得这下门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里面还有个湖泊上面有个亭子,亭子对面似乎有一个秋千架,只是那个秋千摆的位置不是很好,荡着荡着就容易摔到湖里去。” 随即长赢试探性的推开了那扇门,门后出现的场景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一些神奇的记忆从她脑海中复苏,她一步一步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向前走去,说:“我以前似乎总喜欢坐在湖泊上的亭子里下棋,有一次我心烦意乱,不小心将整个棋盘都推到了地上,棋盘乃是上好的晶石所制,倒硬生生的给地上的青石砖砸出来一个坑。” 长赢飞快的向前跑去,想去证实她脑海中存在了这一切记忆。 却被身后的“萧远洲”一把拽住,拉进了怀里。“萧远洲”认真的问道:“如果你发现你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会怎么样?” 长赢有些无措的说:“可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帝都不是吗?这应该也是我第一次来你家,我怎么会拥有以前在你家生活过的记忆呢?难道是我的记忆出错了?” “如果我的记忆出错了,那我究竟是谁?究竟是我过去的记忆是假的?还是现在的记忆是假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长赢有些混乱的说这颠三倒四的话。 “萧远洲”皱了皱眉道:“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你不许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了,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明日再说。” 长赢还想继续追问:“萧远洲,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吗?告诉我,萧远洲!” “萧远洲”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告诉你。” 原本还想追问的长赢,自己的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这才放弃追问,妥协的说:“好吧,中午吃什么?” “萧远洲”思索了一下说:“你是第一次来,厨房应该是给你烤了一整只羊,再配几个时令的小菜,你先尝尝若是吃不习惯,我在叫厨房给你做你家乡的菜。” 长赢嘟着嘴有些不满意,她一向吃不惯这种大油的东西,“萧远洲”怎么这么不了解她? 等到了席上看到那只烤全羊,金黄璀璨,外皮酥脆,每一寸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长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勉为其难地说:“入乡随俗,那我就尝一口吧。” 然后她叫一旁的下人拿着桌上精致的小刀文雅的切下一小块放进碗里,拿起筷子品尝了起来。 只一口,长赢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那肉质鲜嫩多汁,经过慢火精心烤制,香料的芬芳与羊肉的原香交织缠绵,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馥郁气息。羊身被烤得恰到好处,外皮微焦而不失嚼劲,内里肉质柔软,轻轻一撕便能分离,汁水四溢,满口留香。 吃完一口,长赢顶着“萧远洲”调侃的目光说:“再来点吧。” 随即风卷残云一般,就着青翠欲滴的小菜,硬是吃了半个羊下去也没打个嗝,长赢看着自己的食量,有些后怕的说:“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吃的这样多?这不是我!” “萧远洲”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阿莹,这才是你。记忆可以作假,但本能不会。你的心比你的脑子更清楚你是怎样的人。有时候不明白怎样做的时候,不如问问自己的心。” “萧远洲”的话抚慰了长赢这几日纷乱的思绪,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从心而动,顺心而为不就好了? 第95章 残局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美好的一天一天过去, 原本身处幻境的提心吊胆也被日常的温馨所冲淡,仿佛他们这是这天地间的一对平凡夫妻。 兰霁也时常感到迷惑,谢青昀居然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所谋划的事就这般功亏一篑了,他难道不着急吗? 兰霁虽然心里疑虑,可看着长赢放松且愉悦的过着“王芜”的日子, 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长赢怕是从来都没有过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吧, 哪怕仅仅是每天逗逗猫养养狗, 闲暇时看几页书, 无聊的时候和他下几盘棋,太阳好的时候去秋千上坐一坐,下雨了就在屋子里听听雨声喝喝小酒。 日子就是这样清浅平淡的过着, 竟然也让他们过出了滋味来。 兰霁有时候晃神的时候会想,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和长赢就这样过普通人的日子,他觉得也很好。 可潜意识里他知道,日子不可能永远这样平顺下去,该来的总会来的, 越是这般美好的日子就越容易被残酷的现实所打破。 他怀揣着希望,在这平凡的爱中沉溺, 等待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厄运”降临。 看到桌子上出现密信的那一瞬间, 兰霁明白了, 这便是故事的节点。 在真正王芜和萧远洲的过去里, 萧远洲怀疑长赢是细作, 偷了肃州的布防图送到了帝都, 帝都这才有胆子断了肃州的军饷, 让肃州孤悬一隅, 独自面对外敌。 而萧远洲的怀疑就来自于一封肃州派去帝都的探子的密信。 兰霁在犹豫他是否要做出和萧远洲相同的选择, 毕竟只有王芜死掉,长赢才能回来。 可是此刻长赢过着原本属于王芜的人生,王芜曾经经历过那些悲惨难过痛苦的事,难道还要让长赢再经历一遍吗? 他舍不得。 兰霁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静静地看着那封信,从白天看到傍晚,还是没能做出选择。 兰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那封信放在了书架上的盒子里。 罢了罢了,明日再说吧,今日先过一天快乐的日子。 ***** 兰霁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路过池边的小亭子,看到长赢端坐在亭子中间研究着棋盘上的残局。 兰霁看了一眼棋局,黑子错落有致地散落在棋盘之上,有的孤立无援,似风中残烛。 而长赢看着眼前的棋盘,正在专心致志的想着什么,神情专注而温柔,看得他心神摇曳。 兰霁忍不住上前去,将长赢整个人圈在怀里,把自己的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又欠欠的在她的耳边吹着气,做出许多小动作打扰她。 长赢瞪了一眼这个幼稚的男人,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站直了?你看看自己哪里像一周节度使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兰霁无所谓的说:“给我自家老婆撒娇怎么了?犯法吗?” 说着兰霁就将长赢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有点赖皮的说:“这破棋局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看我!” 纵然是生子被兰霁强硬的抱在了怀里,但是长赢的眼神没办法从那棋局中挪开半分,长赢疑惑的说:“奇怪,我总觉得下棋的人像是要告诉我什么,可我却看不出来。” 兰霁看了一眼棋局,淡淡地说:“黑子已经无力回天,这明显是一局死棋,有什么好看的?” 长赢犹豫地说:“我知道它是一局死棋,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一局棋,似乎是我们对奕的。黑子是我,白子是你。” 这又是哪里来的奇怪的想法? 这一局棋难道真的是从前的萧远洲和王芜下的?可若真是这样,这局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兰霁淡定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拨乱,好好的一局棋被他搞得乱七八糟,长赢忍不住恼怒地说:“萧!远!洲!你在干什么??!!!” 兰霁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我在让我的娘子不冷落自己的相公,多看看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独守空归的丈夫吧!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长赢听着他的抱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捏了捏兰霁的脸,将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左右一拉,扯出来一个滑稽的样子,笑着说:“我们才分开了多久你就想我了?你怎么这么粘人?你这个样子,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难道还不活了啊?” 听到这句话,兰霁微不可查的愣住了,像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边没有她。 “你别说这种话,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兰霁的语气隐隐激动,一手揽着她软得快要滑落下去的身子,抚摸她如缎般光滑的青丝。 “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别想甩开我。” 长赢被他的话语吓得惊骇非常,萧远洲他怎么如此极端?令人害怕。 “你在说什么胡话,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总要学着一个人生活,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的。” 长赢忍着心头的酸涩斥责他,语气清冷,然而身体孱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气势。 兰霁不以为意,突然拔下了她绾发的玉簪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这支雕刻了莲花的簪子便断为两截。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端长赢舒倏地回神之时,发现兰霁的手已经搭在自己的脸颊边,正温柔凝视她的双眸。 “我不管,哪怕是黄泉路,忘川途,我也要同你一起走……” 他的眼神……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满满当当的都是认真。 长赢开口说:“可是……” 话音刚落,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长赢的牙关被他叩开,他的舌长驱直入,侵入她的檀口,追逐吮吸她的舌,直到将她的小舌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能与他共同勾缠。 她的呼吸紊乱,鼻腔溢出嘤咛之声,口中空气被他一并攫取,连呼吸都困难。 “萧….远…洲……” 兰霁放开她的唇,语气愉悦的说:“叫相公。” 长赢刚想说话,兰霁绵密又细腻的吻又逐一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光裸的肩头。他的唇舌一路往下,在她的起伏处流连忘返。 不远处的花草清香伴随着微风,与兰霁身上的香气混合在一处。树上的鸟也不知何时停止了鸣叫,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亭子里纠缠的二人。 寂静无声里他们能听得见对方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 虽然四下无人,长赢却还是觉得羞耻,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别……在这里……” 兰霁轻笑了一声说:“好,阿莹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兰霁将长赢打横抱起,步履匆匆,一脚带上了门。 长赢刚碰到床,便在床上滚了一圈远离他。长赢好声好气的说:“现在日头还早,等晚上好不好?” 兰霁慢悠悠的凑了过去,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手指拨弄她的青丝,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一圈一圈。右手牵住了她,强行和她十指紧握。他侧眸看她,眼里的深情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看起来毫不作假,嘴上却说道:“可我不想等。” “娘子,你可怜可怜我罢。” 兰霁在她耳边恳求,炽热的鼻息快要灼痛她的颈侧,手也不再安分地满足于十指的交缠,顺着她纤薄的衣料往上滑移,解开她的衣襟。 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伸手推他肩膀,却被他箍住双手举至头顶,随手取了方绣帕绑缚起来。 “萧远洲……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锦缎被面绣着缠枝莲花,长赢被兰霁轻轻置于其上,瓷白肌肤被她身下的莲花衬得人比花娇。她的声音颤抖,面色潮红,凌乱的青丝散于脑后,那劝告却更像是一种邀请,邀请他品尝她的美丽与高贵。 兰霁单手撑起上半身俯视着自己的夫人,眼中不乏得意之色。她紧闭着双眼,也许是害羞也许是害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红唇微微张开,像是离岸的鱼。 她这般好看,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阿莹,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兰霁伏在她耳边,舔上了她的耳垂。 长赢的身子重重地弹了一下,舔舐的声音在长赢的耳边响起,那么清晰那么旖旎。他用舌尖拨弄她的耳垂,轻轻用牙齿咬住她的耳朵,长赢甚至听见他附着在自己皮肤上的声音。他的手也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捻弄她隐秘的娇花。 她只能绷紧了身体,紧紧地闭着眼,连眉头都微蹙起来,脑中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在草原上疯狂的那晚。 和那日不同,今天的他动作缓慢而温柔,这一次她并没有再感到疼痛,只是在无意识中轻轻的沉沦。 “阿莹,你爱我吗?” 若说她之前还心想着推拒,那么如今她的脑海已经完全地被他所主导。 “爱。” 他在吻着她,极其温柔地吻她的眉眼、鼻梁、嘴唇。恍惚间她听见他又说了些什么。没来得及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很快,她又陷入了混沌。 第96章 恩爱两不疑 洗漱完, 兰霁披着衣服起身,斜倚在窗边默默的看着月光。 这一轮月亮,高悬在天上, 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想必他此刻的烦恼,对它来说也不足为奇吧。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在这里他的喜怒哀乐是真的, 他的情深似海也是真的, 他的触碰他的一切行为所获得的反馈也都是真的, 他在这里和自己的爱人过着最普通和平凡快乐的生活, 也是真的。 兰霁突然意识到了这才是这个幻境最险恶的地方,如果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最想要的,你会忍心拒绝这一切吗? 和长赢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也是他内心隐秘的期望, 从前一直说不出口, 因为两人之间有许多的阻碍。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在这看似虚假的环境里过上了他内心最期盼的日子,说来也是可笑。 可就算他再盼望这样的日子,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不可能永远的沉迷在这虚假的幻境里。 想到这里,兰霁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当初他在历劫的时候, 长赢为了让他顺利渡劫, 不惜亲手杀了他。回归神界之后,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其实不能释怀心爱之人对他的伤害。 可如今, 将他摆到和当时长赢同样的处境里, 他居然也要做和长赢当初相同的选择。 如果不杀了这幻境中的王芜, 现实里的长赢就不会回来。 当时长赢在凡间他们大婚之日的前一晚, 她已经知道第二日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杀掉自己的新郎的时候, 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是不是我像他一样犹豫?也像他一样不忍却又不得不做吗? 兰霁苦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床上熟睡的爱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双臂一伸就将人揽到了怀里。在梦中的长赢像一个柔软的小动物一样,鼻子一缩一缩的,好像有点怕冷,一点一点的钻进了自己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了起来。 兰霁轻柔的抚摸着长赢的头发,吻在了她的眉心,鼻梁,嘴唇上。 “别闹。” 长赢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话,就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而兰霁怀中抱着长赢,一夜无眠。 ***** 长赢悠悠转醒,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初醒的朦胧与温柔。 然而,当她习惯性地侧过头去,却发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悄然爬上心头。 以往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萧远洲”笑意盈盈的目光,还能听到他打趣她说:“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说梦话,你说的好大声!吓得为夫一晚上没有睡着!你得补偿我!” 今天他怎么起得这么早? 长赢的眼神在空旷的枕头上停留片刻,仿佛还能捕捉到昨晚依偎时的余温,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萧远洲”淡淡的体味,却已遥不可及,如同晨雾般,一触即散。 长赢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扯了一下,既不疼,却也不容忽视。 那是一种被遗弃在时光角落的感觉,是对未及道别的清晨离别的怅惘。 长赢轻轻地叹了口气,窗外,鸟鸣声此起彼伏,世界依旧忙碌而生动,唯独她的世界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寂静与冷清。 长赢缓缓起身,在门外的后的侍女听到了她起床的动静,连忙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穿衣。 长赢看着今天的侍女似乎都是新面孔,于是疑惑的开口说:“之前在我这里伺候的姐姐们呢?怎么不见人了?” 仕女看上去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只是一个劲地说:“奴婢不知道。” 可她那副样子,明显是知道什么却不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她院子里的人全都换了一遍? 长赢冷着脸说:“你若是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问萧远洲,他总能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听到了萧远洲的名字,伺候的侍女们扑通一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动作整齐划一,语气惊恐地说:“还望夫人饶命。”? 长赢此刻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仕女怎么如此害怕她? 突然,院子外面似乎传来了微弱的尖叫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来的一样。 长赢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仕女们面面相觑,都摇头说不知道。只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仕女说:“夫人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怕是听错了吧。夫人要不要再歇息会儿?或者夫人饿了吗?厨房的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了,夫人准备什么时候用膳呢?” 长赢对她说:“用膳先不着急,将我的衣裙拿过来,我收拾妥当之后出去看看。” 跪倒在地上的仕女互相看了一眼,恭敬的说:“是。” 随即侍女们轻手轻脚地进入房中,带着从库房中取来的衣物和珠宝。 一位侍女手持象牙梳,轻轻梳理着长赢如瀑般的长发,发丝渐渐被编成繁复的发髻,另一位侍女取来精美的发簪与珠翠,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之中,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长赢看着头上复杂的首饰,说:“不要这些,在家不用这么隆重,就简单用玉簪挽发不失礼数就好。” 长赢身着一袭淡雅的水蓝色长裙,裙摆轻轻曳地,面料轻柔而细腻,仿佛晨雾般轻盈,又不失华贵。裙身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以银线勾勒,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清雅而不失生机,与她温婉如水的性格相得益彰。 上衣是一件绣有淡雅竹叶的月白色对襟小袄,竹叶的线条流畅而自然,以淡绿色丝线绣制。衣襟上巧妙地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珍珠,闪烁着柔和而内敛的光芒,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雅致。 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玉带,玉带之上雕刻着简约而不失精致的云水纹,既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又巧妙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玉带之下,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宛如水波荡漾,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飘逸。 长赢刚打扮完,“萧远洲”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她梳妆的铜镜里。 “萧远洲”大手一挥,对着一旁伺候的侍女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夫人说。” 仕女们纷纷退下,临走之前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长赢从镜子中斜着看他,问:“你怎么将之前伺候我的人都换了?可是他们出了什么过错?” “萧远洲”笑着说:“之前你刚来,伺候你的人都是临时调过来的,总归没那么满意。这些人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分给夫人你用。” 萧远洲从背后环抱住长赢说:“夫人,你看看你多美啊,端庄又高贵,像天上的月亮。让我想将你拽下来,拽到我的怀里,弄脏你。” 长赢笑着锤他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萧远洲让长赢坐在梳妆镜钱,撩起她的青丝,为她绾发,苍白的指尖拂过她的脖颈,一双眼里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边梳头边说:“夫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然结成夫妻了,彼此之间就不应该有猜疑,夫人,你说对吗?” 长赢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 梳子梳着梳着便掉在了地上,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捧起她的脸,用亲吻将她淹没。日光从窗外透进来,将他墨黑眸子上的长睫都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长赢睁开眼,看着“萧远洲”因为她而动情,紧皱的眉头,煽动的睫毛,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情绪因为她而牵动。 长赢突然笑了出来,中断了这个吻。 “萧远洲”被长赢的笑打断了,不满的说:“夫人,你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长赢擦擦自己的嘴说:“对不住,我实在想笑。” “萧远洲”的指腹慢慢的从耳边移到她的唇上,他们隔得近,一呼一吸之间,有黏稠的情绪在暗流涌动,宛如丝线般纠缠不清。 “萧远洲”在引诱她。 他有一副上好的皮相,这副姿容俊秀还带着少年英气的脸绝对可以让绝大多数女人疯狂,尤其是这种表情,白玉般的面孔又凑到她跟前来,作势要吻她。 长赢偏了偏头躲开,被他不满的板了回来,男人的力气很大,她避不开。 她刚想要生气,回头却看到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像是没吃饱的小狗一样,在等她垂怜。 长赢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推拒的力气小了,男人是何等的聪明,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窗外打进来的光线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来墙上,一个被反绞了双手,一个撩起了衣衫下摆。 长赢发间的簪子被他拔下,三千青丝散落一地。旖旎的气味弥散开来,浓得焚香也压不住。萧远洲睁开眼,仰起修长细白的脖颈,认真的说:“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第97章 交易 一封意外的来信打破了兰霁的犹豫, 看着桌子上快马送来的谢青昀的亲笔书信,兰霁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人下不了的决心,也总有事情会推着你向前走。 兰霁打开信, 信上用草书写着一个地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信息。 谢青昀这是约他相见? 在这种情况下? 谢青昀约在肃州城外十里坡,那里曾是一片古战场。 他怎么会挑在那里?而且还亲自从帝都赶了过来。 看来谢青昀来者不善呐! 兰霁没有和长赢说这件事, 怕她多想, 于是一骑轻骑朝着城外打马而去。 城外那片辽阔无垠的十里坡上, 秋风萧瑟, 草木摇曳。夕阳的余晖洒在坡地上,给这片古老的战场披上了一层金黄的外衣。 此时,两位身形挺拔、目光如炬的男人正并肩而立, 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气氛却愈发紧张,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十里坡上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较量,它轻轻吹过两人的身旁, 带走了些许的烦躁与不安。 只是,和兰霁的春风得意, 满面红光相比, 谢青昀就憔悴了很多, 尤其是眼下的乌黑, 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面对失败者的惨状, 兰霁觉得他应该适当的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于是率先开口说话:“你怎么约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是古战场, 从前死了很多人吗?” 谢青昀笑了笑说:“这个地方才符合我们的身份不是吗?要不是你带兵毁了我的婚礼, 现在和她成婚的人就是我了。夺妻之恨, 不共戴天。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 兰霁笑了笑说:“巧了,我也正好有这个想法。看来这里还真是一个了断的好地方。谢大人,孤身来到我的地盘,这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你这么想不开的吗?” 谢青昀:“我这次来并非是因为我想不开,也不是来寻死。恰恰是因为我想开了,所以才来找你将话说清楚。毕竟我们爱的是同一个人,你也不想她的生命有任何闪失不是吗?” 兰霁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谢青昀:“你不是真正的萧远洲,对吗?如果你是萧远洲,你就应该像当年的他一样抗拒这一门婚事,躲在肃州不会进京,更不会打扰我的婚礼,强抢我的新娘。因为当年的萧远洲根本不爱王芜。” 既然被拆穿了身份,兰霁索性也不装了,摊牌的说:“我确实不是萧远洲,可是那又如何?这只不过是我在这个幻境中的一个身份而已。” 谢青昀说:“没那么简单,萧远洲事关着阿芜的生死,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顶替的。我想即使在幻境之外,你也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个她显而易见指的就是长赢了。 兰霁见他挑明了幻境的事,反问道:“你将我们二人都拉进这处王芜的回忆构成的幻境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想在这里弥补你的遗憾?或者是你想让失去的人活过来?” 谢青昀平静的说:“有何不可?” 兰霁:“这是逆天而行!你扰乱了六界秩序,是要遭天谴的!” 谢青昀:“我不怕,只要能救活她这一切就都值得。” 兰霁笑了笑说:“你以为将王芜的回忆全都植入进阿莹的脑海里,再将阿莹的记忆全部都删掉,阿莹就能变成王芜了?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谢青昀看着兰霁的脸平静地说:“但是我做到了不是吗?她已经失去了你口中作为阿莹的记忆,成了王芜不是吗?在这个世界里,我的阿芜还活着,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本来应该幸福而快乐的过着属于我们的人生。可你的出现毁了这一切!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已经成功了!” 兰霁说:“可这里是假的,等出了这个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你的阿芜还是死在了七年前,过去的依然过去,不管你接不接受她都已经过去,你应该学会向前看。” 谢青昀还是一脸淡定地说:“那你怎么能笃定,你们就一定能走出这个幻境呢?” 兰霁脸色难看的说:“你什么意思?” 谢青昀还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仿佛掌控一切一般的说道:“这是我耗费了七年时间编织出来的梦境,如果没有半点把握,我怎么会让你入梦呢?只要我想你们就要永远陪我在这梦境中沉沦,直到你们忘记你们是谁来自哪里,真真正正的认同你们就是这梦境中的一员。” 兰霁反驳道:“这虽然是你编织出来的梦境,可确实建立在王芜的人生之上的,只要王芜死了,这个梦境自然不攻而破。” 谢青昀没有否认这一点,而是直接了当地问他说:“如果要让你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你下得了手吗?” 这句话说的着实扎心,兰霁如果真的下得了手,就不会还在这梦境中停留到现在了。 面对着和阿莹有着相同面孔,相同灵魂的这个世界的王芜,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谢青昀想必已经看穿了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的告诉他脱离幻境的办法。 只是谢青昀又为什么要来找他说这些? 谢青昀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一般说道:“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兰霁惊讶地说:“我没听错吧,你来和我做交易!你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太明显了,你让我如何相信啊?” 谢青昀:“因为你没得选择,只要你想出去,你就要跟我合作。” 兰霁反问道:“你难道会放我们走?” 谢青昀坦荡的说:“为什么不会呢?我只是个凡人而已,我的寿数有限,又为编织这个幻境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我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我付出了全部,却没有了却我的遗憾,我不愿意带着这份遗憾死去。临死之前和你做个交易,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兰霁:“你详细说说。” 谢青昀:“我只想和阿芜做一对平凡夫妻,实现我从前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你把阿芜还给我,等时间到了,我临死之前自然放你们离开。” 兰霁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很奇怪,反问:“什么叫我把阿芜还给你?还?怎么还??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意愿?她愿意被当作物品在我们之间交易吗?” 谢青昀冷冷的说:“你不必曲解我的意思,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只要她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放你们二人离开。永生永世困在此地,还是牺牲一段时间换之后的自由,这个选择应该不难做吧?” 谢青昀丢下一句:“我言尽于此,十日后,我等你消息。” 说完,就不在理会兰霁的反应,转过头就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昏黄的太阳下拉长,显得格外孤寂。 坦白说,这个交易看上去很公平。只需要牺牲眼前一小段时间的自由,就能够换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自由。比起杀人,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 真的要将阿莹拱手让人吗? 突然,他猛地向前几步,目标直指一棵孤独矗立在沙漠中的树。兰霁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踢向树干。随着一声沉闷而有力的巨响,沙粒四溅,树干轻轻颤抖,几片干枯的叶子随风飘落, 他的动作充满了力量与不满,每一次踢击都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愈发激烈的情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从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兰霁神君落了凡尘,竟然也体会到了凡人束手无策的艰难。 该死的谢青昀! 该死的谢青昀! 他居然要让他亲手将自己的心爱之人送给情敌?真是欺人太甚! 十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绝对不能允许长赢身边出现别的男人! 一想到谢青昀会和他一样,亲吻她的嘴唇,抚摸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人之间最亲密的事,他就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和别人共度余生呢? 他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他连想都不能想!更别提真的做这种事!还不如杀了他! 谢青昀这一番话当真是诛心之言! 看似给了选择,其实他根本没得选! 无非就是在两坨狗屎里面选择不那么臭的一坨,可就算不臭那也是狗屎!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谢青昀就是在报复他!报复他毁了他的婚礼!谢青昀这个小人!等他回去了,一定要让他在十八层地狱里无法轮回!永远受折磨!将那无间地狱里的酷刑都来一遍!不!来百遍! 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这不会是一个凡人编织的幻境罢了!难道还能困住他这个六界至高无上的神君? 真是天方夜谭! 随后,兰霁果断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孤独而坚定的背影,以及那棵在沙漠中继续顽强生存的树,两者共同见证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第98章 困境 兰霁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中, 但在看到长赢怀揣着笑意向他走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怒气都不翼而飞,烟消云散了。 他的心里柔软的一处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心想:她一直都这么可爱吗?还是对着他笑的时候格外可爱呢? 长赢蹦蹦跳跳地走近才发现“萧远洲”出神的看着她,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长赢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说:“你在想什么?” 兰霁回过神来,认真地说:“在想你。” 长赢转头看了一眼, 发现跟着她来的仕女都在偷偷地笑,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庭广众之下, 干麻说这些肉麻的话?” 兰霁:“因为我想说。” 这人真是的!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个脸皮这么厚的人?哦, 从前他们还不认识对方。可她为什么觉得萧远洲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熟悉? 长赢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问道:“你出去干嘛了?” 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问题, 兰霁的脸色一下变的非常难看。 一旁的下人们察言观色, 瞬间鸦雀无声。气氛突然变差,长赢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吃饭吧。今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我们吃完再聊。” 兰霁走上前去牵住了长赢的手, 温柔的说:“好,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长赢也回握住兰霁的手说:“嗯。” 今日饭菜是简单的四菜一汤, 长赢不喜欢铺张, 因此每日只有她和兰霁一同用饭的时候, 不喜欢摆满一大桌子菜, 两人坐两头相对无言。她喜欢和兰霁挨着坐, 观察他对哪个菜多夹几筷子, 下次就让厨房多做些这个菜。 在兰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角落里, 长赢在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的爱他。 而今天, 兰霁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因为平时他喜欢吃的菜今天一筷子都没有动,反而对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味同嚼蜡一般的自顾自地吃着。 他有心事。 长赢一眼就看穿了兰霁的伪装,即使他面色如常,神情松弛,也掩饰不了他眼神呆滞,出神的思考着什么的表情。 见状,长赢搁下了筷子,平静的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有点事要和相公说。” 她的话说完,房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兰霁这才反应过来她屏退下人的用意,解释道:“我今天就是胃口不好,所以吃不下饭,你别多想。” 长赢淡淡地说:“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互相隐瞒,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可以信任的,是吗?” 兰霁沉默着,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将话说出口,长赢看着他犹豫不定的眼神,明白了他这番说不出口的话一定与她有关。 她突然想到了从前每次追问他阿莹究竟是谁的时候,总是被他岔开话题,最后不了了之。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长赢试探性的开口说:“是因为阿莹吗?” 兰霁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微表情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长赢瞬间懂了,有些许苦涩的说:“原来是因为她啊,果然,好像每次听到有关她的话题,你总是十分在意。” 兰霁见她误会了,解释说:“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谢青昀。”? 长赢有些惊讶的问:“他怎么会来?他找你说了什么?你们没有动手吧?” 兰霁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说:“你放心,就算动手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讲,却也在犹豫该不该讲。” 长赢:“我们之间没有不可言语的话,你说吧,我听着。” 兰霁思索再三,觉得既然不能够听谢青昀的话,也无法下手了结王芜的性命,那么想要从这个幻境里逃脱,就要唤醒长赢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才行。 一旦长赢回归,那么这一处幻境自然不攻自破。 兰霁此刻的犹豫在于他不确定如今的长赢能否承受这一切? 他不想伤害她。 可是他似乎已经陷入一个两难的局面,不管怎么选择都会伤害到她,区别在于轻或重而已。 兰霁试探性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突然发现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身份,你身边的亲人,你的记忆,全都是假的,你会怎么样?” 长赢顿出了片刻,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她的脸色突然发白,强撑着挤出一抹微笑说:“你怎么这么问?我能清楚的记得我从小到大的每一件小事,我的记忆怎么会是假的呢?” 兰霁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说:“因为你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属于王芜的记忆。而你不是她,你仔细想想,你每天晚上都做得那些噩梦里面,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长赢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样。她难以置信的说:“我确实每天晚上会做噩梦,梦里是数不清的尸山血海,无数冤魂咆哮着向我冲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王家的天命凰女,我是一个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这不可能!” 长赢摊开自己细白修长的双手,那双手在要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洁白如玉,她说:“我这双手是拿笔写字的,不是提刀杀人的!” 兰霁握住长赢的手,安抚的说:“阿莹,你冷静一点,没有人说你是大魔头,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长赢甩开了兰霁的手说:“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阿莹,我是王芜!是太原王家的嫡长女王芜!萧远洲,你若是厌弃了我!大可以将我休弃!不必说这些离奇怪异的事来哄我!” 说完这些,长赢连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要走。 兰霁见状,连忙起身将长赢抱在怀中,下巴搁在长赢的肩膀上,在她耳根轻轻的说着情话:“我错了,娘子,谢青昀来找我让我拱手将你让给他,我是因为太害怕了,毕竟你是我抢来的,我怕你跟他走,不要我了。娘子,你别走。我错了。” 听到了兰霁但这一番话,长赢才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语气也没有之前冲了,说:“他来找你要人你怕什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再说了,你这刺史府重兵重重,别说是我一个弱女子了,就算是武林高手来了,恐怕也插翅难飞。我就像笼中鸟,被你圈在身边,你还怕我跑了?” 听到这话的兰霁不淡定了,他有些不悦的说:“所以若不是我强留住你,你就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吗?” 长赢背着身不说话,兰霁气急,一把将人转了过来,掐住了长赢的下巴说:“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你的心里难道还装着谢青昀那厮?” 长赢皱眉说:“真是好笑,当日抢亲的人是你,如今来问我愿不愿意的人也是你。我若是说不愿意,你便会放人了吗?” 兰霁语气危险的说:“你想都不要想。” 长赢一脸嘲讽的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虚情假意的问我情不情愿?我的意愿,在你们这些男人眼中何时重要过了?” 兰霁眼神复杂语气冷漠的说:“是,你是我的妻,哪怕你不情愿,你也是我的!” 兰霁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摸到了她的脖颈,最后虎口掐着她的喉咙,不轻不重地将她钉在一旁的墙上。那双桃花眼中翻涌着幽暗晦涩的光芒。 长赢颤抖着双唇想说些什么,腰带却被他用力扯掉,撕拉一声,大半莹润如玉的肩头便暴露在男人眼底。 “可惜,哪怕你再不情愿,和你做这种事的也是我!”他俯身,贴在她耳朵边轻声笑着说,语气恶劣。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简直像是鸳鸯交颈般缠缠绵绵。他压着她的身子,用另一手卡住了云舒纤细的脖颈,逼迫她张口。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被他的力度带得起起伏伏,衣衫凌乱,发髻已全都散开了,青丝散落,铺散如黑色的绸缎。 他的力道比刚才重,云舒被迫张了口,卡脖子的那只手仍未拿开,像是重钳般紧紧箍着,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夫人你的身体可没有半点不愿的样子……你自己瞧……” 兰霁逼迫长赢向下看,他的笑意敛得快极了,漠然眼神里带着狠劲。 长赢挣扎着咬了他一口,冷冷的说:“被狗咬了还会疼呢!我是人,当然会有感觉,换谁都一样。” 他在她耳侧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是动了真怒,力度逐渐凶狠了起来,折磨似地弄她。 “叫我的名字。”兰霁命令道。 长赢在笑,可眼睛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摇摇欲坠,似乎要滑了下来。看着那滴泪,兰霁原本愤怒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 他松开了掐着长赢脖子的手,埋在她肩头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将长赢的衣襟缓缓合拢,愧疚的说:“对不住,今日见了谢青昀,我受了刺激。夫人若是难受,就打我吧。” “啪……” 一道耳光甩在兰霁脸上,长赢眼眶通红的说:“滚!” 相顾无言,此刻多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这幻境里萧远洲的情绪也一点一点影响到了他,兰霁心怀愧疚,缓缓起身,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离开了。 第99章 疯 这是长赢和兰霁第一次冷战, 兰霁想道歉,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每天去比武场射靶子,期望有一天能宰了谢青昀那厮。 长赢现在每天都把他当空气一样, 看到他也当作没看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恨不得和他隔着一条银河,他想抱抱她, 长赢差点给他腰踹断。 一想到这里他就烦, 这个谢青昀着实可恨, 每次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想到此处, 兰霁忍不住砸了书桌上的青石镇纸。 该死的谢青昀! 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做掉他! 伴随这那青石镇纸在地上摔成粉末的, 刺耳的声音响起, 兰霁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拖了,他们已经在这个幻境里浪费了很久时间,就连他都渐渐开始被幻境里的萧远洲的情绪所影响,更何况长赢呢? 要是呆得再久些, 说不定他们就真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 兰霁行动非常迅速,几乎是下定决心的瞬间, 就派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准备带一小队亲卫进京, 刺杀谢青昀。 这听上去是一个疯狂的主意, 毕竟在这种幻境里, 他是一个实打实的凡人, 没有任何法力。只是继承了幻境中萧远洲的武功而已, 虽然说他武功不错, 但要以一敌百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再者上次他带兵入京已经是大不敬的罪过, 虽然说皇帝有自己的私心,将他的过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皇帝的脸面,也不允许他第二次践踏。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带太多人进京杀人了,但带一队亲卫化整为零四散城中做个接应还是可以的。 萧远洲的亲卫训练有素,很快便点齐了一队人马跟随他进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临别之际,兰霁看着长赢紧闭的房门,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叩了叩。 兰霁:“阿莹……”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可兰霁却下意识觉得里面的人其实在听。 兰霁犹豫片刻,万语千言在喉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有一句:“我要出趟远门,你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说完,兰霁身披玄色大麾带着人马离开了刺史府。 门外的落叶伴着风,打着旋儿悄悄的落下来。他走了之后,整个院落静悄悄的,连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长赢躺在床上,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准确的判断出了同行者七十二人,都是壮年男性,持刀配箭,轻骑出发,向南而去。 她怎么会有这种听声辨人的能力? 按照她从前的人生经历,她不该对军旅之事有如此的了解。而且这些知识也不可能从纸上获得,这必然是长久处在战场上的人才会有的直觉判断。 之前兰霁曾经说的那一番荒唐之语不禁涌上她的心头,这些日子里种种异常纷纷出现在她的眼前。 假设,王芜和她是两个人。 在别人眼中乃至她自己的记忆中,王芜是个温柔聪慧的大家闺秀,是皇家教养多年的天命凰女,就是和公主比,她的礼节也不逊色。 而自己…… 长赢苦笑一声,别提礼仪了。若以世家贵女的要求来看她,她只怕只有一张脸能看。 活在她记忆里和别人口中的王芜与她自己实在太不相同,除了性别之外,她们两个就像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哪怕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兰霁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她可能真的不是王芜。 之所以她拒绝承认这一点,是因为她其实非常恐惧,如果她不是王芜,那么她是谁? 难道真的和兰霁所说的一样,她是她梦境中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女人吗? 想起梦境中那个女人邪性的笑容,长赢不自觉地发抖,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她究竟杀了多少人那些人的尸体才会堆成山一样的样子?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长赢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担心你已经在猜测自己真实的身份是怎样的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仕女敲门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人隔着门问道:“夫人,您饿了吗?什么时候用膳呢?厨房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长赢不觉得饿,但想着如果自己不去吃饭,那么下人们准备了一早上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于是她起身,回答说:“在花厅摆饭吧,我自己过去。” 自从和兰霁闹了别扭之后,长赢还是第一次踏出了她自己的房门。 温暖的阳光轻轻拂过脸颊,长赢下意识低头躲了躲头上的太阳,今日是个大晴天,天空湛蓝湛蓝的,一朵云都没有,看上去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长赢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 她慢慢地沿着穿花回廊向花厅走着,和煦的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幽幽的,是空谷幽兰的气味。 萧远洲喜欢兰花吗? 她从前没有发现,今日一看,这花园里种了许多名贵的兰花,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说到此处,萧远洲也和她传闻中听到的很不一样。 曾经父亲对她说过,萧远洲其人,沐浴武勋之泽,兼承家学渊源,性刚毅而温文,姿容挺拔,其性豪爽,不拘小节,待友忠诚,仗义疏财,广结英豪,人皆敬仰,然豪迈之中,复含细腻敏感之心,善察人情,体恤入微,不轻易露锋,而每临大事,则挺身而出,英明果决。于武艺一道尤为痴迷,家传武艺精湛无比,更遍习诸般兵器战术,以求精进不息,不负家族之荣光。而于文事,亦有所涉猎,闲暇之余,常沉浸于诗词歌赋之间,以养性情,是以其性既具武将之勇猛果敢,又不失文士之风流儒雅,诚为当世之英杰也。 听上去萧远洲是个传统的武勋贵胄,这样的人和她见到的那个爱耍无赖厚脸皮的“萧远洲”,实在相差甚远!判若两人! 要么便是传闻不可尽信,要么就是萧远洲这个人有问题! 长赢独自端坐在装饰典雅的膳厅之中,脑海中胡思乱想的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摇头,看上去不太正常。 窗外,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她的身上,为这份静谧添上了一抹温馨的金辉。 尽管四周无人陪伴,她的眼神中却并无孤寂,反而流露出一份淡然与自得其乐。 来到肃州之后,几乎每一顿饭都是和兰霁一起吃的,不然自己一个人吃饭,她居然还有些不太习惯。 于是长赢有些别扭的开口问道:“萧远洲人呢?怎么吃饭也不回来?怎么吃个饭还要别人等他是吗?” 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这样问。 长赢半天等不到回答,有些恼怒地说:“怎么都哑巴了吗?还是你们的主公不让你们和我说话呀?” 有个胆大的小仕女开口说:“ 夫人,主公出远门了,奴婢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如果夫人您想知道的话,不如将景琰将军叫过来,一问便知。” 长赢问:“你倒是个机灵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仕女回答说:“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小翠。” 长赢叹的口气说:“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有一个婢女叫碧桃。只可惜,萧远洲掳走我的时候没有带上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啊?” 这一番话说的没有人敢回答,四下无声,安静的好像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长赢人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长赢冷冷的说:“小翠,那你去,把那个什么将军给我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小翠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不知为何,长赢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她饭也吃不下了,于是搁下了筷子,安静的坐着等那位将军前来。 ***** 经过一番打听与寻找,小翠终于来到了景琰将军府邸。她向守卫说明来意后,被领至将军的书房。此时,将军正忙于处理军务,但听闻是夫人派来的人,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接。 小翠将夫人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告知将军,将军闻言,眉头微皱,似乎也在猜测夫人所言之要事。但他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处理完手中的事务,然后回府与夫人商议。 小翠身着素雅的侍女装,步伐轻快而不失稳重。 在她的引领下,景琰将军身着一袭笔挺的战袍,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出威严与决断。 他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乎有着作为将领的坚定与自信。 沿途的仆从见到景琰归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 小翠则细心地引导景琰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精致的假山,一步步走向花厅。 景琰看到了端坐于雕花梨木椅上的长赢,她的姿态端庄而优雅。面容柔和,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肌肤细腻,透着淡淡的粉泽,仿佛被晨露轻吻过一般。眉眼细长,眼波温柔,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不经意的一瞥便能让人心生涟漪。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怪不得主公拼上了全部身家也要把人抢回来。 景琰低下头不敢再看,恭敬的行礼说:“景琰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有何事找在下?” 长赢这才把视线挪到景琰脸上,景琰他的长相非常有北地特色,脸庞略显粗犷,皮肤被阳光和风沙雕刻出健康的古铜色,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在诉说着往昔的英勇与荣耀。下巴线条分明,胡须浓密而不失整洁,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魅力与威严。 长得倒是比萧远洲更像个将军。 长赢问:“我找将军来,是想要向将军打听我夫君的下落。不瞒将军宁说,前几日,我们夫妻俩闹了点小矛盾,夫君负气出走,你没有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所以我有些担心他。” 景琰是萧远洲的心腹,萧远洲前往帝都之前将肃州全盘的军务都托付给了他,可见对他的信任。 景琰是知道萧远洲和长赢他感情很好的,只是他原本以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萧远洲去帝都杀人这种事长赢应该知道,怎么看她的样子像是不知情一样? 景琰一想,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主公带了那么点人去帝都,很明显就是要去找谢青昀的麻烦啊! 而谢青昀又是夫人的前未婚夫,怪不得夫人不知道这件事,主公这是吃醋了! 想明白了的景琰说:“ 夫人,我和主公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比谁都知道,主公这个人最是嘴硬得很,明明心里很想要一件东西,嘴上却不肯软和半分,哪怕旁人把那件东西塞到他手里,他嘴上还要说两句。就这么别扭的一个人,我这辈子只见过他为您奋不顾身。可见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这个人口不对心,如果有什么言不由衷的话伤害到了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长赢皱眉道:“都说让我原谅他,可你怎么不去劝他?让他放过我呢?当初求娶的是他,如今嫌弃我有那段往事的也是他!我倒是真的搞不懂了,他到底在爱我什么?” 景琰继续劝说道:“夫人你可知道,谢青昀前两日来了肃州,他是为你而来的。” 谢青昀来找过萧远洲? 居然有这样的事? 怪不得萧远洲突然一下变得那么反常,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是不是还怀疑她放不下谢青昀? 长赢的脸色难看的紧,冷淡的说:“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他是不相信我吧。如果他肯和我聊,就会知道,我对谢青昀真的没什么别的感情,不过是幼时玩伴,邻家大哥而已。可惜他不信我。” 景琰叹了口气说:“我是个粗人,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可我也看得出来,主公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的话,怎么会听到你要嫁人的消息,就不远万里去抢婚呢?又怎么会为了你,回到帝都自投罗网呢?” 长赢反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而自投罗网?” 景琰惊讶的说:“谢青昀这次来找主公就是来要人的,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谈的事情应该与您有关,而主公够没有答应。谈判应该是失败了,主公带着人马进京,应该是想要杀掉谢青昀。只是主公上次为了抢婚已经带兵马踏帝都过一次,如果这次再闹出什么动静,只怕就不会像这一次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景琰长篇大论的局势分析长赢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萧远洲去帝都了。 他疯了吧? 他知不知道,帝都有多少人想要他这位手握重兵的肃州节度使的命?!! 不过是谢青昀罢了,他怎么就能为了谢青昀而去送死呢? 他真是疯了! 第100章 长亭 长赢听到了萧远洲独自进京的消息, 再也坐不住了,她着急的对景琰说:“你快派人去拦住他,他不能进父子!这是个阴谋!谢青昀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要他死!” 哪怕是长赢如此着急, 景琰此刻却还在犹豫:“可是主公临走之前交代过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大军异动, 落人口实。而且主公的坐骑是上好的汗血宝马, 一日可行百里, 他们已经走了半晌了, 此刻派人去追恐怕是来不及了。夫人若是想要联系主公,我这里有几只信鸽能派上用场。夫人可以有什么口信要捎带给主公的?” 长赢果断地说:“带个信给萧远洲,就说如果他敢丢下我一个人进帝都, 就等着跟我和离吧!” 景琰:“这………恐怕不妥吧?” 长赢怒吼道:“还不快去?!再等一会儿, 他们人都要到帝都了!” 景琰被长赢吼的一愣一愣的,已经忘记他刚开始见到长赢的时候,对长赢的印象是文静高贵优雅美丽了。 长赢接着说:“给我一匹快马,我要去找他。” 景琰这下大惊失色, 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夫人你手无缚鸡之力, 而肃州和帝都远隔千里, 您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和主公交代?” 长赢冷着脸:“你要是不让我去, 我就告诉萧远洲是你撺掇我和他和离的!” 景琰愁眉苦脸的说:“夫人……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好心好意地劝你们俩和好, 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长赢淡定地说:“因为我是个小人, 还是个女子。你没听过吗?孔夫子都说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景琰:“夫人你自己性格古怪, 不要拖全天下的女子下水好吗?” 长赢反问:“我就是性格古怪, 我就是无理取闹,你就说吧,马你给不给?” 景琰看着长赢毅然决然的脸,心想,就算他不给她提供马,这府上多得是马,只要夫人想去帝都,她自己挑一批偷偷溜去帝都谁也拦不住啊?既然她铁了心要去也拦不住的话,不如他派人送她去好了?至少他派人送她的话,她的安全还比较有保障。他也算对主公能有个交代。 于是景琰说:“要马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夫人你一定要带一队我的亲兵去,否则我会吩咐看成本的士兵不放你走。” 长赢想了想,觉得可以,有士兵护送路上也能安全一些,于是点头同意了。 见已经谈妥,长赢焦急的说:“我何时能够出发?” 景琰苦笑着说:“我立刻派人去调兵,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长赢点了点头说:“半个时辰够了,我去收拾点行李。半个时辰后,我们府门口见。” 景琰叹着气走远了,他此刻是真的后悔,早知道在看到那个仕女的时候就立刻将她赶出去了,若不是心软走了这么一遭,他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希望夫人路上一切顺利吧,否则他就是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呀。 老天保佑啊,可千万要让主公和夫人和好! **** 半个时辰后,长赢看着面前高大的马匹,它的颈部修长而强健,肌肉线条分明,鬃毛浓密且顺滑,随风轻轻飘动,为它增添了几分飘逸与灵动。 这匹马的身躯高大挺拔,肌肉紧实而不失柔韧,背部线条流畅。四肢修长有力,关节清晰,蹄子坚实耐磨,一看就是一匹好马!景琰倒是没有以次充好,故意在马匹的事情上给她下绊子。 景琰兴奋的向长赢展示说:“这匹马叫踏雪,纯种汗血宝马,在这肃州军营里,也就我的踏雪能和主公的逐风一较高下了。踏雪可是绝对的好马,一日可行千里,夫人,你可千万要珍惜啊。一定要给我把踏雪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景琰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舍,手上握着缰绳,紧紧的不愿意松开。 长赢强行从他手中扯过马的缰绳,淡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把踏雪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拿到马之后,长赢看上去底气十足,实则一点也不。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骑马。 或者说,王芜不会骑马。 看着长赢的踌躇不前,景琰疑惑地问:“夫人,你还楞着做什么?上马啊?” 长赢咬牙说:“我知道,不用你说。” 虽然她嘴上说了狠话,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打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长赢一狠心一闭眼,让身体随着下意识抬腿翻身,居然真的被她爬上了马背,还稳稳地抓住了马的缰绳。 一旁的景琰看见长赢上马的动作,感慨的说:“夫人,你的骑术居然如此之好?看你这流畅的上马动作,倒像是长在马背上的一样。你这一手骑术是从哪里学的?帝都的大家闺秀们如今也学骑术了吗?” 长赢心里也在震惊,看样子她的猜测没错,她居然真的会骑马? 看来她梦中所梦到的一切并不全然是虚幻的,那些梦境就好像隐藏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平时安静的呆在一处她看不见的地方,等到了关键的时刻,便自然而然的显现了出来。 长赢压下了心中的惊讶,昂起了自己的头颅,手握着缰绳,打马朝着远方而去。 在马背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仿佛将灵魂从日常的枷锁中解脱出来。她随着马匹稳健而有力的步伐,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自然律动,就好像她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一样。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草香,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清新与活力,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心中所有的烦恼与束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与兴奋。 “啊………” 长赢一身大喊,似乎要把这心里所遭受的委屈都喊出来。 “啊······” 她的视线在辽阔的原野上自由翱翔,远处的山峦、近处的花草,都在眼前快速掠过,构成一幅幅动人的画卷。这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体验,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广阔与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鲜活起来。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比起在高高的院墙里面望着那小小的天空,整日埋没在家长里短和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她似乎更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好像生来就属于这辽阔的一切,她应该是一只鹰,而不是一只雀。 日色如炽,金沙熠熠,广袤无际,唯她穿行在这天地之间,四处可去。 ***** 兰霁没有想到长赢听到了他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踏上了寻找他的旅途。 如果他当时就知道长赢肯为了他跋涉千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样莽撞的去找谢青昀? 可惜这世间无论谁都没有先知的能力,很多事就是这样,哪怕你提前知道结局,再做一次选择,你还是会选择和当初相同的道路。 兰霁和长赢之间最大的问题,一直不是感情。而是他们处于彼此的立场,或者是过去的经历,从来都没有办法对彼此毫无保留的相信。 信任的地基一旦动摇,所谓的爱意自然摇摇欲坠。可爱意又无法轻易被磨灭,在对方遇到危难的时候,彼此还是能够为了对方赴汤蹈火,奋不顾身。 只可惜身处在棋局中的人,从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 兰霁比长赢出发早了半日,那么就意味着除非长赢不吃不睡,否则绝不可能在兰霁赶到帝都之前追上他。 所以要拦住兰霁的步伐,关键还在景琰的信鸽。 只是鸽子放飞了好几只了,也不知道兰霁收到了吗? 长赢看着远处的山峦,心想:她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将萧远洲拦在帝都之外。 萧远洲绝对不能进京,京城是龙潭虎穴,他一旦踏进去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他不能折在那里! 帝都犹如泥沼,已经葬送了太多人了,她不允许她的夫君也埋在那里! 她要救他! ****** 于帝都繁华与宁静交织之一隅,长亭孤然而立,古木参天,翠柳依依,暖阳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与点点绿意交织,形成一幅细腻而生动的春日景致。 亭中,谢青昀身姿挺拔,儒衫随风轻扬,衣襟上绣着淡雅兰花,更显其文人雅士之风骨。 他手持一柄精致羽扇,扇骨轻盈,扇面上绘有山水之景,墨色深浅不一,与眼前景致遥相呼应,宛如一幅精妙绝伦的画卷。 炉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陶壶之上,热气蒸腾,茶香四溢,宛如仙境中的云雾缭绕,每一缕香气都似乎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让人沉醉其中,忘却尘嚣。 他时而凝视远方,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的界限。时而又低头轻抚炉边,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呵护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等待。 长亭外,古道由青石铺就,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偶尔有飞鸟掠过,羽翼在阳光下闪耀,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为这春日景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听着马蹄声响起,等待许久的谢青昀淡淡的笑着说道:“终于来了。” 茶香愈发浓郁,与周围的花香、草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兰霁此刻却正骑马缓缓而来,马蹄声在古道青石上回响,清脆而有力,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身着战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出武将的刚毅与不屈,与亭中男子的文雅形成鲜明对比。 兰霁并不下马,高坐马上,盯着庭中的谢青昀。 就在这时,亭中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坚定:“萧将军,何不下马,共饮一杯香茗?” 兰霁冷哼一声说:“你我之间应该不是能够坐下喝茶的关系吧?废话少说,引颈就戮吧。” 谢青昀不慌不忙的说:“萧将军,想要我的命不急,喝杯茶的功夫总有吧?” 兰霁皱眉头说:“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招?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谢青昀叹的口气说:“有一句话我真的很想问,谢某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兰霁淡定的说:“大概是我们八字不合吧。” 谢青昀说:“也许是吧,萧将军,我之前的提议仍然有效。只要你将阿芜还给我,我可以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兰霁:“你做梦。” 谢青昀毫不意外兰霁的拒绝,淡定的说:“那就没得谈了。既然要杀人,那将军喝杯我的茶,再动手也不迟,为了请将军喝壶茶,我可是一早就坐在这里吹冷风了。” 兰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反正要杀他也不在这一盏差的时间,于是他毅然决定下马,将长枪立于一旁,缓缓走向长亭。 两人相对而坐,茶香在空气中弥漫,仿佛能化解一切恩怨与仇恨。 谢青昀轻轻提起陶壶,为兰霁斟上一杯热茶,动作轻柔而专注。谢青昀说:“萧将军,请吧。” 兰霁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绽放,仿佛能洗净心中的尘埃与仇恨。他抬头看向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谢青昀这个人倒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对手,只可惜,太过偏执,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兰霁感慨的说:“好茶,只是可惜了……” 谢青昀笑了笑,不说话,他明白他在可惜什么。他们二人永远做不成朋友,只能像这般一样做个敌人。 谢青昀在邀请兰霁共饮香茗之后,突然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轻轻挥手,只见十名身形矫健、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高手从暗处闪出,瞬间打破了长亭周围的宁静。 这十名高手,身着夜行衣,面容冷峻,手中握着一把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直指兰霁。 原来今日不止兰霁想杀他,谢青昀也想杀他。 倒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刺客的出现,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升级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兰霁见状,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与坚定。他迅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身形一展,便欲迎战。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停下了脚步,目光再次投向亭中的谢青昀,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 “你敢杀我?你明知道我和王芜的命运相连,你不怕杀了我之后就幻境崩塌吗?”兰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与不解。 谢青昀微微抬头,目光与兰霁交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然而,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语气平静而决绝:“你不重要,今日一战,一切就能了断。” 言罢,他不再多看兰霁一眼,而是转身吩咐那名高手:“动手吧。” 高手闻言,身形暴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兰霁而去。兰霁也不再犹豫,身形一展,长枪在手,与高手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长亭外,古道青石上,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剑影枪光交织,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空气被撕裂的呼啸声,让人心惊胆战。 然而,在这激烈的厮杀中,却也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决绝。两人都深知,这一战,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较量,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周围的花草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厮杀而静默无声,连偶尔掠过的飞鸟也吓得远远飞走,生怕被这激烈的战斗所波及。长亭内,茶香依旧,却已无人再有心品尝。《 》 100-110 第101章 幻境破灭 不知道他们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杀戮, 等长赢感到的时候,已经是残阳落西山,满地都是血红的痕迹。 看到这个场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来迟了。哪怕她千里奔袭, 日夜兼程赶来,也还是迟了。 长赢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她翻身下马, 不顾身后其他人的阻拦, 在地上一具一具的翻找了起来。 “夫人, 你放着我们来吧。” ……… 长赢充耳不闻这些劝解声, 专注而执拗的在横尸遍野的地上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每翻过一具尸体,看清面容之时, 她就会松一口气。 不是他。 这个也不是他。 ······ 还好不是他。 长赢一路翻找, 终于走到长亭之处,远远她便看到兰霁原本高大的身影,此刻像是山崩一般塌了下来,半跪在地上, 当胸穿过一直长剑。 长赢看清的那一瞬间捂住了嘴,刚才摸过血污的腥臭气息漫进了她的鼻腔, 她此刻已经完全顾不得许多, 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进了土里。 “萧远洲·······我······来迟了······” 长赢浑身发软, 感觉天旋地转的, 旁边的人连忙扶了她一把说:“夫人, 节哀。” “节什么哀!”长赢愤怒的一把甩开旁人的手, 踉踉跄跄的连滚带爬到了兰霁身边。她这才看清, 兰霁原本玄色的衣裳都被血染成了暗色, 透出不祥的血色来,他的脸上沾漫了血,当胸穿过一只折断的长剑,眼睛闭上像是睡着了。 长赢颤抖着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微弱的气若游丝一般,但好在还有气息。长赢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将人揽在怀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安慰谁。她说:“没事的,还有气,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怀中兰霁温热的身体让她感觉到安心,可这种安心中又隐约混合着后怕,她下意识知道这么大的出血量已经活不了了,此刻他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吊着罢了。 但眼下的她,脑子里执拗的只有一个想法,他还有气那他就没死。 长赢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来人,快找大夫啊!!!快来人!!!” 这一声仿佛唤醒了弥留之际兰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仿佛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而不真实。他的呼吸微弱而缓慢,兰霁费力的开口说:“阿莹,是你吗?” 长赢豆大的泪珠滴了下来,正好砸在兰霁的脸上,长赢闻言握住兰霁的手说:“是我,我来了。你再等等我,我去找大夫。大夫马上就来了,再等等······你别丢下我·······”? 长赢的呼唤声穿透了周围的混沌,直击他的心灵深处。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双眼。那一刻,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了长赢那张布满忧虑与关切的脸庞,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也充满了无尽的爱意与不舍。兰霁察觉到生命在他身上一分一秒的流逝,但他仍然扬起了笑容说:“阿莹,别怕,我们会再见的。这里的死亡不是终点,我会在幻境的尽头等你。” 长赢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心痛的简直无法呼吸,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只能不住的摇头说:“不,不要。你别走,我不许你走!” 兰霁似乎看清了长赢的模样,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每一个细节在长赢严重都如此缓慢,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心间。他们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经明了。爱人的呼唤和陪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勇气,让他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兰霁笑着说:“我还记得我上次死的时候,你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这次你会为了我哭,真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长赢不解的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坚持住!等等大夫,马上就来了!” 兰霁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我等不到了······你能爱我,我很开心。”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长赢泣不成声的说:“你开心什么!你个疯子!!你别睡!你起来!你再睡我就不爱你了!你起来!你看看我!我站在你面前!你忍心丢下我吗?你看看我!我求你了,你看看我吧·······” 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的喊叫,已经死去的兰霁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长赢带来的一众侍卫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站在一旁围观了这场生离死别许久的谢青昀走上前来,拦住了发疯的长赢说: “放手,阿芜,他已经死了。” 长赢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说:“你给我滚开,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就不会死,你杀了他! 是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喷涌而出的恨意让谢青昀这种情绪淡漠的人顿了片刻,才苦笑着说道:“你就这么爱他?为了他你宁愿杀了我?” 长赢冷笑了一声,提起一旁落在地上的剑对着谢青昀就刺了过去,谢青昀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立刻出剑拦住了长赢,长赢与那侍卫过了几招之后将侍卫的剑挑开,直取他的喉咙。 到此刻,长赢才不得不承认,她绝不是王芜。 这样利落的身手,居然一直潜伏在她的身体里,她一直没有察觉。 “阿芜······你放下剑,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相信我,你会把这一切都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做回从前的阿芜,好吗?” 谢青昀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长赢,长赢却觉得他的声音像是苍蝇叫一般烦人。她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了许多记忆的碎片,刺骨的痛自心口处弥漫开来。 “阿芜,你怎么了阿芜?”谢青昀冲上来接住了要摔倒的长赢,一手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一柱香准备点燃,可拿着火石的手实在颤抖,他点了三次才将那香点燃。 等香点燃之后,看见虚无缥缈的烟雾将长赢笼罩了起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一般说:“没事了,阿芜,没事了,你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长赢的眼前闪过许多的回忆,身穿喜服的她面无表情的一剑刺穿了兰霁的胸膛。兰霁不可置信的拉着她的裙角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她刚想回答,记忆中的她便冷漠的说:“从来没有,我一直都在骗你。” 长赢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在说谎!” 可她也只能看着自己的背影越走越远,面前的兰霁同今日一样倒在血泊之中,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离去的方向,泪划过他的眼角,他如今日一般长眠不醒。 随即一道天雷劈下,直直的落在了兰霁的尸体上,像是要将人劈成两半一样。 长赢下意识便要飞身爬过去护住他的尸体,可下一秒她就看到原本离开的自己折返了回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落下来的天雷。 她看着自己化身出巨大的羽翼,如烈焰一般的燃烧着对抗落下来的天雷,她巨大的身躯紧紧的护在兰霁的身前,而身后的兰霁原本了无生机的身体上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金色光芒。 雷劫劈完,兰霁的金身大成,成功飞升。 而留在原地的自己,羽翼折损,艰难的跪倒在地,看着半空中越来越远的爱人,脸上留下一抹释然的微笑。 那一瞬间,长赢共感了曾经的自己,像是脱掉了什么枷锁一般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那时的她,不知道什么是爱而已。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没有心就没有爱人的能力,就理所当然的不懂得如何爱人,就应该是冷酷无情,漠视一切的样子。 可遇到了兰霁之后她明白了,原来被爱会让爱意滋长,也会生出新的血肉。 她好像找回了那颗丢掉的心,就在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爱上兰霁的那一瞬间。 一切的迷障都烟消云散,世界在她眼前呈现出了另外一种模样,往事纷纷流转在眼前,一幕一幕生动鲜活。 她想起了一切,她确实不是王芜,她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长赢魔尊。 想通了一切的长赢低着头怜悯的看向了谢青昀,说:“你知道你比起萧远洲来,差在了哪儿吗?你太懦弱了,你从来不敢把自己的爱意宣之于口,却卑鄙的希望王芜能为了你奋不顾身放弃一切,面对重重阻隔时,把一切都推给命运,仿佛是老天阻碍了你们这对有情人一样。你错了,你输给的不是命运,而是你每一次的犹豫。” 谢青昀面色苍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赢淡淡的说:“等人死之后再追悔莫及有什么用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纵然是神魔,也没有能力重来一次,你燃尽寿数编织这场幻境,只能欺骗欺骗你自己,王芜绝不可能回来,一切也不可能重来,你费尽心机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我真可怜你。” 谢青昀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大声的说:“为何不能再重来?若不是萧远洲坏我的好事,阿芜一定会回来!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会过得非常幸福!我可以弥补所有的遗憾!” 长赢斩钉截铁的说:“就算没有他,我也绝对不会爱上你,王芜也绝对不会回来。输了就是输了,别白费力气了,认清现实吧。” 谢青昀仍旧不管不顾的想要点燃那支香,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不,我一定可以再重来一次!这一次,阿芜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长赢搭起长剑横在脖子上,决绝的说:“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就利索的抹了脖子。 谢青昀看到长赢干脆利落地了断了自己,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声:“不………” 长赢的脖子血流如注,他试图想要用手捂住,却无济于事,长赢还是咽了气。 伴随着“王芜”的死去,幻境维持不住,骤然开裂,长赢感觉到束缚在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朦胧之中一阵白光闪过,长赢迷茫的睁开了双眼。而这次,她的爱人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微笑等候着她的到来。 长赢毫不犹豫,立刻起身飞扑进了兰霁怀里,从此以后,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有点忙,更的不多,对不起大家。但我在抓紧写了,争取下个月之前这本书就能写完~~~感谢大家的等待和支持,爱你们么么~ 第102章 祖师奶 那日幻境崩塌之后, 长赢自幻境中脱身,才发现谢青昀已经耗光了心血,在现实中他已经死了。 说实话, 长赢看到他的尸体还觉得他有些可怜,算计了一生,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兰霁看着长赢沉默的看着谢青昀歪倒在亭中的表情, 瞬间明白了她的不忍。于是上前揽住了长赢的肩膀说:“阿莹, 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是啊,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长赢有些不忍的回过身将头埋在了兰霁的肩膀里说:“只是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总会想到从前, 从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想要做一番事业的少年郎。那时的他当真就像是每日初升的太阳一般耀眼,我只是替他惋惜而已。” 她的话落下, 整个水榭之上突然燃起了大火, 熊熊烈火将谢青昀卷入火海之上,兰霁连忙拉起长赢飞身跃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回过头看,谢青昀尸首所处的那块地方已经被火舌吞没。兰霁也叹了口气说:“也许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知道在黄泉见到王芜的时候,他可会觉得释怀?” 长赢摇了摇头说:“谁知道呢?他们的事, 总归只有他们二人清楚。” 兰霁也揽着长赢向外走去, 淡淡地说:“是啊, 总归是旁人的事。” 总归是旁人的事, 他们只是看客而已, 看客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 一场大火将整个幽州城主府烧了个干净, 城中骤然陷入了兵荒马乱。 在一片混乱之中, 长赢和兰霁带着两个孩子悄然出城, 往东而去。 长赢在幻境中体会到了人的七情六欲, 涅槃之后,她头一回感受到心口那处长久空荡荡的地方似乎正在生长出血肉,她的心像是要长出来了。 兰霁听了她的描述,摸着下巴试探性的说道:“我曾经听闻,凤凰涅槃,便是重生,纵然之前你的心被玉隐剜走了,可涅槃之后,你也应该长出新的来。我猜测你之所以没有生长出新的心脏,也许适合你修炼无情道有关。你既修无情道,又无情丝,那你的身体也许并不适用你有心的状态,于是你涅槃之后身体便也没有生长出心脏来。” “可是……我们在凡间时你长出了情丝,在幻境中你懂了真情,我猜测也许是因为满足了这两个条件,你才长出了心脏?”:兰霁说道。 长赢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继续说:“既然我有了新的心脏,那还要去东海蓬莱寻原先那颗心吗?” 兰霁安抚的摸了摸长赢的手说:“还是去看看吧,都到了此处,去看看也不费什么力气。万一还会发生什么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呢?” 长赢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便去看看吧。” 于是在一番商讨之下,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前往了蓬莱。 兰霁这些日子过得可是非常舒心,自从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兰霁惊喜的发现,这一遭苦似乎没有白受。因为长赢对他的态度和从前完全不同,如今的他可是当了一把长赢的心尖宠,体会了一下被长赢呵护的感觉。 那滋味,确实爽。 比如长赢貌似有了分离焦虑,片刻之间看不到他,就立刻收到她的隔空传音。 再比如,长赢现在每晚都要跟他睡,可碍于两个孩子在身边,他又不能做少儿不宜的事情,搞得自己十分上火,实在是非常幸福的烦恼。 他们就像平凡的一家四口一样,简简单单的过着一日又一日。 当他们终于到达了青州口岸,准备找艘商船开往海外蓬莱,却在茶棚里听到了故人的消息。 “肃州节度使已经起兵清君侧,听说已经到了洛州!” “是啊,那萧远洲像是突然开悟一般,带领肃州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连克三城。我看着皇位之后,怕是要姓萧了。” “是啊,这天下乱了这么些年,若他真的能够统一河内,倒是好事一桩。” “是啊,这天下的兵戈少些,我们的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 长赢和兰霁相视而笑,兰霁感慨道:“看来等我们从蓬莱回来,这天下可定。”? 长赢赞同的说:“这不是好事吗?看来我们可以回去了?” 兰霁笑着说:“是啊,总算是能够回去了。” 说到回去,两个小孩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小阳拍着手说:“我有点想娘亲了,这几天做梦总是能梦到她。可是,我离开了这么久,爹爹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他会不会揍我?” 长赢揉了揉他的头说:“你爹要是敢揍你,我就帮你揍你爹。” 小阳抱住了长赢的大腿说:“姨姨,那就拜托你了。” 兰霁哈哈大笑说:“你这么小就已经学会坑爹了吗?养个小子果然不靠谱,还是姑娘好。阿莹,我们生一个像你的女儿好不好?” 长赢锤了一把兰霁说:“尽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没皮没脸。” 兰霁握住了长赢的拳头,含情脉脉地说:“怎么就不着边际了?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你不和我生,还想和谁生?” 长赢有些担忧的说:“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们两个身份实在是有些不便。不管是你娶我或者我嫁你,只怕都不容易。我这边还好说些,天界规矩森严,你若是想娶我,只怕要受许多折磨。不忍见你再万劫加身。”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们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和对方的身份和立场有如天堑之别。不敢想象,他们的结合会在六界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兰霁长叹一口气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哪怕是万劫不复,我也要同你在一起。” 长赢瞬间堵住了兰霁的嘴,焦急的眼神谴责的看着他说:“呸呸呸,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不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兰霁笑着拉住了长赢的手说:“无妨的,我又不是没有渡过雷劫,不疼的。” 长赢心想,怎么可能不疼啊?你后半段雷劫都是我替你捱的,劈的我毛都焦了。 看着兰霁志得意满的表情,长赢忍住了没有把这句心里话说出口。 ***** 蓬莱岛上,云雾缭绕,仙气萦绕。山峦起伏,翠绿欲滴,奇花异草点缀其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山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宛如一条银色的绸带,轻轻环绕着这座仙岛。 当他们一行人踏上岛的那瞬间,悠扬的钟声便响了起来。 码头连接着山门,山门之后,延展着一条长长的台阶,宛如一条巨龙蜿蜒而下,连接着凡尘与仙途。 台阶由青石铺就,历经岁月风霜,每一块石头都显得古朴而庄重,踏上去便能感受到一股沉淀了千年的气韵。 长赢看着那延伸到远处青山深处看不见尽头的台阶,有些沉默。 而一旁的小阳却惊讶地说:“姨姨,这个地方长得好像九幽山啊?你看这台阶,简直和姨姨的宫殿一模一样。” 兰霁没有去过九幽山,自然无从考究这里是否和九幽山一模一样。可看着长赢这表情,他又觉得只怕确实如此。 长赢平静的说:“看来这一趟还真的是来对了,这里只怕真的和玉隐有些关联。” 兰霁知道他们的往事,怕她伤心,还特意抓住了长赢的手,十指紧扣,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长赢笑了笑,坚定地回握。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些台阶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台阶两侧,古木参天,枝叶繁茂,似乎在默默守护着这条通往门派内部的圣路。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宛如低语。 继续前行,在这长长的台阶两侧,除了古木参天,还点缀着几座古朴典雅的建筑,它们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 左侧,一座小巧的钟楼矗立,其顶部悬挂着一口古钟,看来刚才他们上岛时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于此。 只是古钟在此,怎么不见敲钟的人呢? 一两声仙鹤的啼鸣划破宁静,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意境。 长赢抬手,一道劲气朝着古钟打了过去。 “咚……” 浑厚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山门,和刚才平和的钟声不同,长赢这一敲又凶又急,吓的两个孩子都捂住了耳朵。 “来者何人?” 半空中有人御剑而来,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样子。 来人身穿一袭蓝色衣袍,广袖玉带,乘风而起时潇洒不羁,看上去倒是好仪态。衣料轻薄,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倒是别有风致。 长赢的眼中不免带上来几分欣赏之色,兰霁察觉到了长赢的出神,狠狠的掐了一下长赢的手心。 长赢吃痛之后,才发现了一旁兰霁吃醋的表情,连忙讨好的在兰霁的脸颊落下一吻,安慰的说:“没你好看,不看了。” 兰霁冷哼一声,转头不理她。 长赢讪讪的笑了笑,也不敢再看来人。 来人看到了长赢的脸,顿了片刻,突然跪地说:“上清派第七十八代弟子,雩林,见过祖师奶。”? 啥? 她怎么突然成祖师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非常艰难的一天,大爹和二爹吵架,我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第103章 上清 直到上清派的掌门带着长赢到了正堂, 看着悬挂其上的三幅画像,长赢才知道为何这一派的修士都喊她祖师奶奶。 正中间悬挂的画像上面,青衣男子执剑而立, 正是她曾经的师尊玉隐。 如今上清派的掌门叫天玄子,此刻正在恭敬的给长赢讲述他们门派的历史:“门派传记中写道,创派祖师乃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的得道高人, 因了悟了天道规则, 得知了他自己所属的世界即将要迎来一场灭世浩劫, 这才划破虚空, 前往异世界寻求解救之法。途经这里时,见此地道统衰微,这才建立了上清, 引人间气象。” 想必掌门口中的这位高人说的便是玉隐, 算算时间,他似乎确实在万年前消失过一段时日,当时玉隐对他们弟子说的是出去远游一年半载,玩够了就回来, 之后他确实按时回来,因此长赢也没往心里去, 如今想想, 那段时间玉隐的行踪确实可疑。 正在长赢神游天外的时候, 兰霁抓住了重点, 问道:“你说玉隐曾经说他原有的世界有一道灭世浩劫?那他为何又回去了呢?难道是他找到了解法?” 掌门顿了片刻才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祖师爷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传说。” 长赢指了指玉隐旁边的画像说:“我的画像为什么挂在那里?” 掌门看了看长赢的脸说:“听说是祖师爷亲手挂上去的, 祖师爷说画像上的两个人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其他所有人都比不过祖师奶您。” 长赢冷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 玉隐真是好笑, 居然说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兰霁指着长赢画像旁另外一幅男子的肖像说:“那位是谁?” 不等掌门回答,长赢就说:“那是我师兄,苏广百。”? 兰霁惊讶的说:“幽冥司司主苏广百是你师兄?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们俩还有这层关系?” 长赢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因为我们两个谁都不想提对方。” 听起来又是一段沉重的往事,兰霁识相的住嘴了。 长赢反问掌门说:“除了我,我师兄有没有来过?” 掌门听到这个问题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她为何会这么问,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搪塞的话语。 看到掌门这个反应,长赢瞬间明白了,说:“原来他来过这里。” 没想到自己意外暴露了的掌门慌忙张口想要找补什么,却被长赢挥手打断说:“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苏广百掌管幽冥司,世间的六道轮回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钻天道的空子去几个小世界对他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而且梵境那日清谈会,六界齐聚,他是否也在?? 她和苏广百分道扬镳的日子太久了,确实没有注意过她这位曾经的师兄的踪迹。 不过那日桃花林的事本来就蹊跷,宴会上那么多人,偏偏就她和兰霁掉进了这方世界,若说是个巧合,谁信? 便是兰霁丝毫不了解苏广百的为人,此刻也猜到了几分。 长赢接着追问道:“既然他来过,他可有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给我?” 掌门叹了口气说:“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啊,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罢了,您随我来吧。祖师爷临走之前曾经说过,他的两位弟子若是有缘来此,就让我们把东西转交给您。您的师兄已经拿走了属于他的东西,您也拿走属于您的吧。” 长赢冷笑了一声说:“他居然还给我准备的东西吗?当真是有趣。我倒真想看看,我亲爱的师傅留给我了什么东西。” 掌门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门派的藏宝阁,藏宝阁由千年寒玉与稀世灵石砌成,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在日光下更显神秘莫测。 阁门之上,雕刻着繁复的古篆符文,每一划都蕴含着无上法力,非门中嫡传弟子或持有特制令牌者无法开启。 掌门手持玉牌,将阁门缓缓打开。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跟随他鱼贯而入。 步入阁内,一股清新脱俗的灵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瞬间洗净了尘世烦恼。 阁内空间广阔无垠,却不见一根梁柱支撑,全靠法力维持其结构稳定,展现出修仙者超凡脱俗的技艺。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法宝与古籍,有的光芒内敛,透露着古朴沧桑;有的则流光溢彩,散发着诱人的仙灵之气。 掌门对着长赢说:“这里是我们门派的藏宝阁,存放着自门派建立以来所有的珍宝,您可以自己取属于您的东西。” 长赢疑惑地说:“怎么取?” 掌门笑着说:“释放出您的灵气,如果那件东西是属于您的,它会自己飞出来找你。” 这么神奇? 长赢半信半疑的从指尖幻化出一道火焰,弹射的半空中,火焰在半空中不断变换着形状,左右摇摆,像是在被不同的力量争夺。 片刻后,一道白光闪现,火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光中缓缓浮现的一个木头匣子。 长赢伸手借过,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长赢有些好奇的问:“这就是玉隐留给我的东西吗?” 掌门瞧了瞧她手里盒子说:“应当是的,瞧这盒子上的花纹,和掌门令牌上的一样,应该是祖师爷亲手雕刻的。” 真是奇了怪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玉隐居然聊到了他死万年之后,长赢有一天会来到这里,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东西?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长赢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她的师尊了,从前她觉得玉隐这人风光霁月是个君子,她何其有幸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师傅。后来被剜心之后又觉得,原来这人一切装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真小人,死不足惜。 可现在经过这一件件事情,她仿佛拨开了围绕在玉隐身上云雾,慢慢地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有些理解他复杂的内心了。 也许当年之事,确实另有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之后有点累,少更点,明天加更。 第104章 彼此过往 掌门许他们借住几日再走, 于是他们一家四口就住在后山一处僻静的茅草屋里。房间的布局和位置都十分熟悉,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在房间住的那座茅草屋一样。 兰霁看上去很是喜欢的样子,长赢还以为他回忆起了在凡间他们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谁料兰霁转过头挤眉弄眼的对她说:“屋里就只有一张床诶!” …… 呵。 男人。 长赢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就睡地上吧。” 兰霁如遭雷劈一般说:“阿莹~~~~” 长赢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个戏多的男人,径直向房间内走去, 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研究研究玉隐留给她的木头匣子。 兰霁在长赢身后大喊道:“阿莹, 你不爱我了吗?” 长赢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说:“对, 不爱了。” “嘭———” 响亮的关门声像是拍在在场的人的脸上, 小阳和小玉在这些日子里面早就已经见过无数这样的场景,因此在他们二人一开始吵架的时候,两个孩子就自觉的退了出去, 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玩耍了。 兰霁站在原地不太肯定的说:“她是在开玩笑吧?” 无人回答。 兰霁只能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说:“她肯定是在开玩笑。” 一阵秋风吹过, 落英缤纷,还是无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兰霁不死心的推门而入,看见长赢正在用灵力烧那个木盒子。 也不知道那盒子是什么木头做的,居然连长赢的真火都没有在盒子上留下半点烧过的痕迹。 长赢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似乎也是有些不解,为何这天底下还有她烧不开的木头? 兰霁见状立刻抢答:“这是扶桑木, 汤谷上有扶木, 一曰方至, 一曰方出, 皆载于乌。这种木头是天底下最坚硬的木头, 刀刺不穿火烧不开。” 长赢反问:“那我该如何打开这个盒子?” 兰霁接过去, 仔细观察了片刻。这个古朴木头盒子, 外表覆盖着一层岁月沉淀的斑驳痕迹。盒身由质地坚硬的扶桑木精制而成, 色泽深邃而温润, 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年代感与沉稳气息。 盒盖与盒身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即便是最细微的缝隙也难以寻觅,仿佛是被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紧紧锁定。 兰霁是试探性的注入了一丝灵力,他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兰霁呢喃道:“确实奇怪,这里头装的什么东西似乎能吞噬人的灵力?” 长赢似乎你想到了什么一样,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瞬间,刚才还暗淡无光的盒子突然变得耀眼了几分,似乎这个盒子因为喝了她的血而活了过来一样。 长赢冷笑一声说:“果然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一套。” 兰霁:“这是?” 长赢说:“师傅收我们入门的时候,让我们每个人都栽下了一棵本命树,说是在倒霉的时候可以替我们挡灾,有劫难的时候也可以替我们挡劫。不过我一直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毕竟他这个人不是很正经。所以她说让我种树的时候我正在睡懒觉,随便拿了根棍子插进土里就算完事了,连水都没浇,这都能活?” 兰霁了然的说:“想必玉隐是用了什么密法这棵树和你产生了某种联系,你倒是会挑,随手一栽就是一棵扶桑神树。” 盒子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光彩夺目。 这颗石头极其普通,外表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尘土,显得略微黯淡。 它的形状不规则,边缘有些圆润,似乎经过了岁月的打磨。石质坚硬而朴实,触感略显粗糙,透露出一种未经雕琢的自然之美。 长赢把这颗石头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着:“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石头,除了能吸收灵力之外,平平无奇啊。玉隐给我留这个干吗?迟来的报复?” 兰霁也看不出来这颗石头的奇妙之处,好像就如她所说,这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普通石头,可玉隐跨越千山万水,在另外一个世界留给万年后的徒弟的东西,难道只是一块毫无用处普普通通的石头吗?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兰霁:“大约是我们不知道这块石头的用处,先留着吧,玉隐应当不会留给你一块没用的石头。” 长赢想了想说:“虽然我不知道这块石头的用处,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等我们回去去找他问问。” 兰霁:“谁?苏广百吗?” 长赢点了点头说:“他竟然能先我一步来到这里,就说明师傅留给他的信息比我要多,他肯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去找他一趟不就得了,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打进幽冥司,不怕他不说实话。” 兰霁惊奇的说:“苏广百不是你师兄吗?怎么感觉你们俩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长赢翻了个白眼说:“谁说师兄妹就一定要关系好了?就不能相看两厌互为仇敌吗?我们两个天生就不对付,我见他第一眼就讨厌他,想必他也是一样。当年在山上学堂的时候,每次我迟到睡过头,或者是夜不归宿去山下玩,他都会给师傅打小报告!明明他又不是大师兄,学堂规矩又不归他管?管他什么鸟事?每天盯着我不放,简直是阴险小人!无耻之极!” 兰霁还是头一次听长赢说她求学的时候的故事,有些好奇的问:“阿莹你除了苏广百还有其他师兄师弟吗?听上去那段日子你过得好像蛮开心的?” 听兰霁的话,不禁勾起了她的一段段回忆,自从弑师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她的少年时期了。 长赢脸上带着怀念回忆过去道:“当年玉隐将我捡上山的时候,他已经收了八个徒弟了,我是最小的一个,排行小九。除了苏广百,我其他的几个师兄对我都很好,他们拿我当小妹妹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分享给我,我做了错事他们也会替我遮掩。” “玉隐提倡有教无类,除了我们九个亲传弟子之外。整个魔界想要读书明理的魔都可已进入学堂学习,学堂里的授课也是很丰富,汇聚了全魔界各行各业的顶尖高手,无论你想学什么样的课程,在学堂里都能找到老师和同道中人。因此,我界中但凡有点能耐的人都会把小孩送到学堂来学习。甚至还会招收妖界冥界和佛界的弟子,只不过数量不多,,整体还是以魔界子弟为主。” “那时的学堂可真是非常热闹,当时我最头疼的就是经义课,那大段大段的经书我实在是背不下来,而且教那门科的夫子还是个干巴老头,长得丑就算了还老爱打人板子!不像术理课,虽然也很枯燥无味,但是夫子长得着实好看!所以我也能听进去些术理。” 听到这里,兰霁的敏感神经突然被触动了一般说:“有多好看啊?这么久都念念不忘?有画像吗?我想看一眼究竟要长得多好看才能让你如此挂怀啊!” 这调调,长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男人是在吃醋,可她偏不想如他的意,于是添油加醋的说:“当真是帅的惊为天人,最要紧的是!那位夫子身材还特别好!他还兼任铸剑课的夫子,铸剑打铁的时候总是赤裸着上半身,每次路过的时候,我都想摸一把,可惜了,至今都没有摸到。” 兰霁危险的说:“想摸?” 长赢认真地说:“特别想。” 兰霁伸过双臂将长赢扯进自己的怀中,逼问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说,你想摸哪个男人的腹肌?” 长赢毫不示弱的说:“不管我曾经想摸谁的,如今我只摸你的啊?相公,你又何必生气?” 长赢边说着话,手却也没有闲着,她挑逗一般轻轻捏住他的耳垂,轻柔地用指腹缓缓向下,抚着他的脖子和逐渐显露的青筋。 兰霁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眼眸深了几分,一言不发,像是巨型动物在盯着猎物。 而长赢丝毫不察,仍人自顾自的捉弄着兰霁,她的手由肩至腹,她轻轻抚揉着,在敏感磨人的地方故意停留和用力,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变得狰狞,听到他停滞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 兰霁低沉的说:“我劝你最好现在收手。否则……” 长赢使坏的狠狠捏了下,笑着说:“否则什么?” 兰霁随即不再忍耐,他反手将她扣在怀中,低喘着恢复了几分理智后,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握住她的腰。长赢青丝垂下,乌眼明媚,上挑着的眉眼和生就魅意的面庞存了两分矜持。 虽然已经有些失控,但兰霁还是哑着嗓子问:“可以吗?阿莹。” 他衣衫整齐,薄汗使得内衫紧紧贴在他身上,分明的肌肉被她抚摸着,一呼一吸间他的锁骨凸显,她顺势抱上他的脖子,牙齿磨着着他脖子凸起的青筋。 长赢语气带着笑意的说:“你说呢?呆子。” 兰霁不说话,他微微弯了腰,黑濯石般的双瞳像是泼了墨,充满了欲气,紧紧地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俊颜越凑越近,薄唇覆了上来,含住了她沾染着水光的红唇,撬开了她的牙关。 长赢被吻得透不过气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喉咙里溢出低呜声。 长赢此刻有些后悔刚才的口嗨,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小气,就不应该说那些有的没的撩拨他!最后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还敢吗?” 兰霁凝着她仰起脸,微阖着占满情欲的双眸,一副缓缓沉浸其中的模样,低喘着问。 长赢心想:有什么不敢的?下次还敢! 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摇了摇头,还讨好的亲了亲他的脸,谄媚的笑着说:“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兰霁却像是不满意似的,将头倚靠在她的肩窝处,张嘴舔吻她的侧颈,一路上滑至耳珠,含住耳珠一顿舔舐,含糊不清的说:“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到。” 他的手不知触碰了何处,长赢身体像过了电一般抽搐了下,眼睛里泛着水汽,张着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 兰霁看着她的表情,喉间溢出轻笑,笑意染了情欲,撩人得紧,笑着问:“阿莹,舒服吗?” 没有得到回答,兰霁似乎有些不大满意,于是加重了力道。长赢瞬间尖叫出声,咬住了兰霁的肩膀颤抖的说:“你别这样。” 声音带着哭腔,兰霁瞬间心软。 抱着怀中的人,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停下了动作,温柔的说:“别怕,你不愿就算了,我们慢慢来。这种事,总归还是要你情我愿的。” 长赢闷哼了几声,低声说:“倒也没有不愿意。” 兰霁眼睛一亮问:“那继续?” 说着,便又是一阵云雨。 *********** 结束已经是傍晚,山上的傍晚,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缓缓铺展在天地间。 夕阳像一个温柔的画师,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余晖洒在错落有致的屋舍上,给每一块青瓦、每一面土墙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炊烟从家家户户的屋顶袅袅升起,与晚霞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大地与天空之间最温柔的对话。 小溪潺潺流过,水面上闪烁着点点金光,那是夕阳最后的馈赠。溪边的柳树低垂着枝条,轻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沙沙的响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铃声相互应和,构成了一曲悠扬而宁静的田园交响乐。 兰霁抱着长赢坐在窗口,两人依偎着看着天边的场景。长赢说:“我从前在人见流浪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傍晚,田野里劳作一天的人们开始陆续回家,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显得格外温馨而和谐。孩子们在村口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在晚风中飘荡。家家户户传来做饭的香气,我可以从村子头蹭饭到村子尾,一个人吃百家饭,看百样人。” “等到了晚上,夜幕的降临,天空中的星星开始一颗颗亮起,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有时候影子会映在窗户上,就像是皮影戏,看起来十分有趣。我有时候会趴在树上看他们的影子,猜测他们会说些什么。其实他们的对话一点都不难猜,无非就是那些家常琐事,妻子对着油灯缝补衣裳,孩子调皮的坐在旁边捣乱,丈夫帮着妻子训斥几句孩子,家家户户都是这些事情,看上去十分稀松平常。” “可就是这些小事,就足够让我羡慕了。那时的我在晚上的时候总会想,这城里家家户户都点着灯,这些灯大约有千万盏吧,每一盏灯对应着一个人家一个故事,人人都有悲欢离合,人人都有难过的事痛苦的事。这样想想似乎我遇到的难事和痛苦,也不过是这千万件事的其中一种,没什么特别的。这样想着,当时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兰霁有些心疼的亲了一下长赢的脸说:“然后呢?” 长赢接着说:“然后我就会有些难过,因为纵使这样平凡的灯有千万盏,也没有一盏是为我点燃的。” 兰霁哑着嗓子说:“但你现在有我了,我会陪着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让你不必再羡慕其他人能拥有的烟火气。我再去寻东海的鲛人为你做一盏长明灯,万年都不熄灭的那种,我替你点一屋子的灯好不好?” 长赢笑着说:“倒也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那不过是我小时候的幼稚的想法而已。我早就已经过了会感觉到孤单的年纪。一个人久了,早就习惯了。” 兰霁说:“你只是习惯了孤单,又不是喜欢孤单。以前就罢了,如今我怎么可能还让你一个人?” 长赢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对人性也是悲观的。面对对这样的山盟海誓,她从来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 可今天,她却真的有些动容。甚至开始幻想,就这样和兰霁隐居在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小村庄里,生两个孩子,过这种平凡人的日子。 只是…… 他愿意吗? 长赢反问道:“你呢?我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从小到大的生活是怎样的呀?” 兰霁惊讶的挑着眉毛说:“很好,阿莹你学会关心我了,我很开心。” “我嘛,没什么特别的。天生就是神仙,修炼还特别顺利,千年就飞身的上神,对我来说什么事都特别容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因为什么东西我都能得到,只要我想。” “所以那段时间,我感觉不到我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甚至觉得,神界有我没我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找不到或者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漫长的寿命让我对活着感受到的厌倦,我厌倦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更厌倦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尽头。” “可我没有办法逃离,因为身为战神,我肩负着守卫天界的责任。直到,我在西天梵境的梧桐树下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一场劫难,天地覆灭,万物陨落,只有我以身合道,才能挽救众生。醒来之后,我和无涯聊了许久,这才以身入轮回证道。” “直到遇见了你,我才觉得这漫长的神生中除了六界苍生之外,我有了属于我自己的想要追寻的东西。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渴望,阿莹,你的存在,让我感受到了我是真的活着。我是个活生生的存在的神,而不是端坐在高台上的泥塑神像。” 听了兰霁这一番话,长赢也长出了一口气说:“还好,我们遇到了彼此。” 兰霁握住了长赢的手说:“是啊,千万年之中,数道轮回之内,我们遇到了彼此。真是……幸运啊……” 长赢忐忑的问:“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是相当天界高高在上的战神?还是和挚爱厮守一生凡人兰霁?” 兰霁意味深长的说:“我以为在轮回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有回答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心甘情愿沦为凡人永不成仙。” 长赢沉默了片刻说:“只要那个人是你,我也愿意。” ****** 在蓬莱呆了几天之后,整座岛都被他们逛遍了。看着熟悉的一切,长赢也算是拔掉了心里的一根刺,终于可以向前看了。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们向掌门辞行。 兰霁算了算日子,萧远洲那边的大事应该是快成功了,他们得抓紧赶过去蹭一波萧远洲的紫气,打开两个世界的大门回去。 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六界乱成什么样。他们两个大人倒不要紧,主要是这两个孩子丢了这么久,家里的大人只怕都急死了。 于是返程的时候,他们没有再坐船,而是长赢直接化出原形,展开翅膀带着三个人飞回了大陆。 算算日子,他们离开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整个人间却像是换了一个天地一样。 他们走的时候,四方还是兵戈将起的样子。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杀戮已经变得毫不掩饰了。长赢飞过了三个城池,连着三个都是空城。 只有冲天的怨气,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 兰霁看着底下的怨气,低声说:“看样子,这是屠城了。” 长赢没有说话,他们都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天下大乱,兵戈不止,死人是一定的事情。天道如此,只是刚好轮到了这座城而已。 兰霁认真的说:“看来真的要快点去找萧远洲了,再晚,损失只会更惨重。” 长赢默默加快了速度,不到半日,他们便回到了肃州节度使府。 看着门口熟悉的牌匾,长赢和兰霁眼中都不由得翻了回忆之色,不管是现实还是幻境,在这里生活过的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兰霁上前敲了敲门,下人出来看到他们,熟练的说:“兰先生,兰夫人,主公说了,你们二人若是回来,就让我转告你们。大军已经到了帝都,他在帝都等你们。” 长赢正经地说:“居然这么快就打到了帝都?看来萧远洲着实天道选的人啊。天下应该是要太平了,真好。” 兰霁掐了下手指,又看了看天象,说:“阿莹,我们快些去帝都。卦象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事不宜迟,长赢不敢耽搁,立刻载着其他人飞往帝都。 好在帝都离肃州不愿,半个时辰就到了帝都门口。 帝都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同,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城门屹立不倒却满身伤痕。原本雕刻精细、气势恢宏的图案已被战火熏得漆黑斑驳,有的地方甚至剥落殆尽,露出斑驳的石面,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沧桑。 门楣上挂着断裂的横木,铁钉突兀地裸露在外,仿佛是战争留下的残酷印记。城门两侧,石壁上布满了箭矢留下的痕迹,深浅不一的孔洞如同无言的诉说,记录着那场激烈战斗的惊心动魄。 城门下的道路,被无数马蹄和战士的脚步践踏得坑坑洼洼,泥土与碎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通往未知命运的道路。 城门洞内,黑暗与阴冷交织,偶尔透过的几缕光线,照在散落的兵器、盔甲碎片上,闪烁着寒光,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与尸体血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 长赢看着满地狼藉的场景,惊讶的说:“这是刚打完一仗?不知谁赢了?” 兰霁说:“萧远洲赢了,你看地上的尸首。肃州军远比京城守备君少。萧远洲这是把帝都打下来了呀!帝都在手,称帝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长赢感慨的说:“真没想到萧远洲居然还有这么一天?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去殉情了呢。” 兰霁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才说:“走吧,我们进去给老熟人贺喜。” 长赢挑了挑眉,笑着跟着兰霁走进了城门。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等下修 第105章 回家 帝都的路上弥漫着血水, 像是刚刚经历过厮杀,还没来得及掩埋痕迹。 空气中也弥漫的血腥味,以及焚烧之后的烟味, 刺鼻难闻的气味让长赢忍不住用袖子捂住了鼻。 兰霁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关心的问:“怎么了?没事吧?” 长赢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事,应该是早上早上用多了, 突然看到这些场景, 有些肠胃不适罢了。” 兰霁关心的替她掖了掖衣角, 温柔的说:“等见过萧远洲之后, 我们便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后我替你取几幅丹药来,不管是什么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应该都会痊愈了。” 虽然神仙们常服用的丹药对她们魔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长赢还是没有拒绝兰霁的好意, 笑着接受了。 兰霁牵着长赢, 一步一步踏过帝都血染的红砖,走向那宫墙之内的最高处。 长赢做“王芜”的时候,在这皇宫也住了很多年,因此这路对她来说不算陌生。但再次踏上这条青云之路, 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跳出了人的角度来审视这座皇城,才发现从前困住她的东西, 如今看了也不过如此。 长赢不禁叹了口气。 兰霁听到了长赢的叹气声, 笑着问:“看到这里是不是特别感慨?” 长赢感慨的说:“是啊, 从前做王芜的时候, 其实都没有抬头看过这些宫殿。原来困了有些人一辈子的宫墙, 也就这么高?人间的权利之巅, 也就这样?” 兰霁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不解, 笑着说:“是不是觉得这些人争了一辈子的东西, 也不过如此?” 长赢点了点头。 兰霁说:“那是因为你站的高了, 你做回了魔尊,凡人间的权利斗争在你眼中,自然不足挂齿。” 也是,掌握了力量之后,对这些争斗只会觉得厌烦,提不起任何兴趣。 ***** 再看到萧远洲那张熟悉的脸时,他正坐在龙椅上发呆,也许是那龙椅有些大,所以显得他更加单薄。 和记忆中的萧远洲相差甚远。不管是幻境中的他,还是记忆中的他,都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炙热的似乎同天上的太阳一般。可登临这权利之巅,他整个人却像是被烧干净的余晖一样,看上去清冷萧索。 萧远洲的视线随着长赢的走近骤然亮起,又随着他看清了来人是谁而熄灭。这一明一灭之间速度很快,可在场的人都眼清目明,个个都看得真切。 长赢想要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找不到合适的话和萧远洲说。 兰霁抢先开口说:“恭喜节度使实现了自己的抱负,逐鹿天下,问鼎皇位。” 萧远洲笑了笑说:“有什么好恭喜的?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兰霁叹了口气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萧远洲像是很烦和他讲话一样,摆了摆手说:“我没兴趣,兰先生,热闹看够了的话就可以走了。” 兰霁说:“先别着急拒绝,听听我要给你的交易是什么再拒绝也不迟。” 萧远洲没有说话,但出神的眼神说明了他不是很感兴趣。这时,兰霁开始自报家门:“我是神界的兰霁战神,如今神界仅存的三位上神之中,我最年长。这天上地下,我也算是略有几分薄面,虽然不能太过插手人间事物,但帮凡人满足几个小愿望还是能够做到的。” 兰霁这托大的话说的毫不脸红,若是往日长赢一定要拆一拆台。只是今日,看着萧远洲如今萧索的模样,长赢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于是开口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有能力实现你的愿望。若是你有想求之事,不如问问你眼前的这个神明。” 见长赢开了口,出神的萧远洲这才回了神,目光从长赢的脸上扫过,露出那副既不舍又怀念的眼神。兰霁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长赢面前说:“萧远洲,你也是要当皇帝的人了。应当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本尊能同你做交易,与你而言是天大的运气,错过了这一遭,任你在人间称皇,相见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一定能见到。” 兰霁这番话的指向太明确,萧远洲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他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尊神有办法让阿芜回到我的身边?” 兰霁摇了摇头说:“生死是命数,不能更改。但人又不止这一世,你若是能尽到守护这一方百姓的责任,我敢保证你和王芜来生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萧远洲喃喃自语说:“来生·······又是那虚无缥缈的来生之说。连此生都没有过好,如何期望来生能圆满呢?再者,如果来生的我和她都没有了属于我们的记忆,那我还是我吗?那种圆满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长赢补充说:“你的意思是只要下一世的你和她都保留这一世的记忆,就可以了是吗?这简单,你到冥界的时候别喝孟婆汤不就行了?” 萧远洲犹豫地说:“这是我说不喝就能不喝的吗?” 长赢干脆的说:“天上的事我管不了,地下的事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我说你不用喝你就不用喝。” 长赢倒确实是没有骗他,虽然她和苏广百的关系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但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够办到的。 萧远洲看着长赢,良久才说:“我相信你。” 听到了这句话的兰霁莫名其妙的有些不爽,长赢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说:“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说我们要什么吧。” 萧远洲面对长赢的态度就要比面对兰霁的态度好得多,他问:“你想要什么?” 那口吻,仿佛只要她说出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帮她去摘。 长赢也不理会兰霁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了当地开口说:“要你称帝的紫气。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多拿,只是借一缕紫气,不会影响到你的气运。” 萧远洲问:“你们要紫气做什么?听兰先生的意思,以你们的法力,这世间不应该有什么事难得倒你们才对。” 长赢诚实的说:“也不尽然,受制于天道规则,我们办不到的事情其实也有很多。天道公平,神魔受的约束不必凡人少。” 萧远洲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长赢点了点头。 萧远洲:“我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她?” 这里的她显然指的是王芜,萧远洲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翻译成他还有多久的寿命。 长赢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我不懂相面之术。” 长赢将目光投向兰霁,兰霁一向博学,算一个凡人的命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只是,看兰霁的表情,他似乎不是很想帮这个忙。 于是长赢只好说:“你好好做皇帝,等天下太平,人间安定之时,你自然会心愿达成。” 萧远洲笑了笑说:“我会的。” 哪怕是不为什么劳什子的来世,为了一切因此而逝的生灵,他也必须要坐好这个位置。 ***** 处理好了这里的一切,长赢和兰霁终于拿到了可以回去的“钥匙”。 长赢看着手中借来的那一缕气运,心中百感交集。 若没有这一遭,她和兰霁此生绝无可能在一起。 不知道兰霁是如何想的,此刻的长赢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自己去参加了西方梵境的清谈会,庆幸自己一时兴起去凡间找了兰霁,否则这漫长的余生里,她就错过了自己唯一喜欢的人。 长赢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人,非常自然的牵着他的手说:“东西拿到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兰霁惊讶的看着长赢主动握住自己的手,掩饰不住的笑意溢出了眼底,他笑着说:“回家吧,出来这么久了,阿莹你想家吗?” 长赢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好想的,九幽山上的宫殿常年就我一个人,回不回去都一样。” 兰霁笑了笑说:“那不如我自荐枕席,做魔尊的压寨夫人可好?” 长赢看兰霁说的认真,于是升起了逗弄的心思,笑着说:“做正房可得有个好气度,你行吗?” 兰霁做西子捧心状说:“阿莹,你有了我还不够吗?居然还想要别人?” 长赢装模作样的说:“嗯……” 兰霁急了,捧住了她的脸说:“你只能喜欢我,不可以喜欢别人!!!” 长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好,知道啦,我只喜欢你。” 兰霁还是不放心的说:“你发誓!” 长赢无语的说:“我发誓,在这六界之中,八荒之内,我爱的只有你。” 能让长赢松口说这种肉麻的话可真不容易,兰霁都有些感慨的说:“真的没想到,我居然真的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往后不管遇到何种艰辛,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阿莹,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长赢温柔的笑了笑说:“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不远处两个孩子偷偷摸摸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笑意盈盈的说:“真好啊,我们总算可以回家了。” 第106章 酆都 长赢和兰霁带着两个孩子在凡间逛了几天之后,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他们合力打开了时空通道,临走之前长赢回眸看了一眼说:“真到了要走的时候,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兰霁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说:“无妨, 你若是舍不得,我们之后可以常来。” 长赢:“那倒也不用。只是我突然有些百感交集,这种情绪对我来说有点陌生。” 兰霁笑着问:“一直没有问过你, 修无情道的时候, 你是什么感觉?” 长赢想了想说:“很虚无, 除了打架, 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提的兴趣。只有受伤的时候才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兰霁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都过去了。” 长赢笑着说:“是啊,都过去了。” 好在往后余生,有了他的陪伴, 她再也不会觉得内心荒芜了。 他们携手迈进了时空通道之中, 瞬间,身影消失不见。 ***** 他们是从西方梵境离开的,回来的时候却不是落在梵境里。 这里没有人间的阳光普照,取而代之的是昏黄的冥光或是幽蓝的鬼火, 它们忽明忽暗,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与阴森。天上是低垂的铅灰色云层, 只有无尽的虚无与混沌。 长赢惊讶的挑眉, 认出了这个地方, 她说:“我们居然落在了冥界?这可真是巧了。” 原本在蓬莱听到苏广百去过人间之后, 长赢就打算回去之后找苏广百叙旧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兰霁皱着眉头说:“只怕不是巧合, 是有人有意为之。” 长赢反问:“你是说苏广百?” 兰霁点了点头。 长赢轻笑了一声说:“他?就他?呵。” 言简意赅的三句话, 充分的表达了长赢对苏广百的态度。 兰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说:“这好歹也是在别人地盘上, 你就算是看不上他,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长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苏广百这个鬼,坏得很。” “谁在我的地盘说我坏话呀?” 一道清冽的男声自黑暗之中传来,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就在一片混沌与虚无之中,一位身穿黑袍的艳丽男子缓缓步出。 他的黑袍如同夜色一般深邃,却又在微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是用最深沉的夜色与星辰的碎片织就。 袍子的边缘,以繁复而古老的符文绣边,这些符文在暗处若隐若现,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男子的面容俊美非凡,五官如同雕刻般立体,肌肤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他的双眼深邃如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嘴角挂着一抹淡然而又玩味的笑容,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心思。 他踏着无形的步伐,每一步都似乎跨越了时空的界限,脚下的地面并非实体,而是仿佛流动着的黄泉水,波光粼粼,映照出他孤傲而冷峻的身影。 黄泉水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回响,如同远古的呼唤,引领着他前行。 苏广百踏着黄泉而来,而那些幽蓝的磷火,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汇聚向他,围绕着他旋转。 长赢冷冷的说了一句:“骚包。” 苏广百也不生气,对着长赢就是一句:“傻缺。” 两人碰面不过一瞬间,气氛就已经剑拔弩张,好像随时要打起来一样。 兰霁不得不站出来做和事佬,说:“苏司主,久仰大名。在下乃是天界兰霁,有事想要和司主您打听一下,不知道司主您可否行个方便?” 苏广百瞧了兰霁片刻才说:“兰霁?天界战神?你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 语气里的难以置信,让兰霁一时都有些无语。 长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人,兰霁连忙拦住了冲动的长赢,劝说道:“正事要紧,别冲动!阿莹在我眼中是六界最美的!” 长赢白了苏广百一眼,狠狠的说:“我迟早要把你那张烂嘴撕了!” 苏广百邪魅一笑说:“我等着。” ***** 两人斗嘴归斗嘴,正事还是要做的。 以他们俩人的身份,整个冥界也只有苏广百有资格接待他们二人。 因此他们一进入冥界地盘上的时候,就有亡灵前去通知了苏广百,苏广百这才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他那老死不相往来许多年的师妹,居然真的有来看他的这一天?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一定没安好心! 于是苏广百不情不愿的将他们二人带进了幽冥司,以往只知道苏广百执掌冥界,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她和苏广百关系不好,长赢也是第一次来幽冥司这个地方。 幽冥司的各种建筑风格诡谲而庄严,由无形的幽冥之气凝聚而成,黑曜石般的墙壁上雕刻着复杂的符文与图案,它们闪烁着幽蓝或暗绿的光芒,记录着过往亡魂的悲欢离合与地府的律法条例。 高耸的殿堂顶部,似乎与无尽的虚空相连,偶尔有幽光闪烁,如同星辰落入凡尘,又似冥界之火在默默燃烧。 四周,薄雾缭绕,那是由无数细微的魂魄之力汇聚而成,它们或盘旋、或游走,形态各异,无声地诉说着各自的故事。 在这片领域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越过这片虚无的领域,长赢看到了眼熟的场景。 一座和人间的城池别无二致的“鬼城”出现在她的眼前,酆都二字写在牌匾上,气势雄浑,令人心折。 长赢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座城,说:“没想到这酆都看起来还蛮繁华的,一点都不像一座鬼城。” 苏广百撇嘴说:“土包子。” 长赢立刻大声反驳说:“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娘撕了你的嘴!长嘴不说人话光喷粪是吧?” 守城门的小鬼看着大放厥词的长赢,不由得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他在这里看城门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敢跟司主这么说话的,当真是不要命了。 长赢不知道小鬼在心里如此的佩服他,她不是想给苏广百找茬,只是苏广百一张嘴,她的火气就上来了,控制不住的就想扇他巴掌。 就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吧,如果苏广百这个鬼也有八字的话。 兰霁的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相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师兄妹两人已经唇枪舌战了好一番了,互相揭短不说,还总喜欢互相攻击。用词毫不讲究,甚至十分粗俗,听的兰霁直皱眉。 能同时教育这两朵奇葩,前任魔尊玉隐也是个神人,怪不得这些人是师徒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苏广百不知道兰霁已经在心中腹诽了他们俩许多次,想必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乎。苏广百只是领着长赢和兰霁向前走,间歇回嘴,反击几句。 兰霁看着冥界的城市,静静的开始观察。 酆都的街道上,无形的幽冥之气凝聚而成的建筑错落有致,它们或高耸入云,或低矮古朴,每一座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这些建筑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与符文,它们不仅装饰着这片空间,更承载着冥界的历史与文化。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售卖着各种冥界特有的物品,从能够增强灵魂力量的幽冥晶石,到能够记录生前记忆的魂玉,应有尽有。 兰霁不禁感慨:“酆都真是繁华。” 苏广百说:“繁华的还在里面呢,这里只是城市的外围,没什么新奇的。” 刚才路过的这些商铺门前,亡魂们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他们讨价还价,交流心得,享受着冥界独有的购物乐趣。 长赢没忍住说了一句:“切,还不如我魔界最偏远的小城,吹什么?” 苏广百没有回头,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只是一心走路。 在集市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幽冥广场,这里是亡魂们聚集交流的中心。 广场上,各种表演与娱乐活动轮番上演,有幽冥乐队奏响着动听的乐曲,有亡魂舞者在广场上翩翩起舞,还有冥界杂耍艺人表演着惊险刺激的杂技。这些表演吸引了无数亡魂驻足观看,他们或鼓掌喝彩,或惊叹连连,享受着冥界独有的文化盛宴。 长赢嫌弃的说:“吵死了,你这幽冥司就没有干净的地方?” 苏广百斜着看了一眼长赢,才慢悠悠地说:“想要找安静的地方?那边跟我来吧。” 二人跟随这苏广百,往冥界深处走去。 在这片繁华的地府中,还有着一座宏伟壮观的幽冥宫殿,它坐落在忘川河畔的高地之上,是冥界权力与荣耀的象征。 宫殿内,金碧辉煌,装饰着各种精美的幽冥图案与符文,彰显着冥界的辉煌与神秘。 在这片冥界之中,有一条名为“忘川”的河流蜿蜒流淌,河水波光粼粼,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流动的星河。 河畔,由无形的幽冥之气凝结而成的建筑巍峨壮观,它们或高耸入云,或低矮精致,每一座都散发着独特的幽冥之光,将整个地府点缀得如梦似幻。 看到眼前的场景,兰霁感慨的说:“确实好美。” 第107章 解惑 时隔数年, 再度和苏广百坐下来面对面的喝茶聊天,着实也是让长赢有些感慨。 面前的苏广百,那张脸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妖艳之美。眉宇间仿佛蕴含着山川的灵秀与江河的深邃, 细长而斜挑的眼眸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既锐利又温柔,仿佛能洞察人心, 又足以让人沉醉。 他的鼻梁挺直, 如同峰峦之巅, 为整张脸庞增添了无尽的英气与傲骨。唇色自然而红润, 嘴角微微上扬时,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既妖娆又不失高雅, 轻易便能勾起旁人心中的涟漪。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或随意披散,如夜色般深邃;肌肤白皙胜雪,却又不失灵动光泽,在阳光下似乎能泛出淡淡的光晕, 让人不禁侧目。 任谁看苏广百这一张脸都足够惊艳,唯独长赢看着这张脸, 嫌弃的说了句:“你老了。” 苏广百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看不见他的瞳孔只剩眼白的那种。这个表情让长赢更加的嫌弃, 补充说了一句:“比以前丑多了。以前的你虽然说不上都好看吧, 起码比现在看起来顺眼许多。” 苏广百反击道:“你以为你就很好看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丑的别具一格啊?哦?我这句话里说了两个成语, 你不会听不懂吧?” …… 二人你来我往, 唇枪舌战, 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越说越过分, 简直要打起来。 一个魔族的尊主,一个幽冥司的司主,说起来都是六界响当当的大人物,吵起架来却如同泼妇骂街,令人瞠目结舌。 兰霁有些无奈的说:“你们还要吵多久?要是今天吵不完的话我先去吃饭,等你们吵完了,我们再聊正事好了。” 长赢和苏广百齐刷刷的转过头来说:“闭嘴!” 那动作整齐划一,这该死的默契让兰霁不由得有些嫉妒。 兰霁酸溜溜地说:“你们倒真不愧是师兄妹呀,让我闭嘴的动作和声调都一模一样。” 长赢和苏广百这死亡视线扫过兰霁的脸。 兰霁指了指他们对方说:“你们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样,仿佛都在内心说我脑子不好使。” 长赢:…… 苏广百:…… 被他说中了。 苏广百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问道:“说实话,你们两个跑到我地盘上来干嘛?” 说完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说:“可别告诉我你们要成亲了,来邀请我喝喜酒啊!她的喜酒我可不敢喝,我怕折寿。” 长赢立刻回怼道:“你哪有寿命可折啊?你不早就死了吗?做了这么多年鬼了还怕什么折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广百也反击说:“那总比你这个没有心的凤凰好!生而无心!与木石何异?” 这句话可说的非常狠了,毕竟长赢没有心,也不是她自己想的,在这件事上她也是受害者。拿这件事攻击她,刚才还神色松弛在看戏的兰霁瞬间变了脸色,严肃地说:“司主,慎言!” 苏广百这句话说出口,也觉得不妥,于是闭嘴不言。 唯独长赢一脸冷静地说:“你如何得知我没有心?当年玉隐剜心之时,只有我和他在场。这么多年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除非……你知道内情。既然我没有告诉你,那么告诉你的人就只能是玉隐!他和你说了什么?” 苏广百长眉扭在一起,欲言又止的说:“师傅当年是有苦衷的,虽然他对不住你,可是你也修习无情道得到了不少好处不是吗?若不是休习无情道,你如何能登上魔尊之位?” 长赢平生最讨厌别人和她说苦衷,天下谁没有苦衷?就仅仅因为自己有苦衷,就能够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吗? 长赢厌恶的说:“魔尊之位?你以为我很在意吗?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就凭藉你们的苦衷,将我变成一个无心无情的人,末了还要求我要大度,因为我得到了好处?真是可笑至极!” 长赢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苏广百的领口,她双眼泛起了血红色,邪佞的开口说:“既然他的苦衷那般的了不起,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听完之后我真的能原谅他呢?毕竟,他也是我的好师傅啊!” 苏广百一脸复杂的看着长赢的脸,思考了许久还是说:“我不能说。” 就知道苏广百的嘴没那么容易撬开,长赢也不奢求一问他他就什么都招了,若真是那样他就不是苏广百了。 只是………他保守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如果他知道当年玉隐做的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不知道苏广百会做何感想。 想到这里,长赢气定神闲的坐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翘起来二郎腿看着苏广百,脸上露出了神祕莫测的微笑。 苏广百十分了解他这个师妹,长赢一向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怎么今天这么沉得住气?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苏广百一脸狐疑的看着长赢说:“你就问一下我不回答你就不问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是应该对我拳打脚踢严刑逼供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长赢气笑了,冷哼了一声:“多贱呢!我不打你,你都不习惯了?” 苏广百气急,想要回嘴,但顾及到了什么一般,居然生生地忍住了。 这不禁让长赢更加好奇,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秘密?能让苏广百这样的人保守了这么多年还不松口。 于是长赢挑了挑眉笑着说:“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心,你们都已经失败了。因为我的心已经重新长出来了。” 苏广百太过震惊,居然喊了出来:“什么?你有心了?那你的无情道呢?就这么毁了?” 长赢坦然自若的说:“毁了就毁了吧,无情道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广百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着急的说:“不可以!就算其他人都不修无情道!但你也绝对不可以!你必须修!” 长赢看着苏广百着急的样子,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件事的关窍果然与此有关。 只是不知道玉隐为什么一定要她来修习无情道?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苏广百看着一旁的兰霁,恨铁不成钢的说:“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你玩也玩了,睡了睡了,何必动心呢?还因为一个男人毁了你自己的道统!真是愚不可及!朽木不可雕也!当年师傅选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难当大任!果然,这才过去了几万年?你的道统就这么毁了!” 苏广百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断地走来走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说着什么鬼话一样。 苏广百:“不行,不能就这么毁了。一定还有办法!忘川之水,可以忘情!你去忘川水里泡一泡,将兰霁忘干净了!这无情道不就完好无损了?” 长赢笑着问:“凭什么?我想修什么就修什么,关你屁事啊!” 兰霁此刻也出言劝说道:“司主,不妨直说吧。你们当年为何一定要阿莹来修无情道呢?我看你们对阿莹的爱护不像是假的,可正因为如此,横下心来剜掉阿莹的心,逼迫她修习无情道才不合乎常理。你所说的苦衷,也是时候让我们知道了。” 苏广百长叹了一口气:“唉………” “唉…………” “…………” 那叹气声听得长赢眉头皱紧,忍不住说:“到底说不说啊?磨磨唧唧的,叹什么气呀!有话快说!” 苏广百气结,随即破罐子破摔,罢了罢了,师傅已经故去很多年,他保守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了,也已经足够了。 苏广百叹完气,挥手设了一道结界,这才开口正色的说:“这件事涉及到六界安危,出了我的口,入了你们的耳,绝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长赢皱眉,不解的想: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还扯上六界的安危了? 兰霁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长赢和兰霁都没有异议,苏广百这才开始说起了他憋了许久的秘密。 苏广百缓缓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越过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去其他的小世界看一看。在大千世界,有亿万个小世界,那里同样生活着人神魔,各种各样和我们类似的存在。放眼寰宇,我们这一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和特殊的地方。” 长赢皱着眉说:“说重点。你这七扯八扯的,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起呢?” 苏广百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起?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从盘古开天劈地,将混沌一分为二,清者成了天,浊者成了地。天地两边,我们活在其中。可以说我们所有生灵,都是从那之后才诞生的。” 兰霁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样,可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苏广百继续说:“盘古开天之后,此界才有了神。神与天地同源,可以说有了天地之后才有了神,有了神就有了魔。而后女娲造人,人死后成鬼,这才有了人鬼两族。而妖和人一样,也是从女娲手中创造而来的。” “只是,有一个简单的问题出现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盘古开天,那么盘古是从哪里来的呢?” 苏广百抛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长赢和兰霁的回答。 那些上古的神话和传说,他们早已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可居然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是啊?盘古是从何处来的呢? 居然没有一个传说解释了这一点,人们都知道盘古死后身躯化为了天地,变成了这世间的一部分。他的归处世人皆知,可却从没有人探究他的来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兰霁比长赢知道的多些,此刻他产生了一个联想,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莫非,盘古不是此界生灵,而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苏广百打了一下响指,说道:“不愧是兰霁神君,脑子就是比我这师妹好使。居然一下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长赢长大了嘴,重复兰霁的话问道:“盘古,居然是从别处来的神???他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啊?就为了开天辟地?然后奉献自己?这太诡异了吧?” 苏广百老神在在的说:“他不是选择来我们这里,而是不得不来我们这里。如果我猜的没错,属于他的世界已经完全湮灭,他来到此处世界是来逃难的。至于开天辟地,也不过是为自己建造一处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而已。” 长赢喃喃自语地说:“匪夷所思,你这番话着实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虽然一直知道你这人的脑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我也想不到你居然疯成了这样。甘拜下风了。” 苏广百白了她一眼,无奈的说:“我和你说不到一处去,还是兰霁神君比较对我的胃口。” 兰霁比划了一个继续的手势,于是苏广百继续说道:“我说这番话也不是没有依据的,这么多年我和师傅走过不少的小世界,其中不乏有生命走向尽头的世界,我们亲眼看到过不少世界的湮灭,一切都归于虚无,沉寂,然后成为混沌。我们也试图想盘古开天一般,劈开混沌,试过之后才发现,那需要大量的灵气和力量,我不行,师傅也许可以,但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很不划算。” 兰霁喃喃地说:“世界的终结,便是归于混沌。世界的开始,便是劈开混沌。一切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也确实符合道法。” 苏广百一副终于遇到了知音的表情,惊喜的说:“我就知道,神君你见多识广,一定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坐井观天,不辨是非。” 长赢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 长赢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发现行了吧?只是就算你们搞清楚了世界是从哪里来的?这有什么意义呢?说一句老实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苏广百露出了一副颓唐的表情说:“因为我们这个世界万年前就应该有一次灭世的浩劫。当年师尊算到了这一点,但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就在这个时候,师尊将你带了回来。” 长赢一脸无语的说:“不是吧?又来这种老套的剧情?什么灭世的浩劫只能我来拯救,拯救六界的代价就是剜心是吗?说实在的,苏广百,你这套说辞真的很没有新意,我起码在一百个话本子上看过这种套路。” 苏广百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长赢居然还学会抢答了,也没想到她张嘴就说的胡话无限的接近了真相。 还真被她说中了,她是天生的灵物,是和天地同源的凤凰,这天底下没有比她更靠近天道秩序的存在。长赢和他们这种后天形成的有七情六欲的族类有很大的区别,她是比他们更接近天道的存在。 这也是玉隐一定要长赢修无情道的理由,太上无情道原本就是天道的衍生,若不是长赢的存在补充了天道,六界这些年不可能相安无事的平稳运行着。 苏广百哑着嗓子说:“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师尊的为人吧?在你眼中,他难道真的是那种不顾自己徒弟死活的人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非要剜你的心吗?” 长赢蹭的一下站起来说:“我当然想过!这么多年了!每次午夜梦回!我都会梦到他亲手将刀送进我胸口的那天!我求他!反复地问为什么,他都没有回答我。你知道剜心之痛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清醒的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破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还跳动着的心摘出去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失去心脏断绝七情之后,我是如何像行尸走肉一样度过这数万年的吗?现在他死了这么多年了,死无对证之后,你倒是告诉我他是迫不得已?他说为了天下苍生?真他娘的好笑啊!” 苏广百欲言又止的说:“师妹……” 长赢干脆的说:“闭嘴,别叫我师妹!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兄!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往后你要是在我面前再说这种鬼话,我一定打得你神魂俱灭!魂飞魄散!” 说罢,长赢转身就走。 兰霁有心多问两句,但长赢走的太快,兰霁怕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容易遇到危险,只能飞快地和苏广百辞别,然后去追已经走远了的长赢。 **** 长赢怒气上头,从苏广百的幽冥司出来,一路暴走,最终失去了方向。 只见她所在的街道两旁,摊位密布,各色鬼魂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他们或手持幽冥之火,照亮自家摊位上的奇珍异宝;或挥舞着枯槁的手臂,招揽过往的游魂。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冥界特产:有闪烁着幽光的冥石,据说能增强鬼魂的法力;有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彼岸花,传说中能引领迷途之魂找到归宿;还有用冥界特有材料制成的饰品,每一件都蕴含着不为人知的力量。 “小娘子,这是新开的曼珠沙华,可要来一朵?” “小娘子,这是我们冥界特有的胭脂!不管是多白的脸,抹上去都会变得红润!就像活人一样!” 长赢无语的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没死用不上这些。” 说完之后,她就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就看见集市中央,一座巨大的冥界钟楼矗立,其指针缓缓转动,发出悠远而深沉的钟声。 钟声回荡在集市的每一个角落,为这片喧嚣之地增添了几分庄重与神秘。钟楼下方,一群群鬼魂或聚或散,或谈笑风生,或讨价还价,彼此间交流着冥界的趣闻轶事,分享着各自的奇遇与经历。 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埃,也带来了远处更深的幽冥气息。 长赢正对着那座钟楼发呆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原来兰霁找到了她。 长赢缓和了紧绷的神色说:“不管我走到哪里,你好像总能找到我。” 兰霁笑着牵住了长赢的手说:“是你总能让我找到。若是你不给我机会,不留给我线索,我又如何能次次找到你呢?阿莹,我们是彼此心意相通的,而不是一方一厢情愿的努力和追寻。你要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 长赢低下头,长吐了一口气说:“被你看出来了,我其实心里很没有底。苏广百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之所以骂他,其实是因为我害怕面对这件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不想这一切都毁于一旦。” 兰霁安慰的抱住了她,将她的头置于自己的肩膀上,以一个让人非常安心的姿势,将她紧紧圈在了怀中。兰霁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不断地安慰他说:“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 长赢担忧的抬起了头说:“可是那六界的浩劫,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兰霁斩钉截铁的说:“你别怕,我来想办法。这天下的浩劫,也不该你一人背负。” 长赢闷闷的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背负,他们每个人也背负了许多。” 兰霁摸了摸长赢的头顶说:“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饿不饿?我们去找点好吃的?” 长赢点了点头,兰霁便带着她来到了他听说的冥界有名的饭馆,这饭馆似乎是一个堕仙开的,饭馆的装潢看上去有几分仙气飘飘的味道。 这家酒楼,名为“清明”,坐落于冥界的一片幽静之地,周围被苍老的槐树与缠绕的藤蔓所环绕,仿佛与世隔绝。 酒楼外观古朴而庄重,黑木雕刻的门窗上镶嵌着幽光闪烁的符文,透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长赢看着牌匾上的两个字,笑着说:“这倒确实像是冥界的饭馆。” 步入清明,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来自冥界各地的美食与美酒交织出的诱人气息。 酒楼内部装饰典雅,昏黄的灯光透过精致的灯笼洒落,为这片幽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雅致。墙上挂着描绘冥界风光的画卷,每一幅都透露着冥界独有的神秘与壮丽。 兰霁似乎对这家酒馆很是熟悉,三下五除二便点好了菜。 不一会儿,菜就飞快的上齐了。 在长赢的面前,一张用黑石雕琢而成的圆桌散发着冷冽的光泽,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与美酒,令人垂涎欲滴。 有清明特有的幽莲糕,色泽晶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清香与幽雅;也有以冥界特有食材烹制的烤肉,肉质鲜嫩多汁、香气扑鼻,每一口都能感受到浓郁的神秘韵味;还有那以冥河之鱼为主料精心烹制的鱼羹,汤汁浓郁、口感醇厚,仿佛能带领食客领略冥河的深邃、神秘与奇幻。 哪怕长赢刚才心绪不宁,此刻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也不有的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了起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他明日天要不要塌,今日先吃饱再说。 兰霁看着长赢不再烦恼专心干饭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从玉瓶里倒出一杯酒,放到了长赢的面前说:“这是冥界独有的忘川水酿造的酒,味道独特,回味无穷,你尝尝看。” 长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美酒滑过舌尖,一股清冽而甘甜的滋味瞬间弥漫开来,仿佛能瞬间洗净心灵的尘埃,让人忘却世间的烦恼与忧愁。它带着一丝丝凉意,却又在口中化作温暖的暖流,流淌至心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 奇怪的是,这杯酒下肚,她真的平静了许多。 长赢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兰霁愣了下,片刻后才说:“离殇。” 长赢没听清,重复了一遍问题:“什么?” 兰霁扬起了一抹笑意,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笑意看上去有些苦涩,他说:“这酒叫离殇。” 挺好喝的酒,怎么起了这么一个悲伤的名字?长赢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脑子突然开始发晕,眼前出现重影,随即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看着长赢睡了过去的兰霁,这才放下心来,将人打横抱起,来到了酒楼的后院。 后院正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眉间一抹嫣红如晨曦初绽的桃花,为她那超凡脱俗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妖娆与不羁。 她的长发如瀑,流淌着淡淡的银辉,似乎蕴含着月夜的清冷与星辰的璀璨,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带着一种不经意的风华。 眼眸深邃而迷离,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与哀愁。 那嫣红印记在她的眉间轻轻跳跃,如同火焰般炽热,又似蔷薇般娇艳,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诱惑。 她的面容精致如画,鼻梁高挺,唇色如樱,轻轻一抿便似能勾起无数人的遐想。肌肤胜雪,仿佛从未沾染过凡尘的烟火气,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与纯净。 女子的容貌极美,只是眉间的堕仙印,彰显了她罪仙的身份。 这女子便是从前天界执掌轮回的千梦仙子,因她犯了大错天帝削去了她的神籍,万年之前,她就不知所踪。除了兰霁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她藏在此处。 千梦看着兰霁怀中的女子说:“能让神君动情,这位一定是魔界那位尊主了吧?魔尊看上去就是个寻常美娇娘的样子,到半点看不出传闻中杀人如麻哦的样貌。” 兰霁言简意赅地说:“都跟你说了不要以貌取人了。我家阿莹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等她醒来,若是看到我不在身边,只怕是要将天捅破。将她放在别处我实在不放心,正好你在这里,拜托你照顾我家阿莹一二。” 千梦惊奇的看着长赢说:“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魔尊醒来了,能让神君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来求我?看来你当真是用情极深。只是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喂她喝离殇酒?你不知道喝了酒,会忘掉一些东西吗?你就不怕她忘了你?” 兰霁有些苦涩的说:“只要她过得平安快乐,哪怕不记得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千梦啧啧笑道:“这些话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神界铁石心肠的战神兰霁,居然也有被这儿女之情困住的时候。这普天之下的事情,可真是说不准呐。有趣,有趣极了,这个忙我帮定了。” 兰霁恭敬的对着千梦行礼,这才匆匆离开,原路返回去找苏广百了。 白日和苏广百聊得那番话始终在他心头盘旋,挥之不去。他不像长赢,一心专注武学,对这世间事知之不多。在他看来,苏广百那番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历劫之前,便也隐隐有过相同的猜测。 他和无涯在梵境时就发现了,这世间每隔九万年,就会出现一次足以毁灭一切的浩劫。按照推算,三万年前那道浩劫便应该应验了。 看来当年的推算没有错,浩劫有变数更改,而这个变数就是长赢。 长赢的无情道统使得天道产生了诡异的平衡,让原本三万年前就应该降下的劫难,生生晚了三万年。 如今阴差阳错,长赢入了凡尘动了心,渡了他成神,这道因果毁了她的无情道,又毁了这天道平衡。 原来命运早就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埋下了伏笔,只是当时的他们谁都不知道而已。 兰霁没法置之不理,也许按照命数,他原本不应该遇到长赢,他原本是应该在万丈红尘中不断轮回的。这一切都因他而起,也应该由他终结这一切。 苏广百看到去而复返的兰霁毫无惊讶,反而坦然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给你准备的酒水在这,我们边喝边聊吧。” 兰霁看着酒瓶,苦涩的说:“借酒消愁,只怕愁上加愁啊。” 苏广百将酒壶直接塞到了兰霁的手里说:“管他什么愁!一醉解千愁!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 兰霁无奈的时候:“我喝不喝酒和我看不起你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如果我看不起你,不管我喝不喝酒我都看不起你。” 苏广百率先灌了一口酒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她这些年过得孤寂,我心里清楚。她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你知道的,她的命不仅仅是她的命,还关系着六界亿万生灵。如果出了问题,我们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兰霁安慰说:“苏兄,我知道你的苦衷。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阿莹无情道破已成事实,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挽救。除了太上无情道,还有什么能维护天道平衡的法子吗?” 苏广百猛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像是发泄情绪一般狠狠的喝了一坛,将酒喝空了之后,随手将酒壶摔碎在了地上,才说:“有,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兰霁追问:“什么代价?” 苏广百眼神怜悯的看着兰霁说:“像盘古一样,以身合道。” …… 原来,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兰霁的心中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一样。 也许是倒霉惯了吧,获得了幸福之后,总是下意识的担忧会不会有坏事发生从而毁掉这一切。而真正的坏事发生之后反而会变得坦然,因为人生已经遭受过了太多的坏事,都习惯了。 只是这一回,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们还没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多久,就又要面临这种生死的选择。 也许神魔之间的结合就是为天道所不容吧,兰霁有些疲惫的想。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他就不去招惹长赢了。 兰霁听到之前冷静的声音问苏广百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忘了我?” 苏广百听出了兰霁话语中的决绝之意,想要劝他深思,劝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也不知道兰霁的决定是不是顺了他隐秘的心思。 苏广百说:“忘川之水,可以忘情。将师妹扔进河中泡上片刻,不管是多深的感情,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兰霁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说:“那就好,她刚喝了离殇。如果再泡忘川水的话,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损伤吗?” 苏广百说:“师妹的身体强健,应该无碍。而且。刚好她喝过离殇,此刻泡忘川,岂不是事半功倍?” 兰霁沉默片刻说:“今天就算了吧,改日吧,改日再说。我们总要有时间道个别。” 苏广百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word很大…hhh 第108章 百合 宿醉醒来的长赢头痛欲裂, 她皱着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吞吞地起身来,低声的说:“再也不喝酒了!” 长赢揉了揉自己的胃, 没吃早膳的她此刻觉得有些恶心,虚弱的紧。她摸了摸床侧身边空空如也,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她这才发现以往一睁眼就在身边的兰霁不见踪影, 似乎昨晚也没有和她歇一起。 他去哪儿了? 长赢头有些疼, 不愿意想太复杂的问题, 她抬头看了一眼昨天歇下的房间, 周围陈设非常陌生。于是她起身打开门准备找个人问一问。 刚打开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男女的说话声。 “不知道瑶池的荷花如今开成了什么模样?我走之前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看到碧荷开满瑶池的场景。算算日子, 这瑶池的荷花只怕都开过几轮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听上去清冷高雅,长赢思索了一番,确认了这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的声音。 接着就是兰霁的声音响起:“仙子下凡多年,不知道如今的瑶池已经没有荷花了吗?” 兰霁居然在这里?不在她的身边反而和其他女子在院中闲聊? 长赢一双好看的凤眼眯了眯, 有些危险的皱了皱眉毛,心想这二人听起来倒是很相熟的模样。长赢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 于是光明正大的推开了门, 走了出来。 在场的两个人听到了长赢推门的声音, 默契地回头, 停下了他们的交谈。 那动作整齐划一, 虽然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却莫名的让长赢觉得不爽。 兰霁看到长赢醒来, 顿了顿才说:“阿莹, 你醒了?” 长赢走到他身边寻了把椅子坐下, 淡淡的说了句:“嗯。”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兰霁察觉到了什么,殷勤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长赢的面前说:“你昨日喝多了酒,今天胃肯定不舒服,先喝点清茶漱漱口,再尝尝这个小馄饨,吃了醒醒酒。” 长赢按照兰霁说的,先喝了口清茶,然后拿起勺子吃着小馄炖,热汤热水下肚,胃果然舒服了不少。 长赢抬起头看了看兰霁,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陌生女人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兰霁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开口说:“这是千梦仙子,曾经在仙界掌管六道轮回。” 接受到了长赢的视线,千梦也开口笑着说:“早听闻如今魔界的尊主是一位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赢听了千梦的夸赞,神色自若,看着千梦眉间血红色的朱砂印,长赢问:“你是堕仙?犯了什么事?” 和初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题有些不太礼貌 ,兰霁看了一眼千梦的表情,替长赢打圆场说:“她这个人说话一向很直接,没有刻意针对你的意思。” 长赢奇怪的看了一眼兰霁,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主动的和另外一个女子解释什么,看样子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只是认识而已。 长赢歪了歪头,看向千梦重复了兰霁的话说:“我这个魔说话很像很直接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语气连贯,节奏迅速,表情真挚,可听上去莫名其妙像是在嘲讽。 长赢的态度并不友好,反而有些攻击性,但千梦看着长赢突然笑了,凑近说:“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我好喜欢······”????? 长赢无语凝噎。 兰霁惊讶回头,我替你解围,你来抢我的人是吧? 千梦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才慢悠悠的补上了后半句说:“我好喜欢你的长相。” 两人松了一口气。 长赢连忙拿起茶水,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热气说:“谢谢啊,你也很好看。” 千梦追问道:“那姐姐喜欢我吗?我真身乃是一株百合花,比兰霁神君的幽兰花还要香呢?姐姐若是喜欢花,能不能也喜欢喜欢我?” 长赢一言难尽的看着千梦,心想被女人明晃晃的示好还真是头一遭…… 长赢败下阵来,敷衍的说:“百合好啊,我很喜欢。回去我就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多种点百合。” 千梦看着长赢的脸噗嗤一声笑了说:“姐姐你真好。” 长赢抖了抖,默默朝着兰霁的方向挪了挪。 气氛更加诡异,简直从一个极端滑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但千梦这个神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凑在长赢身边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姐姐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成了堕仙?这件事可是说来话长,姐姐若是想听,我慢慢说给你~” 长赢将自己的袖子从千梦手中拽了出来,讪讪的说:“其实这是你的隐私,我也觉得问你这件事有些不妥。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这种私人的话还是不适合讲给我这个陌生人听。”? 千梦凑上前,贴在长赢的耳边说:“可是我和姐姐一见如故,我看见了姐姐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夙世难解的缘分。” 长赢正色说:“我没有这种感觉。” 千梦气鼓鼓的上手,想要摸摸长赢的侧脸,被长赢轻而易举的躲开,这才不甘心的说:“姐姐真是块木头。” 长赢淡淡的说:“我是凤凰。” ······· 兰霁看了半天好戏,才在长赢眼神的逼迫下出来救场。兰霁强忍着笑意说:“千梦,你收起你那些小手段吧。她眼光高,看不上你的······” 千梦瞪了一眼兰霁说:“姐姐若是眼光高,又如何看得上神君你?” 长赢没忍住笑出了声。 兰霁无语的说:“我替你解围,你嘲笑我?” 长赢拱了拱手说:“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没忍住。” 千梦见两人目光流转之间的如胶似漆,不像是能轻易拆散的样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姐姐这眼光也着实奇怪了些,居然喜欢这老兰花???哎······” 那声叹息包含了许多情绪,像是要对长赢说你吃点好的吧。 这话说的,长赢都没办法接。 兰霁黑着脸说:“她喜欢我,你在这里长吁短叹替她惋惜???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她的朋友?” 千梦翻了个白眼说:“如果姐姐愿意,我自然是姐姐的好~朋~友~” 兰霁:······ 长赢轻咳了一声说:“行了,你们两个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聊聊正事吧。” 这话一出,千梦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后笑了一下说:“既然你们要聊正事,我就告辞了,店里还有些生意,我得回去看看。” 千梦溜得飞快,快到长赢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人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长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遗憾的说:“本来以为她在冥界开店多年,应该知道不少内情,还想着问问她呢,结果她怎么溜的这么快?她是属兔子的吗?” 兰霁倒是巴不得千梦早点走,别在这里碍眼,于是乐见其成的说:“也许是店里有急事吧,不说她了,我们自己聊。” 长赢只好遗憾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说:“昨日苏广百说的那番话,你怎么看?” 兰霁心知长赢这是担忧那道天地浩劫,相处这么久,兰霁也知道长赢不是那种能坦然面对别人因她而死的人,只怕长赢早就相信了苏广百的话,此刻心里是在抉择要不要重新修炼无情道。 兰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表面上仍旧装得淡定说:“我觉得苏广百那番话并不可信,这天地的安危怎么可能只系与你一人身上?天地的平衡也不可能因为你不修无情道而被打破。也许天地的浩劫真的存在,但也不可能只有献祭你这一种解决方案。” 长赢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下来,接着问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按理说这种天地浩劫之类的东西,你们神仙不是应该更清楚吗?仙界有没有什么相关的记录或者古籍之类的?” 兰霁想了想说:“可能还真有,毕竟仙界有史官,从洪荒开始记录六界大事,也许这天地浩劫不止这一次,史书上也有其他浩劫的记载。如果之前的浩劫能够成功度过,那么未必这次的不行。” 长赢激动地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动身去仙界吧。” 兰霁听到这句话却有些犹豫,他面色凝重的说:“阿莹,你知道的,你的身份有些敏感,如果出现在了仙界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长赢觉得兰霁说的这番话也在理,之前她攻打仙界的时候下手确实太狠了,在战场上被她杀掉的仙兵不计其数,如果她此时和兰霁一同现身仙界,确实会掀起轩然大波,只怕古籍没看到反而要造出杀孽来了。 于是长赢点了点头说:“好的,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兰霁深深的看了一眼长赢,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兰霁的手抚摸上长赢的脸颊,情不自禁的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随即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后落下了她的唇边。 呼吸缠绕之间,兰霁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第109章 负心人 兰霁走了之后, 长赢便在这清明酒馆里住了下来。冥界和仙界时间的流速不同,冥界的时间过得要更缓慢一些。 兰霁不过才离开了两天,长赢却有一种已经分别了好几年的错觉。 千梦接受了兰霁好好照顾长赢的委托, 再加上她本人也很喜欢长赢,因此对长赢那叫一个关怀备至,衣食住行样样都不用长赢操心, 整天还变着花样给长赢找乐子。 可长赢还是不开心, 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 看的千梦都有些焦急。 该死的老兰花走了几日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上了年纪腿脚也慢了吗? 不知道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呀! 可兰霁回来的消息没等到, 却等到了一个让千梦这个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堕仙都惊掉了下巴的消息。 千梦震惊的看着自己家汇报消息的小鬼说:“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吗?你说谁和谁要成亲了?” 小鬼看着自己家主人难看的脸色说:“主人,你没听错,就是兰霁神君和绮凰神女要成亲了。这消息六界都传遍了。只是不知道, 后院那位知不知道?” 后院那位指的就是长赢。 千梦烦躁的抓了抓自己头发, 气愤地说:“老兰花这个狗男人!尽给老娘出难题!!!我怎么去跟姐姐开口?!!!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老娘真想一刀剁了他的狗头!去给阿黄配酒!!!” 千梦在房间里不断地踱步,自言自语的说:“这可如何是好?这个消息可不能传进姐姐的耳朵里呀!!!该死!做错事的明明是那个狗男人!为什么现在发愁的却是我??????啊!!!!!烦死了!!!” 小鬼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而被老板一招爆头。 千梦烦躁的说:“消息一定给我堵严实了,绝对不能传到后院那位耳朵中!我得想个法子躲一躲, 不然后面那位发起疯来,只怕我也要遭殃!那位如今虽然从良了, 可到底也是个杀神, 这一回我可真是殃及的池鱼啊!都怪我交友不慎!才落到这般田地。” 小鬼虽然害怕, 却还是给老板出了一个鬼主意, 小鬼说:“听说司主和后院那位是旧识, 您不如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反正司主是冥界之主, 后院那位就算再凶悍, 也不能拿司主怎么样吧?” 千梦眼神一亮, 拍手叫好说:“你说得对。我们得赶紧把这尊大佛请走。” 说着, 千梦就吩咐说:“你去准备些姐姐爱吃的东西,送姐姐去司主府,就说司主有事找她相商,关于六界存亡的大事,请她务必前去。” 说完这番话,千梦就收拾行李准备跑路,临走之前还特意吩咐小鬼说:“告诉她我要出趟远门,没有一个千百年回不来,叫她不要太想我。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千梦立刻便要起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长赢冷漠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哪儿啊?” 千梦脸上刚刚露出的如释重负的微笑瞬间僵硬,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才发现长赢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千梦结结巴巴地说:“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都没听见你的脚步声。” 长赢面色如常,看不出来喜怒,淡定地说:“刚来就听见你要走,你要去哪儿啊?” 千梦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听到前面的话。于是千梦拉住了长赢的手说:“我有个好妹妹,爱上了一个负心汉,那个负心汉嘴上一往情深说什么非她不娶,结果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害我那个好妹妹伤心欲绝,我怕她出事,这才着急要去寻她。要我说,这世界上最傻的事情就是为了男人伤心,这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大不了就换一个,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你说对不对啊姐姐?” 长赢点了点头说:“确实听上去是个傻姑娘,若是我,直接一刀劈了那对狗男女,怎么会折磨自己?” 千梦苦笑着说:“魔尊你这行为过激了啊,虽然我那妹妹的行为不可取,可您这利落的法子也着实有些过了,男欢女爱罢了,何必要别人的性命。冲动了,着实是太冲动了……” 长赢点头继续说:“那就劈了那个狗男人吧,也许那个女的是无辜的。” …… 老兰花你自行保重,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千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魔尊,司主今日有事找你,是关乎六界安危的大事,您看您要不走一趟?” 长赢皱眉头说:“苏广白找我?商讨六界大事?你没听错吧?” 千梦义正严辞地说:“千真万确,我家小鬼亲眼听到的,这还能有假?” 小鬼在一旁疯狂点头,长赢狐疑的看着两鬼,眯着眼睛问:“真的吗?你知道的,我平生最讨厌有人骗我。” 漂亮姐姐变脸了,千梦抖了抖,强撑着笑容说:“姐姐,我怎么会骗你呢?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 长赢无奈的闭了闭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说:“行,知道了,我走一趟行了吧?” 长赢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千梦看着长赢瘦弱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忍,开口说道:“姐姐……” 长赢闻言回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千梦顿了一刻钟,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可对着长赢澄澈的目光,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微笑着说:“姐姐,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 长赢看着千梦变化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说:“按照往常来吧,我都可以,你做饭都挺好吃的。” 说着长赢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千梦大声说:“那我给姐姐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你晚上一定要回来吃饭呀!我等你!” 风中传来长赢冷漠的声音:“知道了。” 一旁的小鬼担心地说:“主人,你都把人送走了,干麻还要留她吃饭啊?你不怕她把我们客栈拆了?她可是魔尊啊?!冥界起码有十分之一的鬼都是她送下来的!以她的功力,想杀我们那还不是眨个眼睛的事情?要是她因为神君的事而迁怒于我们,那我们不是太冤了吗?” 千梦拍了拍自己的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就像下雨天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一样,想给她一口热乎的吃的,希望她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小鬼冷哼了一声说:“主人,你是不是该去看看眼睛了?那可是魔尊大人!还流浪猫?那就是一只母老虎!!!还是随便就能把你我嚼了吃了的老虎!!轮到我们可怜她吗?你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主人!” 千梦顿了片刻才说:“我发现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要不要去拔舌地狱治一治啊?我正好认识那里一个鬼差。” 小鬼立刻滑轨,干脆的道歉说:“主人,我错了!我不该多嘴!您做的一切都有道理!是小人太过愚钝,不能够领会您高深的思想!小人这就去多读几本书!争取能够追随上您的脚步!不给您丢面!” 说罢小鬼便立刻开溜,半天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 千梦也没有阻拦,毕竟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也想逃离这个风暴的中心。 可惜她这个颜狗,因为一张好看的脸,断送了自己后半生的安稳。 千梦无语的按住了自己的额角,心想:她真的承受了太多……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长赢一个瞬移就到了司主府,司主府还是老样子,那幅鸟语花香,景色秀丽的样子,一看就是她师兄苏广白的手笔。 这家伙真是身在冥界,审美却还是仙界那套。这到处的白玉青砖,看久了还真的有些眼花。 长赢一到这里,苏广百就察觉了。他看着手中的请柬,有些头疼的想:这姑奶奶怎么还在这里?这下完了,他的修了几万年的府邸今日只怕是要遭殃了。 一旁的鬼差看着苏广白的脸色,试探的开口:“司主若是不想见魔尊,属下去替您回绝。” 苏广百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疲累地说:“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她下手没个轻重,你要是去只怕是要送命。” 说着,苏广百便狠狠地灌了一口茶水,气势汹汹的去找长赢了。 等苏广百看到了长赢,那股气势又瞬间消散了。 长赢亭亭玉立于葱郁树下,其身姿轻盈,衣袂随风轻轻摇曳,仿佛是晨曦中一抹不染尘埃的清泉。 她的背影,在斑驳树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美而哀愁,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凄清之美。 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洒在她身上,为这抹白色添上一抹温暖的边缘,却也映照出她内心深处不易察觉的淡淡哀伤。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却似乎在与周遭的自然诉说着无尽的心事,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想要靠近,却又怕惊扰了这份静谧与哀婉。 苏广百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你找我什么事啊?” 长赢闻言回身,皱着眉说:“不是你派人来找我,说有什么事关六界安危的大事要来找我商量吗?” 苏广百听到这话,顿了顿才说:“我确实有件事要找你说。此事……倒也确实事关重大。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太过激动。” 长赢冷冷的说:“还有什么大事能吓到我?你爱说不说,还卖什么关子?” 看着长赢转身要走,苏广百一咬牙,大声喊道:“兰霁神君要成亲了!新娘不是你!”? 什么? 长赢愤怒回头,厉声说:“我劝你好好说话,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你知道的,惹我生气没有什么好处。” 苏广百拿出手中的请柬递给了长赢说:“冥界的时间一向比其他六界要慢很多,你在冥界住了十天,可在天上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间变数太多,也许他变心了也说不准啊?自古男人心易变,天长地久只是男人随口许出的诺言,他们的誓言和放屁一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长赢看着请柬上的兰霁和绮凰两个字,不可置信地问:“这是真的吗?这不会是你在骗我吧?你为了报复我,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苏广百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是我的师妹,在这个世界上是除了师傅来说与我最亲近的人。我们之间是有矛盾,可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你?是他变心了!是他骗了你!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长赢眼前发黑,此刻她面色苍白,眼神迷离,她的眼睑半垂,透露出一抹难以支撑的疲惫,眼眶周围泛起了淡淡的黑晕,增添了几分憔悴。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就像是狂风中的细柳,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似乎连站稳都成了奢侈。 双手不自觉地扶住身旁的支撑物,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透露出她内心的慌乱与无助。 苏广百见她这副状况,连忙扶住了她说:“你你身体怎么了?你别吓我。” 此刻长赢的嘴唇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微微开启,却仿佛连呼救的力气都已耗尽。 周围的一切声音渐渐远去,唯有她自己急促而不规律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随即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失去意识。 第110章 怀孕 苏广白也没想到兰霁在长赢心目中居然这般重要, 居然听到他的消息就晕了过去。在他的印象里,长赢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别说是男女情爱这种小事, 就算是身中数刀都能手刃仇敌。 他一直以为长赢是个狠人,没想到为了个男人,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苏广百皱着眉头盯着一旁的大夫, 说:“她到底怎么样了?怎么突然晕倒了?可是患了什么绝症?” 大夫看了看床上貌美的女子, 又看了看自己家着急的司主, 顿时了悟了两人的关系。 看来这女子是司主的心上人啊, 这他可得好好巴结一番。 于是大夫用了平生所有的演技,激动且饱含热泪的说:“恭喜司主!!!!贺喜司主!!!!你有后了!!!!” 什么????????? 苏广白脸上的疑惑简直要冲出天际,他刚想把放屁两个字拍在这个庸医脸上!他一个单身处男鬼!!!哪里来的孩子?!!! 可随即一想, 这个恐怕是误会了他们俩人的关系, 这才将长赢肚子里的孩子认成了自己的。 她居然怀孕了? 她居然怀孕了? 她也能怀孕吗? 在今天之前,苏广百一直对长赢是个女人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因为她着实太不像女人,你说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女人?杀起人来比男人还狠, 结果她居然还真的是个女的。 苏广百一言难尽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长赢,居然硬生生地从她苍白的脸上看出了几丝母性的光辉, 随即苏广百狠狠的甩头, 想把这种不着边际的可怕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甩走。 一想到长赢怀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 一脸慈爱的逗小孩玩的场景, 他就不寒而栗。 天哪……这是什么画面???? 正在苏广白沉浸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不能自拔的时候, 就听见大夫严肃的声音说:“只是夫人这脉相有些不稳, 最近夫人是不是情绪大起大落?对孕妇来说最忌讳的就是大喜大悲, 而且夫人的身子骨也不太好, 有许多成年旧疾, 还是需要好好养养才行。” 苏广百一脸严肃地说:“她身子骨不好?有许多旧疾???” 大夫说:“是的,夫人这脉相怎么像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一样?看上去的五脏都不是很好。这一胎不稳,还是要好好养着。” 这…… 苏广百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您开药吧。” 送走了大夫,苏广百看着床上躺着的长赢心想: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她受不了刺激,就把这个消息瞒下来了。现在这箭在线上不得不发的样子,可怎么办? 苏广百愁眉苦脸的叹着气,心里恨不得把兰霁抓起来打。 都怪他!否则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棘手?!!!!现在可如何是好????这左右为难的抉择为什么要他来做? 苏广百无力的抓了抓头发,心知兰霁闹着一处,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联想到那晚和兰霁单独谈的一番话,苏广百心里百感交集。 兰霁搞这一出,不会是因为那日晚上她对他说的那番话吧? 如果是因为他说的那方话?那么小师妹如今的惨状是不是他也有责任呢? 苏广百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冥界的天,陷入了苦恼。 他究竟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小师妹呢? ***** 冥界的苏广百在苦恼,此刻在仙界的兰霁也在苦恼。 诚然他在踏出这一步之前已经经历过了深思熟虑,诚然他也知道他的行为十分的让人唾弃,是他从前最最最看不惯的懦夫之举。 可他还是这样选了。 既然已经选了以身合道,那么便不应该让阿莹对他再有半分留恋。 他和绮凰这场荒唐的婚事,也是因为他救了小玉之后,凤族对他的报答,原本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长赢以为自己变心了,那么是不是她在得知自己死讯的时候,也会不那么难过呢? 他又觉得依着长赢的性子,他这场婚礼只怕要闹上一番,届时六界都会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虽然是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他也很开心。 兰霁咳嗽了两声,不由得抓了抓自己的衣领。 他这身子骨可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啊。 ***** 绮凰看着不远处的兰霁,他静默地伫立于梧桐树下,身形被斑驳的树影轻轻勾勒,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兰霁的目光空洞而深远,仿佛穿透了层层梧桐叶,凝视着某个遥远而不可及的地方。 背影拉长,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寂寥,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 微风拂过,梧桐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他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更添几分孤寂之感。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只留下他与那棵承载着无数故事的梧桐树,共同沉浸在一抹淡淡的哀愁之中。 绮凰淡淡的问着一旁的侍女说:“你说神君现在是在想什么呢?” 仕女回答:“自然是在想公主殿下您啊,神君对您真好,知道我们凤凰一族喜欢梧桐树,就在这未央宫里种满了梧桐。听说每一棵梧桐树都是神君亲手种的。” 绮凰叹了口气说:“是吗?你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和神君说。” 屏退了众人之后,绮凰带着披风缓缓地靠近了兰霁,她轻轻的将披风搭在了兰霁的身上说:“神君,风大,小心身体。” 兰霁察觉到了绮凰的靠近,下意识的后退,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接受了她的好意,平静的说:“谢谢,不过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就像之前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的亲事,只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 绮凰点了点头说:“我懂的,只是神君确定要这么做?虽然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但现在神君还能回头。” 兰霁咳嗽了两声才说:“回不了了,自我决定以身合道,我就已经在消散自己的修为了,等到修为散尽,我就真是身死道消了。这条路一旦开始就绝无回头的可能。” 绮凰有些哀怨的说:“非要如此吗?” 兰霁:“身为神君,见六界浩劫当头,如何能够置身事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绮凰沉默了片刻说:“难道只有这一种办法吗?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兰霁短促的笑了笑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为着天下苍生而死的,能做到这件事的,放眼普天之下,也不过三个而已。我不愿她牺牲,我要她好好活着。” 绮凰冷笑说:“你就算为她而死,她也不会知道!她只会觉得你负了她!她余生都会恨你!” 兰霁沉默片刻,咳嗽的更加厉害,他原本单薄的身体此刻像是风中残烛一样摇晃,他说:“那也很好,至少她活着。” 这般卑微的话语让绮凰不忍心再听,她有些气氛的转身丢下一句:“那你去死吧。” 扬长而去。 兰霁看着她赌气的背影,仿佛像是看到了长赢一样,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他的幻觉,但他还是笑着说:“阿莹,我想你了。” ***** 午后,阳光斑驳地洒在房间的地面上,长赢缓缓地从床上醒来,她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朦胧,仿佛刚从一场悠长的梦中归来。 苏广百焦急的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长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热情。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长赢还是回答说:“我没事,就是感觉胃有点不舒服,有些想吐。” 苏广百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她的脸色又住嘴了。 长赢还能不清楚苏广白在想什么?一看他那副鬼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有话憋着没说。 长赢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老娘还有事要忙!” 苏广百还是不肯说,长赢也不惯着他,掀开被子就要走人。 苏广百急了,拉住了长赢的胳膊说:“你不能去,大夫说你得好好休息!” 长赢面无表情地说:“你管不着。放开。” 苏广百不肯放手,继续劝道:“你既然来了,我作为你的师兄,也没有好好招待你,我非常的过意不去。你不如就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我带你好好玩玩,给你介绍几个我冥界的青年才俊,好好散散心怎么样?” 长赢无语的说:“苏广百你吃错药了?” 苏广百此刻可真是有苦没处说啊,他强笑着说:“没有啊,我身体健康着呢吃什么药啊?” 不对劲,苏广百一定有事瞒着她?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忍住不怼她? 长赢狐疑的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 苏广百一脸严肃,死活不肯开口。 直到长赢拿出了自己的刀,准备杀出去的时候,苏广百一看是在拦不住她,才开口说:“你怀孕了,大夫要你静养。” 怀孕? 原本还杀起腾腾的长赢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可置信的问:“我怀孕了?” 苏广百点了点头。 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在确认这个信息的真实性。随后,一种混合着惊喜、激动和些许紧张的情绪开始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放在腹部,仿佛能感受到那里正孕育着的新生命,《 》 110-116 第111章 大婚 长赢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留在了冥界养胎, 之所以没有回魔界,也是不想她怀孕的消息走漏风声,毕竟她上位的过程杀了不少魔, 一旦她身体虚弱,这些曾经的仇敌都会一拥而上想从她身上咬下块肉来。 她和苏广百的关系也诡异的缓和了不少,苏广百甚至都有了一个脑子不太清醒的提议。 苏广百神色严肃的说:“不如就让我来当孩子的爹吧, 有我在, 就没人敢欺负你们。” 等于这个不切实际的提议, 长赢给出了自己最真实的回答:“滚。” 苏广百得令, 立刻滚远了免得长赢心烦。 这几日整个冥界都知道司主有位受宠的小妾怀孕了,流水一般的贺礼从四面八方送了过来,让苏广白也有些哭笑不得。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 眼看就要到兰霁的大婚之日了。 苏广百的心此时也提到了嗓子眼, 作为一界之主,他必然要去出席神君兰霁的婚礼。可是他走了谁能看住长赢?万一长赢在婚礼上闹开了该怎么办? 那谣言一定会在六界传开,到时候可真是覆水难收了。 想到这里,苏广白就一阵头痛。他的鬼生还从来没有处理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碰上了这种事,还真的是非常无语。 纠结了许久, 苏广白还是决定开诚布公的和长赢聊一聊这件事。 苏广百迈着沉痛的步伐来到了长赢的屋子里说:“明日就是兰霁的大婚之日了, 我明日会动身前去参加婚礼, 你是否要跟我一同去?” 新郎要成婚了?新娘不是她?她还怀着新郎的孩子? 这都是什么狗血的话本子才有的剧情啊? 真是写在话本子里都会被吐槽的剧情啊! 可偏偏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长赢听到这个问题, 不由得笑了一声。这声笑让苏广白更加毛骨悚然, 她不是得失心疯了? 苏广百害怕的后退了一步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去了, 大不了我也不去了, 得罪他们俩就得罪他们俩吧, 我还得罪得起。算了算了,你就当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都不去了。” 长赢冷哼一声说:“去,怎么不去?他都要和别人成亲了,我总归要亲口问他,他曾经许下的诺言还做不做数?” 苏广百叹了口气说:“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长赢冷冷地说:“你就当我是疯了吧,清醒了这么多年,总该为自己疯一次。” 苏广百妥协的说:“好吧,我陪你一同去。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替你顶一半。” 长赢一言不发的看着苏广百,那眼神,让苏广百不禁有些害怕的说:“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长赢说:“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些不习惯。” 苏广百谄谄的笑着说:“你这话说的,你可是我的嫡亲师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长赢转过头懒懒的说:“别说这种话来恶心我,你知道的,我最近孕吐很严重。” 为了孕妇的身体健康,苏广百只好住嘴。看着苏广白憋屈的模样,长赢隐隐有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 兰霁和绮凰的婚礼在九重天之上,仙界非常重视这场婚礼,宴请了四方宾客,排队等候进场的各界嘉宾如同长龙一般,从南天门排到了北天门。 “这婚礼可真热闹啊,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盛大的婚礼。这排场可真不一般。” “废话,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婚礼!那可是战神和凤族公主的婚礼!结两界之好,意义当然不一般啦!” “是啊,神君和公主真是天生一对!般配的紧!确实配得上这样的排场!” …… 四处都是这样的交谈声,长赢有些厌烦的闭上了眼睛。苏广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掏出了一道法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苏广百小心开口说:“你若是不开心了,我们就回去。你的身体要紧,旁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长赢淡淡的说:“我没事,走吧。” 越过一重又一重的屏障,他们终于来到了婚礼现场。 云雾缭绕,仙气蒸腾,奇花异草竞相绽放,彩蝶纷飞,交织出一幅幅如梦如幻的仙境画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仙香,那是天地间最为纯净与高雅的气息,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嚣的仙灵世界。 堪称天地间最为瑰丽壮观的庆典,它如同一幅细腻雕琢的仙境画卷,缓缓铺展在六界众生的眼前。 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浸透着无尽的奢华与浪漫,仿佛是大自然与仙灵之力共同编织的一场梦幻史诗。 长赢随着苏广百坐在了冥界的位置上,她头戴面纱,隔绝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苏广百也没有去四周打招呼,紧紧的坐在她的身边不离开,生怕出什么意外。 不多时,随着仙乐飘飘,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一群玄女携手步入由百花编织而成的□□,每一步都踏着仙乐的旋律,阿娜多姿,翩翩起舞。天籁之音回荡在天地间,让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为之动容。 随着仙乐飘飘,众神仙纷纷驾云而至,他们身着流光溢彩的仙袍,头戴珠冠玉饰,每一位都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有的神仙骑着瑞兽,有的则踏着祥云,他们的到来,使得整个仙境更加热闹非凡,仙气缭绕,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婚礼的宾客中,不乏三界中的显赫人物,既有天庭中的高官显贵,也有地府中的幽冥之主,更有四海八荒的各路神仙。他们或谈笑风生,或举杯共饮。 不断地有人来向苏广白敬酒:“司主,可是许久未见你了,若不是神君大婚,我们还真没有机会凑在一起呢。你身旁的这位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哪家仙子?” 说话的这人实在没有眼色,没有看到这诡异的气氛,反而一个劲的夸赞长赢长的好配得上苏广白。 苏广百不断地给说话的人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那人却还理会不了苏广百的意思,一个劲的夸赞他们般配。 直到长赢端起酒杯淡定地说句:“谢谢夸赞。” 那人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苏广百心惊胆战的看着长赢,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长赢却像是明白苏广百在想什么一样安慰他说:“正事要紧,这些小事我不会翻脸的。” 苏广百: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兰霁神君缓缓登场,神君身着的金色战甲,犹如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熠熠生辉,彰显出无尽的威严与神力。 他面无表情的从一众宾客之前走过,长赢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兰霁,看上去神圣高贵不可侵犯。 原来,他是这样的神吗? 那些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不顾正业的兰霁,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清过他。 长赢正在出神的时候,新娘登场了。 凤族公主,她身着火红嫁衣,头戴璀璨凤冠,宛如一只浴火重生的九天凤凰,每一片衣袂轻扬,都似火焰在舞动,绽放出灼灼其华,令人心驰神往。 漫天繁星点缀夜空,五彩祥云交织成画,百鸟齐鸣,凤凰齐飞,这一切都如同仙境中的奇迹,让人目不暇接,心生敬畏。 兰霁和绮凰携手,并肩而立,远远看上去着实般配。 四周都是赞美和祝福的声音,长赢不由得笑了笑,也是,比起一个无恶不作的魔来说,确实是高贵优雅的凤族公主更能配得上仙界的战神。 月老站在两人中间,为二人牵起红线。 “月老于此,以红丝相系。愿二人之情,犹如皓月,皎洁无瑕,不因年岁之迁而减其辉;愿二人之缘,比翼齐飞,心照不宣,纵风雨变换,犹能相依相守。” “愿你二人执手一生,永不分离。” 红线缓缓缠绕在兰霁和绮凰的手上,眼看这就要礼成。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一道冷冷的女声传来:“本尊居然不知,这仙界的红线,可以同时绑两个人吗?” 此话一出,刚才还温馨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四周爆发起了窃窃私语,苏广百此刻只想有个地洞钻进去。 长赢却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站了起来,直视着兰霁的眼睛说:“兰霁,你的红线,也可以同时系给两个女人吗?” …… “什么意思?什么红线?” “这是谁呀?怎么在神君的婚礼上捣乱?” “她说本尊,这六界能撑得上尊者的人可不多,是女子的就更少了,难道说她是那位?!” 长赢的话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生生的将这婚礼的高潮搅黄了。 “长赢魔尊!这是我女儿的婚礼!你这是要和我凤族宣战吗?” 凤族族长首先跳出来义正严辞的指责长赢。 “魔尊?她居然是魔尊?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得她以为神君喜欢她不成?疯了吧?神君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魔?” “是啊,她也不照照镜子,她哪里比得上绮凰公主。” “人家都要成婚了,还跑到人家婚礼上闹!这魔界的人都是如此厚颜无耻吗?” …… 嘈杂的议论声排山倒海一样向长赢涌来,了她毫不在意,在场的这些人里,她只在乎兰霁的回答。 脸面?名声? 她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在乎的,就只有兰霁。 兰霁的脸上混合了震惊,不知所措,犹豫,难堪,唯独没有长赢所期待的不甘不愿。 原本长赢还是有所期待的,期待兰霁不是自愿和绮凰成婚,也许他也是有什么苦衷,原本长赢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她看到了兰霁的表情。 没有半分的不愿。 他是心甘情愿想要娶她的,就如同当日和她许下共度一生的诺言一样。 长赢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颤抖的声音说:“兰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跟我走?” 凤族族长见状忍无可忍的出声训斥说:“魔尊!你欺人太甚!” 说完长剑出鞘,便要动手。 剑锋凌厉,直指长赢,而长赢不闪不避,停在原地直指兰霁,等待着他的回答。 兰霁看着那惊天一剑,目次欲裂,大喊道:“阿莹,快闪开!!!!” 长赢歪着头看着兰霁的表情,似乎觉得他眼下关心自己的话语特别可笑,她突然笑出了声,笑得不能自己,笑得流下泪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广百出手,为长赢挡下了这一剑。 凤族族长大怒道:“幽冥司司主!你冥界也要和她站在一起,同我仙界开战吗?” 苏广白听着凤族族长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罢了,就这点小事,族长何必动不动就扯到两界开战这种层面上来?是想要拉上六界都为你凤族的私事陪葬吗?” 苏广百可不是长赢,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扣了大义帽子做了靶子。 他和这些神仙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最知道他们是什么嘴脸了。 满口仁义道德,天下苍生,可眼睛里只盯着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利益。说是小人都算赞扬他们了。 若是指望这些人拯救六界,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出来的更快一些。 凤族族长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苏广百会这么说,刚想要说话,就被绮凰打断了做法。 绮凰道:“爹!住手!这是神君的私事!神君自有分寸!” 绮凰这个主人开了口,凤族族长也没有出头的理由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气愤的离开了。 长赢惊讶的看了一眼绮凰,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的对待她这个破坏婚礼的人,心中对她的愤怒也消散了不少。 也是,她和兰霁之间的爱恨情愁,关她什么事呢?? 她也是受害者啊,自己的丈夫婚前有过这么一段感情,对她来说,也很膈应吧。 于是长赢缓和了神色,对绮凰说:“我无意破坏你们的婚礼,我问句话,问完就走。” 绮凰福了福,没有说话,默许了长赢的行为。 长赢深深地看了一眼绮凰,笑了笑说:“你倒是好福气。” 听到了她这么说,兰霁的脸色更白了,不知道是不是长赢的错觉,她觉得兰霁的盔甲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只是长赢此刻没有心情关注这些小事,她执拗的问道:“兰霁,我此生只给过你第二次机会。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要不要和我走?” 长赢这么高傲的人可以说出这样卑微的话,一定是因为爱惨了他。可此刻兰霁的心里却没有办法开心,他的心里满是悲凉,若不是强忍着,只怕要吐出鲜血来。 喉头的腥味越来越浓,兰霁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他不禁有些头晕,可还必须强撑着斩断这段因果。 兰霁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说:“魔尊何必如此?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情欲过了,就应该互不打扰才对,非要执着一个答案,只会让彼此都更加难堪。” 互不打扰? 这话说的就是难听,苏广百都忍不住开口说:“兰霁你这话太过分了!” 兰霁忍不住呛道:“这关你什么事啊?你来为她出头?” 长赢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一声:“都闭嘴!” 随后长赢的刀出鞘,从兰霁耳边划过,斩下了他一缕头发,转身就走。 长赢:“从此之后,你我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 长赢毅然转身,留下一抹决绝而孤傲的背影。她的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步都似乎在宣告着与过去的彻底告别。 那背影,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即便是离开,也保持着一份优雅与从容。 苏广百见状也不多留,冲着兰霁一抱拳,转身追着长赢而走。 留下在场一堆面面相觑的宾客,和面色苍白的新郎新娘。 月老看着手中黯淡无光的红线,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于是他默默将红线收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绮凰看着摇摇欲坠的兰霁,连忙上去扶住他的肩膀说:“神君,还撑得住吗?” 兰霁面色惨白,神色萎靡,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绮凰见状,问月老:“婚礼的流程还剩什么?” 月老突然被问起,下意识地说:“按照规矩,新郎新娘应该对天地发誓,永结同心。” 绮凰淡定的说:“跳过吧,剩下所有的环节都跳过吧。” 月老看着兰霁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大声地说:“礼成!” 等月老说完,绮凰扶着兰霁,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新郎新娘都走了,这场婚礼自然散了。六界万众瞩目的婚礼居然如此仓促,也是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 在场的诸位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天帝出来打圆场,场面才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到底这场戏实在是太过荒诞,在场的诸位都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于是在这看似平静的宴席之下,无数的流言蜚语悄悄地传开,这场抢婚大戏,在众人的见证下,飞快了传遍了六界。 这场婚礼因为太过诡异,因此在六界各族的史书上保留了下来,也是让在场的诸位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第112章 隐居 魔尊打闹了兰霁婚礼的事情传到魔界的时候, 七位魔君被这个消息逗的哈哈大笑。 “你说谁?长赢魔尊?去干嘛?抢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炎抱着失而复得的崽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你说谁?魔尊?喜欢战神?哪个得了失心疯的传出来的假消息?” 修炎没有看到怀中的小阳捂着脸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跪在地下的魔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我大表哥家的小侄子的二婶子的表妹的相好的是个神仙, 这消息假不了,他还用影石录了现场,如今可是传遍四号八荒了, 您看看这上面的人明明就是魔尊啊!!!” 看完影石之后, 在场的诸位魔君齐刷刷的沉默了。 这还是他们记忆中那个杀人如麻的尊上吗? 这还是对待他们毫不留情, 下手没有分寸将人打瘫痪的尊上吗? 凭什么? 兰霁就得到了那样温柔的对待? 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这情况一时让在场所有的魔都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 小阳开口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魔尊姨姨啊?” 众人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到:“是啊是啊,不知道尊上现在在何处啊?” …… 随后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小阳在修炎怀中狠狠摇头:带不动,真是带不动。 ***** 而从天界出来的长赢, 也没有返回魔界。 她又有了少年时一个人流浪的感觉, 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关键时刻,居然是一直和她不对付的苏广百给了她选择。 苏广百说:“前些年我重修了学宫,就在极东之地, 我凭藉着自己的记忆复原了大半的房屋。并且设下了重重禁制,只要你想, 天下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学宫是少年时她生长的地方, 是她第一个家, 那里有她年少时所有最美好的回忆。她杀了玉隐之后, 便将那块地方全烧了, 没想到苏广百居然重建了学宫。 这一刻, 长赢真心的说:“谢谢你, 师兄。” 这一声师兄叫的苏广百浑身难受, 长赢从没正儿八经的叫过他师兄。 苏广百情不自禁的抖了两下说:“你还是连名带姓的喊我吧, 你叫我师兄,我不习惯。总觉得你要给我两刀。” …… 长赢此时没有什么想和他开玩笑的心情,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苏广百看到这样的长赢,心里也不是滋味。 苏广百说:“人世间的情爱就是如此,来时汹涌澎湃,可持续不了多久,人就会厌倦,生出别的心思来。你第一遭动情,就伤的这般深,振作不起来也是应该的。可你不能永远如此,你是一界至尊,你若是沉沦在伤情中无法自拔,谁来护佑你的子民呢?” 长赢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魔尊。当年之所以上位,也是因为师傅刻意设计。如今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那个位置我是一天也坐不下去了。我会传信给梦茨,让他坐下一任魔尊。” “不可!” 苏广百大惊失色,他是万万没想到长赢已经心灰意冷到了如此境地,居然想要抛下所有归隐于此。 长赢有些疑惑的反问:“我以为你会很支持我的决定,为什么不可以?人都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难道我没有吗?” 苏广百沉默了片刻,才说:“这几天你也累了,先休息几天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苏广百的欲言又止没有激起长赢的疑心,因为苏广百说得对,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实在是太累了。 长赢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学宫南边的一角,少时自己居住的房屋居然被一比一的还原出来。长赢回头看了一眼苏广百,他又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长赢原本要说出口的感谢又憋了回去。 这家伙从前和她不对付,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忘记她之前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吗? 怪不得说恨比爱持久。 罢了,突然也不是很感动了。 苏广百和长赢没有带什么其他人来,因此这偌大的学宫就只有他们二人,看上去有些冷清,不适合修养。 苏广百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堆符纸,一阵阵灵力注入,符纸变成了一个个小人,看上去有些许僵硬,但已经开始麻利的打扫卫生了。 长赢看了看地上灵敏的傀儡,感叹道:“你的傀儡术真是深得师傅真传啊……” 苏广百白了她一眼说:“说得好像师傅偏心一般,你自己不想学,怪谁?”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长赢在学堂的时候确实不算是一个好学生。 于是长赢只好摸了摸鼻子住了嘴。 谁料苏广白却不依不饶地说:“就你当初在学堂那副德行,能坐到魔尊这个位置你还真是要感谢无情道啊……” 苏广百这不过脑子的话一说完,就觉得不太对,于是连忙补充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长赢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 说错话了的苏广百有些不自然的四处看了看,指着光秃秃的院子说:“你这院子里面缺点花草,想要什么?我派人从冥界运点过来。” 长赢有些出神,半晌才说:“梧桐吧,我喜欢在梧桐树下乘凉。” 苏广百连忙答应说:“听你的,我肯定给你把这片山头都种满梧桐树。” 长赢笑了笑,没有说话。 梧桐树而已,谁都可以种,并不是非要那个人才可以。 ***** 长赢安顿在了学宫,而学宫里的封印集齐了玉隐、苏广百和长赢自己的力量,三界之主的灵力,足以屏蔽六界中所有的视线。 因此在外界看来,长赢自从兰霁大婚那日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而魔界众人却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焦躁,仿佛是得到了某种消息一样,平静没有波澜。 兰霁听着侍卫的消息,皱眉头不悦地说:“你是说长赢魔尊并没有回魔界?而且六界都没有她的踪迹?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 侍卫有些为难的说:“据属下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兰霁沉默不语,可任谁看到他的脸色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很糟糕。 站在地上的小侍卫心想:谁说兰霁神君对魔尊没有半点感情的?这不是很着急吗? 正在二人沉默之际,绮凰端着吃食缓缓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便已经猜测到了发生了何事。她不禁在心里叹息道:神君可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明明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便是魔尊,却还要用力地推开她,搞成如今两败俱伤的局面,难道就好看吗? 绮凰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兰霁面前,劝说道:“神君先喝药吧,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兰霁有些烦躁的说:“我没有心情。” 绮凰叹了的口气说:“神君将药喝了,我就给您一个满意的回答。” 兰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绮凰神色淡然的说:“我凤族也欠那位一个人情,毕竟她也救了小玉的性命。凤族乃众鸟之首,而鸟类的情报最是出众,也许神君没有得到的答案,我这里有呢?” 兰霁冷静的望着她,却发现绮凰的神色始终波澜不惊,他这才败下阵来,将碗中的灵药一饮而尽。 绮凰给了一旁的小侍卫一个眼神,侍卫连忙识趣的退下。 绮凰这才不紧不慢的掏出一个蜜饯果子递给了兰霁说:“不知神君是想知道故人的消息?还是不想知道?” 兰霁不悦地说:“既然问你,自然是想知道。” 绮凰冷静的说:“既然已经决意要抛弃对方了,那么她的消息就算知道又如何呢?” 兰霁沉默片刻之后说:“这是两码事,我虽然做了伤害她的事,可我也想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 绮凰挑了挑眉说:“如果我说魔尊已经全然将您忘在了脑后,和别人双宿双飞了,您该如何呢?” 兰霁的手瞬间握拳,但表情装得淡然,冷静的说:“如果她能过的幸福,别的事我都不在意。” 绮凰了然的看了一眼兰霁握紧的拳头,心想:装什么装? 但她还是开口说:“魔尊同幽冥司司主在一起,两人似乎是在极东之地的一处秘境里修养。” 兰霁追问:“什么秘境?” 绮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偶尔有些冥界的小鬼和傀儡出入,但没见过他们二人的踪迹。” 绮凰看着兰霁的脸色慢悠悠地补充说:“我还听到一个有趣的传闻。说是这幽冥司主苏广百同魔尊乃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师兄妹,前任魔尊玉隐曾经还想为两人牵红线来着。只不过玉隐死的突然,所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而幽冥司司主这么多年不婚,难道是在等魔尊?” 兰霁脸色难看的禁,胸口一阵猛痛,咳嗽了几声,原想喝口水,却越来越咳得厉害,几欲落泪一般。 绮凰本来只是想说两句刺激刺激他,结果没想到兰霁如今的身体虚弱到这种程度,绮凰有些着急,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上手把住了兰霁的脉搏。 如若是兰霁强盛的时候,她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得手,可兰霁的灵力消散的差不多了,此刻的他就是一个空壳。 绮凰把了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可置信的说:“你居然真的一心求死?我以为你好歹会为自己留一条生路。你就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 兰霁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说:“你察觉到了吗?天道似乎比往日平稳了不少,四海八荒的灾难也少了许多。等我一死,至少数万年,六界都不必为天道所累了。” 绮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六界是我们所有人的六界,你这般背着所有人牺牲自己,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兰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我不在意你们怎么想,这都不重要。只要我爱的人能够活下去就足够了。” 绮凰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随你吧。” 面对这个顶级恋爱脑,绮凰此刻实在是无语凝噎,兰霁从前在她心目中伟岸的形象此刻全然破碎了。 绮凰心想:我以后可千万不能找这种男人,自以为自作聪明,爱上他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万里之遥的长赢不禁打了两个喷嚏,说:“谁在骂我?” 第113章 “情敌”来访 就在兰霁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于天外虚空之中突然劈下一道闷雷,在昆仑之巅,裂开了一道峡谷。 一时之间, 六界震动,纷纷派出了探子。 “启禀尊上,昆仑之巅那道缝隙的混沌之力太强, 探子们修为不足, 都没法靠近, 只能远远看了一眼。” “那你可查到了什么?” 回话的仙兵看着出声的绮凰, 有些犹豫的问:“这六界战事一般都是汇报给战神的,可是战神让公主代为转达吗?” 绮凰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才转过头眼神复杂的开口说:“神君近日闭关了,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他, 我处理就好。” 等仙兵退走之后,绮凰才长叹了一口气,略惆怅的笑了笑开口说:“终归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天道如此, 如何更改?” 绮凰倒是没说谎,兰霁确实闭关了。以他如今的神力, 难以支撑太久, 因此每个月他都要沉睡一段时间, 短则几个时辰, 长则三日。 按说六界出了大事, 她应该将兰霁唤醒的。 可她私心使然, 并不想兰霁管这件事。 六界危难不是兰霁一个人的事, 责任不该都由他来承担, 以他目前的状态, 强行管这件事,说不定真的就此神殒。 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兰霁神君于她有恩师于情于理,她都该帮他一把。 下定了决心的绮凰吩咐了殿中的童子,给兰霁的安睡香多加了些,足够他多睡上几日。 而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她要去见一个人。 ****** 长赢最近的日子过的轻松而惬意,抛却了杂事之后,生活变得简单了起来,不过一日三餐,一朝一暮。 远是非,得潇洒。 “咚咚咚……” 远处似乎传来了鼓声,这是苏广白设在山谷口的阵法被外人闯入的示警声。 看来又有不识相的来闯山门了。 有苏广白的阵法在,这帮乌合之众没有人能走到她的面前来,连山谷都通不过就全变成花肥了。 也不知道这帮人千里迢迢来送死到底是图什么。 长赢一向搞不懂他们。 以往这鼓声响不了多久便会安静,今日长赢皱着眉头听着鼓声,觉得有些头疼。 看来今日的不速之客有些手段,苏广白的阵法一时半会奈何不了。 长赢缓缓起身,既然阵法不中用,那她就亲自去处理一下这不知死活的人。 她还没走到谷口,迎面而来的不速之客就脱身出阵法,站到了她的面前。 长赢面无表情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你想要我的歉意,那不好意思,我没有那玩意,而且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之前的决定。我不后悔。” 绮凰看着一袭素衣的女子,不施粉黛,洗尽铅华,仍旧是那副高洁出尘的模样。 掀动了六界风波之后,全身而退,偏安一隅过得潇洒自在,全然不管外界如何闹翻了天,这样的心性也只有她才有。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兰霁那样的人付出一切仍然不后悔吧。 绮凰脸色复杂的说:“魔尊误会了,我并非是为了当日大婚之事而来。” 长赢简短的开口说:“既然不是为了那件事,那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好说吗?我今天有些累了不想动手,你从左边那个山谷一直走就可以出去。” 说完,长赢转身便要离开。 绮凰连忙喊道:“等一等,就算你同我无话可说,那你可愿意听一听兰霁神君的事?” 长赢笑了笑说:“那我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绮凰见长赢真的要走,为了留住她,绮凰只能大声地说:“他要死了!兰霁神君他时日无多。”??? 长赢面色平静下来,冷冷的说:“你们既然已经成婚,那么不管我们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你们应该守望相助,好好过日子才是。你不必对我说这些,我对兰霁,没有争抢之心。再者…” 长赢停顿了片刻,打量了一下绮凰才开口说:“就算我有争抢之心,你也不必害怕。以你的才貌,你未必会输。” 绮凰不禁笑出了声,长赢这个人着实有趣,面对她这个“情敌”,居然会肯定她的美貌? 绮凰有些明白兰霁神君为何对长赢情根深种,非她不可了。 绮凰长叹一声说:“我和兰霁神君的婚姻另有隐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此事说来话长,魔尊有时间吗?我细细讲给你听。” 长赢皱了皱眉说:“你们两人的事我不感兴趣。” 长赢还要说什么,就被绮凰一把拉住了袖子。绮凰略带忧郁的说:“魔尊姐姐,你就听我说完好不好?说完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 罢了,上次大闹了绮凰的婚礼也是她不对,姑且听听她的来意吧,毕竟她这么大老远来讯自己,应当也是有要事。 于是长赢罕见的妥协了,说:“你随我来吧,前日新到了些茶叶,来尝尝看。” 长赢的房子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边缘,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通向它的门前。原木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几朵野花点缀其间,显得生机勃勃。 长赢不过打了个响指,几个傀儡就忙忙碌碌的去拿点心、煮茶水、替客人拿椅子。 见多识广的绮凰一眼就看出了傀儡的手笔不凡,惊讶的说:“魔尊你除了修为高深,机关术居然也独步天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长赢施法的手顿了顿,她居然从绮凰的话中听出了欣赏???她没听错吧? 没有男人在场,两个女人居然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长赢沉默地看着傀儡殷切的给绮凰上茶水、拿糕点,幽幽的雾气自茶壶蔓延开来,绮凰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越发的难以琢磨。长赢承认,她之前从没有认真的看过她这个“情敌”,也许从流言中认识的人,终归是虚假的成分多些。 原本心里还有些隐秘的膈应此刻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两人居然心平气和的一同喝起茶来。绮凰也是大胆,长赢给的茶水她问也不问便喝下去一大口,像是渴了很久一般,这般表现,让长赢都不知道做何表情。 于是长赢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沉默,开门见山的说:“你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 绮凰来之前是打过腹稿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之前便想过,因此她回答的很是流利,她道:“不知道魔尊喜欢神君哪一点,在我看来,神君是个好神君,但着实不能算一个好的情人。” 长赢没料到绮凰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说兰霁的坏话,一时间,长赢的脸上浮现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色彩。她不出声,只是平静的看着绮凰,等待着他的下文。 绮凰见长赢没有打断她的话,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在我看来,爱人之间要互相信任,毫无保留,这是起码应该做到的事。可神君······不是我说他坏话,他也太过自负了些,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却从来没有替你想一想。”? 绮凰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了?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长赢有些疑惑的皱眉,似乎不明白兰霁的“新婚妻子”大老远跑到她这个兰霁的“旧情人”面前,难道就为了说两句兰霁的坏话?看起来绮凰丝毫没有恼怒长赢毁了她的婚礼,似乎隐隐还透露出她站在自己一边的意思。 这个态度着实是让长赢摸不着头脑。长赢有些不解的伸出了手制止了绮凰为她打抱不平的一番话,靠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抬起,有些迷惑的问:“你这是在替我鸣不平???为何?兰霁不是你的道侣吗?” 绮凰闻言,原本神仙的气度裂了条缝从中透出些许人气来,如果长赢没看错的话,绮凰是对着她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表达了她内心对这门婚事的不满。 这可稀奇了,六界不是都在传兰霁和这凤族小公主是何等的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吗?怎么看绮凰这幅样子,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像是另有隐情一般。 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隐情,关她什么事呢? 想通了这点的长赢神色又变得淡定了起来,而绮凰非常快的捕捉到了她的变化,于是抛出了猛料,说出了她此行来的目的。 绮凰正色道:“以魔尊的修为,应该能感受到六界的天道不稳,似有大劫降世吧?魔尊如今避世不出,应该不知道,就在前日昆仑山便叫异界天累劈了一道大裂缝来,里头源源不断的冒出混沌之力来,昆仑金仙虽然在周遭设了封印,但效果不好,等混沌之力冲破封印只怕要酿成大祸。” 这件事长赢倒确实是不知道,只是绮凰为何要告诉她?难道还指望她出手不成? 长赢直截了当的问:“这是你们仙界的事,与我无关。” 这句话说的冷心冷情,倒符合长赢魔尊的身份。 倘若长赢对仙界的死活表现出半分的关心,那才是不正常的事。 看到长赢的表情,绮凰不由得松了口气,说到这里长赢还没有赶她走,侧面反映了这位魔尊对她其实没有那么反感,那么接下来的“心里话”便也不是不能说了。 绮凰接着说:“魔尊此言差矣,六界虽然分为六界,但归根结底,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寰宇,说句不好听的,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天雷今日能在仙界劈出一条缝来,明日难道不会在魔界、梵界、人界、冥界降下吗?六界荣辱与共,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烦。 长赢听完这番大道理,原本对绮凰还有几分的好感此刻荡然无存,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关心,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你找错人了,你该去找梵界那些秃驴,你这番大道理,应该能够唬得他们为你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绮凰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说这番话并非是想匡魔尊您替仙界出力,只是想让您知道六界如今大难临头,可面上还能维系住安稳祥和,真的全赖兰霁神君。神君是我的恩人,也是六界的恩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视而不见,让他一个神为六界牺牲。” 长赢皱眉有些不耐的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自见面起,长赢就是一副冷冷清清无喜无悲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露出情绪。绮凰此刻露出了些许悲天悯人的神色,平静的说:“神君要以身合道。” 第114章 昆仑 绮凰一句话石破天惊一般, 让长赢瞬间清醒了几分,这些日子想不通的事突然串联成了线,故事的前因后果也清楚的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兰霁原来没有移情? 长赢狠狠的吸了口气, 似乎要将这阵子憋的气都吐出来,深呼吸了几大口犹闲不足,怒道:“兰霁这个蠢货!愚不可及!长了一个什么猪脑子!!!” 绮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了, 这才是傲视群雄的魔尊应该有的反应。 长赢骂了两句不过瘾, 对着绮凰继续输出:“你说说, 我真的想不通?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想到了这么一个荒谬的事?就因为自己要以身合道,就演了一处这么大的戏?他脑子被驴踢了???怎么想的啊?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绮凰也是赞同道:“是了, 我初时听到兰霁神君的打算也是极为震惊的, 我虽然觉得不妥,可奈何神君意决,没有半点余地。神君又是我凤族的恩人,因此他的意思我也无法推脱。这才瞒了魔尊许久, 我心里实在也过意不去。” 长赢摆了摆手说:“此事不愿你,都是兰霁那蠢货作孽。还要多谢你告知我前因后果, 否则我还被他蒙在鼓里。若他真的把自己蠢死······”说到这里长赢捂了捂自己的脑袋, 嘀嘀咕咕的说了句:“孩子要是随了他的脑子可怎么办?这不是造孽嘛?” 绮凰惊讶的看着长赢的肚子, 原来魔尊和神君居然已经有了嘛?她情不自禁的合十了双手念了句佛说:“还好没听神君的我走了这一遭, 否则不是平白又造了孽?让好端端的孩子出生就没了亲人。神君可真是的······” 长赢对绮凰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大方的告知来肚子里孩子的存在, 两人就这个孩子的样貌长相等各个方面展开了想象, 最终得出来一个统一的结论, 这孩子最好除了脸, 哪里都不要像他爹,尤其是脑子。 聊了半天之后长赢突然想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兰霁知道吗?” 绮凰说:“我们凤族能驾驭鸟类,我是从小鸟的耳中知道你的消息,又趁着兰霁神君闭关的时候偷跑出来的。我出来前多点了一会安神香,一时半会他应该还没醒来。” 长赢吐了口气说:“那就好,你带路,我随你回天宫一趟,我有话要同他讲。” 绮凰也应了下来,长赢随手掐诀,给苏广白告知了一下去处,便随着绮凰走了。 ******** 好在绮凰和长赢都是凤凰,因此赶路速度极快,不出半日,便已经赶到了天外天兰霁的神宫之中。可让她们二人都没想到的事居然是,本来在昏睡中的兰霁不知为何,居然提前醒来了。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听说了昆仑乱象,启程前往昆仑了。 兰霁这一番行动倒是将长赢和绮凰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长赢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骂道:“这个时候倒是快!” 就连绮凰面对如此“拖后腿”的兰霁神君,也不由的叹息了一口气说:“我都说了吧,找男人千万别找这样的。男人,还是听话的好······” 长赢感慨道:“到底是年少轻狂,遇人不淑。” 绮凰:“无事,此刻悬崖勒马,回头不晚。” 长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回去就把他换掉!” 骂虽骂,但人还是要救。因此二人一合计,长赢先行前往昆仑,将自寻死路的兰霁先拦下来。绮凰去梵界寻无量佛主,事关六界安危,如何解决总得坐下来找个章程才是。 ****** 大限将至之时,人都是有感觉的,神也不例外。兰霁自昏睡中醒来听到昆仑出事的消息时,便知道自己的大限应当是落在这处了。 哪怕早已下定了决心,最后一刻来临之际,兰霁也还是对这方世界有一些留恋。 兰霁心想:如果能再见她一眼就好了,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只是刚泛起这样软弱的念头,便飞快的消失了。他不能多想,箭在弦上,覆水难收,他不能回头了。 到了昆仑时,眼前的景象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昆仑山崩裂,天地失色,仿佛末日降临。 巍峨的山脉在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中裂开,巨大的裂缝如巨龙般蜿蜒,吞噬着一切。山石崩碎,滚滚巨石从高处坠落,激起漫天尘土,遮天蔽日。冰川断裂,巨大的冰层轰然倒塌,化作洪流席卷而下,淹没山谷。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仿佛天神的怒吼。狂风呼啸,卷起沙石,天地间一片混沌。山间的生灵四散奔逃,鸟兽哀鸣,却无处可逃。河流改道,大地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昆仑这座传说中的神山,曾是天地之柱,如今却成了劫难的源头。它的崩裂不仅带来了自然的毁灭,更象征着秩序的崩塌。天地间的灵气紊乱,阴阳失衡,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这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劫难,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混沌重现,万物归于虚无,唯有毁灭与重生的轮回在无声中上演。 昆仑仙山上原先的地仙和仙娥们是早就撤了的,如今余下十二金仙苦苦支撑封印,也只是不让这混沌之力落入人间造成更大的灾祸罢了。至于要解决这次天劫,以他们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因此十二金仙见了兰霁之后,仿佛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将这几日苦苦支撑的委屈全数吐了出来。他们道:“神君您可算来了,这处的裂缝实在诡异,那混沌之力竟然可以吞噬仙力,我们的仙力在这裂缝面前当真是半点不起作用,若不是我们金仙的法宝能短暂的隔绝混沌之力的吞噬,我们十二人才能勉力支撑一番,只怕这昆仑早就塌了······” 他们所言确实不假,就连兰霁也察觉到了,若再不出手,昆仑危矣,仙界危矣。 兰霁神色平静接过了金仙的法宝,淡定的说:“这里有我,你们走吧。” 十二金仙纷纷表示:“愿同神君共进退。” 兰霁淡定赶人道:“你们在这里影响我发挥,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见兰霁这样说了,十二金仙也只能退下。 支走了其他人,兰霁面对这混沌之力的肆虐,露出了极为冷静的笑容。 他一挥手,漫天黑云之下,于虚空之中盛开了星星点点兰花,如同藤蔓一般,沿着昆仑裂缝攀爬,黑色与蓝色一进一退,远远看去倒是有种别样的美丽。 ****** 长赢赶到昆仑之时,看见的就是漫天的兰花与黑云碰撞,仿佛天地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兰花的淡雅与黑云的深沉交织,形成一幅极具冲击的画面。黑云厚重,如墨般翻滚,带着压抑的力量;而兰花轻盈,似薄纱般在空中舞动,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两者相遇,兰花瓣被黑云的力量撕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像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花瓣在空中旋转、飘荡,与黑云的阴影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光明与黑暗在天地间交织。 地面上,花瓣如雪片般堆积,铺成一条柔软的花毯,而黑云的阴影则笼罩着一切。 兰霁吐了一口鲜血,手中动作却不停,漫天的兰花不断盛放,前仆后继地对抗这从裂缝中涌出的混沌之力,血红的颜色染上了兰花的边缘,兰霁察觉到生命的不断流逝。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沉重。他的呼吸渐渐微弱,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回响,像是远方的鼓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兰霁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深渊,四肢无力,意识逐渐涣散。就在他即将坠入黑暗的那一刻,眼前忽然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的轮廓在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清晰,仿佛从记忆深处走来,带着温柔的笑意。 长赢的身影如同晨曦中的一缕光,柔和却坚定,照亮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听到她的声音,甚至闻到她的气息。这一切让他感到一丝安宁,仿佛生命的流逝也不再那么可怕。 在最后的意识消散前,他伸出手,试图触碰那道身影,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他的眼皮沉重地合上,世界陷入黑暗,唯有长赢的笑容留在心底,成为他坠入深渊前的最后一丝温暖。 兰霁缓缓朝虚空中伸出手,喃喃道:“阿莹,你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 凤凰展翅而来,烈焰般的羽翼划破长空,黑云翻滚,如同深渊中的巨兽,试图以它的阴霾吞噬一切。兰花在风中摇曳,虽坚韧却显得孤单。就在这时,凤凰从天而降,长鸣一声,声震九天。它的羽翼洒下金色的光芒,如同太阳的碎片,照亮了被黑云笼罩的天空。 凤凰盘旋在兰花上空,火焰从它的羽翼间流淌而下,化作无数细小的火蝶,与兰花瓣一同飞舞。黑云在凤凰的神威下开始退却,仿佛畏惧这炽热的光明。兰花在凤凰的庇护下,绽放得更加绚烂,花瓣如雪片般洒落,却带着火焰的温度,与黑云的阴影激烈碰撞。 最终,凤凰一声长啸,火焰冲天而起,将黑云彻底驱散。天空重新恢复了澄澈,兰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115章 再相逢 长赢接住兰霁之后, 才发现兰霁如今瘦的厉害,整个人像是要被风吹散了一般。原本还一肚子怒火的长赢,此刻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伸手将兰霁眉间的皱纹抚平,便不忍再看了。 长赢喃喃道:“傻子,我若不来, 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兰霁已经晕过去了, 显然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长赢看着头顶肆虐的黑色浪潮, 一双好看的凤目喷射出怒火, 长赢抬起指间,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力量。 她的眼神坚定而深邃, 如同星辰般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就在那一瞬间, 一缕微弱的火焰从她的指尖跃起,起初只是小小的火苗,却在刹那间膨胀,化作一条炽烈的火龙, 直冲云霄。 火焰吞没了天空中的黑云,仿佛一场盛大的焚天之舞。黑云在火焰的冲击下四分五裂, 如同被撕裂的帷幕, 露出了背后湛蓝的天空。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大地, 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却又带着一种神圣的净化之力。 长赢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 她的长发在热浪中飞扬, 衣袂飘飘, 仿佛一位降临凡间的神祇。她的指尖依旧指向天空, 火焰在她的掌控下如同温顺的精灵,听从她的意志,将黑暗彻底焚尽。 ***** 兰霁再度醒来的时候,仿佛从深海中被轻柔的波浪推回岸边。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像是试图挣脱梦境的束缚,最终缓缓睁开,露出一双略带迷茫的眼睛。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有几分不知身处何处的迷茫,眼前的世界模糊而朦胧,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 兰霁轻轻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面孔。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着长赢的脸说:“阿莹,你别不要我。” 长赢眼神复杂,一言不发。原先她曾经设想过,等见了兰霁一定要狠狠扇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巴掌,可他真的倒在她面前之后,她却狠不下心了。 真是··········冤家。 兰霁像是还没有清醒过来,整个人懵的可爱,像是某种小动物一样,黏着长赢不放手,似乎怕一松开手她就不见了一般。 长赢冷哼了一身没有说话,但这一声惊醒了,还在迷茫中的兰霁。 兰霁缓缓回神,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长赢,像是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境况,脸上的愧疚和不安一闪而过,然后隐藏在了冷酷的面具下面。 兰霁冷淡地说:“魔尊擅闯我仙界禁地,意欲何为?难道是想挑起两族争斗吗?” …… 这男人一醒过来就是这一副死样子,早知道刚才不救他了。 长赢冷淡的将床边放着的药碗强硬的塞进了兰霁的嘴里,丢下一句:“我熬的药,不怕死就喝。”然后转身离开。 兰霁看着碗中澄澈的液体,蕴含的灵气充盈着他的鼻尖,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明明他此刻很想冲上去抱住离去的她,明明他此刻很想求她不要走,就这么呆在他的身边哪怕一天也好。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麻木的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药碗,半晌,露出来一抹苦笑。喃喃的说:“哪怕是毒,只要是你给的,我也甘之如饴。” *** 院子中的长赢没有听见兰霁的低语,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混在神仙群里。 司命? 他怎么跑到昆仑这个地方来了? 而司命也已经看到了她,视线交错,长赢冲着对方招了招手,司命居然真的就正大光明的朝着她走过来。 长赢:“你怎么在这里?” 司命原本想装装不认识,结果长赢的语气如此熟稔,他倒也是不好推脱,只好回答说:“自然是配神君来的。” 长赢淡淡说了句:“哦。你倒是辛苦了。” 这话听上去不对呀,魔尊此刻出现在这里就更不对了,不知道长赢在想什么,居然救下了他们所有人。 于是司命试探的问道:“魔尊是如何知道昆仑有天劫发生的?您来这里是为了神君吗?” 长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那不然还能是为了谁?难道为了你啊?” 司命缩了缩脖子,说:“神君那般对待您,您居然还以德报怨,当真是好肚量。” 长赢认真的凑近说:“所以司命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着我们在自己的命格里互相折磨?司命你当真好狠的心呢。” 长赢这句话说的冷静,司命却从里面听到了危险的讯息。 司命连忙摆了摆手将自己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对天发誓说:“魔尊明鉴啊!小仙哪里做的了兰霁神君的主!!!神君的行为都是神君自己的意思,和小仙无关啊!小仙从始至终对魔尊您的敬佩都犹如江水滔滔不绝……” 这小嘴叭叭的,真不愧是仙界第一笔杆子!这颠倒黑白的功力长赢真是自叹弗如。 长赢:“所以司命知道兰霁和绮凰的婚事原委,却还看着本尊像个傻子一样在六界众人面前丢脸?我以为,人间那些时日的相处下来,我们之间多少有点香火情呢。” 司命被长赢说的后退了两步,低下了头。长赢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 被长赢的话戳中了内心的司命,神情变换了几番,终于鼓起了勇气踏进了兰霁的房门。 兰霁正斜倚湘妃竹榻,月白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玉雕般清瘦的手腕。他神色清冷,正出神望着窗外的茫茫雪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命看着放在兰霁床边没有动过分毫的药碗,长叹了一口气说:“神君这些日子没少为天道操心吧,小仙观您的神格都有些不稳了。前日若不是魔尊突然现身于昆仑之巅,只怕神君和昆仑此刻都不复存在了。哪怕是看在她救了您救了仙界的份上,你也该对她态度好些,您昏过去的这些日子,照顾您的可都是魔尊呀。” 兰霁素来苍白的耳尖泛起薄红,他别过脸咳得肩胛震颤,但他到底是接过了药碗,欲言又止的说:“何苦?” 何苦?他难道不知道吗? 司命此刻都有过无名火从心里冒出,他此刻是真的有些同情长赢了,付出了这么多哪怕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司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我这一生写了这么多命簿,看了那么多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故事,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唯一能够把握住的事情就是当下,过去和未来都无法改变,所以才更应该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这句话听起来简单,却没有几个人能办到。多得是失去了一切才追悔莫及的人。神君,小仙劝你一句,莫待无花空折枝。” 司命说完也离开了,屋子里又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忽有夜风穿堂,烛火在他眸中明明灭灭,青丝与素色发带交缠着滑落肩头,整个人仿佛要融进窗外的苍茫山色里。 ** 昆仑,西山瑶池之上,穿过终年不化的的积雪,在这万山之巅,居然有一汪温泉蒸腾着热气,许是因为这温泉这才在这雪山上滋养出了这一片桃花林。 长赢便在此处落脚。 此刻,司命捏着青玉酒壶在桃花树后探头探脑,月白衣袂沾了桃蕊也不自知。 远处云阶之上,长赢正在一个人喝闷酒,冷峻眉目在雪光下愈发显得凛若冰霜。 第十壶了。司命数着廊柱下空了的酒坛,手心沁出薄汗。这些可都是酒重天最烈的醉仙酿,饶是魔尊也该 叮—— 酒杯撞上地面的声响清脆悦耳,司命眼看着那道颀长身影晃了晃,墨发扫过绯红的外袍,在众仙娥惊呼声中朝温泉方向栽去。 就是现在! 司命掐诀将长赢瞬移至兰霁房间,长赢意识模糊,广袖翻飞间精准落在了兰霁的身上。兰霁察觉到了些许灵力波动,下一秒,冷松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就将来人揽入怀中。 魔尊当心。兰霁故作镇定地扶正长赢,指尖触到微烫的耳垂,唰的一下收回了手。 喝醉了的长赢更加好看,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如昆仑玉雕,偏生唇色浅淡似三月杏花,此刻染了醉意,倒透出些胭脂色。 她半阖着眼睫望过去,眸中星河倒转:"兰霁?" 兰霁心头一跳,正要松手,忽觉腰间一紧。 魔尊醉了。兰霁手忙脚乱去解纠缠的衣带,指尖碰到她腰间玉扣时,腕间突然一凉。 长赢不知何时撑起身子,护腕压着兰霁的手腕,在白玉里烙下一圈红痕。 阿兰身上她低头凑近,呼吸间的酒气熏得兰霁耳尖发烫,"有我的味道。" 兰霁僵在原地,看着她浓密睫羽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道:“魔尊最近难以安眠吗?” 长赢轻笑,眼底醉意散尽,指腹摩挲着兰霁的锁骨,手指向下探去。 长赢笑着勾住了兰霁的下巴说:“神君这心跳,怎么比兰影山上的时候还要响?” 兰霁微微侧过了头,强忍着说:“魔尊,你喝醉了?” “醉?”长赢夺人心魄的凤眸扫了过去,捏着兰霁的下巴附身而上,气息交缠之际,淡淡的说:“本尊清醒的很!” 兰霁的外袍在魔气中寸寸皲裂,他的后脑重重磕在床柱上,发间玉冠应声而裂。长赢屈膝顶进他腿间时,长赢毫不掩饰的魔气嗡鸣着没入兰霁的血肉,九重天最精纯的神力竟在醉意蒸腾的魔息里化作青烟。 松开!兰霁喉结在钳制下艰难滚动,尾音却猝然变调。 长赢沾着烈酒的唇舌野蛮侵入口腔,将清冷的檀香气染成腥甜。暗红袍袖翻卷如业火,裹住那段绷直的脖颈,昆仑万载不化的寒霜竟在厮磨间蒸腾起白雾。 成全了一桩好事的司命看着远处的异象,感慨道:“真激烈啊……” 第116章 孩子 残更未尽, 晓星将明。 兰霁自鲛绡纱帐间转醒时,枕畔人犹在梦中,半幅素罗衫滑落肩头, 还残留着昨晚欢爱的痕迹。 长赢的鸦青鬓发散作流云,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看上去脆弱而美丽。 兰霁屈起食指, 虚虚悬在那段玉颈上方三寸, 晨光顺着雕花槛窗爬上来, 惊破帐中残存的旖旎, 蜷在锦衾里的手指终是未敢落下。 眼前这场景幸福的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生怕一伸手便发现不过黄粱一梦,镜花水月便碎了。 长赢睁开眼时, 便看见兰霁目光充愣的盯着她, 那表情看上去和后院蹲着的小黄狗没什么区别,长赢突然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说:“呆子。” 兰霁似乎被惊醒了一般,皱着眉头伸回了手,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金色的锁链,于锦被下传来细微的声响。 那是长赢昨夜为了防止兰霁挣扎亲手系上去的枷锁, 此刻正随着他翻身的动作, 在晨曦里溅起细碎的泠光。 昨夜兰霁甫一开口便哽住喉头, 长赢颈侧那红痕刺得他眼底生疼。原本他想要开口说一些伤人的话, 此刻却说不出口。 长赢忽然支起身子, 松垮的衣带滑过兰霁胸膛。她发间缠着的帛带垂落下来, 正巧勾住兰霁的小指。 神君这是不想认账?她指尖点在兰霁紧蹙的眉间, 她的指甲刮过兰霁的眼尾, "昨晚神君可不像现在这般冷淡?" 窗棂外传来早莺啼鸣, 惊得兰霁腕间佛珠猛地绷紧。他忽然抓住长赢欲缩回的手,将脸埋进她带着馨香的掌心。 你不该来的。他声音闷在掌纹里,被檐角渐起的晨钟撞得支离破碎,"那日你我诀别之后.…便不该再见的…" 长赢指尖骤然蜷缩,她望着帏幔里洒进来的晨光,突然轻笑出声:"呆子,你当你那三言两语便能斩断你我过往的一切?你我是命定的姻缘!你便是要死,也得埋在我旁边。" 话音未落,长赢突然咬住兰霁的脖颈。尖锐的疼痛混着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我已和绮凰成婚!兰霁喘息着按住她扯开自己衣襟的手,却摸到满掌冰凉。原来浑身是火的凤凰,是何时不再灼伤别人? 长赢的指尖突然抚上兰霁喉结,在跳动的脉搏处画下朱砂似的符咒:"那你可知,我为何来此?"她扯开兰霁松垮的中衣,露出雪白的肌肤来,"你的娘子似乎比你有良心。" 兰霁瞳孔骤然收缩,失神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晨风涌进罗帐,缠住他们交结的青丝。长赢忽然用指腹摩挲着兰霁唇角:"她说,你们夫妻共赴巫山之时。"她舔去他睫毛上沾着的灰尘,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神君口中唤的却是我的名字?" 兰霁气急之下脱口而出:“她胡说八道!” 长赢调笑着反问道:“哦?是你们二人敦伦是胡说?或是你们敦伦时唤我名字是胡说?” 兰霁腕间佛珠应声而断,檀木珠子滚进长赢散开的衣襟,昨夜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 兰霁忽然翻身将人压进织金软枕,兰霁扣住长赢腕子的手背青筋暴起,织金软枕里填的鹅绒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挤压出簌簌轻响。他屈膝顶开她的腿,铜镜蒙着晨雾,映出两道起伏的剪影。 长赢散开的鸦青鬓发如泼墨流淌在枕上,他擒着她下巴的拇指正压在昨夜留下的齿痕上。 你现在想要了?可我…长赢忽然偏头咬住他绷紧的小臂,含糊的笑声震得枕下碎玉嗡嗡作响,"却不想给了!"她染血的唇蹭过他突起的喉结,"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你这样的,尝过也就腻了。" 兰霁猛然扯开她松垮的衣带,鎏金蹀躞扣撞在拔步床柱上迸出火星。晨风掀起鲛绡帐的刹那,长赢突然屈膝顶住他腰腹旧伤。 兰霁闷哼着扣住她脚踝,腰腹处的旧伤流血了也好似没察觉一般。镜面忽然裂开蛛网纹,将两人交缠的倒影割裂成无数碎片。 腻了?兰霁突然扯断她襟前盘扣,纽扣溅在铜镜裂痕处,"昨夜你尖叫的时候"他咬开她腰间蹀躞带,"可不是这般说的。" 长赢屈起的膝弯猛然发力,却被他用断开的佛珠链缠住脚踝。兰霁不知何时挣开了长赢社下的金色枷锁恢复了自由,反而占了上风将长赢制住了。 长赢面色冷凝,危险的说:“放开!” 兰霁充耳不闻,反手将长赢的双手捆住,举过头顶。兰霁的鼻息一路向下,正巧在她被迫仰起的喉间流连。 他的掌心抚过长赢绷紧的小腿:"你当我不知…"佛珠突然收紧,将她试图结印的手指勒出青紫,"苏广百那厮在你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长赢被兰霁按出生理性的泪水,她几乎用尽所有的理智才没有喊出来,长赢喘着气说:“你居然这般想我?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龌龊?!” 兰霁的齿尖突然陷入她唇间,混着血腥的吐息将长赢所有的话语卷走。兰霁捏着长赢的下巴,逼迫着她将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佛珠突然缠上了长赢的脚踝,强势的将长赢的腿绑在了两边。长赢居然被兰霁的佛珠像螃蟹一样捆在了床上任人宰割。长赢大喊:“兰霁,你疯了?!放开我!” 兰霁的大掌按住长赢扭动的腿,轻轻拂了两下,察觉到了她的情动,便眼带笑意的说:“魔尊你总是如此心口不一。” 长赢冷笑了两句说:“别自作多情了,本尊是个正常的女人!换做是旁人,本尊也一样……” 兰霁掌心突然发狠,力道重重按下。地上的铜镜碎片被他爆发的灵力卷在了半空中,同时映出他猩红的瞳孔:"旁人?"他的手指突然转为炽热,逼问道,"苏广百碰过这里么?" 长赢强忍着痛苦说:“你不配提他。” 兰霁暴怒的掌风肆虐:"你觉得我脏"他扯去长赢身上最后一缕束缚,"那你也同我一起吧。" 兰霁迫不及待带着怒气了进去,势如破竹力道未收,整个木床都被兰霁这一击的力道撞斜了几分,长赢眼角蜿蜒而下滚烫的泪珠,喉间溢出半声呜咽。兰霁微阖起眼仰起头,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叹出的气,满足又愉悦。 兰霁在漫天飞舞的铜镜碎片里擒住她喉骨,背后浮现的镜面折射着二人的身影,兰霁的拇指抚过她被吻肿的嘴唇,眼眸低垂紧盯着那两瓣被他亲得濡湿带水的娇花。此刻长赢正急促的喘着气,她眼睛带水,波光潋滟。:"睁开眼仔细看看。"他舔去她眼角新涌的泪珠,"换旁人时你也流得出泪来?" 长赢被迫张开的唇毫不服输,“旁人碰我时,哪里舍得让我流泪?" 兰霁握着长赢的肩膀:"苏广百知道吗?”兰霁俯下身在长赢耳边呢喃道:“你这具身子已经被我腌透了。” 长赢甚至来不及听清兰霁说了什么,她的身体就像歌曲突然演奏到了高亢之处,腰背弯弓像弦,她下唇咬得发白,鼻息喷出短促又急切的炙焰。 远处似乎传来兰霁冷静的声音:“要再来一次吗?用你看苏广百的眼神。” 长赢再也控制不住,大骂了起来:“兰霁,你个王八蛋!明明是你自己懦弱,非要把我推给其他人,现在又来吃什么醋!!!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你!昨日就应该将你丢给那天雷劈死,我就算是揣着肚子里的孩子招赘,找什么样的不比你这个王八蛋强!我真是瞎了眼!!!” 兰霁诡异的只抓住了两个字,呆愣的重复道:“你……肚子……孩子……是我?” 长赢面色突然惨白,虚弱的说:“我肚子痛……” 兰霁赶忙停下了动作,却为时已晚,床单上不知何时,早已开出血色的花来。 长赢声嘶力竭的说:“快,找大夫。” 兰霁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拢了拢衣襟便立刻夺门而出,抓了正在和司命喝酒的青囊元君转身即走,看着兰霁着急的神色,凌乱的衣衫,司命掐指算了算,一拍脑门,大声说了句:“坏了!” 而被兰霁抓走的青囊元君见到长赢时也是一惊,她神色不明的看了眼兰霁,心里腹诽的说,这兰霁神君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私下里玩的这么花? 兰霁此刻的心全挂在长赢身上,顾不得许多,连连哀求道:“青囊,快,快,看看阿莹,她流血了……” 青囊这才看到床上的女子便是那名声响彻六界的魔女长赢,立刻便不想趟这趟浑水,可耐不住兰霁的苦求再加之医者仁心,到底还是上前搭上了长赢的脉。 这一搭不要紧,青囊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司命害她?!怎么也不同她说魔尊和神君有一腿?! 青囊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过身说:“神君,女子怀孕期间同房需节制啊!万不可再如此过火了。我开个方子,神君去抓药吧,吃上几幅,便可无碍了。” 兰霁讷讷的抓着药方转身就走,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撞上了门外窥伺的司命,司命问道:“神君这是怎么了?” 兰霁喃喃道:“怀孕了……” 司命不明所以的说:“谁怀孕了?” 兰霁:“阿莹怀孕了。” 司命神色奇异的说:“你的?” 兰霁点头说:“是我的,我要……当爹了?” 司命看着失魂落魄的兰霁,试探性的问:“恭喜?” 兰霁噗嗤笑出泪来,一滴泪珠坠在司命手背。这位曾孤身面对九天浩劫的神君,此刻因为一个消息,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客观久等了,实在是锁了好久dbq《 》 【大结局】 第117章 大结局 世间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许多事做的时候没有想到后果,等到追悔时却已无可挽回。 如果真的有后悔药吃,兰霁心想, 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甘愿的。 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如果当初他自己没有做这种选择,如果…… 他想了整整一夜, 望着昆仑之上悬挂的明月, 心里满满都是后悔二字。 皎洁明月悬于天上, 那么远又那么近, 咫尺天涯,就如同他如今和长赢的关系,至亲至疏。 理智告诉他, 他此刻就应该跪在长赢面前, 死皮赖脸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应该让她原谅自己。可内心的怯懦却担忧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回到从前,他很怕,很怕自己无论做什么长赢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两个字总结如今他的状态,就是窝囊。 * “神君你还在这里干嘛??长赢魔尊她要走了!你还不去追?”司命看着独立寒风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人, 恨铁不成钢的说:“再不追老婆都没了!” 这一声惊醒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男人,原本满心都是懊恼的兰霁像是突然被谁打了一拳, 看破了心中的魔障。 追? 是了, 他得赶紧追! 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 那么就算是去偷去抢去骗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终于看开了的兰霁急忙揪住了司命的胳膊说:“阿莹呢?还在昆仑吗?” 司命拍打着兰霁的胳膊试图喘一口气, 挣扎了半天终于从兰霁的手底下寻到一丝缝隙之后, 才面色复杂地说:“还在吧,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才看到魔尊一个人慢悠悠地下山去了, 此刻应当时还在的吧…” 这句话司命说的也不太肯定, 毕竟对于长赢来说, 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走个十万八千里。 兰霁此刻不够用的脑子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他甚至敏锐地察觉到了,如果他错过了这次机会,按照长赢那个冷淡的性子,只怕此生他都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到此生可能都要形同陌路,兰霁瞬间觉得他的腿都有些软,找不到方向。 身后的司命提醒的喊道:“神君!红线!你们的红线没断!” 对….他们还牵着宿命的红线。 他们之间还有牵扯,还有关联,兰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左手伸出来,闪着荧光的红线在他的灵力催动下不断延伸,向前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兰霁冲着红线的方向一路狂奔。 ***** 长赢一袭绯衣倚在树枝上,赤色广袖垂落时惊起一片流霞。 这林子的时空是乱的,西边枝头缀着初绽的嫩苞,东隅却已谢了满地残红,她腕间那缕红线便顺着错乱的时序游走,在万千花影里忽隐忽现。 那日在昆仑救下了兰霁之后,昆仑山上边出现了这么一片时空错乱的桃花林,一如西天梵境那片。 长赢皱着眉头看着满地落英缤纷,眼前的场景极美,美到让她都觉得有些危险。 得想个法子将这地方封印了才是。 可是仅凭一己之力难以做到,而且这昆仑也是仙家的地盘,于情于理,都轮不到她一个魔在这里指手画脚。 是以,长赢也只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片桃花,没有任何动作,陷入了沉思。 若是从前的自己,一定能心安理得的地转头就走,只是现在,到底是放不开手了。 这些日子和兰霁的相处,她变了很多。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衣袖摩擦的声响透露出了他的焦急,原本静谧的桃花林被这声响惊醒,假寐倚在树上的长赢也不耐的睁开了眼睛。 “阿莹······” 长赢睁开的凤眸正对上兰霁那双含情眼,长赢从那双眼中读到了悔恨、自责、挣扎、纠结以及······难以掩饰的眷恋。只一眼,长赢就明白了兰霁的心意。 长赢挑了挑眉说:“神君这是找我?” 兰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长赢的脸色,确认她脸上没有气愤,只是看起来皱眉微皱像是被惊扰到了歇息有些烦躁,这才缓和了心情低声的说:“阿莹,我有话同你说。” 这又是搞哪出? 长赢简洁的说:“说。” 兰霁听她的回答,脱口而出:“阿莹,你还在生我的气?” 长赢:“是。” 一阵沉默之后,兰霁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一般,连肩膀都垮了下去,低哑沮丧的说:“好,我这就走。” 长赢叹了口气说:“你不是有话说吗?这就说完了?没别的了?” 兰霁像是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眶微红,瘪着嘴一言不发,但眼神里明白的写着:我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但是你想听吗? 也许是肚子里揣了一个,长赢此刻却是有了些许母性,她无奈的揉了揉眉角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你我之间,没什么好隐藏的。” 你我? 阿莹说了你我哎! 一瞬间兰霁的心里仿佛是炸开了烟花一般,原本死气沉沉的眉眼瞬间鲜活了起来,和头顶的桃花相映成趣,灼灼风流,兰霁炙热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长赢,倒将她盯的有些不自然了起来。长赢轻咳了两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兰霁脱口而出:“我想你。” 这下有些无措的人变成了长赢,她摆了摆手,试图让兰霁停止。 谁料已经说出了自己真心话的兰霁不管不顾,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心事宣泄了出来:“阿莹,我真的好想你。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哪怕你一辈子不原谅我也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可我真的爱你,一旦想到你不理我,我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留恋了。是我太蠢,以为自己以身合道就能护你周全,护六界周全,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徒劳,还伤害了我最爱的人。” 一行清泪从兰霁眼眶滴了下来,兰霁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了长赢耳中:“阿莹,我现在才醒悟是不是太晚了?” 而此刻的长赢看着兰霁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满脑子都是:他哭的真好看······弄哭他! 长赢表面波澜不惊,但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兰霁对此无知无觉,仍然流着泪说:“阿莹,你别不要我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从长赢的角度向下看去,只能看到兰霁眼尾洇开的薄红,和被濡湿的睫毛在光影中颤动如垂露蝶翼。不知道兰霁是不是故意的,他下颌微抬的弧度正巧让泪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鼻尖泛起的珊瑚色透出几分稚气的倔强,脆弱和清冷交织,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谁还忍得住? 长赢脸色复杂的从树上扔下一方锦帕说:“擦擦吧,要是被别人看到兰霁神君哭成这样,成何体统?你还要不要脸了?” 兰霁下意识便抓住了长赢丢下来的帕子,看清楚帕子的样式之后,兰霁哭的更大声了。 长赢:??? 无奈的长赢从树上一跃而下,惊的兰霁顾不上自己的眼泪连忙伸手去接,结果反倒是将长赢看好的落脚点踩住,避无可避的长赢和他滚做了一团。 长赢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说:“兰霁,你是不是故意的!” 长赢这一拳可没有收手,兰霁也不喊疼,只是一味担心的看着她说:“阿莹,小心身子,医师说了你怀相不稳。” 长赢听了又给了他一拳说:“这都是因为谁啊!” 兰霁乖巧的将长赢紧紧抱在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丢下我。” 兰霁的身体都在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着实是可怜。长赢见状,到底是心软了几分,慢慢哄着他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兰霁闻言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长赢说:“阿莹,你没骗我?你真的原谅我了?” 长赢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兰霁的眉心,心想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变傻了?有了台阶还不赶紧下?问来问去的就不怕她变卦? 长赢叹了口气真心实意的说:“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感觉怀了的人是你不是我呢?” 兰霁吸了吸鼻子,一个劲的傻笑,笑的长赢都没了脾气。 兰霁小心翼翼的将长赢揽在怀里,兰霁月白色的长袍和长赢绯红色的衣衫纠缠在一起,山风卷着桃花飒飒落下,周围的一切都静谧无声,时间的流速放缓,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们。 兰霁轻轻的说:“阿莹·····” 长赢靠在兰霁的肩头,眯着眼睛感受着微风和花香,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嗯?” 兰霁:“没什么,就想喊你的名字。” 长赢轻笑一声:“幼稚。” 安静了片刻后,兰霁又说:“阿莹·····” 长赢:“嗯。” 兰霁:“阿莹·····” 长赢轻笑了下,温柔的说:“我在。你不用试探,此后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我都在你身边。” 兰霁的心一霎那被击中了一般,泪意又涌了上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颤抖的声线握住了长赢的手才开口说:“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满山桃林如春朝,美不胜收,而他们几经辗转,终能相守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小天使,之前真的太忙了,滑跪求原谅。向各位宝子发誓,一定多补几个福利番外!鞠躬~心虚退下……《 》 【番外合集】 第118章 番外一 兰霁和长赢以神魔两界至尊的身份向六界众生发出邀约, 呼吁六界八荒齐聚昆仑共同商讨救世之策。 以往神魔两界龃龉不断,这还是头一回两族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讨论六界的命运。 苏广白紧随其后,向六界表示冥界赞同长赢魔尊的提议, 愿意为拯救六界苍生出一份力。 梵界的无量佛主也紧随其后的表示愿意接受兰霁神君的邀请,共担六界命运。 一时之间,四海八荒叫的上名字的生灵都赶往昆仑, 去奔赴这一场六界盛会。 这场胜景, 也是万年都没有过的了。 而此刻的昆仑山上, 苏广百和兰霁对坐在长赢两侧, 一旁还坐着看好戏的无量佛主和司命星君,不同于上次清谈会时泾渭分明的局面,此刻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 不分族类, 和谐共处。 这样的场景,长赢从没有想过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她收回视线,看向了紧贴着自己而坐的兰霁,他一袭白衫剑眉星目, 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扇的像蝴蝶一般,兰霁仿佛是察觉到了长赢的视线, 回望而去, 长赢的眼中霎时便陷入了一汪春水之中, 四周嘈杂鼎沸的人声仿佛消失不见, 世间只剩他们二人而已。 兰霁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小指在她手心画了个圈, 脸上却是无辜的说:“阿莹为何看我?” 长赢脱口而出:“因为你好看。” 兰霁没忍住笑出了声, 抬手轻抚了她的眉眼, 温柔的说:“阿莹也好看。” 在场其他人闻言连忙扭过头, 作势要吐。 “二位······喂!这里还有别人呢!能不能别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啊?”司命连忙出声打断他们二人。 苏广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长赢,吐槽说:“也是没想到师妹你无情道修了这么多年最后修成了一个恋爱脑,若是师傅看得到这一天,只怕气的要将你的腿打断······” 兰霁闻言回怼:“若是玉隐魔尊还活着,本君也得好好问问他,凭什么要逼着阿莹修什么太上无情道?他可知道被挚亲之人剜心是何等痛苦的事?” 这话说的苏广百哑口无言,只好悻悻作罢。 兰霁却不依不饶,作势还要再替长赢辩一番,长赢只好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好了,兰霁,我不是没事吗?玉隐虽然做了错事,可他对我有授业之恩,而且他初心也只是为了挽救这灭世浩劫,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我已经不怪他了。” 往事已矣,斯人已逝,再多的仇怨也失去了意义,她早就该放下,不该将仇恨埋在自己心中,不断凌迟折磨自己。 兰霁露出了心疼的眼神看着长赢,长赢瞬间就懂了他的心思。长赢想了想才说:“你心疼我,我很开心。可仔细想想,若我不修这门功法,便不能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也就不会遇到你。若这一切互为因果,我甘愿受之。” 兰霁瞬间红了眼眶,只是碍于在场人多,只好掩饰一般深吸了几口气,在将那股泪意压了下去。 苏广百认真的看了一眼长赢,只见她眉目清朗,风轻云淡,只视线总是停留在兰霁身上,浑身再也没有那股终日萦绕不去的死意和孤寂之感,好像真的通透了,放下了过往种种。 旁观的无量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感慨的说:“施主肯放下前尘旧事,摒弃旧日仇怨,主动对神族施以援手,于昆仑救世。六界因此受益,施主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以往拘于族类之见,小僧对您也颇有微词,看来是小僧着相了。此间事了,小僧也该往那十丈红尘中走一遭啊······” 兰霁也出言道:“如今六界齐聚,也该商议救世之策了。” 长赢也点头赞同道:“团结六界之力,定能消弭这场灾祸。” ***** 七日后,六界众生齐聚昆仑,放眼所及之处的一张张脸庞,虽然陌生,但长赢却读懂了那一份份想要拯救所处世界的希冀。 长赢所见的,兰霁同样看懂了,而他的感受更加复杂,浩劫之下,即使微茫如蝼蚁,也愿为世间奉献自己的力量。而他从前那些天下系于一身的想法,是何其的狭隘和自大! 兰霁居于高台之上,对着芸芸众生缓缓鞠了一躬,郑重的说:”自盘古大帝开天,由混沌变为如今的六界已经过了亿万年,亿万年间,如今的世界已经和上古天地初开之时大有不同,人、神、魔、鬼、妖、佛各成一界,繁衍生息绵延不绝,可这方天地之外,仍然是混沌之地。“ 兰霁顿了顿才说:“而我们发现,混沌之力有向六界蔓延的趋势,就如梵界和昆仑突然出现的桃花林一般,其中时空错乱,无清浊两气,若任桃林蔓延,我六界众生,将无立足之地,而六界也将终归混沌。” 一时之间,四下皆惊,众生纷纷交头接耳。 骤然得知浩劫的真相,人心惶惶也是正常的。 兰霁等了几息才抬手压了压声浪说:“诸位静一静,听我一言。此浩劫并非没有解法,当年女娲炼化五彩石补天,便成功封印了域外混沌之力渗透进六界。既然当年女娲可以,那我们如今也可以。” 女娲补天? 长赢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了各色神情,有人紧皱眉头一言不发,有人神情紧张恐惧颤抖、有人大义凛然似乎想要立刻出力······ 有人提出了疑问:“女娲补天的传说比较年代久远,至今已经无法考证。炼石补天之法是否可行也是未知数。若是不可行,神君可有其他救世之法?” 事还没有开始做,便已经有人想打退堂鼓了?而且问这个问题,不是将难题又丢给了兰霁?这是逼迫兰霁再度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肩上? 她的男人,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居然还有人要逼他去死? 兰霁还没有开口,长赢便替他回答了:“只要众志成城,此法定然可行,无需质疑。我所修太上无情道可补全天道秩序,我可以性命担保,若混沌重归六界,我定以身合道,护六界无恙。” 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必须成为所有怯懦之人的盾牌的话,那就让她来吧。 兰霁没有丝毫犹豫的说:“我受天地灵气,众生供奉,若真有大劫降临的一日,定然会同阿莹一道舍己身,补全天道,护佑苍生。只是这是后话了,眼前要紧的还是这补天一事。” 众人得了世间最强者的承诺,怯懦者也有了些许底气,士气瞬间众志成城了起来。 长赢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许嘲讽,一旁的兰霁察觉到了这一点,轻轻挽住了她的手,安抚的冲她笑了笑。 罢了,大劫当前,都是小事。 长赢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多想。 ***** 传说女娲补天用青、黑、赤、黄、白五色矿石炼制,具体是何种矿石虽然已经不可考,但是好在这是昆仑,矿产丰富,世间大多矿石昆仑均有储藏。 六界众生也在此时发挥了自己的力量,各族纷纷献出了珍宝和灵石。属火的部族比如凤凰一族贡献了自身灵力,来炼化这庞大数量的石头,而长赢同兰霁、苏广百、无量以及妖王和人皇一同坐镇桃林,用炼化的五色石弥补虚空裂缝。 汇聚众生之力,六界物宝,终于在他们不眠不休的补了九天之后,原本宽阔的桃花林缩小到了只有一棵桃树到大小。 哪怕是无量,在马上要成功的关头,也带上了一脸的笑意,虽然几日没有闭眼此刻满眼都是红血丝,但长赢还是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喜悦。无量轻松的说:“等封印完桃林,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日后二位摆喜酒的时候可一定要邀请在下。” 兰霁笑着应下了:“那时自然。” 长赢也笑着说:“只怕喜酒你是喝不上了,但孩子的满月酒还是可以摆一摆的。” 兰霁震惊的回头说:“阿莹……孩子……” 长赢淡定的说:“他没事,健康的很。” 苏广白笑着说:“我这个舅舅已经准备好礼物了,只等我的外甥女出生了!” 无量也笑着说:“小僧也很期待。” 就连妖王麟豪也笑着插了一句嘴说:“兰霁神君和长赢魔尊生下的孩子长什么样,本王也好奇的紧啊,到时候可一定要叫我。” 人皇萧远洲也笑着说:“是啊,朕也很期待,到时候我也一定要备好礼物参加满月酒!” 兰霁高兴的说:“好啊好啊,都来,大家一起高兴。” 伴随着兰霁这句话,最后一棵桃树被封印,也代表了此次天劫顺利渡过,六界又可以安稳太平万载岁月了。 苏广百此刻问了兰霁一个问题:“兰霁,你想没想好我的小外甥女叫什么名字啊?” 此话一出,长赢看着兰霁那呆滞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没想过,于是翻了个白眼说:“孩子名字不用他来想,我生的,我来起。” 兰霁讨好的冲长赢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娘子起的名字一定是极好的。” 众人都报以了和煦的微笑,唯独知道自己师妹文化水平的苏广百,为这个没出生的外甥狠狠的掬了一把辛酸泪。 第119章 番外二 尘埃落定之后, 兰霁随着长赢在学宫住了下来。二人开启了久违的闲散时光,整日煮茶赏花,赏月听风, 日子过得疏朗而平淡,有兰霁在自己身边,长赢觉得自己的人生安宁了起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转眼间就是一年。 兰霁夜观星象, 推算出了长赢的产期就在这几天, 因而一大早就将神界和魔界的医官都唤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啊……” 产房里传出了长赢强忍着的痛呼声, 她不是一个不能忍受痛苦的人,曾经的剜心之痛,战场上的刀枪之伤, 都比不过此刻下腹一阵阵传来的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的剧痛。 生孩子怎么这么痛?!!! 长赢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痛苦却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涌来,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像一只兽,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只能不住的哀嚎。 兰霁在产房外突然止不住的心痛,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难受的直不起腰。 一旁也有点紧张的苏广白看着兰霁惨白的颜色,难得都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一反常态安慰他说:“别担心, 师妹她身体一向健康, 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你别自乱阵脚了, 安心等着就好。” 兰霁喃喃自语地说:“ 话是这样说, 可安心不下来啊!你不懂, 我心焦……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冷静不了!” 越是强大的神魔子嗣就越艰难, 兰霁的心七上八下,像游魂一样走来走去,坐卧不安。 众人体谅他,也没多说什么。 突然,天边泛起了一道金光,白日里竟然出现了两道彩虹挂在遥远的天空。 伴随着天空的异象,产房也传来了声音。 “生了!尊上生了!” “恭喜神君!是一对龙凤胎!” “双虹贯日!当真是好意象!公子和千金一定贵不可言呐!” …… 众多恭喜的声音仿佛是虚幻的,兰霁听见了他们说话却听得不真切,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长赢一个人,看都不看一旁哇哇大哭的孩子,连滚带爬的跑到长赢床边握住了她的手说:“阿莹,感觉怎么样?还痛吗?” 长赢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靠在床头虚弱的半眯着眼,闻言抬眼看了兰霁一眼,实在没有力气给他一脚,只能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她对这个没用男人的不满。 兰霁敏锐的察觉到了长赢不满的情绪,多年的生存本能让他立刻匍匐在了长赢的床前,含情脉脉地说:“阿莹,辛苦了,你想吃什么?我立刻去做。你都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一定很饿吧,厨房里炖了鸡汤,我给你端过来?” 长赢现在没什么心思喝鸡汤,她难得有些虚弱的说:“把孩子抱来,我想看看。” 听了长赢的话,兰霁仿佛这才想起来自己多了两个孩子一样,连忙转身小心翼翼的从稳婆手里将自己的孩子抱了过来,轻柔而小心的抱给长赢看。 长赢和兰霁的修为高深,他们两的孩子一出生便是人形,粉雕玉砌的两个小团子,张着嘴睡的正香,在襁褓之中的两只小手还牵在一起,就像在长赢肚子里一样。 只一眼,长赢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种一样的感觉,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归属感,是连兰霁都没有带给过她的真真切切血脉相连的感觉。 不多时,长赢便红了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 兰霁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阿莹之前说孩子的名字你来起,你可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了?” 长赢顿了片刻才说:“我对自己的一生从未有过任何期待,身居高位也好,跌落尘埃也罢,日子与我而言总是无趣的。凡人总觉得寿命短暂,生如蜉蝣,我却时常觉得神魔的一生太过漫长,漫长到让我觉得是一种折磨。但是如今不同了,有了你,有了孩子,我平生第一次觉得我的人生是如此的圆满。” 兰霁也柔情似水的看着长赢,轻轻的挽住了她的双手深情的说:“阿莹,我的人生也因为有你才圆满。” 长赢却没听到兰霁的深情表白,她的想法不知何时又拐回了给孩子起名字这件事情上,她灵光一闪,便脱口而出:“那就叫圆圆和满满吧,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能和我们一样,一生圆满,别无遗憾。” 兰霁对长赢一向顺从,此刻更是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就赞同了长赢的神来一笔。于是他们二人的孩子的名字就如此草率的定了下来。 一旁观望了全程的苏广百一拍脑袋,露出了些许绝望的表情。 圆圆? 一个男孩叫这个名字? 蛮蛮? 一个女孩叫这个名字? 不是吧?兰霁和长赢这两人到底怎么想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啊? 当然两个孩子长大之后,也对自己的名字表达过些许的不满,为此还和长赢兰霁大闹过一次,结果发现自己娘亲根本不觉得这是大事,自己爹爹又唯娘亲马首是瞻,于是圆圆和满满为了争夺自己名字的修改权,愤而离家出走。不过此乃后话,此处便不多说。 有了孩子之后,长赢和兰霁的生活也没有多大变化。苏广百又送来了一批能带孩子换尿布的傀儡,带孩子比长赢和兰霁这两个菜鸟厉害多了,也算是彻底将两个孩子从长赢这个不靠谱的娘亲手底下拯救了出来。 孩子有人带,两界的事物也有其他人操心,从前叱咤风云的两人居然没有了用武之地,整日赏花喝茶如闲云野鹤一般,日子久了,也有点无聊了起来。 一日,长赢和兰霁躺在一处晒太阳的时候,长赢感慨了一句:“相公,我怎么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不如我们来找些事情做吧。” 长赢从前做魔尊的时候,无聊找乐子的习惯兰霁还是很了解的。天知道,和娘子打架赢了也是输,输了更是输,不管输赢她都不会开心,最后倒霉的只有自己! 于是兰霁看似平静,其实内心十分紧绷的说:“怎么会无聊呢?我们这样晒晒太阳喝喝茶不是很好吗?要不把圆圆和满满给你拿过来玩一会?” 长赢一双好看的凤目斜着看了兰霁一眼,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兰霁瞬间举手投降,妥协的说:“娘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吧,想怎么玩?” 长赢没劲的看了一眼兰霁,嫌弃的说:“腻了。” 兰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的说:“这就腻了?我瞧着自己还风韵犹存呢?是不是这处地方阿莹待烦了?算算日子,我们也在这里快十年了,日子却是不短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长赢来了兴致,问道:“去哪呢?” 兰霁笑着问:“可以去极北之地看雪,看那巨大冰山和绚丽的夜空,听说极夜之时夜晚瑰丽万分,似有云霞悬于夜空。也可以去南疆看地火,看岩浆于地底迸发,吞没一切。或者去人间看看,人间岁月变迁,不知还是不是当年模样?”? 长赢叹了口气说:“好是好,可孩子还小,离不开人啊。” 这倒是个不能忽视的问题,他们二人出去潇洒总不能还带着两个小的,可就这么把两个小的丢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讨论了一圈,无聊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于是长赢开口一锤定音:“我们来打一架吧。”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兰霁结结实实的挨了这顿打。 挨完之后他算是明白了,为何他娶了长赢之后,魔界众人不但没有对他有敌视,反而锣鼓喧天的向他表示了感谢,尤其是长赢手下的七位魔君。 哪怕强大如他,白天在外面挨打,晚上还要在床上表现,日子久了也是有点吃不消。 得想个办法才是。 ****** 第二日,长赢起床之后,打开门准备在门口伸个懒腰。刚打开门,就被院子外面跪了一地的乌泱乌泱的人、神、魔、妖吓到了。 众人见了长赢大喊:“恭迎长赢魔尊!”? 神魔大战又开始了? 这时兰霁从一旁淡定的走了过来,伸手揽住了长赢的腰,神色自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长赢咬牙切齿的问:“你在搞什么鬼?”? 兰霁温柔的说:“阿莹,你怎么这般想我?我当然是为了你好啊!” 随即兰霁对着那群人抬了抬手,底下的人接收到了兰霁的信号,于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请魔尊赐教!” “魔尊收我为徒!” “魔尊!打我吧!我抗揍!”? 还有这种要求? 长赢咬了咬后槽牙对着兰霁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你今晚别想进房间睡!” 一听这话,兰霁立刻举手投降说:“阿莹不是嫌弃日子无聊嘛,这山谷里就我们一家,整日就干这些事情,日子久了当然会无聊。我瞧着这里从前应当是魔族学宫,里面学堂都是现成的,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教几个学生玩玩就当打发时间了。”? 兰霁又悄咪咪的说:“你瞧那个大个子,他可是玄武一族,抗揍!你一天揍他八次都没事!”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长赢立刻答应道:“行,就他了。” 兰霁见状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于是兰霁和长赢这学宫就这般草率的开了起来。 学宫不拘族类,凡六界生灵,只要想来学习一技之长的,都可以来北荒之中的学宫碰碰运气。且授课的还是兰霁和长赢这种地位的大佬,一时之间还真的吸引来了不少六界之中的英才。 兰霁和长赢人脉广泛,自己不会的东西若是学生想学,也会请自己的朋友前来代课。比如梵界的无量佛主,冥界之主苏广百等,都来学宫教过几堂课。 一时之间,六界学风兴盛,英才齐聚学宫。 再百年,两个孩子长大了,也教出了几批学生的长赢和兰霁终于踏上了浪迹天涯的路程,从此长赢魔尊和兰霁神君的故事,也成了学宫代代相传的神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从去年六月写到现在,耗时十个月,总算是有了个交代。感谢一路陪伴我的小天使,每天督促我更新,让我觉得自己这种扑街也被看到了,真的很感谢!有缘分的话,我们下本再见~谢谢大家~祝大家生活快乐,天天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