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弃养小狗》 1、因为从有到无 《不可以弃养小狗》/kitty卷 2025年初夏著。 001 仁川国际机场。 “元老师!这里!” 穿着《心动抉择》节目组标志性粉色小马甲的工作人员举着接机牌站在出口处。 工作人员身后跟着摄像老师,镜头对焦,vip出口的自动门打开,取景框里出现了一个极其惹眼的女人。 c家秋冬系列的短款呢花西装,内搭一件月光白的真丝挂脖裙,堪堪遮住大腿,修长白皙,笔直得宛若绘者手里的线稿。随着她走近,周遭空气里充斥着若隐若现的甜花香气。 “抱歉啊,飞机延误了,让你等我这么久。” 她五官精致大气,声音却甜,工作人员受宠若惊,“不会不会,老师辛苦,我们走吧。”他抬步要走,注意到大美人眉头微蹙,垂眸瞥了眼礼宾手里的行李箱,没动。看着她脚下那双近十厘米的细高跟,工作人员主动上前接过:“行李我来拿吧,元老师,车在门口。” 元宵杏眼弯弯,扬唇:“那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面红耳赤,与之说话愈发轻柔:“这边,小心滑。” 元宵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上了一辆黑色保姆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幢红顶白墙的三层小洋楼前。 夜幕初升,雕花铁门开着,小楼的客厅亮着,炽白的灯光从两侧的全景落地窗里透出,照亮了左右两侧的绿地庭院,隐隐可见背侧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院内铺青石板路,一路延伸。 工作人员拉开车门,元宵道谢,捂着胸口下车。 三月初,风大得像要把人吹走,夜里更是飘着冰碴一样,元宵高跟鞋落地,她带来的四个行李箱被拿下来整齐地放在腿边。工作人员犹豫了下,还是放下箱子退到了摄像机背后,一脸欲言又止,元宵看见了。 “谢谢你啊。” 她弯唇,比夜幕里那轮弯月更动人。 说罢,她拖起最小的那个,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抬步朝小楼走去。 天色的暗衬得院内里无处不在的红外摄像头愈发明显。 进入这个区域,真正的录制便开始了,节目规则以外,如何发展,怎么发展,工作人员都不能干扰。 npc的工作是指引而不是帮助。 屋内一派其乐融融,年轻的男女坐在沙发上,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藏在表演下的交际法则,你来我往,似乎是听见了门那边的动静。 有人说:“诶,好像有人来了。” 本来吵闹的客厅内霎时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向门口张望。 “女生吗?还是男生?”有人问。 “女生吧,咱们一共到了五男四女,还差个女嘉宾呢。” 话落又是一瞬的安静,这次比起上一次,略显诡异。 里面的摄像头比起院外只多不少,摄像头默契地旋转镜头对准门口,另一部分则聚焦嘉宾脸上的微表情。 元宵就是在这份诡异的安静中登场,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或坐或站立,期待的,警惕的,紧张的,事不关己的,她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之间的熟稔,浮于表面。 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来的惊艳都很明显,在摄像机的镜头里无数倍放大,更是无处可藏,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她。 “晚上好。”元宵微笑着,声音没有刻意提气,大方又端庄。 在场有人视线交换,她视若无睹,气场并不强势,偏偏自成一派,不容忽视。 至此,所有人到齐。 随着她的加入初始的平衡瓦解,新的平衡重新建立。 有人天生害怕被目光包围,或害羞或窘迫而后尽出洋相,元宵却显得淡定,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男人的、女人的。这是场竞技游戏,互为筹码。镜头从各人脸上捕捉到的、更深一点的,还有藏在文明皮下的野兽习性。 争夺意识,暗流涌动。 他们打量她的同时,元宵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们身上掠过,女生各有千秋,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男生则形状各异,几个人颜值上不封顶,下不保底。坐在最边缘的那个肌肉男,穿着件紧身的老头背心,肌肉像是要把衣服撑爆,还是寸头,不在元宵审美点上。 在座的四个纤细美人大腿还没他胳膊粗,很难想象他是谁的前任。 一、二、三、四……怎么没看见她的前男友? 她前男友多得可以组建一支足球队,不知道请来的是哪一任。 “嗨。”一个粉色双马尾的女生率先朝她打招呼。 “晚上好。”女生打破了沉默后,一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西装男跟着朝她温柔出声。 元宵笑:“嗨,飞机延误,来晚了。” 大家表示理解,一来一往搭上话后,纷纷出声,邀请她快过来坐。 元宵往门外看了眼,为难道,“可能得等我一下,我行李还没拿完。” 她刚说完,就有个卷毛狗狗眼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起身,“我帮你吧。” 目的达成,元宵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那太好了,有点多,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话一出,又站起来几个男人,刚温柔出声的西装男,肌肉大块头。四个男人里站起来三个,剩下一个留着银灰色的狼尾的男人也起身,“很多吗?我一起吧。” 元宵露出恰到好处的羞赧:“刚好四个箱子,加上我就够了,不过谢谢你。” 银灰发男人笑:“收了你这句谢谢,哪有让你拿的道理,我们去吧,外面风大,你在这等我们。” 其他几个男人都在附和,元宵等得就是这句话,也不扭捏,大方应下。几个男人出去了,客厅人少了一半,有些安静下来,沙发区的几个女生和她打招呼,元宵一一回应,又问:“厨房在这吗?” 她指着楼梯脚下靠里的开放式区域,一个黑长直的女生应道:“对。” 元宵走进去,洗过手后打开了冰箱,黑长直女生说:“你要给他们准备水吗?他们都有。” 元宵手上拿着一瓶冰水走出来,朝沙发区过去,“没有啊,我渴了。” “……好吧。” 她一坐下,粉色双马尾自我介绍道:“你好呀,我叫lucy。”元宵张嘴就要回话,lucy打断道:“等等,你先看看那个再说话。” 墙壁上挂着一块黑板,圆润的字体写着几排字,是节目组的入住守则: 在最终夜来临前不得确定关系 录制期间不得私下交换联系方式 不可讨论年龄、职业 不得故意公开你的初恋 每晚十点前请完成心动短信 lucy担心她自我介绍时暴露了其他信息,元宵粗略地快速看完,笑着和她交换了自己的名字,又说:“我看过上一季,不过上一季好像不叫《智齿换乘站》。” 黑长直的女生说:“因为这一季的x身份特殊,是初恋。” 将节目设定为一个换乘站点,嘉宾们带着与初恋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在此相聚,是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还是在初恋与新欢之间摇摆不定。与上一季单一的前任身份相比,这一季增加的新卖点,就是初恋。 一个已经成为过去时的初恋。 智齿难拔,犹如初恋难以割舍。爱恨纠葛,只会更精彩。 黑长直说:“对了,我叫池春潮,叫我春潮就好。” 另外两个一直很安静的女生也开了口。 黑色锁骨发的女生:“你好,李恩星。” 高马尾的女生轻轻点头:“路明月。” 元宵将她们的名字记下。 “恩星,明月。你们名字好搭。”元宵说完,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说出这两个字时觉得后颈一麻,“……初恋?” 刚刚池春潮说x的身份特殊,是初恋。 lucy的位置离她最近,听见后给予肯定回答:“对啊,初恋。”她再次指向黑板上的入住守则:“你刚是不是没仔细看。” 元宵逐字去读最后一句,果然看见那句不得故意公开你的初恋。 初、恋。 门口吵闹起来。男嘉宾拖着箱子回来了。 元宵压下脑子里的多余念头起身。大家的房间已经选择分配了,元宵最后来,自然入住了剩下的那间,路明月冲她腼腆的笑:“我们是室友。” 元宵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些:“多多指教。”与看上去过分独立的外表相反,她讨厌一个人住。 银灰发色男说:“顺便帮你送回房间吧。” 元宵乐得如此,“真的可以吗?” 刚放下箱子的肌肉男复又提起。 他们一走,lucy从抬着箱子的男人身上收回视线,又说:“你来得晚,缺席了晚饭,余行做饭超好吃。” “余行?” lucy说:“就一头扎眼银毛非主流那个。” 元宵瞥了眼她的粉色双马尾,lucy的指尖有意无意绕着发尾打转,想起什么似的又问:“诶,你吃了吗?” 元宵言简意赅:“飞机餐。” lucy吐舌:“那很难吃了。” “待会让余行给你弄点。” 她话语间显得亲昵,不排除余行就是她的初恋。元宵来得最晚,信息还未完全对等,只能从对话中捕捉细枝末节,笑道:“不用了,我不饿。也不是很难吃,我对食物的要求很低。”能让她活着就行。 lucy说好吧,然后就没说话了。也是,初次见面,除了刻意的寒暄也找不到什么话讲,也不知道在她来前,客厅里都在说些什么。五个女生中lucy最活跃,她一安静下来,一楼的区域都显得寂静。 元宵一一看过去,除了lucy坐姿端正得过分显得拘谨,元宵将她们的名字和脸又重新记忆了一遍,以防认错人。 没多久楼梯口传来响动,人多显得脚步声嘈杂,男嘉宾们下来了。 元宵从进门起脸上就是无懈可击的微笑,见转角处余行那头银灰的发露出,身后跟着其他人,她出声:“麻烦啦。” 杏眼圆而大,眼线拉得长,显得更加有神,目光仿佛带着星星。 余行脚步快,来到她所坐着的沙发背后,将勒出痕迹的掌心向她展示,“口头谢谢?”出乎他的意料,纤细的指尖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手头谢谢。”她说。 动作很小,没几个人注意到,余行感受到掌心软滑的手感,一触即离,微怔。 元宵越过余行,“感恩。”目光复又转向西装男、卷毛奶狗男、肌肉壮汉,没有遗漏。 本该到此为止,却见到人群末端走出来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她提着笑的唇角一僵。 灰色阔版型连帽外套罩着白t,水洗牛仔裤上的十字架显眼,她曾说过他是她见过为数不多能将克罗心穿好看的人。 池春潮看见他,眼睛一亮,温声道:“你睡醒啦。” lucy笑着打趣:“睡了四个小时,你这最早来的和元宵这最晚来的一样,都没什么参与感。” 被打趣的主人公很轻地笑了下,“醒了。” 声音沉又磁,像是冒着气泡的薄荷水里被投入冰块,很是动听。 西装男说:“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明天。” 他淡声道:“蒋颂说,有新朋友来了。” 他口中的新朋友正在审视他。 一寸一寸,从头到脚都不放过。 倒不是想念,而是一种不希望他过得好的挑刺心态。平心而论,他这张脸很会长,甚至让人想用漂亮来形容,黑色碎发盖住那双最配得上这个词语的眼睛——元宵记得分手那天这双眼睛红得像兔子,可怜又委屈,试图用这唤醒她的爱意,可惜她果决又冷漠。 此刻视线低垂着,透着股冷淡,还是哭起来的样子看着顺眼。 这时,若有所感似的,他掀起眼。 隔着在场心思各异的众人,遥遥与元宵对上视线,像是对上某种暗号。 眼型漂亮的桃花眼深深,蕴着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的复杂心绪,要将人吸进去。 太久没见了,快两年的时间,她没主动想起来过,再见面时记忆却鲜活起来了。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陌生又熟悉,元宵想起节目的规则,维持着笑与之回视,眼神平静地和看旁人没什么两样。 就在她要移开视线时,男人出声了。 “新朋友。” 他站在人堆里,个最高,最醒目,长相又最易得女人欢心,男人视他为劲敌,他一开口,都在看他,警铃大作。 “需要自我介绍么?”他定定看向元宵。 演得还挺像。 元宵脑海里的声音呼之欲出,和男人的声音重合起来。 像是怕她忘了,他一字一顿提醒般:“路、今、夜。” “我的名字。” 众目睽睽。 “元宵。” 她也报了自己的家门。 模仿出初见应有的表情,学他一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藏匿过往。视线与他短暂相接,像真正的陌生人一样,而后移开,这时候,她竟生出一种隐秘的刺激感,那感觉像是—— 他们在偷情。《 》 2、因为从有到无 所有人第一次齐聚一堂,画面倒是比元宵想象中愉快得多。她来得晚但融入得快,在场其余几位男嘉宾也和她交换了姓名。 场面笑声不断,他们聊着规则以内的东西,每当有人人格测试的类型和自己撞上哪怕一个字母,现场就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我也是!” 元宵没测过,之前朋友分享来的链接,点开看见有一百多道题,她没耐心做。 从小就不太认人,担心出现喊错名字的乌龙,在他们畅聊mbti相关话题期间元宵也将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了一遍。 肌肉寸头哥叫蒋颂,性子莽撞,说话没有边界感,时常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男人里最先和她打招呼的西装男叫贺远舟,熟男,初见日穿西装一堆常服里他最奇特,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虽不让公开姓名之外的东西,但她觉得这人多半是个金融男,某些时刻还挺典的。 刻板印象有待验证。 率先提出帮她拿行李的卷毛狗狗眼叫梁恒,长了一张娃娃脸,和在场的男人比起来偶尔会显得幼稚,性子最活泼,看上去应该还在上大学,一副没被社会毒打过的模样。 而余行,已经从lucy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做饭好吃,似乎很会调情。但有点装,男人的通病。此外这人让她莫名觉得熟悉,身上某股劲儿似曾相识。 “对了,宵宵来了,那我们是不是得把这个弄了?” 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元宵朝身边看过去。 说话的是池春潮。 她指着沙发敞口对面的那面白墙。 元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墙面上挂着几本笔记本,每本笔记本的封皮上都写了东西,短的就两个字,长的像是青春疼痛片里的台词。 lucy坐在元宵身侧,凑过头和她介绍道:“里面夹着x写的介绍信,封皮上的关键词是x认为最适合初恋的形容词,只有选到你的x给你写的介绍信才能打开,因为有密码,密码和你们有关。我们来的时候有块蕾丝布料盖着的,上面别着纸介绍这个环节。因为你还没来,大家揭开后就没动,等着你。” “这样啊。”元宵应声,一一扫过封皮上的关键词。 上下两排,从左往右: 布偶猫、闪亮的钻石、皇后、月光下一株带血的百合、铁器 大型犬、键盘、呼吸决定、安全领域、我的小狗 元宵将这些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觉自己不仅选不出哪封是路今夜给她的,也不知道哪封是自己给路今夜的。 似乎缺失了这段记忆,只记得正式录制前,节目组的人来过一次她家备采,长达四个小时,她当时发着烧,迷迷瞪瞪记得工作人员问了好多初恋的问题,她以为这一季和上一季大同小异,并未在意,都是照着前一任说的。 元宵看着那些关键词,咬了下舌尖。可怕的是,她都忘了,自己说过些什么。 要是路今夜误打误撞选对了,打开了,念完发现这整封信没有一个字和他相关,全程像在描述另一个人…… 不敢想他到时表情会有多精彩。 梁恒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哦,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他走过去了,其他人也起身往墙面走,lucy站起来,见元宵坐着不动,伸手拉她:“走吧,我们也看看。” 都不是形容他的,应该没那么巧选对吧? 元宵心下打鼓,回握住lucy,借力起身,和她往墙面走。 余行指着“布偶猫”、“大型犬”、“我的小狗”说:“猫狗双全啊我们。” 蒋颂挠挠头,问抄兜站在一边的路今夜:“你觉得那个大型犬,像不像我啊?” 他们俩是室友,关系比其他人更能说得上话,路今夜淡声:“怎么说?” “又大、又行、公狗腰。” 蒋颂声音不小,沾沾自喜,路今夜听完就沉默了。 lucy拉着元宵路过,没忍住低声和元宵说:“他好自信……人家大型犬的意思哪是那个。” 元宵发出一声轻笑,目光梭巡在笔记本封皮上,lucy说:“只能做一次选择,买定离手,要是选错了打不开密码锁,就失去一个被别人了解的机会。” 信息不完全的情境下,他们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初恋的介绍信无异于提供了一个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契机。 元宵说:“万一x的介绍信里把人写得十恶不赦呢。” lucy笑:“初恋诶,像奶油蛋糕、春日花朵一样散发着甜味的初恋。就算是过去时,也不可能会在记忆里变得不堪啊。” 元宵不置可否。 嘉宾都在犹豫,没人先动,慎之又慎,应该都是像lucy那么想的。 最后是路今夜率先伸手从墙面上摘下“我的小狗”。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这份的梁恒看着他把笔记本拿走了,摘一份选择少一分,被动选择不如主动出击,意识到这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选择。 lucy说:“诶,我们也选吧。” 她摘走了“闪亮的钻石”,墙上只剩下“布偶猫”和“铁器”,比起猫咪,元宵更喜欢利刃这个形容,摘下笔记本后,回到了环形沙发上。 客厅里的灯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节目组调节着周遭的一切,开始营造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大家都忙着开锁,拨动数字锁的声音叮叮当当。 “诶,开了。” 一声锁扣咔嗒解开,而后是第二声,接二连三开了好几个,都是女生打开的,翻开笔记本只见夹层中有个紧紧粘在内页上的信封。 元宵收回视线,看着那个密码锁,沉默着,沉默着,一动不动。 关键词下有一行特别小的小字,不注意根本看不到,像阴阳合同,元宵拿到手才看见上面写着:分手那天下雨了吗? 这应该是密码提示,分手那天的日期吗? 元宵抿唇,完全记不得。谁把时间用来记忆那些和男人之间的二三事,在一起的清楚日期她都不记得,更别说是分手的。 lucy也打开了,见元宵迟迟未动,她问:“拿错了吗?” 元宵说:“好像是。”其实她也不知道,就算拿对了她也不知道密码,根本打不开。 女生除了元宵都打开了,而男生里除了贺亦都没打开。 努力争斗了会,梁恒放弃了,仰躺进沙发里,“怎么上一季x的介绍信都是直接送到手里,我们还要破译。” 蒋颂手里拿着“大型犬”,也打不开,说:“应该是拿错了。” 余行拿着封面上写着键盘的笔记本,他很清楚这本绝对是他的,简单粗暴直白,太像初恋的手笔,“这对我们记性差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元宵共鸣。余光瞥见路今夜一语不发,身体陷进沙发里,盯着那把锁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伸手拨动了几个数字,咔嗒一声,开了。 蒋颂说:“怎么你也开了,你是谁的狗啊?” 本来焦灼开锁的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梁恒没选择那个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被人这么嘲弄,大庭广众之下默认自己是某人的狗这个行为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而路今夜看着封皮上的四个字,脸上的表情不仅不尴尬,似乎还有些被愉悦到了。 听见蒋颂的问话,他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些,冷淡道:“谁说的,就谁的。” 故意公开初恋是违规,没人纠结这句话。 只有元宵没想通。 她也想问问怎么打开了。 完全不是在形容他的关键词啊,怎么这么巧,就让他给选对了? 那样的信察觉出来不是在写自己,算侮辱吧。 这也太……元宵目光扫过他的脸,脑海中莫名闪过他从前抱着她的腰埋首泫然欲泣的模样。 指尖微动,元宵抿唇。 被羞辱的话,会哭吧? 他现在还爱哭吗? 好想看。 宣读介绍信在上一季里是个很温情感人的画面,这一季却显得有些怪。李恩星拿了“皇后”封皮的笔记本,她第一个打开锁,也就第一个念,元宵对她的印象完全是个酷姐,眉钉、鼻钉、唇钉、脐钉,钉子户一个,身上色彩斑斓,风格很亚,但不爱说话。 念初恋写给她的介绍信时,全程面无表情。 “我的初恋是个常听摇滚,皇后乐队的歌滚瓜烂熟,居然会唱wewillrockyou哄睡的奇人。其实不用怎么介绍,李恩星这个人很简单,就如你所见。 不会有任何的弯弯绕绕,坦率又直白,时常让人尴尬地下不来台,她自己却察觉不到。这么说她并不是在贬低她,而是想让参加录制的男选手对她多一点包容,她真不是故意的。 对了,她其实不抽烟,但天生这种低沉金属嗓,不仅不抽烟,还很讨厌烟味。如果可以,有她的场合都保持无烟环境吧。 和她恋爱时年纪太小了,完全不懂得怎么对一个姑娘好,恰好她也不懂,所以我俩对对方都挺差劲的,并不合格。但她对我来说,依然是个很好的女孩,希望曾经没有伤害到你,也希望未来你不会被人伤害。 祝好。” 自顾自说完后,她收起信纸。 “好了,下一个。” 她这和收银台结账一般的语气令余行笑出声:“快,谁第二个,我们恩星老师赶行程。” 大家也笑起来。 第二个打开锁的是池春潮,她抬了下手:“是我。” 池春潮展开信纸,元宵坐得近,瞥了眼,是手写信。 她蹙眉,那天烧得是多厉害,怎么连自己写过这样一封信都忘了。 “春潮是我见过最有韧劲的女生。 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的学校,白裙,长发,正值那个学校百合花开的季节,她站在那里,只觉得她比月光下那一片纯白还干净。走近了,才看见她在哭,那眼泪像是划在我心口留出的鲜血,那一眼,我被她所吸引,我想保护她。但我没做到,也是,如果做到了,我和她就不会分开。” 池春潮顿了下,眨了几下眼,才接着念。 “春潮与人和善,性格温婉,追她需要勇气也需要耐心。真诚是打开她的钥匙,她讨厌欺骗与谎言。 我想我没资格再站在她身边,我没能做到的,希望有人可以替我达成。 又一年春,希望顺你所愿。” 这封介绍信里有蒋颂的泪点,或许昏暗的灯光烘托下使得气氛到了,一个一米八几的肌肉壮汉红着眼睛,侧头从身边人那里寻求认同,“真令人难过,对吧。” 路今夜垂眸看着手里那封介绍信,还没轮到他,还不能打开,元宵既然想与他上这个节目,让节目组邀请了他,想来信里的内容应该是他想看的。他长腿舒展悠悠道:“不对。” 蒋颂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共情能力都没有。” 路今夜不觉得这和共情能力有关系,但他什么也没说。 承诺或誓言,没做到就是没做到。 迟来的后悔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像是在装深情。他摩挲着手里那封介绍信的粗糙纹理,哪怕她在信里服软认错,他也不可能原谅她。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斜对面那抹身影。 手肘落在膝盖上,托着腮正在听旁人讲话。 挺翘的鼻尖微微翕动,几缕发丝浮动,扫过她饱满红润的唇。 他盯着那缕碎发。 好烦。 察觉到他的视线,元宵侧头看来。 路今夜仰着下巴。 他当时狼狈求她的摸样至今历历在目,而她的不为所动刺痛神经,他又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后悔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遗憾了。 不知哪送来一阵风,携着她身上的甜花香气送到路今夜身前,他皱了皱鼻子,看见元宵很轻地笑了下。 似乎是忌惮节目组的规则,那是个很礼貌客气的笑,像是穿行在路上朝行人打招呼一样寡淡无味,但偏偏,他呼吸一滞。 “……” 路今夜冷着脸移开眼。 朝他笑这么漂亮也没用。《 》 3、因为从有到无 选对关键词且成功打开的剩下两位女生也读了自己的介绍信。 “闪亮的钻石”封皮的收信人lucy捻开信封,整封信的内容与其说是介绍信,不如说是嘱托。 嘱托lucy“多喝水”、“少吃冰”、“头发一定要吹干了再睡”,又嘱托其他人“她习惯早睡过了十点半尽量轻声些”。 元宵就坐在lucy身侧,托腮安静听着,偶然抬眸与坐在正对面的梁恒对上视线。 见她看来,梁恒似乎很紧张,一下子就坐直了,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惹得元宵莞尔。 路明月打开了“布偶猫”的笔记本,在读到那句“美丽的眼睛不适合眼泪,我由衷希望你幸福,比希望自己更迫切。”时,她声音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元宵进到这间屋子里,路明月的话都很少,不是话头落在她身上不得不说话了,她绝不开口,不管旁边人说了什么,脸上都是风轻云淡,这是元宵见到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她离纸巾很近,将桌上的抽纸盒一整个拿起来,但贺远舟动作更快,从西服上侧的口袋里摸出三角巾递了过去。 路明月接过贺远舟的手帕,轻声道谢,用信纸挡着脸轻轻点擦着眼周一圈湿润。 元宵抽纸盒已经拿起来,于是顺势拿过来放在腿上,抽了几张,lucy呜呜:“我也好想哭,给我点。” 也? 元宵知道她误会了,于是说:“都给你吧。” 将纸盒一整个放在lucy腿上。 这封信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念得有些down,元宵也不例外,倒不是共情信中的内容,而是她见不了女孩子哭,那眼泪对她而言像一根细针,总能精准刺中她的心结。她垂眸,盯着浅棕色的地毯,一语不发。 路明月吐息几次,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才将拿信挡脸的那只手放了下来,她抱歉地笑笑:“不是故意要让大家陷进这种情绪里的。” 大家都摆手,说没事,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进信封里。 下一个打开的是贺远舟。 前面几封男生写的介绍信,已经那么好哭了,现在来到了情感更为细腻的女生写的,lucy又多抽了几张纸握在手里,她抓住元宵自然垂在腿上的手:“怎么办,感觉我会泪崩。” 元宵说:“那肩膀给你。” “我快爱上你了。”lucy往她这边挪了挪,直接抱住了元宵的胳膊。 “如果给爱人这个身份打分的话,远舟是能拿满分的爱人。 耐心、温柔,总在包容我的坏脾气,拥抱我的不堪,一点一点拼凑起完整的我。记忆中和他在一起时很少吵架,他真的会很认真地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吵架他都会复盘,像做题一样。吵架的原因会被他谨记在心,过后就真的不会再犯。 他的身边是我的安全领域,让我可以放松自在地做自己。和他恋爱是个很轻松愉快的过程,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在他那里只用安心被爱就好。 很感谢与他相伴一程,解救了我青春期里所有的拧巴与不安,从他那里得到的爱比痛苦多。 希望你好,即使不再有我。”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结束,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路明月捏着手里的手帕,朝身边念完信的贺远舟说:“你好像也很需要,可是我没有手帕,只有纸巾。” 贺远舟情绪尚且稳定,好歹能气息平稳地念完整封信,只是眼眶微湿,手指颤抖着将信折了起来。 他的表情停顿了下说:“纸巾就好,见笑了。” lucy咬着嘴唇,肩膀颤抖,像位陪哭员。 元宵说:“怎么念自己都没哭?”伸手又抽了几张纸给她。 lucy说:“他写的很一般啊,像个管家公似的,我又不是小孩。” 元宵笑,环扫一圈,路明月那封信铺垫好了悲情气氛,贺远舟这封则踩着气氛让在场的人情绪直接到位。蒋颂是真的反差,猛男外表敏感内心,眼泪没停过,时不时就要拍拍路今夜问:“还有纸吗?” 路今夜面无表情,从卫衣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纸巾,递过去。 蒋颂说:“大老爷们怎么用这种卡通包装的纸。” 路今夜说:“不要还我。” “要要要。” “最后一位了。”lucy小声道。 男生里唯二打开匣子的,除了贺远舟,就是路今夜。 剩下三个不知道是没选对,还是打不开锁。 元宵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刚刚几位念介绍信时无异,但略微挑高的眉梢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期待。 终于来了。 路今夜展开信,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汇聚,元宵也光明正大地一道看过去,托着腮,目光凝视着他的脸,不肯错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要哭时眉梢会压低,眼尾会在几秒内迅速泛红,随之眼眶充盈起泪水,破碎感溢出,我见犹怜。 路今夜长指捏着信纸的边缘,桃花眼低垂,长睫覆盖着内心的起伏,看起来生人勿近。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湿漉漉地看向我时,我想起我之前是那么讨厌狗这种生物。 粘人、爱闹,一直缠在腿边的话,是没办法做正事的。 但我的小狗不太一样。” 路今夜声线低沉,但不沙哑,偶尔咬字模糊,懒洋洋地黏在一起,像在撒娇。元宵以前很喜欢听他说话,虽然他本人不承认,但元宵觉得他在撒娇这件事儿上天赋异禀。 “我工作时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陪在我身边又或等在我公司楼下,”路今夜顿了下,才继续:“好多次看见他站在路灯下等我,和小猫小狗挨在一起,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想将全世界都给他。” 元宵听着,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那时她创业初期,每天忙得要死,路今夜不比赛的时候,风雨无阻等在楼下那棵银杏树下,也不玩手机,就静静地站着。 不是公园,没有长椅,站得累了他就蹲一会,磁场干净的人总是招猫逗狗,引来一堆流浪围在他周围。 元宵蹙眉,前任也来她公司楼下等过她几回,但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她办公室的楼层换到了更高的位置,就算往下眺望,也只是模糊的一团,是看不清的。 路今夜咬着舌尖,将那段字反复看了几遍,继续念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好像能说的点也就是不能吃辣? 分手时他说过,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更别说我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足够培养出新的习惯与喜好,我无从得知,因为从有到无,所以无能为力。 他应该还不错,否则不会配得上我。 想了解他的话,还是自己主动看看吧。 希望你能找到真正了解你的人。” lucy的眼泪将元宵的外套打湿,客厅里一时间沉默下来让纸巾的消耗速度在加快。 因为从有到无,所以无能为力。 我再也无从得知你的一切。 元宵是在机场候机时将上一季补完的,参加这个节目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好友手贱将她的资料报名送审,接收到通知,她下意识要拒绝,却在看见公司下半年的计划书时改了口。 补习上一季内容时,元宵发现居然有那么多人对前任恋恋不舍。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写下这封信时的情景,但绝对不是带着对前任的遗憾写下的。她是分手后绝不会再回头的类型。 但看大家或多或少都眼眶泛潮,看起来不同程度的难过,是否和上一季一样,也都存了复燃的火苗,所以才会在这个环节这么低落。 小声地抽泣绵延不绝,蒋颂再次伸手向路今夜要纸,路今夜淡声道:“没了。”平静地仿佛刚刚念信的人不是他。 元宵抬眸瞥着路今夜的脸色,正常的、冷酷的,甚至是有些淡漠的,除了一开始念信时的几次停顿,一点不见悲伤以及被羞辱的挣扎。 竟然没有要哭的意思,元宵捻了下指尖,好吧。 或许前任和他都是差不多的类型,而这封信的意思又表达得含糊,没能让他听出来那糟糕的错配。 那封信的内容在元宵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不能吃辣吗?江城人不能吃辣? 她高中转学到过江城一段时间,记得本地人都是无辣不欢才对。或许他是个特例,年代久远,她记不清了也很正常。 lucy说:“好烦啊,我今天都没想哭的,选的粉底还不防水。” 元宵收回视线:“还好,妆面还算完整,节目播出的时候应该会有一群人被种草。” 蒋颂哭得声音都变了,说:“那我们打不开的怎么办?这一集剪出来我一直在哭,成丢人了。” 余行摇摇头:“不知道。” 大家坐在客厅里等了会,聊了些别的话题,节目组一点动静也没有。夜已深,哭多了人又累,确认过是真的不会提供密码让他们宣读介绍信后,大家互相道别,互道晚安,陆陆续续抬步上了楼。 元宵将被哭湿的外套脱了下来,抱在手臂上,那一块湿润黏在肩上令她不舒服。 走到楼梯口时,看见了走进厨房的路今夜。 打开冰箱,舀着冰块。 元宵脚步一顿,脚尖方向调转。《 》 4、因为从有到无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暖黄色的吊灯悬挂在岛台上方,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空气中还隐隐有着未消散的黄油味。 玻璃推拉门上隐约倒映出人体轮廓,元宵白皙笔直的双腿悠悠迈步过来,成像越来越清晰。 随她进入这方空间,甜花香气很快完全占领,无处遁形,路今夜面无表情,呼吸间全是她的味道,他不说话,冰块掉入杯中,叮当清脆,捏着冰铲的手指泛白。 楼梯口离厨房很近,不停有人来往走动,元宵也不开口,她来这里主要目的是取杯冰水,刚看他舀冰块忽而口渴,在厨房里走了一圈,没找到玻璃杯,只有岛台上方倒挂着的高脚杯。 她伸手拉开了两个柜门,要么是空的,要么是些调料、泡面之类的,应该是下午才买的。 两个人在厨房里各站一端,不熟、冷漠。 元宵伸手去拉另一个柜子的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 四秒后,站在冰箱前的人来到眼前,在她腿边蹲了下去,伸手拉开抽屉,沥干层倒扣着几个玻璃杯。 路今夜伸手拿出来一个,递给元宵,脸色还是很臭。 以往撑不过三秒,这次居然撑过了,元宵定定看着他,不动,也不接。 路今夜单手扣着杯口,将其在手中转了个面,杯口朝上,往她身前又送了下。 元宵眨眨眼。 路今夜下颌绷紧,他知道她什么意思,使唤他成习惯了,要他给她弄水。她就这么站在台边,似乎笃定他会乖乖听话,路今夜咬牙,将杯子往她身侧的台面一放,一语不发地走了。 然后从大理石桌面上拿起冰块舀到一半玻璃杯,拧开一瓶气泡水往里倒,继续刚刚的事。 元宵侧头看了眼台边的那只空空的玻璃杯,悠悠道:“真狠心呢。” 说完,她撑在台面那只手的指节微抬,轻轻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 人回来了。 他臭脸拿走那只杯子。 元宵心下觉得好笑,面上不显,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听见他从喉间逸出一声冷哼。 意味不明。 路今夜将她的杯子挨在自己那只旁边,知道元宵喝冰水成瘾,他冰块给得良心。拧开气泡水,听见她说:“不要这个,要白水。”哦,他将气泡水放回去,等矿泉水逐渐加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怎么又在任凭她差遣。 跟条狗一样,指哪打哪。 路今夜冷下脸来,将杯子往她那边重重一推。 水波晃动,圈圈层层泛起波澜,元宵看着晃出来的水珠“啧”了声,“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凶啊。” 路今夜闻言,像是终于绷不住了,下颌咬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才逼近她:“你装什么不认识?” 他声音冷下来,整个人像个散发着冷气的冰箱,冷言冷语冷脸冷声。 他187,元宵进门就换了拖鞋,净身高一米六七,矮上他许多,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勾唇:“我不是在配合你吗?新、朋、友。” 不是他先开始的吗。 自我介绍,演得像模像样。 “那我要谢谢你吗?” 路今夜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岛台,离她白皙裸露的大腿一指之隔,很暧昧的姿势。 元宵下意识想圈住他的脖子逗他,又意识到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元宵挑眉:“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我的小狗’?” 不提还好,提起这封信路今夜就来气,他冷哼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怒火到一半没发出来,他愣神。 元宵歪头:“嗯?” 好美。 路今夜松开手,退后一步,转身背对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写的那东西是我吗?” 看到前半段内容他还以为她后悔了,知道错了,她说想将全世界给他,即使知道她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哄骗男人,他还是愿意相信她诚心悔过。 直到那句“不能吃辣”出现,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活到现在第一次知道自己不能吃辣。 路今夜咬牙切齿:“这是把我当你哪一个前男友了?” 元宵臀侧轻抵岛台,看来他听出来了错配。她目光扫过他侧脸,桃花眼低垂着。那怎么没哭? 她微直起身,伸手握起那杯水,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写得不是你吗?” 路今夜头也没抬,宽阔的肩膀撑起外套,他轻呵一声:“你说呢?” 元宵才不承认,美眸光华流转,她说得那么真诚:“可我只有你一只小狗。” 路今夜握着搅动匙的手一顿。 “这句话你和多少人说过?” “就你一个。” 她在骗人。 不要相信。 路今夜咬着舌尖,他转身,与她面对面,扯唇:“那今晚的心动短信你会选择我了?” 她笑得纯真:“你希望我选你吗?” 路今夜走近一步:“我希望,你就会选?” 垂眸就是她那张美得带有攻击性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摄人心魄,她一惯会骗人,说的话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当初和他说她最舍不得让他哭,他一哭,她就离不开他,到最后还不是一脚蹬掉,丝毫没有犹豫。 元宵任凭他看,十分从容,手里端着的水杯,杯壁凝结出水珠,顺着滑下砸在地板上。 两人无声对峙,谁也没说话。 一个在等答案,一个在等输赢。 这时厨房推拉门处传来脚步声。 “你们也在啊。” 贺远舟走了进来,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似的,见元宵手里端着一杯盛满冰块的水,他自以为很体贴地说:“晚上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被人打断,路今夜蹙眉,不爽地臭着脸。他背对着贺远舟,是以贺远舟看不到。 见路今夜纹丝不动,元宵便往边上挪了两步。 拉开距离。 省得惹人怀疑。 “你下一句不会是要让我多喝热水吧?” 闻言,贺远舟一噎,“热水确实更有利于keephealthy.” 元宵“唔”了声,没说好与不好。贺远舟进来厨房就是看元宵在这里,想找机会与她搭话,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便看向站在台前往杯子里加白朗姆的路今夜,找话题,“cocktail吗?” 路今夜不咸不淡“嗯”了声。 贺远舟看向元宵:“我在国外留学时也经常去朋友的酒吧里mixdrinks,你喜欢酒吗?我可以教你。” 一句话透露了两个点,一他是留学生,二他的朋友能够在国外开酒吧,物以类聚,他的家底自然也不差。 元宵端着冰水,故意曲解道:“在酒吧兼职吗?半工半读很辛苦吧。” 贺远舟又一噎,他解释道:“不是兼职,我是去玩,因为是朋友的店,能让我们在里面胡闹。” 知道胡闹还闹,元宵又“唔”了声。见她不接茬,贺远舟绕过岛台走到元宵身侧说:“我也会调酒,wanttotry?” 他俯身靠近,元宵闻到了浓郁的男士香水味。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路今夜空着手从两人中间插道走过去。 他个子高,肩又宽,这么直愣愣走过去,贺远舟被迫往边上退了两步,他皱着眉,看上去是想发作,又在元宵面前忍了下来。 路今夜拉开冰箱门,冷淡道:“晚上喝冰的,不利于她keephealthy.” 调酒不加冰,口感、风味、饮用体验上都会大打折扣。 那话也是他说的,贺远舟尴尬道:“今天有点晚了,那改天。” 元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的工作场合里经常和这类说话时中英混杂的人打交道,平时遇上了她就扔给anne或者linda,但在录制节目,避无可避,这类人大多都有点装劲。 元宵今天奔波一天了疲于应付,她选择上楼。 她给人递了个台阶:“好,那我先上去了。” 贺远舟还没开始散发魅力,就听她说要走,喉咙里发出来一个欲挽留的音节,最后变成礼貌温和地笑:“好吧,goodnight,sleeptight.” 晚安,睡个好觉。 元宵颔首,面含淡笑,端着冰水,越过路今夜和贺远舟走出厨房,抬步上了楼梯。 两个男人站在厨房对离开的她行注目礼。 直到人消失在楼梯口,才不约而同的收回视线。谁也没搭理谁。 二楼中心挖空,五个房间呈五边形分布,各占一条边,站在环形走廊可以观察到客厅情况,透过一楼巨幅落地窗还可以看到院外。 元宵的房间在楼梯口左转第一间,推开门看见室友路明月蹲在地上整理行李,元宵和她打招呼:“晚上好。” 路明月回头,朝她温柔笑了下,指着她的床——靠阳台那张,说:“你的介绍信落在客厅了,我顺道带了上来。” 元宵看着封皮上的“铁器”两个字,她走过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笔记本扔了进去,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 玻璃杯搁置在床头柜,元宵坐在床边打量了下这个房间。 不算大,门边一左一右是浴室和衣帽间,两张床,一张靠阳台,一张靠浴室,带着个小阳台,上面放了几盆绿植,她们这间正好对着院子泳池那侧,透过阳台能看见夜里的灯光落在池面,波光粼粼。 元宵坐了会,看着自己带来的五个行李箱竖在床尾,不是很想动手收拾,从客厅整理了送去衣帽间一趟趟好麻烦,索性将装了衣服的三个箱子推进衣帽间里,一次性拿出来挂好。见她这个办法确实快点,路明月也将箱子推了进来,两人蹲在里面一起整理。 交流得多了,也就比刚开始熟悉热络了些,路明月和她说了白天她没来时的情况。 选房间,去超市买食材,一起做饭享用晚餐,不会做饭的蒋颂洗了碗。 然后坐在客厅聊天时,她就来了。 元宵想起什么:“五间房,怎么分的啊?” 他们五男五女,两两一间,岂不是各落单一男一女共住一间? “恩星不习惯和别人合住,大家商量了下,让她单独住一间,男生里余行、贺远舟、梁恒,他们仨挤一间,好在床大。” “这样啊。” 衣物间本就不大,元宵带得衣服又太多了,只将近几天会穿的拿了出来,留下一半的空间给路明月放,路明月看她还有许多闷在箱子里,谦让道:“我东西不多,这些也可以给你放。” 元宵摆手,起身往外走,“不用了,你放吧,我懒得拿出来了。” 路明月说好吧,蹲在地上还在收拾,元宵便先拿了衣物进去洗漱。 她洗澡步骤繁多,出来时已经一个小时后了,好在路明月也没有不满,拿着浴巾进去时提醒道:“刚刚节目组发了短信,你记得看。” “好。” 她打开手机。 【祝贺各位入住,今天让你心动的入住者是谁呢?请在十点前以短信的形式表达你的内心。注:短信将由节目组以匿名的形式发送。】 心动短信。 节目组匿名发送,虽不知道谁给谁发了,但在做出选择后,初恋双方会收到提示。 【您的firstlove选择了你。】或是【您的firstlove没有选择你。】 因着这个规则,在上一季制造了好多修罗场名场面。 十点前需要完成。 元宵已经想好了发送人选,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编辑好后确认没有错别字。 点击发送。《 》 5、因为从有到无 元宵醒来时,房间里静悄悄的,路明月不在,床铺整洁得像是没有使用过。 晨光破晓,透过白色的纱帘落进室内,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懵,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去摸床头的手机。 先是将昨夜挤压的工作消息回复完毕,元宵才慢悠悠从被子里爬出来。 洗漱、化妆、弄头发,大概一个小时后,元宵看着镜中的自己。d家早春系列粉色连衣裙,高腰a字裙摆,裙长堪堪盖住大腿,外搭一件同系列柔雾白的羊毛衫,m家最新款的方扣鞋,跟高不比昨天盛气凌人,更加柔和纯净,更初恋。 今天没卷头发,自然垂顺在脑后,调整了下耳侧的珍珠发夹位置,形象上无可挑剔令她愉悦。 抚平裙摆褶皱,她抓起手边的项链,下楼。 一楼厨房内泛着烟火气,余行和梁恒站在里面,小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推拉门近处就设有一长餐桌,只有路明月和蒋颂坐在那里。 “昨晚下雨,你睡得好吗?” 这句话是蒋颂问的。 “还不错,你呢?”路明月回答得客客气气。 “我完全没被影响。”蒋颂摸摸头。 元宵甚至没走近,都能感受到两人的拘谨。 走完这几级台阶的功夫,余行和梁恒一前一后端着盘子和碗从厨房里出来,一份是煎蛋饼,一份是拉面。 两人正好和下楼的元宵面对面,目光落在她身上,藏不住的惊艳与欣赏。 余行眼从元宵身上扫过,笑道,“早上好,你醒得正正好。”他扬了扬手里的蛋饼。 梁恒看见她那一刻便要打招呼了,但被余行抢先一步,懊恼地咬了下唇,紧随其后说早安。 “早上好。” 元宵在空位处落座,听见路明月说:“你醒啦,我起来的时候没吵到你吧?” “没。” “那就好。”她挂着笑,今天没扎高马尾,头发散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柔性光辉。 元宵不是这样的温柔的人,记得前男友曾问她能不能温柔点,话音未落,元宵就干脆利落提了分手。 比起浪费时间和心力与他争吵,元宵更喜欢从根源上结束掉麻烦。 好友姜蔚评价她不够爱,够爱哪能这么轻松抽身说分手。元宵承认。爱太厚重,她不愿意。用心经营一段关系太麻烦,她享受恋爱初期的新鲜感,等这股劲过去了,就换下一个。 说白了还是渣,这些她都承认。 但身边从不缺人朝她飞蛾扑火,一个接一个。 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是余行。 他将盘子和刀叉都摆好,问道:“一直拿着,怎么不戴?” 他视线落在元宵搭在腿上的手,握着一条浅金色锁骨链。 元宵摊开手心:“你帮我?” “乐意效劳。” 他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声,绕到她身后,元宵闻到了男士香水味,比起贺远舟浓得呛人的量,他就很浅一点。 身边很多男士用香都爱选不易出错的木质调,他也不例外。 人还没来齐,饭桌上没人动刀具。 余行的动静不小,路明月、蒋颂和梁恒都往这边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梁恒坐在两人对面,再次懊悔,他甚至没办法直视元宵的眼睛,更别提坐在元宵身侧,这才让余行捷足先登。 路明月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门口传来密码正确的嘀声。 蒋颂说:“来了。” lucy、池春潮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餐桌的位置,便打招呼,扶着墙壁换鞋。 蒋颂问:“路今夜呢?” lucy说:“后边呢,他找位置停车。” 话音刚落,门被拉开,那片甬道晨光乍露,路今夜站在门口,光被他挡在身后,白t罩着黑色飞行夹克,穿了条浅色牛仔裤。 宽肩窄腰倒三角,像韩剧男主出场的画面。 “正说你呢。”lucy说。 不想挤成一片,路今夜等两位女生离开后才带上门:“好话坏话?” 蒋颂说了句实话:“看着你这张脸,谁说得出坏话啊,重话都舍不得说你一句。” 谁说没有。 路今夜很轻地笑了下,换了拖鞋,朝餐桌这走,路过元宵身后时,直勾勾的视线落在她的后颈——余行的手上。 他脚步一顿。 蒋颂说:“大早上自己带着俩美女出去兜风不叫我?” 他锤了走近的路今夜一拳。 路今夜在蒋松身侧坐下,看见余行的指骨触及她后颈的皮肤,浅金色的项链左一次扣不上,右一次也扣不上。 他蹙眉,磨磨蹭蹭,故意的吧。 蒋颂又锤了他一下:“给你美得丧失了听力功能啊?” 路今夜淡声道:“是去药店。” 蒋颂疑声:“你不是有药和药膏吗,怎么还去。” “不是我。” “那谁病了?买啥药啊?严重吗?”他追问。 池春潮经期,昨夜痛得一晚上没睡好,六点多就醒了,这个点几乎都还睡着,她本想忍着痛自己步行找个药店,下楼却看见路今夜在厨房,正往冰块模具里倒饮用水,救命稻草一样,便询问是否能送她去附近的药店。 他瞥了眼她的脸色,说行,将模具往冷冻层一塞,拿了玄关供嘉宾使用的车钥匙。 倒不是她月经羞耻,但这么一大群人都在,被这么问,池春潮多少有些尴尬:“是我。” lucy早起散步走远了,和他们是半道碰上的,节目组的车贴了标志,好认,乘车一道回来时她看见了春潮手里塑料袋装的药。 部分人被大环境驯化得对月经讳莫如深,看池春潮的模样,她以为池春潮也如此,痛经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生理现象,和感冒发烧也没什么两样。 但lucy没有说破,只是轻巧替她解围:"要是严重的话,现在就该躺在icu了,哪还能坐在这儿吃早餐。" lucy语气称不上好,蒋颂沉默了下,讪讪道:“那就好,我关心一下……哈哈。” 空气凝滞了一瞬,他伸手碰了碰身侧的路今夜,没话找话,想化解。 路今夜心不在焉,敷衍的应声,眼皮低垂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余光一直关注着元宵那头的动静。 浅金色的项链衬得她的脖颈细腻如玉。 但那余行碍眼的手悬停在那,戴个项链怎么会这么久? 能不能行,不行就让开。 余行的手指在她颈后反复尝试,金属搭扣几次擦过肌肤却始终没能扣上。 元宵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倒也不急。这条项链佩戴困难还需改进,本来也没指望一个男人。 正想开口说"算了",隔了两个座位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线。 嗓音像浸泡了冰块的冷酒,带着故意呛声的敌意。 “还打算在这站多久,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 路今夜侧头,以拳掩鼻,像模像样地打了两个喷嚏。 余行挑眉:“我吗?” 路今夜回视:“不然呢?” 余行抬起胳膊嗅了嗅,“浓吗?” 元宵闻声,好似想起来一点以往相处的细枝末节。 路今夜香水过敏。测过过敏源,天然香料和合成香料里都有中的,因此只要是香水或多或少对他都有影响,但不致命。 元宵戒不掉用香的习惯,也没打算戒。 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测出来某几款状况轻,只是打喷嚏,某几款会起红疹,还有几款喷了他就眼眶泛红,留生理性泪水。 有时两人吵架,她看他就烦,就会故意喷得很浓。路今夜在哄她这件事上颇有心得,冷着是绝对没用的。被她骂得再难听也要爬过来抱着哄,一边打喷嚏,一边流眼泪,带着鼻音说:“你就可着劲儿折磨我吧。” 眼泪和拥抱一样滚烫。 看他又打了几下,元宵伸手去接余行手里的项链,说:“戴不上算了。” 余行递到她手里,在另一侧坐下来:“可惜没能帮上你。” 元宵摆手,说没事。 李恩星姗姗来迟,入座后道:“不好意思,昨晚工作得太晚,起迟了。” 大家表示理解,池春潮环顾了一圈,说:“还差个人。” 人没齐,没人动餐具,其实都有些饿了,lucy颇有微词:“贺远舟呢?” 刚说完,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就冒出个人。 “这呢。” 贺远舟脖子上挂着条白色毛巾,白色运动背心被汗浸湿了,路明月招呼道:“远舟,吃早餐了。” 贺远舟径直走到元宵身后,手撑着元宵的椅背,擦汗时露出因充血而隆起的肌肉线条,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餐,说:“我早上习惯健身,得去洗个澡。你们不用等我,我不吃这些精加工碳水。” 穿着衬衫时显得斯文,脱了后不似蒋颂那种壮硕得夸张的块头,刚刚好的程度。 如果没这么装腔作势的话。 昨晚元宵就发现了,这人连香水都喷得做作。只是没想到去健身房也要腌入味,运动后麝香混着汗味愈发呛鼻。 路今夜方才打喷嚏是演的,他早上吃了过敏药。此刻却真被熏得眼眶发红,盯着那只搭在元宵椅背上的手,手背与她的发丝近在咫尺。 碍眼。他想出声,喷嚏接踵而至,喉结剧烈滚动着,愣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宵离得最近,不动声色催促道:“那你快去洗澡吧。” 没人接茬,贺远舟站了会也就不自讨没趣上楼去了。 他说不吃,人一走大家便开动了。 池春潮吃了小口面,看着小锅里的红油,细心地提醒路今夜:“这个面……我记得昨晚说,你不能吃辣?” 梁恒:“啊,我给忘了。” 路今夜不轻不重看了眼元宵,才出声道:“哦,对,我也差点忘了,我不能吃辣。” 元宵:“……” 池春潮端水地将几道菜都夸了。 九个人,拉面、海菜豆腐汤、煎蛋饼很快就见底,连洗干净切好的果盘都只剩零星,路明月迟疑道:“真不用给远舟留吗?” lucy想起就想翻白眼,但在镜头面前忍住了:“他不说了不吃这种精加工碳水,留了也浪费。” “好吧。”路明月从善如流。 等贺远舟从楼上下来,发现大家已经吃好了。盘子都收了,真就什么也没给他留。 蒋颂和路今夜站在水槽边洗着碗,另一群人聚在门边的信箱前,收到了来自节目组的传信。 梁恒握着任务卡,朗声念道: “请自由活动,于下午两点前完成与一名异性组队,届时将于别墅正门集合,前往游戏场地,游戏结果将直接影响晚餐,请慎重选择。”《 》 6、无法离开的男人 慎重选择。 这有什么可慎重。 又不知道比什么项目,也不了解他们原来是做什么的。 元宵这么想着,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只见梁恒翻到下一张卡片,继续念道: “元宵在心动短信环节获得最多选择。可在该游戏环节获得复活卡。” 梁恒抖了抖信封,里面掉出来一张黑色卡片,上面写着resurrectioncard,梁恒递给元宵,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你的。” 元宵接过,指尖擦过他的手心,轻轻的,梁恒蓬松的卷毛下,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然后呢?有游戏提示没?” 蒋颂甩着手上未干的水珠,靠在厨房门框问道。 任务卡捏在两指之间抖了抖,梁恒不自然地挠挠头,笨拙的样子显得欲盖弥彰,元宵心下好笑。又走近了几步,去看梁恒握着的任务卡上的内容。随着她靠近,梁恒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元宵认真看文字。 “没有。” 梁恒回神,紧随其后重复道:“没、没有。” lucy说:“那剩下那大段话写得啥?” 梁恒清清嗓子,继续念道:“昨夜‘大型犬’、‘呼吸决定’匹配错误。昨夜智齿换乘站,四人上车。” “换乘站,等对的人。祝各位今天玩得愉快。” 蒋颂嚷嚷道:“我就说吧,我打不开肯定是拿错了。” 元宵就站在身侧,梁恒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心下慌乱,他定了定神,将卡片递给一旁好奇张望的lucy,又和蒋颂说:“那我们可以换一下吗?” 蒋颂走过来,“行,换吧,万一打开了,虽然不能念,好歹自己看看。” lucy将任务卡又看了一遍,撇撇嘴道:“连个明确的游戏提示都没有,还叫别人慎重选择,慎重个什么劲。” 李恩星站在边缘处,烟嗓很轻,却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她说:“有提示的。” lucy问:“什么提示?”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余行直起身,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元宵,开口道:“元宵,有一次复活机会。” 游戏未知,和元宵组队,赢得概率会更大。 这个认知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却又在下一秒互相打量。 表情耐人寻味,各怀鬼胎。 - 元宵回到房间,指尖勾着那条浅金色锁骨链转圈,她随意抬手一扔,项链轻轻落在被子上。 她盯着看了两秒,又弯腰拾起,将它摆在床头柜的显眼处,那里正好对着房间的固定机位,镜头能清晰地捕捉到。 这是她和周渡雨筹备已久的珠宝品牌首发款。 等节目播出时,渡雨那边的筹备应该也差不多了。带着它下去,也是多给它露个脸,增加曝光。 她思索着任务卡上那句“四人上车”。 智齿换乘站,月台上是过往,车厢内是未来,登上车即放弃过往。 那就是没有选择初恋,而是选择了新人。 那就意味着昨晚的心动短信里,有四个人都选择了新人。 她昨晚收到了三条心动短信,并且收到了【您的firstlove选择了你】的消息,所以另外两条短信的发送者也是上车的人,还有一位,猜不到。 只是不知道这个上不上车公示出来作用是什么呢? 元宵暂时没想到。 她打开手机,看着收到的三条心动短信。 【明天想吃什么?】 【很高兴见到你^_^】 【找个机会一起听刘若英唱后来。】 另外两条不知道,但路今夜这条一眼就能认出来。 《后来》里面有句歌词,你会如何回忆我,这不还是明里暗里在记仇,生气她连介绍信的对象都没搞清楚。 房门被轻轻推开,路明月走了进来,她声音轻柔:“组好队了吗?” 元宵摇头,将手机反扣在床上,又说:“你组好了?” 路明月在化妆台前坐了下来,“嗯,蒋颂来找我,问我可不可以和他一队,我同意了。你呢,想和谁组队?” 元宵反手撑在床上,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拉出优美的弧度:“先看看都有谁来敲门。” 路明月:“你现在可是个香饽饽。” “选择权在我手里,”元宵唇角微扬:“全凭我心意。” 笃笃—— 敲门声适时响起。 路明月去开门,余行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外,早餐时没戴饰品,现在叮铃哐啷一身。他先和路明月问好,目光越过她看向房内的元宵:“有空聊聊吗?” 他看着她笑。 “好啊。” 元宵起身。 客厅正对的庭院里有个玻璃花房,余行约元宵在这聊。 阳光斜斜切进来,整座玻璃花房像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城堡,暖色调的光里,玫瑰、洋桔梗、百合或高或低错落陈设在展示架上。 角落里有个被花藤包裹的双人秋千,空气湿湿的,甜得发腻。 摄像机的红点在闪烁,元宵在秋千上坐下来,说:“你打算怎么邀请我?” 余行俯身撑在她的秋千椅背边,嗓音含笑:“你还真直接。” 余行说:“晚餐想吃什么?” 明天想吃什么 元宵一顿,昨晚那条心动短信,是他发的。 客厅里,贺远舟自己给自己做了份早餐,慢条斯理地切着鸡胸肉,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透过巨幅落地窗往外看,透明的玻璃花房内,余行正俯身朝坐着的元宵说话。 沙发上梁恒也在往那边看,无意识地咬着唇。 “他倒是动作快。”贺远舟擦了擦唇角,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见梁恒没有回应,贺远舟眯眼打量起花房内的情景。余行既然主动邀请,元宵应该不会唐突地拒绝,既然最优选没了,那得尽快做打算。剩下的几个女嘉宾里,选谁呢? 贺远舟这么想着,离开了客厅,经过梁恒身边时,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机会,等是等不来的。” 说完,抬步往二楼去了。 梁恒盯着花房内相谈甚欢的两人,知道元宵大概率会和余行组队。他也想主动出击,可每次靠近她,喉咙里就像被塞了棉花。 梁恒想,至少亲口问一次,哪怕被拒绝,也让她知道他的心意,总好过畏畏缩缩踌躇不前,什么先机都让余行占了。 与此同时,二楼路今夜房间的阳台上,他手肘撑着栏杆圆圆的注视着花房内的动静。 注意到余行此刻离元宵距离不过一拳,路今夜皱眉。 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吃完早餐漱口了吗,就离她那么近说话。 这位约了也是白费,元宵肯定会来找他。 没看见早上余行帮她戴项链,他只是打了几个喷嚏,她就心疼了,立刻把项链要回来,要余行离他远点? 昨晚元宵心动短信没选他,估计只是觉得这几个人帮她搬趟行李挺不容易的,同情票而已。 她邀请他来上这个节目,不就是奔着和好来的吗?至于昨晚那封信,他俩分开有一段时间了,她不记得也正常。 路今夜看着余行那只离她越来越近的手,如果目光有实质,估计已经在余行手背上凿出个洞来。 越看越心烦。 路今夜转身回房。 蒋颂看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不是才用漱口水漱过吗?” 路今夜吐掉漱口水,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抓好的造型被风吹乱了,指间抹上发胶,重新梳拢。 他得好好想想,待会元宵拒绝了余行上来找他邀请他组队的话,他要怎么同意才能不让她多想。 他可是勉为其难同意她的。 只是游戏组队而已。 他是不可能和她和好的。 - “元宵,和我组队,我带你赢。” 玻璃花房里,余行倚靠着秋千,从侧面看元宵,骨相完美,头包脸,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造物主的偏心在她身上淋漓尽致。 她垂眸看着腿边插在洁白花瓶里的红玫瑰,余行多留意了一眼,说:“你愿意吗?” 元宵缓缓收回视线,笑:“说得像婚礼誓词一样。” 她从秋千上起身,道:“那我看看,你怎么带我赢。” 余行松了口气,客厅里还有个梁恒虎视眈眈,要是被拒绝,真有点丢脸。他从身后抽出一支红玫瑰借花献佛:“不会让你失望的。” 元宵杏眸看着那支花,没着急接,而是伸手拨了下余行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 余行一愣。 “挡眼睛了。” 她从他手中接过,“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微微一笑,离开花房。 走进客厅,梁恒罚站似的站在落地灯旁边,笔直得像是和那灯一个厂里出来的。 见她走进来,梁恒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靠近,看着她手里的花,舔了舔唇,问道:“那个……你有队友了吗?” 手里的红玫瑰娇艳欲滴,元宵目光扫过他的卷毛,路今夜刚和她在一起时好像也是,想揉揉看,她说:“今天有了。” 梁恒肩膀塌下去,失落道:“啊,好吧。” 高跟鞋在地毯上换了个方向,路过他身边时,她驻足,“明天……”香水尾调涌入鼻尖,元宵说:“别让我等你,好吗?” 梁恒呼吸一滞。 所以,不是拒绝,只是他动作太慢? 心跳在胸腔中横冲直撞,“我……”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元宵裙摆浮动,已经擦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二楼转角处,元宵脚步未停。 垃圾桶感应盖缓缓升起,她一秒没犹豫,将花扔了进去。 - 下午两点前十分钟。 路今夜站在房间门口,倚靠着墙壁,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一条长腿随意地抵着墙根,头低垂,透着几分慵懒。 蒋颂拉好背包的拉链,回头一看:“谁罚你站那了?” 路今夜活动了下因长期保持一个动作而僵硬的脖颈:“我等人。” “坐着等呗。”蒋颂指着旁边的沙发:“上面长刺了?” “我站这帅。” “……”蒋颂说:“行,待会你记得把这墙背走。” 路今夜终于掀起眼皮,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地笑,“你不懂。” 大学时他经常去等元宵下课。 她说过,从教室出来看见他靠在墙边等她,像是礼物。 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路今夜下意识看了眼原木色的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颂摇摇头:“我确实不懂,长你这张脸,做什么不帅。” 这时,门被敲响。 路今夜眼睛倏地亮起来,又在看清蒋颂揶揄的表情后迅速收敛,路今夜轻咳一声,当没看见,他板起脸来,拉开门:“你还……”知道来找我 lucy站在门口,粉色的卷发异常醒目,“我还什么?” 路今夜握着门把的手骤然收紧,半个身子倾出去左右看了下,没人,像被浇了盆冷水,心凉了一半。喉结滚了滚,他说:“有事?” “刚问你要不要和我组队,你说你有队友了,但我问了一圈,她们四个组队成功的队友都不是你啊。”lucy说:“马上出发了,我俩组队呗。” 四个? 元宵组队了? 不是他? 说只有他一只小狗,转头却收下别人的花,和别人组队?《 》 7、无法离开的男人 担心游戏的设置会有水,以防万一,元宵提醒着路明月,将泳衣拿上,再拿一套衣服备用。 余行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众人踩点出发,下楼时都打了个照面。 路今夜双手空空,连帽外套的帽子阴影遮住大半张脸,经过元宵身边时,目光在余行手里她的那只包上停留一瞬,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跟在他身后的lucy问:“嗓子不舒服?” 元宵短笑一声,路今夜:“……” 节目组的大巴停在院门口,嘉宾们默契地按照组队两两入座。 余行正站着往顶层的置物架上放两人的包,元宵落座后就反转手机,对着手机壳上的镜子整理耳后的碎发。 很有家属感的一幕。 坐在最前排的摄制组推近镜头,将画面完整收录。 元宵用一条h家的丝巾随意缠绕发圈,扎了一颗蓬松饱满的丸子头,搭配了身利落方便活动的look。 几缕精心挑出碎发垂落在耳后,透着随性的精致气息。 余行放好包坐了下来,鼻间涌入她的气息,不自觉有些紧张,往元宵那边瞥了眼,注意到她光洁的脖颈间,没有任何饰品点缀,只有锁骨处一点醒目的红痕,视线下移,又在小臂处发现了几处同样的痕迹。 “昨晚没关好窗?”他手指虚点了下自己锁骨对应的位置。 元宵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了蚊虫的杰作,无奈道:“昨晚一下车就被盯上了,腿上还有好几处。” “看来这里的蚊子很欢迎你。” 元宵撇嘴:“这种欢迎仪式还是不要了。” 大巴车内空调温度适宜,她重新看向镜子整理碎发,忽然,从镜中捕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路今夜坐在斜后排的过道旁,深邃的眉眼间像是结着层霜,尽是不爽。 他定定盯着这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矿泉水瓶盖,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此刻显得阴沉,让人丝毫不怀疑他在看仇人,而不是前女友。 元宵心里轻笑,难怪她从上车起就觉得如芒在背,原来是他。 手里镜面中,他对上她的眼睛时明显一僵,下颌线条骤然收紧,然后别过头去。 没过几秒又觉得没气势,转回来和她对视,扬着下巴,元宵觉得他快把自己气死了,他的咬牙切齿尽收眼底,翻涌的情绪里掺进几分控诉和委屈。 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呲着牙凶神恶煞地盯着主人,实际并不想咬死她,而是想问你为什么不要我。 “晚上来我房间。”余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审视。 “嗯?”元宵放下手机,侧头。 身后传来矿泉水瓶被捏扁的声音,元宵唇角翘了下。 “我带了防蚊喷雾。”余行如是说。 元宵耳尖地听到一声轻嗤。心下觉得好笑,她轻轻点头:“好啊。” 一直到达比赛场地,那眼神如附骨之疽般跟了一路。 只要余行靠近和她说话,他的眼神就恨不得将余行千刀万剐,化成实质绞杀。 游戏地点是汉江边临时搭建的人工区域,面积不小,细软的白沙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金色,和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交相辉映。 嘉宾们逐一下车,按照组队在摄制组的一排摄像机对面站定,身后是一艘白色豪华游艇静静地停泊在岸边。 元宵和余行一队。 路今夜和lucy、池春潮和贺远舟、李恩星和梁恒、路明月和蒋颂。 过来的路上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现在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贺远舟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遮阳伞,撑在自己和池春潮头顶,男嘉宾看到了纷纷效仿,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 伞没有提前备,节目组没想到五个人都来要,临时凑了半天。 路今夜跟着人群上前领伞,节目组终于东拼西凑到最后两把,递给了余行和路今夜。 “咔嗒”两声。 路今夜抖开宽敞的商务黑伞,余光扫到余行手里那把女士遮阳伞,窄得只够两个人紧贴着站。 脑子里浮现出元宵和他紧贴着共撑一伞的画面,他喉结微动,把伞往旁边斜了下:“换吗?” 余行说:“理由?” “伞太重。”路今夜面不改色,“我手酸。” 余行:“……” 他扫过元宵,正抬手遮着额前的阳光,看了眼自己手里明显比路今夜小上好几个号的伞,于是说:“行。” 路今夜几不可闻地松一口气。 回到lucy身边时,lucy看着他手里撑开的伞,“这么小?”她比划了一下,这把伞要想站下两个人,非得紧贴着才行。 路今夜“嗯”了声,将伞递给lucy:“你打吧。”他站在烈日下,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觉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 lucy见状往身边靠近一步:“这怎么行。”伞面随着她的动作倾斜,试图将两个人都笼罩住。 路今夜猛地退开半步,阳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白得晃眼,“没事,你好好打着就行,我真用不上。” lucy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看着他宁可自己晒着也要把伞让给她,生出几分感动来:“你放心,待会游戏我一定不给你拖后腿。” 路今夜倒不在意,视线不经意落在元宵和余行身上,语速很快:“安全第一。” 导演组手里的喇叭一声“开机”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大家下午好。欢迎各位来到‘心动座位战’。” 她话音一落,就有工作人员从幕后走上前来,手里拿着四把塑料质感的凳子,鲜艳的荧光色,间隔几步被摆成一排。 紧接着,几位女嘉宾被带到事先固定好的木桩前,绳子将她们的双手和一条腿与木桩紧紧绑在一起。 lucy站在元宵旁小声抱怨:“这是干什么?” 元宵低头,尼龙绳粗糙,一动就摩擦得生疼,她说:“骑士救公主的老套戏码。” “规则很简单,”导演组指着女生脚边的沙地:“音乐开始后,男生要原地做六十个俯卧撑,然后挖出女生脚边的钥匙。” 工作人员适时展示了一把小巧的金钥匙,“用钥匙打开腿上绳结的锁,就能解开死结,解救出女生后,就可以参与凳子争夺战。” “凳子数量比队伍数少一把,注意我们手中的指示牌,一共四轮,每轮指定姿势不同——必须用我们的指定姿势与搭档共同落座。” 现场安静一瞬,导演意味深长地补充:“音乐没停之前,允许一切手段。” 她故意停顿:“再次强调,允许,一切发生。” 蒋颂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导演但笑不语。 元宵说:“就是哪怕有人坐下了,也可以把他拽下来,掀翻、生抢的意思。”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危险的兴奋。 路明月倒吸一口气:“这也太……” lucy说:“野人啊。” 男嘉宾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像嗅到血腥味的掠食者,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展现自己的野蛮文明。 在异性面前展示的本能,加上节目组设置的奖励机制,胜负欲、表现欲、战斗欲瞬间被点燃。 “听懂规则了吗?”导演组出声打断讨论,“第一轮四把椅子,姿势要求——”一旁坐着的工作人员举起提示牌,“背对背。” “准备——” 随着这声令下,男人们齐刷刷扯掉了上衣,只着裤子,露出上半身。 路今夜稍慢一步,觉得导演组这个博眼球的要求很是丢脸,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像是待价而沽的牲口,但其他人都利落,不脱显得他拿不出手似的。 几个男嘉宾身材都不错。 工作人员里发出哇哦的起哄声。 路明月也小小地惊呼了声。 lucy的表情一言难尽:“呃……穿着上衣是影响他们发挥吗?” 元宵被逗笑,目光落在路今夜白皙紧实的背肌上。 差点什么,哦,应该有她的抓痕才对。 “开始!” 鼓点紧密的音乐前奏骤然炸响,沙滩上瞬间趴倒一片,起伏的背肌像波涛汹涌的海面。 汗珠顺着贲张的肌肉滑下,粗重的喘息声让这里像是最原始的斗兽场。 年轻的男人们身体在阳光下发光,十米远开外,女生们不约而同的交换着眼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一、二、三、四……” 报数声在江边的风声中交错,元宵看着工作人员架着机子去拍他们的肉-体特写。 “fighting啊。” “加油。” 元宵手和脚都被绑着,这种被束缚等待“解救”的处境让她浑身不适,导演组刚刚轻描淡写的用词更是像一根刺,扎得她心头不悦。 “十二、十三、十四……” 不打算干等着,元宵活动着唯一自由的那条腿,开始在沙地上划拉,手上的绳子没上锁,绳头也暴露在可触范围内,能努努力试试看。 身边的人注意力都在几个男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她。 元宵手腕又刺又痛,伸长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咬紧牙关,翻转的手心仍旧挣扎着去够绳头。 烈日刺得人睁不开眼,宽阔平坦的沙滩上加油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二十五、二十六……” 终于! 指腹触到松动的绳头,元宵扯住绳头猛地一扯,绳子开了。 手腕不出所料得被磨得通红,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蹲下身去抛找脚下的沙土。 离得近的女生发出惊呼。 “天啊,她怎么……” 导演组的对讲里响起急促的人声:“三号机位,元宵那自行解绑了!” 一阵骚动,没有人料到这个场景,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怎么会?这可以吗?算不算破坏规则啊?” 沙滩上俯卧撑的节奏明显乱了,纷纷往江边的木桩处看去,元宵自己挣开了手上的绳子,正在寻找解救自己腿上枷锁的那把钥匙。 路今夜在起伏间抬头,江风掀起她耳侧的碎发,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元宵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 漂亮得不像话,他呼吸一滞。 下一眼就看到她在沙地上翻找的双手,手腕处的皮肤被磨得通红。他蹙眉,喉结滚动。 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无声地笑了。 她从来不需要骑士。火焰燎原,滚烫,生生不息。 自己就是利刃,永远能完成自救。 蒋颂常年健身,六十个俯卧撑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还能气定神闲地朝一旁说:“余行甭做了,人姑娘用不上你。” 余行想过会是竞技类项目,但没想过入场券是六十个俯卧撑,对于他们这种整天坐基地点鼠标的人来说,实在太吃力了,手臂抖如筛糠,他硬撑着往下做:“四十六……四十七……” 贺远舟和路今夜也健身,两人虽然比不得蒋颂,但不相上下。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梁恒,看上去像是最快倒下的,居然是最快完成六十个俯卧撑,年轻还是有优势。 梁恒微喘着气朝李恩星那边跑去,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元宵看过去。 而此时,元宵找到了钥匙,“咔嗒”一声。 只见她利落地解开了绳子,第一个,挣脱了束缚。《 》 8、无法离开的男人 元宵丝毫没犹豫,解开绳子的第一秒就如同离弦的箭冲向了凳子区域,率先占据了最有利于防守的角落位置。 她的动作干净迅速,阳光下划出一道流畅的光影。 与此同时,梁恒和李恩星完成出逃,相携来到凳子前。 蒋颂和路明月配合默契,迅速占据了第三个位置。 四个凳子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路今夜和贺远舟几乎同时完成俯卧撑,冲向木桩。 lucy受到元宵的启发,已经挣开了手上的绳索,见路今夜朝她跑来,lucy灵巧地蹦了下,朝路今夜说:“我好了,我们快走!” 路今夜会意,脚步方向一转,直奔凳子而去。 贺远舟刚帮池春潮解开束缚,扔掉繁琐的绳子,握住池春潮的手站起来,转头一看,最后一把凳子已经被路今夜组稳稳按住。 他的目光落在了孤身一人站在角落的元宵身上。 池春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交握的手上轻轻回拽了下。 “音乐停!” 这时导演的声音忽然响起,终结了贺远舟的动作。 余行卡点在最后一秒赶来,四对嘉宾按照“背对背”的姿势在凳子上坐下。 摄制组的镜头推近。 梁恒和李恩星坐得板正,宛若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点旖旎气氛不见。 蒋颂和路明月姿势标准得像在拍证件照,背对背坐下时,双手仍然紧握。 路今夜和lucy中间的距离还够再塞下一个人。 元宵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悠闲地晃着腿,余行气喘吁吁赶来坐下,裸露的上半身散发着蓬勃的热气,怕沾到汗水元宵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些。 导演组对其他组的冷淡互动失去了兴趣,镜头直接锁定了路明月和蒋颂,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特写。 第一轮结束,贺远舟组出局。 “第二轮准备,指定姿势——公主抱。” 导演再度出声:“请各位嘉宾都回到起始位置上。” 余行气还没喘匀,听到指令后脸色一僵——这意味着他又要完成六十个俯卧撑。 元宵垂眸盯着沙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忽然开口:“你还好吗?” 不好,但余行还得装下去:“挺好的。” 元宵蹲下去,余行以为她在系鞋带,却见她指尖在沙地上轻轻一划,等她站起来时,语气笃定:“没事,慢慢做,我带你赢。” 她把玻璃花房里,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 谁带谁赢,她从那个时候就存疑。 余行一愣,还没做出反应,她已经轻快地往木桩处去了。 “开始!”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俯卧撑区再度响起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经历了上一轮的体力消耗,这一轮速度明显都有所减慢。 反倒是木桩这边,受元宵上轮的启发,这次所有女嘉宾都不再被动的等待救援,纷纷开始尝试自行挣脱绳索。 元宵试着挣动手腕,却发现这次绑的格外紧。 显然工作人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元宵心里轻哼一声,还好她早有准备,刚在沙地里捡了一块小巧锋利的贝壳握在手心,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当男人们做到第三十个俯卧撑时,元宵已经割断了绳子逃脱。 如同一只敏捷的猫。 导演组的人瞪大眼睛。 “……”她怎么又跑了? 元宵再次第一个占据了凳子,来到角落处,呈防御姿态。 梁恒还是俯卧撑区域第一个完成的。 路今夜这次明显提了速,抢先蒋颂一步和lucy占据了第三把凳子。 音乐还没停,蒋颂见状,目光在场地中逡巡,盯上了单枪匹马的元宵。 路明月立刻拉住他:“不行。宵宵现在一个人,你不能抢。” 蒋颂挠挠头:“好吧。” 路今夜和他一个宿舍,不到最后他不想抢兄弟的,那只能—— 蒋颂看着梁恒:“抱歉了,兄弟。” 两个男人很快缠斗到一起,都赤着上身,在阳光下泛着汗水的光泽,顷刻间,这里化作斗兽场。 路明月和李恩星站得远远的,待在安全距离,一个紧蹙着眉头满是担忧,一个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梁恒拼命护着凳子,虽然比对方高,但架不住蒋颂壮实得像头蛮牛,他进攻不了,只能凭借着灵活的身手不断后退躲闪,战局一时陷入胶着。 导演组最希望看到的场面来了,于是兴奋地将镜头往他们身上怼。 元宵本来站在角落守着凳子,等余行这个虚弱男子做完俯卧撑后来汇合。 她像看斗牛似的,看两个男人在场中肉-博。 眼见着这两人争夺的战场离自己越来越近,元宵警觉地提着凳子准备转移。 不想这时,梁恒手中的凳子突然脱手飞出,方向正正地瞄准着元宵的方向。 十余米开外,余行刚好撑着做完最后一个俯卧撑,余行拔腿就往那边跑,但来不及了。 路明月扬声:“宵宵!” 元宵一回头就见凳子朝自己飞来。 路明月焦急的呼唤就在耳边。 电光火石间,元宵敏捷地蹲下抱头。 凳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掠过的风带起元宵的发梢。 她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不偏不倚砸在了冲过来的路今夜脸上。 现场的人声瞬间安静。 音乐声恰好在此刻来到高潮,激烈的鼓点将这一幕衬托得更加滑稽。 路今夜:“……” 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只见他白皙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道清晰的凳面红印。 手中握着凳子腿尴尬地悬在半空,表情凝固。 元宵仰起脸,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路今夜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她眨了眨眼,语气无辜:“那你想看我哭吗?” “……关我什么事。” 他别过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噢——”元宵拖长音调,“但我想看你哭。” 路今夜呼吸一滞,唇轻启又抿紧,最后化作一句硬邦邦的,“做梦。” 顿了顿,他补充:“你以为你是谁,想看就看啊。”声音透着轻慢。 导演组的人被凳子的动静吓一跳,梁恒和蒋颂慌忙的从远处跑过来问:“怎么样?没事吧?” lucy也急匆匆跑来,握住元宵的手检查。 元宵摇头:“我没事。” 被打断对话。 路今夜捂着红起来的那边脸,声音闷闷的:“没事。” 蒋颂松了口气,眼珠一转,趁机从路今夜手里接过那把梁恒组的椅子。 梁恒本还因为误伤到人而愧疚着,此刻气结:“你!” 蒋颂咧嘴一笑:“谢谢你的凳子喽。” 梁恒正要理论,就听身后传来李恩星清冷的金属嗓:“没事,给他们。” 他诧异地回头,发现李恩星手中竟还稳稳地握着一把椅子。 “这哪来的?” 李恩星朝lucy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lucy这才惊觉两手空空,懊恼地拍了下额头,粉色的双马尾被风吹起弧度:“啊,一时情急跑过来,忘记把凳子拿上了……” 她愧疚地看向路今夜:“怎么办?对不起啊。” 路今夜淡道:“没事。” 这时。音乐停止。 场上的众人迅速动作起来,纷纷以公主抱起女生的姿势落座。 路今夜组淘汰。 场边,路今夜看见元宵被余行抱在怀里。 下颌绷紧,转头走了。 第三轮指定姿势是坐在腿上。 这局梁恒组淘汰了。 路今夜坐在场外的小马扎上,外套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看着余行的手落在元宵的腰上,他面无表情,导演组送来的冰袋握在手里,指节泛白。 第四轮最终决战。 没有指定姿势,因着只剩下一个凳子,规则回归最原始的争夺战。 是以元宵这次逃脱率先抢到凳子后,蒋颂带着路明月来到眼前,必须得抢了。 路明月坚持“公平竞争”的原则,蒋颂便同意等到余行过来了再抢。 一番纠缠,音乐停止瞬间,元宵巧取,拉着余行坐下,护住了凳子。 余行体力透支。 那样子落在lucy眼里,她撇嘴。 “一路靠着元宵躺赢。” 导演组宣布:“第一名可以登上游艇,享受我们准备的丰盛晚餐。余下输家则原路返回,自行准备晚餐。” 蒋颂瞪大眼睛:“等等!我第二名也没饭吃?” 导演微笑:“只有赢家有福利。” 蒋颂:“你早说最后一局我就认真玩了。” 贺远舟在一旁淡然道:“不过是个游艇晚宴,在座谁没体验过?” 蒋颂老实巴交:“我没有。” 梁恒也摇头:“我也没。” 真诚才是必杀技。 贺远舟:“……” 导演组:“获胜组可以拿上随身物品登艇,我们为二位准备了浪漫的双人餐,并备有两个休息房间。” 蒋颂说:“我们参观下总可以吧。” 贺远舟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在国内常参加游艇活动。” lucy收起伞,兴冲冲道:“那我也要去看。” 身后传来刺耳的椅子摩擦声响,lucy侧头一看,冰袋被扔在凳子上,路今夜外套的帽子拉高,先行上了大巴。 她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地跟上众人:“走吧走吧,我们快去参观一下。”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游艇入口移动。 元宵没跟上去凑热闹。 看着他们的背影——少了个人。 导演组好不容易给他找来的冰袋孤零零躺在凳子上。 元宵走过去,捡起来。 指尖触及到残留的凉意。 大巴车后排,路今夜坐在窗边,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座位里,帽子很大,罩得严实,看不清表情。 真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了。 元宵站在原地看了会,欣赏够了,才慢悠悠踏上台阶。 车厢内空调没开,热得像是蒸笼。他手机搁在腿上,也不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桃花眼低垂,头顶像是笼罩着乌云。 元宵抿住上扬的唇角,敛了神色。 车厢安静,她的脚步声十分明显。 元宵走到自己来时坐的那排,在过道处站定。 置物架很高,想玩初见日那天的厨房测试,她心里默数,数到三时,余光里路今夜像只河豚,气鼓鼓地转向一边,以背示人。 元宵扯唇。 从她一上车路今夜就知道了。 她的气息比她更先闯入他的周围。 他故意把脸转向窗外,耳朵却注意着她的动静。听到她在过道处站着不动,也不开口,路今夜就知道她又想使唤他。 昨晚心动短信没选他就算了,今天组队还选了余行。好,选余行也算了,那些指定姿势明明可以做做样子,她居然来真的。 路今夜越想越火大,干脆闭上眼装睡。 忽然,掺着柑橘尾调的蔷薇木香气浓郁起来。 她换了香水。 路今夜鼻尖一痒。 脸颊就贴上一片凉意。 他掀起眼,正撞进她无辜的杏眼里。 眼尾翘出的眼线恍惚间变成丘比特手里的弓箭弧形,路今夜咬住舌尖。 元宵勾唇:“还疼吗?” 路今夜唇动了动,最后又别过头。 元宵也不恼,握着冰袋那只手的手腕转了转,“我手好酸。” 她声音本就悦耳,刻意软下来时,很少有人能无动于衷。 路今夜巍然不动。 就在元宵暗自挑眉以为他终于长进了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手背,带着灼人的温度,托住她的手腕施力。 两人重逢后第一次肢体接触。 比牵手更加暧昧。 元宵放心地卸了力,小猫收了爪子,由他握着。 冰袋在掌心融化,水珠顺着交叠的指节滑落。 “认识的第二天,就可以牵手吗?”她俯身凑近,语气慢悠悠的,尾音勾人。 路今夜往后靠,仰起脸来,看她居高临下审视自己,他声音带着嘲意,“认识第二天,就可以坐人家腿上?” 元宵弯起眼睛:“路今夜,你在吃醋吗?”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路今夜是真想伸手掐死她。他冷嗤,“我不吃前女友的醋。” 元宵慢悠悠“哦”了声,“还说你吃醋的话,我哄哄你。”她眼里透露着狡黠的光。 “你,”路今夜话堵在嘴里,最后咽了回去。 “我怎么?” 他咬牙切齿:“你好得很。” “我当然好。“ 元宵挑眉,手腕忽然一紧。 冰袋“啪”地掉落在地。 她跌坐在他腿上。隔着夏季单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绷紧的肌肉线条。 元宵抬眼。 “不是要哄?” 路今夜扣住她的腰,“坐腿上哄。”《 》 9、无法离开的男人 元宵猝不及防,腰肢被牢牢扣在他的掌心,她下意识撑住他的肩膀,指尖将他的外套抓出几道皱褶。 路今夜目光扫过她泛红的手腕,眸色暗了暗。 这动作来得突然,元宵蹙眉,她凝视着他,忽的逼近,细眉深目,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发什么疯?” 路今夜喉结滚动,“坐腿上哄不是更有效?” 元宵保持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扯了下唇:“我不哄前男友。”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眉眼之间,瞳孔透着很浅的灰蓝色,像隔着一层雾霭的湖泊。 她一生气就喜欢用看狗的眼神看人。 蔑视、轻慢。 路今夜察觉到了,扶着她腰的手立刻松开。 还愿意和他说话,程度不算严重。 他嘀咕:“现男友的时候也没见你哄……” 哪回不是被她气狠了,还得他自己给自己哄好。动作还得快,因为元宵还等着哄,哄晚了他也可以直接滚蛋了。 她身边从来不缺前赴后继的追求者。 “你说什么?” 她垂眼睨他。 路今夜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侧过脸,露出被打红的那边,指了指:“这边……你敷错边了。” 说着捡起冰袋交到她手里,握住她的手腕,拉到另一侧脸颊上。 “……” 她说:“你帽子拉那么严实,我没看见怪谁。” 路今夜垂着眼睫:“怪我。” 元宵又说:“而且你扯那么大劲,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路今夜:“嗯,我错了。” 他道歉还算乖觉,这肉垫子坐得也还算舒服。 元宵便没多计较。 她一向如此宽宏大谅^_^ “行吧,原谅你了。” “嗯。” 元宵眼尾一挑,红唇轻启:“说谢谢。” 路今夜从善如流:“谢谢。”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一顿。 不是她说要哄他吗? 怎么他还道上歉了? 路今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咬了下舌尖。 到底谁在哄谁啊…… 元宵显然没空琢磨他那些小心思,冰袋扔给他,从他腿上爬起来,扬了扬下巴示意置物架:“拿下来。” 路今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来时提在余行手里,他别过头:“别人碰过的,我不要拿。” 她连名带姓叫了声他的名字。 僵持了几秒,路今夜不情不愿起身。 他伸手将她的包拿下来。 不忘使坏,顺手把余行的包往里狠狠一推,直接塞到最角落。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的说笑声。 参观那群人回来了,lucy的声音由远及近:“宵宵呢?” 强行被扯去参观游艇的贺远舟先是说了句“也就那样吧”,又说:“在备采吗?” 路今夜往车窗外看了眼,一眼就看见了余行。 那头银灰色的狼尾在人群中格外醒目,非主流。 他将包递给元宵,皮笑肉不笑道:“你现在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元宵接过包背在左肩,朝他弯唇一笑反问:“我以前的眼光就好吗?” “……”她轻飘飘一句话,路今夜气笑了,悠悠点了几下头,拖长音调道:“行,祝你——” 他眯了眯眼,一字一顿:“约、会、愉、快。”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才怪。 元宵挑眉,指尖勾住他外套的拉链,往下扯了下,露出嶙峋的锁骨和凸起的喉结线条。 “你不在,怎么愉快。” 路今夜冷笑:“那你选余行组队?” “下次你表现好点,我选你好不好?” 路今夜喉结一滚:“谁要你选了。” 元宵指尖在他领口上打了个转,她眼睫轻眨:“如果能把你也带上去就好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车。 路今夜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又在骗人。 这个惯犯。 这回又想玩什么把戏。 路今夜站在原地,看她走向那群人——走向余行,一股无名火,深深吸了几口气。 “……到底还想不想和好了?” 他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谁料垃圾桶里有瓶没拧紧的水,桶身撞上椅子腿,转了个圈,直接倒在鞋上。垃圾混着水尽数滚出。 “……” 路今夜闭眼。 这节目和他犯冲吧? 节目组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以为能有爆点镜头,扛着摄像机赶来时,元宵已经走了,过道上一片狼藉,路今夜找来扫帚,工作人员立刻道:“我们来吧。” 路今夜摆手:“没事,我弄。” “对了,”他问:“你们那冰袋还有吗?” - 刚刚的游戏环节过程激烈,元宵先行上了游艇,就被带到了单独的休息房间,重新整理妆造。 夕阳的余晖透过游艇舷窗洒落,房间一片暖融融的金色。 元宵坐在软椅上,任凭化妆师替她拆下发圈,整理凌乱的发丝,发丝散落的瞬间,化妆师手一顿,忍不住轻叹:“你好漂亮。” 元宵对着镜子勾了勾唇角:“我知道。” “要换节目组准备的礼裙吗?”化妆师指了指身旁挂着的一长排。 “不用。”元宵指尖划过裙摆上的细钻,语气随意:“我包里有带衣服,帮我熨一下就行。” 节目组的这些衣服总是反复利用,她穿不了别人穿过的。 “好。” 小风扇嗡嗡地转,凉风拂过她纤细的手腕,她半阖着眼补充:“首饰我也带了,在包里,头发你看着搭就行。” 也是她和周渡雨的品牌eclat首推系列。极简线条勾勒出几何元素,钻石和彩色宝石镶嵌其中,暖光下折射出低调而奢华的光芒。 她的妆容没怎么变,略微补了下唇色,化妆师的手在她海藻般的长发中翻飞,平直的发尾变得卷翘。 钻石的火彩随颈部线条流动,光彩照人。 节目组的人推门而入。 “元宵老师,您的复活卡还没使用,现在您可以再选择一个男嘉宾登艇共进晚餐。” “复活卡?” 哦,对,她想起来,出发前拿到的,今天的游戏赢得太轻松,压根用不上。 节目组的人点头,“对的,其他嘉宾还没出发,在大巴上。” 元宵说:“只能选男的?” “您想选女生?” 元宵思忖了下,选女生上来倒是清净,但按照这个节目组上一季的作风,画面平淡肯定一剪没。搞不好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眼神还会被恶剪成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戏码,不符合她们的品牌调性。 耳麦里传来导演的指示,工作人员说:“抱歉老师,只能选男嘉宾。” 元宵点头:“行。” 那就选个对她有意思、又看余行不顺眼的,最好能当场扯头花。 有冲突就有热度,凭这套作品的美貌,一定会有人注意,后续宣传也省力。 工作人员突然递来一个冰袋:“老师,这个给你。”和路今夜敷脸那个一模一样,“您的手冰敷下,会好一些。” “这么贴心,”元宵笑:“谢谢啦。” “那您决定好人选了吗?” 她将冰袋贴在泛红的手腕。 “想好了。” 那就选—— - 大巴车上。 迟迟不走,蒋颂颇有微词:“还不走,等谁呢?” 座位打乱了,余下的嘉宾零零散散,随便坐着。 蒋颂和路今夜坐在一起。听见他的问话,路今夜冰袋按在颧骨上闭目养神,淡声道:“等我。” 蒋颂说:“真的假的,等你干什么?” 路今夜:“骗你玩的。” “……” 贺远舟坐在他俩前排,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池春潮坐在他身侧,听见他说:“饿了吗?” 池春潮微微点头:“有点。” “本来现在应该在游艇上用餐的。”贺远舟语气平淡,却让池春潮后背一僵。 元宵那个时候一个人,她只是觉得那样做不好,况且她只是轻轻拽了一下,如果他想,还是可以去抢不是吗?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她坏了他的好事。 “对不起……”她盯着鞋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总是不由自主的道歉。 一颗包装精致的海盐咖啡糖果忽然递到眼前。 “先垫垫。”贺远舟的声音温和得恰到好处。 池春潮接过糖果时,心里涌起一阵荒诞的愧疚,她刚刚居然在偷偷埋怨他。 “都怪我,害你没能按时吃上晚餐。” 贺远舟往后一靠:“算了,你没受伤就好。” 看似体贴的话,让池春潮更加确信是自己的错。 lucy坐在他们前一排。 听得直皱眉。 但元宵不在,她连个吐槽的人都没有。 大巴车门突然打开,执行导演走了上来:“元宵使用复活卡,可以带一位男嘉宾登艇享用晚餐。” 车厢内瞬间安静。 蒋颂撞了下路今夜的肩膀,“不会是我吧?” 路今夜:“……你想多了。” 他兀地想起元宵下车前的话,难道这次真没骗他?懒散的姿势收敛些许,长腿往回收,身体前倾,他朝蒋颂说:“是我还差不多。” 梁恒坐在最后排,黯淡的眼睛里突然亮了起来。 贺远舟也坐直了些,目光紧锁执行导演。 “请——” 路今夜手肘撑在膝盖处,屏气凝神。 “贺远舟,拿好东西登艇。” 冰袋在路今夜手里发出咯吱一声。 谁? 贺远舟脸上神情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挂上那副标志性的得体微笑起身。 整理衣服的动作落在路今夜眼里活像只开屏孔雀。 “……” 路今夜往后一靠。 闭上眼睛。 蒋颂神经大条毫无察觉,也跟着往后一靠,“——得,我们这些被退货的可以打道回府喽。” 被、退、货、的。 路今夜咬牙。 很好。 非常好。 特别特别好。 他再也不要相信元宵的话了。 怎么还没到十点? 他已经想好今晚的心动短信发什么了。《 》 10、无法离开的男人 夕阳将游艇甲板染成金色,风里裹着湿润的气息拂过元宵的发梢。她闲适地靠在栏杆上,指尖轻轻敲着香槟杯壁,看着贺远舟从尽头处向她走来。 “还以为你会选路今夜。”贺远舟在她身侧站定,目光扫过她锁骨闪烁的钻石项链。 元宵挑眉:“怎么会这么说。” “他替你拦住了凳子——虽然你本来就能躲开。” “应该选个有意思的人不是吗?”她这么说,话语里将贺远舟归类在有意思的人里,令贺远舟眼底闪过愉悦。她问:“惊喜吗?” “受宠若惊。”贺远舟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扫了一圈,不见余行,于是说:“不过余行会不会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 “破坏了你们的双人约会。”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探究。 元宵弯唇。 考虑复活人选时,她首先将蒋颂排除。剩下的人里,路今夜应付起来太麻烦,梁恒的性子或许不会达成她想要的效果。 这才选了他,倒是不负所望。 “我高兴不就好了?”她朝他扬了下杯子。 杏眸那样清亮,贺远舟理所当然地将这句话理解成,选择他,她很高兴。 于是就要走近几步。 元宵却转身朝餐厅走,风吹动发丝轻轻扫过贺远舟的西装前襟。 他微微停滞了下,抬步跟上。 余行恰好从旋转楼梯下来,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落拓,清朗,银白色发色让他看起来像日漫里故意装乖的不良少年。 他在元宵面前站定,身后是西装笔挺的贺远舟,三人形成三角站位,暗流涌动。 “这边。” 游艇微晃,余行绅士地伸手扶着元宵稳稳落座,自顾自在她身侧坐下,扫了眼身后的贺远舟,话里藏着软刺,“这次,你不会抢我们的凳子了吧。” 贺远舟下意识去看元宵,说道,“当然不会,下午我也没想抢她的。” “是吗,”余行笑道:“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让你上来了。” “元宵选我,我也没想到。”他话里隐隐带着得意,谁让她选我呢,又反将一军:“不过我们都要感谢她,让我们有机会坐在这,不是吗?” 余行表情一滞。 体力运动确实是他的短板,下午的表现也不尽人意,不知道元宵会不会就此败好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两个男人同时朝元宵看去。 都有想让她为自己做主的意思,在等她表态。 江风拂面,元宵笑眯眯的。 “你们不饿吗?要不要打一架消耗点体力?” - 回到录制小屋已是晚上九点。 客厅的灯光还亮着,蒋颂、路明月和lucy三个人围坐在矮桌前玩牌,脸上贴了一堆纸条,梁恒安静地坐在一边观战。恩星、春潮,还有路今夜不见踪影。 听到动静,路明月温声说:“回来啦?” “嗯哼,回来啦。”元宵踢掉高跟鞋,换完拖鞋往朝沙发区走去。 “你替我玩着,”lucy顺势起身,将手里必输的牌塞到了梁恒手里,“元宵,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元宵刚站定,被她一把握住手腕拉着往厨房走。 梁恒看着手里惨不忍睹的牌,无奈地叹了口气,“要输了就丢给我啊……” 贺远舟和余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谁也没搭理谁,带进来一阵微凉的夜风。 厨房里,lucy打开冰箱的门,从冷冻层里拿出一个冰袋,“下午去超市的时候特意买的,我一直冻着备用,”她眨眨眼:“你手还好吗?” 在游艇上敷过已经好很多了,不至于那么矫情,元宵接过:“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谢谢你。” lucy撞了下她的肩膀:“和我还客气。” 此时贺远舟在沙发上坐下,蒋颂问他体验如何,他拿足了姿态:“domperignon的香槟不如我在法国酒庄里喝过的,龙虾煮老了,白松露酱也不正宗。” 蒋颂说:“这么讲究呢?” 贺远舟沙发上落座,先是看了眼梁恒手里必输无疑的牌,蹙起眉,声音传进厨房。他说:“当然,波士顿龙虾有它的最佳烹饪时间。” 厨房里,lucy翻了个白眼,小声说:“装个吊毛啊。” 元宵忍笑,竖了根手指在唇边,“这么多摄像头呢。” lucy撇撇嘴,两人一道走过去。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起来。 共同收到了节目组的短信: 【愉快的一天来到尾声,谁是最让您心动的人呢?请于十点前用短信表达您的内心吧。】 元宵看着手机。 这短信发给节目后,会由节目组匿名代发,摁熄屏幕,两指夹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转了个圈。 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几个男人,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着,发送完毕后,元宵起身,“今天辛苦啦,我先上去了,晚安各位。” 梁恒短信打到一半,目光立刻追随:“晚安。” 其他人也摆手,客厅里此起彼伏的晚安、好好休息、明天见。 元宵揉着后颈往楼梯走去,刚迈上第一级台阶,余行快步追了上来,“待会儿方便吗,你来我房间,或者我上你那儿。” 见她挑眉,他指了指自己脖颈补充道:“防蚊虫喷雾。” 元宵想起来了,红唇微勾:“好啊,我等你。” 余行得了答复,靠着墙根点头,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下。元宵突然伸手,指尖似有若无拂过他的衣领,她身上的淡香混着热意扑面而来,余行看着她的脸,一时怔住。 元宵捕捉到他的表情,心中轻哂,微笑着转身。 一抬眼,撞上了一双冷漠的桃花眼。 “今夜。” 余行和他打招呼。 路今夜冷淡颔首,长腿懒懒迈步下楼,面无表情地从元宵身边擦肩而过。连个眼风都没给她,但那模样她看得出—— 生气了。 还气得不轻。 元宵觉得好笑,没有理会。 等她卸完妆洗完澡,将一系列繁琐的护肤护发流程走完,累得仰躺在床上发呆。路明月推门进来,一阵窸窸窣窣,手里晃着个纸袋,“诶,谁挂在我们门把手上的?” 元宵没动,移眼过去。 “什么东西?” 路明月探头往纸袋里看了眼,“防蚊虫喷雾,还有止痒药膏。” “余行送来的吧。”元宵翻了个身,睡衣在床单上摩擦出细微声响。 “送的正好,”路明月走到阳台边,“我们这个房间靠着棵树,关不关门窗,都一堆蚊子和虫子。” 路明月拿上喷雾走上阳台处理蚊虫,元宵手上拿着路明月递给她的药膏,忽然翻了个身,看着路明月在阳台上忙活的背影,说:“你想和x复合吗?” 路明月弯腰朝角落喷洒的动作一顿,“你不想吗?” “不想。”元宵的回答利落干脆。 她这两年想起他的情景非常单一,大多是做完点上根事后烟的时间里。之后遇到的那些人,外貌条件都不输他,但路今夜的服务意识,确实是她遇到所有人里最好的。 和他做,体验感极佳。 脑子里闪过白日他脱掉上衣的画面。 现在做,会比以前更爽吗? 路明月笑:“这么斩钉截铁,那他应该很差劲。或者那段感情对你来说并不美好,一点也不值得怀念。” “那倒不是。” 元宵脸颊枕着手臂。 “他还挺好的。”顿了顿,她说:“但这并不妨碍我不想复合。” 在她眼里,男人是次抛物品,再捡回来,就没有了初次拆封时的兴奋。她不是个念旧的人。失而复得在她这里,算不上什么喜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声称自己忘不掉旧爱的人。 其实只是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就像路今夜在床上的能力,没找到更合拍的之前,她会一直怀念。 人都这样。 路明月大概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轻轻笑道:“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和好,但做不到你那样果决,或许还有别的念头。” 元宵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打了个呵欠。 随意扔在床头的手机在这时一连震动了好几下。 路明月的手机也响起了提示音,“短信来了。” 元宵已经没了第一天晚上收到短信的新鲜感,懒洋洋地伸手勾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滑。 短信图标上冒红。 不出所料地收到了那条【您的firstlove选择了您。】 往下滑动,手指一顿。 【今天和你一起吃晚餐很开心,希望下次只有我们。】 这个八成是贺远舟。 【项链很衬你,谢谢你带我赢。】 余行倒是不避讳。 【明天我会快一点,做个好梦???】 梁恒的也很好认。 看着后面的颜文字,有点眼熟,她往上翻了下。看来昨天收到的三条短信里,剩下那条也找到了发送者。 至于最后那条—— 【骗子,下楼。】 元宵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种口吻,除了路今夜还能有谁。 她重新浏览了一遍四条短信,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摩挲。 除了蒋颂,都选了她。 昨晚她最多人选择,获得了复活卡。 今晚她又是,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福利。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元宵看见路明月正坐在床头查阅短信,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收到了蒋颂的心动短信。 元宵抬起手臂遮住眼。 忽然觉得客厅黑板上那条“不得故意公开初恋”的规则了胜于无。 都挺明显的。 爱过没爱过,都藏不住。 - 元宵下楼时,所有人都睡了,客厅里一片漆黑。 她有些口渴,打开冰箱从冷冻层铲冰,冰块掉进杯底,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白水逐渐没过,窗外适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她端着杯子悠悠踱步到客厅,倚靠在那扇连接着庭院的推拉门边,看屋檐上的雨一滴滴落进草坪。 夜幕中只有玻璃花房还亮着灯,暖色的光将草地铺成一片黄色。 杯沿抵着唇,她漫不经心地啜饮着冰水,目光虚无的穿过雨帘。 空气中有着不知谁留下的淡淡烟味。 混着雨水天的泥土气息,有点好闻。 忽然玻璃花房里的光影晃动了下。 元宵眼神聚焦。里面有人。 大半夜的。 谁啊? 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生很高,轮廓几乎触到了玻璃花房的门框顶端。 元宵目光凝了下。 他们这群人里,最高的人,就是路今夜了。 然后花房里又一晃,背影不见了,藏进了大片的花束里。 月光澄澈,透过云隙洒落,给元宵姣好的面容镀上一层银光。 元宵头抵着门框,默不作声。 忽然抬手,将剩下的小半杯冰水往夜色里一泼。 她淡淡收回视线,正要转身,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轻“嘶——”。 她往外看去。 路今夜就倚在门边的墙上,身影陷在门廊阴影处,与她仅一墙之隔,几步之遥。 指尖夹着的猩红在夜色中明灭,往嘴里一送,他抖着被泼湿的白色短袖,咬着烟,含糊不清道:“故意的?” 元宵看了眼玻璃花房,又看了眼眼前的人,烟雾升腾,遮住那双含情桃花眼。 衣服下摆全湿了,紧紧贴在他薄薄的腰腹上,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漂亮线条。 “你怎么在这?” “不在这在哪。” 路今夜呵了声:“他管着你不让你看手机?” “什么?” “没收到短信?”他省掉了心动两个字,灭了烟,投进廊角的垃圾桶里。 他的短信。那条——骗子,下楼。 原来真是要她下楼的意思。 “所以你一直在这等我?” “别自作多情,谁等你了。” 他侧过头。 元宵看见他修利的脖颈线条,在清冷的月光下,毫无防备的曝露在她眼前。 她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行,那我先走了。”她这么说。 下一秒,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路今夜轻“啧”了声,怀里落进一袋东西,他说:“不想要就扔了。” 借着月色,元宵看清了上面的字。 一堆韩文。 但应该和余行送来的那些,一种功效。 元宵坏心起:“可是余行送过了。” “你真去找他了?”他的脸一半隐在暗处,另一面迎着光,下颌线条绷紧。 没等元宵回答,他冷道:“用不上扔了。” 元宵故意:“扔谁的?你的?” “还是他的?” 她一脸无辜。 他吸一口气,和她对视了片刻,单手插兜。 “关我什么事。” “路今夜。”元宵叫他的名字。 路今夜一垂眸,就见她柔软的发顶,她站在他面前,刚好到他胸口,杏眸圆而亮。 “口是心非不好哦。” 路今夜轻咬着舌尖。 移开目光,去看月亮,然后冷淡开口。 “那你要我,还是要他?”《 》 11、就算我花心了 路今夜问出口就后悔了。 这话问得太掉价。 显得他好像很想被她重新捡回家一样。 他明明还没原谅她。 尽管知道她肯定会选他——她费尽心思找到节目组,又让节目组联系到他一起上节目,不就是想和好吗。想到能亲耳听到她说她想要他,胸腔中冒出一股隐秘的期待。 路今夜垂眸。 “我选小狗啊。” 元宵答得很快,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说:“所有选项里,我都选小狗。” 他是她的初恋。 是她最早盖章认证过的小狗。 路今夜呼吸一滞。又听她说; “我最爱你了。” 说这话时,腰腹上忽的贴上一只手。 她纤细的指尖在他薄而窄的腰上揉了一把,潮湿的衣服擦过皮肤,冷意让他的心跟着震了下。他看见她眼里露出满意的笑,甚至轻佻地拍了拍,路今夜:“……你爱我哪?” 元宵闻言,手沿着来到胸口,心脏的位置,“你的一切。” 她张口就来。 “灵魂、肉-体,只要是我的小狗,我都爱。” 她说爱他。 太犯规了。 路今夜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似的,那一瞬间他想,只要她说一句对不起,他就原谅所有的一切,答应和她重归于好。 玻璃花房里突然传来花瓶打碎的声响。 元宵条件反射地朝那边看去。 手迅速松开,不想被人发现的模样。 路今夜闭了下眼。 一点不走心。 又是她的花言巧语,经不过火炼,放到太阳下一照,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骗子。”他声音低得融进雨里。 花房里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出来了。 元宵想起小黑板上的规则,不得故意公开初恋,这深更半夜被撞见,很难不惹人怀疑。要躲起来,眼见路今夜还老神在在地倚在墙边。 元宵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摸到一块凸起的腕骨。 拉着他躲进客厅角落里。 两个人蜷在拐角的阴影里,借那颗高大的发财树茂密的枝叶挡着。 这么近。 她身上的蔷薇木香气直往鼻尖钻,路今夜鼻尖一痒,想打喷嚏。 元宵眼疾手快抬手捂住。 室内一地银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廊处。 元宵整个人几乎窝在路今夜怀里,宽阔的肩胛骨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路今夜不用香,但身上的气息永远好闻,冷感的矿物调,类似空山雨后。 举着的手有些发酸,她收了回来。触到他腰腹上湿透的衣服,冷得元宵缩了下。 路今夜投来视线,然后突然伸手,撩起衣角,拉高,咬在嘴里。 元宵:“……” 好、色。 好、欲。 他穿了条低腰牛仔裤,松松垮垮地挂在髋骨上。那截劲瘦的腰腹完全暴露在月光下,白皙漂亮的腹肌挂着几滴水珠,随他呼吸起伏,顺着收拢的人鱼线,没入更隐秘的阴影里。 她忽的又口渴了。 门外的人驻足片刻,似乎等不到人追来,最终走进客厅,上了二楼。 白裙子,黑长直,是春潮。 元宵掌心贴着男人紧实的腹肌,借力偏头望向院外。没人,另一位主人公显然还待在玻璃花房里。 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好摸吗?” 没了衣服,当然好摸。 他逼近,呼吸落在发顶,“别占我便宜。” 本就挤在逼仄的墙角,退无可退。 元宵得寸进尺,在他胸肌上捏了把,“深更半夜叫我下楼,还穿着这种勾引人的低腰牛仔裤,你不纯讨摸吗。” 路今夜:“……” 元宵又说:“我愿意摸你,证明你还有几分姿色。” 她一点不羞涩地拍了拍,“继续保持。” “……要谢谢你吗。” “不客气,”元宵笑眯眯,又小声说:“花房里那男的是谁啊?” 路今夜:“我哪知道。” “你在门廊下边偷看那么久,没看清是谁?” 路今夜说:“我偷看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元宵戳着他的腹肌,说:“真没用。” “……” 说哪没用。 路今夜忽的俯身凑近,那张帅脸在眼前放大,高挺的鼻梁几乎抵着她的,他说:“喜欢看偷情这种戏码,不如试试和我偷?” 一下,两下。 扑通,扑通。 寂静的空间里传来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路今夜了然地勾起唇角,“心跳怎么这么快?” 他知道自己帅,也知道脸应该怎么用。 更知道元宵很喜欢他这张脸。 三庭五眼比例标准,眉骨生得高,鼻梁又挺,让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更加漂亮,从前元宵对他的脸就没有抵抗力,如今亦然。 “不是我的。” 谁知元宵眨着大眼睛,指尖戳了戳他的心口。 “是你的心跳声哦。” 他一顿,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听到那快速跳动声音—— 来自他的胸腔。 “……”不争气的东西。 路今夜别过眼看天花板。 元宵忍笑。 花房里的男人终于走了出来,白色衬衫束在宽松的黑色西裤里,黑发背头。 是贺远舟。 像是窥见了什么隐秘,元宵喃喃,“是他们啊。” 路今夜对这个节目除她之外的人或事不感兴趣,只一眼就淡淡收回视线。 见人走了,没必要再躲。 元宵推开他时还不忘在他腰上流连一把。 “那就晚安,小狗。” 她抬步踩着月光离开。 背影轻快。 腰腹处似乎还有她的余温。 路今夜拉下衣摆,唇动了动,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不远不近。 两人的脚步声在楼道里交错。 元宵的房间就挨着楼梯口。 她打开门时,转头问了句让路今夜一晚上辗转反侧的话。 她说:“我以前坐过你的脸吗?” 毕竟鼻梁那么挺。 -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餐厅。 元宵处理完工作邮件,否了几个提案,洗漱穿搭好下楼时,在楼梯拐角碰到了梁恒。 柔软的黑发蓬松搭在额前,白t黑裤,录制这几天,他都是这样学生气的装扮——和昨晚西装革履的背影不同。 余行发色银灰,蒋颂寸头,路今夜和她待在一起。 元宵再次确认,昨晚那个人,是贺远舟无疑。 梁恒看见她,眼睛一亮,“正好要上去叫你吃早餐。” 元宵微笑:“早上好,走吧。” 她在餐桌上落座,今天做饭的人是贺远舟和路今夜。 元宵坐在了路明月身边,路明月温和说:“早安。” “早。” 她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春潮。 明显没睡好,脸色看起来很差,眼皮微微浮肿,眼底泛着一圈青黑。 同样脸色憔悴的,还有端着白色餐盘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路今夜。 元宵朝他挑眉示意,气色红润,一夜好眠。 路今夜咬牙切齿,冷淡移开目光。 真怀疑她是故意的,临了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害得他昨晚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两人以往的画面。 整个早餐过程,贺远舟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白衬衫挽到袖口,刀叉切着牛排。 他的位置离春潮隔了两个人,全程没有一丝交流,以往必定端水夸赞这餐食物的春潮也只顾埋头小口吃饭。 路明月低声问:“昨晚没睡好?” 春潮抬头,是问自己,她捏紧了勺子,挤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元宵大概能猜到些。 门铃在这时响起,打破了餐桌上的微妙氛围。 蒋颂说:“节目组又来新任务了吧。” 梁恒起身,“我去看看。” 他拉开门,打开信箱,所有人的视线跟随。 梁恒来到餐桌前站定,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 “今天是心动之旅的第三天,不知道你心里的天秤有没有明显的偏移呢? 下午请两两一组前往清潭洞,为对方挑选出你认为最贴近ta职业、年龄的装扮,共赴今晚七点的庭院派对。” lucy一把搂住元宵的手臂:“今晚要公开职业、年龄了吗?” 元宵点了下头:“看样子是的。” “那组队怎么组?” 梁恒手里还握着几块信箱里和任务卡放在一起的方巾,晃了晃:“用这个。” lucy拉着元宵上前几步,从梁恒手里拿过下面那张卡片,念道:“请男嘉宾靠墙站成一排,女嘉宾蒙眼向前,过程中男嘉宾不可出声提示,组队结果请交给心灵感应。” “昨夜智齿换乘站七人上车。” “换乘站,等对的人,祝各位今天玩得愉快。” lucy念完后,嫌弃地扯了扯梁恒手里的几块破布,“好歹拿个眼罩来啊,抠抠搜搜的,也太寒酸了吧。” 元宵今天穿的是m家的西装百褶裙套装,黑发柔顺地垂在肩头,白皙的耳朵上佩戴了一个珍珠耳骨夹,整个人像韩漫里走出来的女高中生,在镜头里透着高级的甜美感。 她随手挑了条和裙子同色系的,折了折,正要往眼睛上系,就听梁恒说:“你不用。” 他翻过手上那张任务卡背面:“元宵在心动短信环节获得最多选择,可在该环节获得自主选择权。” 话音未落,正往那面白墙处移动的几个男人,动作一顿。 余行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元宵。 贺远舟挺直背,整理着本就没有褶皱的西装外套袖口。 路今夜已经来到墙边,懒洋洋地伸展着长腿靠着墙,眼皮轻掀,朝她看来。 梁恒说完,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唇,将任务卡递给lucy,不自觉地加入了墙边站着的三个男人中间。 四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在元宵眼前站成一排。 元宵:“……” 跟选男模似的。 点鸭子的即视感。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目光在元宵身上汇聚,都在等待她的选择。 池春潮坐在沙发上,轻轻咬着唇。 李恩星面无表情。 蒋颂没过去,站在路明月身侧,抬起自己的手做了几下扇风的动作,“你快记住我的味道。” 路明月伸手推了下他,“……我又不是警犬。” 元宵出声,“我选——” 路今夜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悄然攥紧。 初见日他对她的态度太冷淡了,让她不敢向他求和退而求其次选了几次别人。 但昨晚他已经主动找了她。 虽然没那么快就原谅她,但还愿意和她说话。 她应该懂了他的意思。 路今夜的视线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听见她说,“我选——” “梁恒。”《 》 12、就算我花心了 这算是录制这个节目来第一次的正式约会。 在蒙眼选人环节结束后,女嘉宾、男嘉宾分批被叫到了地下一楼的独立聊天室,通过节目组的电脑,每个人有五分钟时间,和约会对象的前任进行对话。 这五分钟里,你不会得知对面是谁,但你可以向对方问询约会对象的喜好和习惯,以便更好地获得约会对象的好感。 不强制必须聊天。 元宵并没有提问的欲望,没有那个男人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 但想着对面的女生可能正在等消息,于是发了个:hi. 对面回:你好。 元宵:吃饱了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好一会儿发来:吃饱了,你可以向我提问。 元宵:我没什么问题。 对面回道:好的。 五分钟后,提问时间结束。 回答时间开始。 蒙眼选人的环节,路今夜和她置气一般,每当有人摸索着靠近,他就故意往边上退开几步,像个闹脾气的幼稚鬼。那副德行像是在说“你不要我,老子不玩了。” 一直到最后,恩星摸到贺远舟、lucy摸到余行、明月摸到蒋颂,春潮方向感再次偏离,往餐厅那边走去。但都不影响结果了,就剩下一个路今夜,两个人组成一队。 元宵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转圈。 电脑页面弹出新的聊天框:你好。 元宵:你好^_^ 她知道对面的人是春潮。 春潮:他平时穿正装多吗? 元宵回:很少。 正装穿得少,制服穿得多——都是应她要求。 年纪小时玩起来没轻没重,解锁过的还真挺多。 春潮:喜欢什么颜色呢,有不喜欢的颜色吗? “……”这难到元宵了。 她从来不记这些。 她回复:黑白灰?经典色不容易出错。应该没有不喜欢的颜色,每一种颜色都很可爱呀。 春潮那边打字。 过了会回复:你好可爱。 又说:好的,我的提问完毕了。 这句消息发完,对面很快下线。 元宵任务结束,过了会,工作人员才过来开门,示意元宵可以走了。 走廊上其他房间的门还紧闭着。 元宵回到卧室,到试衣间拎出几件单品,对着试衣镜照了照,下午要逛街的话,还是换套look。 - 另一边。 路今夜的聊天室。 本来就火大,好死不死电脑桌面还是只装在纸箱里的哈巴狗,入户门紧闭,没人签收。偏偏它还吐着个舌头,一点未觉自己没人要。这么上赶着,真给他们狗胞丢人。 提问环节路今夜一直坐着没动,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对面发,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又想到对面的人很可能是贺远舟。 更气。 一股无名火。 这种三心二意的人都被元宵选择过。 正要结束对话。对方发来一长段生理期的注意事项。 路今夜冷笑一声,指腹敲击着桌面。 装什么深情?在这立上人设了。真还这么惦记初恋,做什么要去招惹元宵。 光标闪烁,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他搁置在桌上的手一顿。 然后打下一长段话:既然还对她念念不忘,那为什么不努努力把人追回来呢?要抓住机会,别错过了。 那边回:曾经没保护好她,让她伤心了,不配再出现在她身边。 路今夜眯眼,煽风点火: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别再让她伤心就好。看到曾经的恋人出现在别的女生身边,她一定会很难过。 爱装爱演爱立人设你就装到底。 以后都离元宵远远的,深情人设才立得住。 那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发来:没有问题要问的话,我走了,请照顾好她。 路今夜:“……” 盯着这行字,觉得索然无味。很快对面下线,上来了一个新的聊天框。 梁恒。 屏幕的光照在他眼底,路今夜那双桃花眼里泛着不爽。 男人都是吃青春饭的,等年老色衰了,拿什么讨女人欢心,这世界不会有人永远十八,但永远都会有人十八。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嫩的,路今夜盯着对话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梁恒就很年轻。 他更烦梁恒对元宵昭然若揭的心思。 每次见到元宵就一副呼吸急促耳朵通红的模样。 可能早就不是处男了,还在她那里装清纯,勾栏做派。 电脑发出滴滴一声。 梁恒发来:前辈,你好。 路今夜额角一跳。 谁是你前辈? 和元宵八字有撇了吗就叫前辈。 路今夜:别乱叫 梁恒:虽然你们分手很久了,但能追上她,这一方面你称得上我的前辈老师。 路今夜回了一串省略号。 指尖用力到发白,又回:等你真谈上了再说。 梁恒说:谢谢前辈祝福,我会努力的。 谁祝福你了?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 路今夜简直一拳打在棉花上。 梁恒的消息又跳出来:陪她逛街的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路今夜手指搭在键盘上,摩挲着键帽的边缘,恶劣地扯了下唇。 你想讨好她,我偏不让。 路今夜慢条斯理打字:她逛街喜欢身边的人话多一点,密一点,嘴巴不停那种。但凡什么东西她感兴趣多看两眼,你就一定要点评。记住千万不能说好的,要贬低,最好将那东西说得一无是处,展现出你对时尚颇有研究。她讨厌别人无脑的夸奖,喜欢有态度的人。 元宵最烦别人对她的品味指指点点。 梁恒:受教了!还有吗? 路今夜继续挖坑:她喜欢晒太阳,待会就不用带伞了。买饮品的话选择常温的,对身体好…… 梁恒:谢谢前辈!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路今夜:不客气^_^ 好好约会吧。 她能喜欢你才怪。 - 午餐元宵没去,配合着节目组完成了前面两天录制素材的备采,pd想挖坑,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从单采间离开后,她直接上了出发车。 他们这群人里,只有路今夜有兑换过韩国驾照可以开车上路,所以今天的出行都配了司机。 车厢里装了好几台摄像机,元宵凑近,耳骨上eclat的珍珠耳骨夹在取景框里光泽度很漂亮。 她揽了揽碎发,别到耳后,确保能完全展露出它的美貌。 车窗被敲了敲,元宵侧头,见是贺远舟,手上拿着一个保温袋,拉链没拉全,看得见里面有个乐扣盒。 车窗降下,他说:“中午见你没下楼吃饭,做了份我在国内常做的三明治,你路上吃。” 元宵接过来,故作惊喜:“谢谢你。” 贺远舟看了眼她身侧空空的位置,“梁恒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 “说是去准备咖啡了。” “本来以为今天能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约会。”贺远舟手肘撑在窗框处,含沙射影的引导让元宵眼底划过一丝不耐。 于是她说:“那你该努力,成为获得最多心动短信的人。” 贺远舟一噎,元宵阳光下漂亮的脸恍得他呼吸一窒,被蛊惑道:“……好,我努力。” 两人对视了几秒,元宵挑眉:“你还不过去?” “那晚上见。” 贺远舟微笑,替她关上门,将她垂落在门缝的裙摆往上掖了下。 等人走了,元宵掀开保温袋看了眼,全麦面包片里夹着火腿片和新鲜番茄,卖相还不错。 她随手拉上拉链,搁在一边。 没几分钟,梁恒小跑过来。 他递来一杯常温拿铁,“抱歉,让你久等了。” 梁恒坐进车,边系安全带边解释,“本来给你要了拿铁,但今夜哥记错了,给了我两杯美式,重做又折腾了些时间。” 其实纯美式更好,元宵不喜欢奶制品。更别这杯拿铁一块冰都没有,常温的。 但看梁恒一副汪汪队立大功的模样,元宵笑了下,将咖啡放进扶手处的杯托,一口没动。 说是两两一组单独约会,但在清潭洞没走几分钟,就和其他录制嘉宾接连打了个照面。 元宵太喜欢购物这种环节了,对她来说吸引力比男人大得多。但任务只能猜测对方的年龄职业给对方挑衣服。 不过这个行为本身也让她愉悦,要是不限额就好了。 元宵摸着下巴,开始细细审视梁恒。 脸很嫩,二十或者二十出头,不像工作过的人,还一派没被社会毒打过的样子。元宵姑且将他的职业猜测作学生处理。 梁恒很配合,试完衣服出来绕着她跑一圈,特活泼,像小狗绕着主人脚边打转,问:“怎么样?” 元宵拉住他的衣袖,“停,乖乖站好。” 梁恒就不动了。 元宵踩着高跟鞋,走近,替他整理了歪掉的项链。两人离得很近,她状似无意道,“好乖,小狗。” 梁恒呼吸停滞。 元宵身上的香味一直往鼻尖钻,他整个脑子跟宕机了似的。 “你们也在啊。” 池春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元宵一回头就看见了路今夜阴沉的脸。 他听见了。 听见她叫别人小狗。 他阴恻恻地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近距离站着的梁恒正面红耳赤。 元宵一点不见被抓包的窘迫,神色自若地打了个招呼。 路今夜声音很冷,“换一家吧,这家的东西看着碍眼。” 他扭头就走。 春潮不明所以,和元宵匆匆道别跟了出去。 元宵若无其事地问梁恒就选这套怎么样。 梁恒刚要点头,想起那位前辈的提示。硬着头皮挑剔:“嗯……领口设计太浮夸了,元素太多看起来显得廉价……” “是吗?”元宵点头,又说:“那我再看看。” 梁恒偷瞄着她的表情,愈发感激那位前辈倾囊相授。 他第一次反驳,元宵尚没觉得有什么。 但接连将她挑的单品贬得一无是处,元宵有点烦了。 “那你自己挑。”她冷淡道。 梁恒一下就慌了,“我、我……” 他说:“其实第一套就很好。” “嗯?” 梁恒终究藏不住事,“聊天室里前辈说你喜欢有态度的人……对不起,我好像搞砸了。” “……” 这个路今夜。 元宵闭了闭眼。 “换一家。”她往外走,梁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他没带伞,阳光刺眼。 元宵抬手遮住额头。 “要不我先帮你挑衣服?”梁恒走上前和她并排。 “好。”她随口应。 见她没有生气,梁恒松一口气。 没想换了家店,再次遇到了路今夜和池春潮。 元宵走进打足冷气的室内,注意到春潮脸色实在太苍白了。 “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好巧,又遇到了。” 看见元宵眼中的关切,春潮勉强地笑了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元宵想起昨天晚上。 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头,没说什么。 路今夜站在池春潮身后,双手插兜。 只一双桃花眼冷漠又无情。 故意不去看她。 过了会梁恒兴冲冲地抱着一堆衣服回来,“这个搭这个,这个搭这个和这个,你快去试试。” 他将东西在试衣间挂好,省得元宵自己拿进去。 元宵粗略扫了一眼,倒是没有出奇雷人的单品。 她伸手拍拍他的后脑,奖励小狗一样。 梁恒得了鼓励,尾巴快摇上天了,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 春潮已经去挑衣服了。 路今夜跟尊门神似的杵在试衣间旁,元宵经过他身边时,他压低声音道:“小心路滑,翻船。” “我会注意的。”她笑得坦荡。 等元宵换好衣服出来,梁恒不在。 池春潮也不见踪影。 只有路今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回消息。 见她出来,才懒懒抬眼。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元宵走了几步,问:“梁恒呢?” 他语气讥诮,“你的小狗跟别人跑了。” 元宵站在落地镜子前整理裙摆,闻言轻笑道:“你不是在这呢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路今夜起身走近,镜中映出他阴沉的脸,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宽阔的肩膀几乎将元宵整个人包围住。 路今夜唇动了动,跟拍pd在不远处徘徊,这个认知让他十分不自在。那些质问卡在喉咙里,他冷着脸。 元宵看出了他的不自然。 想起以前为了给杂志造势,利用他这个最年轻的crc冠军头衔做过一期专访,那时面对镜头,他就不喜欢。正因如此,初见日在别墅看见他来参加节目才觉得奇妙。 明明是那么讨厌面对镜头的人。 “帮我拉下拉链。”她突然说。 路今夜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不动。 元宵站在试衣间门口,悠悠道:“不愿意吗?” “……” 拳头攥紧。 路今夜认命地跟了进去。 黑色的抹胸短裙,腰部设计的很巧妙,接续着花苞一样的裙摆,勾勒出她完美的腰线,露出的那双笔直的腿白得晃眼,他们曾有过更近距离的亲密时刻,路今夜知道这双腿有多长。 手指落在她身后的拉链,路今夜瞥见她后腰上别着的收音设备。 抬手关掉。 镜中男人青筋凸起的手从后面握上她柔软的脖颈。 “把我单独叫进来,就不怕我没忍住掐死你?”《 》 13、就算我花心了 “为什么要掐死我,我做错什么了?” 她转过身,靠着墙,仰起脸正面迎上他的眼睛,慢条斯理轻启红润的唇,吐出的话语诚挚又无辜。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路今夜满腹的怒火质问再次哽在喉咙。 蒋颂那句话用错了对象。 元宵这张脸才是让人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话全说给她听哄她开心。 可惜这个人的心是一颗捂不热的石头。 面上演得再动情,也改变不了她也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的事实。 路今夜沉默着,指节攥紧发白,半晌才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谁都能是你的小狗?” “就为这个生气?”她轻笑。 像是丝毫未觉他想掐死她一样凶狠的眼神一般,她手臂忽然环上他的脖子往下压,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她说:“你不会,是想和我复合吧?” 一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路今夜从眼尾红到耳朵,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虎口卡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气急败坏道:“你少鬼扯,谁想和你这种人复合了!我是犯贱吗,喜欢被人往心上面插刀子?” 他气得发颤,恨不得咬上她的脖颈,看看皮肤下流动的血液是冷还是热。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他冷硬地下判词,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元宵听。 “复合,你别做梦了。” 他压低声音的咆哮就在耳边,元宵心平气和地“哦”了声。 她松开了搂住他脖子的手,歪了下头:“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路今夜唇动了动,以为他会用尽恶毒的形容词来描述她时,他咬着牙,别过头去,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元宵听见他用低哑的声音说: “意志不坚定的人。” 元宵几乎被被逗笑了,“就这样?” “就这样!” 路今夜上前一步,将她困在镜面和自己之间,后槽牙紧咬:“意志不坚定、忍不住诱惑,外面那群人存了心地要勾引你,使些狐媚子的招数你永远分不清,上当咬钩那么快,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好了 后面那几个字路今夜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才说完不要和好的狠话。 元宵好整以暇看他气急败坏,等他胸口起伏着停下来了才慢悠悠地问:“我还怎么?” 路今夜气红了眼,别过头去不再回答。 这时,梁恒回来了,他迈着着急的脚步声小跑进店内,用韩语询问店员刚刚这里那个很漂亮的女生呢,店员回答还在试衣间,他才松了口气。 韩语叽里咕噜的,元宵听不懂,然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梁恒似乎来到了试衣间附近,他说:“元宵,你在里面吗?” 元宵刚应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猛地抵在墙上,路今夜滚烫的唇压了上来,梁恒还在外面说话。“抱歉啊,刚刚春潮胃痛,今夜哥不会韩语,所以我送她去了附近的诊所,应该先和你说一声的,诶……今夜哥呢?” 唇舌就这样纠缠上她。路今夜灵活地撬开她的齿关,像是想了千百次,排练了千百次那样熟稔,什么东西撞上她的牙齿,叮的一声响,他成功寻到她的舌,搅动吮吸。 安静的狭小空间内,梁恒的声音还在门外,元宵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初见日的心里的预言一语成谶,真在偷情了。 路今夜昨晚的话也不假——看别人哪有和他偷来得刺激。 这个念头闪过时,他的舌尖探得更深,元宵腿软,似乎勾缠到了一颗冰凉触感的金属小球,他虎口钳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不容退缩,越吻越深。 他居然打了舌钉。 兀地意识到这点让她爽了下,金属的冷感,舌头的湿润,他带着侵略性气息的灼热交替,她下意识伸手攀住他的肩,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 舌根吮得发麻,元宵反客为主,用牙齿轻轻咬住那枚舌钉,听见他闷哼一声,手掌扣住她的腰,把她压得更紧更近。 “宵宵?” 梁恒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路今夜低沉的喘息性感得像海妖,吻技好得元宵差点被迷得昏了头,迫不及待和他真刀真枪发生点什么。 理智回笼,她抵着他的肩膀,想撤出,却被他按回怀里。 路今夜听见了,路今夜故意的。 帘子外,梁恒的手已经搭上了布帘边缘。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他的下唇一口,他吃痛依旧不退开,元宵扬手就是一巴掌。 指甲在他冷白的脸上刮出一道红痕,被打的半边脸浮起红印。 元宵扬声朝外道:“在换衣服,你等等。” 那只手在最后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梁恒听见里面的动静迟疑了下,但很乖地说好,然后走到远处等候的沙发区坐下来。 路今夜头偏了过去,舌尖顶了下口腔内壁,咽下一口血沫。似乎不可置信,火冒到一半又被浇熄,再看向她时桃花眼里情绪深深,像只受伤的小兽,有种被蹂躏的美。 “你为了他,打我?” “……” “你为了他打我。” 这次不是问句了。 这种看负心汉的眼神,元宵有点招架不住,她不怕对方来硬的,就怕这种,但还没说话,路今夜沙哑着声音道:“……打得好。” 他吸了口气,指腹抹去她唇上舌吻溢出的水光,扶着元宵的肩膀,将她转过去,帮她拉开拉链。感受到身上的束缚感消失,元宵沉默着。 “一巴掌够解气吗?不够的话,再打一巴掌。” “……”元宵说:“我推过你,是你自己不放手的。” “梁恒没来之前,你不也亲得挺投入?他一来,你就要我放手,”他冷笑:“怎么,怕他看见?” 怎么什么都扯到梁恒那里,元宵再次沉默。 路今夜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行。” “你先走,”他退到角落处的沙发上坐下,拉起外套的帽子挡住大半张脸,他往后一靠闭上眼,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换你的,我不看。” 上一秒还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这一秒气氛如坠冰窖。 元宵利落地拿起衣服穿好。她没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男人的悲伤难过、任何情绪她根本毫不在意,哭得漂亮的除外,能得到她额外的注目礼。 她系好热裤的扣子,离开前抬眸瞥见了沙发里格外安静的身影,没来由地想起来了分手那天他红着眼站在暴雨里的模样。 他好像也没错。 忽觉一阵索然无味。 彻底走出去前,元宵朝他平静开口。 “路今夜,我睡眠质量挺好的,从不做梦。” 等人走了,听见帘子挡下的响动,路今夜才悠悠睁开眼。 门外梁恒还在和她道歉,她漫不经心地说:“没事,走吧。” “不再看看吗?” “没兴趣了。” 声音渐远。 路今夜仰头看着天花板,外套口袋里的手摩挲着打火机边缘,明明他才是被丢弃的那个,她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 脸颊上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打得好。 最好一巴掌能把他打醒,再也不做和她有关的梦。 - 完成任务回到小屋时,庭院已经被布置成了即刻能开派对的热闹模样,元宵和梁恒告别,径直回房间洗了个澡。 浴室水汽蒸腾,镜子上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汽。 流水顺着身体曲线蜿蜒而下,划过修长的双腿流入地板,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元宵轻喘一声,接通。 是将她坑上这档节目的好友兼她的杂志社合伙人,南城富n代姜蔚姜女士。 “诶,通了,我刚从印厂回来就听周渡雨说你录节目去了,还担心你们会收手机打不通你电话。”姜蔚的声音很轻快,“这次的铜版纸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换下来了,还有你说那鎏金香片,设计部的出了好几版方案电邮给你,听说都被你否了?” 元宵有气无力的“嗯”了声,尾音纵着情欲过后的慵懒,姜蔚被蛊了下,顿了会才说:“打扰你了?” 元宵知道她想歪了,说:“托你的福,到处都是摄像头,我和谁做?”虽然没人做,但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估计那个像偷情的场景刺激了欲望,不然不过一个吻而已,元宵轻哂。 姜蔚干巴巴地笑了声,“听周渡雨说,你那位来上节目的x是路今夜?” 元宵洗干净手,扯过浴巾,应她一声。 那头姜蔚心虚了下,难怪她填报名资料的时候一个劲地让填元宵初恋的信息,她还以为在做常规背调呢……最要命地是节目组居然真请了来。 “我也不知道这一季是初恋特辑啊,不过,虽然你俩的关系比不得那些好聚好散的前男友,但好歹没隔着什么血海深仇,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反正只录七天,你把他当空气,痛快玩就好了。” “是没有血海深仇,”元宵不冷不热地说:“也就是他觉得我把他给绿了而已。” “……”姜蔚哈哈两声生硬地转了个话题,“有没有看对眼的?” “我对非处男没兴趣。” “就一周,为了下半年的电子刊发行还有eclat你再忍忍。”姜蔚想起来什么,“对了,我今天回总部看见你那前男友等在楼下,问了下你助理anne,说来等好几天了。”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窗推开的声音,姜蔚往下眺了眼,“啧,下雨了,用不用让人给他送把伞?” “不用,”元宵毫不犹豫,“又不是我让他来等的。”说完她顿了下。 这才对,这才是她。 “行吧。”姜蔚挂断电话之前说:“你那恶毒继父最近挺消停的,公司这边有我盯着,eclat渡雨也按部就班在推进。我看了网上的路透,至少男嘉宾没有丑的,好好玩啦宝贝。” 挂断电话。 元宵抬手抹开镜面上的水雾,镜中映出她那张出浴后素净却不掩明艳的脸,目光不自觉落在微微红肿的唇上。 前男友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 离开前对路今夜那点莫名的心软简直可笑。 她有钱,强大,美丽,心情好了便逗逗,不高兴了当然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她有什么错? 她当然没错。《 》 14、就算我花心了 晚上的玻璃花房比白天的还要好看,庭院的栅栏早早拉起了星星灯串,摄制组的大灯将录制区照得亮如白昼,十张藤椅围绕成松散的圆圈,中央架着盆篝火。 嘉宾分批亮相,从客厅到庭院这段距离,青石板路走得像是红毯。 男嘉宾先一步就位,在藤椅边上站成一排等候,lucy没忍住扒拉着元宵的手嘀咕:“好像相亲栏目。” 他们都换上了下午对方搭配的衣服,妆造也由节目组的化妆师配套,元宵提了下长度齐脚踝的裙摆,“本质上差不多。” 贺远舟和余行寒暄几句,夸女生个顶个的漂亮。元宵也不抢风头,安静地跟着队伍走过去站好。 好死不死,她和路今夜各为队伍的末端,这么一排站好,他俩一左一右,避无可避地对上。 他穿了身正装,白色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嶙峋的锁骨,黑色西服敞开着,皮鞋擦得锃亮。眉眼阴沉得能滴水,满脸写着不爽别惹。 嘴里要是叼根烟,立刻能打包送进黑-帮片里演男主。 lucy瞄了眼,附耳小声道:“他好像要碎了。” 元宵不咸不淡道:“他被人分尸了?” lucy:“……好冷。” 元宵轻笑了下,不动声色往lucy那边挪了一步,离他远些。lucy没有察觉别的,自然而然就环上她的手臂。 虽说时隔两年再见,他那副别扭的模样确实让她生出了些恶趣味想逗逗,但也仅限于逗逗,逗猫逗狗那种,过过手瘾。 可路今夜似乎不这么想,他的口是心非太明显,演技够差的。她没那个想法和他死灰复燃。 这一步惹得路今夜差点气笑了。因为她以节目组之名邀约,他才来上的这个破节目。 结果以为的忏悔、倒追,变成了接连两天的【您的firstlove没有选择您】,变成了一次余行、一次贺远舟、一次梁恒,变成了她、躲、他。 路今夜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原本想和他搭话的蒋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转正身子。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小跑上来递上一张任务卡,还是梁恒在念。 “晚上好,这是你们来到小屋的第三天,今晚将公开年龄和职业。 请各位自选位置落座,每个藤椅上有两张卡片,一张写上你的职业年龄,另一张猜测今日搭档的职业年龄。猜对一项的人将在明天的游戏环节获得福利,猜对两项的人明天的游戏环节将直接晋升决赛。” “还真被我说中了,今晚公开。” lucy换上了搭档余行选的cos服,粉色双马尾一荡一荡的,活脱脱像是游戏里走出来的角色。 路明月忽然说:“那下午组队的如果是初恋双方,他们岂不是早就知道对方的年龄职业吗?会不会不公平。” lucy一拍大腿:“对啊。” 元宵的视线在路明月和蒋颂身上扫了个来回,开口:“蒙眼选的人,至少是相对公平的。真选到了那证明她运气好。” 路明月心理负担稍微减轻了些。 大家各自落座,元宵捏起卡片,在partner那张写上了20,学生。 在自己的那张写上了26,独立出版人。 写完之后抬头一看,其余人还低着头奋笔疾书。 元宵上身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腮。 经过姜蔚提点,最近确实是反常。她那恶毒继父从名正言顺赘给妈咪之后,没一天是安生的,最近怎么会这么消停?出国录节目到现在,合作的品牌方居然没一个出岔子的,这不对。莫非她那体弱多病的妹妹身体又出问题了? 元宵伸手想摸手机,又想起来要穿这条紧身的长裙,手机扔在了楼上。篝火顶端的蓝色火焰在眼前跳跃,热浪吹开她两侧的碎发,元宵揽顺,算了,先等这part结束。 路今夜写完一抬眼就被美得恍了神,橙红的火光从下往上照亮她,光影投下,让那张脸成了半明半昧的油画。 他想移开眼,又像是被下咒了一样动弹不得。 于是就眼睁睁看着坐在她身侧的余行手碰上她的侧颊,捉住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揽到耳后,她温和地对他笑。 又看见另一侧的梁恒不住偷瞄她,被她发现后,她只是轻飘飘道:“再看收费了。” 路今夜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从谁开始?”lucy手指绕着发尾。 余行说:“要不就我们吧。” lucy说好啊,他们俩下午是搭档。lucy翻转卡片,“20岁,演员,”说罢她抬起眼,“对吗对吗?” 元宵就坐在余行旁边,侧头去看余行手里翻过来的卡片,上面写着:25岁,职业选手。 余行说:“你高估我了,我就是一打游戏的。” 梁恒恍然:“电竞选手啊。” lucy撇嘴:“全错。” 余行笑了下,又翻过自己手里的另一张,朝lucy道:“21岁,coser?” lucy被那个21岁逗得合不拢嘴,她哎呦一声,“我都27了,不过职业倒是沾边了,我是美妆博主,之前接过你游的商单。” 春潮不可置信:“二十七?” lucy挺直腰:“接下来是不是要夸我年轻哈哈。” 余行、lucy都错过了正确答案,但是脸上并不见有多失望。 周遭欢声笑语,唯有路今夜仍然闭着眼,格格不入。 一向寡言的李恩星朝贺远舟抬了下下巴示意,“我俩吧。” 贺远舟抬手示意ok,亮了自己的题板,“25岁,歌手?” 李恩星捏着题板边缘,脑中想起经纪人的嘱托,犹豫着该用什么方式多要画面,但实在不擅长,于是转过题板之前面无表情道:“或许,有人想猜猜吗?” 她很少提出问题,每次开口说话都言简意赅直达要害,她突如其来提出要互动,现场的人都愣了下。 元宵感受到周围的安静,李恩星的古井无波似乎也有一丝无措,她便说:“有提示吗?关键词之类的。” 李恩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上她的眼睛,说:“……livehouse?” lucy一拍手:“这太简单了,酒吧驻唱?” 李恩星点头:“嗯,26岁,地下乐队主唱,偶尔也接商演。” 说完后如释重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经纪人交代的抢镜头任务。她亮相自己猜测的那张卡片,那头的贺远舟摇了摇头,说不对。 李恩星没注意听他说话,而是朝不远处的元宵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元宵朝她眨眨眼,珍珠耳骨夹在火光中闪了闪。 贺远舟整了整西装领口:“ok,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沃顿mba毕业,进过高盛tmt组,但并不满意现状跳槽到了现在的boutiquebank,今年刚升vp,主要负责亚太区科技并购,来这个节目之前在搞一个估值20亿美金的deal。” 说完,他顿了顿,像在等大家鼓掌似的,但场面比刚刚李恩星提出要不要猜还冷。 蒋颂摸摸头:“vp是vip的意思吗?” 贺远舟露出一种怜悯的表情,“vice-president,副总,投行中层偏上的职级title,一般要熬个五到七年,而我只用了四年就做到了。” 他试图寻求元宵的认可,但元宵淡笑道:“我身边有很多你这样的人,他们戏称自己是高级牛马。” 高级牛马嘴角抽了下。 蒋颂不明觉厉:“那你们年薪很高吧?” 这提问正中贺远舟下怀,“七位数吧,base是一百五十万,加上bonus,好的年份可以到三百万,差的时候两百万左右。” 职业是有光环的。 相亲市场上,一份体面的工作和高额的年薪,足以让大多数人打五颗星。 他说完,一向喜欢吐槽她装的lucy也没说话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算是一份金光闪闪的履历了。 蒋颂今年28岁,是个健身房老板。 路明月今年27岁,是一名大学讲师。 路明月故意写错了蒋颂的年龄,元宵洞若观火,但笑不语。 等他俩说完,梁恒轻轻碰了下元宵的肩膀,询问她的意见:“要不,我们?” 元宵刚要说好啊,对面的路今夜和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抢先截胡:“我们来吧。” 春潮收到示意,说好。 这种幼稚的较劲实在无趣。于是和梁恒说,那我们压轴。 路今夜余光看见元宵轻松又愉快地朝梁恒笑就烦,动作粗暴地翻过手中的题板,上面写着:26岁,杂志模特。 春潮有些惊讶地捂了下嘴:“对了一个,我确实是个模特,今年21岁,不过大部分时间走秀场,偶尔接杂志拍摄。” 路今夜纯是瞎写的,26岁的是元宵,杂志相关的也是元宵,轮到他介绍自己时,春潮还没翻过题卡,蒋颂没忍住抢答:“crc最年轻的冠军,你那场比赛我看过,全程吊着口气,最后的弯道超车简直绝了。” 余行好奇:“什么冠军?” “crc,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是中国国内最高水平的汽车拉力赛事,”蒋颂激动地替他介绍:“传奇赛车手啊,不过现在转做车队经理了,快两年没见他上场比赛了。” 元宵有些意外:“所以你现在不开车了?” 路今夜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话,本不想理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冷冰冰道:“开啊,偶尔跑滴滴。” “那应该经常被投诉吧。”她说。 路今夜磨着后槽牙,“让你失望了,就被一个人投诉过。” 春潮信以为真:“你真跑滴滴啊?” 元宵朝她望过去:“你写了什么?” 她这一问让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春潮。 春潮抿了下嘴,慢吞吞地转过题板。 lucy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噗,绝了!男模。” 路今夜:“……” 元宵不知道想到什么,点了下头,“确实像会所头牌。” 终于轮到了他们。 梁恒今年确实20岁,但不是学生,是国家队的击剑运动员。 lucy问他拿过奖吗,他愣了下才说:“嗯,拿过世青赛金牌。”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真是难为节目组了,年上、年下、各行各业都搜刮来了。” “是啊,品类齐全。” 路今夜突然接话。 “我还挺好奇的,”他的桃花眼定定看向元宵,翻涌着暗流,“哪种能让你有兴趣?” 下午她那句轻飘飘的没兴趣了实在伤人。 路今夜到现在都没消化。 他倒是想听听,她到底为了谁改变了心意。 花孔雀似的陆家嘴绕一圈能踩死十个的贺远舟? 看起来肾虚的银毛非主流余行? 还是装纯的梁恒?《 》 15、就算我花心了 在场的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聚焦。 元宵轻轻扯唇,坦荡的目光越过在场众人,对上了路今夜那双桃花眼。 “应该不是你这种。” 路今夜拳头猛地攥紧。 她语气轻飘飘的,在场的人只将那当作一句玩笑。 贺远舟不显山不露水地追问,“那是哪种?” 路今夜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嘲:“也不是你这种。” 贺远舟很早就看路今夜不顺眼了,初见日在厨房里强行分开他和元宵,现在又在这里一副很了解元宵的模样。 他整理了下西装领口,说:“一个没被元宵选择过的人,没资格这么说吧。” 春潮坐在角落轻咬着唇。 路今夜咬牙。 他说什么他都可以找到理由反驳,唯独这个反驳不了。 这份荣光,元宵没给过他。 余行轻笑道:“不会是我吧。” 路今夜和贺远舟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那……只能是我了。” 梁恒狗狗眼里满是期待。 lucy在硝烟里中场插播:“怎么不能是我呢?” 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 “还没到最终选择夜吧。”元宵眨眨眼。 她清亮的眼睛扫过所有人,但又不真正锁定谁。 “让我留个悬念?” 李恩星出声道:“留。” 她冷不丁一个单音节,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引偏,大家被她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轻而易举化解了局面。 lucy说:“我发现恩星真有点喜剧人的天赋。” 明月轻笑:“谁说不是呢。”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的职业没有公开了。 梁恒低头看自己的题卡:“我猜你和我一样大,是个设计师对吗?” 有人知道路今夜的身份,当然也有人知道元宵的。 她的名头和影响力,只会比他更响亮。 只见春潮小声说:“《gpower》杂志的创办人,我有合作过插页拍摄。” 就是因为知道她,所以初见日看到元宵她才会格外关注,“不过你合作的超模和明星那么多,应该不记得我。” 元宵和姜蔚合伙创办的《gpower》在业界声望极高。只用了五年就将其做成了中国最成功的时尚刊物之一,创造了许多业界效仿的新鲜玩法。在这个纸媒式微,连v杂志都在裁员求生的年代,她的《gpower》更是一个传奇。 粉圈里常说要验证花、生的含金量,就得看她们有没有登上过《gpower》的封面。 元宵确实没印象,看出春潮的局促,笑道:“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合作机会。eclat正需要你这样的面孔。” “eclat?” 元宵轻轻颔首,晃了下手腕上那条泛着火彩的手链:“还没面市,不过也快了。” 听见有工作能接,春潮愣了下,说:“我这次来录节目没带模特卡。” lucy说:“还要啥模特卡啊,boss直聘了都。” 路明月说:“我是gp的忠实读者。” 元宵戏谑道:“那是我的衣食父母了。” 几个男生不太了解,隐约听出来这是本时尚杂志,于是蒋颂说:“那怎么还百忙之中来录恋综?不影响你数钱吗。” lucy也说:“对诶,你身边怎么会缺优质资源,干嘛还来上恋综?” 余行忽然试探道:“来上换乘恋综,也有可能是想和x复合啊。” 顶着头白毛,狭长的眼睛里如一泓深潭,观察着元宵的表情。 路今夜耳朵动了动。 目光往她那边看过去。 元宵不打算掉坑,正要搪塞,贺远舟出声道:“不一定吧,纸媒现在估值倒挂,从商业逻辑来看,恋综的本质就是流量资产化,我觉得她布局更深远。” 言下之意她更有可能是为了流量来的。 而不是为了谈恋爱。 几个男嘉宾的面色顿时不太好看。 虽然被说中了,但元宵并不承认,直接承认了剩下的几天她还怎么玩。 于是笑眯眯说:“上恋综当然是来谈恋爱的啊。” 余行紧跟着问:“那你是向前看的人吗?” 路今夜指节攥得发白。 元宵说:“这个问题问的,当然向钱看啊。” “掉地上的钱谁能忍住不检。” 她插科打诨地揭过。 见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李恩星看着他们身后不知何时搭起了烧烤架,说:“那是什么?” 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着,肉串的香味一路窜到众人鼻尖,淡淡的孜然香味勾的几位都没吃饭的人食指大动。 “终于放饭了!”蒋颂差点饿哭了。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职业公开,这个part宣告结束。 男嘉宾起身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还没熟的羊肉串。 元宵还记挂着元宓的事,借着这个空档上楼找手机去了。 家庭群一共五个成员。 她、妈咪元锦桦、生父、继父、以及妈咪和继父的女儿元宓。 这群是元宵建的,一开始只有三个人,生父死后几年,继父入赘,又过了几年有了元宓。 平心而论,元宵对这个小妹没什么感情。她在妈咪体虚到不能承受打胎风险的时候降临,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被带在妈咪身边满世界求医问药,她们相处时间并不多。 但这个小妹格外喜欢她,少数相处的时光无时无刻不缠着她。 被她知道有这群后,就闹着让元宵拉她和她爸进去。平时私发消息给元宵,元宵回得少,但发在群里,不想让妈咪担心她俩不合,元宵总是会回的。 于是元宓养成了每天都在群里艾特她的习惯。 拿她当逗号使。 她这几天录节目忙,没注意到,这群里已经三天没有元宓的动静了。 元宵试着拨通妈咪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给助理anne发去消息:打听下元宓现在在哪。 anne:好的,元总。 尽管元宵和继父,也就是元宓的爹,斗得你死我活,但她不至于连坐元宓。 元宵带着心事下楼,楼下烤串烤得热火朝天,lucy献宝似的捧着两盘肉到她眼前,还没说话,梁恒走了过来。 “这是我烤的,你趁热吃。” 他每次和元宵说话都紧张,这次也是,放下就走了。 没一会儿贺远舟也送来一盘烤蔬菜。 lucy说:“怪不得第三天才公开职业呢,要第一天就知道你的身价,全去求你疼他们了。” 元宵被lucy挤眉弄眼逗笑。 她象征性吃了两口,就去烧烤架前帮忙。 下午对路今夜提示的那么明显,他要是还有自尊今晚的心动短信就不会选她。 要确保明天能继续拿到福利,一个梁恒可不够。 说是帮忙,其实她啥也没干。 悠悠晃了小半圈,正在朝炭火扇风的余行立刻说:“烟太大了,你和他们坐在那边等着就好了。” 元宵不动声色离油烟远些,朝余行勾了勾手,余行顺从地弯腰,“怎么了?” 元宵说:“我眼睛不舒服。” 余行刚要凑近,路今夜突然横插进来,“借过,拿下胡椒粉。”硬生生从两人之间穿过,拿了就走。 “……” 旁边那么大的地方,你非得来这借过。 余行又要靠近,“现在好点没?” 然而人还没到跟前,路今夜阴魂不散地又故技重施:“胡椒粉在哪?” 元宵没忍住:“你不才拿走?” 路今夜面不改色:“哦,那海盐在哪?” 余行随手一指。 元宵:“……” 她假笑着说道:“比刚刚好点了。” 余行说那就好。 “你平时工作很忙吧。”油烟里的余行找话题。 “还好。”元宵说。 “你们那行应该不太轻松吧?” 余行嗯:“不过至少比以前好,现在被纳入了正规赛事,总算不用被人说不务正业了。” 两人相谈甚欢,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路今夜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频繁地出现在她和余行身边。 “孜然在哪?” “番茄酱在哪?” “有碘盐没?” “这个碗不要我收走了。” “你俩分开点,我要扫垃圾。” …… 恩星在弹吉他。 lucy丢了颗糖果进嘴里,“好像个男仆。” 无语之际手机连震了下,元宵摸出来一看是妈咪。 她打了个招呼,径直穿过客厅,绕到庭院后方接起,边走边将收音设备关了。 妈咪的声音总有让人平静的力量,“刚刚在开会,宝宝。是资金困难还是有集团给你背书的需要啊?” 元宵听声音猜想元宓大概率没事:“都不是,就是想你了。” 她问:“你们都还好吗?” “都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一个人在国内,真不搬来和妈咪在一起?” “不了,我的朋友都在国内。” “但你的家人都在国外啊。” 元宵脚尖碾着颗石子,踢远。 妈咪又说:“你有什么担忧都可以和妈咪说,妈咪会替你消除所有的顾虑。当然如果你喜欢国内的生活,妈咪也不强迫。” 元宵应了声。 “宝贝今天是元宵节,是你的节日。有没有吃汤圆啊?” “没——” 对面传来继父的声音,前面的元宵都没听见,只听见他末尾问妈咪:“是宵宵吗?” 宵宵。 他声音俨然装得像个慈父,让元宵一阵恶寒。 继父在那边打招呼:“宵宵,元宵节快乐。你妹妹今天去集团的路上,还和我说很想你呢。” 元宵皮笑肉不笑地回:“是吗,不过您还是少让她出门吧,万一出点什么事,家里的那些钱可就全是我一个人的了。”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 而后继父笑道:“宵宵你说什么呢,你妈妈的一切本来也就都是留给你的呀。” 两人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继父和妈咪说道:“锦桦,必须得过去了。” 元宵一分钟也不想听继父恶心的声音,便主动说道:“妈咪你先忙。” 妈咪声音温柔:“宝宝记得吃元宵哦,发照片给我检查,再见。” 嘟嘟嘟的忙音。 元宵看了眼黑掉的手机屏幕,恹恹道:“发我的自拍进群里行不行。” 也是元宵。 算算时间法国现在刚过正午。 她几乎不会拒绝妈咪的要求,坚持留在国内算一个。 想起刚刚那通电话里继父虚伪的样子。 她清亮的眸里透着冷。 慢悠悠往回走。 迎面撞上了路今夜。 路今夜看她脸色不对劲,下意识问:“怎么了?” 元宵不说话。 “穿上。”他扔去一件外套,又装模作样地补了句:“不要就扔了。” 元宵当真就扔了。 “……” 外套掉在草地上,路今夜额角一跳,入夜气温骤降,他捡起来,强硬地披在元宵肩头。 但元宵今晚很不爽,他披一次,她弄掉一次。 反复几次下来,路今夜死死摁住外套,声音发沉:“我哪惹你了?” 被扇的人不是他吗? 元宵言简意赅:“滚。” 路今夜眯起眼:“你小心我真滚了,我警告你,这种把戏玩一次两次我当情趣,用多了……” “赶紧滚。” “……” 他气笑了。 “这次我当没听见。”手上动作强硬地替她将外套袖子一只只穿好,“我俩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你可以不要有这么多坏脾气给到我吗?” 他不可能哄她的。 他低头将拉链拉到顶,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整理衣领,“你要还想复合就别老说反话气我,我也不是说一定不能考虑,但你至少服个……” 元宵忽然说:“你不就是犯贱吗?” 路今夜动作一顿。若有所觉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先是迅速关了自己的麦克风,正要伸手关她的,却被一巴掌拍开。 她倨傲地扬着下巴。 “骂不走打不走,被绿了还能眼巴巴地凑上来,你还真是心胸宽广。” 路今夜一滞。 元宵透着灰蓝色的眼眸像隔着雾,她红唇翕动,扯出一个恶劣的弧度。 “路今夜,我说了没想过复合。” “我只想过上你。”《 》 16、内心对你亮起绿灯 第16章 内心对你亮起绿灯,大脑却对你亮起红灯^^…… 成熟的人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 而元宵这种聪明的人更擅长借助外力替自己消化情绪。 “我只想上你。” 正常人听见这句话都会觉得屈辱, 恼羞成怒,路今夜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愣了下, 清黑的眸子端详着她的表情, 然后悠悠说了句。 “人之常情。” 他按住元宵的肩膀转了个个, 确定她身上收音设备已经关掉了才松口气。这节目播出去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堂而皇之地说自己出-轨, 到时候被网友网暴了怎么办? 见元宵依旧面无表情,漂亮的眉眼格外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但在她身边那么久, 尽管分开了些时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在的。 他意识到什么:“元锦桦女士的电话?” 元宵没说话。 路今夜轻叹口气。 “行吧。” 元宵蹙眉:“什么行吧?” 路今夜开始将她身上绑戴着的收声设备一件件往下卸。然后又摘了自己的。 “虽然我还没原谅你,但今天,例外。” “什么?” “让你上我。” 空气似乎滞了瞬。他拉着她的手,去玄关拿了钥匙,突然想起什么, 把她摁在玄关的鞋柜处的换鞋凳上坐好叫她等他。 元宵眉头刚皱起, 他就俯身压下来,像以前恋爱时的安抚那样,一个短暂又轻柔的吻。 “很快。” 这猝不及防的让元宵懵了下, 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亲她? 他跑着上楼又跑着下来, 硬挺的牛仔裤布料摩擦唰唰作响。不到一分钟他就折返,左手提了只keepall 45的旅行袋, 右手重新拉上她的手, 往停车的车坪走去。 路今夜知道一些她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她那个继父不是省油的灯。 每次她和元锦桦女士通电话,那继父都会出来蹦跶。给元宵找不痛快。 路今夜说今天例外, 于是好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对她好的理由。 车里格外安静。 元宵心里隐隐有些猜到他要带她去做什么。 于是他开车这段时间她都没有说话。 空调温度适宜,连接的蓝牙播的歌单里全是她平时喜欢的音乐风格。 沿着路开出去二十多分钟。 一辆崭新的Genesis迎面晃了下大灯,路今夜也跟着晃了下,和什么秘密的交接仪式似的,停在一片荒山脚下。 路今夜解开安全带,朝元宵说:“在车上等我。” 他解开安全带,突然倾身在她脸上亲了口。 元宵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爷爷的还亲上瘾了是吧?” 路今夜笑:“是我上瘾。” “……” 他说:“等我。” 没几分钟他就折返。 打开副驾驶的门,俯身替元宵解开安全带,“下车” 元宵坐着不动,皱眉:“去哪?” “还能把你卖了?”他偏头看她。 月光下元宵的脸怎么看怎么漂亮,皱眉都显得可爱,路今夜不自觉凑近,被元宵一巴掌打开,“你少得寸进尺。” 路今夜被打了也不恼。 这巴掌和下午那巴掌,完全两种情况。 他笑眯眯将人请下车。 顺手拎起包。 这条路人烟稀少,风大,路今夜握着她的手一起揣她身上穿着的自己那件外套口袋里,元宵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 他拉开后座的门时,下颌微扬,“进去。” 异国他乡。 荒郊野岭。 元宵感觉脉搏跳动的速度在加快。 她钻进宽敞的后座,见他从那大包里拿出了一瓶漱口水。 元宵的心脏像被攥紧又松开,如此反复,隐秘的刺激感顺着脊骨爬了上来。 等了会,人回来了。 漱口水被从车窗随手扔进了驾驶座,用掉了大半瓶。 她一脸骄矜地坐在副驾驶,听见他拉开后座的门,没找见人,然后从后面绕上了前来。 月朗星稀,这条路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经过,寂静的山路被铺上银白,只偶尔有几声狗吠,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到后座去。” 路今夜打开车门,手撑在车顶,朝她扬了扬下巴。 元宵说:“不去。” 路今夜笑了声:“祖宗,别磨我。” “这么点地方,我怎么好好伺候你?” 元宵感受到心在怦怦跳。 朝他扬下巴,红唇轻启:“那就跪着。” 路今夜没招了:“开着门,你不冷?” 说罢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拉开后座的门,将人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随后他挤了进来。 她一个人坐着宽大的空间瞬间变得狭窄,她的香水味和他身上冷感的矿物调混在一起。 空气变得稀薄,好似在升温。 元宵看见他从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一根根擦干净手指。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处微微泛红。 一双让人欲罢不能的手。 她喉咙发紧,目光就这么细致地盯着。 路今夜被她看得发疼。 这款车最大的优点就是后座宽敞。他单膝跪地,衣料摩擦座椅的声响让元宵有些心痒。大手握上她纤细的脚腕,轻轻一拽,元宵被拖到座椅边缘,膝头蹭到他绷紧的腰腹。 他问:“要接吻吗?” 问是问了,却没等元宵回答。 即使单膝跪着,也足够和她平视,车厢昏暗,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半明半昧,照不真切两人的表情,翻涌的情绪都被藏进夜里,唯有焦渴,无处可藏。 她微微低头毫不费力的就可以碰上他的唇,尝到淡淡的薄荷味。 湿润的舌头伸进来,元宵又咬住了他的舌钉,她不放,路今夜进退不得,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他微微睁眼,桃花眼眼尾泛红,“嗯?” “你这样也没用。”元宵说:“我不会和你复合。” 路今夜不想听这种话,耳朵自动屏蔽。 舌头想往里伸,被她咬住舌钉动弹不得,眸色一暗,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勾,撞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她轻-喘一声松了齿关。 路今夜趁机退开些许,唇上水光潋滟,让他整个人充斥着一股色气,像聊斋志异里爬出来勾人的艳鬼。 “尽说些我不爱听的,先让你爽完行吗?” 他的舌头宽厚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很懂怎么让她开心。元宵手指插进他的黑发里,盯着车顶缺氧似地呼吸着,目光逐渐涣散。 最磨人的还是他那颗钉子。 又冷又硬。 “……路今夜。”冷热交替。 她叫他的名字。 猝不及防被齿关磕疼,元宵抓着他头发的手忍不住用力,拉扯间按在他后脑上一推,给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他鼻梁很挺,抬起头来担忧地看她一眼,“没事吧?” 元宵不说话,又给他摁回去。 灵魂轻飘飘的。 他仰头吞咽时喉结滚动。 元宵看见他握住她的小腿,几近虔诚地吻在她的脚踝- 良久路今夜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抽出湿巾擦脸。 元宵瘫在后排,一根手指也不想动。路今夜处理完自己,熟练地掀开她的裙子,低着头,轻柔地擦拭她大腿内侧。 元宵懒懒地瞥了眼还跪在她身侧的男人,视线扫过他那隆起的轮廓,说:“你就这样回去?”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你帮我?” 元宵说:“自己导。” 路今夜没声了,他神情颇为认真,专注地清理着,她不喜欢黏腻的感觉,这样她能舒服点。 过了会,他整理好她的裙摆,拍拍她的臀,元宵会意往里一滚。路今夜贤惠地收拾干净了一片狼藉的后座,又从带来的大旅行袋里扯过一条小毯子,盖在元宵身上。 他拉开车门,元宵打了个哈欠,也没问他要去干什么,只是在他下车时用脚背勾住他瘦窄的腰腹。 不小心踢到那里,路今夜敏感地轻嘶了声,看过来。 元宵无辜道:“不是故意的。” 路今夜说:“用脚也行。” 元宵还是那句话:“自己鹿。” 反正她已经爽完了。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小宝宝都懂的道理。 她问:“有烟吗?” 路今夜从口袋里扔过来一包红万宝路,落在她的手边。 “打火机在你穿那件外套口袋里。” 车门咔嗒一声关上,元宵支起身子,将车窗降下些,山脚下的风灌进来,稍微吹散了些这狭小的空间里缠绵颓糜的味道。 元宵在外套口袋里摸了下,摸到一个硬硬的长条,拿出来一看,是国内餐馆里吃饭送的那种廉价打火机,火光跳跃,烟丝燃烧,她轻轻吸气再缓缓吐出。 透过烟雾,往车窗外那挺拔的背影看了眼。 正倒着矿泉水手搓着她的内裤,想起什么,她在袅袅的烟雾中眯了眯眼。 确实像个任劳任怨的男仆。 明明是个连两块的打火机都带走用着的人,为了让她爽能从异国提辆新车让人送来。 没多久,人回来了,带进来一身湿寒的山脚雾气。 他坐在元宵脚边,出风口的热风呼呼作响,他修长的手指挑着那块黑色的蕾丝布料,缓缓转着面烘干。 元宵指尖夹着烟,望着天花板出神,“什么时候回去?” “干完了,你穿上再走。” 哦。 热风穿梭过指缝,路今夜余光瞥了眼她,睡姿倒是安分,就是清醒了不老实。 唇动了动,想问她“开心点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太殷勤了,显得他多在意似的。 正出神,感受到大腿上忽然一重,她的脚放了上来,以往总喜欢往他衣服里钻。 现在只是不轻不重地踹了踹下他的腿,好死不死又蹭到那里,路今夜闷哼了声,又痛又爽,真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却见她递过来一截烟头,把他当垃圾桶,眼闭着脸朝里埋在外套中,路今夜自觉接过。 她昏昏欲睡,嘴里嘟嘟囔囔。 “干完了你……再走……” 路今夜:“……” 她在重复他的话,但这是什么要命的断句。 然后就没动静了。 爽完就睡。 不愧是她。 元宵是真累了,虽然没咋动,就躺着被伺候。她枕着路今夜的外套叠成的枕头,干净好闻的气味将她包裹,偶尔有凉风从车窗狭缝里送进来,莫名地让人心安。 路今夜以为她睡着了,小声嘀咕,“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声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语。 说完后指尖撩起衣服下摆,将她的脚揣进他怀里暖。 中途换车的时候元宵醒了一次。 被路今夜抱进车里,元宵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问了句:“那车怎么办?” “扔了。” 全新的Genesis,配置又顶,一百里程都没破,转手就蒸发了近百万。 近百万换她一时开心。 元宵皱了下眉,人被放进副驾驶,听到他说:“骗你的。” “过几天让人运回国。” 他俯身进来系安全带:“看你在上面挺享受的,留着以后用。” 没听见回应,路今夜垂眸一看发现人又睡着了。 他轻笑了声,身体比脑子快,在她额上吻了下。 吻完怔了几秒,迅速退出车外。抬手想给自己一耳光清醒下,最后又没舍得打,打坏了元宵不喜欢了怎么办。 最后一次。 他这么想。 不能再这样了。 太容易得到的,她容易不珍惜- 车子刚熄火,元宵就醒了。 路今夜:“醒了?” 元宵很少让不好的情绪停留影响自己。 她排解的方式有很多,飙车、花钱,叫上姜蔚周渡雨凑麻将赢她们的钱,当然,做-爱也算其中一种。 困在这个节目里,前三种都不靠谱。 路今夜还算比她那些小玩具好用些。 她像是全然忘了离开这栋房子时对路今夜发得坏脾气,语气轻快:“你车技倒是比以前好了,我中途都没醒。” 路今夜单手搭着方向盘,闻言侧眸瞥她:“口技呢?” 车厢内空气静了下。 元宵说:“路今夜,你骚什么。” 指尖在车窗处叩了两下说:“趁现在没人,再让你展示一次?” 他掀起眼皮,“还没爽够?” “你别想了,我不可能再这么不明不白地伺候你。刚刚那是最后一次,看你心情不好,我又是你初恋的份上,才勉强帮你的知道吗?” “以后可没这么好的事儿了。”他说,“吃一堑长一智,我总该学聪明了。” “你真这么想?” 路今夜斩钉截铁地嗯了声。 贴着大腿的手机震动响铃。 路今夜的也响了声。 元宵摸过手机来一看,看见是节目组还以为他们来兴师问罪了,点进去才发现是心动短信的发送提醒。 控制室里的人发现他们离开时,他们的车已经开出去五六分钟了,VJ扛起机器被导演压下来,追不上了。车载摄像头不能实时回传信号,她颇为心疼消失的两个多小时里的素材。让人去确认了下房间,东西都还在,知道他们还会回来就没管了。 【今天是否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呢?又来到了熟悉的心动短信环节,请于十点前用短信表达您的内心吧。】 他的手掌把在方向盘上,指节轻轻敲着。 元宵想了下,他才让她爽玩,她现在坐在他身边选别人会不会有点不好? 善解人意地照顾了他的情绪,她解开安全带,“走了。” 路今夜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从后视镜里看到元宵的背影逐渐走远。 路今夜往后一靠,咬着烟要点火,才发觉打火机在外套里,被元宵穿走了。 池烈这时给他来了通电话。 路今夜咬着烟接起。 池烈说:“你在韩国买辆Genesis干什么?还是行政版。这玩意你能开着漂移过弯?” 路今夜:“谁说我要拿它上赛道了。” 那池烈就想不通了,他认识路今夜那年,这人刚拿下CRC冠军,打破了上一位的记录,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夺冠者。 那时候,池烈就站在媒体区,看路今夜顶着一张青涩帅气的脸站在一群络腮胡粗旷大汉中间,格外扎眼,风头无两,意气风发。 玩车都烧钱,他那时穿着车队的衣服,一身黑红防火服落拓清俊,池烈就以为他也是个挥金如土的富家子弟。 相熟之后才知道不是,他出身一般,比赛拿的奖金全都给了他妈和他妹妹。自己物欲极低,遇上人发两块钱的打火机都会拿走揣兜里用。池烈以前说他寒酸,他漫不经心说能点着火不就行了,两万的和两块的能差出花来。 唯独他们学校设计学院鼎鼎有名的院花谈上的时候,突然转了性。 那阵他不要命地跑比赛,拿了奖金就全给她买他以前最看不上的奢侈品。 池烈真挺无语的,人元宵的妈元锦桦女士是什么角色?就路今夜赚那仨瓜俩枣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吃软饭呢。 池烈:“那你要干什么?” 路今夜不答,“你找人帮我弄回国放俱乐部里。” 池烈忽然察觉到什么:“你和元宵……?”他是知道路今夜去国外录换乘恋综这件事的。 路今夜:“快复合了。” 池烈:“服了。” 他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说你上节目是要报复她吗?” 路今夜:“报复着呢,她找我复合,我都不理她。” 这话池烈有点不信:“元宵找你?” 元宵之所以南大出名,除了漂亮、成绩亮眼、家世够顶等等一系列数不清的优点之外,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她视男人为垃圾。 难追得要死。 当初路今夜和她谈上,他们一宿舍楼的人全都暗骂这小子命怎么这么好…… 说元宵追着男人跑,他不信。 路今夜调整了下坐姿,“是啊。” 路今夜:“我今天下午告诉她,我不会和她复合让她别做梦了,你知道她说了什么?” 池烈:“不可能哭着求你了吧?” 路今夜:“她告诉我,她从不做梦。”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池烈:“然后呢?” 路今夜:“就这你都看不出来?” 池烈:“……我应该看出来什么?” 路今夜摇摇头,“她说她从不做梦的意思就是,和我复合,她势在必得。” “……” 这都能圆? 池烈忍不住说:“有没有可能人家的意思是,人压根没想过和你复合?” 路今夜:“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刚刚……” 他顿了下,池烈追问:“刚刚什么?” 刚刚她喷了他一脸。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她那么喜欢他。 但这些他不打算和池烈说。 “反正你等着看吧。你别忘了,是她点名要节目组来邀请我上节目的,不管过程再怎么口是心非,最终的选择日,她肯定都会选我。” “……算了,懒得管你。” 挂断电话路今夜坐在车厢里出神。 确认元宵还喜欢他之后,心里这可石头总算落地了。 今晚的心动短信包是他的。 他昂首阔步地回到庭院,元宵不在,剩下的人还围坐在篝火边,三三两两,有的闲聊,有的打牌。 “你去哪了?”蒋颂问。 “去喝水了。”路今夜说。 梁恒内急,招呼路今夜说:“今夜哥,你替我玩会?” 路今夜今晚心情好,连带着看梁恒都顺眼了许多,接过他手里的牌说行。凑近了才看见元宵为他搭配的那身,裤腰处用了条丝巾装饰,那系法一看就知道出自元宵的手。 以前恋爱时,元宵也常给他弄。 他酸得咬牙,“这衣服不适合你,丑。” 梁恒“啊”了声:“丑?” 忽然眼睛一亮,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说:“元宵,你来啦。” 路今夜一僵。 他下意识想解释,好在元宵并未在意。 余行邀请她加入,她摆手,状似不经意地说:“是我记错了吗,昨天好像在冰箱里看见了汤圆。” 贺远舟说:“那是饺子,你想吃汤圆吗?” “那就是我记错了,”元宵故作为难:“都这么晚了。” 她细眉微蹙,露出遗憾的表情。 然后和大家道别说晚安,抬步上楼。 留下几个男人心思各异。 余行摸出手机查看外卖软件,梁恒回来时,贺远舟忽然起身说自己出去转转。 梁恒说:“你们不玩了?” 路今夜也将手里的牌塞回他手里,“你自己玩吧。”- 元宵上楼洗了个澡换上柔软的睡衣,躺上床收到了妈咪发来的消息:还没吃吗宝贝? 元宵猛然坐起,果然美色误事,她都忘了。 给姜蔚和周渡雨发消息,两个人集体失联。 好在楼下有几个男的可以用。 躺在床上等待的时间里,元宵趴在床上,面前支了台电脑处理工作。 期间心动短信送达。 【您的first love选择了您】跃入眼帘。 【今天辛苦了,谢谢你替我选的衣服,我很喜欢。(o^^o)】 【三明治好吃吗?好吃明天再给你做。】 好吃吗? 元宵想起来,没吃呢,还在下午的出发车上。 剩下那条简洁明了。 【下楼。】 依次应该是梁恒、贺远舟、路今夜。 元宵盯着最下方那条短信。怎么又让下楼。 路明月推门进来,“你都洗好啦。” 元宵点头,“嗯,今天好累。” 路明月拿了衣服进浴室,“那我快点洗完,不要打扰你休息。” 元宵思忖了下,还是站起身,“没事,不急,我下楼一趟。” 庭院的篝火还在燃烧,但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只有lucy和梁恒坐在那,说刚刚梁恒打牌输了,还差二十个脑瓜崩儿没打呢。 元宵从靠近泳池一侧的玻璃门出去,泳池在月色下波光粼粼。迈出去几步,就见路今夜坐在角落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手边的矮桌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元宵。 元宵就是猜到了才下来的。 其他几个人不能开车,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的。 路今夜往前一推。 元宵装模作样随口道:“什么?” 他声音动听,“元宵快乐。” 元宵的生日在六月。 但她一年会收到两次蛋糕。 妈咪总会在元宵节笑眯眯将蛋糕和汤圆推到她的眼前,说:“这是你的节日哦宝贝。” “元宵快乐。” 妈咪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元宵快乐。 元宵,快乐。 生父死后,妈咪独自带她,依旧在这样做。 直到和继父生下元宓。 热腾腾的汤圆变成了不在身边、隔着大洋彼岸的一通电话。 元宵不喜欢元宓。 但也不讨厌她。 她内心有一块干涸地,外人无从察觉。 毕竟她拥有的一切足够让人羡慕,而她显露出来的样子又足够有锋芒,活得足够闪耀,靠近她的人被刺得睁不开眼,始终隔着层薄薄的雾气,捉摸不透。 路今夜算是那个得以窥见她隐秘一隅的幸运儿。 或许是因为这个,她待男人向来随心所欲,但看见他像只被人弃养的小狗时偶尔也会心软。 见元宵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碗出神,路今夜上身微微前倾。 “这么感动?不至于吧。” 元宵忽然说:“路今夜,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路今夜愣了下:“那我可趁火打劫了?” 元宵轻笑了声:“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你可以说说看。” 哪怕这个时候提出他想复合。 说不定她也能答应。 安静了会,路今夜喉结滚动了下,“那我说了?” “嗯。” “我想要两颗心脏。” “……真把我当阿拉丁了,”元宵说:“换一个。” “好吧。那我换一个。” 路今夜耸了下肩,清黑的眼睛抬起,仰视她。 “那你不要叫别人小狗,好不好。” 肤白貌美,黑发清爽,在银白的月光下纯得要命。 元宵忽然有点懂了初恋两个字的份量。 她眉梢微抬,“抢你位置了?” 以为他会像重逢这段时间那样口是心非,却见他垂下那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 “嗯。” “……” 嗯个屁啊。 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 路今夜坐在月光下,宽阔的肩胛骨撑起单薄的白色短袖,撑在膝盖上的小臂上青筋突出,指节连接虎口处的位置微微泛红。 回来时跑得太急,被热汤浇的。 元宵看见了。 然后她说,“好。” 一个称呼而已。 应他一次也没什么。 那碗汤圆她最后没吃,拍了个照片发给妈咪交差,而后就要走。 路今夜也没拦她,只是问:“不吃吗?” “你吃吧。”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今夜面色凝重地坐下来。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收回视线看着矮桌上那只碗沉思。 她让他吃元宵? 她让他吃元宵…… 她让他吃元宵! 路今夜蹙眉。 但刚刚才破例口过她。 他卖艺不卖身,这种无名无份的事不能再做了。 路今夜站起身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坐下。 可是他一提不能叫别人小狗她就答应了,这算不算服软? 其实他也没那么不讲理,她都服软了。 路今夜脑子里天人交战。 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坐下起来,坐下起来,坐下又起来。 手机响了下,是池烈发来的报价单。 路今夜随意一眼划掉就要摁熄屏幕,余光扫到短信上的红点,才想起来心动短信他还没看。 那汤圆是他和元宵从山脚下回来的路上就买好的了,他记得今天是元宵节。 听见她在余行他们面前提起,才想起来放在后座忘记给她了,急匆匆跑去拿,没来得及看。 他看着图标上的三条未读。 内心隐隐期待。 不知道元宵会给他发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进去页面的瞬间,路今夜的笑容还来不及扩大就凝固在脸上。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是—— 【您的first love没有选择您。】 一瞬间。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元宵一回房,刚洗完澡出来的路明月指着桌上的汤圆说:“梁恒送来的。” 她漫不经心地哦了声,看也没看,径直躺到床上滚了一圈。 忽然想起来什么,又翻身坐起,朝路明月说:“我有礼物送你。” 差点把正事忘了。 路明月问:“什么?” 元宵从衣帽间里拖出一个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Eclat即将面市的新品,希望你喜欢。” 收到礼物当然让人愉悦,更何况按元宵的品牌定位这么一套可不便宜。路明月说:“这太贵重了。” “别和我推辞啦,要是想谢谢我的话,多戴戴,就当帮我宣传啦。” 元宵说得坦诚,路明月发自内心地笑了下,又看向元宵拿出来放在床尾的三个盒子,问:“送给lucy她们的吗?” 元宵点头,“我去一趟。” 元宵一打开门,就看见路今夜脸色不善的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手臂抬起又放下。元宵眼睛一亮,将礼盒一股脑扔进他怀里,说:“正好,跟我来。” 路今夜怀里抱着叠得高高的礼盒,质问的话又一次卡在喉咙里,“给谁的?” “春潮、lucy,还有恩星。” 不是那几个男的就好。 路今夜得了答复,一时忘了兴师问罪,安安静静地跟在元宵身后,他很喜欢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陪着她先去了单人住的李恩星那里,李恩星似乎很喜欢她,看见元宵时一向古井无波的面上都浮现出一丝期待和喜悦。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没人能不喜欢她。 等从李恩星那里离开,走向lucy和春潮房间那段路上,元宵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抬手敲门的时候随口问道:“你刚找我什么事?” 路今夜想起来了。 他咬牙切齿,“你到底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 想和好能不能痛快点,这样总在选别人刺激他、让他吃醋的小把戏她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门正好在此时打开。 元宵注意力转移,便没搭理他。 这节目的规则不能故意公开初恋,旁人杵在眼前,路今夜也没继续。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帅气模样,站在元宵身后。 Lucy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但见到元宵还是很开心,“你怎么来啦?”她说话声音刻意压低,似乎不想吵到里面的人。 元宵看出来了,往房间里看了眼,但没问,她一转身,路今夜就默契地上前,元宵从他怀里将两个礼盒都递给lucy。 “这是Eclat即将面市的新品,上次你说过好看的那套都在。这个是你的,另一个你帮我交给春潮。” “太好了!”Lucy很开心,“谢谢你,怎么这么好。春潮看见礼物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她怎么了?” Lucy刚要说,谨慎地看了眼元宵身后的路今夜。 路今夜漠然地站在那,就听元宵转身朝他扬了扬下巴打发他,“你可以走了。” “……我?” 两人对视几秒,路今夜咬牙,好!我走。 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等人彻底离开,消失在环形走廊上,lucy才小心翼翼地带上门,拉着元宵走到护栏边。 “从心动短信来了之后,她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其实昨天从汉江边回来她就不太对劲。” “嗯?” Lucy压低声音:“我昨晚都听见她小声哭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人哭,给我吓了一跳。仔细听才知道是春潮在哭,我想着她肯定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就没敢问,接着装睡。” 昨晚哭? 那应该和贺远舟有点关系。 元宵这么想着,就听到lucy用一种偷偷摸摸的姿态和她说,“我怀疑是因为贺远舟。” 元宵挑眉。 Lucy接着道:“昨天下午你登艇了,没听到在大巴里等待发车的时候,他一直搁那pua,明明就是他能力不够输了,非说春潮拦着他不让他抢凳子,傻吊。” 元宵了然地点了点头。 Lucy动作粗旷地揉了下自己粉色的头发,“她现在整个人像鸵鸟一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不会安慰就不要勉强。记得把礼物给她,你也早点睡。” Lucy点点头。 她俩的房间和自己的相隔不远。 元宵回去时,路明月不在,元宵先行钻进被窝,给明月留了浴室门口的灯。 入睡之前,她给anne发了条消息。 让anne明天去公司找法务拟一则用人合同。 工作上收到好消息。 就会知道男人带来的那点情绪波动微不足道—— 作者有话说:入v啦!谢谢大家订阅。 固定凌晨更新,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亲亲][亲亲] 有事会请假。 这章都有哦。[加油][加油]《 》 17、内心对你亮起绿灯 第17章 内心对你亮起绿灯,大脑却对你亮起红灯^^…… 元宵昨晚睡得格外好。 被暖洋洋的阳光晒醒, 有风从阳台送进来,白色的纱帘轻轻飘动,和明月的白色长裙融为一体。 她对上浇水出来的明月视线, 笑眼弯弯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吃早餐的时候, 春潮和贺远舟就坐在她对面。 一个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一个神态自若,悠悠品了口咖啡。 元宵安静地吃完早餐。 春潮今天戴上了她昨晚送去的毛衣链, 元宵起身时,夸了句:“我想得没错,Eclat果然很适合你。” 今天下午是游戏环节。 通知两点在泳池边集合。 梁恒已经成为了任务卡的固定宣读嘉宾。 “获胜者将获得高空夜景餐厅的餐券, 可邀请一名异性共进晚餐。” “昨晚元宵在心动短信环节获得最多选择,解锁福利:【支配】。” 元宵从梁恒手中拿到信封和任务卡看了眼,只写了支配两个字。 Lucy大胆猜测:“难不成待会的游戏环节里,你可以支配任何人做任何事?” 元宵耸肩。 下午的泳池游戏让lucy很是兴奋,抱着满怀的泳衣来到元宵和明月的房间,问她们穿哪套。 正是午休的时间, 元宵懒洋洋地趴在床上, 明月正收拾脏衣服,准备送去楼下的公用洗衣机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五颜六色的泳衣铺了明月一床, lucy说:“都是全新的, 宝贝,我放你床上, 你不不介意吧?” “不介意。”明月摇头, “怎么这么多?” 床上隆起一座小山,Lucy跪坐上床:“上一季的泳池part很出圈啊。” “而且上一季好几个男的丑得天理难容都能出圈,咱们这一季颜值这么顶, 肯定不会差。我不得抓住机会吸一波流量啊。” 她眨眨眼:“不瞒你们,我的账号数据瓶颈期太久了,就指着这个节目破圈呢。” 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两人:“对了,你们准备泳衣了吗?” 明月摇了下头,说:“还真没带,我以为那些都是节目组提前准备的。” Lucy豪气地一挥手:“没事,来,随便挑。我带了二十套呢。” “二十套?” 明月惊讶地微张了唇。 Lucy在这方面还算老道,她露出过来人的表情,“节目组准备的衣服不是太勒就是太松,好不容易有合身的了,一看款式,我奶奶都不穿。” 元宵忽然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走进衣帽间。 紧接着,床上隆起第二座泳衣小山。 明月目瞪口呆。 她说:“都想要,然后就都带了,也是全新的,一起挑吧。” Lucy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样,撞了下元宵的肩膀。 “不说了,都在酒里。” 做了个假喝酒的动作。 三个人窝在房间里,很快不算宽敞的过道变成了维多利亚的秘密秀场,Lucy和元宵轮番上阵。 明月起初只是安静地抱膝坐在床尾看着,给两人鼓掌和欢呼。 后来被Lucy拖了去加入模特队伍。 欢快的笑声吸引来了隔壁房间的春潮。 她探头进来时,元宵正在浴室里,由lucy系着泳衣系带,见状她挑眉:“专业的来了。” Lucy将人拖进来,关上门,问她喜欢哪件?依旧豪气:“本次秀场由元女士和Lu女士倾情赞助,请随意挑选。” 春潮看着满床的泳衣,以为是节目组安排的,还真舍得下血本,一大半都是奢品。 她选了件平时风格的,元宵和Lucy两个人将人推进浴室,三下五除二换好。 几个人风格不同,站在一起却格外和谐。 明月找了个维密的歌单。 Lucy踩着猫步出来,冲角落里的镜头挥出个飞吻。 元宵玩得有点累了,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笑盈盈地将明月推上红毯。 春潮被气氛感染,素净的脸上出现笑意。 专业素养过硬,台步稳健,台风独树一帜。 甜美的长相刻意冷下脸来,利落地定点转身,发梢甩出漂亮的弧度,其余几人负责尖叫。 疯够了几个人横七竖八往床上一躺。 Lucy突然用脑袋顶了顶元宵的肩,说:“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元宵说:“恩星呢?” 她立刻会意,于是又将恩星也请了来。 这下彻底齐整了。 录制节目以来,五个人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 空气里各自不同的香气尾调交织,汇聚得异常和谐。 节目组通知集合时,几个人恋恋不舍地结束热聊,眼看着没几分钟集合了,才三俩成群陆续往外走。 春潮是个极致的i人,现在多巴胺消退后又恢复了原本的腼腆,落后她们几步。 明月发现了,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下楼。 首尔这几天的天气都格外给面子,阳光给得慷慨,晒到皮肤上暖融融的,冲淡了早春的寒意。 她们泳池边时,几个男人已经到了。 他们都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泳裤,站在阳光里,像件供人抚摸赏玩的艺术雕像。 元宵视线漫不经心地一一扫过。 蒋颂的胸肌大得夸张。 余行站在他身侧显得像个细狗,但胜在清瘦,隐隐可以看出来一些腹肌线条。 梁恒和路今夜并肩而立,薄肌宽肩窄腰,腹肌垒块分明。肤色又白,在阳光下格外惹人注目。路今夜胜在那形状完美的人鱼线,一路延伸进泳裤,元宵控制不住地视线下滑。 被路今夜抓个正着。 不知道谁又惹他了,他面部表情地冷眼看她,元宵便若无其事地往旁边看去。 入目一个骚气的三角泳裤,包裹着大鸟,元宵眉心跳了跳。 是贺远舟,练得也还行,就是太骚了。 元宵看了两眼就再没朝他看去过,重新朝路今夜、梁恒那移去目光。 还是这种的最符合她的心意。 导演组的小喇叭“开机”一声。 “大家下午好啊,欢迎来到今天的‘心动擂台战’。” “大家看见身后的泳池了吗?接下来你们将在这里争夺约会权。” 只见宽阔的泳池中央固定了一个圆形充气浮台,够十个人挤在上面展开混战,离泳池边缘三五米远,表面软且滑,稍有不慎就会落水。 导演继续介绍道:“音乐响起的时候,你们需冲向浮台抢占位置,过程中允许攻击别人,音乐停止时未在浮台上的人淘汰。 注意,搭档绑定制,双方如果有一方没在浮台上就两人一起淘汰,请保护好你的搭档。” 梁恒说:“还是自由组队吗?” 如果是的话,他一定要第一个去找元宵。 导演拍了拍身前的箱子,“看天意。” “摸到一样颜色的球即为一队,来吧。” 元宵离球最近,收到导演的眼神示意就走上前,伸手一摸,她朝镜头展示了下—— 红色。 梁恒第二个跟上,失望地看着手里的绿色小球。 就这样一女一男接力摸球,有人欢喜有人忧。 眼见着接连上前的梁恒、余行、贺远舟都没摸到红色,路今夜松一口气,轮到他摸时,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看见那一抹亮眼的红色,差点一口亲上去。 这破节目总算对他好了一回。 于是Lucy和梁恒一队,春潮和余行一队,贺远舟和明月、蒋颂和恩星。 路今夜得偿所愿和元宵一队。 蒋颂想起来什么说道:“昨晚猜职业,不是说猜对的有福利吗?” 他这一提醒大家也想起来这茬,昨晚职业年龄猜测里,蒋颂全对,他可以直接晋升决赛。 剩下的人里,元宵对了一个,路今夜对了一个、明月也对了一个。 导演组打了个响指,从后方推出来一个大推车。 只见里面摆着泳镜、泳圈、马桶搋子、泡沫狼牙棒、水枪、一个小狗耳朵的发箍以及一条厚重的毯子。 “蒋颂和搭档李恩星直接晋级决赛,昨晚猜对了一项的人可以从里面挑选一样。 可以使用到自己身上,也可以使用到对手身上,被选中者不可以拒绝,将全程携带。” Lucy说:“难怪摆了床大厚毯子,太损了。” 导演组:“请选择。” 明月上前。 “自己使用,还是给别人使用?” “别人。” 贺远舟说:“看不出来,蔫坏啊。” 蒋颂不满道:“她不坏的。” 只见路明月选了个游泳圈递给了春潮。 春潮唇微张,明月笑着举起套到她身上。 刚在元宵他们房间里玩闹时,春潮一直很担心,她说自己不会游泳,怕拖队友后腿。 元宵当时说,你不应该先怕自己会不会呛到吗?管别人做什么。 明月觉得是对的。有了这个游泳圈,就好了。 轮到元宵和路今夜选择时,元宵干脆利落地拿了狼牙棒,路今夜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了毯子,使用到梁恒身上。 梁恒哭丧着脸,不可置信:“给我用?为什么?” 蒋颂和余行笑着起哄:“就是这样才有看头。” 大家自觉按照组队站到搭档的身边。 路今夜故作冷淡。 “待会儿你要保护好我。” 这种单纯的竞技轻易就能点燃元宵的胜负欲。 她摩拳擦掌,握着狼牙棒很有气势地答应了,“好。” 路今夜想既然她说要保护他,那他就原谅她昨晚的无状,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滑,他们都牵着。” 元宵只看了一眼,就任由他拉着,视线盯着泳池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双手交握的瞬间,路今夜喉结滚了滚,如他所料,她没甩开,她的手软软的,这么并排和他前后走在一起,像是回到了两人还没分开的时候。 有些心猿意马,唇角刚扬起,就听元宵一脸严肃地和他分析战术:“待会我从对角线上去,到时他们挤在这里下水,你也在这边拖住人,能拖几个是几个。” “等我上去了,你再来找我汇合。” 路今夜:“……好。” 导演组的哨声刚落,泳池边就炸开一片水花。 音乐响起,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 “我靠,谁踹我?” “……谁拽我泳裤了?!” 只听见人声叫喊,□□碰撞,有人被推倒惨叫着呛了口水,还没出发,先在起点打了起来。 元宵趁机下水,泳池水深两米,她沿着固定绳一路轻快灵活地游动过去。 另一边的路今夜矫健入水后,尽职尽责地完成元宵交代的任务。 单手拽住梁恒吸饱水沉得能砸死人的毯子,另一只手勾住余行脖颈,牵制住两人。 春潮本来由余行牵着手拖着走,只见他被路今夜反勒住脖颈呛了好几口水,两人的手一下就松开了。 她失去了支撑点,被漾起的水波冲开,离余行越来越远。 Lucy游出去一截,正好看见贺远舟头也不回地游走,春潮面色惊恐地挣扎他视而不见。 她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被困住的废物,复又一头扎进水里,游到春潮身边,春潮救命稻草似的抓住Lucy的胳膊,Lucy一把扣住泳圈边缘,一用力,小臂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 “别怕,我带你过去。” 浮台那边元宵身形灵活,双手一撑跳上浮台,占据了绝佳的攻击位置。 贺远舟和她几乎同时,元宵刚站稳,他就跳了上来,浮台晃动了下,元宵保持住平衡,朝还在泳池边制衡的几个人那喊了声路今夜的名字。 她手握紧狼牙棒,贺远舟举起双手,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我不会伤害女人。” 明月正好来到浮台边,贺远舟伸手将搭档拉了上来。 刚松开对方的手腕,背后猛地推背感袭来。 元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脚一踹就将人踢进水里。 她收腿时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可我会伤害男人呀。” 贺远舟面朝下,呈大字型扑了进去,“噗通”一声砸出巨大的水花。 Lucy正努力拽着人往浮台赶,看见这一幕毫不掩饰地笑出声。 路今夜正好从水里钻了出来,发梢还滴着水,单手撑上台面,腰腹一用力,利落地翻上台面。 翻腾的水浪将浮台拍打得左右摇晃,像暴雨里的一片扁舟。 个子高的人在浮台上难以保持平衡,路今夜以跪姿来到元宵身边。 混战开始了三分多钟,音乐还没停,浮台上目前只留下了三个人。 元宵手握狼牙棒站在浮台上,她逐渐掌握了要领,能很好地控制重心,如履平地。 路今夜黑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他单膝跪着的姿势守在元宵腿边,水珠顺着喉结滑落,在锁骨凹陷处一滴滴汇聚。 蒋颂在一旁看得心痒,也十分想加入。 “早知道昨天我也写错好了。” 李恩星抱臂站在他身边,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目光在明月身上扫了眼,没有说话。 余行是真的不擅长任何体力相关。 来到浮台边花得时间竟然和拖着湿毯子的梁恒一样。 Lucy也在此时拽着春潮来到浮台边。 水下的五个人一人占据一个方位,群狼环伺。 台上还有一个明月,准备施以援手拉搭档贺远舟上来。 元宵像玩打地鼠的游戏一样,来一个弄走一个。 水下几人失败了几次,交换了个眼神,便同时发力撑着台面跃上浮台。 只见浮台瞬间剧烈摇晃,元宵蹲下来保持平衡,路今夜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 梁恒刚爬上来没几秒,正准备拽还沉在水下的毯子,忽然被人猛地一推,整个人噗通栽进去。 元宵拍拍手,笑得无辜。 不想这时浮台突然失去平衡,元宵独自在的那边迅速高高翘起。 她身手敏捷地抓紧浮台边缘稳住身形。 路今夜喊了声“小心。”敏捷地一扑来到她身侧,青筋凸起的小臂拽着浮台,另一只手箍紧她的腰。 四角固定的绳子被扯到极限,浮台诡异地以这种样子短暂的平衡着。 路今夜和元宵几乎挂在上面。 Lucy臂力惊人,硬生生将浮台抠出一个凹槽,单手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春潮下半身已经泡在了水里,全得Lucy另一只手拽着才没完全掉进去。 明月已经入水,被呛了好几声,蒋颂在外面急得团团转,问了好几次他什么时候能上。 而贺远舟情急之下拽住了元宵的脚踝,路今夜额角青筋直跳,“松手!” 贺远舟没放。 他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岌岌可危的春潮,春潮微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 两个人的重量都悬在元宵一个人的身上。路今夜看见她被握红的脚踝,气得踹了几脚在贺远舟脸上。 “让你松手!” 元宵全身的力量都爆发在了扒着浮台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里还握着狼牙棒,感受到脚踝被人大力拉扯,她找不到更好的发力点去挣脱。 眼见着他吃了这么几计踹还不松手,元宵抬手就将狼牙棒扔了,空出来那只手递到路今夜手里,说:“待会你握紧我。” 路今夜对上她的眼睛,会意。 只见下一秒,她松开手,整个人顺着湿滑的台面往下坠! 贺远舟瞳孔一缩,以为她坚持不住了,下意识松开双手,要去抓一旁的Lucy,Lucy早有防备地躲开。 贺远舟抓了个空,砸进水中。 在他松手的同时,路今夜和元宵的交握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他单手托起两个人的重量,手臂青筋暴起,元宵机敏地用另只手环抱住他的腰,脸贴在硬邦邦的腹肌上。 随着贺远舟入水,浮台扬起的一角开始往下掉。 拍上水面的一瞬,发出沉重的闷响。好不容易捡到沉底的毯子拖上来的梁恒,被浪掀翻,被子再次脱手,他发出崩溃的一声惨叫。 路今夜被惯性扔出去一截,水花打湿衣服和头发,他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元宵的脚腕。 脚踝被人握住,见路今夜表情不善,她说了句我没事,又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游戏还没结束注意警惕。 趁元宵和路今夜的目光都聚焦在靠近的余行身上,贺远舟气急败坏地爬上浮台,指着路今夜怒道:“有种单挑。” 路今夜慢条斯理地从浮台上站起身,转了转手腕,唇畔扯出一抹冷笑:“正合我意。” 元宵退到边上,Lucy和春潮过来和她坐在一起。 后背被人拍了拍,是梁恒,她将她的狼牙棒捡了回来,眼看着台上的贺远舟和路今夜针锋相对,就安静够着浮台趴在元宵身边。 像只叼回飞盘的大狗狗。 元宵接过来,奖励似的拍了拍梁恒的卷毛,趁机揉了一把。 又说:“谢谢小……梁。” 到嘴边的小狗两个字被她咽了回去,硬生生转了个调。 梁恒眼睛暗了暗。 台中央战况激烈,导演组兴奋地狂切特写。 浮台左右摇晃。 贺远舟到底是练过的,两个人互不相让,只见他一记过肩摔,路今夜顺势拧身,反手将贺远舟压在浮台边缘。 贺远舟脸色涨红,忽然扫腿重重踹在路今夜小腿上,骨头发出一声闷响,他面色陡然煞白。 贺远舟趁势翻身爬起,要乘胜追击,却在这时被人猛地一推。 掉入水池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了元宵无辜的双眼。 贺远舟瞳孔骤缩:“你?!” 元宵笑眯眯地站在浮台之上,耸了下肩:“刚刚又没说过我不可以动手。” 音乐声戛然而止。 搭档双方都在浮台上的人,只有元宵和路今夜。 贺远舟从水中游出来,受伤地看了元宵一眼,然后瞪着路今夜,“下次的游戏你等着。” 导演组通知蒋颂可以入水了时,他激动地哇哦一声,像头兴奋的棕熊。 决赛就两个队伍,于是计时一分钟,一分钟内先落水的一队即为输家。 元宵看了眼路今夜惨白的脸色,不太确定地说:“你腿没事吧?” 路今夜说:“没事。” 蒋颂很快来了,单手拉住恩星轻松将她提了上来。 音乐一响,计时开始。 蒋颂上蹿下跳跃跃欲试,故作为难道:“兄弟真对不住,怎么就是我俩决赛呢。唉,没办法,我得让明月吃点好的,抱歉了。” 说罢,活动着关节朝路今夜走过来。 路今夜立即侧身将元宵护在身后,就在蒋颂和路今夜两人都摆出进攻的架势,水池里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元宵一声惊呼:“明月!” 蒋颂果然被吸引过去目光,刚明月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了。 他着急地往后看去,还没看清明月在哪落水了,自己先下去了。 导演组的哨声响起。 胜负已定。 蒋颂从水面出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水池,路明月还好端端地站在台上。 又看见元宵的狼牙棒躺在水面上,那扑通的入水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他愤愤不平地狂拍水面:“你俩玩赖!” 他才登场不到三十秒,还没给明月展现他的英姿呢! 元宵再次耸肩。 将湿漉漉的刘海往后捋,蹲在浮台边缘朝蒋颂晃了晃食指,精致的眉眼在阳光下闪耀。 她翘着唇角。 “宝贝儿,这叫智取。”—— 作者有话说:感谢“坏女人厨”宝宝的霸王票 这章二合一 所以9号不更宝宝们 10号晚上更新 也是双更《 》 18、内心对你亮起绿灯 第18章 内心对你亮起绿灯,大脑却对你亮起红灯^^…… 元宵夺冠, 路今夜意料之中。 她表面上对一切都淡淡的,实则骨子里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连感情也要分个高低。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得到,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水中的人陆陆续续往岸上游。 只有蒋颂还在忿忿不平, 勒着路今夜的脖子不撒手:“我就该一上来先把你弄下去!” 路今夜被勒得咳嗽几声, 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学元宵的语气:“宝贝儿, 这叫智取。” 他模仿元宵模仿得入木三分,那份能气死人的从容最像。 蒋颂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摁进水里。 一行人稀稀拉拉爬上岸边, 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了毛巾。 过了正午时分的太阳照在身上就剩一点暖,有几位工作人员怕冷还穿着羽绒服,而他们一行十人都是薄薄的泳衣。 在恒温泳池里尚没什么,那会儿他们打斗抢夺得激烈,没觉着冷。 一上岸就集体打了个哆嗦。 元宵玩得酣畅淋漓,她走在最前头,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条毛巾, 她接过披在肩膀。 游戏前扎的丸子头已经散开了,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那张微微带有混血感的脸, 不用任何妆造依旧漂亮。想着待会要上去洗澡, 她没擦。 导演看着素材,兴奋地合不拢嘴。 仿佛已经预感到剪辑出的爆款。 笑眯眯地宣布了元宵和路今夜第一。 元宵听着, 头上一重。 一块白色的毛巾覆盖了眼前的视线,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了上来,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湿发,揉面团一样。 掌心的热意透过毛巾传来, 元宵舒服地眯了眯眼。 导演说:“现在请两位各自邀请一位异性,五点出发,前往高空夜景餐厅约会。” 路今夜听着,手上没停,握着毛巾细细绞干发尾,一心两用。面上冷淡,内心笃定,元宵带他赢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约会近在眼前。 他需要这样两人独处的机会,他认为元宵也需要这个机会。 录制这个节目到现在,一直活在镜头和乌泱泱的人眼皮子底下。 元宵的那些反常——发给别人的心动短信、说自己从不做梦、选择别人约会的举动等等,他认为都是这样的环境造成的。 她虽然常出入这样的工作场合,但以往都是执棋者,是操盘手,镜头后的人由她摆布,这次却成为一枚棋子,被操控者。 尽管这颗棋子看起来不太听话,时常打破节目组制定下来的规则。 路今夜认为,她多少还是不适应的。 导演又说:“请在一分钟之内做决定。” 路今夜手上没停,拧干毛巾,重新从发梢到发尾细细地擦了一遍。他没说话,他等着,他在等元宵先开口选他。 这场和好,总该是她更着急,她先递出橄榄枝,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接住。 这样才能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得不到,她才肯在他身上花些心思。 她这样的资本家,付出的成本越多,才越舍不得放手。 以前他没想到这点,才让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踹了。 但既然这次她有了想和好的念头,他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被她牵着鼻子走,诚如他所言,他总该学聪明了。 导演微笑:“元宵你的选择是?” 路今夜拧水,抖了抖毛巾。 元宵目光从几个男人身上扫过,唯独没看站在她身侧正在给她擦头发的路今夜。 “梁恒。” 按照声音的传播路径,她的声音最先传达到了路今夜的耳朵里。 路今夜愣了下,脸色由故作冷淡逐渐变得阴沉。 她在说什么? 她口中那名字怎么只有两个字? 总不见得她叫他今夜吧。 导演:“好,元宵的选择是梁恒,路今夜你呢?” 路今夜整个人如被重锤击中,不可置信地看向元宵。阳光给她的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暖光,而元宵压根没看他,路今夜听见自己差点破音。 “你选他,那我怎么办?” 导演在一旁补充:“没说不能三个人一起约会,你依然可以选择元宵。” 路今夜太阳穴突突直跳,怀疑导演是在报复他昨天晚上卸了元宵和他的收音设备,还把车载镜头全关机了。 他下颌绷紧,想要的独处,怎么变成了三人行? 导演云淡风轻:“你不愿意,可以选其他人。” 贺远舟在一旁凉飕飕道:“余行和我都可以接受,怎么就你不能?” “……” 路今夜指节捏得发白,这破节目组肯定和他犯冲,就没对他好过! 抽到红球还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了。 结果开得是□□。 前天她带着余行赢了,明明直接带着余行登艇约会。 今天轮到他,突然冒出来个劳什子的各自选择。 路今夜真没招了。 元宵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安静地等着他选择。那样子,他甚至觉得哪怕他选了别人,她也没所谓,他胸口发闷。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蒋颂搂住他的肩膀,小声说:“兄弟,人家约会你就别插足了,你选明月呗,带她去吃点好的,她都吃三天泡菜了,都瘦了。” 人家约会,你就别插足了。 这句话像把利剑,扎进肋骨,路今夜听见被捅破的声音,又气又怒,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盯着元宵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就选元宵。” “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你们三位别忘了五点出发,车会在楼下等你们。” 场记板啪地一声响,其他人都冷得不行,作鸟兽散,着急忙慌地跑上楼洗澡换衣服。 路今夜走得很慢,落在最后,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贺远舟路过他身边时,故意慢下脚步,发出一声轻嗤,“没那个缘分,强要都要不来。” 路今夜掀了掀眼皮,扬了扬下巴,淡淡道:“鸟里塞东西了吧,露馅了。” 贺远舟趾高气扬的背影一僵,条件反射去捂,低头一检查见被耍了,脸色铁青,他发出一声冷哼才离开。 一瞬间风云骤变,厚重的云层从天边压过来,天空变成了灰蓝色,路今夜想起了元宵的眼睛。 他垂着眼,有气无力的。胸口堵着团棉花,说不清是怨还是气,或许两者都有,闷得他喘不来气。 但又拿她没有办法。 他迈进门,就看见元宵站在楼梯转角处。 他没说话。 元宵问道:“你这边的腿是不是受过伤?” 这样平静。 这样若无其事。 路今夜那股邪火“噌”地一下冒出来,尖酸刻薄地道:“刚刚贺远舟怎么没把我踹死呢?” “这样你就能和你的梁恒,你的小狗,开开心心去双人约会了。” 元宵对他的情绪置若罔闻。 只是走近一步,递给他一只手,“要牵吗?” “我拉你上去。” 路今夜气笑了:“你看不见我在生气?” 元宵望着他,点了下头:“看见了。” 路今夜胸口剧烈起伏,漂亮的脸覆上一层寒霜,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元宵,昨晚我就想问了,”他喉结滚动,“这样的游戏你要玩多久才是个头?” 他逼近一步,眼底晦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愿不愿意玩?” 元宵说:“游戏环节,选人规则,不都是节目组定的吗?你不想玩,当初可以不来这个节目。” 路今夜脸色骤然铁青,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他问:“可以不来?所以我来了,还是我的错了?” “选择权在你,来不来,也在你。” 他一连点了几次头,气的。 麦克风虽然做了防水,但刚才的一番折腾还是进水了。路今夜、元宵还有春潮几人的麦都在导演宣告自由活动了时,被工作人员摘掉了,新的现在估计已经送到了各自的房间。 因此,他再无顾忌。 他大步上前,声响又急又重,将元宵逼到摄像机拍摄不到的死角里。他俯身,怒气冲冲:“节目组给你剧本了?让你演得那么动情。” 周身被他的气息包围。 元宵平静道:“或许我是真情流露呢。” “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愠怒道:“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他问:“你为什么要选梁恒?” 元宵本来觉得他莫名其妙,此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看着他那双因为生气而染上薄红的桃花眼。 往后一靠,姿态闲适地倚着墙,唇畔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你在以什么立场吃醋?既然没有想和好的想法,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路今夜喉头一哽。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 他被她伤害成那个样子,他确实不应该想和好才对啊。 他来上这个节目时,分明也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本来就没想过和好。”他别过头,撑在她耳侧的手缓缓放下。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选梁恒我不能生气吗?” 元宵抬起手拍了拍头顶男人的脸:“我昨晚和你说的话,忘了?” 路今夜一顿。 “还是说,”她声音很轻,“舔了我一次,就觉得我是你的人,该为你守身如玉了?” “我选谁或者不选谁,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无论我和谁约会,和谁吃饭——” 她顿了下,朝他弯唇,“这些,你都没有立场生气。” 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朝他歪下头:“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你可以不要有这么多坏情绪给到我吗?” 路今夜呼吸一滞。 这是他昨晚对她掷的利箭,伤不到她分毫,却被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刺在心口。 他没有立场,他没有资格。 他只不过是个前男友。 他没有名份。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这样强硬,丝毫不肯弯腰,不肯低头,路今夜本该怒火冲天,可竟然奇怪地因为她还回来的这句话,平静下来,甚至隐隐觉得庆幸。 就因为她将那句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她居然记得他的话。路今夜为自己居然这样感恩戴德,自嘲地笑了声。 “男朋友呢?” “嗯哼?”元宵挑眉。 路今夜一字一顿,目光紧紧锁住她:“我说,男朋友呢,男朋友这个身份,有资格吗?” 元宵语气随意地像在散步聊天,“你又不是。” “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我现在不是。” 他缓缓低下头,一寸一寸逼近她,直到鼻尖几乎和她相贴,温热的呼吸彼此交融,他声音喑哑道:“你和谁约会,你和谁吃饭,你选择谁,曾经的我可以生气吗?” “元宵,你和成柏杨吃饭、约会、你去他家,几次三番待到天明……那些时刻,我就和来这个节目之后的每一次一样,看着你走向别人,看着你和别人亲昵。” “元宵,我现在没资格,”他忽然弯腰,额头埋进她的颈窝,声音发苦。 “那当初呢?” “我有立场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马上还有一章[亲亲][亲亲]《 》 19、内心对你亮起绿灯 第19章 内心对你亮起绿灯,大脑却对你亮起红灯^^…… 空气在这一瞬间冻结。 耳边的风吹草动, 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 那脆弱的样子只持续了一瞬间,他就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元宵的眼睛, 似乎想从里面寻找一个答案。 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一瞬间觉得对不起他, 觉得后悔, 哪怕就一点点波动,因他而起的波动。 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除了平静什么也没有,连涟漪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元宵抬手, 环上他的脖颈,近乎拥抱的姿势,那么从容,也近乎残忍地凌迟路今夜。 “这是秋后算账吗?” 元宵继续道:“我是来扶你上去的,我在对你好不是吗,为什么要变成这样的气氛呢?” 她复又伸出那只白皙的掌心。 仿佛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 质问、愤怒, 他一切的情绪都不存在。 她最擅长这样,不是逃避,而是她压根不在意。 不在意他脑子那些翻江倒海的破情绪, 不在乎他这些天辗转反侧的破念头, 不在意他们分开这么久,不在意和他有关的一切, 路今夜一颗心如坠冰窖。 他终于开始怀疑了。 她是否真的……想和自己和好。 他冷下脸来。 “你告诉我, ”再一次质问,“当时的我,有吗?” 执拗地等一个判词, 也不知道想从这个答案里得到什么。 元宵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下去了,她说:“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或者你想在我脸上看到什么呢?愧疚吗?” “可我为什么要对你愧疚。” 她说地那样轻松,不假思索。 不解释,不内耗,连那点嘲弄的调侃都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说完这些,她伸出掌心。 第三次了。 “腿疼的话,我可以带你上楼。” 路今夜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下一秒,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唇,比起说吻,更像是回击。 元宵“唔”了声,下巴被他钳住,仰头接受他这个算不得吻的吻,直到舌尖尝到了血腥味,直到蔓延得无法忽视,他才松开。 元宵终于看见了他眼眶发红的模样,不是愠怒,而是难过。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能气人。”他声音里透着挫败。 元宵被咬了。 也没推开。 下唇留下他虎牙刺破的尖印,元宵轻轻舔了下。 “你要哭了吗?”她盯着他泛红的眼尾。 路今夜几乎气笑了,他知道元宵的恶劣癖好,她就喜欢看漂亮男人哭。 他冷哼一声:“我再也不要为你掉眼泪。” 元宵短暂地失望了下,也没生气,那只白皙的手还在他眼前晃。 “真不用?” 路今夜下颌绷紧道:“用、不、着。” “这完全反了,应该是你在后悔,元宵。” 元宵慢条斯理应了声,“我后悔什么?” “后悔和我分手。”他声音发涩。 元宵轻笑:“关于我们的那段关系,要后悔也该是你。” 路今夜掀起眼皮看她。 “后悔自己没本事留住我的心。”她说。 路今夜沉默望着她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 很有骨气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挺拔的背影彻底消失,元宵下意识想摸烟,摸到光滑的皮肤,意识到还没上楼换衣服。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在戒烟,在来这个节目之前,坚持了一个多月了。 很快她想起昨晚。 早已经破戒。 再次舔了下被他咬破的下唇。 咬得真狠啊- 路今夜回房间时,蒋颂正在骚包的喷香水。 看见路今夜一瘸一拐地进来,问道,“你腿咋啦?” 话音刚落,路今夜的腿就恢复如常。 “好了。” 蒋颂:“哈?” “看见你就好了。”路今夜面无表情走进衣帽间。 “我还有这功效呢。”蒋颂沾沾自喜。 路今夜的腿确实受过伤,玩车的没有不受伤的。但贺远舟那一脚真不至于,他承认他有装可怜的成份。 那时他和元宵刚谈上没多久,正在热恋期。 她结束了国内的工作,第二天就动身到意大利找他。 那条赛道表面平整、抓地性高,以高速著称,好几个标志性弯道的设计刁钻,不乏丧生的车手。 那次的撞击翻车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好在最后人没事,只是把腿摔断了,打了好几个月的石膏。 元宵很少来看他比赛,大多数时间她都很忙,无暇关心他的工作。 所以每次,路今夜都会格外想表现好,在她面前耍帅。 那时已到最后几公里,他一路扬尘领跑,期待冲过终点线夺冠时拥抱她。 不想刚看到媒体区的模糊的闪光灯,那外国车手极限施压后操作不当,直接在高速状态下朝自己撞了过来。 当时他的车体几个滚翻,没死全是他命大。 事后官方判定为比赛事故而非故意行为,气得元宵要去理论,被路今夜装痛叫住了。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没练到家而已。这么多人的眼睛盯着,就算他想,事后也会承受巨大的舆论和规则风险,没这必要。” “就你懂?”元宵眉眼之间带着薄怒:“他要不卑鄙地屡屡擦着你打这擦边球,至于吗?” 路今夜当时坐在沙发里,赛场上惯用这手段试图通过心理博弈逼对手失误,这很正常,但他爱死了她这副为他打抱不平的摸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两腿之间,抱住她的腰,贴上去。 “别管他了,管管我吧。老公要疼死了。” “你和他一起滚,疼死算了。” 她给他狠狠地骂了一通,连他装可怜都没能蒙混过关。 路今夜想,当时的她明明也很爱他,他们明明那么好,怎么会变成这样。 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想起了分手的那个暴雨夜。 她钻进融进夜色的黑色迈凯伦里。 同成柏杨拥吻在一起。 那天他就站在不远处,只觉得心被狠狠攥住。 天真的少男,总以为自己会是多情女的最后一站。 哪怕如今再想起来,依旧疼痛难忍。 路今夜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水流从头顶冲刷而下,划过喉结,顺着腹肌蜿蜒而下。 门外传来蒋颂的声音,说他要陪他的明月去超市,让他好好的啊。 然后门关上了。 池烈再次接到了路今夜的电话。 一接通,那边扬声道:“我要报!复!她!” “现在才报复?” 池烈一脸懵:“那你之前在干嘛?” 路今夜被他问得一滞,然后说:“我将用更加残忍的手段报复她。” 池烈洗耳恭听:“比如?” “我要让她重新爱上我。” “……”池烈从车底滑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残忍啊。” 路今夜听出了他的无语,补充道:“让她爱上我,我再甩了她,就像她当初甩了我一样,我也要让她尝尝心碎的滋味。”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然后真诚道。 “就怕最后受伤的还是你啊,兄弟。” 路今夜:“……” 池烈还是站在兄弟这边的,他拍拍胸膛:“哥们精神上支持你。” “不过夜啊,她不就把你踹了吗?至于么,耿耿于怀这么老些年。” 路今夜垂眸。 元宵绿他这件事,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元宵的工作性质整天和媒体打交道,再加上她内忧外患,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继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他担心被有心人利用,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是以身边的人只知道元宵踹了他,不知道元宵为什么踹了他。 “你不用管,反正你记住,” 路今夜说:“我这次是真的要狠狠报复她。”- 晚上五点,出发车准时等在门口。 元宵走过去时,梁恒已经等在了车边,穿了件挺括的白衬衫、黑西裤,他替她打开车门,朝上摊开掌心,做了个请的手势,“姐姐,上车。” 姐姐 这个称呼倒是新鲜。 除了路今夜,元宵没谈过比自己年纪小的。 她自认为没那个功夫去处理不成熟的年下关系,她自己都还需要人哄。 路今夜以前没叫过她姐姐。 倒是在床上为了追寻刺激喊过她嫂子…… 元宵穿了条黑色的缎面抹胸裙,搭配了C家的腰链,衬得裸露在空气中的那双腿又长又直,简单的羊绒披肩盖住一半肩膀,头发尽数盘上去。 今天的妆容比前几日更浓,那张本来明艳动人的脸,此刻宛如呼吸掠夺器。 梁恒扶住车顶,待元宵坐进去才跟着上车。 “你今天好漂亮。”他找了个话头。 “你都没好好看我,怎么就知道我今天漂亮?” 梁恒被自己呛得咳嗽好了声:“我,我没说谎。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才不敢看的。” 元宵闲适地支着额头坐在车里,梁恒正襟危坐,手还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两人一左一右,中间还可以坐下个人。 梁恒鼓起勇气问:“为什么会选我啊?” 元宵说:“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咳、咳。” 梁恒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清俊的脸涨得通红。 出发车始终没有发动,梁恒往自己那边的窗外看了眼,“今夜哥呢?不去了吗?” “谁知道呢。”元宵说。 下一秒,身侧的门就被拉开,路今夜黑衬衫黑西裤,立在暮色里,袖口挽到小臂上,头发三七分露出一点额头,高挺的鼻梁上还架了副半框眼镜。 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和录制前几天的风格截然不同的打扮,元宵看着他微愣了下,眼中划过一抹赞叹。 好帅。 “谁说我不去,我当然要去。” 路今夜冷着脸叩了叩车门:“让我坐那?往里挪。” 元宵没动,而是说:“前面不是有位置吗?” 她和他一样扬了下下巴,忘了韩国是右舵车,本来想说副驾驶,却指成了驾驶座。 路今夜额角一跳。 “行,我当司机,我送你俩去约会。” “待会你俩吃饭,我站旁边看着,有空盘子了我好及时收走。等你俩吃好了,我还包接送,然后再给你俩两万块钱,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报复第一式——勾引。 晚安大家[垂耳兔头]《 》 20、内心对你亮起绿灯 第20章 内心对你亮起绿灯,大脑却对你亮起红灯^^…… “这不太好吧?” 梁恒像是丝毫听不出来这人的火气, 十分天真地说了一句。路今夜站在车门外,指节捏得发白,硬邦邦地扔出来一句:“进去。” 元宵当然没动, 这种命令式的口吻, 向来只有她对别人用的份。换作旁人对她这么说话, 得看她的心情,赶上她兴致好的时候, 偶尔也愿意俯身迁就。 “副驾驶有位置。”她慢悠悠地开口,眼风扫过前排。 刚说完,司机突然将自己的外套扔在副驾驶, 控制室的导演从耳麦里递出来的命令,显然摩拳擦掌盼着看这场好戏。 路今夜额角青筋跳了跳,“我去前面给你仨拉车得了。” 元宵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梁恒那边挪了下。 随着路今夜坐进来,后座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两个男人将她夹在中间,路今夜身上的冷感矿物调和梁恒身上清新的洗衣液香气各不相让的占据一边, 充斥着她的鼻息。 车厢内落针可闻。 无形的尴尬气息在沉默中蔓延。 司机发动引擎, 从后视镜里瞟了好几眼,没见过谁家出去约会的路上气氛和送人出殡一样。 路今夜始终冷着脸看车窗外,只给元宵一个侧脸, 下颌线绷紧, 情绪压抑克制着,像雷雨天。 梁恒还沉浸在元宵那句“喜欢你啊”里, 后知后觉地开始激动和羞赧, 耳尖泛红,一时也没说话。 元宵倒是很自在。 像是全然察觉不到车内的气氛似的,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闭目眼神,唇角甚至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手腕轻抬,抚上脖子上的灵蛇。 腕间的卡扣手镯折射出稀碎的光,像从容地洒下一把星星,火彩竟也不输她脖子上的家伙。 突然,平稳行驶着的车猛地一个急刹。 车身狠狠甩了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元宵被惯性带得往右侧一偏,额头就要撞上梁恒的肩膀,腰被人从后稳稳托住。 是路今夜。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透过薄薄的缎面裙子传到腰际。 梁恒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话音未落,腰上的手在这时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软肉。 元宵猝不及防轻呼一声。 梁恒目光一紧,看了眼她的额头,确认没撞到,问:“怎么了?” 他关切地眼睛望过来,路今夜依旧冷淡地望着窗外,事不关己的模样,手却藏在她的披肩垂下的布料里,恶劣作乱。 元宵微笑:“……被吓到了。” 车子已经重新驶上正轨。 梁恒往她那边坐近了些,声音低而温和,带着些许羞赧,“你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手。” 递过来的却不是手掌,而是小臂。 调情都不会的清纯男生。 元宵眼底略过一丝兴味。 身体刚要坐直,腰上的手骤然收紧,力道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回原位。 后背撞上皮质座椅,发出轻轻一声响,梁恒侧目,又问:“怎么了?” 元宵假笑:“没事。” 那只作乱的手明显不想让她靠近梁恒。可她怎么会按照别人的意愿行事,腰间的手如烙铁,腕间的Eclat闪了下,她抬手搭上梁恒的小臂,顺着年轻男人的皮肤往下,勾住了他的手指。 “这样会不会更好呢?”她说。 两人的手交握。 梁恒心头一烫,后背僵直着,感受到手掌温度一点一点交汇,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决赛现场都不如此刻。 他手足无措,好在是坐着,看不出什么异样,若是行进过程中,估计已经同手同脚。 “会、会吧。” 他坐正了,手心朝上僵在自己腿上,任由元宵握着。 他又不敢看元宵了。 这太超过了。 掌心里渗出汗,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元宵的,应该是他的吧,也不敢冒然伸手去擦,怕这是一簇转瞬即逝的火柴火花。 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元宵身边。 而元宵的腰上的那只手依旧不肯离开。非但没松,反而变本加厉箍紧。 路今夜也朝中间倾身,这个姿势,几乎半环抱住她。 学她往后一靠,那双惯会蛊人的桃花眼微阖, 在梁恒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他头一偏,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实际上指尖还在她腰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前男友的手无声地桎梏在腰侧,而她的另一只手却牵着无措的新欢。 这太荒唐了。 隐秘的刺激感浮上心头。 元宵轻舔了下唇。 碰到下午被咬破的地方。 ……好有意思。 这种镜头拍不到的诡异画面,竟一直维持到了抵达目的地。 荒谬的是元宵竟然在这样刺激的氛围下睡着了。 醒来时,三人之间的姿势更是魔幻。路今夜头枕着她的肩,她头抵着梁恒的肩膀,而梁恒没靠着车窗,而是微微侧向她,额头轻贴她的发顶,加上两个人交握的手。 路今夜像个勾引人的第三者。 路今夜鼻息都是她的味道,短暂地十几分钟里,不断闪回两人的曾经,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醒来,睁眼看到,她靠着别人,手也牵着别人。 这样的画面,提着的唇角一僵。 梁恒那小子还没醒,他收了笑。搂着元宵的腰,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元宵,我恨死你了。” “咔嗒”一声他利落地解开了元宵的安全带,将人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拽。 目光落在她和别人交握的手上,停了片刻,冷笑一声,转身下车。 元宵气定神闲,掸了掸披肩。 他那一副放不下的样子说我恨死你了—— 和说我爱死你了,有什么区别? 梁恒失去支撑惊醒,看了看四周,摸了摸后脖颈:“抱歉啊,我睡着了。” 元宵说:“我也睡着了。” 她自然地抽回交握的手,“走吧。” 梁恒指尖捻了捻,低声说好,然后拉开车门。 餐厅在81层。 电梯内已经提前装了摄像头,金属门倒影出三个人的站位,诡谲的三角形的站位,元宵感觉这画面有点眼熟。 路今夜进来时带了一身淡淡的烟草味。 不冷不热地看了眼和她和梁恒,背靠着左侧的电梯壁,摁了数字。 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窗,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仿佛置身云端。首尔的灯火被踩在脚下,车流汇聚成一条五彩斑斓的灯带流向远处。 整层餐厅被清了场,镜头藏在暗处,一举一动都被收播。 走进时,服务生指引着他们各自抽了一支幸运签,说数字最大者会有惊喜。 几人抽完递给他后,他笑着说一会会公布,将三人引入座。 靠窗的位置,梁恒坐在她对面,路今夜坐在她左手边。 “这家的烤韩牛里脊很好吃,”梁恒看向她手边的牛排问:“需要我帮你切吗?” “好啊。”元宵刚应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路今夜冷冷道:“这是男仆餐厅吗?” 元宵看他一眼。 梁恒握着刀的手指一顿,这个年纪的男生自尊心太强,最经不起激,换成路今夜听见这一句,只会觉得是在夸他服务周到。 趁梁恒进退维谷的这几秒,路今夜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来刀叉,“愣着做什么,不会切就看着。” 梁恒两手空空,也只得作罢。 再迟钝也在此刻也感受到了路今夜的敌意。这敌意令他觉得莫名,又在看向元宵时有了答案。 他们是竞争者。 元宵是国王。 他转攻为守,开始找别的话题,从正面打探元宵的喜好,获取第一手资料。 “你的眼光一向很好,我那天真的不是有意找茬。或许你和前辈分开太久,他都已经忘记了你的习惯和喜好。”梁恒提起换装日约会前的事。 他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前辈就坐在他身侧,在给元宵剥虾。 这餐厅内的香氛熏得很浓,路今夜没控制住侧头打了两个喷嚏。 元宵说:“习惯和喜好都是会变的。” 路今夜捏着虾壳的手一紧。 梁恒笑得真挚:“确实,人总不能停留在过去。” 他将这视作元宵的选择。 这档换乘恋综,她就是来换人的。 “就是有人要停留在过去呢?” 修长的手指捏着剥好的虾放进元宵面前的碟子里,路今夜淡淡道:“总会有人,放不下。” 梁恒说:“姐姐放下了就好。” 他们两人,一黑一白,长相都出挑,身材都够顶,往那一坐就是风景。 头顶悬着的灯光将人笼罩,男人扎堆的地方,暗潮汹涌,都带着虚张声势的敌意。 元宵闲适地坐在那,漫不经心看着,刀光剑影,全当场热闹。 “哦,她放得下吗。” 不是问句,似乎只是随口接得一句话,元宵呼吸却陡然一滞。 桌布之下,他的鞋尖正暧昧地蹭过她的小腿,带着点火和挑逗的意味。然后是他修长冰凉的手指,顺着膝头往上,像吐信子的蛇游走,坏事做尽,偏他眉目清冷如常。 梁恒还坐在对面。 这个认知让元宵夹紧双腿,眼神警告地剜了他一眼。 路今夜不仅不收回手,还慢条斯理地揉了下。 以前做-爱他就很喜欢吻她的腿,虔诚如信徒,色-情如艳鬼。 他扯唇,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元宵,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听见,“他那么多本事呢,她放得下吗。” 梁恒“嗯”了声,“什么?”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下流招数。 细高跟稳准狠碾在他的脚背,路今夜吃痛,手一松,元宵优雅地交叠双腿,防止他再次作乱,她弯唇:“两只脚的男人遍地都是。” 路今夜脸色不太好。 遍地。都是。 “哗啦”一声。 他突然抬手,碰倒了桌面上的醒酒器,酒红色在洁白桌布上漫开,梁恒的白衬衫被溅了几滴,他不想在元宵展现出任何不体面,匆匆起身道别,说去趟洗手间。 等人走了。 元宵悠悠睇他一眼。 “欺负小孩,真没风度。” “他不是小孩。”路今夜的嗓音冷然。 元宵挑眉:“他才二十。” 路今夜不服:“我也只比他大五岁。” 桌布之下高跟鞋不再踩着他,往上,鞋尖在他的西裤流连出褶皱,元宵说,“谁教你的这些,勾引人的手段。” 路今夜脑中警铃大作,无端想起了池烈的忠告。 他喉结滚动,抬眼,用膝盖顶住她的腿,不让她动弹。 唇色红润的两瓣翕动,他冷哼一声:“跟你学的。” 又说:“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越是刺激,你越是兴奋。” 元宵点了下头:“这么了解我,那天怎么说错。” “我就是故意的又怎样?” 路今夜上身前倾,“他有什么好的。” “他们有我会伺候你吗?” “你倒是自信。” 元宵轻笑。 梁恒回来了。 似乎换了件衬衫,领口多了几条不规则的走线。 路今夜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回喉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元宵好心情地吃下一块牛肉。 没几分钟,来了位工作人员将元宵叫走。 元宵云里雾里,跟着人来到一间休息室里。 只见正中央摆了一个微缩模型,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看那布局似乎是他们住的那栋别墅。 像元宵小时候玩的大玩具,每一道门都可以推开,一层一层还可以拆卸,见到一比一还原的逼真陈设。 元宵看到了她和路明月的房间,两张单人床。 而贺远舟、余行、梁恒,他们仨住的那个房间,比其他几个人的都要大得多,有一张很宽的双人床,和两张单人床,足够容纳四个人共同入住。 难怪恩星想一个人住,他们三个男人毫无怨言地同意了。 原来五个房间的布局,不同。 元宵细细看了遍。 Lucy和春潮那间,路今夜和蒋颂那间,和她的房间布局是一样。 恩星那间里只有一张宽阔的双人床。 放个模型在这的用意是? 元宵绕模型走了一圈,伸手拆下了悬在模型上方用一根细线吊起信封和方形木盒。 信封里是任务卡。 “接下来您将使用心动短信最多选择获得的福利【支配】。” “木盒中有你们十位入住者的名牌,您将拥有为他们分配床位的权利,请在确保每个房间里至少有一名女性和一名男性的规则下,重新定义这个夜晚。” 元宵念完,打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带有他们各自名字的名牌。 原来所谓【支配】,支配的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加油][加油] 晚安大家,明天见。《 》 20-30 第21章 我的初恋故事 “三人行。” 支配。 一定量的权力。 元宵从出生起就经常使用这个权力。成年后在属于她母亲集团里发号施令, 虎虎生风,管理、权术,她做得都很好, 是众望所归的继承者。 执意留在国内创业谁也没想到, 连暗中鼓动老臣唱反对票的继父也是, 元锦桦能留给的元宵的,已经是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庞大财富, 是多蠢才会选择视而不见? 元宵当然用不着和他解释。 只是在妈咪询问是不是集团待得不开心时,她笑眯眯窝进妈咪温和、宽厚、有力且可靠的怀里说:“我要成为妈咪一样的人,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和您站在一起。您会看到的, 我也可以。” 元宵的志向远大。 元宵当然也能做到。 如她的《Gpower》,再如她接下来的Eclat。 她有计划、有野心、有能力,她是天生的领袖。 支配这种事,她很擅长。 但眼目前的这个【支配】,倒是第一次。 她又绕着那个巨大的房屋微缩模型走了一圈。 目前她能确定的前任关系有春潮和贺远舟、明月和蒋颂——还有她和路今夜。 剩下的四个人里,lucy、恩星、余行、梁恒。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她能看见的清晰线索串联证明。 初见日那天, lucy对余行做饭好吃很熟稔, 做完的篝火烧烤排队她对梁恒二十个脑崩儿毫不克制,还有公布职业时好像刻意引导他说出自己的辉煌冠军光环。 而恩星,她独来独往, 来这个节目既不想谈恋爱, 也不像她和lucy一样,直锚流量——她实在没什么表现欲, 镜头有或者没有她毫不关心。 元宵想起今天上午她的歌声, 她是乐队主唱,她唱歌确实好听。 她想起谁说的,恩星不习惯和别人住, 那这个至少一男一女的规则对她来说,像刑罚。 选个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对她来说,或许能喘口气。 但这四个人应该是什么关系呢? 指尖摩挲着脖颈间的灵蛇。 她先放了自己的。 理所当然地选了最大的房间。 指尖从五个男人的名牌上一一划过,在梁恒和路今夜上方悬停片刻。 而后,拿走了梁恒的牌子。 她不打算给路今夜希望。 他现在看上去迫切地咬她,像被主人弃养后濒临发狂的狗。尽管如此,元宵身为曾经的主人还是保留一丝仁慈——不给他希望,这就是最大的仁慈。 她从没真正选择过他。 蒋颂和明月安排在了她现在住的那个房间。 明月会去睡她的床,尽管每天有固定的人清扫换洗,但元宵的领地意识将那张床视为绝对私有。 只有获得她许可的人可以使用。 明月可以。 Lucy和她一样,要的是流量。 制造与恋爱气氛完全不同反差,引爆话题,最好。 她将贺远舟和她放在了一个双人间。 春潮和余行在另一个双人间。 纠缠无益、多说也无益。 元宵依旧相信自己的“新人”理论,而余行这样有点会调情,经历过风月场的男人,最适合做这个调剂品。 只剩下了一个大床房。 元宵看着恩星和路今夜的名牌,将他们放了进去。 恩星的名牌放在大床上。 路今夜的名牌放在阳台边的沙发上。 做完这些,她满意地拢了拢披肩,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落在地板上,咔嗒咔嗒,声声清脆。 这是她基于观察、权衡利弊之后认为最好的。至于别人是否满意,她不知道,当然她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她是支配者。 支配者需要做的,是落子无悔- 用餐即将结束时,路今夜也被叫走了。 他是进餐厅抽签抽到最大数字那支幸运签的人。 任务卡空悬。 他两指夹着一扯。 “你将拥有一次【调整】的权利。可在已【支配】的十位入住者里,更改一个人的位置。” 【支配】是元宵使用过的权利。 路今夜将顶层拆下来放在一边,一眼就看到了元宵的名牌。她给自己选了最大的房间,路今夜扯唇,她配得感一向高,哪怕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她也不会惶恐,桃花眼里携了些笑意,看到旁边的人名字时,笑意一顿,是梁恒。 但没之前那么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刻的麻木,他渐渐地开始适应了。 她身边从不缺俯首匍匐亲吻的臣子。 他早该习惯的。 她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去找他的名字。 看见窝在沙发里,和李恩星在一个房间。 有些无力,有些不甘,闷闷地钝痛,不知道梁恒那小子有什么让人喜欢的。 虽知道她远达不到动心的程度,但这么多次的选择,也足够让人嫉妒。 这么随便的将他扔出去。 像沼泽里的腐坏泥土包裹着心脏,路今夜胸口堵得慌。 他弯腰,手撑在大理石桌面的边缘,白皙的手背上泛起清晰的青筋形状。 “你不要我,我偏要膈应你。”他说。 路今夜没动梁恒的名牌,那是元宵的选择。 他将自己的名牌从沙发的小角落提起,放在了元宵大床的另一侧。 他要加入。 他这么想。 很快就要结束了,他还有三天的时间让她爱上他。 都三个人一起约会了。 晚上三个人一起睡,又怎样?- 元宵分完房就知道会有出入。 进餐厅让抽签这事实在匪夷。 都那么晚了,能获得的福利,大概也和她分房这事儿有关。 所以回到别墅,收到节目组发来的通知。 客厅里集齐的十位,就一个、一个通过短信被叫离,去到元宵支配的房间里。 而当元宵推门而入后,毫不意外地看见梁恒,视线往另一张床上扫,看见了路今夜,她也只是眉梢微抬。 他使用了自己获得权利。 选择来到她身边。 这选择在元宵看来有一点蠢,她明确告知过他。 但这样带点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持,又令她一点愉悦。那种感觉大概是确认有人怎么也推不开的安定,他早该这样的。 他们各自回房间收拾居住一晚所需的用品。 洗个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 元宵只带了充电器和手机。 明月坐在房间里,她询问:“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他们不用将行李完全移动,所以这依然是元喜的房间,那依然是元宵的床,元宵点头:“当然可以,宝贝。”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节目组的心动短信发送提示来了,依旧需要在十点前完成。 但这个环节在今晚不够,不够让人兴奋,因为有了更加让人神经弹动的项目。 元宵草草发完。 从初见日到今天,她的心动短信都是随意选择的,不承载任何情意,她对哪个人都没意思。 蒋颂来到门口,元宵起身和明月道别。 去房间的路上遇到了lucy,她激动地撞了下她的肩膀,小声凑在她耳边说:“亲爱的,你这分配结果我真的太满意了。” 流量这种东西,本事就是越与众不同的,越猎奇的,越能被关注到。 他和春潮的事,lucy多少能猜到一些。 再加上他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有槽点。 刚好借他这些槽点,洗掉之前网友口中的“低情商”,换成“真性情”这种略中性的评价。 利用好这个机会,运气好的话或许是她破流的台阶- 元宵回到房间时,只有梁恒在。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他不用收拾东西。 梁恒正在编辑什么,元宵猜想是心动短信,打打删删,怎么编辑都不满意。 或许还是发给她的,所以看见元宵时,有种青春期男生写情书被抓包的震惊和羞赧,手指一按,点了发送。 梁恒垂头懊恼一声,还没编辑完,只是选择好发送哪个颜文字,此时已经在对话框静静躺着了。 “完蛋。” 元宵笑道:“什么完蛋。” “心动短信。”梁恒抓了抓头发:“我还没打字。” 元宵说:“那只是个媒介,心动可不是靠几条短信就能传达的。” 梁恒仰头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元宵走到整个房间里最大的那张床边,默认这是她的。 “在让她知道之前,应该保证忠诚,那是入场券。要看她有没有兴趣,由她选择要不要驯养你。” 梁恒很快就接受了驯养这个词。 他仰望着元宵的脸,觉得这个词被她说出来那么让人信服,他并不反感,甚至渴望被她驯养。 他察觉到了细枝末节的东西,强烈地想自证“忠诚”。 他这么多年都在队里训练,很少能接触到女人。 他谈过一次恋爱,但这一次恋爱并没有发生关系。 这能算得上忠诚吗? 他正在脑子里寻找更多证据。 路今夜走进来时,就听见一句,“我是处男的。” “我很干净。”梁恒说。 路今夜脚步一顿,眉毛拧紧。 真该死。 这是什么场景?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迫不及待地希望元宵上他? 是不是处男,路今夜存疑,元宵那么聪明,总不见得信了他的鬼话。拜托,那是个体育生。 体育生有几个干净的,信他们只会埋头搞体育,不如信他有两颗心脏。 他“嘭”地一声踢上门,声音大得无奈的两个人不得不回头来看。 梁恒住了嘴,只有他和元宵两人时能说,有其他人在场时他会觉得丢份儿。 他的沉默,路今夜没打算揭过。 他走进房中,身高带来压迫,声势浩大,他径直站到元宵身后,单手插兜,垂眸居高临下地看坐在沙发上的梁恒:“干净?你觉得什么是干净?” 梁恒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仰视元宵可以,但不想在一个男人、和自己有同样追求目标,也就是情敌的男人面前输了气势。 他认为路今夜这一方面比不过他。 毕竟他年长五岁,这五岁够他谈过更多场风月,而他年轻,干净。 他说:“没和别人发生过关系。” “没和别人发生过关系?”路今夜冷嗤,他们在餐厅里已经针尖对麦芒,此刻更甚。在他发现这人已经想爬元宵的床了之后,他桃花眼里尽是压迫,说话毫不客气,“流浪狗没人要,是因为他不想被人捡走吗?” 他想表达什么? 梁恒清俊的脸涨红。 “但凡你心里有过一点别的想法,你都不配说自己干净。” 说完,他淡淡道:“既然不干净,还装什么纯情想着被谁捡走?” 这话太刻薄了。 梁恒是真的做不到心平气和接下这句攻击,选介绍信时更加温和的“我的小狗”他都做不到主动拿下来,更别提暗讽“没人要的狗”。 路今夜说完,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慢悠悠地看了元宵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看到了吗?他那点心意不过如此,连承认想给你当狗都做不到。 梁恒张口结舌。 他朝元宵看去,似乎想等元宵说点什么。 元宵只是笑了下:“不如给你们找个议事厅?” 她卷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像置身斗牛场的观众,反正事不关己。 她环视两个男人,“好了,睡觉时间,要打架的话可以换个地方。” 她拍拍大床:“这是我的位置,你们自便。” 说罢掀开被子。 心动短信来临时。 整个房间已经陷入黑暗。 这是最早熄灯的房间,彼时还不到十一点。 元宵陷进柔软的大床,戴着耳塞,全然不管一左一右两侧单人床上的男人煎熬的心思,安然入睡。 这晚上下了雨。 淅淅沥沥,下个不止,无端惹人心烦。 但不是元宵。 元宵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思绪发散,随着一阵密急,一阵舒缓的雨声,时而近,时而远。 路今夜想到了高中,又想到了大学,再想到元宵。 天那么黑。 下着大雨,他想着她。 她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入睡? 将自己随意扔出去,偏他像条摇尾乞怜的狗,自己又寻了回来,结果主人不领情,还是不咸不淡地不看重。 指尖动了动,他猛地翻了个身,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不对,这不对,这非常不对,他不是来报复元宵的吗,又在这里黯然神伤些什么? 路今夜闭眼。 再睁眼。 翻身。 再翻一个身。 元宵身上的淡淡的香味飘过来,揉在这个夜雨天里,引着人不自觉地开始想念。 然后这份想念和性联系上,路今夜想起不久前的几个小时,在餐厅里,她的高跟鞋,鞋尖的位置,轻轻地、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腿,在西裤上留下只属于她的褶皱,她占据主导位置的,用眼睛扫过他,带着玩味,从胸膛往下,腹肌再深一点的位置。 路今夜呼吸蓦地一重。 静谧的夜,适合做些坏事。 雨中的日子总是湿的。 不知道是雨,还是自己。 元宵真的不做梦。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因此感知到细细密密、啃噬一样的、酥酥麻麻的快感传来,从身到心,大脑发出满足的快慰信号时,元宵在战栗中醒来。 夜里房间闪烁的红点看不见了,梁恒均匀的呼吸从耳侧传来,黑暗里,有东西埋在她的被子下。 她的两腿之间。 她是被路今夜吻醒的。 黏腻的水声混在窗外的雨声里。 融合得那么自然。 这过程令她胆战心惊,生怕有人醒来,生怕他用来遮住摄像头的东西掉落。 在这样的心情中,被他吮含得摇摇欲坠。 她需求旺盛,所以还带了玩具来。大脑神经兴奋着,一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控制自己不要呜咽出声。 他服务周到,等她颤抖着舒服了,才窸窸窣窣出来,跪在床边,隐在黑暗里,擦干净她,又擦干净自己。 元宵还沉浸在那种余韵里。 觉得这次身心在恐惧和刺激中达到了另一种高地。 她阈值一向高。 他太合她的胃口了,这方面。 但等这股潮散去,元宵起身,扇了他一耳光—— 作者有话说:“雨中的日子总是湿的。不知道是雨,还是自己。” 出自三毛老师 感谢各位宝宝的营养液! 后台没看到名字,但感谢宝宝们[亲亲][亲亲] 晚安,明天见[摸头] 第22章 我的初恋故事 “你不也很爽吗?”…… 冷雨夜。 这巴掌声如同屋檐的一滴雨掉进深水井, 只有井中人听见这闷响多骇人。元宵看他的眼神并不怜悯,她坐在床沿,路今夜单膝跪在她的腿边, 仰脸看着她。 “我关掉了那些碍眼的机器。” “我知道。” “那为什么?”他擦拭着脸上的水痕, 红润的唇泛着些许水光, 是一种很好亲的色泽,“你不也很开心吗。” 元宵的小腿自然垂下, 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路今夜看见了,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挪过去了些许, 俯下身,温热的手掌托住将她的白皙的脚。 他的目光晦涩:“又是因为他?” 这个他。 指的是沉睡的梁恒。 元宵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些许,说:“因为我没同意。” “得我主动给,而不是你主动要。” “知道了吗?”她轻轻道。 路今夜垂眸,问:“将我扔出去时, 犹豫过吗?” 他在提最初的房间分配。 元宵松手, 捻了捻指尖,“我知道会是现在这样。” 路今夜掀起眼皮,“什么意思?” “猜到你大概可以重新分配。” “那你知道我会来?”他的眼睛忽然有了些光亮, 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元宵看着他, 吞咽了下。 然后“嗯”了声。猜到了有这个可能,但她不预设他的行动, 也不猜测这个行为的几率。 简单的一个“嗯”字, 路今夜眼底的光亮漾开。 并不在意脸上挨了一巴掌,而是说:“你去我的床上睡吧。” “嗯哼?” 路今夜摩挲着她的脚踝,“床单都湿透了。” 元宵:“……” 她抬起脚踹了下他的肩膀, 不重,轻地像在调情,随即起身,钻进路今夜尚带有余温的被窝里。 也不管路今夜睡哪。 路今夜站起身,看着元宵躺在他刚刚睡过的地方,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与他在黑夜中对视,半晌,路今夜低笑了声。“晚安,国王。” 元宵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分开这几年你到底学了些什么?” 然后翻身一滚,卷住被子。 路今夜琢磨着这句话,背对着他的人又转回来,朝他伸手:“我耳塞。” 路今夜单膝跪上床,递给她,想俯身时,元宵拿走耳塞往里一滚,到床内侧,“管好你的嘴,我没允许,你不准亲。” 路今夜哼笑了声:“哪都不准?” 元宵瞬间听出来话里的狎昵,她躺在床上,直视屈膝跪在她上方的男人的脸,弯唇假笑了下:“哪都不准。” 对视片刻,冷不丁伸出手给他另一边一个耳光,不重,路今夜挑眉,“又打?” 元宵:“我发现上次打得也是那边,给你另一边来一下,我怕你脸不对称了。” 路今夜笑了声。 ……好可爱。 元宵眨眨眼:“晚安,小狗。” 踢了踢被子,睡了。 路今夜躺到元宵的那张床上,湿的区域倒不大,他睡在干燥的一侧就好。元宵浅度睡眠时很恬静,进入深度睡眠就会滚过来。 路今夜单手枕在脑后,她知道他会来,所以她没把他推给别人。 她刚刚问他分开这几年都学了什么,她这是开始对他好奇了吗? 她还说没她允许不可以,那有她允许就可以了吗? 她什么时候会允许? 还有她说上次打得也是这边,她记得他的事了。 路今夜望着天花板,唇角扯出一抹笑意。 想着想着,忽然笑容一顿,他要对她什么来着? 哦,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为什么要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哦,要甩了她,让她尝尝心碎的滋味。 为什么要让她尝尝心碎的滋味? 哦,因为她不爱他了。 可如果她重新爱上自己了,那为什么还要甩了她?她都爱上自己了,最后一步显得那么多余。 他只要让她重新爱上自己,不就够了吗? 路今夜被自己绕进去了。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卷着初晨的霞光将天色一点一点彻底点明。 唉。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路今夜就这样脑子混沌地睡着了。 睡得很浅。离开她之后的日子都这样浅眠,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安心。 那个时刻,凌晨五点- 这是第五天。 整个恋综的录制即将来到尾声。 四天的朝夕相处让十位入住者之间的情感羁绊逐渐加深。 男女之间的试探暧昧,女人间的共鸣与惺惺相惜,各种情感,至少元宵记住了所有人的脸。 从【支配】的房间离开后,元宵先是下楼吃早餐。 蒋颂到负一楼健身去了,Room Service 正在打扫房间,她来到厨房,明月正在做十人份的三明治,看上去心情不错,还哼着歌,春潮也醒了,在一旁清洗圣女果,水声淅沥,像昨晚的雨。 元宵靠着门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明月说:“帮我尝尝味道?这有几份做好的,你选一份。” 元宵说好。 坐上长长的餐桌,没多久,lucy也出来了,她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拉开元宵身旁的凳子,“早安。” “早。”元宵看到了她的黑眼圈。 Lucy坐下来, “昨晚气死我了。” 元宵揽了下被她揉乱的长发,“贺远舟?” lucy翻了个白眼,点头。 “他昨晚和我扯些商业模式的大道理,又扯什么感情是投资,没人会在得不到回报的情况下持续投入,强调要及时止损,不要付出太大的沉没成本。” 元宵不置可否。 “说着说着居然开始点评我,明里暗里说我年纪大、工作不体面云云,最后话题回到自己身上,说他的履历多辉煌、能力多出色,足迹遍布了多少个国家,把自己天上有地下无地夸了一遍,好像这么说完了,我就能自卑似的。 他不会觉得说一个女人年纪大,就会让人无地自容吧?简直可笑,他不知道我有期待我的三十岁。一下我的火就冒了,再加上我看春潮那么伤心,十有八九和他这套浑然天成的手法脱不了关系,真想把他面前的那杯水泼他脸上。” 元宵扬眉:“你泼了?” “我没那么蠢,这行为太不理智了,代价也高,稍有不慎……镜头和舆论是会吃人的,我还得继续在互联网上混呢,不值得。 而且我看春潮对他余情未了的,我和她又住一起,担心她多想。” 元宵点头:“还好你忍住了。” “不过我换了种方式,”lucy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把恩星的吉他借了来,说我要练琴,吵了他一晚上。我根本没学过!我连谱子都看不懂。我看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又在那装绅士装大度,凌晨三点终于忍不住来问我,‘你还不睡吗’,我笑得特别真诚,‘啊,你要睡了吗?刚好,我正在学习一首摇篮曲,我弹给你听。’” 元宵现象着贺远舟压抑着无法发作的画面,低低笑出声。 “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搞得我也没睡好。” Lucy打了个呵欠又说:“今晚应该到公布X的时候了,不知道我的猜测准不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包装自己。” 元宵一顿。 差点忘了。 还有这个环节。 上一季是大家齐聚一堂,集体观看节目组精心剪辑的小片儿。 备采的形式,通过一些剪辑手法,将男女双方视角恋爱到分手的过程拼凑,尽可能还原全貌。 她备采的时候怎么说的? 啧,忘了。 那天发烧真烧迷糊了。 那路今夜会怎么说?- 我们分手是因为她送了我一份礼物- 送礼物怎么会分手呢?- 是一顶帽子- 帽子?- 对,绿色的。 元宵脑子里无端冒出这么一段对话。 Lucy问:“你笑什么?” 元宵说:“没什么,只是有点期待。” 这能播吗? 她咬了口三明治。 从路今夜的视角看,她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他们两个人当年分手的原因,在他那里,大概是她始乱终弃,和成柏杨好上了。 他会怎么说呢? 一群人陆陆续续在初升旭日的晨光中聚齐。 贺远舟眼下一圈乌青,但依旧坚持六点到健身房健身,此刻冲了澡换了衣服走过来落座,若无其事地朝lucy笑了下:“早。” 又冲元宵点点头:“早安。” 元宵颔首。没有指摘他的做法是否正确,她自己也不见得有多高尚,有资格站在制高点去指责他。 最好是春潮自己认清。 认清这世界上的感情扯到最后都是价值博弈。 单靠一点爱来维系如此不堪一击。 认清自己的价值,再认可自己本身。 然后不被谁牵着走。 春潮从厨房出来,余行邀请她坐到身侧。 贺远舟的目光无声地掠过两人,眉心微蹙。 元宵淡淡收回视线。 任务卡再次在早餐即将结束时送达。 大家心照不宣地坐着,都在等梁恒起身拿回来宣读,梁恒也理所当然地认领了这份差事。 这是这几天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今天你们将复刻‘初恋记忆’约会。请在用过早餐后依次进入选择室。选择是否要与你的X复刻约会。 若双方互选,则匹配成功,自动锁定。 若一方拒绝,则两人进入自由匹配模式。” “进入自由匹配模式的人中,若出现多人选择同一约会对象的情况,则该被选择者将依次赴约,前往选择者的‘初恋记忆’。”——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少 有点卡文 等我捋捋思路 明天多写点 晚安大家明天见[摸头] 第23章 我的初恋故事 “睡都一起睡了。”…… “昨晚池春潮、梁恒、元宵在心动短信环节获得最多选择, 将按名字首字母排序,由池春潮获得福利【上帝之眼】、梁恒获得福利【上帝之手】。” 梁恒念完,从装任务卡的信封里, 抖落一枚钥匙, 递给了春潮。 那钥匙很普通,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房门钥匙。 元宵初步猜测, 【上帝之眼】的这枚钥匙,大概是控制室的钥匙。 那【上帝之手】是什么? 等了会,Lucy问:“元宵的呢?她的福利是上帝之什么?” 梁恒将任务卡递给她看, “没了,就写了俩的。” Lucy说:“这也太草率了吧,按姓氏首字母。” 她的语气里带点不平,元宵没说话,抚了抚lucy的马尾,慢条斯理地望了眼桌面上正拍她的机位。 这个姓, 要按这套规则玩基本都是最后, 三个人分两个福利,到她就没有了。 或许她之前拿的太多了,节目组故意的。 早餐都吃得差不多了, 路今夜才姗姗来迟, 刚睡醒,黑发蓬松地支棱着, 一张帅脸顶着俩大黑眼圈儿。 元宵看了眼lucy和贺远舟, 昨晚没睡好的人还真多。 刚刚宣读规则他没在,都没听着,蒋颂言简意赅:“今天复刻初恋约会, 待会去选人。” 余行发问:“谁先去?” Lucy耸肩:“按照姓氏首字母吧。” 餐厅里会意的人轻笑开。 春潮便先去了。 到后来餐厅内走得只剩下了余行和她。 奇怪地是,去了的人谁也没回来。 元宵安静地坐着,姿态闲适。 余行找了个话题,聊起了昨天的泳池游戏,说她的表现让他完全出乎意料,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地赞叹,却没有了最开始的时候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带有占有欲的深意。甚至隐隐有着畏惧。 这种目光,元宵很熟悉。 大概是原以为捕食的是只温顺好掌控的兔子,走近了才发现是强大的猎豹,错愕,然后恐惧,最后望而却步,选择退场。 她享受这种感觉。 对余行甚至因此高看一眼。 至少他没有那种愚蠢的自不量力的征服欲。 终于轮到这两个首字母一致靠后的倒霉蛋了。 余行略微绅士地抬手,“女士优先。” 元宵很小地扯了下唇。 起身离开。 选择室在三楼,这别墅有三层,三层和负一楼基本都是节目组在用,控制室、备采间、道具仓库什么的。 其他人在做完选择后不见踪影。 元宵上楼时也没听到二楼的房间有人的动静。 元宵推开门。 空间很窄,像伦敦街头的电话亭一样小的空间,眼前垂落着五根红色的线,穿过圆形的小孔,小孔上方贴有五个男嘉宾的姓名贴纸。 路今夜的在第一个。 他的那根红线也最粗,最醒目。 因为他是初恋。 元宵心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约会。 《智齿换乘站》录制到今天为止,每天早上公布的昨夜选择里,都有半数以上的人选择上车。 选择换人。 节目组最初的动机显得无法立足,这群人对初恋好像都没什么留恋,初恋和新欢之间,初恋的分量显得摇摇欲坠。 于是今天的约会,叫“初恋记忆”复刻。 和新的人一起走过初恋的心动场景,还是和分开一段时间后的初恋再走一遍。 两种选择都能帮助嘉宾更好地确定心意。 真的放下了吗? 做好准备走向未来了吗? 元宵看着那几个名字。 觉得到今天,新鲜感的劲儿也过得差不多了。 能弃权吗? 经历过一遍的路,和新的人、旧的人去再走一遍都是浪费时间,非得选的话,新的人或许还能有点意外之喜。 元宵耳朵动了动,这个房间里好像还有人。 似乎将他们分割在了不同的格子间里。元宵看着眼前的五个绳头,或许绳子的那头就牵着五个男人。 脑子想了下画面,这些将格子间与格子间连起来的线,在隔板后缠绕得有多乱。 他们有五个男人、五个女人,可以排列组合出无数种组合来。 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元宵在隔间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从五根绳子里抽了一根,握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门又开了,这次应该是余行走了进来。 整个房间忽然陷入黑暗。 圆孔下方的显示屏幕在此刻亮起。 元宵看见自己的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 “请戴上耳机。” 元宵拿过挂在一边的头戴式耳机戴上。 轻快的吉他扫弦声响起,屏幕一转,白色的楷体字划过,浮在下过雨的车窗上——“初撒浪”。 初恋。 然后和走马灯似的。 一幕幕胶片放映一闪而过,都是她和路今夜的合照。 卡着每一次扫弦,一张一张在小屏上划过,光亮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元宵一张张看着,面无表情,这煽情太刻意了,勾不起一丝波澜。 但这有可能代表着眼泪。 很快其他格子间里就传来小声的啜泣,吸气声。 印证了她的想法。 播到最后。 屏幕渐渐变成黑色,只剩下一行小字- 是否选择你的X 若互选成功,你的红绳选择入口将在其他嘉宾处消失 下方是一个是,和,否的选项按钮。 播个煽情视频并不会影响她的选择。 元宵指尖轻点,这是她最初的想法,另一只手依旧握着绳子甩着玩- 三- 二- 一 屏幕上出现了两颗心脏,渐渐靠近,融合成一颗- 锁定 “请在屏幕熄灭之后,拉动你手中的绳子。” 十秒之后,屏幕彻底熄灭。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元宵握着那根绳子。 慢慢抽动。 绳身一直很松,仿佛那头空无一人。 她选择的这个人,似乎没有握住代表她的另一端。 元宵抽着抽着就开始烦了。 手握着绳子猛地往外一扯,对面的某一个格子间里似乎发出了沉闷“咚”的一声,像手撞在挡板上, 手里的绳子像突然活了过来,轻轻扯了扯,试探的,不确定的。又扯了一下。 元宵看着,忽然松手。 对面立刻又拉了下,没得到回应,似乎慌了,急急地又扯了一段距离,感受到绳身在手里飞速滑退,元宵都能想象到他失措的模样。 在那边越来越急躁的拉扯里,她终于伸手,稳稳握紧了。 一条红绳,牵住两端。 黑暗中,从对面传来踏实的、确认的力道。 元宵坐在软椅上,优雅地交叠双腿。 勾着唇,晃着那截绳子玩。 绳子那头牵的,是一只小狗。 给小狗一点奖励。 这两次他确实让她很舒服。 仅此而已- 十个人在选择后就被分别带上了不同的出发车,摆明了不到最后一刻不揭晓初恋。 出发车后排堆着一盒衣服。 化妆师已经在车内等候。 元宵闭着眼往后靠,任由老师在脸上动作。 化妆师止不住一个劲儿地夸:“亲爱的你皮肤也太好了。” 元宵“嗯”了声,“打针打的。” “……” 车辆安静地行驶着。 等化妆师将她固定她额发的小卡子拿下来,元宵才慢悠悠地睁开眼,化妆师将装衣服的盒子递过来,说:“可以到后排换上,有帘子。” 元宵打开看了眼。 复刻初恋记忆,连衣服都要还原。 那要是陪别人复刻,还得穿上别人X的衣服? 替身文学玩明白了。 穿这套的衣服,你看着我那一刻,脑子里想的是我还是他? 元宵二十出头时偏爱复古大胆的搭配,盒子里面放的一条色彩浓烈到晃眼的紧身连衣裙,搭一件黑色皮革短夹克,高筒蟒皮靴,耳饰到项链都是B家的,金光闪闪,像香港画报里的女郎,涂最鲜艳的色号。 元宵到后排换上。 重新回到座位时,化妆师赞道:“我本来以为会很车祸的,没想到穿起来这么漂亮。” 比二十岁锋芒更甚,这样的风格驾驭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工作日,车驶上大桥,繁华的景象飞速倒退,高楼大厦被青山取代,周围出现的房屋逐渐变成平房,越来越荒凉。 等终于停下来时,元宵看着门口堆放着的轮胎,好像想起来了些。 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关键词,其实可以叫速度与激情,元宵靠飙车解压的习惯就是从那时候开发出来的。 这地方在江原道一个小镇的边缘,从首尔他们住的小屋开车过来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是个赛车俱乐部,占地面积广阔,专业的拉力赛道、维修车间一应俱全。 路今夜应该比她先到几分钟。 门口有个高挑清瘦的身影,穿了身红白相间的赛车防火服,抱着头盔,见她的车一挺稳,就走上前来,打开车门。 元宵看清来人,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下:“梁恒?” 穿着赛车防火服站在门口的是梁恒,不是路今夜。 他笑了下,带着少年人的明媚,“姐姐。” 元宵想到了那个福利,上帝之手。 梁恒解释:“我用了那个福利,可以选择将被锁定的人带去我的初恋记忆,或者去到她的初恋记忆。” “所以路今夜,被你换掉了?” 能锁定的只有初恋双方。 所以梁恒显然知道了她和路今夜的关系,元宵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 梁恒点了下头:“其实我不介意和你还有今夜哥一起约会,昨晚我们三个睡都一起睡了。” 元宵:“……” “但是那个福利只能拉你加入,或者踢他出去。我想看看姐姐的初恋记忆,多了解你,……姐姐,你别生气。” 元宵起初的表情有些冷淡,才让梁恒说话有些小心翼翼。 她的选择、她的决定,没和她商量过后的更改,她不喜欢。 但也知道梁恒是被操控者,这不是他能左右的。 她弯腰进车厢拿衣服,警告地拍了拍车内机位的脑袋。知道信号会被收录,她戳了戳:“下不为例。” 然后关上车门,和梁恒说:“走吧,去哪?” 梁恒将她从一辆车带到另一辆车。 他拉开后座的门,等元宵坐上去了,自己也跟了上来,元宵扬眉:“你也坐后面?” 梁恒摸了摸头:“我没有兑换韩国驾照。” 哦,对。 元宵点了下头,“那谁开?” 驾驶座的门应声而响,元宵抬眼看去,不记得脸,但感觉人很熟悉,准确地说,熟悉的是他的衣服,她对服装、饰品的敏感度比脸大得多。 那人爬上驾驶座后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也是Lu的朋友。” 说的是韩语,元宵只听懂了Lu,直觉告诉她是路今夜。 好在梁恒会,因此充当起了翻译器的作用。 元宵说一句、老板说一句,梁恒马不停蹄地翻译。 老板说:“我们前天才见过。” 梁恒翻译完:“嗯?你们见过?” 老板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笑了下。 元宵没想起来,直到车到达拉力赛道入口时,元宵看见赛道起始点边上的维修车间停着辆Genesis,白色的。 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路今夜跪在车上舔她那次,将车送来和路今夜交接的人,是他。 老板又说:“四年前我们也见过。” 这里是她和路今夜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但元宵并不记得自己当时见过这个老板。 老板说:“Lu给我看过很多次你的照片,我见过你哈哈。” 大叔笑话。 元宵配合地扯了下唇角。 车到达赛道入口后没停,而是直接上了赛道。 “坐好,先带你们体验一圈。”老板说。 元宵有些兴奋地紧了紧安全带。 握着把手,应声:“内。” 梁恒也“内”。 这赛道全长十公里。 各种不同的路况都设置了,模拟拉力赛中的各种复杂环境。 起步阶段平缓,方便体验的客人。越往后,赛道情况越刁钻。车身周围扬起高高的灰尘,在一片飞沙走石中疾驰,大脑高度集中,心脏砰砰直跳,兴奋的感觉横冲直撞。 一旁的梁恒面色惨白。 等这十公里的赛程跑完,绕了个圈回到起点,梁恒几乎是冲下车,忙不迭地跑去吐了。 元宵眼神发亮,她解开安全带,看了眼梁恒弓着腰的背影,没下车,司机老板也没下车,元宵问:“我想报你们的课,这太有意思了。” 她用的英语。 老板笑:“据我所知,Lu的俱乐部赛道比我这更让人兴奋,你没必要舍近求远。” “你没去过吗?” 路今夜的俱乐部。 元宵好像真没去过。 那地方建在江城,建成的时间似乎在两人分开前半个月,他曾让她去剪彩参观,认识他的朋友,元宵没去。 元宵只去过他在南城训练的那个旧场地。 报在这儿的话,确实没必要。 元宵解开安全带,盘算着可以让anne联系询问下,给南城那边投资扩建,方便她玩。 梁恒漱了口,坐在维修车间卷帘门边的长椅上。 看上去面色惨白,元宵站在他身侧:“你还好吗?” 正要面子的年纪,梁恒刚要逞强摇头,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转头抱着垃圾桶就吐了。 等吐够了,再次漱口。 他咳嗽几声:“现在好多了。”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带你去我的初恋记忆了。” “我晕车、晕船也晕飞机,队医说平衡感越好的人越容易这样。” 元宵点了下头,“没事,你缓缓,反正我们还有一整个下午。” 她垂眸打量梁恒这身衣服,和记忆里第一次约会的路今夜微妙地重合起来。 梁恒喝了口水,问:“你没生我气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我顶替掉今夜哥而不高兴。” 生气倒不至于。 反正都是小狗,都没打算发生点什么,牵谁出来都一样。 元宵看他:“那你驾照怎么考的?” 梁恒老实说道:“我只有坐在驾驶座不晕。平时会吃晕车药,这次忘带了。” 哦。 短暂地沉默后,梁恒忽然开口,语气有些认真,甚至带着点羞赧:“姐姐,昨晚的事我……” 他停顿了下。 昨晚? 元宵某根神经跳了下:“你什么?” 路今夜口她的事。 他不会,听见了吧? “昨晚的事我都想过了,我认为我是干净的,”梁恒抬起头来,和她对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出具我的体检报告,我身边的朋友教练也能帮我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我没碰过女人。但如果想想都是不干净,那太夸张了。” 他对路今夜的理论提出质疑。 话里倒是坦诚,他想过,为自己辩解了下,理由很简单,想想又没做,想想不算什么。 梁恒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姐姐,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下节目之后我也想再见到你。” 元宵伸手揉了下他蓬松的卷毛,声音慵懒,不辨真假地道:“我也想见到你。” 今天是个阴天。 这样刮着风,吹在皮肤上还有些冷。 元宵的眼睛再次落在梁恒穿的那件赛车服上。 路今夜被顶替了,那他人呢?- 元宵没不高兴,不高兴的另有其人。 路今夜是出发到一半被导演叫回去的。 头发做完了,当年约会那套衣服换上了,节目组居然一点不差地找来了。 一切,一切,都尽可能地还原了那年。 就是时间不对,他们在一起是11月27号。 那天首尔初雪。 但今天没有雪。 路今夜坐在出发车上,往后一靠,想象着待会见到她的样子,录制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她选择,这感觉太好了。 刚好收到了池烈的消息,问他上次的报价单怎么还没签字,那么抢手! 路今夜:你怎么知道元宵要和我约会? 池烈:……谁问你了? 池烈:这是报复的一环? 路今夜手指摁上语音键,刚要说话,司机大叔道:“收到,现在就掉头回去。” 路今夜手指顿住,“回去?不去江原道了?” “对,你被顶替了。” “导演说送你回去。” 手指一松。 被顶替了? 谁顶替了? 手里的手机震了下,池烈发来消息。 池烈:这一幕,我好像在某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 作者有话说:凤鸾春恩车折返中 晚安晚安明天见! 第24章 我的初恋故事 “迎接一只小狗成为我的…… 元宵和梁恒吃完晚餐回别墅时已过七点。 彼时其他约会的人都已尽数回来。 二楼传来听不真切的行李箱拖动的声音, 好像回到了初见日那天。 正从楼上下来的春潮说,“你们回来了,快去收东西吧, 要出发前往釜山。” “现在?” 春潮看起来状态比昨天好了些:“对, pd说不用全都收拾, 最终选择日还回来呢。” “几点走?” 春潮看了眼手机,“还有两个小时。” 元宵和梁恒道别, 一上楼就看见lucy在她们房间,正气得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明月满脸好笑地看着她。 元宵关上门。听到动静, lucy快步走到她身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元宵瞥向明月,对方耸肩,元宵问:“怎么了?” “你知道春潮选了谁吗?” “贺远舟?” Lucy话咽回去:“你怎么知道?” 元宵:“猜的。” “你都不知道, 她每天晚上都哭, 和我说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我一直劝她放下,放下, 结果她今天居然还选那个男的。有一种闺蜜和死渣男复合了的背叛感啊啊啊啊!” “或许她是想和贺远舟做个了结呢?”元宵这么说。 Lucy一顿。 “好了, 约一次会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Lucy身上有点侠义的江湖气,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看见春潮受了欺负,就想替她出头,昨晚那招自损八百就能看出来。冲动, 不过这冲动中尚且带了理智,会思考后果,能挽回能补救。 “你东西收好了?” Lucy把自己摔进床里,“气得没回去收拾。”说罢又翻了个身:“等会儿再回去。” 临近出发前十分钟,梁恒和蒋颂前后来敲了门,问需不需要帮忙拿行李。 元宵将28寸的箱子推给他,“就这个。” 明月只带了一只旅行包,很眼熟的Keepall。前天晚上路今夜带去车上的也是这个,只是比较旧,有磨损。 今天想起他的次数,似乎有点多了,元宵蹙眉。 “那我先送下去?”梁恒问。 “一起吧。”元宵将门带上。 今晚风很大,大巴车停在路边,元宵裹紧了外套。 梁恒去放行李,她先一步上了车。 车内光线昏暗,她上去就看到了路今夜,独自一人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也不说话,外套帽子兜头罩下,只露出小半张脸,桃花眼微阖着。 车外传来搬运行李的嘈杂交谈声,元宵看着目前还空空荡荡的大巴车,在路今夜前面的位置入座。 她一坐下,路今夜就睁眼了。 浅浅的香味,只一点点,涌入鼻息,有点痒。 紧接着,梁恒噔噔蹬蹬跑上车,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侧。 以往这小孩还会问她:我可以坐这儿吗?姐姐。 现在问都不问了,下午约完会,感情升温这么快? 路今夜深吸口气。 重重闭上眼。 那本来是他的!! 蒋颂和路明月上车了,他俩坐在了他身旁。 “你没事吧?”蒋颂草草关心了句,路今夜随意摇头,这人哦了声,就和路明月头对头聊天去了。 路今夜将耳机一只只塞进耳朵,从后面泄愤般狠狠瞪了梁恒一眼,咔嗒一声小桌板放下来,整个人趴上去。 像一滩颓废的大狗。 蔫头耷脑。 他现在整个人都陷在浑噩的状态里。 来这节目纯给自己找罪受。以为她想复合,人家没正眼看过他。和池烈说要狠狠报复她,一看见她就全忘了。 前排传来对话。 “我这次有提前吃晕车药!” “好棒。” “你困吗?可以靠着我休息,像,像昨天去餐厅的路上一样。” “如果我困了的话,会的。” 元宵和梁恒聊得有来有回,声音不高,他却听得字字清晰,路今夜趴在小桌板上,听得牙酸。 车辆发动时,路今夜冷着脸,手悄无声息地从车窗与座位的缝隙之间往前探。指尖碰到裸露的、柔软的肌肤,有些凉,是她的手臂。听到她轻呼一声,然后在看到食指上那枚标志性的克罗心戒指时,绷紧的手臂线条松弛下来。 梁恒问:“怎么了?” “……热。” 梁恒打开了车上的空调。 确实热。 他的掌心很烫,坐着的姿势手怎么能伸这么长,所以他是趴着吗? 那只手先是握住了她的胳膊,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搓了搓,揉了揉。一时间元宵没搞懂他想干什么,直到他松开手,将她随意搭在腿上的外套往上拽,盖住了肩头,包裹住手臂——哦,怕她冷。 元宵自己动手将衣服掖了掖。 身体微微往后靠,也没拍掉他再次覆上来的手,就这么由他从后方握着。 本来是手臂,过了会,他摸索到手腕,最后牵住了她的手。 元宵的手本来搁在腿上,过了会移到座位边缘,最后干脆被他从缝隙里整个拉了过去。她人倚着靠背,手臂却向后舒展,手被她后排的人紧紧攥在手心。 行驶在夜色中的大巴车,没开灯,白天的约会让大家都有些累了。 或闭目养神,或真睡了。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 路今夜趴在桌板上,把玩起元宵的手。 元宵觉得好笑,像在停电的高中教学楼里偷偷接吻的感觉,或许比那更暧昧。 他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套上她的手指,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试,带着凉意的金属素圈划过皮肤,他就这么玩了又几分钟,元宵都快睡着了。 他开始在她手心里写字。 是字吧? 有横有竖有撇有捺。 元宵来了点玩心,配合着他。 等他写完一个字,没猜到的就摇摇手,猜到了就握拳,示意他继续写。 零零碎碎的笔画最后组成了一句话。 元宵一顿,将这句话咀嚼了一遍。 今天宣读规则时他不在场,他不知道梁恒有上帝之手的福利。她以为她会在他手心里写下一句质问的话,结果只是一句,我今天很想你。 他说,我今天很想你。 有点小狗的感觉。 一直蹲在门口摇尾巴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看见主人,舔舔主人的手心,湿润的小狗鼻子蹭蹭她,说主人我今天很想你。 元宵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软的感觉。 路今夜勾勾画画,又画了几个笔画,表情似的。 T^T 呜 元宵唇角微勾。 捏住他几根作乱的手指,晃了晃。手臂向后舒展,轻易寻到了他趴在桌上的脑袋,手指穿进他的蓬松柔软的黑发里,一下一下,顺顺狗毛。 狗狗舒服地眯眼,往她手心里钻。 车厢里安静的时刻,正前方悬挂的折叠屏幕毫无预兆地向下展开,亮了起来- 稍后,将公开所有人的X 梁恒很捧场地发出一个哇哦的音节。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猜到,闭目养神的都睁开了眼,睡着了的也被推醒,蒋颂见路今夜还趴着,以为他是睡着了,也推了推他。 “醒醒,要公布X了。” 只见屏幕上浮现了“智齿换乘站”的白色手写字,纯黑的背景在背景音乐和音效声中交替轮闪现过他们十个人的照片。 元宵想抽回手,路今夜却没让。 他坐起来了,手肘还撑在桌子上,靠窗的那只在下方,勾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朝显示屏投去视线。 算了,元宵没挣扎,让他玩会儿吧,今天莫名其妙被退回去,还挺可怜的- My first love story- 我的初恋故事。 画面上忽然出现了李恩星的脸,坐在了酒吧的吧台前,还没到营业时间,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在走动。 节目组的画外音:“你好。” 李恩星:“你好。” 画面下方出现了一行字幕- 介绍下你的初恋 李恩星说:“一个很怕阳光但阳光的人。和我一样,是夜晚动物。”-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李恩星说:“差不多吧。”- 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屏幕里李恩星点了下头:“那个时候我没钱,他也没钱,看到了同一张租房传单,于是我们在一间只有二十平的出租屋里第一次见到了对方。” 那出租屋太小了,两张单人床,一张破旧的桌子,一扇蒙尘的窗子,就是那个屋子的所有。厨房、浴室、卫生间、洗衣房都是公共的,分布在不同的楼层。住在那里的人全都声称自己要追寻理想,但理想那么空,他们像臭水沟里的老鼠,迟迟看不到出头之日。 “我们在那里都没有家,像浮萍,或许都太寂寞了,想在这座城市里抓住点什么,然后就在一起了。”- 就在一起了? “对,我和他的床之间只有一道帘子,那天晚上他没睡,我也没睡,他问我可以给他弹一首歌吗,我就抱着琴给他弹了。” 画面一闪,出现了这个故事的男主角。 那个时候的余行还不是银灰发色,是白金,看来是掉色了。 他坐在训练基地的电脑前,头戴式耳机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接上了李恩星的故事。 “她给我弹了首很慢很轻的曲子,听不懂,但挺好听的。然后我问她这首歌叫啥呀,她告诉我,喜欢你。” “她这个人本来就话少,那天我翘着脚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星星,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我都愣了,就问了句:喜欢我?” “她说嗯,说,喜欢你。” “这不表白吗?” “那个时候我才十八岁,毛头小子一个,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姑娘,我就以为我俩在一起了。”他笑了下,觉得真是段有趣又可爱的初恋,接着道:“然后我就每天去接她下班,她那个时候在酒吧驻唱,每天都到很晚,我想我是她男朋友啊,我得担起这责任。” 画面又切成了恩星视角。 她面无表情道:“嗯,每天都来接我,我很奇怪,他是没有正事干吗。时间久了,酒吧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我男朋友,每次他一来,就说你男朋友来了,他听见了,也没否认,我就想嗯?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吗?什么时候?”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在江边,他亲了我,我就想,哦,亲吻是恋人之间要做的事,那我们应该是男女朋友了吧。” 十八岁的喜欢,笨拙又闪亮的初恋- 最后一次见到对方是什么时候? 李恩星:“昨天。他夺冠的消息上了热搜,恭喜他。” 余行:“分手那天,三年前吧,我们分手的时间快比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分手的理由还记得吗? 画面里将他们拼合,一左一右。这大概是分手那么多年后,两人最近的一次。 李恩星说:“距离,我换了城市唱歌,聚少离多,就分开了。” 画面切到余行,他沉默了会,说:“因为我没钱。” “如果我有钱的话,只是两千公里的距离而已,哪怕到国外都不是问题,但那个时候我没钱。她偶尔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偶尔有心烦意乱的时候,我都没办法去她身边。然后她越来越忙,我还烂在原地,问题越来越多,我们天真地想,爱下去,只要继续爱下去,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会好起来的。” “可忽然有一天,吵了一场很大很严重的架,我冷着她,没去哄,因为我在打一个关键的比赛,赢了的话,我就能换个战队,换到北京去,换到她身边去。” “大概是一个星期后吧,她和我提了分手。以前所有的问题,加上这一次的,好像一切都变坏了。我什么也没说,我说好。” 他们的片段结束在恩星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画面上闪过一行字:两千公里将我所有想说的话打回肚子里,再等等,再等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Lucy坐在余行身边,她是泪失禁体质,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泪点低的人都眼眶泛红,李恩星没有上帝视角,并不知道他曾打算来北京。那些采访时能心平气和毫无波澜说出的话,被这样一剪辑,好像成了□□。 元宵的手被路今夜握在手里,他一下一下的揉着。 元宵感受到他的沉默与低落,虽然没辨清这个行动的动机,但手比脑先行,安抚地捏了捏。 黑暗给了所有人两分钟的悲伤时间。 梁恒给元宵递纸,元宵不需要,她没哭。 屏幕再次亮起时,是笑得甜美的春潮。 在工作的地方,看起来正在进行一场平面拍摄,她腼腆地朝摄制组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hi.” 她的初恋果然是贺远舟。 两人分手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三十岁的男人和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lucy怎么看怎么像骗局。 第一次见面在春潮的学校。 春潮因为学业和工作的问题在哭,碰巧遇到了去他们学校讲课的贺远舟,冠冕堂皇地在备采里说:“这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偏偏让我遇见了她,我认为这是命中注定,注定我会将成为保护她的骑士。” Lucy翻了个白眼。 没遇见你,只用哭那一次,遇见你之后,哭了成千上万次。 贺远舟年长春潮九岁,能在人际关系和职场礼仪上教导春潮,总在深夜关心她,倾听她的原生家庭伤害,给她宽慰和鼓励,春潮对这种人几乎没有抵抗力,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哪见过这种阵仗,他包装出来的形象确实足够吸引人。 英俊、多金、成熟,昂贵的礼物,恰好的关心,熨帖的照顾,在她那,这是一个完美的引导型恋人,她十九岁时和他在一起。 Lucy不可置信,二十八岁的金融男居然才初恋,谎报信息来上的节目吧? 问及分手原因,贺远舟将其包装成深情,“她很好,是我不够好,是我没能力保护好她。她会站在更大的舞台,她是最好的模特。” 而春潮也低着头,“是我的问题,如果我能再做好一点,再听话一点,就不会分开了,是我让他太辛苦了。”- “不够好”和“没做好”,明明都在愧疚,怎么就分开了呢? 元宵看着屏幕上最终的结束语,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手被攥得有些麻了,她试着抽回,这次很轻易地就抽了回来,元宵微抬了下眉梢,一掀眼,就看见屏幕一闪。 出现了她的脸。 她端正地坐在南城那套平层的沙发上,身后是巨幅落地窗,将南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她朝镜头自然地打招呼:“你好。”- 介绍一下你的初恋吧 屏幕里的她脸颊泛着粉,那时正发烧呢。她反应了下:“初恋?”那么多前任,为什么要说初恋?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提问,吐出一个词:“puppy?” Puppy love. 小狗爱。 我的初恋- 怎么会选择一只小狗作为你的初恋? 元宵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还是严肃对待了这次采访,脑子里认真想了想,“那段时间我的家人都不在身边,妈咪告诉我,或许可以迎接一只小狗成为我的家人。” “我很讨厌狗这种生物,”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但还是同意了,我在找一只真的小狗,但我很忙,并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我拜托了我的朋友。” “她是个狂热的爱狗人士,朋友圈有很多领养或者售卖的人,消息很全,她便发布了一则招聘启示。” 画面一切。 路今夜穿着一件飞行夹克,宽肩窄腰,站在维修车间里。身后的人群忙碌着检修,试验新的调校数据,发出嘈杂的声音。 他接上了这个故事。 声音透过喧嚣,沉缓而清晰: “她在找狗,然后我应聘上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麦香鸡腿堡”宝宝的霸王票 晚安晚安明天见[摸头][摸头] 第25章 我的初恋故事 “我不可能做小三!”…… 怎么会用应聘这个词呢? 因为姜蔚发布的那条招狗信息, 看上去像在招人。 要求一只狗长相帅气、体型高大、无不良嗜好不良记录、绝对听话忠诚。最好生活能自理且能够伺候人,因为主人在家懒得要命。 价格可面谈,两万起。 她发那条朋友圈时, 一群人正在喧嚣震天的club里。元宵的作品在国际大赛上拿奖, 姜蔚攒局给她庆祝, 呼朋引伴到她身边,其中就有路今夜, 他是被池烈叫来的。 严格来说,他算不上是她的同学,他们不是一届, 也不是一个学院。 派对的主角姗姗来迟。 寒冷的冬天,她穿吊带和热裤,像是才睡醒,一坐下来,所有人都在祝贺元大小姐夺冠。声浪将她淹没,路今夜混在人声里, 朝她道了一句恭喜。 路今夜认识元宵, 但元宵不认识他。 元宵笑着颔首算是回应,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姜蔚凑近她的耳朵吼:“你要的狗, 我给你找了!” 元宵不甚在意, 抿了口酒,“随便找找就行, 不用太放在心上。” 姜蔚喊着哦, 又问:“那你想要啥样的?” 元宵思忖了会:“有没有适合懒人养的狗?” 姜蔚一脸“我就知道”。 酒过三巡,元宵出去吹风透气,顺便点了支烟。 卡座里那个帅得过分但不认识的男人也在, 和她一样出来抽烟的,倚靠着墙壁吞云吐雾。 Club门口鱼龙混杂,姜蔚喜欢挑热闹的地方玩,从不在意格调。不断有人来搭讪,元宵都会回他们一个中指。有难缠的,就恶劣地往他们脸上吐个烟圈。 抽个烟都不得清净,元宵就换个地方。拐进一条背阴的小巷,离club几百米远。 等她站定了,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说:“跟着我做什么?” 是路今夜。 他抽烟时看见了元宵。 烟抽完了,见她还在。 就等了等。 见她换地方,也跟了上来。 此时听见她发问,他淡声道:“给你当保镖。” 元宵咬着支新点的烟,烟雾升腾,她眯起眼打量他,插兜跟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肩宽腰窄臀翘,冷脸时更帅些,性感的尤物。 “我不缺保镖,”她吐出一口烟,语气带点漫不经心地戏弄,“倒是缺条狗。” 这话近乎侮辱,元宵也是故意的,路今夜听见了,脸上波澜不惊,慢条斯理地点了下头,那双缠人心魄的桃花眼看着她,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那你看我怎么样?”- 然后就在一起了? 屏幕上路今夜停顿了下,说:“差不多吧。” 元宵当时看他像看神经病,说:“不怎么样。” 顺手将烟蒂摁熄,然后将他当垃圾桶,剩下那截烟头,塞进他的外套口袋里。 这些他没提。反正最后是在一起了,他是她的初恋,无人可以撼动这个位置。 节目组的画外音:应聘上了怎么辞职了呢? 画面里路今夜帅得和身后那群人简直不像一个图层,他平静道:“因为她想谈两个。”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当时节目组窒息的沉默。 路今夜扯了下唇:“骗你们的,我活跃下气氛。” “因为我没留住她的心,后来到了平淡期, 分手,情理之中。” 车厢内元宵一顿。 “后悔你没能留住我的心。”这句话的确是她对路今夜讲过的,但那是录制之后的事情。这支片子诞生于录制前,关于他们分手的原因,路今夜竟真的那么想。 屏幕上画面一切。 同样是分手原因的问题给到元宵时,她笑了下,道:“感受不到爱了。” 她省去了主语,节目组的人只当她感受不到路今夜的爱了。只有路今夜知道是她不爱他了,她爱上了别人。 爱上了成柏杨。 尽管路今夜十分不待见他,也不得不承认,成柏杨,确实是个有资本被她爱上的人- 他说没留住她的心,她说心先没了他的爱。 看着屏幕上的结束语,元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点不动人,只觉得肉麻。 坐在她身后的人彻底沉默下来了,元宵摩挲着脖颈上的项链,手臂被梁恒轻轻拉了下,他说:“到我了姐姐。” 梁恒和lucy两家人就住楼上楼下,能够到一点点青梅竹马的边界。 但lucy是大院里最漂亮、最有主见的女孩,打小就看男的不顺眼,小一点时觉得他们每天玩得脏兮兮的像臭猴子,大了就觉得他们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恶臭,各种层面的。 厌男,所以她一直不谈恋爱。但扛不住父母一直催,一直催,她工作明显变少的26岁之后,那催婚变得光明正大。 以前有工作当借口,现在流量没了,过气网红一个,一闲下来就被父母到处张罗。 Lucy被烦得没辙了,看到了正从击剑队训练回来的探亲的梁恒。 这人选好啊,住队里、吃队里,时常满世界跑去比赛,一年都见不上几次的。 于是lucy找上了他,带着他到爸妈面前,说这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们很相爱,马上就结婚了。 Lucy也是整个大院里最有威严的女生,他们这些小孩都怕她,梁恒也不例外。于是答应了和她恋爱,这段关系存续到录节目前一个月,被她父母发现是扮演的,两人分手。lucy再次瞄准了这个恋综时,梁恒还是答应了- 真真假假,爱不爱的,谁说得清呢? 这大概是已经播了的几段关系里最轻松诙谐的一对儿了。 蒋颂看着屏幕兴奋道:“是我压轴!” 首尔前往釜山,算算路程大概要四个多小时。 公布了X之后,所有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粘稠。元宵没参与进去这场微妙,因为这几段小片有着催眠的功效,她不仅哭不出来,还在明月和蒋颂的故事播完后,很快睡着了。 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梁恒欲言又止、想表忠心的模样。 睡得昏沉时,身上的外套忽的变重,衣袖被后座伸来的手轻轻扯住,握进手心里。 路今夜捏着。 脸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那衣袖上的皮革纹理玩。 为什么辞职呢? 不是他主动请辞的,是他被解雇了。 其实分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就隐隐有预感,快了。在他之前,元宵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身边环绕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她偶尔偶尔会挑选那么一两个,跟在她身边,不给他们确定的关系,也不给他们名分,但他们都甘之如饴。 路今夜知道她追求刺激,感觉至上,新鲜感大于一切。那段时间她对他逐渐冷淡下来,果然没多久,他发现了她和成柏杨的事。元宵从那辆黑色的迈凯伦上下来,身侧高大的男人给她撑着一柄黑伞。 正装完整,all black更显矜贵,浑然天成的精英气质,那是用钱堆砌出来的,只有优渥的家世才能培养出来的底气和自信,和元宵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 路今夜只觉得那画面刺眼至极,因为他站在元宵身边,居然和她那么般配,他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那男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命令司机给他也送了一把伞。 他们隔着安静空寂的机场大道。 暴雨如注。 他眼睛红得不像话,就那么看着元宵。 元宵没说话,对峙着,他没忍住,先动身走近了。他去拉元宵的手,装作没事人一样,问:“他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和说一声,我可以陪你一起来接他。” 成柏杨微笑着站在她的身侧,并没有贸然开口,在等元宵界定他的身份。 元宵沉默了会,伸手拍掉了他肩上积聚的雨水,又抹掉他发梢滴落的水珠,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似乎带点怜惜的意味,声音却没什么起伏。 “我们分手吧。” 伞掉在地上。 路今夜猛地攥住她那只要收回的手,任由暴雨重新淋湿她拂过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像没听到,若无其事道:“今天很晚了,雨又大,我们回家再说。” “路今夜,我们分手吧。”她又说了一遍。 他在外套上蹭掉了水痕,才帮她调整了额头上发卡的位置:“现在好了,走吧。” 元宵灰蓝色的眼睛情绪复杂地看他,戳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她深夜找成柏杨,看见了她同成柏杨亲吻。 他手一松,“因为他?” 元宵不置可否。 成柏杨站在她身侧,伞够大,但显然没想过遮住情敌。 他抬手示意,司机立刻为路今夜撑起另一把伞。路今夜分不清是雨太大了,还是眼泪太汹涌了。 应该是雨水吧,如果元宵看见他的眼泪的话,就会立刻拥抱住他,就不会和他分手。 元宵说过的,他哭起来的样子让她根本离不开,她说他是她最爱的小狗。所以是雨吧,那赶紧哭啊,哭出来让她心软,让她不要走。 元宵最后还能笑得出来,她摸摸他的下巴,声音很轻:“要听话啊,我走了。” 路今夜眼睛红得骇人,唇动了动,我哭了啊,你没看到吗?我哭了啊。 成柏杨似乎觉得这场面有点过于惨烈了。 在元宵头也不回地上车后,他折返,好心给了路今夜一块精良的手帕,“Mr.路,其实完全没必要,你可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 路今夜对他的样子和对元宵判若两人,“她都爱上你了,要我像你一样,插足别人的感情做第三者吗?”他淬了口,“不要脸。” 成柏杨坦然地接下来这几句辱骂,神情纹丝不动。 “她开心就好。” 路今夜冷笑一声:“我如果同意了,我和你之间算什么呢?你是小三,还是我是小三?” 成柏杨说:“我并不在乎那些,她开心就好。” 她开心就好。她开心就好。他装得那么大度,显得路今夜像个自私狭隘、完全不会为她考虑半分的蠢货。可爱情不该狭隘吗?路今夜头疼欲裂,眼睛也疼,他扔掉了成柏杨递来的手帕,声音嘶哑:“我不可能做小三,我要脸。” 成柏杨似乎早有预料,耸肩:“ok,要我替你转达吗?你的决心。” “滚。” 等迈凯伦绝尘而去。 他站在雨里。 “分就分。” 三个字,赌气一样,是他最后的体面。 尽管摇摇欲坠。 现在回想起来,最初那些斩钉截铁道义凛然的宣言,在分开后难熬的每一天都大厦将倾。 她那么好,身边的人多一点又怎么了?怎么成柏杨能接受,他不能呢?最后,最后,还是没有低头。 他不能变成那样,他一向讨厌这种角色。 当初站到她身边的方法已经够龌龊。 那现在呢?她要是最终选择日选了别人呢?离开这个节目之后,他真的能无事发生地回到之前的日子吗? 今晚没有星星,厚重的云层将天空铺得格外黑,路今夜看了会,闭上眼睛。 抵达时,凌晨两点。 似乎靠海,一下车就能听到清晰的海浪声,潮起潮落,窸窸窣窣,像一场ASMR,清洗疲惫耳朵,咸湿的海风扑面,他们一群人被叫到了酒店大厅外集合。 元宵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但凡不是自然醒就会变得脾气很暴躁。 但想着有镜头,冷脸站去了pd指定的地方。 “大家今晚辛苦了。” Lucy呵欠连天,上下眼皮粘一块,“知道辛苦了还不赶紧让我们到酒店睡觉。” “这里有十张牌,抽到King牌的嘉宾,将在拥有接下来节目安排的最终决定权。一直到最终抉择之前,每隔六个小时重新抽选一次。” 元宵太困了,眼皮都懒得抬,一言不发径直上前抽了一张。 Lucy紧跟其后。 今晚的King牌在贺远舟手里。 “请所有人移步大堂休息区,贺远舟将使用King牌权利,为大家分配房间。结果出来后,领取房卡就可以去休息了。” 酒店大堂内部极尽奢华,高耸的穹顶上垂落着巨型吊灯,照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休息区被他们的人坐满了,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的清冷气息,元宵仰躺进沙发,lucy靠着她的肩膀,闭着眼睛,困得没心思说话。 过去了二十分钟,lucy嘀咕:“分配个房间磨蹭这么老半天,他视察呢?” 元宵打了个哈欠,应她:“再等两分钟,等不到,我们自己上楼去睡。” Lucy以为她要自费开房,小声道:“不让花自己的钱的。” “这是我的酒店。” “……” Lucy瞌睡虫都没了,“我靠?”- 贺远舟从上这个节目到现在几乎没拥有过特权,此刻不禁沾上几分自得,他十分拿腔调地踱步进去,看着黑板上的房型,总统套房、海景套房、行政单间、双人间……以及那些可以由他随意移动分配的名牌,胸腔中逸出一种掌握生杀予夺的快感。 这里没有规则,想怎么安排都可以,他拿了King牌,他就是规则。 他将每个女嘉宾的名牌都端详了一遍,而后自觉十分绅士地将明月和Lucy放在一起,给了恩星一个单独的房间。 除他之外的几个男生分别放了两个行政双人套房。 最后,他拿起了元宵和春潮的名牌,与自己的一起,放进了一个总套里。 元宵迷迷糊糊有了惺忪睡意时,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惊呼。 大堂的静谧被打破。 有人打起来了。 是路今夜和贺远舟—— 作者有话说:录制篇收尾中,但不会那么快完结的,我写这篇文最想看的地方还没来呢哈哈。 感谢“kitty 很忙亚”宝宝的营养液 大家晚安,明天见[亲亲][亲亲] 第26章 即使神不允许 “费尽心思勾引。”…… 这场面简直恋综之最。 史无前例。 还没人真撕破脸在录制期间打起来, 动真格。 “你疯了吧?”贺远舟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金丝框眼镜打落在地,镜片碎裂, 错愕的狼狈过后, 涌起一股羞愤的火气。 路今夜揪住他的西装外套, 动作凶狠,指节泛白, 带着狠劲儿,拳拳到肉,在空旷奢华的酒店大堂引人注目。 Lucy一行人都被惊动。 贺远舟尽可能地维持住体面, 没搞清状况的周围工作人员慌乱地试图上前,却发现打得难舍难分,根本拉不开,最后还是蒋颂冲进去挨了两拳,抱住路今夜的腰死死往后拽,才算把人扯开。 节目组的人匆匆分了房卡, 其他人骚动着靠近冲突中心, 分开后,一波人去看贺远舟,一波人去看路今夜。 元宵等热闹平静了些, 才从休息区的沙发上起身, 来到路今夜面前。 他嘴角挂了彩,渗着血丝, 她垂眸审视,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都打丑了。” 路今夜一语不发。 下颌绷紧,颧骨上有几道被硬物刮伤的血痕,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大堂经理早认出来了元宵, 连忙给他俩引去了更为私密的员工休息室里,还贴心地送来了冰袋和伤药。在元宵的吩咐下,给贺远舟也送了一份。经理应好,又说有需要请随时叫她,就赶紧退了出去。 休息室彻底安静下来,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这里没有节目组提前布置的镜头。 路今夜沉默地坐在沙发里,元宵站在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左右端详,又“啧”了声。 路今夜掀起眼,依旧沉默,迎上她的目光。 颧骨上擦破的地方,是被贺远舟的戒指尖锐处剐蹭出来的。 她拿起包了冰块的毛巾,毫不留情地按上他的脸。听见他“嘶”了声,又加了力道狠狠压了压,“丑死了。” “那些药,你待会拿走,自己去擦。”她瞥了眼旁边的托盘,显然没打算自己动手。 路今夜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又问:“为什么要给他?” “什么?”元宵在看他的伤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帅气如初。意识到他话里指的是什么之后,漫不经心道:“给你善后啊。” 路今夜抬眼,对上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笑盈盈的,让人生出她很爱你的错觉。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你不问我为什么打他吗?” 元宵换了一面冰袋,碰上他挂彩的唇角,随意的像在谈论天气,“打了就打了。” “不会怪我吗?”他声音低哑。 元宵好笑,轻挑了下眉,“怪你什么?打的又不是我。” 冰袋按上另一边,冰凉的毛巾带了点淡淡的湿意。碰到伤口,疼得他倒抽气,“公布了X,都知道我是你的初恋了,”他声音沉闷,带着点自厌:“我冲动打人,会给你丢脸。” 元宵轻哼一声:“你也知道冲动啊。” “嗯,”路今夜又垂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像只犯了错还梗着脖子的小狗:“知道,但忍不住。” 她语气轻飘飘的,“嗯,忍不住是该动手啊。但下次——”她涂了玫粉色的长甲戳了戳他渗血的唇角:“能不能保护好你的脸?” 指尖力道微微加重。 “我真的很喜欢它啊。” 它和他,用说的,读音完全一样。 路今夜怔忪住,知道元宵说的是这张脸而不是他这个人,他忍了忍,像放学被家长接到了的小孩似的,还是都说了。 “我不是气他选你……好吧,也气,但不至于动手。我气他都选你了,”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了,他喉结滚动了下,继续道:“还选了其他女生,这算什么?他既不尊重你,也不尊重她。你应该是第一选择,唯一选择,你不应该被人挑选,你应该挑选别人。就像最开始,从一群应聘的小狗里挑中我那样。” “其实你不应该来上这个节目,这破节目一点也不好。” 他闷声道:“嗯……如果想玩的话,上一个没有这么多复杂关系的、干净一点的恋综就行,那边至少都是没谈过的,而换乘站里,一堆别人的前任,一群不是处男的可恶家伙,连被你挑选的资格都不应该有。” 元宵看着他:“可我也谈过很多恋爱。” “那又怎样?”他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双标,然后严肃认真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元宵没那么想,只是随口一说,听他这般姿态,便顺着道:“那当年我和成柏杨的事儿呢?” 空间里静了静,从她口中听见成柏杨的名字,实在令人难受,路今夜咬牙,好半晌才道:“……都是他的错。” “明知道你有男朋友还处心积虑接近你。明知道那时我们正在热恋,还铁了心横插一脚,费尽心思勾引你。” “不要脸。” 下巴突然被人捏紧,她的指尖冰凉,元宵垂眼,俯视的姿态,声音拖得慢悠悠的:“那如果,我想谈两个呢?像你在VCR里说的那样,我想谈两个。” 路今夜愣住。 细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为什么在对他说?为什么要问他? 在询问他的意见吗?为什么要询问他的意见? 他的意见没有意义啊,元宵独立有主见,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认定的事定一定要做到。 所以她问他的目的是,想听他说什么吗? 而元宵好似也只是随口一提,那冰袋在手里倒腾了两下就丢给他,“早点睡。” 路今夜攥住她的手腕,腕骨突出,“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忽然弯腰,吹了下他垂在额角的碎发,温热的呼吸扫过,带着馨香,她笑得明媚:“这破节目有一点好。” “嗯?” “你好。” 丢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元宵转身走了,路今夜独自坐在沙发上发怔。 你好? 他好? 路今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空荡的休息室里,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声音逐渐明朗,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他抓住了。 她说这节目有一点好,是他好,她问他如果她想谈两个呢,是不是说这想谈的两个里,有他一个? 他好。 她想谈的两个里,有他一个。 她想和他谈! 路今夜得出这个结论。 他用手按了按自己脸上的伤口,疼的,不是假的。所以,就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路今夜这次谨慎了。 吃一堑长一智,最开始上节目脑子一热,都没想清楚查清楚就跑来自取其辱……等等,对啊,如果不想和好她邀请他来上节目做什么呢? 所以她就是想和好的吧? 路今夜头脑风暴,突然收到了池烈的来电。 还是报价单的事儿,但不是让他签字,他早签了。 他这次提起了他几年前意大利赛道翻车的事儿,问他还记得吗,路今夜把玩着她拿过的那块毛巾,凑到鼻尖,似乎还留有她身上的淡香,鼻间一痒,打了个喷嚏。 “记得。” “当时撞你那个车手,我上周在日本的配件展上碰到他了。组委会当年不是没查出结果,草草判定为比赛事故了事吗,狗屁事故。” “什么意思?” “我们几个车队的人在配件展上碰上,约着喝一杯,他喝多了,拽着我说漏了嘴。” “他说当年有人找到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发卡弯给你使绊子,至于怎么拦,撞停还是撞废,看他本事。 但你当时为着在元宵面前耍帅,几次极限超车提速,他没跟上,急眼了才会在离媒体区那么近、足够拍下高清特写的地方玩脱了翻车。” 路今夜指尖一顿,“给了多少?” 池烈噎了下,“你不应该先问是谁吗?” 路今夜从善如流:“哦,是谁,给了他多少?” “我还挺好奇的,我值多少钱。” “……你真的在当年那场事故里活下来了吗?”池烈气笑了,“他没说,但没七位数打底,马克好歹也是欧洲赛场的明星车手,没必要为点小钱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路今夜笑了声:“谁啊,这么费劲,直接找我不就完了。” 池烈:“……你现在就去死吧。” “马克告诉我,是个亚洲男人找的他,我还纳闷你这人能和谁结仇。”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路今夜,元宵是不是和她继父关系不太好?” 提及元宵,路今夜来了点精神:“就那样,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元氏国际的财报才想起来,V杂志你知道吧,顶级时尚刊物,是元氏国际旗下的。在你出事之前,关于你的报道都没了,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撤得啥也不剩。而那本杂志的主编恰好是元宵继父的堂弟。这也太巧了。” “所以你怀疑是她继父做的?”路今夜问。 “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但你想想,当年这事儿之后没多久,元宵就和你提了分手,你觉不觉得这很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隐忍的保护?” 路今夜说:“这也太扯了,你是不是又看少女漫了?” 池烈合上手里的漫画书,嚷嚷道:“扯个屁啊,你再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这两年都没找你,反而在《Gpower》最成功的这年才来找你,邀请你上节目?”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现在才有能力、有底气保护你了啊。保护你不被她继父伤害,让你能够安安稳稳地站在她身边。”池烈的语气恨铁不成钢。 路今夜指尖握着那条毛巾,紧了松,松了又紧:“但是……” “但是个屁啊但是,你想想她这两年为什么一直恋爱不断?” “为什么?” “那是对你的保护啊哥们。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花心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是谁都可以,是谁都无所谓,这样才能让她继父觉得早就忘了你,不找你的麻烦。你还说你要报复人家,人家为你,思虑得这么周全。你狼心狗肺啊你。” 路今夜握着手机,半信半疑。 池烈越说越起劲,分析得头头是道,丝丝入扣,最后完美的形成闭环,斩钉截铁最后下判词:“她就是来找你和好的啊。”—— 作者有话说:两个脑补帝 来晚了太卡了还好赶上了 晚安啦明天见 明天我多写点[亲亲][亲亲] 第27章 即使神不允许 “两个人跪着舔。”…… 元宵刷卡进到顶层的总套时, 贺远舟坐在L型的沙发上,春潮正蹲在他身前给他上药。 海风吹起纱帘卷成柔软的白色海浪,迎面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辽阔的海景。 这酒店是她的, 总套什么规格她有大概的印象。 价值不菲的水晶灯投下光晕, 看了眼沙发上的人, 元宵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径直走进了最大的那间主卧。 贺远舟出声叫住元宵, “现在好早,要不要尝一杯我调的酒助眠?” 话音刚落,春潮分心, 手下一用力,棉签戳在他脸颊上的伤口处,贺远舟吸了口凉气。 元宵悠悠顿住脚步,倚靠在主卧的门框上,漫不经心地样子,闲适的主人姿态, 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闯入她家客厅的客人, 她对上春潮的眼睛,而后去看贺远舟,“你是邀请我, 还是邀请我们?” 贺远舟顿了下, “我可以为你们两位女士都调,专属。” 元宵忽然问:“你在美国读的MBA?” 贺远舟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 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微微坐直了些,当即道:“没错,我只用了——” 元宵轻哂:“是国外待久了, 中文忘得差不多了么,专属的意思,我想你可以查查字典。” 她朝春潮笑了下:“睡了,晚安。” 话音落,主卧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春潮僵在原地,看着贺远舟脸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棉签。 刚才元宵的看她的眼神,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在说:他连让你安心上药的本事都没有,你居然还把他的身边当做安全领域。 她想起了用上帝之眼看到的cut,沉默下来。 贺远舟从那道门上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春潮,又恢复了那副绅士的摸样:“待会想喝什么?”- King牌六个小时轮换一次。 路今夜定了个闹钟,准时起床去抽牌,还真让他抽到了,差点没笑出声。抽到King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贺远舟从总套里抬走。 他懒洋洋地靠在总套门外的走廊墙壁上,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着贺远舟被蒙眼架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健身的速干衣,他唇角勾着一抹坏笑。 元宵恰好醒来,听见动静推门走出,就见他倚着墙。 卫衣搭配夹克,头发抓得蓬松随意,发现了她的身影,后脑懒懒抵着墙,喉结突出上下滚了滚,眼尾一挑,给了她一个很骚包很亮眼的笑。 怎么形容呢? 小人得志或许不太恰当。 像小狗得志。 元宵失笑着摇了下头。 刚要转身,涌出来一群人,给路今夜也戴上了头套也拽走了。这突然的变故她还没反应过来,节目组的人朝她走来给她戴上了眼罩,她眨了眨眼,也没挣扎,意识到这是节目组的新环节。 被他们带着绕了不知道几圈,好像进了电梯,周围逐渐变得阴凉下来,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元宵试着喊了声,空气中还能听见回音。 手和腿在工作人员撤出后就被尼龙绳捆绑上了。 隐约能够闻见空气中泛着的陈酒醇厚香气,连同一股潮湿霉斑味和腐败木头的气息,周遭又黑又暗,远处传来听不真切的金属碰撞声。 “有人吗?”元宵又问了声。 左侧传来窸窣的响动,像是铁链拖行的声音,但没人说话。 元宵不紧不害怕,还循声往那声音来源处靠近。 先挪腿,再挪身子。这大概是个逃脱类的环节,发出声音的至少是个活人,比她一个人陷入黑暗强点。 胳膊碰到一个铁桶,清脆一声,铁链拴着的人突然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吼,元宵听着,更觉得安心了。 有活人在,这太好了。 她笑了下,聊起天来:“是要做点什么才能出去吗?” 她手的活动范围有限,但能够摘下眼罩,感知到周围的依旧黑暗,摘不摘都一样,元宵没做无用功。万一节目组存心吓她,摘下来就更没必要了。 那人不说话,似乎被她的反应噎住。 故意发出来一声更低更撕裂的哑叫吓唬元宵。 元宵眼睛被眼罩遮挡住,饱满的唇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你能靠近点吗?我想拉着你。” 那人:“……” 吓唬她的角色扮演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朝她挪近了几步,铁链拖拽发出骇人的响动,在死寂里格外吓人。她慢慢挪近几步,伸出一只手,尽管职责是恐吓,还是心软了。一边发出吓人的低吼,一边乖乖给她牵着袖子。 元宵握上她的胳膊,骨架纤细,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这样可爱啊。 这和上次的沙滩游戏不同,这次对她全方位的加固。 手上脚上都上了好几道绳子。 元宵扭了扭就知道挣不开,索性安安稳稳地拉着扮演者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了脚步声,那扮演者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元宵的胳膊以示安抚,然后塞给了元宵一张卡片。 确切地说,是身份牌。 元宵指尖收拢,将它收好。 走进来的人是梁恒,他摸黑靠近着,然后问:“姐姐?” 元宵出声:“这里。” 梁恒跌跌撞撞地走近,他的情况比元宵好点,只是两只手被绑在了身后。 “我醒来就被人蒙着眼带到了顶楼,房间的门有密码,我废了好半天功夫。” 梁恒说着话,背对着她蹲在来,想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元宵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关我们的房间里,都有提示,姐姐是一碗酒酿汤圆。我看了酒店的索引,B2是酒窖。才想你应该在这里。” 哦。 绳结太紧,梁恒努力了好一阵,解不开。“这破绳子……” “你找找有没有尖锐的东西,没有的话,杂碎一个红酒瓶,用玻璃。” 梁恒听话起身摸索,但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一片,实在不好确定方位。找了一圈只摸到酒架和又大又沉的储酒缸。他无功而返,在她身边跪下,“我先帮你解腿上的。” 就在这时,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还有微喘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是路今夜。 他才被困在房间里时就是用了King牌权利,给他开门,结果门开一次就有黑衣人给他抓走一次,他到底拿了个什么King牌?这国王当的憋屈得要命,是以来得比梁恒晚很多。 他径直来到元宵身边,黑暗好像对他无效,没什么磕磕绊绊,循着她身上的气息精准定位。他单膝跪在元宵另一侧,“没解开吗?” 元宵说:“嗯,很紧,你找找有没有红酒……” 话音未落,“用不着那么麻烦。”路今夜说。 元宵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下。 路今夜直接俯身,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大腿裸露的肌肤上,他用嘴咬上了她腿上的绳结。 他的双手同样被反绑在了身后,无法借力。 元宵清晰地感受到他柔软的嘴唇,以及湿濡、灵活的舌尖,偶尔剐蹭过大腿上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密的生理性颤栗。 黑暗里,梁恒看不见,听两人都没声了,疑惑道:“那用什么?” “用嘴。”路今夜含糊道。 梁恒怔愣在黑暗里,嘴唇微张,但路今夜没声了,显然正在用嘴解开元宵腿上的结,梁恒犹豫了会,不甘示弱地也跪下去,俯身咬上另一边的绳头。 “……”元宵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罩隔绝了光线,身体的感知无限放大。 两个男人跪伏在她腿边。 头埋在她腿根处,用牙去研磨撕扯着束缚她的绳子。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明明不是,明明咬得是那根绳子,但因为身处黑暗之中,似是而非。 他俩这姿势太糟糕了。 像跪着一起给她口。 元宵咬着下唇,其实本没什么,梁恒那边就很正常。规规矩矩地用尖牙磨绳子,咬绳头,甚至有些笨拙。 但路今夜…… 舌尖带着湿滑的触感,时不时就会扫过她内侧的腿根,舌尖上那枚微凉的舌钉存在感明显,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又只是蜻蜓点水一下,四处纵火。 用嘴解根绳子而已,他搞得像三级片,引人误会,她都担心不过审。 元宵要不是手绑着,真想给他一拳。 等大腿上的绳子终于开了,两个人故态复萌,双双朝她脚踝处的绳子跪伏下去。 四周的红外摄像头都在工作,有微微的电流声,在潮湿的空气中一下一下,元宵喊停,“一个人就够了,另一个去解我手上的。” “哦。”梁恒好像很失望。 路今夜说:“那你解手。” 路今夜跪下去。 在张口咬住绳子之前,先吻了下元宵的带着凉意的小腿。一个温温软软的吻,元宵没忍住用膝盖撞了下他的脸,怎么哪都要亲。 听见他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低沉含混的轻笑。 元宵:“……” 这个bt 。 等手和脚都解放了时,元宵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和脚腕,揭下眼罩,四下依旧一片浓稠的漆黑。 只有红外摄像发出悠悠的光线,混着潮湿的气息,无声的压迫感。 “现在要干嘛?”梁恒问。 路今夜说:“出去。去真正玩游戏的地方。” 每个人都发了身份牌。 三个人互相帮忙解开了绳子。 路今夜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肩膀,故作姿态地朝元宵所在的方向递过去一只手,声音放得平淡道:“怕吗?给你牵。” 自从昨晚从池烈的推理中得出了元宵就是来找他复合的之后,路今夜那颗悬着的心微微落地。 她之前的那些行为都可以解释成在气他。 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故意不和他约会,故意冷淡,故意选余行、选梁恒、选贺远舟……一切都情有可原。 那么计划就可以回到最开始的那一步。 元宵这个人,换男人如换衣服,太容易得到的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所以现在,他得不动声色地让她觉得终于得到他了,这非常考验技术含量。 周边的活人多了起来,元宵就不怕了。 梁恒抖落手上的绳子,几步走过来,听见这么一句,不甘示弱地也伸出小臂:“姐姐也可以牵着我。” 路今夜此刻心境不同以往,豁然开朗,连带着看梁恒都顺眼了许多。 可怜的小孩子,还不知道献再多殷勤,你的姐姐最终都只会选择我。 黑暗之中,两个男人的小臂横在她眼前。 青筋凸起,很有安全感的两只手。 抓着一个人还像那么回事,抓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像皇帝出巡抓着俩太监似的。 元宵想象着那个滑稽的画面,唇角牵起,灯光骤然在此刻亮起。 强光刺眼,她抬手挡了下,等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借着光,终于看清了这个酒窖的全貌。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空间开阔,她最初闻到的霉味是故意搬进来的生了青苔的木箱,外加一个破烂的废旧破鱼缸,就这么突兀的放在她被带到的地方,气氛营造得好生硬。 “这是什么?”梁恒拿起木箱上的一个金色信封。 “一个小玩笑,恭喜逃脱,现在请到28楼行政酒廊用餐。” “……” 不好笑。 元宵带着两个男人走进电梯,在梁恒就要伸手按楼层时,她出声:“还记得其他人的线索吗?” 路今夜说:“记得。” 他侧目看她一眼:“你要去找她们?” 元宵说:“最近的是谁?” 路今夜抬手,干脆地摁了2楼。 二楼的人是春潮,到时发现余行和贺远舟都在里面了,似乎产生了一些争执,唇枪舌剑,气氛紧绷。 三个人脚步顿住,默契地没进去。转而凭着路今夜记忆里的线索找到了Lucy和恩星。 三个人的小分队壮大程五个人,Lucy揉着手腕吐槽:“无语死了,睡得正好呢,直接给我套头抬走了,绑架呢。” 恩星问:“春潮和明月呢?” 元宵说:“贺远舟和余行已经找到春潮了,明月应该在34楼的会议室里,我们现在去看看。” Lucy摁了电梯,说:“说不定蒋颂已经找到了。” 几个人到时,明月依旧被捆着手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Lucy找到开关,“啪”地一声打开灯,恩星蹲下解她脚上的绳子,元宵利落地处理她手腕上的。 等将烦人的绳子扔掉时,Lucy说:“蒋颂人呢?怎么这么慢,还没找到你。” 路明月摇头。 梁恒说:“房门密码是道数学题来着,我也做了好久。算出来有六位数,身边还没有手机,纯口算。” “所以蒋颂……” 几个人对视一眼。 来到顶层时楼道上的房门都开了,唯独蒋颂那间还紧闭着,蒋颂贴着门嚎啕大哭,“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门外几个人一头黑线,恩星说:“幸好我们去找了明月。” Lucy看着明月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复杂:“以前真是辛苦你了。” 路今夜叩叩门:“别哭了,把题念给我们听。” 蒋颂忙不迭地开始念。 “题目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另一物少之二十,另物几何?’两个数合并,就是密码。” 话音落,楼道里静了静,Lucy说:“你再念一遍,念慢点。” 蒋颂又念了一遍。 路今夜转头去看元宵:“能解吗?” 梁恒听他这么问元宵,便说:“姐姐数学很好吗?” 路今夜下颌微扬,像是他自己考了一样与有荣焉:“高考满分。” 蒋颂趴在门板里面嚷嚷:“我家明月高考数学也是满分啊,明月呢?明月来没,明月救救我。” 元宵和路明月对视一眼。 都听出来了题其实很简单。 估计是用来关押五个男人里最简单的一道题了。 元宵看着明月说:“你应该不是智性恋。” 明月笑道:“遇见他之前我还以为我是的。” 元宵说:“三三数剩二,七七数也剩二,说明第一物的数量减二,是三与七的公倍数。所以可能是 23,44,65……密码是六位数,第一个的答案就应该是三位数。” 明月接着道:“三、五、七的最小公倍数是105,所以符合条件的数是23+105n。要让两数相并成六位数,第一物得是三位数,第二物是三位数减二十,也得是三位数。” 两个人得出答案:“128108。” 路今夜闻言朝里道:“蒋颂,试试128108。” 门内传来蒋颂惊喜的尖叫:“开了开了!” 他猛地拉开门,巨大一只哭唧唧地扑进路明月怀里。 Lucy为首的几个人都没眼看。 “快走吧,去吃早餐,顺便看看这发的身份牌是做什么用的。”—— 作者有话说:数学题出自《孙子算经》 看起来不难,其实也很简单。 治好了明月的智性恋。 感谢“77036656”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骷”宝宝的营养液! 晚安晚安,大家明天见。 第28章 即使神不允许 “我可以搅黄你们的约会…… 路今夜今天很不对劲。 元宵觉得他骚得有点过分了。 行政酒廊里, 白天自然光充盈,空间开阔,镂空的木质屏风做隔断, 意大利定制的皮革沙发铺陈, 折射出亮光。 墙面上挂着国内外新锐画家的画作, 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咖啡豆焦香。 就这么坐下来一块吃个早餐的功夫,路今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下十次。 一对上眼神, 他就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了然神色。 最后吃完离席,元宵没忍住问他:“你怎么了?” 路今夜眉梢微抬,“关心我?” “……” 路今夜放缓了脚步, 和她一起落后众人几步,“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路今夜露出一个无奈宠溺到让元宵觉得毛骨悚然的淡笑,闭口不语。 元宵抿唇。 春天来了吗? 狗都发情了。 众人来到沙发上围坐下,元宵选了边缘的位置,路今夜便随意地倚靠在她手旁的沙发扶手上。 节目组的摄像机在对面架成一排,朝阳初升, 暖暖的, 导演说:“各位都收到身份牌了吧?” Lucy说:“拿到了,就不能直接给吗?非得安排个吓人的NPC。” 导演组笑眯眯道:“怕大家早起犯迷糊,给大家醒醒神。” “下午将进行Firstlove指定约会。刚刚抽取的身份牌中, 粉色牌面即为指定者。 请注意在为对方指定约会对象时, 不能指定自己。在指定之前,你们有十分钟的私下商讨时间。 请随意, 计时开始。” “为初恋指定约会对象?” “你是粉色, 所以你帮我指定喽?”Lucy对梁恒说。 两人一道起身走远。 其余人也各自和自己的初恋聚在一起,在这层楼里寻找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对谈起来。 元宵和路今夜默契地留在原地没动,人走空了, 这里就成了可以私下对谈的地方,省去挪动的麻烦。 听见不能指定自己的规则,路今夜皱了下眉。 都最后一天了,还来这套,他从录制到现在,一次和元宵约会的机会都没有过。哦,有过一次,可惜结果胜似没有。 他闲散地坐在欧式沙发宽大的扶手上,长腿随意地支着,元宵就坐在他旁边,把玩着手里的粉色卡片,侧目看他:“想和谁约会?” “……你想把我送去和谁约会?” 路今夜声音冷淡下来。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着实气人,能不能有点危机感,怎么好像他和谁约会她都无所谓,是他在这个节目上给她的安全感太足了吗? 元宵优雅地交叠双腿,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身处哪里都看起来像主人,自带主场气质。她手肘撑在膝头,托着腮,似乎真的在认真想着人选。 路今夜冷眼旁观,随着她思考时间越来越长,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怎么这么认真地思考把他推给谁? 元宵:“我说什么你都听?” 路今夜看着她,冷硬道:“嗯,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想,且听听看她想把他推往哪去,反正他还拿着King牌,还在时效内。等她说完,他再动用King牌的权力取消就好。 已经最后一天了。路今夜从来这个节目开始,就没想过和除她以外的人约会。 尽管他再嘴硬、再装冷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那些报复的手段他其实都会,既然她想和好,那就选择别的女嘉宾约会、故意和别的女嘉宾亲呢——就像她对他做的那样。 但最后都没舍得。 为什么要让她生气呢? 她难过的话,他会比她更难过。 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冷着她。 自以为冷着她的,冷着她。 虽然好像也没成功。 路今夜这么想着,喟叹口气。 怎么一见到她就没招了呢。 “那你别约会了。”她说。 路今夜一愣,“什么?” “那你别约会了。”元宵重复一遍,说:“你弃权吧。” 路今夜闻言,挑眉:“嗯?” “嗯什么?你有意见?” “哦,好,我听你的。”他说。 路今夜看着她,唇角慢悠悠地扯出一抹笑来。 元宵瞥他一眼:“不让你去约会还这么开心?” 路今夜问:“为什么不想让我和别人约会?” 不等元宵回答,他就接下去。 “元宵,我都知道了。”他眉眼泛着淡淡的笑意。 元宵问:“知道什么?” 路今夜没答,只是随意伸手,将她滑落露出肩头的罩衫拉好。 还能是什么,知道了你的筹谋、你的思虑,你想和好的决心。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我和别人约会,你会吃醋啊。 他这么想着,笑意更深,是那种很好看的笑。 元宵一直很认可他的姿色,长得帅得男人很多,帅得带点漂亮的却少见,路今夜有点女相,还好个子生得高挑凌厉,气质疏冷,看上去就不好惹,冲淡了那份柔美。 元宵又看了眼窗外,春光明媚。 春天真的来了。 另一边的春潮和贺远舟处。 贺远舟站在落地窗边,背对着春潮道:“其实我很想和你再约一场会,除了昨天走了一遍我们的初恋记忆以外,我都没什么时间单独和你待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春潮看着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但规则如此,不能选择初恋X,我只能选别人了,春潮。”贺远舟转过身。 春潮问:“你想选谁?” 贺远舟故作随意道:“选元宵吧。我看她和你关系挺好的,你们不是住一间房吗。反正最终夜,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他目光落在春潮的脸上。 春潮深吸一口气:“和我住一间房的是Lucy。” 贺远舟一顿,很快就笑道:“我是说昨天晚上,我们不是住一间房吗。” 春潮不愿意再和他多说,垂眸:“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和她约会的。” 时间刚过一半,元宵就编辑好短信发送给节目组,路今夜确认弃权。 路今夜勾着笑看着她打字,忽然问:“你呢?如果是我指定你,你会弃权吗?” 元宵头也没抬,打着字:“没有如果,我待会肯定会去约会。” “就这么笃定梁恒会选你?” “不是笃定梁恒,是笃定有人会选。虽然被男人选择算不上一件好事,甚至听起来有些糟糕,但,”她顿了顿,目光平静而强大,“我一定不会落选,任何场合。” 这话说起来真沾点自恋,但如果说话的人是元宵,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可我有King牌,我可以搅黄你们的约会。” 不能约会这件事对元宵来说实在没什么,三个男人都接触过了,没了最初不认识时的新鲜感后,男人就是男人,男人只是男人。 但她看着路今夜:“你会吗?” “那得看你想不想。” “我想的话?” 路今夜迎着她的目光:“你想的话,我就放弃使用King牌的权力。” “元宵,你知道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从来不会忤逆你的意愿,任何时候都是。” 包括分手那天,你说分手,我就同意。 你享受被人顺从的感觉。 我想你一直快乐。 路今夜一直都是打直球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上节目最初时那些言不由衷的狠话,都是觉得她始乱终弃而生出的怨怼,想找点什么恨着,总好过不记得她了。口是心非的报复,最后一团糟,一地鸡毛。 “所以昨晚说的我想谈两个,你也不忤逆?” 路今夜哭笑不得:“你真想谈两个啊?这节目除了我,”他顿了顿,刻薄得近乎实诚:“剩下的那几个还不如成柏杨呢。” 元宵看着他,忽然唤醒了一段记忆。 他哭得最惨的一次,是他知道家人去世。 其实去世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没人告诉他,似乎并不把被扔下的他和妹妹当作亲人,当作需要通知的对象。 他蜷缩在她腿上,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小腹上,说:“我没有家了。”他哭得太动人,元宵说过很多次他长得很漂亮,我见犹怜。她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湿润的,这个时候亲他的话,似乎有点不是人。 他诉说了他的原生家庭,她安静地听着。 母亲出轨,两人离婚,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谁都没要他和妹妹,留下一间破屋子,他拉扯妹妹长大。 路今夜不怪李应昭,因为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赌博、酗酒、还会家暴,他巴不得母亲赶紧离开。 元宵听到这,视线才从他红润的唇上移开,手指插进他的黑发里,安抚地顺了顺。 “我为她感到高兴。”但人生漫长,他总需要归咎于什么,才能不让自己陷入顾影自怜的境地。生恩养恩,他很难去责怪母亲,便悉数归咎于父亲和插足者。 李应昭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相比起不闻不问的父亲。她起初还会偷偷给他和妹妹汇钱,尽管路今夜一直在说不需要。后来联系渐渐变少,成了几个月才有一通的电话,再到几年一次的杳无音讯。 路今夜是不久后才知道,她再婚的丈夫讨厌她联系和前夫有关的一切。 讨厌到什么地步呢?路今夜不知道。但母亲谨慎到再也没有联系过,想来厌恶至极。 有时妹妹太想念母亲,想打电话,路今夜都会制止,找些其他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路今夜总担心离开这里的母亲是不是跳进了另外的一个火坑,担心频繁联系会让李应昭受到伤害。 母亲失联,父亲去世,妹妹远在国外念书。 他还有家人,但没有家了。 其实没想哭的,只是待在元宵身边,令他安心,不知道怎么的,哭成那样。 前者不在了,能归咎的只剩下了插足者。 元宵回神,没说话了。 那个时候路今夜已经跟了她一段时间,超过了以前任意一段关系的时长记录。就是那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境,或许是看到了某种影子,谁知道呢。 在他安静抱着她的时候,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 “那就在一起。”她说。 路今夜一直想要她给的,随她的声音落地,尘埃落定。 “我的身边,就是你的家。” 那天首尔初雪。 最早的一次初雪。 路今夜一直都记得—— 作者有话说:马上还有一章 感谢“74826065”宝宝的营养液 第29章 即使神不允许 “要亲我啊?”…… 十分钟到, 大家重新聚在沙发上,查收了节目组发来的指定短信。 元宵收到了一条,贺远舟的指定约会对象是她。 看见路今夜弃权的字样, 春潮出声:“可以弃权吗?” 元宵说:“被指定者的身份牌上明确地写着, 可以弃权。” 蒋颂也弃权了。 春潮抬眼去看贺远舟。 贺远舟很快解释道:“我并不知道, 我没仔细看过我的身份牌。” Lucy毫不留情:“那么大的字呢。” 春潮脸色瞬间煞白。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的约会机会了。 确定了心意的人都会弃权,犹豫摇摆的人会再选人约会以确定自己的心意, 这无可厚非。 但贺远舟曾和她信誓旦旦,最终心意不会改变。 那既然确定了,为什么还要约会? “King牌持有者可以使用权力, 破坏或促成任意一场约会,路今夜,是否使用King牌?” 路今夜抱臂坐在原来的位置,侧目看了眼元宵。 大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春潮盯着他的唇。 直到元宵慢悠悠看过来时,路今夜在她的目光里, 缓缓道:“我——不用。” 我说过的。 顺从你的一切意志。 即使神不允许。 春潮的目光黯淡下来。 约会出发时间是两点, 在此之前可以先回房间休息调整。 路今夜早上使用King牌权力将贺远舟送走了,眼下这个总套里只有春潮和元宵。 元宵打算补个觉。 被春潮叫住了。 “Eclat的合作邀约是你的意思吗?” 元宵点头:“你的形象契合品牌调性。拍摄平面图这样的事对你来说应该信手拈来。” 春潮犹豫了会:“但我担心会对你的品牌产生负面影响。” 元宵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在合同发出之前, 已经让anne做好了详尽的背景调查。 无论是杂志封面还是品牌硬照, 她都偏爱用女性面孔。这个行业里女人爆雷的几率很小,风险远低于男人。 春潮不想欺骗她。 走上前去, 附耳对她低语了几句。 说完后, 她退后一步,咬着唇道:“现在,你还要用我吗?” 不料元宵拍了拍她的肩膀:“亲爱的, 在你告诉我之前,我用你的想法只是觉得你适合。” 她微微一笑,“但现在,欢迎你成为Eclat的御用模特。” “祝你成功。”- 元宵到酒店大堂时,贺远舟穿了件非常度假风的花衬衫,戴着墨镜,倚靠在节目组的敞篷跑车上,抱臂微笑等她走来。 上下打量她的穿搭:“看来我们今天很默契。” 元宵穿了条粉色的热裤,上身是件印着花卉图案的挂脖比基尼,胸前垂挂着着Eclat的钻石吊坠,螺旋向下的利落线条延伸设计像海螺,寓意无限可能。 贺远舟指的是印花元素。 元宵笑了下:“去哪?” 贺远舟拉开后排座位。 元宵坐上去之前想起,这群人里只有路今夜兑换过驾照,别的人都没办法开车上路。 贺远舟关上门,自己从另一侧上来。 “去一个银饰工坊,我听梁恒提过,你大学主修珠宝设计。” 司机上车,发动殷勤,环着海岸线飞驰,迎面是海风吹来,元宵的墨镜卡在脑后,贺远舟伸手取下,替元宵仔细戴好。 他开启话题:“珠宝设计最好的土壤还是在美国,资源多,到处都是深藏不露的老匠人。尤其是商业珠宝这一块,从上游到下游,十几年前就跑通了。你怎么会想着留在国内学?” 元宵“嗯”了声,听出他的潜台词,望着窗外笑了下,“听起来,你对国外很满意,那怎么会回来国内工作?” “国内市场广阔,机会更多,红利也更多。” “那不就完了。”元宵收回目光,“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哪里有红利,哪里就是好土壤。” 贺远舟一时语塞,海浪拍打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元宵懒懒往后靠,发丝被吹乱,美得惊心动魄。 车停在一个市场边的小巷口,他们要约会的地方藏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里。木门一推嘎吱嘎吱响,门楣上挂着一串风铃,贝壳做的,海风一吹,叮咣作响。 他们往里走,柜台的玻璃展柜里放着几个样品。 再继续走,里间坐着位带着老花镜的婆婆,工作台上偶尔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沉浸在手上的家伙事儿里,并没有往他们这边给眼神。 对他们的到来恍若未觉。 “这边。” 贺远舟带着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就是海滩,视野很好,桌上摆着工具,还有几节银条和银片,里间婆婆的位置传来敲击的声音,贺远舟拿起银条看了眼,说:“做戒指怎么样?做一对。” 他做一个,元宵做一个,互相给对方。 元宵没理会他灼灼的目光:“你要做一对吗?” 她自顾自拿起银片,在手上掂了掂,拿起桌上的刻字笔,手下很流畅地勾了一碗简笔画汤圆,又写了一串飘逸的斜体yuan字。 没打算认真做出什么东西来,但至少留点什么痕迹。 贺远舟则在敲银条,做起了自己提及的一对戒指。 他的墨镜进了室内都不肯摘下,好几次敲歪了,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圆环,元宵猜测是在遮挡路今夜昨晚打出来的伤。路今夜脸上也有,早上贴着创口贴,倒像战损妆,也不突兀,还有种别样的风情。反正挺帅的。 元宵没说什么。是又一锤,那不成型的戒指弹出来,滚落在她脚边,元宵捡起来,对着光看了眼:“挺有艺术感的。” 贺远舟讪讪:“第一次做。” 他的心思也不再做戒指上,马马虎虎地敲着,说道:“我第一次和女生来这种地方,体验很特别。” 元宵挫着边,心不在焉道:“是吗?” 贺远舟说:“就像你给我的感觉一样,很特别。” “哈哈。” 贺远舟继续道:“第一晚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与众不同,相处下来果然如此,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我很少对谁这么关注,但总忍不住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话术太熟悉了。 元宵也经常这么对男人说。她说这些话时有多不真诚,多敷衍,她心知肚明,于是听见这样的话不仅没有动容与开心,无动于衷,甚至有种遇到同行了的微妙感觉。 她笑道:“是吗?我也是,和你一见如故。” 贺远舟放下锤子,身体前倾,拉近距离:“我们很有缘分,不然也不会在这档节目相遇。” 元宵说:“是呀,真是很妙的缘分呢。” “其实那天晚上在庭院烧烤,余行问你的问题我也很好奇。”他顿了下,“你是向前看的人吗?” “当然,我上这个节目属意的人选不是一直很明显吗?”她看着他,笑盈盈的,一双很容易让人陷进去的漂亮眼睛,带点鼓励,在给人吃一颗似是而非的定心丸。 贺远舟笑了下:“或许很唐突,但我直接问了,如果我明天选你的话,你会跟我走吗?” “让我留点悬念。但我喜欢勇敢的人。”她这么说。 海浪生生不息。 她灰蓝色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 最后一步是淬火,把做好的戒指和银牌放进坩埚,再浸冷水。 “滋啦”一声冒白气,空气中都是金属的味道,再过一会,捞出来,银器上蒙上一层顿顿的灰蓝色的膜,如珠蒙尘,用软布一擦,就重新绽放光泽。 元宵用银色的链条穿过银牌上钻过的小孔。 手一放,吊牌悬在手中,刻着她的名字。 贺远舟以为是给他的。 伸手要接,就见元宵收起来放在包里。 尴尬地捻了捻手指,他拉起元宵的手,将做好的戒指戴上她的左手:“虽然有点丑,但却是我的第一次。你要珍惜。” 元宵笑得无懈可击,语气真假莫辨:“当然,我会好好珍藏的。” 他们吃了晚餐才回的酒店。 大家聚在顶层的无边泳池处,喝酒谈天。 这是最后一晚了。 恩星替余行指定了春潮,梁恒替Lucy指定了余行。 余行成了今天最忙的人,先和春潮去了果园约会,又和Lucy去了海边约会,回来得最晚。 元宵回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在电梯里碰到了Lucy和余行,三人一道推开门走到泳池区。 没有约会的人在酒店里睡了一天。 路今夜正在泳池边上的露天吧台后调酒,元宵一进来他就看到了,等几人走近,抬眸问:“想喝什么?” Lucy点单:“随便什么酒吧,你发挥。” 余行说:“加冰可乐,谢谢。” 路今夜颔首说好,目光落到元宵身上:“你呢?莎利谭宝?” 一种无酒精的鸡尾酒,主要成分是石榴糖浆、柠檬汽水和水果配料。 一种, 小朋友喝的鸡尾酒。 元宵说好。 顺势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来,路今夜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的戒指。 丑得要死,根本不像她的审美。 “下午约会,他送你的?” 他状似不经意地淡淡开口。 元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晃了晃左手,“你说这个?” “嗯。” “好看吗?” “丑。” 路今夜手上摇着酒,补充道:“丑得要死。” 元宵轻笑了声。 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口嫌体直地弯腰。 “要亲我啊?”—— 作者有话说:好了,今天没了。 晚安大家,明天见。 第30章 即使神不允许 “坚持久一点。”…… “啪”地一下。 路今夜看着她, 头顶悬着盏灯,发出昏黄的暖光,落在硬朗的眉骨, 愈发深邃, 他似乎习以为常, 只是说:“我今天没惹你吧?” 元宵弯起唇角,手压在吧台上, 上身前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一瞬,路今夜后颈一凉, 身前垂挂着一个刻了她名字的银片。 天色昏暗,远处大桥的灯带全亮起来,在顶楼看去,脚下踩着的城市明亮、闪耀。身后的无边泳池里跳进去几人在玩水,嬉笑声喧闹,浪潮声翻涌。 路今夜垂眸, 看清上面刻画的轨迹, yuan,唇角勾起弧度,“狗牌啊?” 标记他。 用她的名字。 “一个巴掌换这个, 你要吗?”元宵说。 路今夜手撑在吧台上, 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一截劲瘦的细腰上, 系着条卡其色的围裙, 勾出利落的腰线。 这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台面。忽然就笑了,带着点淡淡的纵容, 莫名有种人夫感。 “元宵,”他低叹,“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嗯?” 他没再言语,将调好的莎利谭宝推到她面前。 粉色的,糖浆在下沉,汽水在上浮。他就常这样,起起落落,有根隐形的线,一头贯穿心脏,另一头握在元宵手中,任她摆动。 “你给的,”他声音不高,“好的,坏的,我都要。” 他声音更低了些,桃花眼看向她,喉结滚动。 “如果这次也是想玩的话,拜托,你坚持久一点。” 元宵刚要说话,从水中闹腾过来的Lucy湿漉漉地坐到元宵身侧的那个高脚凳上,问路今夜:“我的酒呢?” 路今夜拿走调酒器冲洗,说:“下一杯。” “你这种在奶茶店上班的话,我一定会投诉的。” Lucy指着元宵面前的粉色鸡尾酒,“我和余行先点单,你却先做元宵的。” Lucy刚被人按水里了,眼下嘴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催单:“你快点的啊。” 话音未落,已经被人从后面抱走扔进水里。 梁恒站在岸边叉腰:“让你小时候用炮仗炸我屁股。” 然后是Lucy从水里游出来的怒音:“密邱嗖?你完蛋了。” 元宵从他俩身上收回视线。 贺远舟在这时走进吧台。 从元宵将下午做的项链给了路今夜,他就注意到了。 看到元宵还戴着他送的戒指,笑道:“戴在你手上很好看,甚至像某个品牌推出的新款。” “那也是因为人。”路今夜冷淡道。 贺远舟微笑:“人是很好看。” 路今夜冷眼看着他走进吧台。 两个男人昨晚打过一架,但成年人之间就是这么虚与委蛇,现在站在一起,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贺远舟:“初见就说给你调,一直没机会,就今晚怎么样?” 路今夜:“没看见她已经有了?” 贺远舟说:“有了,也不一定喜欢。” 路今夜:“不喜欢的,她从来不要。” 两个人说话间,贺远舟开始切冰,路今夜看见他手上也戴着一枚戒指,和元宵的那枚如出一辙。 都丑得要死。 将Lucy和余行点的东西放上吧台,他利落地解开腰间的围裙,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绕过吧台,径直走到元宵的面前,握住元宵的手腕,往泳池另一侧灯光更暗的躺椅区走。 贺远舟说了一个酒字,春潮来到吧台,他看着春潮,将话咽了回去。 待会再送给她也一样,贺远舟说:“今天过得好吗?我一直在想你会在干什么。” 元宵被路今夜拽走了。他的肩很宽,肩胛骨撑起白t,落拓又清爽,路今夜牵她喜欢和她并排走,或者走在她后面。 他将元宵按坐在宽大的躺椅上,自己坐在了对面的那张,随着他的动作,银牌在胸前晃动。 他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她,这架势像是领导人会谈,元宵好笑地坐直了些,“想说什么?” “这个,”他两指捏起薄片,“是只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人也有?” 元宵扯唇。 “偷黛玉的台词啊。” 她又用那种爱神一样的眼神看他,慵懒又带点玩味。 “我只有一只小狗。你说是狗牌的话,当然只给小狗。” 哦。 路今夜毛顺了。 他抿唇压住唇角,然后欲盖弥彰地抠抠眼睑,最后舔了下唇,说:“那你在我之后谈的那些呢?就没人顶替我的位置?” 元宵觉得这话题逐渐走偏了,但还是回答了他:“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了,你说呢?” 这话听起来可真渣啊,但她又说得那么坦荡。路今夜最后一点脾气都没了,他说:“所以介绍信,真的是写给我的?” “什么介绍信?哦,那个,”元宵点头,语气理所当然:“当然是你啊。” 虽然她压根不记得写的时候想的是谁,但那封信听起来似乎不像前男友,倒更像路今夜。她本来对男人的事就不上心,有些点记错了不也很正常。 管他呢,先给眼前的这只顺毛。 不想她才说完,本来都捋顺了的人脸色黑起来,“所以,你希望我能找到真正了解我的人?你希望我在这节目上换乘?” 元宵一顿。 这是她那封信的最后一句。 她说道:“我看上一季,大家不都这么写吗?Lucy、春潮,大家不也都祝X了。你呢,你给我的介绍信里没写吗?” 路今夜睨着她:“那本子在你那待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打开啊?” 元宵回忆了下:“哦,我放在柜子里,然后就忘了。” “……”路今夜说:“回首尔了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宵顺理成章地问:“好,密码是什么?” 路今夜无语地笑了下,“这也要我告诉你,约会也我帮你去得了,省得这个那个都对你心怀不轨。” 元宵眨眨眼。 路今夜叹口气,“我的生日。” 元宵看着他,眼神纯粹。 路今夜:“……这你也忘了?” 元宵说:“唔,记得吧,春天还是夏天来着?” 路今夜白她一眼:“你不如问上半年还是下半年,蒙对的概率还高点。” 元宵被戳破了也不尴尬,“所以是?” “520。” 元宵点头,轻描淡写道:“真是个浪漫的日子。” 她想起来什么:“那‘分手那天下雨了吗’什么意思,不是提示吗?” “是提示。”路今夜声音异常平静道,“就是在我生日那天,分的手。” “……” 元宵难得噎住。 吧台处喝酒的人、水里玩闹的人戛然而止,节目的任务卡用无人机投递了过来,嗡鸣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空投包一样。 余行正好爬上岸,捡起来扔给梁恒。 “写了什么?” 梁恒双手一撑跳上来,稳稳接住,抹了把脸,向后捋湿发,这才念道:“为了明天的最终选择将进行真心话游戏,一个人可以提问三个问题,提问的对方包含同性、异性,提问的回答只能拒绝一次,需要对问题如实的回答。” 一群人身上都在滴水,披着浴巾,移步到吧台旁玻璃护栏边的懒人沙发区,松散地围坐成一圈。 贺远舟还是调了酒,放到了元宵手边的小几上,她坐的是个单人沙发,贺远舟放下后就去了对面的空位。 这片区域光线昏暗,只有吧台处的暖光幽幽,照不亮人的表情,只一道明明灭灭的暗影,很适合敞开心扉。 贺远舟递来的酒,元宵没喝。 她酒量一般,姜蔚和沈渡雨一直说她喝醉了很吓人,千万不能在她俩不在的场合喝酒。 她的身份,离那些扰人厌倦、令人作呕的酒桌文化很远,没人敢灌她酒。她《Gpower》内部的铁律,禁止上级胁迫下属参与这样的饮酒应酬。 所以元宵很少喝酒,偶尔用来□□助兴,但也只是微醺,不会彻底喝醉。 咸湿的海风扑面,微微的凉意,春潮先问了:“我问贺远舟。” “为什么最开始的几天,我都没有收到你的心动短信?” 贺远舟身体微微坐直,道:“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怕贸然给你发,会让你多想。” “那你后来就确定了?” 贺远舟一顿,提醒道:“这是第二个问题。” 春潮带着孤注一掷:“那就二个问题,我也问你,你后来就确定了?” 贺远舟吞咽了下,“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现场的气氛几乎诡异,空气几乎凝滞,春潮拼命忍着不让泪水决堤,元宵淡淡地看着,像在看一场表演。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人说话。 春潮吸口气:“我问完了。” Lucy轻轻举手:“那我问梁恒,你明天的心意还会动摇吗?” 梁恒往元宵的方向看了眼,“不会,我上这个节目之后的心意一直都是她。” Lucy助攻完成就放下手。 梁恒定定看向元宵问道:“录制到现在,姐姐有想要更亲近一点的人吗?” 元宵坐在沙发里,笑得无懈可击:“有啊。” 梁恒意识到自己提问的漏洞,并没有要她说名字的要求,于是补充:“那第二个问题还是姐姐,是谁呢?” “恩星。” 李恩星安静地坐着,闻言抬头,元宵朝她笑了下:“好像没什么机会和恩星聊天。”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在四两拨千斤,于是贺远舟直接道:“那我也问元宵,下了节目还想见到的男嘉宾是谁呢?” 真心话这个环节对她来讲,真是令人讨厌。 元宵扯唇:“怎么围攻我一个人。” 大家笑起来。 她说:“真难回答呢。” 路今夜、梁恒、贺远舟,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有光明正大看着的,有不动声色默默观察的。 元宵说:“我,拒绝回答。” 贺远舟抬了下手,表示OK。 路今夜陷在沙发里,仿佛猜到了她不会回答,复又垂眼,置身事外。 她还没玩够啊。 余行问了恩星:“如果当年你知道我要去北京找你,还会分手吗?” 恩星想了想:“还是会吧,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你来到我身边我并不会因此高兴,我会有压力。这会成为隐雷,之后的每一次吵架上头,说不定你都会用‘我都为你来北京了,你怎么还要无理取闹’这样的句式。” 停顿了下,她说:“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问题。都有难处,我理解你。” 余行释然地笑了下,看完那段小片后难免想起了很多恋爱时的记忆,幻想了很多种“如果”,如今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倒也解脱。 他举起可乐,和恩星隔空碰了下。 蒋颂在两人之后出声:“我问明月,明天会跟我走吗?” 他甚至没说如果,如果明天我选你的话。 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元宵微微抬眼,这才注意到贺远舟送来的那杯酒,被路今夜挪到了他的那边。 明月说:“不跟你走。” 元宵挑眉。 以为还有后续或者转折,但路明月并没有再开口,没了下文,蒋颂热切的眼神在路明月说完后的时间里,一寸寸熄灭。 在场的人似乎都有些意外,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游移,这可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明显的双箭头,竟然还有变数。 剧本吗? 路今夜就坐在蒋颂旁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下 然后他抬眼,目光越过空气中浮动的因子,“我问元宵。” 停顿几秒,在众人视线里说: “会撒娇吗?” 元宵古怪地看他一眼:“干什么?” 路今夜“啧”,“真心话,什么干什么。” 元宵点头,又说:“没你会。” 周围的人低笑起来。 Lucy像是发现新大陆:“路今夜还会撒娇啊。初见日你没来的时候,他一直面无表情,做什么都淡淡的,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高冷得要死。第一印象太深刻,我一直以为他恋爱也是走高冷人设。” 明月笑道:“可能那一面只给爱人看。” 路今夜不太在意这些议论,入耳不入心,他看着元宵。 “那你朝我撒个娇吧。”—— 作者有话说:晚安啦,明天见。 大概还有一个标题 就能结束录制篇 五章左右 然后回国开启新地图[加油] 感谢“62786843”宝宝的营养液! 破百了耶![亲亲]《 》 30-40 第31章 上下上上下 “要不要来我房间?”…… 元宵掀眼睨着他, 扬了下下巴:“行,你跪着,我给撒个娇。” 细眉杏眼, 红唇微动, 像只傲娇的布偶猫。 Lucy毫不掩饰地哈哈笑起来。 “是真心话, 谁让你大冒险了。”蒋颂忍不住对路今夜说。 他不死心,目光再次对准路明月, 提问:“那你现在最有好感的人是谁?” 路明月几乎没有停顿:“元宵。” 听见自己的名字,元宵懒懒地抬眼,隔空朝明月递了个飞吻。 蒋颂强调:“我说异性。” 明月也学会了:“这是下一个问题。” 蒋颂咬牙:“那就最后一个问题, 问你,最有好感的异性是谁。” 明月微笑,字字温柔,字字清晰:“没有。” 以为她会拒绝回答,没想到是回答没有,直接判了死刑。 蒋颂一颗心七零八碎, 抬起手边的烧酒喝了一口, 声音艰涩,“你还不如拒绝回答呢。” 他三个问题的份额都使用光了。 不甘和疑问堵在喉咙里,但还想再问问她, 那你为什么要来上节目。 开口了, 却被明月温柔地还回来:“规则说了,只能问三个真心话, 这是第四个了。” 蒋颂低下头, 寸头彪哥露出委屈:“你就不能送我一个……” 路今夜按了下他的肩,“别这样兄弟,怪瘆人的。” 蒋颂白他。 Lucy说:“你以为菜市场啊, 还讨价还价呢。” 春潮的声音在沉默后响起:“最后一个问题,贺远舟。你给我的介绍信里写‘她讨厌欺骗与谎言’,那你有骗过我吗?” 拒绝回答的机会他已经用掉了。 贺远舟镜片后的眼睛看着春潮,微笑:“没有。” 春潮声音高了些:“需要对问题如实的回答。” 贺远舟还是说:“当然,我没有骗过你。”语气笃定。 春潮安静地看了他好半晌,说知道了,低下头。 元宵看着她落寞的发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路今夜忽然说:“我问元宵。” 元宵侧过头,鼻音慵懒:“嗯哼?” 路今夜:“昨天你在休息室问我的问题,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你会带我走吗?” 如果我想谈两个呢? 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的哑迷。 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会带他走吗。 元宵顿了一瞬。反问:“你能做到吗?” 路今夜不满:“是我在问你。” 人坐在顶楼,夜幕压得那么低,离天空那么近,仿佛只手就能触到云端,路今夜上身微微前倾,狗牌在胸前微晃,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朝她看来,好认真的模样。 元宵指尖在腿上轻点:“谁知道呢,或许会吧。你知道我的决定和心情有关,如果那天是个好天气的话。” 贺远舟接着道:“我问元宵,你对First love还有留恋吗?” “这是我的个人专访吗?” 这个问题好回答得多,她说:“有啊。” 留恋他的口技。 贺远舟追问:“百分制的话,能占到一半以上吗?” “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了哦。”元宵提醒,意思你可以问别人去了。 贺远舟颔首:“好。” 元宵托腮,路今夜坐在她旁边,显然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她思忖了下,红唇轻启:“能。” 性对元宵来说还挺重要的。 有人认为爱与性应该分开,在元宵这里分不开。男人本来就没什么价值,如果连让女人开心的这点功能也没了,真不知道他们还能干些什么。 时隔两年被他舔,感觉比以前还舒服,因着这份服务意识,留恋能占到50.1%,也在一半以上了。她对路今夜说的那句“我只想上你”确实不假。 贺远舟点头,话锋一转:“你没有想问的人吗?” 似乎很期待她的提问。 元宵回答得利落干脆:“没有。” 对这几个人都不好奇。 梁恒突然出声,矛头指向路今夜:“和春潮约会的感觉怎么样?” 春潮愕然,不懂怎么会提到自己。 路今夜一听就知道想给他挖坑,估计在报聊天室的仇。 他语气平淡客观地说:“很愉快。”没有让她尴尬,又说:“胃是情绪器官,没必要和身体过不去。” 那天从试衣间离开后,路今夜折返去了她在的诊所。 是他那天的搭档,把人自己丢在异国诊所,太没品了。到的时候池春潮在哭,缩在被子里抽泣,路今夜就没进去,站在门口。他那天也没好到哪去——元宵说对他没兴趣,听着她哭,感觉自己也挺惨的。等里边安静了,他悠悠起身,去拿了外卖。 加上那晚和元宵撞见她和贺远舟从玻璃花房前后脚出来,前因后果,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路今夜想,还好元宵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角色。和他分手之后谈的那些男人,大概没有谁能伤害到她,她不会像这样,一个人难过。 还好。 梁恒的第三个问题问了贺远舟:“春潮姐和元宵姐姐一定要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谁。” 最后一晚了,他真是急了。 Lucy听到这话,无语地扶额。 想给情敌挖坑也动动脑,别先把自己给埋了。 元宵淡淡地扫了梁恒一眼。 她启唇,“选什么?选谁当老板吗?” 路今夜笑了声。 贺远舟沉默片刻,最后选了元宵。 元宵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依旧寡淡。 梁恒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什么。 真心游戏在诡异中收场。 就在这时,十个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今天的录制已到尾声,请在十点前用短信表达您的内心吧,请注意,这将是本季最后一次心动短信哦。查收短信后就可以离开,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第三次King牌抽取,抽到的人是元宵。 她需要发送如何分房的短信给节目组。 她给几个男的都分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明天终于能结束了。 釜山的这个酒店就四个总套,分女生的房间时犹豫了下,元宵看着Lucy几人语气随意地问:“有人想和我睡一个总套吗?我不想一个人。” 路今夜还在打字,闻言漫不经心地接话:“我可以吗?” 元宵说:“割了的可以。” 围坐着人都低笑开来。元宵自己也笑了下:“我问女生呢。” 路今夜扯了个淡笑,他只是习惯性地对她事事有回应。 恩星说:“我可以。” 元宵说:“好啊,聊天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明月提议:“要不我们都一个房间吧?” Lucy赞同:“好啊,春潮一起吧?” 春潮点头,低声应:“好。” 余行发完了短信收起手机:“借春潮用一下。” 两个人走到一边,贺远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朝那边看。 其他人的短信都发的差不多了,元宵还没,看着约会过的几个男人,各有各的毛病,都有些倒胃口。 于是在录制到现在,第一次选择给路今夜发心动短信。 随着她发完,春潮和余行也回来了,半分钟后,大家的手机又是齐齐一震。 这么快就来了。 元宵点开消息。 【梁恒:我不是那个意思T·T,你别讨厌我。】 【贺远舟:下午的约会很开心,以后也想见到你。】 【路今夜: 尽管知道你不会生气也不会吃醋,我还是想和你说,和池春潮逛街那天下午,她在想贺远舟,我在想你。 元宵,养小狗是要负责任的啊。 这次,对我好点吧,拜托,主人。】 【您的First love选择了你。】 恩星在弹吉他。 很轻快流畅的和弦,她轻轻唱了首歌。 “让我度过这个夜晚,爱很简单。” “我知道你还是会想见我。” “让我爱你,趁月亮还在。” 她的声音很低很哑,将原曲改得很慢,配合着唱腔,完全写着李恩星的名字。 等她轻轻地唱完,Lucy鼓掌:“太好了,今晚我们住一起,你给我唱一晚上。” 余行松口气说道:“你弹那下,给我吓的,我以为你要在今晚这样的气氛里,来一曲We Will Rock You.” 恩星这才告诉他:“因为那天晚上你让我很生气,居然还能若无其事让我给你唱歌,我故意的。” Lucy笑得前仰后合,恩星这样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这些话,她搂着恩星埋在她肩膀里,“活该啊。” 离别来的这么快。 后知后觉开始弥漫。 都有些沉浸伤感,除了元宵。 她很擅长离别- 今晚的总套很热闹,Lucy开了酒。 元宵克制了下,不清楚自己喝醉了会做到什么地步,就只抿了一小口。 酒过三巡,Lucy喝多了就开始哭,“没有那几个男的就好了,我想和你们再录一百天。” 元宵拒绝煽情,推开她的脸:“你录着吧,我还要回去赚钱。” Lucy瘪嘴,又去看春潮,恨铁不成钢,喝多了就没把门:“我都懒得说你,你看看那个贺远舟是好人吗?你们那小片儿里,他每天半夜约你出去,给你送温暖,正经男的能干这个?你有啥好感动的。” 元宵知道了春潮的计划,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下Lucy的肩:“好了,别说她了。” 敲门声适时响起,是余行,“晚上好,借恩星几分钟可以吗?” 春潮往里看:“恩星,找你。” 李恩星放下吉他,跟着余行走了出去。 Lucy嘟囔一声:“男人都是傻吊,爱情是愚蠢者的游戏。” 元宵听着,侧目去看她,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和春潮、明月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夜深了。 春潮和明月合力将Lucy弄进房间后也休息了,元宵暂时没什么睡意,抱出电脑搁在腿上处理文件,边等恩星回来。 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的信息:要不要来我房间? 发送者居然是池烈。 这人她有点印象,南城出了名的混二代,打过几次交道——他和姜蔚关系不错,也是路今夜大学最好的朋友。 元宵蹙眉,点进他的主页,指尖悬在删除联系人的选项时,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池烈:别删 池烈:我是路今夜 元宵指尖微顿,回复:你没微信? 池烈:我的号早被你删了 元宵看着这行字:“……” 应该不是她删的,大概是成柏杨。 元宵不删前任。 其他前任至今还躺在列表里,还会给她发消息嘘寒问暖,她都开了免打扰。 他们经常在半夜崩溃,喝醉了,说太想她了,元宵嫌吵。 紧接着,又弹出来一张图片。 池烈:【图片】 池烈:真不来?—— 作者有话说:谢谢“云鸢”宝宝的营养液 今天晚了点。 如果我不小心用了辱女词,大家可以在评论区指正,我看见了就会立刻修改。 我有在努力避免,但还是会存在盲区。 辛苦大家[求你了] 晚安啦,明天见。 “让我度过这个夜晚,爱很简单。” “我知道你还是会想见我。” “让我爱你,趁月亮还在。” 歌词出自one kiss-Calvin Harris/Dua Lipa 第32章 上下上上下 “这么晚了,他为什么给你…… 元宵保持握着手机的姿势。总套空间宽阔, 腿上搁置的电脑上,是她上节目之前接受的一则财经专访文稿。 姜蔚发来的终审稿,还没刊登, 公司的团队已经层层把关, 来到她手上, 给她检阅。 公开曝光的她的消息,一切都会经过团队审核, 确保对她的企业家形象无损,正面的、伟大的女性形象。 所以元宵上这个节目毫无顾忌,一点不担心说的话做的事被摄像机收录会如何, 她是这个节目的投资商之一,到时会有公司的人全程盯梢,恶剪或是别的,不会存在。 屏幕的冷光落在脸上,元宵舔了下唇。 这个扫货。 浴室的镜面蒙着层薄薄的水汽,刚洗过澡, 黑发湿漉漉凌乱搭着, 遮住眼,骨节分明的手举着手机,唇微张, 在笑, 探出一截鲜红的舌尖,舌钉泛着冷光。 没穿衣服, 肤色冷白, 画面堪堪停在腹肌下方一点,人鱼线收拢延伸,隐入暗处, 贲张的青筋在薄薄的肌理下起伏,性感,暧昧,涩情。 元宵经常收到男人自荐的全果照。 不乏商界名流、秀场模特,身材一个比一个顶,没点资本的,也不敢给她发肖想自己攀上高枝。 元宵抬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喝进去才尝出来是酒。 她给酒店经理发了消息,开了另一间总套的门,没有提前布置的摄像头,给路今夜回:8301 路今夜回得很快。 池烈:来了 池烈:[转圈][转圈] 池烈的头像是他本人的帅照,元宵看着页面,总觉得很诡异。 退出对话框,没一会就来了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覆盖了下去。 趿着酒店的拖鞋去电梯口,安静等待。电梯顶部数字跳动,没一会,门开了。 里面有人,正是路今夜。 一身灰色卫衣外套和牛仔裤,单手撑着扶手靠在电梯内壁,看见她,唇角懒懒扯了下:“这么晚了去哪?” 明知故问。 电梯里节目组的摄像头还在运作,元宵和他目的地是同一层。 皮笑肉不笑道:“偷情。” 她声音很好听,和明艳大气的长相相反,春风拂面一样的悦耳,清澈又慵懒,就是嘴巴厉害,时常说些教人想死的话。 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个人安静地各自占据一个角落。 元宵从光可鉴人的镜面上,能看见他牛仔裤里顶起的弧度,不容忽视那么明显。她有点想笑,忍住了。 路今夜掀起眼皮,在镜面里和她对视上,元宵眉梢微抬,淡定回视。 空气中仿佛浮动着某种躁动因子,无形地连带着气氛灼烧,归成一把火,烧得元宵的眼皮发烫。数字不断爬升,她和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元宵穿得潦草,明显是睡觉的衣服,路今夜倒像是特地收拾过,卫衣下摆折进去一角,露出特意选过腰带,勒着那截劲窄得过分的细腰。 元宵终于收回视线。 到了。 电梯门一打开,两个人人模狗样,一前一后地踏出去。 长长的走廊,红毯繁复厚重铺了一路,脚踩上去听不见声音,元宵走在前,路今夜懒散地跟在她身后。 头发绕成一圈一圈,随意用一圈粉色发绳挽起,她的头发也是精心护理过的,柔顺的发丝从低丸子里跑出来几缕,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荡,勾在他心头,轻轻痒。 元宵推开8301的房门,准备说两句话衔接缓冲一下,上来就把人给扑了显得她很急涩似的。不想一转身,腰上一紧,覆上一只手,食指上的金属素圈冰得她瑟缩了下,路今夜利落地踢上门,将她压在门板上深吻。 元宵被他亲得直喘气,手摸上他的卫衣下摆,往上扯。“来见我穿这么多,你防谁呢?” 路今夜沉沉地笑了声,那笑被她含进嘴里,吮住他的舌根,舔舐交换气息,他配合着她微微后仰,卫衣被抛弃,躺在玄关的地板上。 紧实的腹肌,漂亮的人鱼线,还有细腰,一块温润的玉,热热的,一种本能的焦渴,路今夜腰腹上的青筋随呼吸颤动,他捉住元宵的手:“你说防谁?” 房间里没开灯,是客厅落地窗外投进来的昏暗光晕,愈发危险暧昧。她也不说话,勾住他的脖子再度吻上去,撬开齿关,主动寻他的舌钉。 路今夜起初还能搂着她,看她,直到她的手开始不老实,路今夜声音发紧:“在这吗?要不要去卧室?” 她手臂用力搂紧他的肩,轻轻一跃,双腿熟练地盘上他的劲腰。路今夜的手几乎本能地扶上,稳稳托住她,元宵咬他的耳朵:“要去。” 路今夜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哑声说好。 他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元宵,穿过幽深的长廊,绕过宽阔的客厅,元宵亲亲他的脸,又亲亲他的耳朵,来到侧颈,最后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路今夜走得发疼。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尾。 元宵忽然抬眼,问他有烟没,路今夜好笑:“事前烟?” 随即点头:“有。”解腰带的手停下,转身折返回玄关,烟在外套口袋里,火机也是。 等他回来,从烟盒里叩出一根,两指夹着递到元宵嘴边,她启唇咬住,他给点火。猩红的点燃起,元宵坐在床沿,路今夜站在她腿间,她勾住他的低腰牛仔裤的腰带扣,指尖划过腰带,继续。 揉了揉。如愿地看见他眼尾泛红,湿漉漉地看着她,元宵吐了口烟:“弄给我看。” 路今夜闻言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元宵顺势后仰,单手摁在洁白光滑的床单,按出一圈凌乱的褶皱,路今夜声音带着点气音:“想看片儿啊?” 元宵“啵”地一声亲在他的唇角,烟雾缭绕笼罩他的眉眼,好帅,她说:“演片儿的哪有你帅啊。” 路今夜偏头过低笑了声,手臂箍着人的腰将她带起,拇指蹭掉她下巴上暧昧的水迹,“真要看?” 元宵点头,干脆利落:“要。” 他握住她的手:“那你先把它叫醒。” “这还没醒?”元宵手被他扯过去,“我感觉你快死了。” 路今夜被她逗笑,捏着她的下巴揉了揉,怎么这么可爱。 忽然指尖一顿,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路今夜咬牙,声音更低,“你再这么玩,确实快了。” 他弯腰,捏住元宵的下巴,舌头先进去,从她嘴里卷走一口来不及过肺的烟,淡淡的薄荷凉意,混着尼古丁的辛辣,他说,“真要死你手里了。” 元宵以前也看过。 路今夜对她很慷慨,向来有求不应。基本上她提一句,第二天就能满足她的要求。 元宵沉默着抽烟,路今夜敞开腿懒懒地陷在她对面的那个沙发上,她看着,吐着烟,看得口干舌燥。他喉结滚动时,会无意识地微张唇,呼吸间,元宵能看见那枚舌钉一闪而过的冷光。 白雾弥漫,她忽然问:“什么时候去打的舌钉?” 路今夜抽空回她:“你生日那天。” 他低喘着气,喉结滚动。 元宵很喜欢听他压抑的声音,哄得耳朵很舒服。她“哦”了声,意味不明。她的生日在两个人分开之后。元宵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手腕一动,扔掉了手里早已冷却的烟蒂。 她光脚走到他身边,垂眼看他,路今夜看着她都快到了,更别说走近了,闻见那股让鼻尖泛痒的香味,元宵跪坐上他的腿,拉开他的手。 路今夜动作停顿,胸前起伏,她给的那个狗牌还舍不得摘下,贴着他发烫的皮肤。 元宵说:“张嘴。” 路今夜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依她所言,元宵手臂环上他的脖子,“伸出来。” 路今夜依旧顺从,只是桃花眼里的光越来越盛,危险又勾人。他伸着舌和元宵接了个吻,耳鬓厮磨,湿漉漉的吻。元宵想玩,他就任由元宵玩,看着她,很安静。 等元宵玩够了,说要,他眼尾忍得晕开薄红,说好,都给你。 将她抱进浴室,给她洗手,白皙的手上打翻了牛奶液,路今夜握着她的手腕给她洗着,光是看,就又来了。洗完,他将她抱上盥洗台,元宵不要嫌凉,跳上他的后背让他背着,路今夜身上挂着个人,唇边含笑,慢条斯理地洗起自己的手。细致认真,待会儿要用。 元宵的腿缠住他的腰,趴在他背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安静地看。他的手生得很欲,修长有力,手背上的青筋随冲洗的动作鼓动着,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红。 他摘下那枚素圈戒指,原本戴的位置,和她手上那枚丑戒指一样,醋精。她凑近,亲了下他的耳朵,说:“你快点。” 路今夜扯了两张擦手纸,漫不经心的劲儿,做得那么好看。然后托住她的腿弯,往床边走。 元宵视线落在他的线条清晰的耳骨,伸手捏住揉了揉,路今夜将她往上一掂,“做什么?” 元宵指尖划过他的耳廓,思绪飘忽。 明天过后就要回国,路今夜的俱乐部在江城,而她在南城,她该怎么和甩掉的初恋提,让他和她保持床-伴的关系呢? 丝绸的被面凹陷下去,路今夜压上来,攫住她的唇和她接吻,唇舌交缠,吻得很深,寂静的室内响起搅动的水声。 亲不够,那么渴望,只是亲吻就能对彼此有那么大的反应,元宵喘着气想,过程中说吧,他也离不开的时候说,恶趣味地想看他那时的表情。唇瓣吮得微肿,元宵缠着他的腰要靠近。 被随意扔在床头的手机陡然开始震动,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元宵置若罔闻。 是路今夜余光扫过屏幕,瞥见那个名字,像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他偏过头,元宵的唇擦过他的侧脸。 她不满:“嗯?” 路今夜长臂一伸,捞过来手机。 “这么晚了?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作者有话说:谢谢“骷”宝宝的营养液 晚安啦,明天见 第33章 上下上上下 “你好可恶。” “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方寸大小的手机屏幕上, 成柏杨三个字,那么刺眼。 路今夜面无表情,下颌线绷紧, 强装镇定, 几乎对这个名字应激, 是暴雨天,她离开他的暴雨天。元宵顺着他递手机的动作, 只淡淡地扫了眼,“不能打吗?” 不能打,吗? 路今夜黑眸看着身下的人, 闭了下眼,“你和他还没断?” 元宵反问得理直气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晚上吃什么,“为什么要断?”眉眼之间尽是坦然。 路今夜短暂失语,有点崩溃:“没断你还找我来上节目?”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说的谈两个,另外一个不是梁恒, 是成柏杨?” 尾音转了几个弯, 他握着的手机还在持续响铃,没有自作主张挂断元宵的来电,一口气不上不下, 感觉二弟都快萎了。元宵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指尖随意划过屏幕,当着他的面接了起来。 成柏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在忙吗?” 元宵直截了当:“有事?” 成柏杨说:“我妈在国内, 说想见你,我说得看你时间。” 元宵“哦”了声,说:“下周吧, 我让anne安排。” 成柏杨沉吟了下:“可能不太行,她后天早上飞机。你知道的,我妈行踪从来不会知会我们,这次错过,可能又得几个月或者几年。” “行,我知道了。” 路今夜充当手机支架,越听越心越冷。怎么还见家长?所以这两个人不仅没分手,还感情稳定到那种地步?那他算什么? 成柏杨在元宵美国的家,上东区与上西区的黄金地段,俯瞰纽约中央公园,这正是日头最火热的时候。 他单手抄兜懒懒地接着电话,目光落在她鱼缸里的游泳的几尾鱼。他知道元宵投资了那个节目,也知道那个节目里,有谁在。 元宵问:“还有事儿吗?” 这个语气,成柏杨听出她话语里的不耐,几乎能猜到她床上睡着谁,低笑一声,带着点玩味:“有。” “嗯?” “想你。” 路今夜:“……” 他再也听不下去,做都不想做了,二弟翘得老高,他一言不发地捞起地上的裤子,沉默而迅速地系上腰带。 元宵起身,勾住他的裤腰,指尖轻触,悠悠挂断了成柏杨的电话,“去哪?” 路今夜:“回去睡觉。” “这里也能睡。” “在这睡,听着你们互诉衷肠当安眠曲吗?” 元宵眨着眼:“可我还没舒服。” 路今夜正拉拉链的动作一顿。 他第二次问了:“你没看出来我在生气吗?” “看出来了。” “……” 路今夜咬牙切齿,手里捡起来的卫衣被他重新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和他都没断干净就来找我,我算什么?” 元宵问:“你不是说可以接受吗?” 真心游戏里,他自己说的,如果我可以接受,你会带我走吗。 那个假设这么快就来了。 “我能接受的不是他啊。” 路今夜深吸一口气:“你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就是因为他能忍?” 当初在南城国际机场,他居然能在插足撬走元宵之后,大方地邀请他可以继续留在元宵身边。 成柏杨确实很能忍啊,作为私生子一路爬到今天的位置,城府心性当然都够深,忍耐,只是成大事者的第一步。 她点头:“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气氛开始走偏,空气中的暧昧因子好像变成了泡沫雪花,元宵还是想做,既然停下来了,元宵便顺势提及:“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 路今夜看着她:“那成柏杨呢?” 元宵蹙眉,勾着他腰带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拉近:“这又不冲突。” 这还不冲突?如果结局还是和成柏杨的一起共享她,那他两年前就答应做三不就好了?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路今夜真崩溃了,说话没有逻辑起来:“可现在我不需要你‘隐忍的保护’了啊,以前我也不需要啊,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元宵摸着他的腹肌,漫不经心问:“什么‘隐忍的保护’?” 路今夜说:“当年你和我分手,我已经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了,是我的问题,我应该多关注你的状态,没有察觉到你处境艰难。如果我早知道你是担心我被你的继父迫害,我一定不会答应和你分手。” “我不是那种软弱的人,也不是个废物,元宵,”他喟叹一声,屈膝在她腿边蹲下,这个姿态近乎卑微,元宵的手落空,指尖捻了捻,路今夜抬眼看她的眼睛:“你不要擅自将我丢弃,好不好。” 元宵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就有点入迷,俊朗得宛如艺术品。她伸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逗小狗一样。那些话延迟几秒才被她的大脑接受,“什么迫害?” 元宵微微蹙眉,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他动你了?” “就是在意大利撞我那个车手是他安排……”路今夜没说完,顿住,他问:“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不是说那很正常。” “……” 她记得他的话。 但她不知道。 她压根不知道。 路今夜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僵在那里,脑子里先是问候了池烈。这几天走马灯似的开始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最后是池烈那天晚上的那套荒谬得站不住脚的理论。 他艰难道:“所以你来上这个节目,为了什么?” 元宵坐直了些,条理清晰,字正腔圆,关于Eclat品牌、关于下半年的电子刊,再关于现在纸媒的生存寒冬等等等等,目标明确。 她平静地叙述着,如果是一场提案大会,他会毫不犹豫地为她的理论买单。 总之,没有一条和他相关。 路今夜的表情渐渐冷却,她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捧住他的脸,眼睛里只有他,看起来那么诚恳:“当然,还有你。” 路今夜看她,安静中带着一丝期待,听见她说:“我打算带你走。”虽然是不久前决定的。 然后就停在这儿了。 路今夜等了等,忍不住问:“复合?” 元宵一顿:“复合?不,partner.” Partner? “炮友就炮友。” 路今夜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你是不是只馋我的……我这个人呢,我这个人对你来说,不值得留恋吗?”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和来时在电梯里的意气模样判若两人。 元宵不是很懂,她的逻辑很明晰:“身体不也是你的?为什么要分那么清。” 路今夜一下就卸了力,双膝都跪了下去,落在羊绒地毯上,他俯身,额头抵在她的大腿,声音闷闷的,像溺水者的呼救,“元宵,这又是你的新游戏,对不对?” 他自言自语:“这一定是你的新游戏,我陪你玩,好不好,没事的,我陪你玩。” 他像在说服自己。 成柏杨肯定断了,深夜的联系肯定别有目的;她就是想保护他才和他分的手;就是能够保护他了才来找他;明天她会带他走,以恋人的身份,而不是什么见鬼的partner…… 元宵手指插进他浓密柔软的黑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动作里带点安抚的意味。 动作忽然顿住,“你哭了?”大腿皮肤上传来濡湿的潮意,窗外可没下雨,能看见夜幕低沉,星星几颗。 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想抬起来看,被路今夜一偏头躲开,更深地埋进她的腰腹间,声音闷闷的,“你都不会难过的吗?” 元宵沉默了几秒,漠然反问:“为什么要难过?” 好半晌,路今夜说:“嗯,你不要难过,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要因为谁难过。” 这样对我才公平啊,谁都不要得到你的眼泪。 他抱着自己,埋首在腰间,沉默。 这气氛,好像不适合再做了。 元宵又揉了揉他脑后,叹口气,好可惜。 才这么想着,腰间的人动了,鼻尖蹭过胸口,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点恨意,但要说有多深,好像也谈不上,他还是在满足她。 “你最可恶了。” 薄薄的睡衣,洇湿一圈痕迹。元宵呼吸一缓,手指重新插进他的发间,路今夜整理好溃堤的情绪,单膝跪上床沿,找到她的唇,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又凶又狠。 撬开她的齿关,含住她的舌尖、唇瓣,辗转吮吸,一个深得几乎窒息的湿吻,堵住元宵的呜咽,带着点报复的侵略,他的手也很不乖。 元宵咬他的肩膀,越咬他越不听话,唇齿间都是血腥味,但要说是痛好像也不是,是那种不同以往的、更尖锐、更深刻的快意。他以往总以她的感受为先,风吹草动都停下来等,哄。今天有些发狠,昭示着主人心情不佳。他吻她的耳朵,“坏人。” 元宵低低喘着气,他沉磁的嗓音在耳边漾开,她忽然想起来了录制前备采,曾问过她会怎么形容初恋呢,元宵当时回答的是植物,像植物一样的男人。“让我想想……别碰那里,”她呼吸,“你怎么…形容我的。”她想起来了,初见日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铁器”。 她喜欢那个利刃一样的形容。 “为什么是铁器?” 路今夜吻她的唇,“只有你会让我疼。” 元宵被亲得晕头转向,很快沉浸式地享用起他的唇舌。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闷热的夏天,一场夏雨淋湿了两个人。 等她缓过劲儿来,路今夜已经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沉默地穿好要走。 元宵看着他的腰垮下,上次是嘴,这次加上手,两次都是紧着她,没管自己。 元宵要说点什么,就听见门铃响。心下了然是什么,她翻身卷住被子,朝路今夜抬了下下巴:“去拿。” 路今夜憋着股气,左脑说还没到最后呢,她一向贪玩,说不定这次是她的游戏呢,想看他的眼泪而已,毕竟她最喜欢漂亮男人哭了。 右脑又说拜托你清醒点,真是游戏那成柏杨是什么?没断掉的成柏杨是什么? 不想听她的话了,但腿不听使唤。 等他面无表情地从门口酒店经理手中,接过轻巧的礼盒返回时,他自厌地“啧”了声。 元宵懒懒靠在床头,抽着他的烟。 袅袅的烟雾将她惯会迷惑人心的脸笼罩。 “打开看看。” 路今夜冷眼看着那个黑色的礼盒,动作不耐地掀开,是一对双十字花的戒指。 她叫他,“过来。” 路今夜走近,元宵盘腿坐到床沿,咬着烟,拉过他骨节分明的手,将其中一枚给他修长的食指戴上,“贺远舟那枚是他自己做的,”她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很平常,其实也很平常,“但你手上的,是我送的。” 路今夜看着,忽然就觉得堵在心头的气球被针扎破了,贪恋她的一切,利刃或软尺,即使她的身边注定是场不停歇的雨,也是太阳雨。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看到彩虹。 她给他戴完,手在他卫衣上蹭了蹭。 路今夜扯唇:“自己的东西,还嫌弃?” 他还没来得及去洗手,元宵只说:“喜欢吗?” “这算什么?生日礼物?” 她给他发的心动短信是:生日快乐。 第一次收到First love选择了您的短信。 元宵摇头:“只是想送你。” 又是这种平常得像在谈论家常便饭的语气。 说着这种让人想爱死她的话。 路今夜从盒子里拿起另一枚,纤细空荡的手指上,路今夜将那戒指缓缓推进去,大手随即扣住她的后颈,俯身,重重地在她唇角吻了一口,“你好可恶。” 头一侧,歪进她肩窝,声音沉闷得像是妥协,“又好可爱。” 他在她侧颈上嘬了口,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浮现出一个粉色的暧昧印记,路今夜轻吻她的耳朵,“随你了。” “我都听你的。” 反正我离不开你。 两人最终都没有留宿。 路今夜给元宵整理微乱的衣襟,两人又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地走进电梯。 元宵先到,“晚安。” “嗯,晚安。”路今夜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逐渐合拢的电梯门间。 往后一靠。 折腾什么呢?不如一早就答应。 他有些冷淡地看着镜面倒映的自己。 还省去许多痛苦- 元宵睡醒时旭日初升。 最后一天,离最后选择还剩8个小时。 King牌重新抽取,这次落在了春潮手里。 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湿润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窗帘缓缓滑开,海风吹拂过轻薄的纱帘,元宵在宽敞的大床上翻了个身,面朝蔚蓝的大海,短暂地发呆,让思绪慢慢回笼。 收到了anne的来电。 今天一早飞的首尔,去小屋帮她收拾行李,元宵决定去见成柏杨的母亲,节目录制结束立刻回国。 “元总,都收拾妥当了,我现在去釜山跟您汇合吗?” “五点之前到就好,你自己安排,”元宵声音带点晨起的沙哑,“对了,靠阳台的床头柜拉开,里面有本笔记本,一起带来。” Anne说好。 元宵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说:“另外,查查路今夜意大利那场比赛事故的车手。”—— 作者有话说:抱歉来迟了有点卡 谢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晚安啦,明天见。 第34章 上下上上下 “你想试试?” 清晨, 总套餐厅里是Lucy电话预定的早餐香气,元宵洗漱好走出去,餐桌边恩星、明月在喝粥, 春潮和Lucy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 正在化妆。 空气都香香的, 不同于酒店的制式香氛,融合了几个人的香水味, 单是闻到就能让人心情愉悦一整天。 “早,你醒啦。”Lucy抬头打招呼。 元宵说,“早。” Lucy晃了晃手腕, 是一条设计感很强的白金手链:“你送的哦,我有戴。” 元宵顺势发出邀请:“下半年我们会有品牌发布会和艺术展,到时候给你们发邀请函,欢迎来玩。” 她坐上餐桌,慢条斯理地掰开可颂抹黄油,Lucy眼睛一亮:“你们肯定会请明星造势的吧?我肯定去, 我要去蹭热度。” 勃勃野心说得大方, 元宵很欣赏这样的人。 Lucy拥有一双巧手,身为美妆博主的她,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 简直鬼斧神工, 她接下了所有人的妆造任务。 全都大胆地尝试塑造几人平时不会接触或很少接触的风格,玩的就是反差感。妆容和发型弄完了, 能与之搭配的衣服成了难题。元宵慷慨地共享了衣柜, 她来釜山带了很大的箱子,装了好多套风格不一的衣服备用,都是全新的。 她们身材相仿, 除了春潮个子更高些,长相纯美的高妹,但问题不大。 “你们想好选谁没?”Lucy在给春潮夹卷发。 春潮唇一动,Lucy就瞪眼:“你要是想说贺远舟就给我闭嘴,别把我气死。” 恩星说:“不知道。” 明月不适应沉重的眼睫毛,缓慢地眨着眼睛:“待会看吧。” 几个人的眼睛落在元宵身上,她正在挑选要佩戴的珠宝,对上几股视线,语气慵懒:“我很善变的,现在想的,待会可能就变卦了,我现在的答案不具有任何参考意义。” “好吧。”众人了然。 春潮说:“是不是还有什么环节,居然要等到下午。” 谁知道呢。 窗外很快响起了密集的雨声,动静还不小,站在高楼的巨幅落地窗往外看,暴雨如注砸在海面,狂风将旗帜卷得乱舞,整个世界阴沉沉的,像世界末日。 谁也没出门,聚在一起聊天、各自做事,反正很融洽和谐。 距离最终抉择还有两个小时,节目的短信抵达。 【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确定心意,现在开放X room权限,B1右转,找到你与初恋的关键词,相爱的日子是通关秘钥。请自行决定是否前往。】 “谁去啊?” Lucy真诚发问。 几个女人都摇头- 女人无人问津,但有男人选择去了。 X room去了就是找哭。 蒋颂哭得肝肠寸断,从里面出来时眼眶通红,正巧撞上来要进入自己X Room的路今夜。 蒋颂劝了一句:“还是别去了,尤其知道她很有可能不选你,今天之后就是永别,就更难受了。” 路今夜说:“不会。” 元宵昨晚不是说了吗? 带他走。 进到X room之后,他颇为无语。这个房间充斥着和初恋的恋爱回忆,比如合照、送过的礼物、幼稚的情侣同款等等。 让路今夜有点不得劲的是,这房间里的回忆,全是他一个人贡献的。 展柜里的卫衣,元宵送他的——她说他很适合克罗心;照片墙上打印出来的那些合照,她眉头皱起的弧度他都还记得——全都来自他的图库。 那座巨大的乐高城堡,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个星期,她让anne送来来给他,回应的是他那句:我没有家了。她给了他一个城堡家,拉开可活动的门后,里面还藏着一套房产证,南城顶级富人区的别墅……元宵的爱就是这么拿得出手。 路今夜绕了一圈,里面的这些东西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元宵没有提供任何“回忆”给节目组,所以X room里的恋爱回忆,只有他自己的。 也谈不上失望吧,路今夜有提前预设过。 站在那段回忆里走不出来的人只有他,元宵已经在向前走了。 他面无表情地插兜在里面站了会,拇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转着她给他带上的戒指玩。昨晚已经说过都听她的,再想东想西、患得患失显得那么矫情。 路今夜站到乐高城堡前,掀开屋顶,放进去一个小盒子,再严丝合缝地复原,从外面看,没有任何异样。 他转过身,看着摄像头,笑了下。 很好看的笑。 说了一段话。 最后轻声道:“先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得意,对我更不上心。” “节目播出的时候,我陪你一起看。” “走了。” 他身高腿长,掌心轻而易举地覆上摄像头镜头,取景框内,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遮蔽一切,鲜红褪去,沉寂为一片黑暗。 风停雨止。 真的到了离别时刻。 总套里归于宁静,镜头记录着她们一个接一个走出房间,前往接受告白的站台。 搭乘出发车,元宵被送到了一个公交车站台。刚经过暴雨洗礼,长椅上湿漉漉的。她今天穿得很亚,豹纹的挂脖吊带,领口微敞,黑色的choker钳着铆钉,长发挽成松散的低丸子,能完全展现出漂亮膝盖的迷你裙,叛逆又魅惑。 精致的妆容极具倾略性,即刻就能掠夺呼吸,甚至让人忽视了她耳上那个夸张的金色耳环。 她站在站台边缘,很快,收到了节目的短信。 【你的First love正在靠近。】 这个站台,或许能等到人,或许等不到人。 元宵显然等到了。 一辆火红的法拉利疾驰而来,停靠在站台边。 路今夜推门下车,穿搭显然也花了心思。黑色皮夹克同色高领内搭,迷彩工装裤垂坠着银色裤链,头发梳向后,露出硬朗深邃的眉骨,高鼻梁、双眼皮,墨镜卡在耳后。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元宵注意到他耳骨上一闪而过的冷光。 等他也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她说:“怎么耳骨也有。” 路今夜说:“打完舌钉之后,有点上瘾,不止耳骨,我还有酒窝钉。” 他一说完,元宵就侧头去看,“哪儿呢?” “有次摘下来忘记戴上,自己愈合了。” “哦。” “网上说我们这种人嗜痛,其实我只是嗜你。”路今夜冷不丁冒出一句。 莫名其妙表什么白,元宵问:“关我什么事?” 路今夜说:“就知道你不会记得。” 那时元宵那一届快毕业了,校级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小型表演,学生会会长重金请了明星、乐队,欢送毕业季。仅限学生会内部成员参与,元宵不是学生会的,但姜蔚是,还是高官,手握实权的会长大人,这场演出就是她筹备组织的。 那个时候和路今夜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下来,姜蔚怕她睡过头,让路今夜去接她。 一千个人的小礼堂,座无虚席,学生会有这么多人吗?元宵和路今夜咬耳朵。 原来姜蔚打着明星和乐队的旗号宣传营销过,没具体说是谁,但“重磅”、“顶级”等等抓眼球的字眼还是将票越炒越高。里面混了非会人员,也有外校来看热闹的。那票发给学生会成员是免费的,但她手里还有几百张,算好了礼堂的空座。当然这事儿没报摆在明面上,心照不宣。只要不闹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学校不会管。 姜蔚可不蠢,靠这个赚了一笔外快,要不元锦桦女士怎么说姜蔚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两个人坐到姜蔚提前预留的第一排。元宵和路今夜谈这事儿在南大还是挺轰动的,但校园八卦更新迭代快,初初听见这个消息有人震惊,有人伤心,唏嘘一阵也就被新的热闹盖过去。 路今夜在南大的名声也不小,少年冠军,两个人一同出席,先不说别的,单单俊男靓女的阵容,就足够引起小范围骚动。 元宵那会创业筹备阶段,忙得日夜颠倒,也是给姜蔚面子,甫一入座便拉高卫衣帽子,头一歪,靠向路今夜。 额角才要靠上,路今夜掌心托住她的脑袋,“等等。” 他肩头外套那有个金属硬扣的设计,怕硌到她,他脱了下来。 “好了。”他把她的头按到肩上。 路今夜玩着她的手,元宵倒是想补觉,奈何礼堂里的音响震耳欲聋,尖叫声掌声没停过。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灯光全暗,再亮起时,呼声比刚刚的任意一个时段都大,达到顶点。 元宵的目光懒懒落在台上。 四个年轻男人组成的乐队,主唱是个卷发男,阴郁颓糜,一股阴湿男鬼味。唱高音时声嘶力竭,元宵看见了牙钻和舌钉。 一曲毕,灯光又暗了下来,她戳戳路今夜:“戴着这玩意儿怎么亲啊?” 路今夜窝在礼堂宽大的座椅里,和她一样,大大的卫衣帽子兜在头顶,元宵掀眼只看见他挺直的鼻梁,昨天才坐在上面过,画面涌现,她不由盯着看了会儿。 路今夜没听清,弯腰,“什么?” 摇滚舞台结束,是舞蹈串烧。刚那个挂着贝斯的主唱换了身衣服,各种鼓点游刃有余,跳舞框架大,赏心悦目,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元宵要说话,腿边跑来一个小姑娘,扛着大炮,怼着台上一顿狂拍,元宵聊了两句才知道,舞台上有个签了韩国公司的练习生,就是那个主唱。 她看着那长得笨重的镜头,又看那女孩纤细的胳膊,拍了拍路今夜,路今夜了然地起身蹲在她腿边,元宵往里挪了个位置,“坐着拍吧。” 女孩子感恩地投来目光,“谢谢谢谢宝你人美心善。”快门声像机关枪,说完就瞄准舞台,不放过任何一个出神图的机会。 元宵觉得可爱,靠进椅背,看了一会,大腿上一热。 路今夜蹲着,左手随意握着她的大腿,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今天穿的热裤——她一年四季都喜欢穿热裤。他无意识地揉捏着,不含情-欲的动作,但腿肉从指缝中溢出,看起来又色又欲。 他上身微微前倾,元宵能看见拉到顶的外套里面挂空,修利的脖颈和嶙峋的锁骨、还有腹肌,若隐若现。 目光又落到他的鼻梁上。 唔,待会早点回去吧。 又过了很久,那练习生下台,女孩再次道谢开开心心地离开。元宵挪回原位,路今夜偏头去和另一侧的男人说话,似乎是认识的人。他的身影又高大起来,由她靠着,低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元宵侧头,正面地、仔细地端详起他的脸。比起刚才的练习生,他也毫不逊色,下唇略厚些,看上去很好亲,实际也很好亲。 “打了舌钉,怎么接吻?” 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引得路今夜笑了声,凑过去在她蠢蠢欲动的唇角吻了下,说:“我去穿,让你试试?” 元宵问:“穿完是不是有恢复期啊?” 路今夜说:“嗯,大概几天。” 那不是几天不能亲了,她摇头:“不要,痛。” 路今夜弯唇:“我是说我去穿。你想试,我就去弄。” “你不会痛啊?” 元宵还是拒绝:“而且那几天我亲谁。” 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下来。 真正分开之后,他才独自去穿了孔。 车厢里,元宵“哦”了声,又问:“那酒窝呢?” 路今夜说:“你有段时间迷有酒窝的,餐厅或者走路遇到都会多看两眼。我说我去整,你怕整废了。后来穿孔时知道有,就试了。可惜我体质愈合得快,没留下什么痕迹。” 元宵忽然想起什么:“那里能穿吗?” “哪里?”他开着车。 元宵眼神明确。 “……你想试试?” 元宵耸肩:“随便问问。” 她看着车窗外,又问:“现在是去哪?” 路今夜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有人要和你告白,我送你过去。” 他收到的短信: 【有人将向你的X告白,请送X到以下地址。送X过去的路上可以动摇X的心意。】 元宵慢慢地“哦”了声,“所以刚刚说那些,是在动摇我的心意?” 路今夜单手扶着方向盘:“你的心意不是在我身上?” “那么笃定啊,不选你会不会哭啊,小狗。” 元宵靠着椅背,扯唇。 又开始下雨了。 她问:“你车上有伞吗?” 路今夜冷瞥她:“真要选别人?没伞。” 语气不善地补充:“随你,反正不会为你哭了。” 说是这么说,下颌线条却绷紧。 元宵不语,淡淡笑着。 路今夜忽然有些不安,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等行人过马路的时间,侧头去看她,声音冷然,满不在乎道: “你如果要选别人,我可没伞,待会儿就淋着雨从我车上下去。” 元宵哼笑了声。 笑是什么意思? 行人散开,路今夜松刹车,法拉利重新滑入雨帘。 这一路开得忐忑。 上下上上下,心神不宁,忽上忽下飘摇。 导航结束在一条靠海的公路边,元宵觉得有些眼熟,几百米远的地方有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楼,是她和贺远舟做银饰的那个工坊。 往身侧的人胸前看了眼,还戴着呢。 另一边靠海的沙滩上有座观景亭,隐约可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本来以为是贺远舟,接收到电话才知道亭子里的人是梁恒。 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着一身帅气西装。 元宵收到短信。 【请在车里接听告白者的来电。】 路今夜从车子熄火后就靠近椅背,不说话,也不看手机,目视前方,看着暴雨打在车前盖,飞溅起的雨丝潮湿了玻璃,雨刮器徒劳。 手机短暂响铃后,她坦然地接通。 即便初恋就在身边。 “喂?姐姐。” 梁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还裹着风雨声。 “怎么会选在这儿?”元宵说。 梁恒:“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哈哈,特别漂亮,我早上起床就在找一个适合告白的地方,精挑细选找到这儿,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下雨了。” 路今夜在驾驶座懒声点评:“这就是天意。” 你俩没戏。 元宵听见了,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不过下雨也别有一番风味。” “是吧,”梁恒声音高了些:“我最喜欢暴雨天,台风天那种极端天气了,这种气氛下告白好像也很不错。” 终于引入了正题,他说:“等等啊,”元宵望向车窗外,能看见梁恒从西装前襟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猜测是他的台词,她轻笑:“还打草稿?” “我怕我紧张就忘词了,把想说的点都列了出来。” 他清清嗓子:“我的前二十代一直在训练,有过很多次心跳加速的时候,但都是站在赛场,调整面罩面对着对手的情境下。初见日见到你那天,这种熟悉的感觉,不在赛场竟然也能体会。其实一直想创造多多的机会和姐姐相处,但面对你总是有些怯场……” 路今夜一直听着,车内隔音极佳,看起来汹涌的暴雨落在车身,传到里面只剩微微一点的杂音,梁恒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听清。 听别人和自己的初恋告白啊,这感觉诡异又酸涩。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看到爬她床的男人,他还能拿出正宫男友的身份让人滚蛋。现在他什么也不是,应届生的身份都过期了。 “昨天我好像搞砸了什么,但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太心急,迫不及待地想在你面前证明什么……希望你不要因此讨厌我。” 雨越来越大,元宵听得断断续续的。 “……所以啊,我是真的很喜欢姐姐,也非常非常希望你能下车选择我。但你别有压力,如果你有更确定的人选,我希望你得偿所愿。” 他补充道:“当然,即使你选择了别人,或许也会有想起我的时刻,那个时刻请联系我,无论离这个节目结束过去多久。” 路今夜听着额角一跳。 又一个大度得像成柏杨一样可怕的人。 “嗯哼,我会好好考虑的。” 元宵如是说。 几乎才挂断,她的手机又响了声,路今夜瞥了眼,是节目组的短信。 【请不要下车,准备接听告白者的来电。】 路今夜:“……” 怎么还有?—— 作者有话说:录制篇收尾章正在写,能写完就凌晨发,写不完就还是老时间。 晚安晚安明天见。 两百条评论了耶[撒花] 第35章 上下上上下 “两个都不是我?”…… 蒋颂还是选择了去找路明月告白, 带着些孤注一掷的决心。 恩星谁也没选,却意外地收到了节目组的短信,等来了余行的告白。 Lucy和春潮都弃权了。 春潮最后使用的King牌权力, 就是将自己从贺远舟的告白选项中抹掉。 她并不是来和贺远舟复合的, 那些眼泪和悲伤, 最后会重新送给贺远舟一份礼物,当作他欺骗她的代价。 环海公路。 电话响起时, 看见来电显示是贺远舟。 元宵指尖触上屏幕前,余光瞥见路今夜随意搭在腿上的左手。袖口微卷,露出一截冷白突出的腕骨, 上面松松套着一个粉色发圈。 好眼熟。 元宵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路今夜看见了,她说:“什么时候拿的?” “昨晚。”路今夜语气平淡。昨晚给她整理蹭乱的衣服,顺手将挂在她浓密长发上摇摇欲坠的头绳,戴在自己的手腕。 她头发多,发圈撑得松, 圈在他腕骨间, 倒也不勒。 元宵接通电话。 贺远舟站在银饰工坊的门口,看着不远处暴雨中的一抹红,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Darling, 希望没有让你觉得意外。我现在在昨天我们一起做戒指的地方, 能看到一个大概的你。能一起听同一场雨声,这感觉真好。” 元宵短促地哈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你刚到小屋时, 第一个回应你的人,是我。” “是吗?好像有点印象。”元宵随口说着,其实根本不记得。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贺远舟问。 驾驶座的路今夜闻言, 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虽然那天见到你,还达不到钟情的程度,毕竟感情不是day trading。但我能感受到,my heart is beating for you.我想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昨天你说你喜欢勇敢的人。我想了想,我年少时独自赴美留学,陌生的国度,一个人的孤独感,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其中需要的勇气。沃顿从来不缺天才,和他们竞争,每一步也都需要这个品质,当然了,也需要一颗完美的大脑。这些我都做得很好,放弃高盛回到国内,这意味着从零开始,同样也需要……” “表白呢还是面试呢。”路今夜望向窗外,声音不高不低。 元宵瞥了他一眼。 “……所以要说勇敢,我必定是你喜欢的那种人。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分得清哪里才是沃土,哪里才有红利。” “我想我应该和你表达清楚了,”贺远舟说:“明天也想见到你,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想保护的人还挺多的。”元宵轻笑了声,又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电话挂断。 路今夜状似不经意地朝她那边扫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链,语气随意道:“我可没伞啊。” 话音一落,又有手机震动声响起。 路今夜心一沉,以为还有人后续告白者。感受到震感来源于他的外套口袋,是节目组的消息。 【这是元宵的手机号码,请即刻拨打电话,告白你的心意吧。】 哦,原来是轮到他了。 他看着那串数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路今夜沉默着拨通电话。 元宵蹙眉看着亮起的来电显示,一串数字,陌生号码。 “接啊。”路今夜左手握着手机贴近耳侧,侧目看她。 粉色的发绳和冷酷的穿搭格格不入。 元宵若有所觉:“你的号码?” “我的号码。” “有病啊,我们就坐在一起,还要打电话说?” 这么说着,还是依着他,指尖划过屏幕,她也贴到耳侧,接通。 两个人都没说话。 呼吸声很近,像是从听筒里传来的,又像是从身侧传来的,很近,很轻,混在一起,也分不清是电波传递的,还是真是萦绕的。路今夜先打破了微妙的沉默: “外面还在下雨,我真没有伞。你接电话的时候我摸了一圈,一把都没有。” “……这些不打电话不能说吗?” 路今夜不答,继续说:“雨还很大,你今天的头发,还有妆容,都会毁掉。” 他声音低低的。 “然后呢?” “然后,走过去的这段路,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说不定,还会生病。” “哦。” 又是沉默。 比刚才更加稠密,像是无声的拉扯。 元宵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生病很难受。”他说。 元宵说:“我知道。” 雨势渐小,瓢泼大雨开始淅淅沥沥。 路今夜来时路上那股被压下的心慌和不安,开始放大加深。 他喉结滚动了下,“……我不想你淋雨。” 不想你选别人。 别下车。 “哦。还有吗?” 元宵靠着座椅,目视前方,声音辨不清情绪。 路今夜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有啊,好多呢,但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没了。” 元宵还是哦。 几乎是她放下手机的同一时刻,节目组的短信送达。 【现在开始最终选择,如果下车往左,则是选择梁恒,往右,则是选择贺远舟。 如果不下车直接出发,则是选择路今夜。】 梁恒一个顶点,贺远舟一个顶点,路今夜一个顶点。 元宵站在这个三角形的内心。 路今夜也看到了她屏幕上的那条短信。 雨刮器还在运作,路今夜静静看着,一颗心跟着,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因为没有安全感,也因为事与愿违太多次。不安像藤蔓缠绕,明知道不能生出期待,落空了才不会难受,但依旧忍不住,想着,相信她吧,最后一次相信她。 她说过要带他走的。 那股不安与其说是对她的不信任,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路今夜不确定重逢之后的自己,有没有让她产生兴趣。 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该说的都说过了。 知道她脾气怪,不老实,最擅长用美貌迷惑人心,昨晚那句带他走又是在床上说的,女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他更知道她的决定不会被轻易动摇,说得再多都是徒劳,就像刚刚暴雨中努力工作的雨刮器。洪流不可逆,只能等,等她给他下最终判词。 心慌得不行,面上却依旧冷淡。 他一直侧着头,看窗外,模糊成一片虚影的雨景。元宵沉默的时刻拖得越长,那种恐惧的感觉就越密集,一只蚂蚁,变成十只蚂蚁,然后蔓延到一百只蚂蚁,细细密密地啃噬心脏。手肘撑在车窗上,虎口卡在下颌,他等着判决时刻。 忽然“咔嗒”一声轻响,是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路今夜的心“咯噔”一下。 紧接着,下巴上覆盖上一只柔软的手,连带着元宵头发淡淡的香味一同涌入,他没有痒意,她没喷香水。她居然没喷香水,今天这样的场合,是因为要选择他要带他走,而他又香水过敏,不想他难受吗? 元宵捏着他的脸转正,迫使他看向她:“怎么不看我?” 路今夜唇动了下,话到嘴边变成了:“我这么帅的脸,看见了你还舍得下车吗。” “还是你最了解我啊。”她弯起眼,笑盈盈的。 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刻,渐弱的雨势彻底终止,雨停了。 雨竟然停了。 雨怎么能停呢? 元宵也看到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我走了,要听话啊。” 这句话和分手那天重合,路今夜心一慌,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你不是来找我复合的吗?”说完后才意识到这早就被她否决了,到底是谁找谁复合呢。他声音低哑下去,又说:“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 元宵点头:“对啊,昨晚说的。” “什么意思,”他艰难道:“今天就变卦了?” 时效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时,辛德瑞拉的水晶鞋都能撑到第二天的置换时刻。 元宵看着他越来越红的眼睛,积蓄起湿润的水光,像是蒙了层雾气的漂亮宝石,她对宝石没有抵抗力,忍不住看了会,才抬手,“不是说不要为我哭吗?” 手背蹭了下他微凉的脸,这副脆弱破碎的样子可真好看,搞得她真有些舍不得下车了。 “你要下车干什么?” 他语速有些快,微凉的手换到她替他擦眼泪的那只手抓着,往自己脸上带了带:“你又要丢下我吗?第二次了,元宵。” 元宵掌心贴着他的脸,很快就感受到眼泪的存在,淌过手背,热热的。 她忽然凑上去在他唇角吻了下,路今夜一怔,元宵退开些,看着他泛红的眼尾,语气理所当然:“带你走和我下车也不冲突啊。” 又是不冲突?路今夜说:“你没看到短信吗?下车就是选择贺远舟或者梁恒,不下车才是选择我。” “看到了啊。” “那你还要下车?” 元宵的表情依旧坦然。 路今夜忽然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喉间艰难地滚动了下,干涩道:“你说的想谈两个,不是指我和梁恒,也不是指我和成柏杨……是梁恒和成柏杨?” 从头到尾,他就不在选项内? 元宵看着他的脸,眼泪像珍珠,她的手接住一颗,看着掌心的那滴泪,恶劣地说,“如果是呢?” 路今夜的眼泪被这句话吓得止住,漂亮的桃花眼瞪大,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他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扑簌簌掉下来一串,在元宵悬着的手心里汇成一片最小的海。 路今夜看着她,声音失真:“两个,都不是我?!” 所以他缓了两年答应做三的代价就是——三的位置都没了,成小四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真迹被水汽湿润,不可置信、惊愕、难过、委屈那么多情绪,混杂着一种被抛弃的荒谬感。元宵端详了一阵,看够了,忍不住扯唇,揉了揉他的脸。 她的唇甫一动,路今夜就侧头,躲开了她的手,也躲开了她欲言又止的眼睛。 “你不要告诉我。” 他仓促地打断。 他要怎么接受本来的小三变成小四? 就业竞争激烈到这种地步了吗?待业两年,他不能做的,有的是人能做。 那如果他又缓下去,下一次再遇上这个机会,是不是就是小五、小六了?那个时候年纪比现在还大,拿什么和年轻男人争? 路今夜深吸一口气,语速很快:“你快下车吧。” 元宵懵:“嗯?” 路今夜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声音很闷:“趁现在雨停了,你快去选别人吧。” “你怎么了?”元宵问。 路今夜别开脸:“破防了。” 元宵要说话,就见路今夜抬起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趁我还没反悔,你赶紧去选别人。记得来带我走。” 小四就小四吧,听起来比小五靠谱。 “哦。” 元宵干脆利落地拉开门。 “嘭”地一声,车门重重合上。 一点犹豫都没有啊。 路今夜依旧蒙着眼睛,没挪开。踩油门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陷在驾驶座,手臂一直挡在眼前,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应该想什么,数着数字,从一开始,也不知道要数到哪结束。 等她来找他,主人回来找小狗的时候应该就能结束了吧。 就这么想着,耳边的车窗被叩响。 以为是幻听了,路今夜手臂微微挪开一条缝隙。 是元宵。 她站在车外,做了个让他降下车窗的指令。 路今夜手放下,车窗降到低,咸湿的海风带着凉意,涌入车内空间时,一同送进来的,还有元宵的一个吻。 她探进车窗,勾住他的脖颈,在他侧脸上“啵”地亲了一口,“我不选他们。” 这句话简直天籁,路今夜看着元宵近在咫尺的脸,怔道:“那你下车,是去拒绝他们,再回来选择我?”他找到了一个可能性。 在他希冀的目光中,元宵摇头,“那倒不是。” “我都不要。”她这么说。 折返回来好像是来让他安心的,她不会选另外两个。 但也不要他。 路今夜问:“为什么回来告诉我?” 元宵说:“不想你一个人躲着掉眼泪。” 你不如不说呢。 都不要。 路今夜好一会儿没反应。 有点听死了。 元宵的手背又蹭了蹭他的脸,是真的很喜欢他这张脸啊。路今夜忍不住伸手握住,“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我?” 这句话当然没能说出口,他也没伸出手握住她第二次。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身影越来越远。 他可以不要自尊,像狗一样求她,但怕元宵嫌烦,他怕她连最后对这张脸的目光都彻底收回。死缠烂打有用的话,她那些前男友早成功了。 骗子。 什么叫都不要啊。 像是在站台等了很久的车,天空恰好落下第一滴雨时,伞撑开,落在头顶。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撑伞的人是元宵,他不够长的青春期里,阴雨天和艳阳天的操控者。 她拥有这样的能力,却随时可能抽身离开。 最后还真走了。 路今夜失神地看着。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走向谁的方向呢,贺远舟还是梁恒,他没敢继续看。 假如她拒绝别人的话术比拒绝自己更温柔,他就真的快死了。 哎。 他低头,目光落在裤子上的圈圈圆圆的纹理,像被割据的树桩年轮,天边传来一声闷响,是雷鸣,车顶积聚的雨珠滑落,轨迹在车窗上拖曳出长长一条。 怎么又是下雨天。 真是该死的下雨天。 元宵。 你又丢下我。 走向其他的人。 时间是药这句话,怎么对我一点也不适用。 我还是不够强心脏。 那晚你问我愿望,我许愿想要两颗心脏。 一颗心脏任你玩弄丢弃,另一颗心脏毫无芥蒂爱你。 路今夜静静靠着椅背,收到了节目组的消息。 【你的X没有选择你,请离开,前往以下地址。】 用你说。 路今夜真想把手机扔了。 他两手扶着方向盘,安静地趴在上面。 良久,红色的法拉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车轮碾过雨后的路面,扬起一片水雾。 最最最最后信你一次,我等你回来。 回来带我走,什么身份我都愿意- 元宵没对任何人心软。 他们甚至没有得到她亲口的拒绝。 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机会见到。 她和Lucy、春潮一样,在节目组确认最终心意时选择了弃权。 整一季节目里,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大家的选择都在变,权衡利弊,周旋人情世故,连蒋颂的心动短信都给别人发送过。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了初恋,从未上车。 可惜还是没能得到初恋的眷顾。 节目组的镜头收录到元宵有关的最后一个画面里。 她涂着最鲜艳的色号,佩戴的钻石和珍珠光彩照人。 “希望我们的人生像钻石一样闪耀。” 她从上节目就计划好了的结局。 她和周渡雨打造的Eclat品牌故事里,最终屹立的形象是一个拥有绝对底气的女人。 独自站立,顶天立地。男人被她耀眼的光芒甩在身后,谁也别想耽误她的人生。 这底气不会源于她的父亲、丈夫、儿子,她的底气源于自己。纯粹坚韧的宝石不该和爱情扯上关系,光芒更不应该寄生在男人的钱包上。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最极致的浪漫,是我亲手为自己戴上钻石的荣光。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选择爱情的高调舞台,她就是要不选择。 这个举动会成为最有力的品牌宣言,独立、自主、忠于自我,她会为了让Eclat更加引人注目,选择一场独自闪耀。 即便会伤害某个人的真心。 元宵还有工作在身,没回酒店,节目组组织的晚宴一同推掉了。 anne等在巷口,高效地将釜山酒店里的行李也收拾好,还带来了一束娇艳欲滴的花,“老大,ending快乐。” Anne笑容明媚,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干练女生。 元宵接过来,“谢谢。” Anne拉开后座车门,说道:“和成英泽女士的会面时间在八点半,我们现在去机场吗?” 元宵看了眼时间,说:“走吧。” 车子启动,元宵问她:“机票呢?” 她昨晚交代Anne多订一张回程的机票。 Anne从包里拿出来,“给。” “哦,还有您要的笔记本。” 元宵接过来,下巴指着来时那条靠海公路,“走那条。” 一会儿路过那辆惹眼法拉利时把机票给路今夜。说好的带他走。 驶上那条路,视线所及,红色的流畅车身不见踪影。元宵环视四周,Anne敏锐地问:“您在找什么?” 走了? 元宵:“找个人。” Anne问:“需要停车仔细找一找吗?” 元宵收回目光,淡淡道:“那倒不用。” 元宵往后一靠,车子沿着海岸线飞驰,她揉皱手里的登机牌。 这次我可没骗你哦。 她在回程的头等舱上打开了那封关于X的介绍信。 路今夜的字如其人,遒劲飘逸。两人确定关系之后,路今夜得到了她家里的钥匙,写满字迹的便利贴时常会出现在她家里的各个角落。 本该在初见日就打开的。 舷窗外是万米高空,厚重的云层之上,一片混沌蓝白。她指尖捻开那封信,轻轻打开一个人的真心。 “我的初恋很可爱。 她有一双高傲的眼睛,灵魂却宽容。 对我来说,她是很可靠的存在。她是我的底气、勇敢和力量,她无可比拟又无可替代。以至于这封介绍信我无法客观,她的不好我看不见,她是个好到无可挑剔的人。 私心想把她写得十恶不赦,让她的好只有我知道。但提起笔,发现落不下去。她天生就是光环体,骄傲、强大、自信、美丽,身边总有人在前赴后继地爱她,而我混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 爱她需要一颗强心脏。 那些她的喜好与禁忌,就这么送给你们的话,还真是让人不爽。 所以我就不说了。 如果她愿意给你了解她的机会的话,她会是个很好懂的人。 反正,不会有人比她更好了。 她是我仅有一次的初恋,也是我仅有一次的爱人。 我们就像是植物与铁器,在疼痛和依偎中,强行拼凑出共生。 玩得开心,元宵。 但不要太开心了。 不要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落款是一只趴在箱子里的小狗。 等待主人的认领—— 作者有话说:“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出自玛丽莲梦露 来晚啦[可怜] 哪个宝宝给我投的营养液,谢谢谢谢,我这里没看到名字,但是谢谢你呀。 谢谢“自由的蓝玫瑰”宝宝送的营养液! 录制篇结束啦。 不要走开,播出篇也很精彩。 心腹大患成柏(bo)杨上线。 这章评论都有红包[撒花] 晚安啦,明天见。 第36章 你我之间有谁 “你今晚还来吗?”…… 南城。 《Gpower》杂志总部。 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地段, 这栋大楼的主人元宵靠着女性主义的先锋理念发家。 最早期时她和姜蔚以及多位笔者在杂志上大胆地披露了社会对女性的结构性压迫。也毫不避讳地谈论女人的欲望,比如怎么让男人更好地取悦自己,性快感的获取途径多种多样。 真正让它走入大众视线的, 是拍摄各种性感男人的板块。购买一本定价不到几美元的杂志, 就能获得视觉愉悦的快感。 不过这个板块很快就被投诉下线了。消费男人的噱头让GP在头几年里不被某些人认可为主流杂志, 但在高级时尚编辑Linda的加入后,《Gpower》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元宵能力强, 她想做什么都会成功,不到两年的时间,总部选址从郊区搬到市中心。又孵化出了很多本定位不同的刊物。 五年时间, 跻身国内行业顶尖梯队,盆满钵满,拥有了一整座独立的大楼,管理着数百号员工。 刚过十点。 元宵姗姗来迟,Anne等在门口,替她拉开车门。 “办公室都吵翻天了, Linda和Tina都快打起来了。”Anne低声汇报。 元宵悠悠打了个哈欠, 距离《智齿换乘站》的录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元宵走进公司,所及之处一片外人眼中的奇装异服, 穿什么的都有。元宵和Anne今天的职业着装在里面显得平常, 她们习以为常。 Anne跟在元宵身后进入老板专用的那部电梯。 摁了楼层,看元宵仍然是漫不经心地表情, 又提醒道:“Linda说, 如果您再让她和Tina一起共事,就会跳槽进《Red》,毕竟她如今在时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 有太多杂志社排着队想要她。” 元宵昨晚睡得太晚了,现在显得精神头不足,懒散地靠着电梯内壁,慢条斯理说:“她不会走的。离开《Gpower》,没人能给她这么自由的创作环境,为她的天马行空买单。” V杂志其实可以,但她就是从V杂志跳槽过来的。 元宵到办公室时,姜蔚已经在里面了,还有气势汹汹来找她讨要说法的Linda和Tina。两个人如今共同统领编辑部,经常意见不一发生争吵,这样闹到她办公室来的场景,过去的几年里发生了无数次。 姜蔚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假模假式地翻阅杂志,朝她使了个眼色。 元宵挑眉接收,走到办公桌的后的老板椅坐下,问:“要喝杯咖啡吗?” “不喝。” Linda和Tina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开始告状。 “Yuan,我是真的无法再和这样毫无节制,只知道挥霍人力物力财力满足她那些毫无用处的想法的人,一起工作了,今天你必须给一个说法,这个编辑部,到底是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Tina率先道。 Linda抱臂:“拜托,和一个满脑子只有预算、完全没有艺术造诣的小气家伙创作,我更头疼好吗?” Tina一听就不服了:“昨天拍摄的那组照片,明明你就没想过要采用,还要一意孤行,带着整个团队飞海外,将我们本来充足的预算弄得紧巴巴,最后不也依旧是废纸吗?” Linda无所谓:“那又怎样?GP又不是没钱了,靠我的创意和想法赚了那么多,我花点怎么了。我总得做了才能验证哪个想法值得占据一页版面啊。” “就你这样,马上就没钱了。”Tina忍无可忍:“反正我不会再和她共事,yuan,你裁决吧。” 元宵坐在老板椅里转着圈,等他们说完了,才托腮“哦”了声,又问了遍:“真的不想喝咖啡吗?” 两个人再次拒绝,元宵看着Tina:“可我想喝。” Tina在进入GP之前,在伦敦的一家政治晚报里担任要职,但微薄的工资养不起理想,她白天是光鲜亮丽的某编,晚上还得去兼职咖啡生。她有专业的咖啡师证书。 Tina:“……好。”她走向咖啡机,熟练地取出咖啡豆,她不是第一次在元宵办公室煮咖啡了。 姜蔚一直装聋作哑,此刻终于有了点反应,放下手里的杂志,说:“Tina,我也要。” Tina说好,趁机说:“姜总,你一起裁决吧。” 话音才落,姜蔚立刻选择性失聪,又从一旁报纸架上抽出一份报纸看起来。 Tina懒得说她。 元宵淡笑了下,视线在Linda和TIna两个人身上徘徊一圈,淡淡开口:“真不想一起共事了?” “不、想。” “行吧。”元宵说。 连姜蔚也讶异地看她一眼,Linda确实有品位和创意。但在来GP之前,她在V杂志任职,元氏国际旗下的V杂志,财大气粗,造就了Linda认为花再多钱去办一期刊物哪怕亏损了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有和她截然相反的Tina和她一起统领编辑部,GP现在应该从郊区退到了县城里。 姜蔚是坚定的Tina派,成本效益至上,但Linda是元宵挖来的人,而且Linda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两人打到她面前来时,姜蔚最常做的事就是和稀泥,和不动了就转移战场,带着两个人来到元宵的办公室。 Tina喜出望外,“真的吗?” 她给元宵放了多多的冰块,元宵嗜冰,春夏秋冬都喝冰饮。 元宵说:“刚好家装线和旅游线那两个新刊号都缺主编,你俩一人领一个。也别等了,今天就去人事那里办手续。” 公司以成名的《Gpower》命名,足以证明无论后续创办多少刊物,都不会动摇其在公司的核心地位,无论资源、影响力,还是Tina最在意的预算,肯定都不如待在Gpower,两个人瞬间噤声。 Linda撇嘴:“我不去,我就在《Gpower》,要去就让她去。” Tina默默将元宵杯里的冰块铲出去一半,“我也不去,要去她去。” 元宵摊手:“我会尽快招到新的总监和执行顶替你俩的岗位,你们不用担心GPower的未来。”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姜蔚憋着笑。 Tina清了清嗓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我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Linda立刻说:“她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勉为其难忍一忍。” 元宵悠悠说:“别勉强,你们可以放心离开。” Tina咖啡一放下就准备溜了,“不勉强,不勉强,我再忍她一段时间就好了。” Linda冷哼:“明明是我忍你好吗?” 两个人又有要吵架的趋势,元宵出声打断,“吵架太慢了,你们俩直接打一架吧,医药费我来出。” “……” 等两个人安静下来,元宵切入正题:“既然没事了,去联系下八月刊专题报道板块那位F1车手的家人。” “出什么事了?”姜蔚嗅到不对劲。 元宵将电脑屏幕一转, “刚确认,他在赛场上撞击身亡了。” 只见屏幕上是一篇严肃的全英报道,黑白色的版面,Linda和Tina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如果他的家人拒绝公开报道,逝者为大,就得尽快找到重拍补齐版面的人选。” Linda一怔:“七月中旬就要开始印刷了,只有八天,开什么玩笑。” Tina说:“前期已经花了很多钱了。” “先去确认家属的态度。”元宵说。 两个人应好,神情肃穆地挽着手匆匆离开。 等人走了,姜蔚才问:“真死了?不是你编出来打发她俩走的吧?” “我疯了吗?”元宵让她好好看屏幕,姜蔚双手合十:“童言无忌,逝者安息。” 她放下手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英文刊物,走到元宵身边,坐在老板椅宽大的扶手上,“你继父也消停太久了吧,好几个月没给我们使绊子了,会不会是他弄的?” 元宵摇头:“八月刊而已,犯不着弄死个人,更何况他连登封的人都不是。” 姜蔚皱眉:“你提醒我了,说不定这么久没动静,就憋着金九银十,给我们搞个大的。” 金九银十。 各大品牌发布秋冬新品、集中举办时装周的月份,杂志这边,她们需要同步推出内容,引领时尚潮流。 因此这两个月份是时尚杂志全年最重要的刊期,地位远超其他月份。 通常重磅月份的刊期会提前半年以上的时间开始策划,确定主题,邀约一线明星和超模,联系广告商投放广告,这个过程会高度保密。 元宵沉吟了会,转着钢笔:“确实有这个可能,让大家都提高警惕。” 姜蔚叹气:“真够倒霉的,碰上这种突发状况。” 话音落,内线电话响起,姜蔚离得近,顺手接起来,是Tina。 “yuan,我们本来打算搞成纪念专题,但他的家属不愿意,说是在过度消费他的形象。愿意赔偿违约费用,恳请我们将他生前的素材交还给他们。 另外,投放广告的几个品牌方刚刚电联我们,话里话外担心继续采用逝者素材基调太沉重,询问我们的处理方案。” 姜蔚说:“那就换人拍,在确认他之前,不是还提交过一份备选名单吗?今天之内确定下来,完成初步的接洽,一周内完成沟通、补拍还有编辑校对。” “姜总,”Tina先是改口,紧接着继续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姜蔚嘀咕:“真够倒霉的。” 元宵靠着椅背,还是困:“该庆幸我们还没进印刷厂。” “也对,”姜蔚站起身,在她桌前绕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诶,路今夜不就是玩赛车的吗?让他来顶。我记得他的车队有个车手这两个月刚夺冠,话题度很高。” 元宵眼皮都没掀:“他是玩拉力赛的,我们原定的是F1车手。” 姜蔚摆手:“反正都是赛车领域呗,一个持久点而已。” “再说吧。”元宵兴致缺缺。 姜蔚看着她的表情,就没说话了。 元宵结束节目录制当晚就飞回国,直奔成英泽女士在南城下榻的酒店。她和周渡雨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像失恋了借工作消愁的模样。 谁也不敢问。 一连几个月,都风平浪静,倒是有个姓梁的男人,Anne说是那个节目上的,隔三差五点花送来,都被元宵转手给了员工。 姜蔚抿抿唇,说:“诶,刚好今晚周渡雨从日本回来,我们找个Club玩会儿呗?马上Eclat上线,你俩都有的忙了。” 元宵闭着眼含糊地“嗯”了声,应完回过神:“你说什么?” 姜蔚无语:“你昨晚干什么了?困成这样还来公司。” 元宵头一歪,直接枕在她手臂上:“我辛辛苦苦创业,当然得每天都来体验下总裁呼风唤雨的快感。” “梦里呼风唤雨。”姜蔚又重复了遍:“我说晚上,一起去Club,玩。” “行啊,”元喜这次听清了,打了个哈欠,“我去里边睡会儿,有事你处理。” 说罢就起身进了休息室。 一觉安安稳稳地睡到了下班。 醒来时周渡雨也过来了。两个人在她办公室的会客区,玩国际象棋。 元宵奇道:“姜蔚,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才走近,就听姜蔚开心地鼓掌:“好耶,五子连珠,我赢了。” 元宵:“……” 姜蔚这才抬头看元宵:“你刚刚说什么?” 周渡雨默默整理棋盘,朝元宵无奈地耸肩。 元宵笑了声:“没什么。” 周渡雨站起身:“现在还早,先去吃饭?顺便我和你说一下KOC内测下来的反馈。” 姜蔚拍拍屁股起身:“元宵你太幸福了,GP有我,Eclat有周渡雨,你只用躺着做决策就有钱赚。” 元宵笑了声:“决策很费脑子的好吗?” 三个人一齐往地下停车场去。 周渡雨开车,姜蔚和元宵默契地一左一右拉开后座的门。周渡雨挑眉:“把我当司机呢?” “滚上来一个。” 元宵和姜蔚两个人都坐好了,一动不动,一起闭眼装睡。 周渡雨笑了声,摇摇头,发动车子。 “去上个星期我群里发的那个餐厅吧。” 周渡雨从后视镜里看元宵:“我都行。” 元宵调整了个姿势:“走吧。” 姜蔚眉飞色舞地开始介绍着那家餐厅的特色菜,元宵和周渡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也不落下她密集的话。 这时,元宵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一条微信消息弹出。 顶着一只吐着舌头,趴在箱子里的柯基头像的人 发来:你今晚还来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云鸢”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来晚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关于职业设定上有很多私设。 金九银十,杂志流程来自百度。 晚安晚安啦,明天见。 第37章 你我之间有谁 “来卖身。” 这家餐厅有些远, 在城郊,周渡雨开车过去碰上了晚高峰,路上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到地方了发现姜蔚没预约, 三个人就这么被礼貌地拦在了门外, 周渡雨和元宵想给她一拳。姜蔚讪讪:“忘了Anne下班了, 以前都是她先帮我们安排好。” 元宵两指间夹着手机,悠悠转着圈, 说:“去我家?” 周渡雨接道:“那我联系主厨现在过去准备。” 元宵摆手:“我这边叫吧。” 她说着,低头戳屏幕,给路今夜发消息。 元宵:来。 元宵:周渡雨和姜蔚都来。 消息才发过去, 几条消息跳进眼眶。 路今夜:现在? 路今夜:我没带衣服,昨晚的衣服被你撕坏了。 路今夜:只有外套能穿了,没裤子[对手指][对手指] 元宵:“……” 元宵打字。 元宵:是挂门把手上扯坏的,不是我撕的。 元宵:告你诽谤。 元宵:我俩,谁比较急? 路今夜:你[对手指] 元宵盯着屏幕,没忍住, 轻笑了声。 姜蔚这次被强行揪到了副驾驶, 闻声回头看了眼元宵:“我俩和你说话呢,你笑啥。” 元宵抬眼:“嗯?你说什么。” “说你那个节目,什么时候上啊?” 元宵摁熄屏幕, 说:“时装周之前吧, 前两天节目组还发消息,让我注册个人的微博, 配合宣传。” 周渡雨想的是Eclat, “正好。Eclat八月线上线下同步开售,前期内测积累了一批受众,节目热度、时装周曝光再加上GP金九刊持续引流……” 姜蔚想的是八卦:“我可太好奇你的表现了。你最后真的弃权啦?” 元宵和周渡雨对视一眼, 她坦然道:“嗯哼,你乱报名也算弄巧成拙,本来没打算去的。渡雨和我商量了下,认为是个不错的宣传机会。毕竟我们项目初期,到处都要用钱,宣传费能省则省,钱得花在刀刃上。” 姜蔚说:“做得好。” 元宵又打开手机,给路今夜发消息。 元宵:家里找找,随便套件能穿的。 路今夜回:没有。 怎么会没有?元宵蹙眉。 她有段时间沉迷中性风,品牌方寄来好几箱样衣,就在他现在住的那层,应该堆在衣帽间的某个角落。 正要回复,新消息响铃。 路今夜:吃饭了没? 元宵勾唇:正要回来吃。 路今夜:好。 路今夜发来一个写字板的emoji :请点菜。 元宵的家离公司不远,但先折腾到了郊外,又折返回来,又花了一个多小时。 位于市中心顶级豪宅区的大平层,一梯一户,快四百平,视野开阔,纵览南城市中心的繁华夜景。 走进电梯,22楼的按键自动亮起,元宵抬手取消,重新摁亮了23楼。 姜蔚说:“怎么搬上去住了?” 这房子是元宵22岁靠着第二桶金全款买的,第一桶金没多少钱就买车了。她当时一并将相邻的两层也买了,相对清静。 元宵说:“没搬,去这层吃。” 她看向两个人,说:“家里还有个人。” 姜蔚不以为意地说:“厨师嘛,我知道。” 周渡雨默不作声。 元宵没解释,等电梯抵达,她先走了出去,伸手,指纹解锁,拧开门柄。 她没打算瞒着她俩,虽然目前她和路今夜的关系,也谈不上复合。 节目结束的这三个月,两个人没有任何联系。 元宵以为他最后不想跟她走,也没勉强,反正男人多的是,她并不是非路今夜不可,虽然确实有一点点遗憾。 是昨晚,他突然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太狠了元宵。”他声音低哑。 元宵莫名其妙,听出来他声音里的生硬,想逗逗他,故意停顿片刻才说:“哪位?” “……”电话那头明显一窒,又破防了。 随即咬牙切齿地报上家门:“路、今、夜。” 元宵正在浴缸里,空气中是点燃的香薰味道,水汽氤氲,她慢悠悠地扯唇:“哦,是你啊。” 路今夜声音闷闷的。 “你不觉得自己把什么东西忘在韩国了吗?” “有吗?” “有啊。” 路今夜说,“我。” “你始乱终弃的初恋,你扔在首尔的狗。” 元宵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像个怨夫,兀自笑了会儿,才说:“不是你自己不要的吗?” 路今夜声音高了些:“什么我不要?我在酒店等了你一整天,连他们回首尔参加杀青宴我都没去,最后还是你的pd告诉我,你有事先飞回国了。” “说好了要带我走,怎么说话不算话……” 路今夜说完就安静了,只剩下呼吸声,也不知道是后悔示弱了,还是怎么了。 江城人偶尔咬字会少音,腔调懒洋洋地黏在一起,听起来像在撒娇,尤其是委屈的时候更盛,仿佛有钩子。 元宵知道了真相,指尖捻着一片花瓣,洇出花汁,将指腹染上一片红色。也没和他解释,只是应了声:“哦。” 哦? 路今夜咬着舌尖,好半晌,沉默还在蔓延。 他像是认输了,喊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下去,“你真的玩够了吗?” “要不你还是继续玩我吧。” “好不好。” 听筒里,彼此的呼吸交错。 元宵一直没说话,路今夜就懂了。 没戏。 她连继续玩他都不愿意。 她玩够了。 短促地自嘲笑笑,“我知道了,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就要挂断电话时,她给了他一个地址。 路今夜一顿。 “那快回家吧,” 她含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小狗。” 他买了时间最近的航班,从张掖风尘仆仆赶回来。 他工作也挺忙的,不是无所事事。节目结束的第二天,以为被元宵彻底抛弃了,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先是陪车手去柏林集训,然后拿了个冠军,回国在江城没待两天呢,又收到了张掖组织的地区友谊赛邀请,赞助商云集。 带着Henry去跑比赛,拿荣誉,他和池烈推杯换盏,到处拉赞助。 给元宵打电话,是真的忍不住了。他本来较着劲儿,觉得这人抛弃自己太多次了,太不把他当回事儿了。他绝不要主动低头联系她,掉份儿。 但人一安静下来,就容易做蠢事,尤其是深夜里。 他也没喝酒,就是一个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静谧夜晚,他很想她。 按下她号码拨号键时,他想,管他呢,反正他为着她做的蠢事也不少了。 电话接通,背景音只有她的呼吸,没有男人的声音,很安静。路今夜给心脏上的盔甲没用上,松了口气。听到她说“回家吧,小狗。”路今夜轻啧了声,后悔这么晚才犯蠢。 凌晨三点落地南城。 他在元宵家楼下站了一晚上。 北门值夜的警卫员认出了他:“诶,好几年没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被甩了。” 这个小区里的人非富即贵,很多黄金单身女,不少年轻男人削尖脑袋往上贴,送上门求包养,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要不是自己姿色平平,他也想傍。 路今夜这张脸,是他见过出入的软饭男里最惹眼的一个,很难忘记。 几年不见人影,他还感慨过男人帅成这样了都能沦为下堂夫,可见还是得自立自强,起码得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当个花瓶,才能让女人重视。 路今夜接过警卫员发的烟,笑道:“被甩了你也没机会。” 警卫员撇嘴,佯怒道:“……把我烟还回来。” 路今夜哈哈笑,拍拍他的肩:“辛苦,走了。” 他的信息还在业主系统里,没被清空,他有上楼的权限,但没有贸然上去。 小三得有小三的自觉。 他这次过来,就是做好了插足她和成柏杨的准备。 成柏杨这人大度得可怕,说不定在他缺席的这几年,还会主动往元宵身边送男人,以彰显他能容人的大房地位。 即便知道这几个月,他在纽约,元宵在南城,但保不齐成会送其他人上门,让元宵记挂他的好。 路今夜刚被主人领回家,得先装乖。 即便上面没人,只有元宵,楼下吹一晚冷风,换她几份心软。 等在她那里逐渐站稳脚跟,他再狗仗人势、小人得志、耀武扬威。 元宵还没把他微信拉回来。 路今夜用新号码给她发了一条彩信。 187XXXXXXXX:【图片】 夏夜,南城空气闷热湿热。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遮住下半张脸,只漏出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几个月前的黑发烫成了微卷,蓬松地搭在额前,站在路灯的光晕里,看起来非常好摸。 左上角还有一个手机自带的小狗头emoji。 也没发别的,就这张自拍。 元宵估计在睡觉呢,没回复。 路今夜在长椅上坐着,坐久了就换成靠着路灯的站姿,像一株安静的植物,从深夜到天蒙蒙亮,天边泛起鱼肚白。 路今夜伸了个懒腰,往楼下看了眼。分手之后很想她,也独自来过几次,完全不同的心境。 差不多六点,晨起下楼散步顺带遛狗的人陆陆续续出现。大厅入口人影晃动,路今夜托腮,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 天再亮点,猫猫狗狗逐渐多了起来,绕着他闻闻嗅嗅,他的体质很吸引小动物,路今夜懒洋洋地垂眼看着,偶尔伸手,撸撸毛。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元宵。 但肯定能等到元宵。 这个认知让他通体舒畅。蹲得久了,腿麻了,路今夜慢条斯理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一阵响。不经意地抬起眼,保持着活动手腕的姿势,路今夜微微愣住。 元宵站在几步开外,笑盈盈地看着他。 穿着吊带和热裤,趿着拖鞋,素面朝天,微弱的晨光里,美得让人心神一震。 困出幻觉了? 路今夜没动。 元宵也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一只比格犬咬住路今夜的裤腿,使劲儿扯着往外拽。它的主人井嘉安从远处走近,一身运动装,才晨跑回来,她一声低喝:“魔丸,过来。” 她和元宵是熟识,楼上楼下,是名退役军人,开了家安保公司,和元宵打招呼:“难得这么早看见你。” 她手上提着两袋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慷慨地分给元宵一袋,“给,路上吃。” 目光随意扫过路今夜,她问元宵:“要去哪?” 元宵笑眯眯地回:“接小狗回家。” 她挑眉:“你养狗了?哪呢?” 被猫猫狗狗包围的路今夜咳了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淡淡道:“这。” “……” 井嘉安表情很精彩,朝元宵比了个拇指:“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元宵哈哈笑起来,等人带着比格大王离开,她才转过身去看路今夜。感觉瘦了点,下巴都尖了。 她的手极其自然地钻进他的衣服下摆,摸上他的紧实瘦窄的腰腹,胡乱揉了一通,“没钱吃饭啊?” 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提最终抉择。 路今夜低低地“嗯”了声,天光离他们还很远,尚未完全驱散夜色。 等她摸够了,路今夜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弯腰,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颈窝,吻了下她的发根处。 “所以来卖身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云云小厘”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麦麦”宝宝的霸王票 来晚啦抱歉[求你了][求求你了] 晚安大家,明天见。 第38章 你我之间有谁 “好好亲。” 元宵将他牵回家。 她睡眠质量一向好, 一般会在九点之后才能醒来,九点前鲜少清醒,今天算是例外。醒来闭着眼睛摸到手机, 收到了条陌生的短信。是张照片, 想着又是倮男来自荐枕席。 兴致缺缺点开, 确实是来自荐枕席的。 但不是倮男。 穿得严严实实,很有让人将他扒光了的冲动。 构图, 角度,光影、比例,都是他设计过的, 他是她见过最会自拍的男人。认识他到现在,收到的每一张都是会被人拿去网恋的程度。 门应声合上,元宵踢掉鞋子,要将人牵进浴室,就被他搂住腰扯进怀里,元宵唔了声, 唇被他含住, 微凉的舌尖探进来,元宵又碰到了那颗舌钉。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颌, 路今夜比她高出许多, 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包裹,她不得不仰起脸, 和他的灵活的舌头吃缠在一块。元宵不喜欢这样仰着脸被动接吻的姿势,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借力一跃,双腿缠在他劲瘦的腰间, 路今夜的手顺势托住她的臀。 稳稳地接住她。 唇瓣被他的舌尖压下,舌根被他含吮舔舐,长驱直入,扫过敏感的上颚,每当那颗金属小球碰到某个人的齿关,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点燃的引线,元宵的神经就只想去更愉快的时刻。 他们从玄关吻到客厅,路今夜的外套、内搭被元宵一件件地剥了。 她被压进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越亲越深,微喘着气,不满道:“怎么每次来见我,都穿这么多?” 路今夜低笑:“勾引你啊。” 那些穿得清凉、坦胸漏乳的男人她司空见惯,得反着来才能引起她的注意。事实也确实成功了,元宵喜欢这种亲手一件一件剥掉的掌控感。路今夜地腹肌胸肌暴露在空气当中,再继续可能就收不住,路今夜扯过毯子盖在她腿上,单膝跪上地毯,吻了下她微肿的唇:“我先去洗澡。” 元宵说:“下次来见我提前把自己洗干净。” 其实洗过了,但来的路上又过了几个小时,路今夜喉间逸出一声轻笑:“好。” 他的胸肌练得漂亮,肤色冷白,线条利落流畅,穿着衣服看起来薄薄一片,元宵伸手揉了一把,很满意。露出一个嘿嘿的笑来,路今夜看着她的眉眼,被逗地没忍住,跟着笑了。 他抓住她作乱的手,在手腕内侧落下个吻:“等我。” 元宵说好。 天蒙蒙亮,他去了她主卧的浴室。 元宵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脚勾过遥控器,全景落地窗的窗帘无声地缓缓向两侧滑开。 高楼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整个城市还没完全醒来,零星的车流在高架驶过,天边升上来一点橘调薄红,慢慢延伸,将CBD高耸的办公楼光可鉴人的玻璃外墙也被染上暖色。 元宵陷在沙发里,躺着,看着,一动不动,路今夜浑身带着湿润水汽走出来时,还以为她睡着了。 走近了发现还睁着眼睛,放空,路今夜擦着滴水的卷发,好笑地问:“想什么呢?” 看见他,元宵出神了几秒,视线逐渐聚焦,转而伸出手:“抱。” 路今夜恍惚一瞬,以为回到了两人的热恋期。元宵很喜欢抱,除却用嘴,抱着是她最喜欢的。她很讨厌从背后来,就没用过。 “等等。”路今夜手法凌乱地将头发匆匆擦干,元宵从躺着的姿势换成了站姿,和他平视,叉着腰漫不经心地看他。 等他将毛巾放下走近,她轻盈地跳进他怀里,挂在他身上。 双手撑上他的宽阔的肩,摸到硬硬的凸起的骨头,让自己看起来凌驾于他。 路今夜单手托着她的臀,元宵居高临下地看他:“怎么烫卷了?”她纤细的手指穿梭进她的卷毛间,看见照片时就想揉揉了,卷毛小狗。 路今夜没说,只是问:“不喜欢吗?” “喜欢啊。”元宵吻他的耳朵,气息温热:“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路今夜以为自己对这种话免疫了,听见之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声,骨节分明的时候顺着她的背握上后颈线。 稍稍施力将人压向自己,咬住她的下唇,又爱又恨道:“你这张嘴啊……” 元宵下唇被他含吮得又麻又痛,微微分开的时候,笑眯眯补充完下半句:“好好亲,宝宝。” 路今夜离那双薄雾一样的眼睛那么近,被她明媚的笑容恍住眼,喉结滚动了下,哑声问她,征求她的许可。 元宵歪头:“当然,不然我等你干嘛?” 话音落下,尽数被路今夜含进口中。唇舌交缠,搅动的水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路今夜抱着她要进卧室,被元宵按住。 分开时牵出银丝,她嘟唇指向落地窗,凑在他耳边说:“那儿。” 单向玻璃,里面的人能清晰地看见整座城市,不远处交汇的车流、行人,对面写字楼格子间里的上班族。路今夜抱着她,吻她,低低的喘息落在耳朵里,性感得要命。元宵手指插进他的发间,“……你是真的小狗吗,怎么咬人。” 路今夜鼻尖的汗蹭在她颈间,黏黏糊糊,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路今夜吻她的耳垂:“你也在咬人啊,宝贝。” 元宵还是省出点力气,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坏狗。” 路今夜掰过她的下巴,再度含住她的舌头,“不是说我什么样都喜欢?” 元宵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什么,呼吸着,问低头的人:“是因为梁恒?” “……”路今夜一顿,眼神幽暗,抬脸看她:“能别提这么扫兴的名字吗?” 元宵小口呼气,挑起他遮住眼的卷发:“难怪。” “学人精。” 他不觉得她真看上那个男的了,但想着她或许是对那头卷毛动了心思,她好像很喜欢卷毛男,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他去弄了,看着卷发的他,她爱不释手,差点都有些吃不消。路今夜被看穿,无语垂眼,抵着她的额头:“我真要起不来了。” 元宵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路今夜差点交代了,她笑嘻嘻:“没有呀。” “……我真服了你了。”路今夜抱着她,大步走向卧室。 “谁帅?”他很在意,元宵头皮都麻了,故意道:“他。” 路今夜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收下她的挑衅。 “行,你等着。”- 太阳完全升起,毛茸茸的光尽数落进卧室里,晒得元宵的后背暖洋洋,路今夜的头埋在她颈窝处。 他熬了个大夜从张掖赶来,整个人现在困成软绵绵的一摊大狗,黏在她身上。 她看了眼时间,推了推路今夜的脑袋,“我该去上班儿了。” 路今夜拱进她怀里,咬了下她的肩,元宵“啧”了声,路今夜低沉的笑漫开。他声音含混不清:“不去行不行?” 元宵摇头:“国不可一日无主。” 哈哈哈哈,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路今夜松开她,往后退了退,撑着床坐起来,弓着腰,掌心盖住眼睛缓着那股困劲儿,翻身下床去捡裤子:“我开车送你。” 就这么站在晨光里,元宵靠在床头欣赏了会,宽肩窄腰,屁股还挺翘。她餍足后心情愉悦,走下床,从后面抱住路今夜劲瘦的腰,这个姿势刚好能摸他的腹肌,“不用,司机在楼下等我了。” 路今夜“哦”了声,“也对,我的身份见不得光,得藏着点。”完全没有阴阳怪气,他是真这么想,元宵好笑:“你什么身份?” “partner、你的地下情人。” 元宵满意地点点头,他洗澡的时间,元宵还担心事后会扯不清,他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Eclat面世在即,元宵不想和他谈情说爱,耽误事儿,身体很合拍,是她目前对他的兴趣所在。 她奖励地吻了下他的下巴,“真乖。” 元宵说“早餐我给你放在早餐店了,去买就有。” 路今夜:“……谢谢。” 看见他一噎,元宵乐了,她走进衣帽间,找衣服:“餐厅那有电话,饿了就打给管家。” 路今夜跟到门口,倚着门框:“我就待在这儿吗?” 元宵取出一件设计感很强的修身衬衫,头也不抬地问:“你想去哪儿?” “我的意思是,我住在你家会不会不方便?要是有人过来,撞见了,你不是很难做。”他说的是别的Partner,或者大度的成柏杨。 这话提醒元宵了。前两天,失联已久的元宓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说要逃来国内找她。虽然元宵不认为她真能脱离她爸的监控独自过来,毕竟她身体不好,她爸生怕她出事。 况且元宵和她爸的关系,剑拔弩张。 但保险起见,这房子虽然大,还是将路今夜安排去别的楼层更稳妥。 元宓心脏不好,见到陌生男人吓出病,她也不想。 元宵又拿出一条超短裙,穿上对着镜子转了转,拿出一旁的裁缝剪,利落地将衬衫腰侧多余的部分剪掉,露出侧腰和内裤边缘的蕾丝绑带。“那你去楼上住吧,你的指纹应该还能开。” 他的信息和元宵的信息都录入在档,权限还没清除,这三层的房子,她和他一样,可以自由进出。 路今夜走过来,将她露出的绑带打上蝴蝶结。元宵在挑配饰,他又退回去靠在门边,看她试试这个,戴戴那个,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 去镜子前晃了一圈,这下满意了,元宵走出衣帽间,路过他身边时,在他挺翘的臀上揉了把:“上班去了,宝贝。” “流氓。”路今夜还是跟了出来。 玄关开阔,用来隔断的墙体打通成一整面鞋墙,数百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不同跟高、不同类型、不同颜色,应有尽有。买回来时的价格能顶一套房子。路今夜问她:“哪双?” 元宵目光梭巡,下巴一点:“它吧。” 路今夜从善如流取下来,单膝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脚踝,给她穿上。 元宵都快忘了,两个人以前谈恋爱时就是这个模式,他什么都顾过来,事无巨细,有他在,很舒服。以至于她这么擅长离别的人,分手后都戒断了一段时间。 黑色缎面的尖头高跟鞋,光线下呈现一种细腻的光泽,穿在元宵脚上,相得益彰。 元宵坐在换鞋凳上,他肤色冷白,目光很难不落在那,等他站起来,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去找条裤子穿上。” 路今夜不觉得羞耻,看着她:“穿多了你也不乐意,穿少了你也不乐意。” “有意见吗?”元宵坏心眼地揉了下,直接叫醒了,路今夜呼吸一窒,声音低下来:“不去上班了?” 他将她扯进怀里来了个法式深吻,给自己吻得越来越难受。元宵最后在他舌尖上嘬出声响,随后挣脱拉开门,溜了。 “Bye.” 她一走,路今夜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发现裤腰的扣子被她急急撤得崩掉了,倒是能穿,但拉链那块全是她蹭上去的水,只过了几个小时,还没完全干掉。还打翻了牛奶,混着白,无声地昭示着什么。 路今夜裹着条浴巾就上楼了。 真能开,户型和楼下别无二致,就是少了时常居住的痕迹。 将衣服裤子塞进洗衣机,路今夜走进主卧,倒头就睡,补了一觉。 醒来已经傍晚了,给元宵发了条消息,问她今晚还来吗,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依她所言进到衣帽间找能穿的,居然发现了几件有穿戴痕迹的男装。 路今夜拿起来一件,凑近鼻尖。 确定是男人穿过的衣服,身型应该和他差不多。 浓烈的男士香水味里,还混着股汗臭。 不可能是元宵的。 那是谁的? 路今夜深呼吸一口气- 元宵拉开门,对身后的姜蔚和周渡雨说:“你们也认识。” 三个人站在玄关处换鞋,室内很安静,也没有开火的声音,只有空气中留下淡淡的一层奶油甜香,若有似无。 姜蔚好奇:“我们也认识的主厨?谁啊。” 元宵趿拉着拖鞋穿过开阔的客厅和长廊,径直走向餐厅,开放式的岛台前空无一人,围裙也整整齐齐地挂在橱柜的壁钩上,用过的厨具都洗干净了放回原位。 姜蔚和周渡雨也跟了进来。 “啊,我本来觉得今晚没胃口的,看见就饿了。”姜蔚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周渡雨拆穿:“你什么时候没胃口过?” 姜蔚:“……” 她没发现元宵的异常,忿忿地叉起烤得焦脆的土豆送进嘴里。 倒是周渡雨目光落在施施然在面前坐下的元宵脸上,问了句:“走了?” 周渡雨的心思很细腻,只是看上去冷淡而已,元宵知道她大概猜到了,耸了下肩:“不知道。” 元宵也没管。 拿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卷着意面。 “从反馈来看,我们的产品情感价值输出做得很好。几乎只要一发社交平台,佩戴我们的产品,都会有人问。 而且我们一开始推出的品牌理念,对有可支配经济能力的女士,非常有吸引力。她们会将购买Eclat的产品当做独立闪耀女性的身份象征,这非常好。 就是那款粉钻的戒指,大部分都说太重了,有几位女士觉得太闪,不适合上班儿戴。” 姜蔚切着牛排,插话道:“那让她来我们公司上班吧,GP的人都是怎么闪怎么戴,每天一进公司,感觉掉进钻石堆里了。晃得眼睛疼。” 元宵就笑了,放下叉子:“重这点,和设计师沟通,增加戒壁宽度缓解不舒适感,或者换个镶嵌方案。闪这点,不用改,后续的产品线里推出些日常款就好,我们叫Eclat,当然要闪。” “明白。”周渡雨点头。 这顿饭吃得很慢,吃到一半时,姜蔚手机震动了下,她看完消息,抬头和元宵说:“诶,昨天你前男友又来了。” “哪个前男友?”元宵问。 “开赛车那个。” 元宵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昨天、开赛车那个。 姜蔚碰上路今夜了? 念头刚起,就听姜蔚补充道:“不是路今夜。” “那个混血,玩F1那位,这两天中国站的比赛设在邻省刚结束,估计是比完赛就绕道来找你了。 我让人查了下,他的形象条件、冠军履历,也还挺符合我们专访那个板块的。 于是来的路上,我就让TIna联系他,结果他说,要他去补拍可以,但必须得你亲自出面邀请。” 元宵问:“没别人了?” 姜蔚说:“有啊,路今夜也行。反正都是你前男友,你看你更想联系谁。” 她们联系了之前的同类备选,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姜蔚总觉得这次的事和元宵的继父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她话音刚落。 元宵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路今夜:我去 看上去急了。 不想元宵出面邀请那个前男友。 元宵的目光环顾四周,他还在屋子里,藏哪了? 她逗他。 元宵:你怎么骂脏话?——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可怜][求你了][求求你了] 晚安啦,明天见。 第39章 你我之间有谁 “她能看上你?”…… 姜蔚和周渡雨去开车了, 元宵借口换件衣服,两人应声说好,在楼下等她。 门一关上, 路今夜就从餐厅连接的阳台走廊处走出来, 穿着来时的那身衣服。元宵上下打量一眼:“不是坏了?” 他裹着浴巾给她做了晚餐, 去阳台看看衣服干没干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路今夜衣着不整也没收拾,不好意思见她的朋友,怕给她丢面子。 一直屏息凝神地站在阳台深处, 找机会悄无声息地将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路今夜单手撩开短袖的下摆,给元宵看,牛仔裤的扣子崩掉了,他用了她的发卡别住。 粉色的猫猫头,元宵好笑,过去牵住他的手, 引着他往衣帽间走:“我记得家里有你能穿的衣服。” 路今夜跟在她身后, 声音听不出情绪,“谁的啊。” 元宵找到了角落的样衣,整齐地堆在拆封的箱子里, 尺码很大, 他应该也能穿才是。 她从里面挑出来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又找了条肥大的做旧牛仔裤, 元宵没察觉到他的情绪, 径直走向手表展示柜,从里面挑出一块百达翡丽,“品牌方送的。” 路今夜像橱窗里的模特, 她递来什么,他就穿什么,闻言抿了下唇。他下午其实看到了,但疑心是别的男人的,他宁愿不穿,就和她说没有。 路今夜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下午做家务没找到毛巾,看见角落有几件穿过的男装,就顺手拿去擦地板了,要紧吗?” 元宵找到一枚简约的胸针,递给路今夜,并不在意:“一件衣服而已。” 路今夜说:“好几件呢。” 元宵垂眸给他腰带扣上系丝巾,“那也没事。” 路今夜继续问:“看起来还挺贵的。” 元宵终于有点反应了,抬眸看他:“想说什么?” 路今夜对上元宵的视线,弯腰。 唇角向下,泛着润泽水光的下唇看起来很饱满,有点委屈:“成柏杨的?” 元宵站在他身前,因着他弯腰的动作,两个人距离陡然拉近,元宵顺势凑上去亲了下他嘟起的唇,又问:“你刚说什么?” 路今夜抿了下唇,重复道:“成柏杨的?” 元宵摇头:“他不住这儿。” 落在路今夜耳朵里,是成柏杨有资格住在22层的意思。早上他在元宵的浴室里洗澡时,提心吊胆的,生怕看见成双成对出现的牙刷、男人的须后水,或者别的,反正属于除他之外的男人的东西。 酸涩浸软了血管,路今夜知道自己没资格管,毕竟成柏杨是正宫。他继续问:“那是其他人的?” 元宵思忖了下,“有这个可能。” 元宵是真的不记得了,但也想不到会是谁留下来的。 这层楼的衣帽间她只有取衣服或者首饰才会上来,日常有专人上门收纳养护。家政也会上门打扫,但不会去动她的衣帽间。怎么会有穿过的衣服留在这里? 元宵一抬眼,就见弯腰凑在自己眼前的脸颇为幽怨:“以前是以前,但现在有了我,可不可以不要有别的partner.”他声音低下去,像是恳求。 元宵挑眉,抬手环住他的脖颈:“那得看你表现。” 路今夜顺势将头埋进她的肩窝,闷声应道:“好,我会努力。” 给路今夜找好衣服,元宵就准备下楼了。 路今夜像只留下看家的大狗,亦步亦趋跟到门口,“你要去哪?” “工作啊。”元宵说。 路今夜:“我在阳台都听见姜蔚说要去Club了。” 元宵笑:“知道还问。”她一坐上换鞋凳,路今夜就走过去:“穿谁?” 等穿上鞋子,元宵起身,在他唇上亲了口,“走了,听话啊。” 路今夜对这句话有点应激,捂着心口处弯下腰来,元宵还以为他不舒服,握住他的小臂,“怎么了?” 路今夜咳嗽了声:“你别对我说这句话了,我害怕这句话。” “每次你一说完,就要丢下我。” “是吗?”元宵挑眉,“哦”了声,说好。 姜蔚打来电话,元宵真得走了。 路今夜自己的衣品也很好,遇见她之前就很会捣拾自己,知道怎么穿能把自己的外形优势发挥到最大。遇见她之后,知道她喜欢腰细的薄肌男,就自律地开始健身减脂,有时候晚饭都不吃,做好了安静地看着元宵吃,就为了维持她最喜欢的状态。 她拉开门,路今夜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等你回来。” 心莫名其妙地跳了下,元宵移开眼,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拢,路今夜才转身回屋。 径直走到厨房,将碗盘码进洗碗机,又将餐厅和厨房的地板仔细地拖了一遍,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来得匆忙,只带了个手机,连充电器都是用元宵的。 这次友谊赛的赛段复杂,今明两天都是勘路日,后天正赛开始,到时候他肯定得回P房调度。 池烈昨晚陪核心赞助商应酬到不省人事,估计还没醒,不然知道他不顾车队跑来南城当狗,肯定骂他。 路今夜决定先发制人。 路今夜:我去南城了,有很重要的事。 结果同一时间,池烈也发来消息。 池烈:我有事去南城一趟,组委对接你处理。 紧接着。 路今夜:? 池烈:? 路今夜:你去南城干嘛? 池烈:你去南城干嘛? 效率太低,路今夜直接拨通了池烈的电话。 接通的瞬间,满是震耳欲聋的DJ和鼎沸人声。池烈率先说:“我们都走了,车队怎么办?Henry又是个小孩儿,她自己带队,基地不得被她掀了啊。” 路今夜说:“我过来是有要紧的事儿,你呢?” 池烈:“我也有要紧事儿啊。” 路今夜说:“你的要紧事儿是去泡吧?” 池烈讪讪,摸了摸鼻子:“那你在南城能有啥要紧事儿,不就是去找元宵嘛。” 路今夜说:“元宵当然是要紧事儿。” 池烈拆台:“人家最后都不选你,你一直上赶着,人要吗?” 路今夜:“……你懂什么,这都是我计划好的。” “哈哈。”池烈不信。 一阵沉默,池烈找补,像是自我安慰:“我明天就回去了,只一个晚上而已。再说了,还有Henry的领航看着呢,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路今夜听见那头的音乐声,又想起来姜蔚和池烈也认识。最初他能和元宵搭上话,就是被池烈带进了那场局,他忽然说:“你在谁的局上?” 池烈放下酒,报了个南城纨绔的名字:“你来吗?” 给他发了地址。 不是姜蔚啊。 路今夜拒绝了。 他得在家等元宵呢。 挂断电话后,路今夜不放心,给Henry打了个电话。提醒她勘路环节很重要不能大意。 Henry是个美籍华裔,今年才17岁,赛车是个很看天赋的领域,她首次参赛就惊艳全场,被媒体誉为“神童”,路今夜当时就在现场,说服她加入了车队。 她是个跳脱大胆的女生,假如他和池烈不在,临时基地得被她闹翻天。 没人接。 路今夜只能给她的领航员发消息:看着点Henry,池烈明天就回去。 对面回复:好的,Lu. 她的领航员相对沉稳些,路今夜稍松口气。 手机一响,收到了池烈发来的消息:【图片】 池烈:真不来? 那图片的焦点在DJ台,带过舞池里舞动的男女,和不远处的卡座一角,路今夜眼尖地看见了元宵。 她早上起来直接就去了公司,现在依旧是素着脸,但骨相立体出众,哪怕站在光影迷离昏暗的背景里,也很醒目。 他清晰地看见,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是姜蔚在餐厅提起的那个F1的车手。 也是她和自己分手,继成柏杨之后,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元宵坐在喧闹的卡座里。这种场合,每次都一堆搭讪者。姜蔚喜欢热闹,约人时喜欢让朋友叫朋友,动辄就能凑出几十号,生面孔居多。几个眼熟的二代,端着酒杯凑上来。 “元宵?好久不见,你可算是有空赏光了。”一个穿着当季新款的年轻男人说。 元宵握着酒杯,听冰块撞在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上下扫他一眼,“你谁?” 富二代一噎,其他人听见似乎在笑他的自不量力,“你快别丢人了,赶紧滚回来吧。” 他不死心报了自己名字:“你毕业典礼我给你送过花。” 姜蔚从骰盅里抬眼,啧道:“你怎么还没搞清楚呢,以前就和你说过了,先去整容,两只脚站地上就这么自信。” 富二代不满地“喂”了声:“姜二你嘴巴还这么厉害。你好好看看,我早就整了好吧?” 他侧脸,露出刚做的鼻子。 元宵和姜蔚都朝他的脸上仔细端详会了儿。 姜蔚说:“你整哪了?怎么还这么丑,是不是被整形医院的给骗了。” 富二代:“……” 元宵没绷住,笑得歪进姜蔚的肩上。 富二代哀怨地瞥了元宵一眼,给元宵看的一身鸡皮疙瘩。同样的眼神像路今夜做,她只想亲,这人做出来,不寒而栗。 见元宵对他整过的脸都没兴趣,二代端着酒悻悻地挪到对面的卡座里。 这个Club实行严格的消费会员制,门槛高,筛掉了一部分人,没那么杂了,都是些家境优渥的二代、小开,俊男美女。 元宵在这种场合不喜欢和他们玩那些游戏,大部分时候就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喝低度酒,看姜蔚玩。周渡雨不喜欢这种场合,隔几分钟就要出去透口气,但每次她和姜蔚一开口,还是会跟着来。 眼见着周渡雨要出去,元宵也想抽根烟,“一起。”周渡雨停下来等她,元宵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臂,穿过舞动的人影,走向露台。 再回来时,就见原先她的位置被一个男人占据。 身型挺括,穿着件飞行夹克,宽肩窄腰,从背影看还挺像路今夜的,等走近了,元宵看清脸,不是。 但还挺帅的,元宵对帅哥很友善,“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帅哥闻言往旁边挪开些,让出空间,元宵落座,发现那目光还是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她侧目,就听他说:“元宵,我们需要谈谈。” 谈谈? 元宵挑眉,她扯唇:“商业合作要找我的助理预约,恋爱的话,我对你没兴趣哦。” 话音一落,那人脸色就黑了,“元宵,”他的声音里透着股恼意,“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元宵侧过头,镭射的光落在他脸上,五官英朗深邃,瞳色隐隐带着蓝色,是混血,但混得比她明显些,眉眼也像外国人。元宵只认出来他某些地方神似路今夜,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个熟人,就搬出了那台话术:“啊,原来是你。” 男人唇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我是谁?” 元宵怎么知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姜蔚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他是你前男友啊。F1那位。” “我看你和路今夜下节目都没有联系,提起他,你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愿意的样子。刚好这位给TIna发消息说,你不亲自请也行,但他要见你一面,我就让他过来了。” 元宵:“……” 她抠抠眼睑,对面的混血前男友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我想过很多次我们重逢时,你会和我说什么。唯独没想过,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顿了顿,他说:“看来这几年,你过得很好,并不像我一样,始终放不下。” 元宵抿了口酒。 除了路今夜,那时第一次分手经验不足。她和其他的前男友们都是好聚好散。当然也都秉持着一个男人不谈两次的原则,不想再见,也不要纠缠。 元宵不想见的人,自然没有机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调整表情,故作惊讶地说:“是你啊,都怪灯光太暗了让我没看清,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话没说完,一道冷硬低沉的男声打断道: “她凭什么要记得你?”—— 作者有话说:感谢“麦香鸡腿堡”宝宝的营养液 刚写“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晚安啦,明天见。 第40章 你我之间有谁 “用嘴让你爽。” “谁点的外卖啊?” 姜蔚百忙之中抬起眼来, 随口问了句,目光又落回桌面。 周渡雨和元宵却一眼认出来了,眼前这个穿着外卖工作服的人, 是路今夜。厚实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只漏出漂亮的眼睛, 灼灼地看着元宵。 池烈将人带进来的,此时扶额站在不远处。 F1前男友不悦被人打断:“现在送外卖的还管情感纠葛了?” 路今夜说:“看不起送外卖的?”他转头看向元宵, 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连对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职业歧视,这种人绝对不能要。” F1混血立刻转头看向元宵, 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元宵目光落在路今夜身上,真是衣架子,这种臃肿的衣服都能穿出来宽肩窄腰的轮廓,让人想扒开。 F1男顺着元宵的视线看过去,不甘示弱地将自己的外套纽扣都解开,里面穿着工字背心, 胸肌饱满, 腹肌分明。 路今夜靠着卡座的边缘,闲散中带着挑衅:“你长得这么没特色,她记不住你不是应该的吗?” “你长得很帅吗?口罩捂那么严实, 很见不得人吧?”F1男反唇相讥。 不是见不得人, 是见不得光。 他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元宵一直到最后都没提要带他一起来, 可见她不想将他公之于众。 他偷偷跟来, 只能伪装。 路今夜垂眸,淡定地抛出一句:“你卡粉了。” F1男闻之色变,几乎是立刻就起身, 匆匆走向洗手间整理仪容。 他一走,路今夜将在家熬的醒酒汤放到她面前,咬牙,“这位顾客,别玩得太开心了。” 他俯身的时候刻意将身体朝向元宵,宽大的工作服领口垂下,里面的那件衬衫里没有内搭,空荡荡的,元宵看见了饱满紧实的胸肌和劲瘦的腰腹。 明晃晃,他故意的。 但不等元宵细看,就迅速起身,路今夜用一种漠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蔚好奇地凑过来:“你点了什么啊?” 元宵说:“我也不知道。” 她施施然起身,朝姜蔚说:“我出去抽根烟。” 姜蔚头也不抬说好。 周渡雨没跟- 路今夜走得很快,池烈站在走廊僻静处,他脱下工作服塞进池烈的怀里,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池烈问:“这就走了,你真是来送外卖的啊?” 元宵紧随其后,但姿态很松弛,穿过喧嚣的舞池和人群,路过池烈身边时,看向他怀里那件外套。 池烈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往身后藏,藏完才发现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元宵已经从他身边路过了。 电梯门恰好在她到达时关闭。 路今夜靠在电梯内壁,看见她了,也不阻止,冷漠地移开眼,任由电梯门彻底合上,隔断两人的视线相接。 元宵眉梢微抬,后退几步,抱臂靠在大理石墙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手肘。 不出一分钟,那电梯又降回B2。 路今夜带着满身的低气压,跨出电梯,握住她的衣角,不肯握她的手,将她带进电梯厢。 元宵看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扯唇。 电梯平稳上行,这个过程没花多久,他一直不说话。 一踏进电梯手就松开了,看上去似乎很生气。电梯的出口设在灯火璀璨的商业街。路今夜率先走出去,站在道路边的绿化带处等她。 元宵不紧不慢地踱到他面前,两个人站在一颗挂满星星灯的树下。路人步履匆匆、来来往往。 他的身型能将她完全笼罩,元宵伸手摘下他的口罩,凑上去,亲了下他紧抿着的唇。 看见他故意勾引人的时候,就想亲了。 路今夜一愣,很快就冷眉冷眼:“别以为亲我一下,我就会原谅你。” “我需要你原谅我什么?”元宵这么说。 他一噎,对哦,他一个性伴侣,见F1男这事儿,连成柏杨都没说什么,他更没资格去置喙。 路今夜眼看着她又要凑上来亲自己,他别扭地偏过脸去:“五分钟之内,我不会再同意你亲我了。” “哦。”元宵放弃他的唇,飞快地亲了口他转过来、正好迎上自己的侧脸,很无辜地说:“可我亲了。” “……”路今夜彻底没脾气了。 他质问:“我都说了你的采访我去,你为什么还要去邀请他?你都没邀请过我,每次都是我眼巴巴地凑上来。” 元宵眨眼:“不是我邀请的,他说想见我,姜蔚就让他过来了。” “他想见你就让他见?我这几年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见你,怎么没让我见?”路今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理取闹。 可看见元宵对他的情绪波动无甚在意,反倒一直盯着他的唇看。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股气憋得不上不下,差点背过气去。 他动作忿忿地拉起口罩,将唇隔绝住,元宵才慢悠悠地将视线挪来与他对视,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路今夜还生着气,可还是回话了:“池烈也在这,给我发的照片里带过了你的位置,我认出来了,还看见了你的老情人,就来了。” “哦,”元宵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情人?” “我——”路今夜一顿,还能是怎么知道的。 他分手后一直关注着她的动态,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整夜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去视奸她以及她每一任的社交平台。 他能认出来的可不止这个。 不禁想成柏杨还真沉得住气,无论元宵谈再多,他都不在意,依旧永恒地陪在元宵身边,难怪能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让元宵一直舍不得和他断掉。 不知道元宵会不会反感这种近乎变态的关注,路今夜抿唇,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F1男追了出来。 正好看见元宵的手落在身前高大男人的腰腹上,而被她摸着的那个男人——脱掉了外卖服,私服衬得他身高腿长,气质卓然,更加惹眼吸睛。 哪怕戴着口罩,仅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出来是个顶级帅哥。 F1男盯着他的眼睛,渐渐和某个人的脸重合,他皱眉:“你是路今夜,元宵的初恋?” 居然被认出来了。 路今夜握着元宵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还是不肯握她的手,他扬起下巴:“是我。” 元宵奇道:“你又没见过他本人,怎么也能认出来?” “也?”F1男说。 路今夜却瞬间了然。 和元宵谈恋爱,没有安全感的人向来是他们。控制不住地去看视奸她的上一任、接触过的每一个男人,害怕、纠结、在患得患失中彻夜难眠。 F1男扯了下唇角:“看来你和我,也没什么不同。” 他还以为元宵的初恋,会得到比他更多的安全感和偏爱。 路今夜嗤了声:“那我也是她的初恋,排在你前面,是你的前辈。” F1男也嗤:“那不也被甩了?” 路今夜:“……你连两个月都没在她身边待够,有什么资格说我。” F1男还是那句:“待得再久不也还是被甩了?她一个男人不玩第二次,你想见她还只能伪装成外卖员。而我马上和她有合作,未来几天我想见就能光明正大地见到她。” 元宵被路今夜挡在身后,抠了抠眼睑。 路今夜轻蔑地笑了声:“一个20岁才拿首冠的人,她的杂志找你做什么。” F1男也踩他的痛处:“18岁夺冠又怎样,不过就是CRC罢了。我去年可是拿了年度世冠,你有吗?” 提及此,路今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眼见着他沉默,F1男趾高气扬起来,绕过他站到元宵的正面,说:“补拍的合同你让人发我车队经理就行,剩下的我会搞定。元宵,我这次帮你,能不能换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元宵问。 他说:“我想继续站在你身边。” 元宵:“你现在不就站在我身边吗?” F1男:“……” 路今夜终于有了点反应,想说她身边已经有我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没资格替元宵做决定。 就像出门前他和元宵说那几件衣服被他拿去擦地板了,实际上也没有。 不仅没有,那些臭衣服还被他手洗了,晒在阳台上。 洗的时候恨不得搓出个洞来。 这么不注意个人卫生的男人居然也能留在她身边。 他不想让这臭味污染了元宵的家。 他那双桃花眼也看向元宵,和F1男一样等着元宵的答案。 但又忍不住伸手,握住元宵微凉的手。拜托……你出门时才答应过我,我表现好的话不找其他的…… F1男一看路今夜上手了,也牵起元宵的另一只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腹肌上,低声引诱道:“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腹肌了吗?分开这几年我也保持得很好。” 看见他刻意地凹紧腰腹。 路今夜气得翻了个白眼,个夜总会男公关卖弄什么风骚,谁没有腹肌啊,他腰还比他细呢。 一左一右,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元宵。 元宵有些头疼,左侧手心下是紧实的腹肌线条,右侧手心下是路今夜带着薄茧的手指,不安分的小狗一样,画着圈圈。 她抿了抿唇,手一用力,干脆利落地从两个人掌中抽出来。 路今夜手心一空,有些失落,但看到对面那个男的也没占到便宜,又诡异地平衡了。 元宵看向F1男:“我当初是真的很爱你,你知道的。” 路今夜下颌咬紧,又听元宵继续道:“可我现在并不是单身,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F1男急急表态:“我不介意,我可以秘密地跟着你。” 路今夜听到元宵的话,先是侧目,她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随后心脏泛起疼意,却又自虐般地松了口气。 即使是不想给F1男机会才说的那句我不是单身,指向对象也不是他,是成柏杨。 而他的身份,是F1男现在口中争取的“秘密地跟着你”。 他连带着嘲讽自己,尖锐地说:“你是不是当小三有瘾啊,之前都插足过人家一次了,还想再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人家感情甚笃,你还要强插一脚。你这种人就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你知道吗?” 元宵这几年都没和成柏杨断掉,他以为这群人都是在明知道有成柏杨的存在下,还坚持和元宵谈。 F1男没听出来他那句有瘾的矛盾处,被不要脸激得恼羞成怒地回怼:“你不想吗?你装什么。” 路今夜哼了声。 我想啊,我也是了。 我和你们一样,都被钉上耻辱柱。 F1男不再理会他,去看元宵,元宵耸了下肩:“你不用这样。” “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让我跟着你。”他说。 元宵就沉默了下来。 F1男也跟过她两个月,那是最让他刻骨铭心的两个月,知道元宵的沉默代表着不愿意,她那么会说花言巧语的人,连说点话哄骗他都不愿意。 他在她的沉默中死去,也不想再逼她,于是低下头,声音干涩:“我知道了。” 他说:“但我答应过你的补拍,一定会完成,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为你所用。” 元宵当然说好,从善如流。 毕竟专访报道板块的问题需要解决,路今夜的车队和原先板块计划的F1主题存在偏差。他愿意顶上,再好不过。 F1男还在试图唤醒元宵的爱意,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她:“那我走了?” 元宵微笑:“注意安全。” 他走出一段路,一步三回头,见路今夜还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不爽道:“你怎么还不走?” 路今夜正要说话,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元宵柔软的手握住,元宵微微颔首,和F1男说:“合同细节明天就会发给你的车队,你让你车队的人注意查收,我们也走了。” 然后她拉着路今夜,转身,融进来往的行人里。 F1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手一紧,攥成拳。 不是一个男人不玩两次吗? 就因为他是初恋,得到了比我更多的偏爱?- 路今夜被元宵拉着走出去好一段路,灵魂都还轻飘飘的,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居然,在情敌面前,主动握着他的手,将他带走了。 “车停在哪?” 元宵问。 路今夜回神,回握住她的手,调转她走向专属停车场的方向,“我没带驾照,打车过来的。” “哦。” 路今夜摸出手机叫车,前面只排了十几个人,两个人站在路边,身后是灯火璀璨的街道。 他忽然低低笑了声,元宵侧目看他,高挺的鼻梁弧度撑起口罩,她问:“你笑什么?” 路今夜没来由地低头,飞快在她唇上吻了下。 元宵说:“你没事吧?” 路今夜喜形于色。那个F1男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在他之后,和元宵分手的时间更是比他晚上三四个月,但元宵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却在录节目初见日那天,认出了他。 这是否算是一点证明,证明他和其他人不同,她爱他比其他人更多。 正好车来了,路今夜打开车门,护着车顶让元宵坐进去,自己紧跟着挨着她落座。 引擎发动,他头一歪,靠在她的肩膀上,大鸟依人,没头没脑地说:“爱死你了。” 元宵只要一侧头就是他的额头,嘟唇就能碰到,于是亲了下,说:“爽了?” 路今夜没忍住笑起,“嗯,非常爽。” 元宵调整坐姿,给姜蔚发消息,说自己先走了,放松地往后一靠,边打字边说:“你们男的就是事儿多。” 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地搭在元宵的腿上,握住,慢悠悠地捏着,想到什么,问:“你最后选他补拍,是因为他比我好吗?” 他虽然顶着个最年轻的CRC冠军光环,加上这副皮囊,是报道媒体笔下的常客。但刚刚那个,好歹人家拿过F1年度总冠。 元宵身边围绕的这群男人,一个比一个耀眼,这让他那点隐秘的自卑又开始生长。 元宵摇头,“他比你好,我要你不要他,我蠢吗?” 路今夜不可控地雀跃了下:“那为什么?” “那个专访的报道从一开始策划就定的F1赛事,临时换掉广告位的创意点也得改,换是能换,但那是下策,不是真没办法了,没那个必要。” 路今夜应了声,元宵的发丝落了几缕在他脸上,带着股痒意。掌心握着她的腿,摩挲着那根腿环,他报备:“后天我就回张掖了,正赛开始,我得回去调度。” 元宵说好。 路今夜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大腿上的软肉,脸转向下,更深的埋在她肩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不要让别人爬你的床。” 车子平稳地驶达目的地,外来车辆进不去,两个人在北门下车,顺着林荫路慢慢走回家。 路上遇到了刚从安保公司回来的井嘉安。 她和元宵打招呼,想起那天门锁坏了进不去借住的事,说:“哦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那天魔丸跑进去你的衣帽间,从角落里的箱子里拽出来几件男装,还朝上面撒了尿,你看看多少钱,我转给你。” 元宵摆手说没事,能塞箱子里的显然都是无关紧要的。 再贵的东西,只要她不喜欢,就无关紧要。 一转眼,就见路今夜脸色煞白,一副要吐了的摸样。 井嘉安看向元宵:“你把他怎么了?” 元宵知道她在想什么,无辜地耸肩:“我没那能力。” “行,那我走了。” 井嘉安先走一步。 元宵问他:“你怎么了?” 路今夜面向她,埋头进她肩窝:“我不干净了。” “我没拿去擦地,我以为是你送给哪个情人的衣服,臭得我怕弄脏你洗衣机,手洗的。” 元宵没忍住。 她扶着他的肩,笑容明媚,将他扶正,说:“一个星期不许牵我。” 路今夜立刻伸手悬在她脸前,作势吓她:“不牵你手,我摸你脸。” 元宵笑着躲开:“要死啊你。” 一路闹着进到电梯,光可鉴人的镜面里,路今夜又变得丧眉耷眼。 那么大一只,非要矮下身去靠着元宵的肩膀。 他说:“看来今晚,只能用嘴让你爽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星云眠眠”宝宝的营养液 来晚了抱歉T^T 晚安啦,明天见。《 》 40-50 第41章 你可别再气我 “趁我不在勾引你。”…… 地区赛一共进行到第三天, 正式开赛那天,《智齿换乘站》正式官宣定档。 配合了嘉宾的定妆照,13:14是同步了两条微博, 第一条官宣了本季风格迥异、光芒四射的女嘉宾, 第二条官宣了男嘉宾。 智齿换乘站 V:前任Vs新欢?回忆Vs当下?全员集合完毕, 换乘成功还是再续前缘?心动再出发,各位检票员欢迎进站, 这次换乘的终点由你见证。#智齿换乘站定档#秋日心动再出发 上一季的忠实观众第一时间关注到了这个消息,小范围的掀起了一波热烈讨论,对于这一季的配置赞不绝口。 【女宝们都好漂亮啊啊啊啊, 让我亲亲亲。】 【这一季终于没有丑男了,对我的眼睛很友好,哭/哭/哭】 【期待@Lucy宝宝的表现。】 【我去,这季的女生美成啥了,好吃第五位的颜。】 【又是一群美女和一堆男的,吐/吐。】 【这一季的男嘉宾终于高质起来了。】 【我求求观察室可以不要再维护男宝了吗?上一季滑雪哥都烂成啥了, 都能洗呢?能不能请点敢说真话的嘉宾, 难磕得要死还在那磕到了。】 【又有下饭综了,期待期待啊啊啊。】 【搓手手静等开播。】 【Lucy宝宝要幸福。】 …… 节目官宣的时候,元宵正推开Eclat珠宝广告大片的摄影棚棚门。 冷气开得很足, 棚内的光线聚焦在中央, 池春潮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步步姿态稳健地爬向最顶端。 她穿着一条纯黑色的极简露背长裙, 自然垂下的左手上, 戴着那枚主推款的粉钻戒指,缠绕盘旋向上。 摄影的镜头对准她的背影,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反戴着在背后, 钻石吊坠悬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之间,随着她向上的动作,轻轻晃荡出水波一样柔和的光晕。 元宵绕过工具箱,走到监视器后,工作人员注意到她,和她低声打招呼,坐在监视器后方的创意总监让出位置来,元宵颔首,从容落座。 “元总,您怎么会突然来了,有什么指示吗?” 元宵接过实习生递来的咖啡,轻呷一口,目光落在监视器屏幕上春潮的背影,“来看看朋友。” 总监看向春潮,点头:“她塑造性很强,天生是镜头的宠儿。” 一组硬照拍完,中场休息,造型团队乌泱泱涌上高台,往她的背上粘羽毛。 春潮也看见了元宵,回归她熟悉的工作环境,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比录制期间好太多,松弛而自信。 她朝她挥了挥手,动作幅度很小,以免干扰身后的造型师工作。 元宵走过去,没有问她是否适应,这是她的舒适区,她游刃有余。“你有把握吗?”元宵说。 春潮点头:“当然,但我知道你们都有宣发引流的计划,大概等节目临近尾声了,我再锤他,效果最大化,也不影响你们。” 元宵说你有把握就好,有需要随时开口。 春潮犹豫了下,还是问:“给我工作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为什么还这么帮我?” 元宵笑:“为朋友托底。” 春潮:“为朋友托底?可是录节目的时候我们交流也不多,我以为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元宵语气轻松:“现在不正在变熟吗?” 春潮愣了下,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难怪路今夜说,没人能不喜欢你。他总在警惕全世界,因为每天都会有新的人爱上你。” 元宵挑眉:“他这么说的?” 春潮点头:“他好像很没安全感。” 元宵轻描淡写道:“不能给男人太多安全感。” 春潮闻言,会心一笑。 元宵在摄影棚待了会就离开了,春潮问她能不能一起吃晚餐,元宵说当然。 时装周在即,Eclat作为高级珠宝品牌将首次登录巴黎、纽约时装周。秀场上需要呈现出艺术性和商业价值,要考虑推敲的细节很多。 元宵近期会一直忙,占据她的工作重心。 路今夜是凌晨四点搭红眼航班走的。 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她一睁眼,偌大的公寓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但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似乎担心她忘了他,每张便利贴最后都画着那只,她在节目最后一天打开的介绍信上,同款蹲箱小狗。 元宵回到GP总部的办公室时,周渡雨等在里面。 “模特经纪公司发来的试装视频我看过了,项链太晃了,影响视觉焦点,我让他们重新调整了链长和重量。”她递过来平板:“和V家联合的这批高定系列终于过了fitting入库。” V家,历史悠久,以高级定制闻名的法国老牌,前几年被元氏国际收购。 之前因着他们华丽的风格,领口设计繁复,遮挡了珠宝展示,对方认为他们不懂时尚,前后沟通了不下十次,才磨下来。 “那就好。”元宵接过平板,划过定妆照和视频,问周渡雨:“预览会怎么样?” 周渡雨点头:“放心,都确认出席了。还有你之前提过的赞助明星造型,也找到了两位合适的人选。” 两个人确定了其他方面的细节,但那些话不来这一趟也能说。周渡雨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她很忙,挤出时间只是想方面告诉元宵这个好消息,不在乎效率,见面比发消息或电话更有能传达喜悦。 等人走了,元宵靠进宽大舒适的手工定制椅,拨通了妈咪的越洋电话。 刚一接通,元锦桦猜到了她的来意,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和V家有关?” 元宵弯起眼睛:“一点点。” 元宵提及安抚对方情绪的事,元锦桦一一都应下,说会安排手下人去解决,又说:“第一次带品牌亮相,不用太着急。” “我知道。” “最近过得好吗?”元锦桦关切地问。 元宵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很好啊,我采取了你的建议,养了一只小狗。” 元锦桦说:“你不是一个人的话,我会更放心些。” “嗯哼,”元宵语气轻快:“我无论如何都会生活得很好。” 元锦桦轻笑:“那九月见,亲爱的。” 元宵意外:“你也要去时装周?” 元锦桦说:“对。” 元宵问:“收购?” “不,知道你会去,刚决定的。”元锦桦声音像溪流,温和而平静:“我很想你。” 元宵手里握着支万宝龙的钢笔,转啊转,一时没说话,她们不是吝啬于表达爱意和想念的母女,但这想念似乎仅存于通话里。 元宵想起余行和恩星的分手理由,余行说自己没钱,不然再远也能飞到她身边。虽然一个是爱情,一个是亲情。 元锦桦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元宵成年之后也赚了不少财富自由,但从她决定留在国内后,两个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跨越重洋去看望对方。尽管那机票对她们来说微不足道,但一次也没有。元锦桦虽偶尔会提及让她回到她身边,但元宵都坚持,也就不了了之。 元宵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元宵问:“你最近过得不好吗?” 电话那头的元锦桦问:“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元宵缓慢道:“我好像只有特别难过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想立刻见到你。” 元锦桦一顿,才说:“幸好,我的甜心,你没有来见我。”这至少意味着,女儿没有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时刻。 元宵笑了下,元锦桦说:“不过宝贝。” “以后开心的时候,也请想见我。”她的声音透过听筒抵达:“我们之间并没有约定,只能特定的艰难时刻才能见面。” 金色的阳光洒在桌面上,元宵望着对面那座写字楼发呆。 手里的那支钢笔沉甸甸的,好半晌,她说:“好,我知道了。” 等挂断电话,元宵往后一仰,时间好像变得缓慢,壁钟摇摆的声音渐渐变得很轻很轻。元宵看到了三个自己。 六岁冷漠看着生父的自己,十岁看见小狗死亡时的自己,还有现在坐在权力与财富中心的自己。 这一通电话没有听见那个继父令人作呕的声音真是万幸。 为什么选择留在国内呢?或许是因为她快忍不住了,又不想逼元锦桦,在女儿和爱人之间做选择。她发过誓的,不再让妈咪流眼泪。 手无意识地握着钢笔,在桌面上叩出笃笃的响声,一下一下。挨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伴随着震动,路今夜打来电话。 元宵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扯唇,不接。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一直响铃,响到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现在刚过下午。 她雷打不动去公司上班,路今夜肯定会知道她醒了。 她就是故意的,吓吓他。 果然路今夜接连发来一串消息。 路今夜:? 路今夜:你别这样。 路今夜:我害怕。真的。 路今夜:[大哭] 过了五分钟。 他又打来一通。 元宵稳如泰山,还是不接。 路今夜:我说了会努力的。 路今夜:你不要养其他小狗。 路今夜:[可怜] 元宵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恶趣味得到满足,那点回忆带来的阴郁也冲散了。正准备拿起手机给他回拨过去,就收到了张截图。 是航班信息。 今晚到南城的机票,凌晨又搭红眼航班回张掖,毕竟今天才只是正赛的第一天。 元宵微微一怔。 再度接到了他的来电。 这次她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路今夜的声音:“你吓死我了。” 元宵十分坦荡:“我故意的。” 路今夜察觉出什么:“是不是才和你妈通完电话?” 元宵好笑:“你是移动的还是电信的?” 路今夜说:“我是你心里的。” 元宵说:“你好恶心。” 路今夜低沉的笑声从听筒那边传来,还混着风沙声,元宵去看过他的现场,拉力赛是为了挑战各种极端路况而生的,能想象到他那的大漠戈壁。 她问:“有事儿?” 路今夜说:“想你。”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想我。” 路今夜正靠在临时基地P房门口,尘土飞扬,身后是调校响动和引擎声,闻言呼吸一窒,问:“还有谁啊?” “我妈。” “哦。”他松了口气。 “又吓死你了?”元宵还是故意的。 路今夜踢远颗石子:“今天不是那男的补拍专访吗,我觉得他贼心不死,会趁我不在勾引你。” 那男的几个字戳中元宵的笑点,她说:“我有那么好勾引吗?” 路今夜反问:“你没有吗?” “……”好吧,元宵摸摸鼻子。 “视频?我想看看你。”路今夜说。 元宵:“收费。” 他发过来一个红包。 元宵点开,0.01,她笑骂你要死啊。 路今夜哈哈笑,支付宝转过来六位数,有零有整的:“见见?” 元宵说:“这不会是你全部的钱吧?” 路今夜应声:“是我目前个人账户里能灵活动用的全部钱。” 元宵没感动,也没喜悦,只是说:“你好穷啊。” 路今夜猜到了,说:“是啊,所以找你卖身。以防失业,今晚也赶回来伺候。” 这句话取悦了元宵,刚要说话,就见井嘉安给她发了条消息。 井嘉安:【图片】 井嘉安:你妹? 元宵将手机拿远,点开大图,元宓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全副武装,像个特工。狼吞虎咽井嘉安给她买的包子,才摘下来了帽子,露出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蛋。 还真来了? 路今夜:“怎么不说话?” 元宵回过神,将听筒凑近:“你今晚不用过来了。” “为什么?”路今夜顿了下。 她言简意赅:“来了位从国外飞来的不速之客,我没时间见你。” “先挂了,我还有事。”元宵没再解释,利落挂断电话,拿着包起身,和Anne说:“让司机到楼下,我要去接个人。” 远在张掖的路今夜,右眼皮一跳。 让她没时间见他的、国外来的不速之客? 他心里隐隐有猜测,那三个字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说:感谢“如果萌是一种天赋”宝宝的营养液 滑跪致歉,来晚了,这章是昨天的。 今天可能更新不了了,白天有事,如果我能赶回来写的话就更。 更不了的话,放在明天补齐。 第42章 你可别再气我 “你怀疑她?” 元宵到时, 井嘉安正坐在水边钓鱼,元宓搬个小马扎坐在她的身侧,托腮静静地看着她。她帽檐压得低低的, 戴着个只露出大眼睛的面罩, 静谧得漂亮。 元宵背着包, 站在几步开外,定定地将她从头倒脚打量了遍, 确认没事。 元宓声音很小,这和她长期不和生人接触有关,和井嘉安说了句什么。井嘉安听不清, 直接伸手摘下帽子,侧头问:“你说什么?” 元宓重复:“我姐姐什么时候来?” “快了吧,”话音未落,井嘉安余光瞥见身后光滑路面上的高挑身影,努努嘴:“喏,来了。” 元宵刚靠近, 怀里扑进来一个人, 元宓的的脑袋往她怀里拱,软声唤:“姐姐。” 井嘉安将鱼竿稳稳卡在支架上,从马扎上起身, 叉腰道:“一直在我耳边念念念, 姐姐这两字我都快听吐了。” 元宵朝她飞了个吻:“辛苦你了。” 元宵低头,握住她纤细的胳膊, 将怀里的人轻轻拖出来几步, 问:“自己来的?” 元宓眼睛眨啊眨,还没开口,被茂密灌木丛遮挡在视线盲区的男人踱步而出。 白衬衫, 黑西裤,袖口挽到小臂上,腕上戴着块劳力士,镜面折射出夺目的光彩,他走到元宵面前,站定。 “我带她来的。” 成柏杨声音沉且平稳。 元宓往元宵身后躲了躲,似乎很怕成柏杨。 元宵蹙眉,看向高大的男人,“你做了什么?” 成柏杨双手举起:“天地良心,我只是让她搭了我的私人飞机,一路护送到南城。” 元宵去看元宓,元宓点头,又小声嘀咕:“只是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成柏杨“诶”了声:“我能听见。” “不是好人你还敢和我一路同行?”他认真求解:“我哪里让你看起来不像好人?” 成柏杨和元宵一起长大,一直到搬离南城认回豪门,元宓都没出生。 再加上她爸不让她接触外人,她并不认识这位和元宵一起长大的人。 元宵索性站在两人之间,隔开了成柏杨和元宓之间的视线,问成柏杨:“你怎么来了?” 这个季节的阳光有些晒,她迎着阳光站着,微微眯起眼。 成柏杨走近,挺拔的身形将阳光尽数挡在身后,西方文化的浸透了他的少年时期,特有的锋利和从容,让他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好人,绅士的坏蛋。他噙着笑:“想你。” 元宓紧随其后,跟着附和:“姐姐,我也很想你的。” 元宵:“……”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想她。 她的目光移向一旁,落到井嘉安身上,井嘉安试探着说:“那我也……想你?” 元宵笑了:“我是想说谢谢你。” 井嘉安留在公园继续钓鱼,元宵带着成柏杨和元宓,一大一小,回到22层。 成柏杨走进玄关,顺手将元宓和元宵随意踢掉的鞋子整齐摆放好。元宓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耗尽了精力,仿佛进入了待机模式。她吃了随身携带的药,元宵就让她去另一个主卧休息。 关门前,她说:“姐姐,你不要赶我走。” 元宵顿了下,“我还能把你和床一起扔了?” 元宓这才放心地关上门。 客厅里,成柏杨像是这房子的主人,坐在沙发上,随手抽起了一份杂志架上的报纸,翻阅起来。元宵走过去,踢他一脚,成柏杨抬起眼。 “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不是你妹妹吗?我正好去拜访你母亲,看见她从花园护栏里钻出来,没几句话就告诉我她要找你,防备心太差,”他评价,放下手中的报纸:“正好,我也想找你。” “然后你就带她来了?”元宵蹙眉。 成柏杨说:“只是一个想找姐姐的可怜孩子,她再三恳求,我做了件好事而已。” 好事坏事,谁知道呢。 元宵在他身侧坐下来,两个人的膝盖自然而然地贴在一起。 成柏杨比她大两岁。元宵十岁那年,他被成英泽女士认回豪门,离开南城,去了纽约。但两个人始终保持联系。十二岁那年,元宓出生,患有先天性的疾病,一家人前往纽约求医,元宵也从国内转学过去,再次和成柏杨聚在一起。 那段时间,她学业稳定,交到了新的朋友,元锦桦和继父便留下她,带着元宓到德国求医。她独自生活着,可没过多久,又辗转至江城,以为这次能定下来,结果只念了半个学期,又回到了法国。 元宓有了特效药,总算得以定居下来。 她的生活轨迹,总是随着元宓的病情而颠簸。 大多数时候,元锦桦会选择让她安稳地留在某个地方,带着元宓四处求医,似乎也意识到这样对她来说不公平,她总在融入、分离。 法国的庄园里,聘请了很多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有很多不太好的时刻,成柏杨都陪着她。 比起说成柏杨是竹马或者哥哥,元宵觉得他更像恒定存在的家人,某种程度上甚至代替了她早死的父亲的角色,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模糊又危险。 “你什么时候走?” 成柏杨靠着沙发,笑道:“看你什么时候舍得我走。” 元宵正在打字,头也不抬:“那你现在走吧。” 成柏杨假意捂住心口:“你这赶人不带眨眼的,还真让人难过。” 元宵斜眼看他:“那你怎么不哭?” 两个人坐得很近,阳光落在她灰蓝色的瞳孔中,清亮又认真地望着他。成柏杨对上她的视线,很短地停顿了下,轻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低笑道:“怎么,还没找到新的漂亮男孩为你流泪?” 他的语气轻松又随意,元宵回复完消息,想起什么,和他说:“是个旧男孩。可庆幸的是他哭起来,我还是会有感觉。” “……” 成柏杨没接话,下意识要摸烟盒,却摸到了衬衫的面料,才想起来外套在车上。送元宓过来的路上,她睡着了,那外套就盖在她校服裙上。 元宵随口说:“你也认识。” 他打断她:“我可能不太想继续听。” 元宵懒懒瞥他一眼:“Kane,别对我演戏,我不会再相信你。” 成柏杨一顿,喉结滚动,笑道:“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让我猜猜看……” 他故意报了几个错误的名字,即使他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 元宵摇头,抽走他手里那份压根没在读的报纸,“是我的初恋,就是当年分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你的那个,路今夜。” 成柏杨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的助理一直会将元宵的近况汇报给他,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包括那天路今夜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整夜,凌晨刚过被她领回家中。他在纽约,一整天没换频道地看动物世界。 “初恋啊,”他低声:“听起来又老又旧,适合放在回忆的积灰。你确定他还配得上你?” “你知道的,我只在意感觉。在这以前我也以为我不会吃回头草,毕竟玩过一次再捡起来好像确实差点意思。” 成柏杨“嗯”了声:“说得漂亮,结果还是把草捡回来当宝。” 元宵用报纸卷成卷戳了戳他的手臂:“喂。” 成柏杨举起双手:“OK,当我没说,希望他早点完蛋。” “他不会完蛋。” “……” “我们不是情侣关系,用不到这个词。”她淡淡道,完蛋这个词的程度太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也是无声无息风平浪静的。 成柏杨心口紧了又松。 他问:“那你们?” “partner,我也担心自己会很快厌烦,不用那么高道德感的关系捆绑住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也轻松些。”她淡淡道:“我对他,好像总在心软。” 元宵凑近他,就着他的腕表看了眼时间,发丝扫过成柏杨的下巴,痒意和酸涩的痛感密密麻麻缠住心脏。 对他,总在心软。 那我呢? 她的发香萦绕在鼻尖,成柏杨目光注视着她柔软的发顶,她很快离开了,连带着一部分的他一起。 “我和朋友约了晚饭,元宓就交给你了。不过她醒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回来了。” 元宵站起身,将手机扔给他:“对了,节目组让我发条微博,不要让主页是空的,说看起来像个僵尸号。你随便发点什么,我去洗澡。” 她很放心成柏杨。 这个认知让成柏杨微微愉悦起来。 他没有点开别的软件,只是进入微博。 从节目组的官宣微博里,挨个确认了其他人的发博风格,查看是否有其他要求,比如携带Tag之类的。 看见@路今夜的微博几个蓝色字体,指尖顿了下,轻点。 认证栏上写着:赛车手,CRC冠军。两年前更新了最后一条微博,也是他最后一出现在赛道上。 成柏杨退回元宵的主页,把原本“元宵的微博”的微博ID动手改成了@元宵cy。 那种诡异的契合感,让成柏杨极度不舒服。就像几年前得知元宵和他确认了关系一样,她居然给了他确定的关系,还日渐甜蜜。那时他陷在家族争斗中,压根没办法出现在她眼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夺走她。 他随手对准阳台外的风景拍了一张,解下了腕表,随意扔在沙发上,顺带拍了进去。 一分钟后,@元宵cy更新: 太阳像颗橙子。 【图片】 一阵风卷起阳台垂挂的白色的纱帘,一圈一圈向上绞起,旋转缠绕,绕成一阵黄色的风沙,变成了小型龙卷风,在张掖天际线处呼啸。 维修基地里,池烈咳嗽着从P房走出来。 老远看见路今夜神色凝重,不禁担心起来:“哪个赛段出问题了?比分被反超了?” “不应该啊,上午的几个计时点,都是我们领先。” 走近了才看见,路今夜盯着手机,页面上不是赛事,而是元宵的微博。 “太阳像颗橙子?”池烈抬头:“这有什么好发呆的,南城的太阳哪有张掖的好看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像颗蛋黄,圆溜儿的。” 路今夜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他将手机递给池烈,语速又快又沉稳,像在分析赛事:“一个小时之前我看她的微博的时候,她的ID还叫元宵的微博,现在变成了元宵cy。” 池烈:“这有什么问题?” 路今夜:“你再看她发的这条微博文案,太阳像颗橙子,你再看这张配图,有没有发现什么?” 池烈盯着图:“嗯……拍的还不错?” “不,”路今夜放大图中沙发一隅:“这里有一块表。” “劳力士,两百多个,”池烈不以为意,“元宵的身家在那里,就算她有一百块也不稀奇吧。” 路今夜抬头看他:“问题在于——这是一块男表。” 池烈沉默几秒:“你怀疑她?”—— 作者有话说:感谢“深蓝AR”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独酌”宝宝的营养液 第43章 你可别再气我, “当场撞破。”…… “不, 我怀疑他。” 路今夜指尖落在照片中的那块腕表。他不是怀疑元宵,而是怀疑这块腕表的主人——成柏杨。 元宵挂断电话时说的,国外飞来的不速之客。他本来还在安慰自己, 不要多想。她有国外飞来的朋友很正常, 不一定就是他。 但这微博名字, cy,成柏杨的成和杨, 太阳又像橙子,橙子,还是成柏杨。他怎么看怎么觉得, 每一个细节都在指向他。 而且这块表,像是写着成柏杨的名字。 路今夜越看越心慌。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沉甸甸地堵在胸口处,他感觉自己有点缺氧。 池烈还在旁边嘀咕:“你想多了吧,元宵虽然爱玩,花心,但她要是和谁确定了关系, 是不会乱来的。” 我就是被绿了才被踹掉的啊。 但他无法去说成柏杨的事。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很确定的人啊。 我只是个床伴。 这些话在嘴里转了一圈, 又沉默地咽了回去。 路今夜低声说:“今晚我去南城一趟,明天之前会回来。” 池烈一怔:“就为了这么点事,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条微博而已, 你想多了吧?” 分手时那幕太清晰了,路今夜就是在害怕。 池烈没来之前, 他还查了回去那天的南城天气, 局地雷暴雨。 又是雨天。 这几个因素集中出现,他很难心安。 成柏杨和她身边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他这个男友的身份实在是占据了太长时间。 他怕他的出现, 会让元宵切断和他的联系。 路今夜一整天心神不宁。 Henry在今天的赛事里表现好到离谱,甩开第二名的车队不止一星半点。来参赛的外卡选手和自己人都称他们是驾驶国产改装车的魔鬼。 夜风涌入维修基地。 维修师和路今夜一行人在里面待到很晚,调校Henry明天要用的国产改装车,直到整车状态最佳,一群人才露出满意的神情,陆陆续续准备返回酒店睡觉。 池烈不懂这些,才从外面抽烟回来,看见路今夜还没走,正在检查轮胎,问他:“你几点飞机,我送你?” 路今夜握着扳手,声音冷淡:“不去了。” “不去了?”池烈挑眉。 接着又自我肯定道:“我就说是你想太多了。” 路今夜扶着轮胎边缘的手一顿。 不是想多了,他是想少了。 他压根不确定,自己在元宵那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她说了让他不用去了,他贸然回到南城,在她家楼下站一晚上吗?还是直接跑上楼去,在成柏杨面前耀武扬威? 他什么都不是。 一个没名没分的前任,甚至是个被人唾弃的小三。 他配吗? 到时候还没站稳,就被元宵一并踹了。 风声呼啸,卷起尘沙,临时搭建的基地被吹得隆咚作响,像是沉闷的雷鸣。 见路今夜没说话,池烈深信不疑自己的想法。他爬上副驾驶,拿起Henry领航员的头盔,戴上,感叹:“唉,我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老在想当年。想我们从前征战世界地图的事后,可比现在每天和赞助商喝酒带劲儿。” 路今夜起身,将扳手扔进工具箱,俯身靠在车窗上,手臂搁在窗沿,说:“现在不好吗?” “好啊,”池烈说:“就是感觉少点什么。少个世冠吧?我们的名字应该被报道在头版头条。” 他用夸张地播音腔道:“出现了!历史性的一刻,第一个来自中国的WRC冠军诞生了,他们驾驶着来自中国汽车品牌的改装车,打破了赛段记录。” 路今夜扶着窗沿低笑。 “而且你本来就可以。” 池烈顿了下,又说:“但没有也没关系,全中国那么多顶尖高手,至今最年轻的冠军记录,最短时间的夺冠记录,不也都是你的。” 路今夜退役前最后一场比赛,WRC分站赛冲过终点线那一刻,悬挂系统突然失效,赛车失控,狠狠撞上防护栏,万幸有防滚架抗住了主要冲击,但左眼视力受损。Henry今天跑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绩,池烈为她高兴,晚餐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喝多了酒就话多。 那时心高气傲,正值顶峰,这样退役,打击不小。 池烈闭了嘴,他怕路今夜难过。 路今夜没多回应,拉开车门也坐了上来,车门砰地一声合上。 他看出来池烈的心思,唇角扬了扬:“今年应该就会被Henry打破了。” Henry是天赋型选手,新生代里绝对的王。 在男性主导的拉力赛车界,她横空出世,碾压一众顶尖男选手。 甚至,她今年还没成年。 前途无量。 池烈不禁有些伤感,当然希望Henry夺冠,但又不希望路今夜留下的记录那么快被打破。 毕竟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了重返赛场的想法,那个记录在的话,拉力赛界会一直记得他的名字。 池烈故作轻松地说:“嗨呀,没事,现在这群小孩的条件可比我们当年好多了,我们当年要有现在这技术,你还能更快。” 路今夜只是笑笑,没说话。 回到酒店时十点过,离航班起飞只剩二十分钟。 手机软件给他发来登机提醒。 他没动。 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翻来覆去,翻来覆去。 看着那条微博配图。 最后还是给元宵发了一条消息。 路今夜:待会有个同城送。 过了大约十分钟后。 元宵发来了一张图片。 元宵:【图片】 元宵:?- 成柏杨当然住在了元宵家。 22层有两个主卧和三个客卧,元宓住下了另外一个客卧,成柏杨自然只能被分到客卧。 他洗完澡出来,拉开冰箱拿水,看见元宵叉腰站在客厅,小几上堆起来小山一样的盒子。“看什么呢?”他走近,看清了上面的字样。 安全套。 什么尺寸都有,小号的最多。 成柏杨挑了下眉。 元宵扫他一眼:“不认识中文吗?” 她给路今夜发消息。 问他发什么疯。 对面几乎秒回。 路今夜:家里的安全套没有了。 又补了一句。 路今夜:做好措施,不要相信男人只是蹭蹭的鬼话。 元宵看着这两条消息,沉默片刻。 这是在发什么疯? 成柏杨看见了倒在地毯上的同城送袋子,大致猜想到了是谁送来的。 成柏杨悠悠道:“要用吗?” 元宵抬眼:“你和我?” 成柏杨语气平静:“如果你需要使用我。” 元宵垂眼打字:“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然后转身朝元宓的房间走去,她说:“晚安。” 在她即将擦身而过时,成柏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很多话错过了时机,再说就会显得矫情,很难让人相信他的真心。于是只是给了她一个很克制的拥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 搂住她:“晚安。” 很快松开。 “嗯哼。” 元宵回复完路今夜的消息,轻轻推开了元宓的门,少年还在熟睡。 在她和春潮吃晚餐的时间,元宓醒了一次,成柏杨给她做了晚餐,看元宵不在,她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就又睡了。 从法国一路颠簸,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元宵的手机里,继父一连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恳求她如果元宓去了她那里,一定要告诉他,上帝。 他急疯了,但元宵没有打算回应。 她不是宽容大度的人,就他做的那些烂事,比如杀死她的小狗,再比如想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他急他的,关她什么事。 元锦桦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继父不敢告诉她,他怕被责怪,连女儿都照顾不好,甚至弄丢了女儿,他怎么敢说。 进来只是想确定元宓有没有发病。早产儿,先天性的疾病,比平常人更容易生病且难以痊愈,不生病还好,生病了就是致命的,是以继父通常不让她见外人。元宓甚至没去过学校,一直在家接受家庭教育。 这样莽撞地离开继父给她打造的真空环境,足以让他心急如焚。 元宵打开她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根据她的情况定制的特效药,每天都要喝。 她数了下数量,够撑一个月,看来,是打算在她这儿常驻了。 元宵打算离开,睡梦中的元宓忽然抬手,勾住她的小指。 她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来,“姐姐。” 元宵已经过了青春期,那时对她的亲呢经常产生不适,现在只是安静地应了声。 她说:“你有钱吗?” 元宓舔舔唇,一直很想亲近姐姐,但姐姐成年后就一直留在国外,她很想念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心情很复杂,开心,但又担心突然跑来,会被姐姐厌烦。 毕竟姐姐好像一直不是很喜欢她和她的父亲。 她从床头拿来一个小包,里面放着一沓欧元:“我只有这些。不能用卡,Daddy会发现。” 元宵从里面抽走一张,两指夹着:“住在这里可以,每天都要交房租。” 元宓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元宵又说:“这里不是巴黎,没有佣人和仆从,你还得负责照顾我。” 元宓认真地点头:“我可以的。”在家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生怕她会出事,只有元宵拿她当平常人对待。 元宵看着她,什么也没说,拿着欧元转身走了,替她拉掉了床头的灯:“晚安。” 她走出房间时,成柏杨已经不在客厅了。 安全套还整齐地码放在小几上。元宵将尺寸小的都扫进垃圾桶里,其他的抱回卧室,填补进空了的床头柜。 手机屏幕亮起,她和路今夜的聊天消息停在—— 元宵:我会好好使用的。 半个小时后,对方才发来。 路今夜:嗯。 她看着那条“嗯”,笑了下,几乎能想象到他的模样。 是因为成柏杨来了?可他怎么知道的成柏杨来了。 他们之间没有共友,池烈那群人也不认识成柏杨,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想不通,元宵也没有纠结。 说不上来现在对路今夜的情感,但总归舍不得和他分开,但又远达不到给他承诺的地步。 就这么让他继续误以为挺好的。 不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期待。 而且,欺负一个漂亮男人,看他挣扎、痛苦、难受。 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成柏杨在元宵家里只待了两天,就离开了。 成英泽女士是全球顶尖的钻石供应商,开采、加工到销售一整条供应链,直接面向终端客户和品牌商,她的矿山遍布全球,财富积累相当惊人。 和元宵的妈妈相反,这是个非常多情的女人。她有名义上的丈夫,非常恩爱,但这不影响她爱上别的男人。成柏杨就是她和一名画家的儿子,非婚生,也是唯一一个。 生下他之后,成英泽没打算将他带回,破坏和丈夫之间的和平,将他扔在南城交给他的父亲抚养。直到他的父亲意外去世,他才被接回身边。 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那是正经的继承人,但还有虎视眈眈的旁支,家族内部关系复杂,斗争激烈。 他不会离开权力中心太久。 司机等在不远处,成柏杨弯下身,贴面亲吻了她的脸,“纽约见。” “好。” 元宵回抱住他,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是个告别的安抚。 她的下巴因拥抱的动作,轻轻搁在成柏杨的肩上,目光恰好越过他的肩头。 看见了站在远处、刚下车的路今夜。 对视的瞬间,时间被无声拉长—— 作者有话说:好啦终于补齐啦 晚安晚安,明天见。 第44章 你可别再气我 “急切地需要。”…… 不是说要下雨吗? 可南城的天格外清澈, 夜空高远,万里无云。 路今夜没有走近,站在原地不动, 风尘仆仆。连车队的庆功宴都没有参加, 如今出现在这里, 他似乎才是那个突兀的不速之客。 成柏杨感受到元宵的顿点,回过头, 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目光停留两秒,没有多余的情绪,礼貌地点点头。 本欲松开的手, 却又牢牢扣在元宵的腰上。 路今夜想起那个贴面吻。 并不浓烈,甚至带着点随意、漫不经心,再自然不过,像是做过无数次的旧习惯。 但就是这股仿佛毫不犹豫的亲呢,在他心头扎了根刺。那动作未免太顺了。 路今夜后知后觉,原来天气预报没错, 缺席的那场雨落, 在他心里。 他站在那里,思考着自己该不该离开。还是说,走近些, 上去炫耀他肩头被元宵咬出来痕迹。 路今夜移过视线, 试图从元宵的表情中寻找答案。她很乖,没养别的小狗。只是食物链有层级, 比他在她心里占据更高位置的人, 回来了。 他看着她,身体已然做出了反应,一步, 一步,靠近她,再站定。 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沉重。 直到三个人之间形成三角站位,无声地对峙,气氛微妙起来,逐渐下沉。 是成柏杨先开口,打破了这场沉默。 他没有多意外,只是微微扬了下眉,唇角扯起浅淡的弧度:“这位是?” 元宵沉默。 她的淡漠像是把刀,路今夜缓慢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掀起眼皮。 “路今夜。”他自我介绍。 “噢,是你。”成柏杨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笑意不及眼底,“久仰。” 元宵站在两个人中间,没介绍,没解释。 她安静地看着,仿佛自己不是局中人,而是剧场后座的观众。 成柏杨伸出手,这么友好的姿态,跟一个横亘在他和元宵之间的第三者,握手。 多大度,那只手像在无声地确认主权,腕表随他的动作露出,表盘的光闪了下。 路今夜垂眸,尽数落进他眼里。 “表不错。”路今夜扯唇,认出来了。 成柏杨平静地和他对视,眼神毫不回避,这种时候,谁先移开,意味着退让或者劣势。 他若有所觉般,轻笑:“喜欢?是限量款,国内没有配额,国外也很难买到。” 路今夜蹙眉,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池烈不说了吗,两百多个,他大概只有疯了那天,才会花几百万买块表装点自己。 就听成柏杨轻描淡写地说:“元宵送的。” “……”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路今夜的拳头无声攥紧,指节泛白。 两百多个而已,元宵送过他的礼物不胜枚举,就南城那套别墅,价值就四千多个。对她而言,钱只是数字,不代表什么,她出手大方,随手赠人礼物再正常不过,那只能证明她心情好而已。 是这样吗? 路今夜看着成柏杨淡然的姿态,和元宵如出一辙,自我欺骗显得那么可怜,难以进行下去。 ——他得到过更好的,但那又如何,她的心在成柏杨那,这杀死了比赛。 路今夜思绪翻涌。很快,他点点头,笑了下,几乎是本能的还击:“难怪,我在她的床头见过。” 那就是他们拥有过了更亲密的时刻了。 空气瞬间凝结住。 这个谎言其实很容易被拆穿。 他不知道元宵什么时候送的,也许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也许那个时候他并没有陪在她身边的资格,漏洞百出。 元宵微微挑眉,没说话。依旧是那副丝毫不觉自己杵在漩涡中心的模样。 她目光落在路今夜的唇上,不知是否是因为气愤,比往日更加红润。 成柏杨笑了,语气依旧淡淡的:“Mr.路,最后还是做了这个选择。幸好,当初我自作主张,没把你那些话告诉她。” 元宵转头:“什么话?” 我不可能做小三,我要脸。 路今夜下颌绷紧。 成柏杨摩挲着元宵腰侧衣物的纹理,缓缓道:“一些不可能的事。但现在看,都变成可能了。” “打什么哑谜?”元宵不耐。 路今夜的目光落在了成柏杨的那只手上。 戴着她送的表,搂着她的腰,隐形的天堑竖了道墙,隔开两边,仿佛他才是外人。而元宵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抗拒,路今夜觉得自己又缺氧了。 在张掖还能解释成高反,可南城的海拔还不到两千米。 “欢迎你,留在她身边。” 成柏杨话语那么平静,平静地嘲讽着他难堪的身份,又平静地宣告他的胜利—— 来来往往,人去了走,连他这个可笑的初恋也没能拿到她身边的长期船票,成柏杨却屹立不倒。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路今夜的指节用力到失去血色。 他轻轻扯唇,讽刺他的身份对他来说攻击力太低,远不及元宵放松地由着他搂着,来的伤害值更大。 而成柏杨那种丝毫不畏惧任何姿态,似乎笃定不会有人动摇他的位置的姿态,才是最让他难以承受的。 被爱者才能有恃无恐。 这让路今夜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她的无声,她的沉默,几天前和F1男对峙时,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痛,身份调转,风水轮流转,他如今被悬在了她的对立面,她和成柏杨才是一边的。 好脾气的人来了点脾气,路今夜盯着他,唇角牵起:“我只后悔这个选择做晚了。这样你不在的晚上,她才有人照顾。” “是吗?”成柏杨笑着。 元宵觉得路今夜快哭了。 良久,成柏杨像是终于失去了兴致。 “但愿你真的能照顾好她。” 他不再说话,深深地最后拥抱了元宵,又说:“纽约见。” 转身,走向等候一旁多时的座驾,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路过路今夜时,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她一直这样,我很期待你能在她身边,多留几天。” 从容不迫,似乎认为他只是她又一次一时兴起。 路今夜握紧拳,冷眼看他。 成柏杨坐进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凯伦,身影被夜色吞没。 引擎声轰鸣,车身擦过,渐行渐远,消散在寂静的晚风里。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只剩下元宵和路今夜。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抬手随意拢到耳后,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不解释任何,也不挽留任何。 路今夜好像确认了自己在她那里的位置。 他什么也不是。 路今夜看着她,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声音低沉喑哑:“我很努力在不介意。” “我知道。”元宵说。 “但我发现我好像做不到。”他说。 元宵点头:“我知道。” 能看出来,他看起来脆弱得像展柜里的宝石。 易碎,漂亮。 路今夜沉默了。 你知道。 你明明都知道,还这么平静。 路今夜坦白,不想瞒她,成为捏在别人手里的弱点:“两年前我们分手时,他说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我说我不可能做小三,我要脸。” 元宵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安慰,只是轻轻应了声,然后问:“那现在呢?” 路今夜盯着看了她一会儿,心口就这样被她平静地捅了一刀又一刀。“现在?你觉得呢?”他反问,带着嘲弄:“我应该怎么做,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不会要求你怎么做,”她的声音落在耳朵里,那么残忍,将他们之间划分得干净,毫不拖泥带水:“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路今夜扬声:“可我认识你之后,我的人生就一直在围着你打转!你站在这,就能左右我的一切。你现在和我说这是我的人生?” 他的语速又急又快,说话间已经逼近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型完全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元宵,你怎么能撇得这么干净?这么事不关己?这么冷静?” 元宵伸手,接住他的眼泪。 看着那滴透明的水迹,她说:“又为我哭了。” 路今夜眼眶通红,崩溃道:“我就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就是说到做不到,我就是下贱不要脸,我就是这种人,我就是糟糕透了。” 几乎是吼的,声音破碎:“我说着冠冕堂皇的大话,其实我根本做不到。我压根做不到没有你。” 到底在矫情什么?在决定来南城找她那晚,不是就做好了准备了吗? 被嘲讽被奚落,这不都是他自找的吗? 路今夜这么想着,觉得自己陷在了更大的悲伤里,几乎将他淹没。 他庆幸不是白天,黑夜能够吸纳所有沮丧。 他的眼泪决堤,失控,元宵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握住他冰凉的手,“要上去吗?不上去也行,你怎么选择我都……” 路今夜不想听后面的话,直接俯身,用力地堵住她的唇。 那张伤人的唇、可恶的唇。 只需要说出前半句邀请的话就好。给他点信心,给他点底气,让他知道她不是有他没他全然无所谓。 他近乎凶狠地张嘴咬住她的下唇,阻止她后面的话,只留下前半句、邀请他上去的话。虎牙刺破了她,听见她轻轻“嘶”了声,路今夜的心里竟然划过一抹扭曲的快感。痛吧,和我一起痛。 然而睁开眼看见她微蹙的眉心,感受到她柔软的舌头舔舐过他微凉的上唇,这样轻轻一下,甚至小到感受不到是安抚的动作,路今夜涌起一阵无力。 所有的暴戾、愤怒土崩瓦解,他松了力道。 改咬为温柔地含吮,舌尖轻轻卷走她唇瓣渗出的血珠,铁锈的味道。 连她蹙眉都舍不得。 夜风里,他温柔地和她接了个缠绵的吻。 迎接外出归来的情人,这才是见面时应有的开场。 路今夜含住她的舌头,搂住她的腰,隔着衣料,慢慢、慢慢揉,想把成柏杨刚刚覆在上方的痕迹去掉。元宵很想念他的亲吻,起伏的胸口紧紧贴进他坚实的胸膛,分开时牵起暧昧的银丝。元宵眼底里氤氲着情-欲的雾气,路今夜伸手,抹掉她下巴上溢出的水痕。 元宵再次问:“要上去吗?” 这次真的没有后续了。就只有要上去吗。路今夜看出来了,她只是想做。她觉得他们这方面无比契合。 路今夜垂眸看她,她歪了下头。 对他的难过视若无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触碰到的皮肤薄薄的,软软的。 三天而已,他好想她。 好半晌,心底深处,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也抱抱我吧。” 不能只给他拥抱啊。 也抱抱我吧。 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的拥抱。 元宵依言,张开手臂,慷慨地搂住他劲瘦的腰,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入他的怀里。 路今夜的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闻着她发丝的香气,颈间甜甜的香水味,想起来自己没吃药,那股痒意生生地忍下来了,喉结滚了滚。感受到某些地方的异样,他知道,过敏反应开始了。 但他没松手,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酸软地将他的心脏泡涨胀,越来越沉重,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元宵的手顺着衣服下摆钻进去。 路今夜哑声:“走吧,上去。” 不止元宵,他也急需一场酣畅淋漓、抵死缠绵的性-爱。 他们都需要。 至死方休—— 作者有话说: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可怜][可怜] 等我明天多写点。 第45章 你可别再气我 “混蛋。” 元宵取消了21层和22层, 元宓还在家,她没有被妹妹听着她做-爱的癖好,只剩下23层的按键亮起。 他这次又是孤身一人来的, 所有的行李只有手上那个keepall的旅行袋, 另一只手握着元宵的手, 十指相扣,元宵盯着氧化的植鞣革看了会。 他食指和无名指戴着两枚戒指, 繁复的花纹刻印,元宵出神的时候,指尖一直在摩挲着、转动着玩。 路今夜看见她取消22层的动作, 不由地眸色一暗。 因为成柏杨来待过,他连进入她常居住的楼层的资格都失去了吗?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门应声打开,一踏进玄关,元宵勾着他的脖子吻上去,路今夜没回应, 任她亲了会。或许是觉得没意思, 元宵蹙眉,从他的唇舌中退出来,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路今夜拍拍她的臀, 低头用鼻尖蹭下她的:“我先去洗澡。” 元宵找茬:“上次说过的, 让你来见我之前做好,你没听进去。” 路今夜依旧洗过来的, 但和她上床这件事, 他认为应该更郑重一些对待。 他自己的心绪都没整理好,还是弯下腰亲亲她的唇角:“我的错,给我点时间。”唇移到她柔软的耳朵, 声音压得暧昧:“待会让你舒服。” 元宵在他下巴上咬了口,踢掉鞋子光脚踩在昂贵的地板,径直走向客厅,“那你快点。” 等路今夜洗澡这段时间,元宵检查了家里的安全套。不够用,她去22层取了一趟。元宓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屏幕上色彩跳跃,元宵瞟了眼:“我晚点回来,你困了自己先睡。” 元宓坐正了些,目光追随她:“Kane走了吗?” 相处了两天,元宓对他没那么排斥了。元宵点头嗯了声,走进卧室,元宓跟到门口,看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几盒东西。 元宓问:“你要去哪?” “楼上。”元宵言简意赅。 元宓说:“和你Date的人吗?” 她没接受过学校的教育,身边也缺少同龄人玩伴,元宵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这个词的,元宓自己解释道:“负责给我上课的Aira经常把她的Date对象带来。她说,没什么比在雇主的房子做-爱更刺激的事了。我在她的包里看见过你手上的这个东西。” 元宵蹙眉:“你爸知道吗?” 元宓摇头:“Aira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作为交换,她会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装作不知道我离开。” “就是你离开庄园,遇到成柏杨的那天?” 元宓点头。 元宵不评价她离开的行为对与错,只是说:“不要轻易地相信别人,和别人做交换。”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眼:“你和成柏杨交换了什么?” 元宓很快就说了,没有隐瞒:“他让我在你出发纽约时,提前告诉他。” 元宵:“就这?” 元宓点头:“姐姐,我觉得Kane喜欢你,或许他会和你求婚。” 元宵嗤地笑了声,抱着几盒安全套要离开:“不会。” “我和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和谁走进婚姻。” 离开时,元宵叮嘱元宓:“记得吃药。” 元宓乖巧地点头说好。 回到23层时,路今夜也在找她手上的这个东西,元宵晃晃,一股脑扔在主卧Kingsize的大床上,路今夜拆开包装,状似不经意道:“怎么还剩这么多。” 元宵坐在床沿看他,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条浴巾,白皙的腹肌壁垒分明,挂着几滴水珠,秀色可餐,“看起来你很失望?” 路今夜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他记得自己买的数量,他故意羞辱人,买了很多小号,最大号的就这几盒,全在这了。他挑眉,尺寸可真一般,说:“我明明是高兴。”这意味着他在元宵这里的竞争力更高些。 元宵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手勾着他浴巾的边缘,落到腹肌上,路今夜刻意地绷紧,她的指尖在上面画圈:“你们男的怎么都这样?” 她说的是F1前男友,落在路今夜耳朵里却是成柏杨,他说:“那谁的手感棒?” 他的声音沉下来,危险又迷人。 元宵故作低沉,指尖顺着腹肌的沟壑细细摸着,抬眼看他,挑衅一样:“他的?”路今夜的眸色暗下来,她又慢悠悠地说:“你的?我得再好好摸摸才能知道。”路今夜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她的手不老实起来,浴巾落在地上,他脸色一变。 元宵眨眼,语气戏谑:“你的棒?” 路今夜下颌线条绷紧,元宵那张漂亮的脸拿着东西说着这种话,简直像是往火星里浇了一桶热油。他走近,任由她掌控他的命脉,俯下身,手在丝质被单上按出一圈褶皱,元宵微微后仰,路今夜单膝跪上床,膝头顶开她的腿,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要接吻吗?” 元宵已经做好了和他接吻的准备,玩弄着的手松开,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启唇,探出一截舌尖,却被他偏头躲开。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床深处一提。指腹摩挲了下被他咬破的地方,俯身,嘬了下粉嫩的舌尖。“我刚找到了个好玩的东西。” 元宵不满这样蜻蜓点水的吻,但还是哄了句,“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震颤的感觉如潮水一样席卷,元宵搂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路今夜压上来,“洗过了,”他显然也很难受,低沉的喘息像引人沉沦的艳鬼:“也烘干了。” 元宵咬他的肩膀:“混蛋。” 路今夜调档的功夫,元宵将他的肩膀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路今夜亲她的耳朵:“我们都是。” “你故意的。”路今夜的吻落在她的下巴:“你知道我会在那个时候到楼下,也知道他会在那个时候走,还是让我们碰上了。这算什么,羞辱吗?” 元宵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总会见面的,不是吗?” 她说:“我怎么可能羞辱你呢。” 她和成柏杨毫无关系,但她确实想捉弄他们,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他的表现还不错,出乎她的意料,她还算得上满意,于是在考虑是否要告诉他真相。 路今夜轻笑了声,元宵的汗水和他的混在一起,等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路今夜将玩具随意扔出去,滚落在地毯上,沾湿了一片昂贵的羊毛。 他含住她的舌头,含混地吐出两个字:“坏人。” 不给元宵思考和喘息的时间,就着湿润,抵进口中,“玩我好玩吗?” “还……不错。”她汗津津地搂着他,找到机会回答。 路今夜气得笑了声,终于舍得转头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那你好好玩。” “别那么快就玩腻我。”- 他今天的状态格外凶,也格外不温柔,像是要洗刷她身上某人的烙印一样,里里外外将她弄得不成样子,连她说不要也不听。元宵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意外地觉得还不错,她习惯了他温柔的姿态,偶尔这样失控,好像又将她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像是要共同赴死那样,又凶又狠。 阳台、沙发再到镜子前。 元宵都记不清过去多久了,答应元宓晚点回去,可现在晚得过于离谱了,她累得说话都费劲,被路今夜抱进浴室时,她抵住他的胸口:“我明天十点得去公司。” 路今夜挑眉:“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弄你?” 元宵有气无力地反驳:“你明明就想。” 路今夜将她放进浴缸,打开花洒,承认:“好吧,我很想。” 元宵摇头,趴在浴缸边缘,路今夜单膝跪在她身边,水流轻柔地冲刷在后背,她的额头贴上他的胸口:“我讨厌 doggy style.” “我知道。”路今夜低头吻她湿漉漉的发顶,“对不起。” “洗完就放你去睡觉。” 闹得确实过分了些,路今夜弄完就后悔了,虽然她只有起初表现得非常抗拒,而后就渐入佳境,声音比以往更动听。但看着元宵膝盖上的青紫,路今夜抿唇。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元宵本来抵着他胸前昏昏欲睡,被这声音吵醒。 她抬眼看他,看见他白皙的侧脸浮上红痕,“你做什么?” 路今夜亲了亲她的眼皮,带点安抚和愧疚。 路今夜将她捞出来,拿起一旁的浴巾擦干她的身体,打横将人送进卧室。 “对不起。”他又说。 吹风机的风呼呼吹在发顶,元宵坐在床沿,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腰腹,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嗯?” “你明明不喜欢,我明明知道。”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但我还是在玩弄你。 更何况元宵其实挺爽的,可她得了便宜卖乖,脸贴在他腰上蹭了蹭:“唔……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好。” 等将她一切都弄好,头发吹干、抹了精油,涂了护理精华等等等等,路今夜抱她去了另外一个干爽的主卧,将她塞进松软的被窝。 “睡吧。”他将房间的空调温度调到舒服的状态。 浴室再次响起水声。 他去洗澡了。 元宵翻了个身,滚进被褥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自己被人搂进怀里。 她不知道,路今夜抱着她,一晚上没睡着,反正她睡得挺香的,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清晨。 等她醒来时,身侧空荡荡。 路今夜不在房间里。 她摸来手机看了眼,十点过了。 惊地翻身坐起来,腰和腿都酸得不行,提醒她昨晚玩得有多疯。扶着腰走下床,走进与主卧打通的衣帽间,挑了条黑色西裤和印花衬衫,往脖子上系了条丝巾,对着巨大的落地穿衣镜镜子戴耳坠,镜面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路今夜特地搭配了,腰带都考究,系着她家的围裙,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醒了?刚好吃早餐。” 元宵注意到他的不同,甚至还化妆做了头发,好笑道:“这是要去拍杂志吗?” 路今夜等她弄好了,牵着她的手去餐桌:“以后我都将全妆出现在你面前。”其实是一晚上没睡,醒来看着黑眼圈太重,用她的粉饼压了下。 元宵端起牛奶喝了口:“你素颜就很好。” 路今夜淡淡地“哦”了声,在她面前坐下,不去思索这句话里的可信度。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元宵就很喜欢这张脸,但还能更好。 昨晚他想过了,他以为自己能和成柏杨井水不犯河水的各安一隅一段时间,但事实证明不行。 成柏杨对来说,是个噩梦,也是仇敌。当初插足他和元宵的感情横刀夺爱,如今还敢堂而皇之地讽刺他,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上位的了? 路今夜复盘的时候越想越气,下次遇见他非得好好发挥不可。 当三者人恒三之。 他只不过是为自己报仇罢了。 成柏杨也算得上的自食恶果。 他最初定下的站稳脚跟、耀武扬威的目标如今又升了一级。 站稳脚跟、耀武扬威、然后取而代之。 夺回他曾经的位置。 不就是大度吗? 他可以慢慢学,等把他彻底扳倒了,他再慢慢大度。 元宵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吃完早餐去了趟22层,元宓一直在客厅等她回来,现在一团地蜷缩在沙发上,元宵很轻松地将她打横抱回卧室,离开之前,还是给她留了张字条。 告诉她自己上班去了。 路今夜不知道22层住着个人,他不会未经元宵允许去到里面。 元宓却知道23层似乎住着姐姐的date对象,尽管好奇,她也没有上去打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天。 八月初,《智齿换乘站》第一期如约上线。 元宵当时正在办公室里,和周渡雨确认珠宝物流,和Lloyd’s这样的国际保险公司合作,全程武装押运。 姜蔚抱着平板电脑风风火火跑进来,将两个面前的文件和电脑都推开,“诶诶诶,说是六点整,但提前了五分钟。” 屏幕上,十位嘉宾的剪影缓缓上浮,“智齿换乘站”几个充满设计感的大字逐渐占据画面中心。片头曲响起,曲风轻快旋律和歌词朗朗上口,配上歌手的金属嗓,别具一格。 上一秒还略微严肃的气氛被姜蔚这么一打岔,周渡雨默默整理起重要文件,收进Folder,知道这工作是暂时谈不下去了。 元宵干脆放松下来,靠进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扬了扬下巴:“有投影。” 姜蔚就去操作了,期间Anne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准备茶点,元宵摆手,说你可以下班了。将百叶窗合上,三个人坐在会客区的长沙发,姜蔚熟门熟路从休息室里的恒温酒柜拿出来一瓶Dom Perignon,递给元宵一瓶低度气泡酒,给自己和周渡雨满上香槟。 进度条播了二十分钟,是路今夜出场的镜头。 他穿着件袖口是十字花的克罗心,牛仔裤上也是这个品牌的标志性图样,大大的外套帽子兜在发顶,初恋感的背景音乐响起,画面切到观察室里嘉宾激动的反应。 姜蔚评价:“这么多年了,能把这个牌子穿出香奈儿高定气质的,也就他了。” 周渡雨说:“这衣服有点眼熟。” 姜蔚没多想,顺口说:“池烈穿过同款吧?” “元宵在ins和校内网官宣路今夜那会儿,他们这群人都对真姐夫破防了,发型、衣服什么都要模仿。他穿起来像小混混。” 周渡雨这么一说,元宵也觉得那衣服有些眼熟。 周渡雨转头,往后靠,隔着盘腿坐得靠前的姜蔚,看向元宵:“你送他的?” 元宵摇头,显然不记得。 她第一次见路今夜,他似乎就偏爱这个风格,穿得这个品牌。她送人东西有一套自己的法则,只送对方没尝试过的品牌和风格,这件大概率不是她送的。 见元宵摇头,周渡雨也就没说什么,重新看向幕布。 进度条过半,姜蔚伸出胳膊捅捅元宵:“你怎么还没出来,这个姓贺的也太装了吧,看得我拳头硬了。” 元宵说:“飞机晚点,我晚上才到。要么在末尾,要么下一期才有我。” 画面上,一行人正驱车前往超市。路今夜开车,余行坐在副驾驶,贺远舟和路明月、李恩星坐在后排,正左右逢源,展示魅力。 听见恩星说话的金属嗓,元宵才后知后觉,哦,原来刚刚的片头曲,是恩星唱的。 周渡雨随口问:“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元宵说:“挺好的,还会联络,过几天香港首店开业仪式,她们都会来。” 姜蔚指着画面:“这个池春潮,是不是前几天在我们大楼摄影棚那个,给你们Eclat拍品牌硬照。” 周渡雨也有点印象,回应她:“是她,元宵选的人。” 又说:“我问的不是她们,我是问他。” 此刻,画面切换到路今夜单手握着方向盘,桃花眼多情,姿态慵懒又随意。 弹幕疯狂在飘。 【啊啊啊我人没了,好帅一张脸。】 【我宣布,最帅的男人来了。】 【讲真其他几位单拎出来也不丑,但男一和他们好像不在一个图层,同框就秒杀。】 【各有各的帅,能别拉踩吗?白眼|白眼】 【哈哈,这语气,疑似其他几位下场发言?】 【女生同框被比来比去时,某些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一真的好帅,看好几季了,最帅的一位,哪个姐姐眼光这么好。】 【贺远舟帮明月系安全带诶,有点甜。】 【话说是不是还差一个女嘉宾?】 【官宣照里的女五还没出来,也超美!】 元宵从画面中路今夜的脸上收回视线,坦白回答周渡雨的问题:“在我家。” 周渡雨挑眉:“难怪,你最近经常晚到。” 姜蔚看得正起劲儿,分出点眼神:“你妹?” 两个人都给了她一拳,姜蔚说:“干嘛打我,这又不是骂人,你妹、你妈,你奶奶,听起来多温馨。哪个傻屌第一个用来骂人的。” 两个人指着裤子:“谁说你骂人了,你薯片的渣全落我们身上了。” “哦哦,”姜蔚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问:“谁在你家?” 元宵索性将情况都简单地说了。 周渡雨和姜蔚都知道当年分手时的乌龙,成柏杨说有好办法可以斩断她不想要的关系,于是吻了她。元宵措不及防,推开他时,就看见路今夜站在机场大道对面。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还挺好的,路今夜分手这几年都没纠缠。 姜蔚惊声尖叫:“omg,这不是爱什么是爱,你绿了他,他都能原谅。” 元宵纠正:“我可没有。” 姜蔚说:“可你没有告诉他,在他看来,那就是你出轨的证据。” 周渡雨问:“不打算告诉他了?” 元宵沉吟了会:“本来不打算,一段腻了就掰了的关系,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说了那晚上和成柏杨对峙的事,又说:“那天之后,好像有点心软。” “不过他暗暗较劲还挺可爱的,我大概舍不得这么快告诉他。” 姜蔚觉得没什么:“那就不说呗,等你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再告诉他。” 周渡雨显然也这么想,但她比姜蔚想多一层:“守住你的心,这样即使玩脱了,你不至于会难过。”——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独酌”宝宝的营养液 晚安啦,明天见。 第46章 证实我真心想有火花 “送上门求睡。”…… 元宵的镜头被故作悬念地放在了第二期。 第一期堪堪停在门外传来汽车轰鸣的刹那, 有一道纤秾合度的身影穿过庭院,玻璃花房的暖光给她镀上一层神秘色彩,别墅的门被拉开, 客厅里的轻松谈笑的人齐齐回头。 预告片剪得吊足人胃口。 与此同时, 智换讨论小组里, 一个帖子投石入海,迅速被顶上了热门。 【女五是我认识那个《GP》的创办人吗?】 —— 看了预告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夜跑去了官博对比确认。rt,这是她去年登上《财经周刊》专访的配图,完全是同一个人啊。 她妈可是鼎鼎有名的元锦桦啊!父亲是Dior黄金时代的御用超模, 阶层稳稳A12以上,自己一手创立《GPower》在时尚传媒界杀出血路……我的天,姐姐怎么来恋综了? 千金也找不到合心意的好男人吗? 【图片】 【1楼】 怎么又是这种营销。现在恋综不营销自己是“豪门千金/豪门少爷”会死吗? 【2楼】 超小声,前《Gp》实习编辑认证。千真万确就是她,我们大老板,真人比镜头还美, 你敢信, 人超级nice。业内都知道,在《Gp》当实习生都比别的地方当副主编过得好。她和小姜总是真的把员工当人看。哭/哭 【3楼】 难道恋综里就能找到好男人吗,笑死了。 【8楼】 这是换乘恋综啊喂, 大概率是冲着和前任复合来的吧。 【10楼】 我去, 长得漂亮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有钱?谁把我的富二代人生偷走了。 【18楼】 1楼这次真的不是营销啊啊, 你可以去搜搜看元氏国际的产业版图。已知全球叫得上号的奢侈品牌, 一大半都是她家的,而且大小姐本身也超牛的。哪个初入职场的大学生没买过她的《GPower》,我的精英独立梦就是她给我的。 【25楼】 等职业公开环节不就知道了。话说这么有钱还来上恋综?她也缺流量吗?难以理解。 【28楼】 唉, 又这样,赚赚流量话题就跑路了,谁来心疼我们真情实感的恋综狗。 【36楼】 没人规定不准赚流量吧,能让节目组选中,能被大众看到还真让她赚到,那也是她的本事吧,有什么好酸的…… 【40楼】 这有什么好吵的,小船哥第一期节目才播完就火速注册了抖和番薯,投放自己的精英生活Vlog,吃相那么难看,底下全是喜欢、哥哥好自律。这几位都没啥动作吧,楼主说的这位更是连微博都不营业,枪口专挑女嘉宾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48楼】 这不是她家的钱吗?她又没偷没抢,有钱人想上恋综不行吗? 【59楼】 营销也没事啊,人家本来就是真豪门。 【79楼】 看了她的ins,还好吧,看不出来多有钱。 【108楼】 今天星期四,评论区说这不算有钱人的富哥富姐V我50 【156楼】 真正的Old money都这样,低调是刻在骨子里的。天天在ins发自己跑车豪宅的,反倒不见得。 【209楼】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姐姐的X初恋是谁吗?能让这种级别的女王回头上恋综,他本人得多神仙啊。 …… 网上就她是否是元氏国际千金的讨论热火朝天。 元宵本人却并不关心。公司的Pr团队会监控舆情,如果风向偏离,他们会下场引导控制。 她缺流量吗?缺,也不缺。 能省下一笔宣传费当然好,但她也不缺这点钱,她上这个节目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些讨论度。她要让那个时刻窥探她风吹草动、试图将她踩进地狱的继父知道,她要回来了。 Gp、Eclat,她会用他在元氏国际最引以为傲的两条线,将他反杀。 飞机准点降落香港。 走出贵宾出口,司机撑着黑色的长柄伞等候。 下雨了,潮热的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 Eclat的首店选址在中环,Anne穿着利落的办公套装迎上来,替她拉开车门,侧身,汇报今天的行程:“下午两点会确认最终验收。四点钟和安保负责人碰面。然后您就可以回酒店好好休息。” “明天下午两点是媒体Preview,V杂志的也会到场,香港版的主编想向您要专访的时间,关于Eclat的亚洲首店选址。另外周总发来消息,明晚六点,高珠和样本就能送到店里。” 元宵“唔”了声:“知道了。” 她揉了揉眉心,靠进柔软舒适的座位里,不能再纵容路今夜胡闹下去了。他像是抱着喂饱她就能不让她出去偷吃的心态,夜夜抵死缠绵。 要不是WRC芬兰站开赛,十一个小时的航程不够他往返回P房,他也不会提前走了。 以前觉得性-爱是解压,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压力大。 肾虚。 Anne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隔了会,才小心地询问:“还有件事,元氏国际亚洲总部发函,想要Preview的邀请函。” 元宵颔首:“那就给他们。” Anne说明白:“来的人还想邀请您一起共用晚餐,说是关于元氏国际亚洲区高珠线的业务合作。” 元宵侧目:“来的是谁?” Anne:“您的继父。” 元宵饶有兴致地扯唇:“我没时间。” Anne:“好的,我会回绝他们。那邀请函照旧吗?” “照旧。” 雨点敲落在车窗,元宵望着窗外的摩天大楼,雨季的中环有种别样的风情,她微仰下巴,看向楼群中最高的那栋,元氏国际亚洲区的总部。 元宵抬起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圈。 将那栋大楼圈在里面。 做了个枪的手势。 砰——- 芬兰的雨下得声势浩大。 路今夜没和团队一起出发,到的时候正好赶上Henry那辆全红涂装的赛车登上发车区。 池烈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冷哼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色令智昏,工作都不要了。” 路今夜自知理亏,没接茬,反问:“最后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你再晚来几分钟,发车协议我就代签了,”他说:“雨水强度超过我们预期。” 路今夜俯身,调出气象数据,对着通讯器叮嘱:“Henry,今天的雨比预报大得多,Rally finland的积水是个挑战,你要小心。” “Henry?” Henry特地拖了会,开够了这个无聊的玩笑才说:“lu,我以为你会缺席我的夺冠现场。” 路今夜笑:“有信心是好事,但碰上这天气,完赛大于夺冠,有什么不对,立刻报告。” “copy that.” Henry收到,“肯定不让你和C失望。” 路今夜快速签完了发车协议,改装赛车的发动机开始咆哮,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传来。 监控屏分别传回赛车内舱,外部,赛道关键点和直升机航拍的画面。 “Five!” “Four!” 时间表倒数。 P房的人也跟着数。 三、 二、 一! 通讯器里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尾气管喷涌燥热,扬起一片白雾。 被雨浇湿的砂石路面一片泥泞,亮眼的全红涂装赛车冲出,瞬间点燃了现场,和穿着雨衣冒雨前来观看的狂热粉丝。 欢呼与呐喊声。 他们期待Henry赢,又希望这样的天才输- 行程结束,晚餐时间,元宵回到下榻酒顶层的高空餐厅赴约。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维港的夜景尽收眼底。餐厅内低沉的爵士音乐流淌,一同录制节目的几位都已到场,周围散落着收到Preview而提前入驻的媒体、买手和身份显赫的Vip客户。 元宵在高脚杯轻碰的声音和刻意压低的谈笑声中入场。 李恩星朝她抬手。 元宵弯唇,走向她们所在的靠窗最佳观景位置。 Lucy放下手里补妆的粉饼,几个字母缠绕,她看向元宵,眼神复杂:“我看了网上的扒贴才知道,我拼命追求的那些限量包、高珠、贵妇面霜,竟然那么多都是写着你的名字。我原以为你只是拥有《Gp》而已。” 明月没说话。哪怕只是Gp,也是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够到的财富。 李恩星说:“来了好多人。” 春潮点头,低声说:“我甚至看到了那位……顶流。” 说曹操曹操到。 她们话题中心的人物翩然而至。 那位以神颜和创作才华包揽亚洲奖项的顶流男歌星。他自然地俯身,手臂随意搭在元宵的椅背,那是个侵入安全社交距离的姿势,形成了一个亲呢的包围圈。 “介意我坐这吗?” Lucy摸出手机:“能和合照的话,我没意见。” 其他几位交换眼神,都无所谓地耸肩,顶流男的目光看向元宵,笑意更深:“Yuan,好久不见。可以吗?” 他穿着顶奢品牌尚未发售的早春系列外套,脸上还顶着下午行程的妆造,紧靠一张脸就能获得万千粉丝的尖叫。 元宵眼神落在品牌的logo,那是继父除V杂志在元氏国际拥有的另一话语权。 其他几位看出来点端倪,元宵在探究的目光中挑眉:“当然。” 他是个很健谈的人,深谙社交之道。加入全是女人的小圈子也毫不违和,游刃有余地承接住话题,逗得Lucy几人乐不可支,连恩星都笑了。 这层餐厅的客人都非富即贵,对顶流男星委身女总裁已经见怪不怪。 但还是有几个年轻侍应生,偷偷摸出手机对准这个同框画面。 元宵看见了,睨了他一眼:“不处理一下?” 前男友对闪光灯比她更敏锐,显然是看到了,他歪头离她更近,温热的气息扫过耳侧,他声音蛊惑:“我巴不得他们爆出去,最好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包养了。” “……” 一餐用尽,互相道别,回了自己的楼层休息。 明天的Preview还会再见。 元宵走出电梯,发现身后顶流前男友也跟着一并走出来,高跟鞋落在厚重的红地毯,寂静无声,她头也不回,淡淡道:“你也住这一层?” 顶流男嗓音带笑:“我很想。” 这一层只有尽头那扇厚重的门后、为元宵永久预留的总套。 那是她的专属领域。 再往前就是房门,元宵转身,两指夹着房卡,极其轻佻地挑起前男友的下巴。 顶流男任由她像看垃圾一样看自己,这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爽得不行,他双眸含情:“我问了你的小助理,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一个人睡,不寂寞吗?” 他甚至不问她是否有固定伴侣。 骚货。 元宵的目光扫过顶流男那张漂亮脸蛋,逐渐向下,喉结,深V衬衫漏出的胸肌和隐约的腹肌轮廓。 穿了条很骚的黑色喇叭裤,关键之处勾勒出饱满的惊人轮廓。只是被元宵这样看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就石更了。 元宵抬眼,勾唇:“你怎么越来越骚了。” 顶流男挑眉,声线暧昧:“女人不都喜欢骚的吗?说不喜欢的,那是因为没遇到过。我越骚,你越想要,不是吗?” 他说话间逼近一步。 元宵闻见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无端想起来一张从不用香水的脸来。 顶流男低头,鼻尖蹭到她的。 元宵忽觉一阵肾虚。 不得不承认,路今夜的计谋,效果显著。 “我打了环,要试试感觉吗?”他的手搭上她的腰。 元宵要推开他的手一顿,“那儿?” 顶流男握住她的手,用力摁下去:“嗯。” 元宵抿唇。 顶流男带她描摹轮廓,姿态很低:“我知道你不吃回头草,我只是求你睡我而已。我和那些贪得无厌的男人不一样,我不要名份。” 他凑近她的耳朵,引诱道: “而且……新花样,你会很喜欢。” 元宵的唇抿得更紧了。 “滴——”地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她说:“进来。”—— 作者有话说:正常情况下八月内会正文完结。[摸头] 晚安啦,明天见。[亲亲] 第47章 证实我真心想有火花 “打扰你了?” 芬兰站的比赛如火如荼。 首日赛程结束, Henry以超卡特5.2秒的成绩暂时领先。 全红涂装的赛车进入服务区后,大批守候在观赛区周围的车迷开始推搡,给了她热烈的欢呼。落后她的比利时车手和她碰拳,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敬佩。 日本车手位于第四, 和第三名的芬兰车手看着面前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庞, 都有些不爽的顶腮,眼神复杂。 Henry不在意这些落后者的目光, 维修区的工程师们在开会。赛后的维修时间有严格限制,45分钟之后,车辆会被FIA集中管制, 直到第二天的比赛开始。 本该是和工程师交流反馈驾驶问题的时候,Henry却跑没影了。 她的领航和生途车队的维修师对此习以为常。 她从不按规矩办事。 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她那,大概会被反问:谁和谁约定的?又不是和我。 她是个精力旺盛到有些过头的孩子,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当然这是好听点的说法,路今夜和池烈以及她的母亲都认为她有多动症。 这孩子踏上拉力赛之路,全靠她母亲的英明。要找个够难、够折腾人的行当, 让她去消耗。结果还真被她折腾出了些名堂。 幸好, 她的领航员可以和工程师传递反馈,协助他们更好地了结赛车的状况。 赛程过了大半,芬兰是本赛季的第八站, 格局已然明朗。 今年夺冠大热门, 竟然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偏向了他们这支来自中国的车队,动摇了那几支包揽的统治地位。 路今夜从赛事主办方那回来, 工程师正围着赛车忙碌, 池烈也在。 Henry的领航员和他打招呼,其他几个也参赛了的车手都和领航员规规矩矩地和工程师沟通。路今夜扫了一圈,唯独Henry不见踪影。 他问:“她人呢?” 池烈在和赞助商汇报今天的比赛情况, 闻言也环顾四周,“诶,人呢,刚还在这儿吃蛋白棒呢。” 她的领航员摊手:“我猜,她在其他车队串门。” 网友戏称扬雾运动肯尼亚,离地飞行大芬兰。 芬兰无数个致命的发卡弯和激动人心的大跳台,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池烈回完消息,收起手机,看向面前这个个高腿长的男人,半开玩笑道:“你有什么技巧要传授?帮你把人找回来?” 路今夜笑:“传授个屁,Henry比我强。” 芬兰站就是他当年赛车失控的地方,也是他退役埋下的种子。 池烈有点听不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 当年他们也是夺冠大热门,路今夜这个名字,是亚洲车迷最炽热的冠军梦。 他站直身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工程师们在对赛车进行全面的检查和维修,路今夜走出生途的基地。不远处雨棚下停着辆赛事组委的路虎,两个人默契地找了个省力的支撑点,靠在引擎盖。 池烈从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给路今夜点燃烟,也给自己点上。 “亚洲第一个WRC分站冠军,是你拿下的。是你让他们看见了可能,让越来越多的亚洲车手看见赛车运动,敢走上这条路。” 路今夜听这些话一向觉得肉麻,即使这是事实。 池烈说:“唉,你当年宣布退役,不知道多少人的冠军梦碎了。” 路今夜15岁才第一次摸方向盘,半年后转向正规的拉力赛训练。 不到两年时间,被生途车队签下。 18岁首次参加CRC,就亮相那一年的CRC年度颁奖礼,成为最年轻的年度冠军。 19岁代表中国队参加亚太拉力锦标赛,在雨战中扭转局势,年度总积分榜第四名。 外媒称他是来自东方的风暴,业内开始有人将他和亚洲前辈相提并论。 21岁他正式获得WRC参赛资格,在蒙特卡洛站初登场,就遇上五连冠传奇车手卡梅伦复出。 最终以落后18.4秒的成绩获得分站第二名,震惊欧洲媒体,好奇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他是来自亚洲的威胁。 22岁他再次与卡梅伦正面交锋,仅以2.1秒之差屈居亚军。那个赛季他总积分刷新新人积分记录,成为史上首位积分榜前三的亚洲车手。 拉力赛一直是欧美车手的统治区,他的出现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让亚洲车迷第一次在WRC的颁奖台上看到自己人的影子。 外网粉丝轻松突破千万,每站比赛都能看到穿着印有他赛车编号的亚洲观众不远万里,跨洋而来。 23岁那年,卡梅伦宣布休赛,媒体都在预测路今夜是最有可能接棒拿下年度冠军的人,或将出现首个来自亚洲的WRC世界冠军。 瑞典站,他几乎盲开暴雪赛段,表现绝佳,领跑全场。而后接连的几个分站更是势如破竹,车迷半场开香槟。 然而在芬兰站,悬挂失效,高速事故,赛车翻滚冲出赛道,他人没死,但左眼视力受损。被迫中断退赛。 事故之后他状态一站不如一站,直到某天有人发现,他社交媒体置顶的那张与元宵的合照消失了。 坊间盛传他因分手心态崩了,与冠军失之交臂。 媒体评价他锋利但易折,没有冠军心性。 他从未回应,也没有接受任何采访。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次年卷土重来,结果等来的是一句退役。 那年他评论区充斥着大量的唾骂质疑嘲讽,铺天盖地。 就算有人替他说话,也会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即便如此,他的名字依旧是媒体笔下的常客。 传奇道路王。 亚洲车迷的冠军梦。 所以池烈和万千车迷一样都有个遗憾,路今夜本该有冠军。 视力受损不是致命伤,完全可以通过后期训练重返赛场,可他退役了。 池烈正伤春悲秋呢,忽然冲进来一个外国女孩,用赛事主办方的人,和路今夜他们车队的关系还不错。 用英语飞快地说:“你们快去拦住Henry,她在日本选手的车队那里和人起了冲突。” 路今夜和池烈脸色一变,迅速起身- 维修基地是所有车队的大本营,每个车队为每站临时搭建的维修区域混在一起,像远古时候的部落,以车队篷房的形式存在。 路今夜和池烈跟着那小姑娘穿过好几个车队的区域,才到达日本车手所属的车队篷房。 还未走进去,就听见激烈的争吵。 Henry在骂人方面从未输过。 “看不起女人还不是输给你奶奶我了,再不想承认,每一个赛段的计时板上最快的记录都写着我的名字知道吗? 看不起女人有本事别被女人生出来啊,你个废物。” 路今夜眉心一沉,快步走进去,在那恼羞成怒的日本车手挥拳前,截住了他的手腕。 Henry不是吃素的,拜托,她是拉力赛选手,还是冠军预备役,她每天接受的力量训练量是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的十倍。 真要打起来,面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不见得能讨到好。 池烈看出来她要回击的动向,直接抱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拖:“小祖宗,赛场打架是严重违反赛事规则的,你想被FIA停赛吗?那你这赛季完蛋了。” Henry还是气鼓鼓的,但找回了点理智,冷静了些。目光越过挡在她身前的路今夜宽阔的肩膀,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男人。 路今夜用英语和对方交涉,对面前的选手情况了如指掌,冷声道:“这是你职业生涯最好的芬兰站成绩,你想因为愚蠢的打架斗殴被取消吗?” 日本车手看见路今夜之后,怒火就转移了,目光中的情绪很复杂。池烈几乎以为他想亲路今夜一口,是他的狂热粉丝,结果就听他用磕磕绊绊的中文道: “懦夫。” Henry一听就炸了:“你个输给我还不服气的孬种才是懦夫。” 池烈赶紧抱得更紧,这小女子每天吃几碗大米饭真不是白吃的,他都快控制不住她了。 路今夜听出来什么,回头看Henry:“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要和他打架?” Henry不承认,梗着脖子道:“是他看不起我,说输给个女人晦气。” 输给一个女人让这群自诩为王的男人难以接受。 输给一个17岁的女人更甚。 他们恨得牙痒痒。 赛事主办方的人还在附近盯着,路今夜和对方车队的人都清楚后果。 不想闹大,互退一步,道歉了事。 对方不情不愿地道歉了,轮到Henry,她不愿意,又不是她的错。 她喜欢比完赛到处跑,和其他车手聊天,东瞅瞅西看看,谁知道就听见那么一句,还说他们生途车队有个逃兵带队,是逃兵大本营,暗戳戳骂路今夜当年的退役。 池烈肩膀顶顶她:“到你了。” 低声说:“姑奶奶,大局为重。” Henry用中文说的,很大声:“我不要。” 语速又快,说完就转头到另一边。 眼看气氛僵住。 池烈刚要开口,路今夜就淡淡地接过话,看向对方:“好了,她道过歉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赛场见。” 说罢,示意池烈带Henry走。 对方车手不服,“她哪里道歉了?” 路今夜道:“她说的中文,你听不懂而已。” 对方皱眉:“我知道一点中文,你们中文的道歉明明是对不起。” 路今夜问:“中文怎么说?” 对方字正腔圆:“对、不、起。” 路今夜回头看向Henry:“他说对不起了,你就原谅他吧。” Henry的表情像六月的天,已经从生气变成了高兴,小孩就是好哄,她挑眉,勉为其难:“那好吧。” 见他们要走,对方追问:“我的道歉呢?” 路今夜:“她已经道过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们的对不起有很多种说法,你知道的只是皮毛,还可以再精进学习。” 池烈补充:“她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这事儿就过去了哈。” 现场的中国人不多,了解中文的人没几个,池烈全程憋笑,煞有其事地配合着演戏。 那日本车手最后还是让他们走了。 只是在路今夜和另外两人要走出他们篷房时说:“你为了个女人退役,我更看不起你。” Henry又要骂回去,被路今夜握住胳膊拦了下来。 “走了。” 他声音不高,却不容抗拒- Henry被押回维修基地。 有几个她的领航员无法说清的赛车问题,工程师和她一一确认。 池烈一直在旁边守着,Henry和他们对接了轮胎位置的问题,看向池烈:“干嘛。” 池烈说:“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啊。” Henry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你们男的。” 池烈观察了会,比了个ok的手势:“我出去看看路儿,你好好待在这里。” Henry挑眉,池烈又说:“你稳定了,路不稳定,我出去看看,有可能还需要你。” 其实是缓兵之计,路今夜才不会被那几句嘲讽影响。 Henry很敬重路今夜,于是说好吧。 池烈松口气,才要出去,就见路今夜进来了,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在发消息。 他走过去,坐下来,看见消息页面是元宵。他在给她发今天的赛事情况,所见所闻,什么都说。 对面的消息他秒回,元宵回他通常要隔上几个小时。 池烈在他身边做下来:“你这也太上赶着了。” “我汇报那是因为人家是我们赞助商,给钱了。她给你什么了?而且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 路今夜咬着烟,慢悠悠敲字:“她什么也不用给我。” 说实话,池烈对元宵没有怨言肯定是假的。 他是跟路今夜最久的领航员,路今夜在巅峰的时候退下来,外界猜测的都没错。 他发挥失常,确实是因为分手影响了状态。 早不分手晚不分手,偏偏在路今夜最有望夺冠的一年分手。 池烈是怪她的。 但这怪里面其实也混杂着些别的心思。 池烈有些酸:“你当初和她谈上,就是因为你比其他人会舔?” 路今夜懒散地笑:“或许,还有我比较帅。” 池烈送他一个白眼,但看他状态没事,也就放心了。 紧接着Henry也坐了过来,“待会吃什么?” 刚刚的吵架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池烈好笑:“看来你是真没事,刚才还一副快气炸了的样子。” Henry耸肩:“那是刚才,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手下败将而已。” 很快,她的领航员也坐过来了,篷房里到处都是维修作业的声响。路今夜抬手灭了烟,无声地给两个女孩让出更宽敞的位置。 Henry说:“我女神说过,开车的不一定是男人,驾驶汽车所需要的品质是非常女性化的。而这些男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接受这一点。” 她女神,米歇尔-穆顿,在那个WRC还存在死亡B组的时代,当之无愧的冠军王者。 Group B,赛车可以无限制改装,甚至有人为了追求轻量级,连防滚架都拆了。男车手都不一定敢参加,她用实力粉碎了所有性别偏见。当然,死了好多几个人之后,死亡B组被叫停了。 “他们越不接受,我夺冠时才越爽。” Henry的声音带着稚嫩的少年气, 她说这些话是非常让人信服的,那狂妄的模样,让池烈想起了赛场上的路今夜,同样锋芒毕露,意气风发。 他叹了口气- 芬兰和元宵那儿,五个小时的时差。 一行人前往赛会安排的用餐区域吃饭时,她那边是深夜,睡觉的时间。 知道她这几天都会很忙,这个点不会睡。 其他人还在吃饭,说着Henry今天的绝佳表现。路今夜独自走到外面的雨棚下,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 元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芬兰的雨比香港大。 路今夜看着远处的道路。 这种极端天气在芬兰赛道上Henry不仅完赛还保持领先,表现更是令人欣喜若狂,按这个势头,他们生途会拿到这个分站的第一。 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再和她亲口分享这个消息——因为发出去的微信消息,她没回。 可电话一接通,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路今夜摸烟盒,抽出一只咬在嘴里。 他今天抽烟的频率有些过高了。 “打扰你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深蓝AR”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独酌”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骷”宝宝的营养液! 第48章 证实我真心想有火花 “不戴套。”…… 他打来电话时。 元宵正在忙。 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点燃到一半的香烟, 烟雾在她唇边缭绕,模糊了她那张极具攻击性的浓颜。 也模糊了她身边压抑着喘息的男人。 “是你的话,就不算打扰。” 她吐字缓慢, 尾音散在烟雾里, 听起来那么深情。 听到路今夜那边的沉默, 元宵弯唇,明知故问:“有事儿?” “没打算和我解释一下?” 路今夜的声音甚至称得上平静。 元宵坐在桌子上, 优雅地交叠双腿,吸一口烟,懒懒地掸了掸烟灰。视线落在正在她眼前正赤倮着、撸官的前男友身上, 淡淡道:“解释什么?” 路今夜:“你在哪,做什么,……那难听的声音来自谁?” 元宵低笑了声,抬手挥了下烟雾:“他就是靠嗓子吃饭的,你说他的声音难听?” 顶流男仰躺在元宵面前的老板椅上,喉结滚动, 想反驳, 又爽得说不出话来。 她居高临下,站在自己眼前,垂眸, 香烟味飘散, 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白雾中漫不经心看着他,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多迷人。 这幅景象, 都不用她做什么,光是能让他看着她,自喂, 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提出这个要求时,他还觉得她在暴殄天物。和他睡这一次,他会让她会爽翻,当然,他也会。 但现在,他认为这简直是恩赐。 近在咫尺,亵渎神明,如果她能在这种时候扇他一个耳光的话。 那就是天堂。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元宵神情冷淡,任由那声音在房间内回荡,传达到千里之外。 电话那端,路今夜的呼吸声、风雨声,她都能听见。 “我才走了几天,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路今夜此时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冷淡。 在顶流男压抑的低吼中,元宵轻“啧”了声。 溅到她的大腿上了。 路今夜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声音却冷静:“还要让我听到什么时候?” 语气淡得近乎嘲讽:“新的服从性测试?” 元宵弯唇:“那你服从吗?” 路今夜深吸一口气,烟盒里叩出半截烟,顺着咬进嘴里,数不清第几支了:“戴套没?” 元宵挑眉,但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看着眼前亢奋过头倒下去的东西,她说:“这次让他戴。” 路今夜:“……还有第二次?” “也需要我旁听?” 元宵说:“如果你想的话。” “你能不能让他们注意点?” 路今夜问:“你确定他干净吗?你怎么能让他不戴。” “不戴会怎么样?” 她漫不经心,像是在谈论天气。 又不是社在她里面。 路今夜无语:“你说会怎么样?怀孕怎么办。” “哦,”元宵抬手扔过去一个包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戴着弄。 还是那副淡淡的、透着股恶劣的语气,重复路今夜的话:“怀孕怎么办啊。” 路今夜听着,跳动的神经跳得更厉害了,他压低声线:“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房间很安静。 顶流男大概能听出来,这通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和她关系匪浅,或许是元宵的男友,或许是固定伴再或者别的什么。 谁知道呢,管他的,反正和他无关。 他只觉得在这种刺激的环境下面,更爽了。 很快就站起来。 顶流男仰头,喉结滚了滚,声音有点委屈请求:“能不能不用?会不舒服。” 他能听见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路今夜当然也能听见他的。 路今夜烦躁地“啧”了声,声音低,带着不耐,接通这电话之后的第一次不耐。 对方声线听起来骚得不行,一听就不是什么良家夫男。元宵肯定是被他蛊惑了和他上床,现在还要被蛊惑着不戴,这是想父凭女贵? “不可以,元宵。” “你怎么玩都可以,但必须戴套。” 路今夜的说话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元宵偏头看着前男友,“你听见了,他说不行。” 顶流男遗憾地挑眉,拆开元宵扔来的包装。 路今夜没挂电话,但元宵的恶作剧却玩够了。 于是说:“我还有事。” 顺手挂断后,她将手机扔在一边,摁熄了手里那支烟。 顶流男说:“用我当你的玩具玩呢?” 元宵脚尖勾住扶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俯身,双手撑在他的两侧。 顶流男看着梦寐以求那张脸离自己那么近,近得让人无法呼吸。 漂亮、张扬,喜欢她,需要一颗巨大的强心脏,承接她的坏脾气和恶作剧。 元宵的指尖抚摸过他的脸。 “是不是很想要我扇你?” 顶流男喉结滚动,如实:“嗯”。 元宵挑眉:“看吧,你那么想成为我的玩具。” 亲密产生轻蔑,虐待产生忠诚。 元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在母亲得知生父背叛她,和别人厮混时,她痛苦地日日以泪洗面。她拥有那么多,却为了一个男人流眼泪。年纪尚小的元宵被她抱在怀里,听她痛苦地问:“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对他太好了啊,妈咪。 对男人好甚至不如对一只狗好。 至少狗还会摇尾巴。 给什么都好。 唯独不能给真心。 六岁那年,生父死在了一辆德产车的轮胎下。 元宵生气又高兴。生气他死没有挑时候,居然在妈咪还爱他的时候死了,让妈咪流了更多眼泪。高兴的是,没有了他,哭过这段时间,妈咪将无坚不摧。 可惜没有多久。 妈咪和继父坠入爱河。 前男友握住她的手,想带着往自己脸上扇,却被元宵无情地抽走,她直起身,拿起一旁的湿纸巾擦手:“没那么好的事。” 她蹙着眉头,那嫌弃的样子简直像是醇香的酒,没几分钟,他居然社了。 这次有套,没有溅到自己。但元宵还是皱眉:“你怎么这么快了?” 顶流男仰面呼吸着,也没想到,抬起手盖住自己的脸,笑音中带着点无奈:“宝贝,别在和别人上床时用刚才那个表情,没人受得了。” “爽得让人想把命给你。” “……没人想要。” 元宵将拿包纸巾扔进他怀里:“我命够好了。” 巨富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连烦恼都少得可怜- 顶流男借客卧的浴室洗了个澡。 等他擦着水汽走出来时,元宵正在阳台。 他特意将浴袍带子松开些,露出腹肌和胸肌的线条,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那支烟,喂进自己嘴里:“怎么又抽?” 维港的灯火在雨夜中迷离又璀璨。 元宵说:“V杂志的九月刊是你?” 九月刊,时尚杂志全年最重要的一期。 顶流男抽烟的动作一顿:“就知道你有别的事。” “说吧,想让我签给你们《Gp》?你知道行规的,这种重要月份的封面,都会签独家期的协议。” 元宵问:“快拍了吧?” “最晚下下周会进棚。” 元宵这才转过身,摘下自己手上那个明显大很多的戒指,拉起他的手,缓缓推进他的食指。顶流男挑眉:“求婚?” 元宵说:“我想在V的九月刊见到它。” 九月刊的发行会覆盖欧美,而他是同期艺人里海外数据最好的。 当然借他造势只是顺带,元宵最想看的是继父最看重、最大力度投资策划的九月刊上,封面的人佩戴着Eclat,她不花一分钱做了宣传。 纯恶心人而已。 顶流男略微失望:“真遗憾。” 一般来说,拍摄的珠宝选择权在杂志造型团队和品牌公关手里,艺人不能完全自由地选择自带珠宝品牌。 他们会优先选用有合作关系的或者艺人有代言合约的品牌。 艺人自带,需要很强的理由和关系。 “行吧。”他说。 “我和HK版的总编关系还不错,合作过很多次,只要这枚戒指和整体的拍摄概念不冲突,我会尽力争取。” 目的达成,元宵扬了下下巴:“你可以走了。” 顶流男低头,认真地问:“我走之前,可以送我一个礼物吗?” “嗯?” “扇我一下。” “……” 元宵无语地抬手赏了他一巴掌。 “滚。” 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路今夜闭了闭眼。 回忆着元宵刚刚和他话时四平八稳的气息,对那个男的能力报以深深的鄙夷。 他在雨棚之下等了会儿,算着那边的时间,应该结束了。 指尖拨开烟盒,习惯性地叩出半支烟,这次没点。 又拨了元宵的电话。 第一个无人接听,路今夜盯着屏幕几秒,把手机收进口袋,又等了十分钟,再次拨通。 这次接了。 元宵那头很安静,没有杂音,盘算着应该被结束被送走了,没能在她身边留宿,路今夜眉眼间的阴郁散了些。 他清清嗓子问:“饿了没?” 元宵:“嗯?” “给你们送点吃的。”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他替我服务你辛苦了。” 元宵好笑:“什么叫替你?你和我什么关系?” 路今夜现在已经能忍受这种尖刀了:“先来后到,我算他的前辈。” 元宵拒绝了他的外卖提议,问他:“刚打电话来想和我说什么?” 她这么一提,路今夜才想起来,“今天的比赛,Henry领先。” 元宵笑道:“恭喜你们。” 她听见了那边的动静,问:“在下雨?” “嗯。”路今夜说:“挺大的。” 元宵伸手,接住一滴雨,她这也挺大的。 安静几秒,路今夜忽然说:“我会养。”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元宵没理解。 路今夜回答她刚刚那句话:“如果你怀孕了,孩子我会养。”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似乎已经决定且准备好了。 元宵却想起来尘封的往事。 继父和母亲的婚礼上承诺会接受母亲的一切,实际上却不能接受元宵这个她和前夫的孩子。 拿捏住元宵不想让母亲为难的心理,有元锦桦在的场合,他会装出一副和蔼继父的模样,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制造各种“意外”,希望她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男人都是说得好听,不代表什么。 路今夜说:“如果要足够大度,才能待在你身边,我会努力学。” 元宵握着手机,安静了片刻,语气仍然平淡地说:“蠢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证实我真心想有火花 “被他看见和别人…… 芬兰第二天的比赛来临时, 元宵已经结束了媒体Preview的发言。 她作为品牌创始人,和周渡雨在内的两个设计师一同分享了品牌理念。 早前在南城市场,她们的买家在社媒上po图, 将Eclat划分成独立女性的珠宝。这听起来很可笑, 像刻意营销的标签, 一些用户嘲讽她们靠珠宝定义独立,吃相难看, 转头却又四处打听在哪里买。 Pr团队顺势推波助澜,是以今天的Preview现场人头攒动,收到邀请函的买手与媒体全都到场。 现场有安排珠宝顾问讲解, 元宵在发言结束后去到了休息室,接受几家媒体的专访。其中V杂志做为声量最大的媒体方,拥有最长的采访时间。 主编说:“你最初和我说想做珠宝线,我还觉得你不自量力,今天看来是我低估了你。刚还看见有人想出七位数当场预定你们开业限定款。” 两个人都笑起来。 香港版的主编和元宵的关系不错,整个V杂志虽然隶属继父的统筹, 但不同版本的主编不全是他的心腹, 比如眼前这位就不是。 “你继父今年主推的设计图我看过,还在啃老本。比起你母亲还没掌权元氏国际,担任高珠总裁那会儿, 退步了不是一星半点。” 元宵这几年都在关注, 业界内外都称继父空降那条珠宝线成为CEO后,一年不如一年, 这已经是业内公开的笑话。 她们相谈甚欢。 结束时, Anne等在门外,脸色微妙:“您的继父来了。” 元宵推门而出,一抬眼, 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展柜前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在场的人不少,V杂志的高层,这场预览会的工作人员,到场的名流,人声鼎沸。 继父穿着定制西装,正和几位熟面孔谈笑风生。 另一侧,元宵看见了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的顶流前男友,他冲她挑眉,算是打招呼。 “宵宵,好久不见。你的本事,倒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继父声音和蔼,只有元宵知道这层皮下如何人面兽心。 元宵没接他的话,淡淡地扫了眼周围。 继父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你母亲没来。” 元宵收回视线,扯唇:“那你还装什么?” 继父道:“这哪是装呢,我们是父女。我在和你母亲的婚礼上承诺过,会对你视如己出。” 再说下去,元宵是真的要吐了,现场那么多媒体,有人的地方他就惯会伪装。 于是转身离开,Anne会意,将继父一道请入了无人打扰的后台。 门一合上。 继父的笑意瞬间消失:“你妹妹呢?” 元宵悠悠在沙发上坐下来,扯唇:“我怎么知道。还是你觉得她会丢下为她处心积虑筹谋的父亲,更喜欢我这个姐姐,来找我?” 这话让继父心里一痛,元宓比起他,更亲近元宵,这点一直都让他难以接受。 继父最后那点笑意也消失,恼羞成怒:“你别给脸不要脸,元宓是我的女儿,要不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唆使她疏远我,我们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元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我回国到现在,至少七年的时间没见过元宓,你说我唆使她?” 继父冷笑:“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联系她,说些不该说的话。” “她所有的通信设备,不都在你的监控之下吗?你问过她想要什么了吗,这么窒息,活该她背弃你。” “你懂什么?!我把元氏送到她手里,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继父神色阴沉:“这是你欠她的,元氏本来就该是她的。” “你疯了?”对比他的狰狞,元宵神情可谓冷淡:“我欠她的?” 继父:“都是锦桦的女儿,凭什么你健健康康的,她却时刻面临着死亡的风险?直到不久前才彻底脱离医院,但还是要终生喝那个特效药!” 元宵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不是你当年迫切地想要母亲怀上你的孩子,得到她,让她在身体没调理好虚弱到甚至不能打胎的时期怀孕,元宓怎么可能这个样子。” 元宵站起来,“要欠,也是你欠她的。贪得无厌、又愚蠢的人。” 她步步逼近:“你真该庆幸妈咪现在还爱你,离不开你,否则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足够我将你送进地狱一万次。” 继父伟岸的身形不禁被她的气势唬住,脸色更加阴沉:“你少在这颠倒是非,你别忘了,你们的供应链在我手里,你想让Eclat断货吗?” 元宵嗤笑了声:“你是说成英泽女士吗?” 她几乎垄断了这些珠宝品牌的供应,“我们早在五个月前就签订了独家协议。” 继父脸色突变:“她怎么敢?” 元宵说:“因为我们是同性。” “她很期待看见优秀的女人站起来。为此,她认为放弃一些利益也无所谓。” 她缓缓道:“这点,你们这种人大概永远无法理解。” 继父死死瞪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以为一个《GPower》、一个Eclat能动摇我的位置?蚍蜉撼树。” “那可是你母亲的心血,你真的舍得献祭了他们,打赢你这场可笑的翻身仗?” “翻身仗?” 元宵目光沉静:“我想你应该认清楚,我一直站在更高处。” “我要的很简单。” 她轻轻道:“把这些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一切,都交回来,主动,交回来。” “你做梦!” “是快,是慢,那得看我的心情。”她弯唇。 “你说,如果我把你做过的事情都告诉她,比如在我睡前喝的牛奶里下药、结果误杀了我的小狗,制造车祸、结果害死了陪我长大的芬兰男佣,买通园丁放火企图烧死我却让我逃过一劫……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全告诉她,你说,她还会要你吗?” 继父脸色彻底惨白:“你、你不敢,你不会的。锦桦她爱我,你舍得让她难过吗?” 元宵冷眼看着他。 “可怜的男人。” 她无视继父要她不准伤害元宓的要求,转身离开,“你只配靠她的爱活着。” “没有她的爱,你什么也不是。”- 走出后厅,元宵看见了走廊拐角处的前男友。 他举起双手,还戴着她昨晚给他的那枚戒指。 “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是真的,他不了解她和她继父之间的事情,他只是看她脸色不好,担心元宵,所以跟来了。 一直站在远处。 元宵往外走,没去预览会的大厅,绕走廊,准备离开。 去哪还没想好,但总归做点别的。 前男友一路尾随:“带你去飙车?” 元宵脚步一顿,“就你?” 前男友说:“我知道你谈过几个专业的赛车手,但我也还行,总归只带你散心而已。” 元宵瞥他一眼,没接话,径直走向电梯。顶流男看出来这是默认,忙不迭跟上,手指在手机上敲打:“我让人把车开到大堂。” 元宵伸手摁了负一楼- 全新的黑色保时捷911,元宵想起了路今夜在韩国提的那辆Genesis,和眼前这个比,显然不够看,又想起来他转来的那点钱。他真是她谈过的所有人里,最穷的一个。 前男友拉开车门,元宵坐进副驾。 他看着元宵坐在副驾驶,心跳斐然,轻笑一声:“准备好了吗?” “少废话。” 保时捷如黑色闪电驶离停车场。 以为的速度与激情,结果被香港的红绿灯和人流扼杀。 高峰期,堵得一动不动。 元宵颇为无语。 还遇上了私生和狗仔,伸出手机和设备拍个不停。 顶流男挑眉:“这下是真的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被你包养了。” 元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解开安全带,示意他下车。 顶流男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乖乖下车,元宵换到驾驶座,在下一个分叉口,踩下油门,放弃了那条沙丁鱼罐头一样拥堵的高速,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钻出隧道时,进入使用权在元宵手里的山头。那是送给路今夜的礼物,替他打造的一个环山跑道,但还没打造完送出去,他们就分手了。 私生和狗仔都被拦在山脚下。 车速直彪元宵的长发被风吹得乱飞。 顶流男骚包地手撑车窗。 他在风声中大喊:“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我都做好了被港警追停罚款的准备了。” “我遵纪守法。” 她开得很爽,保时捷在暮色中驶过山半腰,雨季的雾气笼罩着山头。山路湿滑,她却全速甩尾过弯,差点给顶流男心脏吓出来。 他不由得握紧了安全带:“你这技术,不去跑WRC都可惜了。” 元宵看着前方的弯道,利落地拉下手刹,车尾以一个漂亮的弧度甩过,擦着护栏堪堪几厘米。 顶流男想起了藤原拓海。 《头文字D》。 等他们到达山头时,正好赶上了夕阳。 顶流男松口气:“差点以为要和你死这儿了。” 元宵扶着方向盘:“你巴不得吧。” 顶流男靠着椅背,目视前方的夕阳:“是啊,那就是你只给我一个人的浪漫。” “去死还浪漫?” “你不懂,我做梦都想和你死一起。” 他叹息:“元宵,昨晚说的话是假的,我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不同,我也想要名份,只是知道你不会给我,退而求其次而已。” 他侧目:“和你打电话那个,是男朋友?” 元宵摇头。 他松口气。 就听元宵说:“前男友。” 顶流顿时坐直了:“你不是不吃回头草吗?” “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元宵说:“好吵啊你。” 顶流男又靠回去,忍了忍还是转身说:“都是前男友,你不能厚此薄彼。既然可以睡他,为什么不能睡我?我求求你了还不行吗?” 元宵说:“因为你太麻烦,睡了你就会被你缠上,甩不掉。”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你还真无情。” 两个人沉默着看着夕阳。 元宵手机震动。 路今夜:前面的赛段都是Henry领先,不出意外今天还是我们。 路今夜:明天赛段不多,结束我就回来了。 路今夜:你还在香港吗? 被他撞见自己和别人做完,他会是什么表情? 元宵脑子里忽然闪过个恶劣念头。 元宵偏头:“想要我睡你?” 男人点头:“想。” “行。明晚来我房间。” 同时。 她回复路今夜:在香港——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今天万字诶[奶茶] 晚安啦,明天见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50章 证实我真心想有火花 “今晚玩这么花?…… 预览会结束的二十四个小时, 是决定品牌舆论走向的黄金时期,Eclat的团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她们兵分三路,姜蔚擅长文本, 负责和各大媒体对接, 跟进他们的稿件质量。周渡雨则负责她最擅长舆情监测, 正面推波助澜扩大声势,负面则即使沟通解决澄清, 杜绝任何风险。 而元宵,能言善辩,饱满的双唇可不止会说漂亮话俘获少男芳心, 她承担起核心客户和顶级买手的维护工作。 Preview只有热度当然不行,得变成实打实的订单。 三个人忙得不停转。 与此同时元宵和顶流跑山的绯闻照片,已经登上了八卦周刊的头版头条。 有人认出来她,在评论区提了句“这不是智换的那个姐姐吗?”,连带着《智换》的热度都翻了几番。 彼时第二期正好上线,她的出场镜头在公关部的小伙伴的护航下, 美出了新高度, 所有扒节目嘉宾私服的所有贴子里,她的穿搭讨论度是最高的。 【下辈子第一志愿。】 【三刷这期才发现姐姐耳朵上戴着那么大一耳环。呜呜呜第三期能不能现在抬上来。】 【梁恒看女五的眼神很好品哦,盲猜这是一对。】 【余行更好品吧, 有人注意到他提个箱子下来还要找元儿撒娇求安慰吗?】 【我注意到了!最好品的是女五哄了。救。】 【人好美, 项链也好美、手链也好美,官网预定了还要等好几个月……】 【“元行毕露”演都不演了, 元行空。】 【“梁元”99, 姐狗你崛起吧。】 【我们“梁元”就是天降良缘啊。】 【其实“元宇舟”也好品啊,小船哥那么装的人,在元儿面前都收敛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 捡一口男一和女五,你有这样权威的脸进入恋综……】 【男一睡了一期了,怎么女五一来就醒了。“难忘今宵”99。】 【女五的恋情被爆出来了,不是和他们任何一个,都是剧本啦。】 【不是一男一女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就是在恋爱谢谢。】 【别带我们哥哥啊啊,工作室都澄清了。】 前男友的工作室声明里警告了跟拍刊登的狗仔媒体。 有粉丝认为这是澄清,当然也有人说他连承认自己没恋爱都不敢,这算个屁的澄清。 这些都不影响团队抓住这波热度,巧妙地引导,还转化成了一批高净值的客户。 参加节目的几个人都备受关注。 《智换》的节目组也很会搞事情,深谙炒作之道,几天内轮番上热搜。 只要不是负面的,元宵乐见其成- 元宵的酒会结束得最早。 先行回了酒店。 周渡雨和姜蔚一忙完,就来酒店找她兴师问罪。 主要还是姜蔚,周渡雨一脸无奈地跟在她身侧,是被姜蔚强行拖来的。 姜蔚说:“昨天到现在,我一个外人替你们Eclat忙前忙后,累成狗了,你居然和别人去约会跑山。” 她气鼓鼓地嘟着嘴,元宵慢悠悠抬眼,放下手里的平板,好笑道:“待会儿带你去?” 姜蔚瞬间变脸,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好呀好呀好呀。” 周渡雨叹气,也走过去,拆台:“刚刚来的路上,她还说这次不会原谅你。” 元宵朝她眨眼:“看着我这张脸,谁还恨得起来。” 姜蔚无语地抓起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脸上:“少臭屁。” “什么时候走?今天累死我了。” 元宵看了眼窗外连绵不断的雨:“雨停了就走。” 周渡雨熟练地摸出手机,翻看着天气:“那得凌晨两点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也不说太晚了那就算了,默契地达成共识: “现在去睡觉。” 定个凌晨两点的闹钟。 然后出发。 这里的总套比釜山的那个大得多,眼见着她俩要留在这儿睡觉。 元宵出声叫住她们:“等等,待会儿有人来。” 姜蔚:“昨儿和你跑山的前男友?” 她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路今夜是不是出国比赛了?你偷吃注意点儿啊,别被抓到了。” 周渡雨赞同地点点头。 “他什么时候回来?” 元宵:“今晚。” 两个人看向她,眼神微妙:“来香港?” “嗯哼。” 姜蔚恍然:“哦,原来待会儿是他来。” 元宵摇头,平淡道:“他们都来。” “……都?”姜蔚嘴唇微张。 看元宵一脸这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姜蔚脸上地表情精彩起来。 “你现在喜欢N劈啊?” 而后促狭地嘱咐了句:“宝贝,你要注意身体。” 说完就拉着还在发愣的周渡雨,忙不迭地走了。 人一走,偌大地总套就安静下来。 元宵在等待玩物们送上门来时,泡了个舒服的澡,昂贵的精油混着点燃的香氛,分子无规则运动,一点一点弥漫整个房间。 在氤氲的水汽中飘散着。 她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恶作剧的,或许是在继父拙劣的谋杀手法里自学成才。她的恶作剧总是比别的小孩更高明。 因为她从头到尾玩弄的都是真心。 她也差点将真心送出去,但还好守住了。 她无坚不摧。 这场恶作剧里,她唯一算错的,就是路今夜提前到了。 Henry提前终结比赛夺冠,他没去庆功宴,改了更早的航班飞回来见她。 而顶流男因着恋情绯闻,被疯狂的媒体狗仔围追堵截,没能在约定好的时间到达。 元宵从浴缸出来,裹了条宽大的浴巾。 恰好此刻门铃响起,她光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走到玄关,没有多想,拉开厚重的房门。 “你……” 她的话堵在喉咙里。 怎么是你? 门外站着的,是路今夜。 桃花眼低垂,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肌肤和锁骨线,被水汽蒸地微微泛红,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走廊的冷风灌进来,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路今夜脱下外套盖在她肩头。 “想见你,改了航班。” 他声线低沉,和她对视。 “没想到,我来的不是时候。” 无头无尾的这一句话,让元宵云里雾里。前男友还没来,这个总套都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也没有想象中随地散落的兜满精夜的套子。 路今夜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但这话应该是她来说才对。 路今夜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指在从下往上给她扣扣子,注意到她还光着脚,问:“鞋呢?” 元宵摇头:“有地暖。” 他蹲了下去,握住她的脚,确定不是冰的,才站起来。而他蹲下去的那一瞬,挡在眼前宽阔的肩消失,她的目光落到走廊对面,看见了靠在淡金色墙壁上的成柏杨。 成柏杨见她终于发现他了,才开口。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上响起。 “我来的是时候吗?”- 元宵昨晚给他发了位置。 路今夜落地香港之后就直接过来了。 最后一届港京拉力赛时,他和外婆来过香港,对这里不算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 出租车在繁华的香港街头穿梭,他从包里拿出发胶,对着手机,拯救了因为十一个小时航程而看起来凌乱不堪的头发。 没多久。 出租车在酒店的落客区停下。 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司机师傅用粤语祝他旅途愉快,他笑了下,用蹩脚生硬地粤语回:“多谢,出入平安。” 不远处的礼宾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带着白色的手套。 出租车刚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占据了它的位置。 车门被侍者拉开,成柏杨躬身,走了出来。 黑色的定制西装剪裁合体,戴了灰色的领带夹,熨烫地没有一丝褶皱,袖扣也是精心挑选过的,整个人像是从某本精致生活杂志里走出来的。 两个人在旋转门前照面,目光短暂地交锋,空气瞬间收紧。 路今夜目光冷淡,成柏杨眉梢轻挑。 但都带着探究。 礼宾本欲上前,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顿住脚步,一时没有上前服务。 谁也没开口,他们不熟。 在元宵不在的场合,他们没有寒暄的必要,虚与委蛇的假笑都没有。 谁也不想搭理谁。 路今夜率先移开目光,走向酒店大堂。 手工地毯厚重,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流转。 成柏杨不疾不徐地迈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区域。 电梯门打开,又一同走了进去。 不算狭小的空间,甚至算得上宽敞,随着两个截然不同气质的高大男人走进,变得拥挤起来。 电梯服务生看着两个面容英俊的男人,询问:“晚上好,请问要去哪个楼层?” 路今夜报了个数字,服务生微笑说好。 又看向成柏杨:“客人您呢?” 成柏杨靠着电梯厢壁,看见亮起的数字,微笑:“和他一样。” 闻言,路今夜的背僵硬一瞬。 闭了闭眼,意识到这大概率又是元宵的恶作剧。 一股冷冽的雪松和皮革气味无声蔓延,路今夜不适地皱眉。 更不适的是,这味道,和他记忆里某个时刻的元宵重合。 他们连身上的香味都如出一辙。 数字不断攀升,但要去的楼层很高,迟迟不到。 电梯服务生按完楼层后就安静地站在角落。 门上倒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西装革履成熟稳重,一个卫衣牛仔裤冷淡随意。 路今夜的目光落在成柏杨的手上。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却托着个丝绒盒子。 他猜是给元宵的礼物。 距离上次在元宵家楼下,过了才不到一个月。 路今夜看着成柏杨面上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否真如表现出来的一样大度。 “你说,她更想见到谁?” 路今夜忽然说。 两个一直沉默地男人中,那个更漂亮的男人先开口。 电梯服务生很好地维持住了表情。 电梯轻微晃动了下。 成柏杨反问:“你觉得呢?” 门向两边打开,楼层到了。 路今夜率先走出去。 “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不认为这一个月可以改变什么,亦或者说动摇成柏杨的位置。 但这次见到他却没那么反感。 就像游戏进度条的提示一样,成柏杨的出现,是一个绝佳的参照物。 可以让他清晰地试探,自己现在在元宵那儿的天平上,占到什么份量。 很快,就会知道- 元宵的唇抿起。 在消化这个出乎预料得甚至有些混乱的场景。 成柏杨也来了? 看出她的疑惑。 成柏杨再次开口,声音富有磁性:“我们要在走廊上聊吗?” 路今夜也出声:“你想和他聊吗?” 元宵抬手,碰了下他的下巴,蹙眉:“你怎么又瘦了?” 声音透着不悦,对自己所有物出现非她允许的变化的不悦。 路今夜几乎要弯腰,埋进她肩窝里撒娇。 硬生生忍住了。 他说:“他还在等你。” 他们都在等。 等元宵决定。 答应成柏杨进去聊,路今夜会走。 告诉路今夜不想,成柏杨会走。 就差直接问,你是要我还是要他。 成柏杨恰好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好整以暇地靠着墙壁,脸上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优雅又疏离的笑。 耐心地等待着,陪他们在这里玩一个游戏。 元宵的目光扫过两个人。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洇湿了路今夜的外套,外套够大,盖到大腿,她淡淡道: “房间很大,再来一个也能容纳。” 她不做这个无聊的选择。 却一语成谶。 远处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声。 顶流前男友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抱歉,经纪人才警告过我,甩开狗仔费了我好大功夫。” 他快步走近,俊美的脸上才看清眼前的状况,挑眉:“这是……?” 他问元宵:“今晚玩这么花?” 话音落,另外两个男人的脸色同时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深蓝AR”宝宝的营养液 来晚啦,抱歉。 最近事有点多。 明天不一定能更新。 如果明天没更新的话,后天补给大家。 营养液两百了诶 谢谢大家。 晚安啦。《 》 50-60 第51章 I’m the one “我比狗会舔…… 元宵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想想一个词来形容,却发现词语匮乏。三个男人加上她,凑在宽敞开阔、亮着暖色灯光的总套里, 像一出即将开幕的伦理戏剧, 观众应该会座无虚席满堂喝彩, 毕竟三个男人一台戏。 她作为观众,也很喜欢, 这比她之前想象的场景还更丰富些。 “怎么着?” “一起?还是先来后到?” 顶流男率先打破沉默,很好地就接受了可能需要和面前这两个男人一起侍寝的消息。 他性经验也匮乏,仅仅来自元宵, N劈这事新鲜又刺激,他和元宵是一种人。 元宵去酒柜选了一支酒,一支年份恰好的勃艮第,坐下时就听见这句,路今夜接过她手里的酒瓶,拔下软木塞, 醒酒。成柏杨欲伸出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不动声色地放回熨帖的西裤上,姿态依旧从容。 前男友看着元宵:“你意下如何?” 路今夜和成柏杨,三道视线都落在元宵的身上。 期待的、压抑的、深沉的。 元宵轻抬眉梢, 反问:“怎么个一起法?” 顶流男摸摸下巴, 一脸真诚:“坦白说,我也没玩过, 没经验。你俩玩过吗?” 路今夜冷着脸:“马上不就能玩了?” 他侧目, 眼神落在元宵身上,漂亮的桃花眼里翻涌的情绪复杂。 这时成柏杨动了。他起身,步履沉稳地来到元宵面前, 拉起元宵的手,将她往主卧带。 路今夜就坐在元宵身侧,手一动,牢牢地抓住元宵的另一只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成柏杨垂眸看来,锐利又冷漠,视线锁在他握着元宵的手腕上。 路今夜蹙眉,声音带着协商环节有人不遵守规则的薄怒:“你要干什么?” 成柏杨扯唇,没什么温度:“自然是谈正事,还是说,你想旁听?” 旁听让路今夜想起一些不算美妙的记忆。 比如前天晚上。 顶流男撇嘴:“我不想听,我比较想做。” 话音才落,收到路今夜、成柏杨两记眼刀。 只有元宵朝他投来一个漫不经心的视线,顶流男没在意另外两道,朝元宵投去一个Wink. 路今夜看向元宵,“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我可以和他去餐厅或者书房,把这里留给你们说话。” 元宵刚要说话,成柏杨略带强势地将她扯进怀里,“私房话。” 路今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他和成柏杨的视线再度对上,而元宵夹在两人中间,一点尴尬都没有,目光落在路今夜的脸上,愤怒、委屈、受伤、冷静、克制各种情绪交织。她微微勾着唇,心情不错的样子。 成柏杨声音平静无波:“要一起吗?我不确定会不会发生什么……你不想看到的画面。” 路今夜深吸一口气,看到元宵手腕上被自己握红的部分,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松开手。 又是这样一败涂地,熟悉的挫败感,这一个月,他原地踏步,天平没有偏移半分。 成柏杨满意地看着路今夜松开的手,带着元宵往主卧走。 顶流男看出来些什么,咋舌,带着点怜悯和幸灾乐祸的凉薄:“看来你这个初恋,也不过如此。” 他认识路今夜,元宵的初恋,初恋对女人来说,或许回事此生难以忘怀的存在。虽不知道对元宵是否适用,但他曾视路今夜为最大的威胁。 尤其是某次去南城找元宵时,得知那三层楼的业主登记,除元宵之外,他的名字赫然在册。 分手那么久都没抹掉的存在。 这曾让他如鲠在喉。 路今夜垂着头。 是啊,他这个初恋,不过如此。 盯着眼前羊绒地毯,那瓶酒倒入醒酒器后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比那更无法忽视的,是才待了不到几分钟,就无孔不入的成柏杨的气息。 和元宵的味道融合得那么好。 仿佛无法分割。 无可撼动。 偏偏在他几乎要被那股自厌吞噬,死心,不再可笑地想去动摇一个无法撼动的存在时,元宵快步走过来,捧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脸。 她是天使,微微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甚至有些亲呢的吻。 顶流男的目光微滞,透着惊愕,玩味的笑僵在脸上。成柏杨看着自己空掉的臂弯,目光深潭般晦涩。 “等我,小狗。” 只有他。 另外两个人都在场,只有他得到了她的亲吻。 那亲吻是最好的养分,滋生了他许多从跟在她身边后不敢去想的自私面。这是成功了吗?哪怕一点点,即使她先选择和成柏杨,但还是回头看了他。 元宵揉了揉他长长了些的蓬松卷发,转身走向成柏杨。 很快,主卧的门合上。 顶流男的舌尖顶腮,垂下眼。 遮住失落和不甘。 所以还是不一样- 主卧隔绝了另外两道视线。 静谧,奢华。 成柏杨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元宵目光扫过另外一个沙发,前天晚上,前男友才坐在上面撸过。她没做过去,径直走到成柏杨那个单人沙发边,坐在了宽大的扶手上:“什么事?” 她留给他一个背影,成柏杨看着她身上那件外套,“在我面前跑向他,给他一个吻,你还真让我伤心。” 元宵闻言,侧过半边脸,不轻不重地瞥他一眼,目光清澈:“kane,你应该知道,你这些话在我面前的可信度很低。” 她曾想过给他另外一个身份,但他自己选择不要。 他缺席了她的成人礼。 这件事谁也没主动提过。 成柏杨喉结滚动:“你知道我那段时间陷在集团内斗里,我没有机会来到你身边。” 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很后悔。” 元宵不以为意:“所以你没机会了。” “但你还是我的哥哥,我不会弃你不顾。” 成柏杨笑了声,重复道:“……你的哥哥。” 咀嚼着几个字,竟然从里面品出苦杏果的味道,可惜一点回甘都没有。他很快收敛了神色,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丝绒礼盒,递过去:“Congratulations,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 元宵接过盒子,黑色的丝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颗未经打磨的原石。 色泽漂亮,透着纯净得甚至带着梦幻光晕的粉光,温润内敛,握住它,像握住一道霞光在手里。 成柏杨说:“在南非矿场偶然得到的,赶在它进入集团公库前,我将它买了下来。送给你的庆祝礼物,庆祝Eclat即将开启的闪耀征程。” 比起送她一枚戒指、一条项链或者别的,元宵确实更喜欢这样未经打磨的石头,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漂亮宝石,她会亲手赋予他们灵魂。 成柏杨很了解她。 元宵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托你的福,能见到你母亲,否则Eclat的供应链会是我的隐患。” 始终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成柏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什么也没帮到你,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想到办法见到她。你从来不会让隐患停留太久。” 他看着她柔软湿润的长发,起身,取来吹风机,动作很自然地替她吹起来。 元宵已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享受他的服务。她身上的那件外套存在感太强,成柏杨很难不去看:“几年前你因为察觉到他是个隐患来询问我怎么分手,如今让他留在身边,不担心这个隐患了吗?” 元宵把玩那颗石头的手一顿,“担心啊,所以我没有戳破你的身份。” 成柏杨不动声色道:“隐患,还是要尽快处理掉,放在身边,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可我说过了,Kane,我总在对他心软。” “就像刚刚那样?” 元宵点头:“就像刚刚那样。” “为什么?” 他问。 为什么? 元宵回忆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漂亮、冷淡、疏离,安静地跟在不会唐突冒犯的距离外,说要给她当保镖。在她说出缺条狗后,那么自然地问她:你看我怎么样? 她的第一只小狗是一只纯白色的马尔济斯犬,毛发微卷,小小一只,从管家带来的精致笼子里迫不及待地跑着冲进她的怀里,当时她正在花园里心不在焉地啃着一个麋鹿汉堡,于是她给它取名为小鹿。管家女士慈祥地笑着说说她指狗为鹿。叫着叫着,她和小狗都开始喜欢这么名字,deer听起来和dear差不多,那是她最最最亲爱的小狗。 它是她的家人。 她问路今夜叫什么名字,听见lu时,她开始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像宝石一样的男人。 恰好那天晚上的灯光将他的头发打成一种近乎耀眼的亮白,而微风将它吹得凌乱、深夜潮湿的空气又让它看起来那么像卷发。 她鞋尖碾灭了烟头,恶劣地说:“我要找的是条狗,你是吗?” 路今夜说:“我可以是。” 在冷冽的寒风里,近乎坦诚地自荐,他说:“我比狗会舔。” 宿命论认为命运凌驾于人的自由意志之上。 元宵不信宿命论,却因为那个名字将他留在身边。 小狗一样的男人。 她想那只马尔济斯犬了。 后来他确实证明了。 他比狗会舔,各种意义上的。 思绪拉回,元宵笃定地和成柏杨说:“不一样,心软之余,我依旧期待他的眼泪。” 期待他的眼泪,并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这意味着他的悲伤和难过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并且,我比以前更擅长结束一段关系。” “我不会受到伤害。” 受伤害的大概另有其人。 但她并不在乎。 成柏杨沉默,在她腿边单膝下跪,宽阔的肩背挺直,没有因为这个姿势而处于弱势。 “希望如此。” 元宵上身前倾,拉近和成柏杨的距离,指尖划过他清晰的下颌,在他的唇角处停下来,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隐忍的爱意,她轻轻说:“当然,哥哥。” 后两个字让成柏杨脊背一僵。 看出她故意要让他难受,也只是纵容的笑笑。 “再多待会?” “为什么?”元宵后撤。 “男人的自尊心。” 他看着悬挂的壁钟:“至少待够一个小时?” 元宵摇头:“你们男的就是事儿多。”——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第52章 I’m the one “爬床。”…… 从元宵房间出来后, 成柏杨径直去了客卧。 他身上的衬衫微微凌乱,是元宵在他胸口处抓握出的褶皱。 全程没有给另外两个男人多余的目光。 而元宵没有出来。 顶流男抿唇:“然后是谁?你去,还是我去。” 路今夜起身, “当然是我。” 走到门口时, 元宵拉开门, 换了身轻薄的睡衣,头发吹干了, 柔顺明亮,手刚要搂住她,就听她说:“我得睡了, 房间很多,你们自便。” 她在路今夜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晚安。” 然后关上了门。 顶流男牙酸,对路今夜获得的晚安吻十分不爽。 成柏杨拥有了单独的一个多小时,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了什么,隔音很好,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坐在客厅安静等待的时间里, 他能看出路今夜的心情也不太好。 窗外沉郁的积雨云似乎飘进了屋子里,就笼罩在两个人的头顶。 好不容易等到成柏杨结束了。 路今夜获得了两个吻。 只有他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被拒之门外的路今夜,折返回来, 在客厅重新坐下, 忍不住问:“你还不去挑房间睡觉?” 路今夜眼皮都没抬:“你怎么不去?” 废话。 当然是要等你们两个碍眼的家伙全都走了,然后爬床啊。 他来都来了。 总得被她睡一次吧。 如果没有你们两个令人讨厌的角色横插一脚, 现在我已经被她上了知道吗? 顶流这么想着, 越来越气,连带着看眼前的人也不顺眼起来。 很显然,路今夜也是这么想的。 他认为元宵将他拒之门外, 是因为成柏杨还在。 客厅里还坐着个电灯泡。 等他们都离开进入深度睡眠。 他关掉所有的灯,悄然潜入,一切水到渠成。 两个人心怀鬼胎。 谁也不说话,各自占据沙发一角,固执地在客厅坐着。 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顶流忍不住问:“喂,你还不睡?” “我不叫喂,”路今夜淡淡道:“你困了就去睡。” 顶流坐直了:“我倒是不困。” 那就耗着吧。 凌晨一点,路今夜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顶流男已经不见了。 不好。 他警铃大作,快步走到元宵的卧室前,拉开门,果然,看见顶流男正蹑手蹑脚地要爬上床。 路今夜眼疾手快地揪着人的后领,用力将他拽离床边。元宵还在睡,他压低声音:“你要干什么?” 顶流男也压低声音:“你装什么,你待在客厅不走,不就是等着爬床。” 路今夜咬牙警告,搬出了成柏杨:“她男朋友还在这里。” 顶流不以为意:“你说刚刚那个?又不是待在她床上。” 路今夜:“……” 其实待在她床上也没事,顶流男眼珠一转:“这样吧,公平点,你一边,我一边,反正她的床够大。” 两个人的目光静静交汇。 顶流朝元宵的床那边歪了下头,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心动和向往。 一分钟后。 两个人在黑暗中爬上了元宵的床,一左一右占据一边。 察觉到顶流要伸手搂住她的腰,路今夜抢先一步,长臂一身,将人圈在怀里。 睡梦中的院元宵察觉到热源,朝他这边蹭了蹭。 顶流男不甘示弱,立刻贴到元宵身后,穿过她的腰际,避开路今夜的位置,搂住她的腰。 热源将她左右包裹,很快元宵挣扎了下,松开了路今夜,翻了个身,平躺在枕头中央。 顶流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路今夜干脆动手将人捞回自己怀里。 路今夜没管顶流男的无语,闭眼埋进她的胸前,他要睡了。 顶流男气笑了。 干脆从后面拥住元宵的肩膀,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头埋在元宵的颈窝。 他也要睡了- 元宵不做梦。 睡眠质量也很好。 然而这一夜,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像被巨石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大象、卡车、然后是海洋反复碾压。直到那种窒息的溺水感缠上大脑,再也无法忍受,她睁开眼,大口喘息着醒来。 而醒来的那一刻,她的闹钟刚好响起。 两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人被吵醒,惺忪睁开眼,“怎么了?” 元宵被挤压得动都动不了,像三明治中间的芝士或者番茄。 两眼虚无地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从唇缝中挤出来一个单字。 顶流男没听清,睡意朦胧地凑近,“什么?” 下一秒,一股大力袭来。 他被元宵一脚踹下床:“滚。” 腰上还桎梏着一双手,元宵慢慢地转头,路今夜对上她的眼睛,幸灾乐祸还来不及,求生欲让他迅速松手,他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我自己滚。” 元宵头疼,扶着额头坐起来。 收到了姜蔚和周渡雨在群里发的消息:醒了没?出发出发。 她晃晃脑袋,看着床两边的男人,“你俩想干嘛?” 她本来的计划是早早和顶流做完,然后看路今夜的眼泪。 但计划有变,又答应了姜蔚跑山,成柏杨离开房间时已经很晚了,她得抓紧时间睡会儿,以免待会困倦提不起精神,扫姜蔚和周渡雨的兴。 只能让两个人自己找地方睡觉去。 做肯定做不了了。 这俩倒好。 很会自便,会自己爬床。 顶流男被踹下床,捂着腰扒着床边爬起来:“宝贝,都是他指使我的,我劝过他,不要打扰你睡觉。” 路今夜:“……” 元宵的脸埋在掌心里,还是困。 路今夜单膝跪上床,替她将歪掉的睡衣拉好,“嗯,我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 还是很困,但得下床找衣服了,不然姜蔚等急了会撕了她。 张开手顺势抱住路今夜的腰,“要洗脸。” 路今夜一顿,揉揉她的头:“好。” 托住她的臀,轻松地正面从被窝里提起抱着,走进浴室。 顶流本来是看元宵脸色不好才甩锅的,但看现在这架势,他跟上去:“其实是我强烈要求他一定要来的,我也很想你。” “嘭——” 路今夜甩上浴室的门。 顶流男碰一鼻子灰。 悻悻地摸摸鼻子- 路今夜打开水,试了下水温,打湿棉柔巾,将元宵放上盥洗台,提前垫了干燥的毛巾。撩开她的刘海,给她擦脸。 她有一张无法否认其美丽的脸,够直观够有记忆点,眉骨和鼻梁衔接的弧度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鼻头圆润挺翘,是她除了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之外,另一处会将她与混血联系起来的地方。 香港的甜食居多,她下巴上长了颗可爱的痘痘。 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洗漱服务。 等他结束这个冗长的过程,给她梳头时,她往前靠,头抵在他的肩头,哈欠连天,路今夜问:“要去哪?” “陪姜蔚跑山。” 开车,他最擅长。 他不动声色道:“需要司机吗?你看起来很困。” 元宵维持着靠在他怀里的动作,睁眼,也是,他来开,应该会更有感觉,毕竟他是专业的。而且,他还没见过那条跑道。 元宵直起来,说:“好。”- 元宵在浴室换了身衣服,路今夜拿进来的,说是外面还有个男人。她没拒绝,换好衣服出去时,就见顶流男躺在她原先睡过的地方,路今夜额角一跳:“还没被踹够?” “她怎么只踹我,不踹你?男人嫉妒的嘴脸可真难看。” 顶流男拍了拍床侧,朝她抛了个媚眼,邀请元宵:“快来睡啊,现在还不到三点。” 看见两个人穿戴好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警惕:“你们要去哪?” 元宵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路今夜想将这人从元宵的床上扔出去,被元宵握住手:“快走吧,姜蔚打了好几个电话。” 顶流男跳下床要跟:“去哪?我也要……” 被路今夜拦住:“坐不下你。” 他不理会来自情敌的拒绝,看向元宵。 元宵摸了摸他的下巴:“你快睡吧,有黑眼圈我会心疼。” 门再次关上。 他被留在了这里- 车是Anne准备的。 黑色的迈凯伦720s和保时捷GT3,路今夜和元宵一辆,周渡雨和姜蔚一辆。路今夜对迈凯伦有点应激,但姜蔚明显更喜欢那辆保时捷,而元宵对哪辆车都无所谓。 “把你赛道的位置发群里,我不知道位置。”姜蔚说。 那环山跑道是元宵的私人手笔,不对外运营。她心血来潮打造,在和他分手之后就忘了它的存在,她的朋友们都没来过,那天和顶流过来,是它第一次被使用。 坐上车,路今夜习惯性要给元宵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她已经很利落地系好了。 “干嘛?” 看着他的手,元宵若有所觉,“咔嗒”一声将安全带解开。 “系吧。” 路今夜心头一漾,控制不住地弯唇,从善如流俯身。 今晚对他简直不要太好。 元宵在成柏杨面前折返回来,亲吻了他,这简直是无比好的信号,给他摇摆不定的心吃了一阵强心剂。 成功上位,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之间的输赢,从来只看元宵的心意。 她更爱谁,她选择谁,谁就是赢家。 路今夜握着方向盘,“走了。” 元宵窝在副驾,车载音响在放音乐,有些耳熟,很像恩星唱的,synthwave的电子旋律混着引擎声,在香港的灯火中穿梭,驶向那座沉睡的山头。 姜蔚的车紧随其后。 路今夜先抵达山脚,停下来等着,等姜蔚和周渡雨的车也到了山脚下。 她们降下车窗,冲他们比了个中指,“拉爆你们。” 元宵看着姜蔚莫名其妙地就燃起来了,被逗得笑得双肩颤动,“注意安全啊,宝贝。” 三、二、一. 两辆车在赛道起始点倒数着,低吼着冲出去,默契地开始了一场没人提及却心照不宣的较量。 元宵被姜蔚的斗胜心引得来了点兴趣,亢奋起来。 路今夜没说话,左手请打方向盘,右脚在刹车和油门之间流畅切换,轮胎碾过雨后的路面,车身以近乎贴地的姿态切入弯道。 后视镜里窜出姜蔚那辆黑色的暗影,紧咬不放。 姜蔚的车技也不错,十八岁时她喜欢上一个F1车手,追人家追到赛道上,一开始只是想接近他,苦练技术。不想后来真练就了一身的本事,甚至在一场半玩闹性质的赛事里,赢过了她的心仪对象。 那男人可怜的自尊心让他说自己只是没认真,也就是那天那一刻,姜蔚瞬间下头,对他丧失了兴趣。 进入一段长长的直道后那辆保时捷的优势开始显现,大灯刺破夜色,犹如一道离弦的箭,瞬间拉近距离,几乎并驾齐驱。 元宵想起了往事,问身边的人:“你怎么会去玩拉力赛?” F1,WRC、勒芒,赛车界三大顶级赛事。在姜蔚迷恋F1的高中时代,元宵也短暂地迷恋过赛车。但比起在固定赛道上刷圈速,她更喜欢挑战各种地形的拉力赛。 她私自认为那才是最有原始魅力和观赏性的比赛,但她的兴趣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 两个人在赛道上你追我赶,路今夜几乎凭本能在驾驶,看起来很轻松,还能分心出来应答元宵的话。 “赛道和路宽更丰富,充满了不确定性,视觉冲击力更直接,观众站在路边近距离的观看,欢呼和掌声更有感染力。我外婆是国内最早一批拉力赛车手,受她的影响,我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拉力赛车手。” “当然这是官方的说法。”他声音含笑。 “不官方的呢?” “答应了一个人要夺冠。” 元宵侧目,他的表情,看起来这个人似乎是个女生。 她确定自己是路今夜的初恋,在遇到她之前,这是个白纸一样的男人。这个人大概是他的妈妈或者别人。 她说:“你好像有个妹妹?” 提及路春祺,路今夜的表情多了些柔和:“在纽约念书。她很喜欢你。” 元宵挑眉:“是吗?” 确切来说,路今夜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都对元宵有着天然的好感。 称元宵是她们的英雄主义。 路春祺、Henry、Henry的领航员等等。 “你的《Gpower》,是她最喜欢的读物。省吃俭用,还是要买。” “学什么的?” “服装设计,明年毕业了。” 元宵点点头,她以前从不关心路今夜的私事,她不问,路今夜也不会主动提,怕她不感兴趣,或许提了,她也忘了。她对他知之甚少,浮于表面。这是最安全的,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沦陷的开始。 她不再多问:“欢迎她给Gp投简历。” 说话间,两辆车冲到山顶,重点近在咫尺,即将结束整个环山跑道。 元宵看着姜蔚落后,想起她在山脚下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说:“这条跑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路今夜:“嗯?”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我们分手前。你在瑞典夺冠的时候,我就找人开始设计,但没弄完,我们分手了。” “不过现在,还是送出去了。” 路今夜一顿,这一顿给了姜蔚机会。最后一个弯道,保时捷利用弯道倾角超过迈凯伦,一个甩尾先他一步停在了赛道尽头,视野开阔,整个香港都在他们脚下。 车门向上掀开,姜蔚蹦蹦跳跳下车,激动地跑来给元宵拉开车门,看向一旁的路今夜:“听说你是世界冠军?” 元宵和路今夜都解开安全带,相继下车。 路今夜摇头:“我不是。” 姜蔚不在意:“反正是冠军,我身边好多人都是你的车迷。” 她拥抱住元宵:“我赢了冠军哈哈哈哈!” 元宵问:“开心吗?” 姜蔚用力点头。 周渡雨走上前来,站在她身边无奈地摇头。 元宵满意地笑了:“开心就好。” 不枉这条造价不菲的跑道在刚刚被送出去。 山顶修葺了休息区和观景台,四个人走到栏杆边,凉风拂面。 路今夜弯腰凑近元宵,问:“什么意思?” 元宵转身,对上他的眼睛。 “就是,你现在是这里的主人了。” 路今夜抿唇。 他忽然说:“元宵,就是你这些举动,时常让我以为你很爱我。” “嗯?” “对你来说,钱只是数字,真正难以舍弃的沉没成本是时间,可对我不一样。” 路今夜说:“钱才是我这种人的真心。” 所以我拼命地跑比赛,即使池烈说那些钱对你来说微不足道。 我还是想,把我的真心给你—— 作者有话说:晚安啦明天见 第53章 Im the one “冲突。”…… 爱情是富人的游戏。 钱是我这种人献祭的真心。 路今夜将真心变得可视化, 赤倮地捧到她面前,鲜红的、炽热的。元宵一直知道,因为他没掩饰过, 即使在录节目时别扭得要死, 其实那双眼睛也一直在说:求求你, 爱我吧。 她看见了,但视若无睹, 而且毫不吝啬地送了他一刀又一刀。 可他甘之如饴。 “蠢货。” 元宵说:“我就是很爱你啊。” 路今夜扯唇笑了下,笑意很淡。这句话或许她还对其他人说过,她这张嘴啊, 很爱的人不止他一个,但他只有她。 他和元宵并排站着,手肘撑在冰冷的栏杆上,歪头看她,“元宵,我不是蠢货。” 山脚下的钢铁森林霓虹交织, 看起来热闹又璀璨。 “我只是爱你。”他说。 他的声音融进山风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了。 姜蔚和周渡雨冷得先行一步回了休息区。 这个夜晚的风好大,鼓噪着,雨点没落下来, 给了他们一个短暂的安全喘息地。任伤口愈合, 任爱意生长,也任其中一个人, 冷漠地隔岸观火。 元宵微笑, 凑上去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比蠢货还蠢的家伙。 她心里说。 搞得这么坦诚。 她都没办法好好玩了- 这是在香港的最后一天。 明天就要返程。 他们看了一场潦草的日出,才回酒店补觉。 醒来时成柏杨已经飞了纽约, 似乎来这一趟只是为了送祝福礼物。 顶流男在香港还有拍摄,行程很紧。 他问元宵:“真不打算和我偷情?我现在可比之前有钱,我会让你很幸福的。” “钱我有的是,男人,我更不缺。” 元宵给了他一个拥抱:“我无论和谁都会很幸福。” 好吧,他用力回抱住元宵,看着不远处的路今夜,还真是让人嫉妒:“如果哪天想玩我了,记得联系我。” 元宵说:“会的。” 顶流皮笑肉不笑:“你的眼睛明明在说没这天。” 元宵微笑:“我这么说会让你难过,我不想你难过宝贝。” 离开之前,元宵和他说:“遇到任何事都可以联系Anne,我会帮你解决。” 他扯唇:“昨晚放我鸽子的补偿?” 元宵点头。 顶流男想起自己遇到她那年,他还挣扎在名利场的边缘。和唱片公司的人见面,他们羞辱他是个又唱又跳的戏子,给他灌酒。 元宵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谁说的你,就把酒浇谁头上。其他问题,我会帮你解决。 天之骄子,骄傲强大。 她说得对。 她无论和谁都会很幸福- 周渡雨没和她们一起,她提前飞往纽约,筹备和V家的联名大秀。 她在飞机上收到了妈咪的消息。 言简意赅,说她做得很好,嘉奖是一套房子。 继父就着妈咪的微信发来一条消息。 是语音,说他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让她拭目以待。 元宵听完,皱着眉头删了。 污染了和妈妈的聊天界面。 几个小时后。 回到南城的公寓楼。 路今夜和元宵在电梯里吻得难舍难分,抵达二十二层时他想跟着进去的脚步一顿。 元宵也没邀请,元宓还在。 “拜。”元宵很快就调整好,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两个人默契地分道扬镳。 路今夜颔首,视线被隔绝在电梯合上的门,他双手插兜,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一进门,就收到了池烈的电话。 “我看你真被爱情冲昏头了,之前答应的赞助商的广告拍摄也不管了,就这么把我和Henry扔芬兰,你好样的。” 路今夜给自己倒了杯水,递到唇边:“到北城了吗?” 池烈和Henry正在机场。 他没好气:“你说呢,违约金够赔上我们车队了。” Henry芬兰再夺冠,还是25+5+5的好成绩,积分榜目前排名第一,虽然第二名咬得很紧,但只要稳定发挥,今年的冠军几乎是他们生途车队地囊中之物。 生途是国内鼎鼎有名的汽车制造品牌,创始人是他们的大学学姐,这次去北城,就是给金主妈妈拍年度重磅广告的。 路今夜笑:“辛苦你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得你带队才靠谱。” 池烈皮笑肉不笑:“我恨你。” 路今夜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楼下就是元宵的居所。他和她的距离只隔了二十秒,如果他跑快点,还能缩短到十秒。 他正在努力。于是有些欠揍地说:“理解一下,我有人等,你又没有。” 他还没从激动的余韵里消化出来。 昨晚三个人,最后被元宵带回来的只有他。 池烈以为他和元宵复合了:“祝你被甩。” 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路今夜握着手机,自言自语。 “被甩的前提是真谈上,借你吉言。” 他被选择过后,变得贪心。 开始渴望得到更多。 他想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 元宓待在家一直没出门。 这几天她研究了很多新菜,负责的管家最近来得很频繁,给她送各种需要的新鲜食材。 听见门的响动,她的眼睛一亮,小兔子一样举着菜刀跑过来,要给元宵一个拥抱。“姐姐你回来啦!” 元宵的视线落在那把菜刀上,挑眉,元宓也意识到了,赶紧背到身后,蹭上前,给了姐姐一个贴面礼。 “姐姐我学了中餐,”元宓拉着元宵的手走向餐桌。 长长的原木餐桌上,放着几道南城特色菜,卖相都不错,元宵一一看过去,最终落在妹妹期待的脸上,鼓励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做得很好。” 元宓收到夸奖,小兔眼弯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元宵很像,但瞳色是纯净的黑色,她父亲是中国人。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元宓开始给她分享自己最近在看的剧,又提起自己看了她的综艺。 元宵夹菜的手一顿。元宓说:“姐姐你现在的大势cp是余行,不过我还是磕‘难忘今宵’,他是你的初恋X对不对?” 元宵点头:“怎么猜到的?” 元宓一脸了然:“很简单啊,姐姐你和谁都说谢谢,只有和他不说。” “这是很亲近的人才有的理所当然。” 妹妹的话让元宵短暂地愣了下,但她没有那么快接受元宓的说法。那是她们分开两年后重逢的时刻,她对他的颐指气使只是习惯和恶趣味,绝不是还将他划分做亲近的人。 她和他分手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她无法容忍他变成那个过于亲近以至于无法剥离的存在。而且,她那时想试试新的可能。 元宵不置可否。 元宓问:“那楼上的人是他吗?” 元宵没什么好瞒妹妹的:“是他。” 元宓“哇”了声,“磕到真的了,可惜我没有手机,我可以用你书房的电脑吗姐姐,我现在就想开始建设你们的cp 。” 担心父亲在手机里装的定位器,元宓逃出来什么也没带。而元宵显然没意识到这件事,她蹙眉:“抱歉,我不知道。” 她给Anne发消息,让Anne准备一部手机和电脑,送到南城的公寓来。 元宓不在意的摆手:“没事啦姐姐。” 元宵补充道:“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全新的设备。书房的电脑你可以用,但里面的东西都很重要,不要乱动。” 元宓乖巧地点头。 消息才发出去,Anne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的声音凝重:“元总,出事了。”- 挂断电话,元宵起身,拿了车钥匙要走,元宓放下碗筷,一路跟到玄关:“你要走了吗?可你才回来。” 元宵穿鞋,目不斜视:“去趟公司。” “哦,”元宓声音低下去:“姐姐早点回来。” 常年生病,她很少出门,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病态的、不健康的,能看见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鼻子上沾上的番茄酱格外明显,像雪地里的红梅花。 元宵抿唇。答应她留在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她不会拒绝妹妹的任何要求,即使她看起来对她很冷淡。 另一方面,Eclat的大秀在即,她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很忙,再应付继父对GP使绊子会分身乏术。 她以为留元宓在身边,继父投鼠忌器,至少会消停些。 没想到这人还是这么下作。 他是笃定她不会伤害元宓?还是连元宓这个和母亲的女儿也全然不顾? 如果是那样,那她就得重新审视他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她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最不耐烦陪他玩下去的时候也只是选择独自回国,而没有将这个废物除之后快。 就是因为妈咪还爱他,而他看起来那么爱妈咪。 元宵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妹妹的“早点回来”就在耳边,元宵伸手,指腹抹掉番茄酱,动作轻柔:“知道了。” 她看见妹妹怔忪了下,然后小脸红扑扑地看着她,元宵差点以为番茄酱不仅沾在元宓鼻尖,还沾了她一脸。 元宓鲜少有脸色这么红润的时候,她大着胆子握住自己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姐姐再见。” 元宵失笑- 地下停车场的专属电梯直达办公室,元宵推门进去,就见姜蔚、Linda、Tina整整齐齐地坐在里面。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是正常的,毕竟金九银十,九月刊的重磅程度对于一本杂志来说不言而喻。 她们和元宵一样在乎《GPower》,这本杂志短短几年做到如今的地位声望,只靠元宵一个人可撑不起,她们每个人对GP都不可或缺。 元宵试图活跃气氛:“哟,都来了,刚好,我准备宣布裁员了。” Anne抱着文件站在一旁,幽怨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姜蔚咬牙:“要是这次九月刊不能如期发行,连带着我们前期砸钱预热宣传了那么久的电子刊也会受影响。到时候就真的可以裁员了。” 九月刊广告投放的收入几乎能拉占到全年的三分之一,而电子刊的发行前期投入不小,拖得越久损失越大。 “我们封面合约的那位团队发来解约函,拒绝履行封面合约,说是档期冲突,品牌调性不符,连违约金都愿意付。” Tina很生气,语速都比平时快:“我反复确认过不下三遍。之前Yuan和姜总提醒过,签约的合同我们甚至追加了电子刊补充条款。临门一脚居然给我玩这招,他真不怕被业界封杀吗?” Linda昨晚看了一组摄影部传来的丑照片,气得急火攻心长了麦粒肿,如今戴着墨镜坐在办公室里,跟个明星似的,她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贪小便宜吃大亏。” “Yuan,我想这种人可以永久列入我们的黑名单了。” Tina争辩:“也没比你想要的那位便宜多少啊。要不是看在他今年拿了金马奖,而且姿态放得那么低,他们团队配合度又高……我也不会答应的。” 时尚杂志登封意味着艺人有足够的商业价值,九月刊的封面含金量和艺人之间是相互成就的。 Anne说:“既然是他们主动找的,为什么还要违约。” 元宵扯唇:“如果V杂志和Gp一起放在他面前让他选呢?” 姜蔚翻了个白眼:“你爸死了。” Linda和Tina齐齐看向姜蔚,姜蔚假笑:“没有说错,就是骂人。” 元宵不以为意:“我爸早死了。” 姜蔚指明:“你继爸死了。” 这粗鲁的两个字给元宵听笑了,她说:“我可不要那玩意儿。” Tina涨红脸。 一群人都笑了,反应过来的姜蔚也笑了,冲淡了点严肃气氛,但很快,笑意淡去,是更紧蹙的眉头。 姜蔚补充:“他刚宣的新代言,是元氏国际旗下的T家腕表线,你这继父为了搞你,还真舍得下血本。” 这大概就是继父口中的礼物了。 元宵看着电脑屏幕,指尖滑动鼠标,倒是乐观些,道:“Linda说得对,这个人以后不会再合作了。” 而且,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Tina在想办法:“又要找补拍人选吗?可之前备选的人要么已经签了别家的独家,要么档期都有冲突。除了这些人,剩下的那些,咖位都撑不起金九……” 姜蔚看着腿上的电脑:“之前的奢侈品广告客户已经发邮件来了,说最终的投放合同要再检阅,暂时签不了。” 元宵摩挲着下巴:“动作倒是快。” 解约函发来几个小时,消息就往外泄,还精准泄给客户,继父这是演都不演了啊。 办公室内陷入低气压。 Linda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然后姜蔚跟着骂了句。 满屋子都是消音脏话。 元宵淡淡出声:“好了,想办法解决就好。” 姜蔚听她语气,问道:“你有办法了?” 元宵缓缓摇头。 姜蔚往后一仰:“实在不行,我去拍得了。” 元宵一顿。 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姜蔚心烦意乱地重复给她听:“我说,封面空着也是空着,我去拍得了。” 她话音落下,元宵盯着戴墨镜的Linda,Linda若有所觉地朝她看过去,“怎么了?” 元宵勾起唇角。 “我有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 晚安啦[撒花]明天见。 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第54章 Im the one “亲亲怪。”…… 听见元宵这么说, 办公室内的人都齐齐地往这边看过来。姜蔚头仰靠着沙发背,就这么翻眼看她,带着希冀。 “什么办法?” 在众人定定的注视中, 元宵支起一个微笑:“just kidding.” 开个玩笑。 “……” 空气凝滞一瞬。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刚说话时确实带着开玩笑的戏谑。 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都让人本能地信以为真, 可见这群人对元宵的信任到了一种何其可怕的地步。 几个人对着空气挥拳, 一副想揍她的模样。Anne离得最近,拳头抬了抬, 没敢挥,她挥拳是真能打中老板圆圆的脑袋。 姜蔚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烦躁:“这期的主题叫‘众神时代’, 就是因为原定对象获奖的片子叫《众神时代》。我们所有的专题策划、视觉呈现、甚至内页排版都围绕着这个核心做的。现在他跑了,这主题不成笑话了?” Tina揉揉额角:“专题里还有他的独家采访,以及电影的未公开剧照。这部分占了十多个版面。现在全得推翻重做了。” 元宵安静地听着她们叹气和抱怨,单手托腮,悠悠地转着老板椅。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终落在白板上写着的“众神时代”四个字。 一群人围坐在办公室里头脑风暴了一个下午, 方案提了又否, 电话打了无数个,人脉动用了个遍,依旧毫无进展。 咖啡喝出一堆空杯, 最终, 元宵让她们先散了。去动用自己积累多年的关系网继续筛人,合适不行, 要最优的人选。确保GP每一期的杂志封面都无可替代, 让她们随时联系。 一群人面面相觑,唉声叹气地鱼贯而出。 夜色越来越浓。 霓虹闪烁,透过落地窗, 办公室没开灯,就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亮着,姜蔚也没走,让Anne找来另一个老板椅,和元宵并排坐在又长又宽的办公桌前。 腿翘在桌面上,元宵看了眼,没说什么。 姜蔚指间的烟明明灭灭。 “其实,你打个电话给你妈,这事儿立刻就能解决。” 元宵盯着屏幕没挪眼,淡淡道:“真没办法了,再告诉她吧。” 姜蔚瞥她一眼:“你每次都这么说,实际上一次也没找过她。因为只要找她,你继父这些年对你的为难和龌龊就瞒不住了。我是真的搞不懂你,这人不止是讨厌你而已,这人是想你从这世界消失。你为什么要替他遮掩?” “我不是替他遮掩,”元宵点击鼠标,语气平淡无波:“我只是不想让妈咪知道了难过而已。” 姜蔚的家庭关系很简单,父母恩爱,她不能理解元宵这种近乎自虐的维护。 她一直认为元宵和她一样,自身的利益和感受才是第一位。但事实上,元宵一直把母亲看的无比重要,很多时候甚至大于自己。 她从没想过告诉元锦桦。 仅仅是不想元锦桦夹在丈夫和自己之间为难。 “我认为你有让元女士知道的必要,毕竟你继父越来越急了,人一急就容易露出马脚,他要搞你,你还要替他收拾烂摊子,这很不合理。” “等瞒不住那天,你觉得元女士会怎么想?” 元宵一顿,看出姜蔚沉重的心疼,她安慰道:“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吗?真到那天再说吧。” 姜蔚欲言又止,元宵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周渡雨的来电。 姜蔚离她的手机近,顺手摁了免提接通:“嗨,你怎么还没睡。” 她忘了周渡雨现在在纽约。 那头传来模糊的英文交流声,周渡雨说:“刚开完会,现在纽约是上午十点,我是睡醒了。” “哦哦哦。”姜蔚揉了揉眉心。 元宵拉回正题:“怎么了?” 周渡雨说:“我现在在和V的联合大秀选人现场。池春潮来了,她台步走得很出色。V家的意思是让她开场,但我们的主推设计款在闭场,我问问你的意思。” 元宵沉吟了会:“你怎么想的?” 周渡雨说:“她是你选定的Eclat御用模特,气质形象都很符合,主推款由她来展示最合适。但你知道V家的顾虑,他们从来没用过亚洲人。认为相对扁平的五官很难撑起来V家华丽的风格。联合大秀,不能只考虑Eclat一家。” 闭场的份量比开场重得多。 元宵做事周全:“那就让一步,让春潮开场吧。之前Fitting磨合时让他们去掉了繁复的领口,他们也答应了,已经是他们先让了一步。但闭场模特选好之后你要再确认展示效果。” “明白。”周渡雨说完就要挂断,敏锐地听见了姜蔚的叹气声,在这通不到三分钟时长的通话里,姜蔚已经叹气了不下十次。 她抿唇,问道:“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姜蔚一直叹气就是在吸引这俩人的注意力,终于听到了周渡雨问话,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倒苦水。 从临时毁约、专题作废等等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一遍。最后,她再次叹气:“枉我们和几大刊齐名,却连个封面人物都找不出来。” 姜蔚忽然灵光一现:“周渡雨,要不你和你妈说一声,用周家的资源和人脉给人施压吧。”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周渡雨反问:“你怎么不让你妈妈出马?” 两个人都噤声。 都不想动用家里的关系。 都想证明给母亲看自己的能力。 姜蔚用起了元宵的说辞:“那再看看吧,等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再告诉她们。” 其实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人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了继父的恶意搅局,当然也会有几大刊的联合施压。时尚圈这个名利场,资源高度集中,一个杂志的崛起,意味着瓜分市场。 她们所面临的金九危机,消息早被继父泄露了出去,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等着看好戏。而对于那些艺人来说,传统的几大刊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曝光,尤其是V杂志。 这个节骨眼,谁顶上了,意味着放弃了V杂志背后能给他的资源。趋利避害,是圈内的生存法则。 周渡雨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声:“如今真是流量为王的时代啊。刚刚选人的环节,好几个台步都不稳,就因为是流量大,粉丝基数不小,都在大秀名单上了。” 姜蔚跟着叹气:“谁会和钱过不去,有流量就以为着自带曝光和话题度,我们这行,就靠这个吃饭。” 这期间元宵一直不说话,姜蔚伸腿,鞋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腿:“想什么呢?” 她以为元宵也被这次的困境压垮了,姜蔚收敛了懒散的坐姿,试图让语气轻松起来:“哎呀,没事,就算这次金九我们搞砸了,总不至于GP就倒了吧?” 元宵往后靠,声音很轻:“我们最初创办GPower是为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周渡雨沉默,姜蔚一顿,下意识就张口而出:“让女人有说话的地方。” “但从真正走入主流行列,获得商业成功之后,这个想法就越来越模糊。我们不断改革、调整,让它看起来更像一本成功的主流大刊。事实上,后者我们确实做到了。” 成功了,是的,她们成功了。元宵说完,姜蔚却心头一沉,无意识地捏着烟,掸了掸。 姜蔚说:“成功不好吗?” 元宵慢慢直起身子,转动椅子朝落地窗外看过去,南城的繁华尽在眼前,她侧过眼,朝姜蔚露出一个带点肆意和锋芒的笑容。 明媚又漂亮,姜蔚晃了眼。 “好啊,当然好。”她说:“成功了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让世界听见女人的声音。” 姜蔚看着她,福至心灵:“你有办法了?” 元宵卖了个关子,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开会。”- 元宵从办公室离开,姜蔚自己开车来,去了地下停车场。她和姜蔚道别,两个人分道扬镳,元宵往一楼大厅出口处去,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 驾驶座以往有司机,走近了却看到没人。 元宵目露疑惑,弯腰贴近深色车窗。 前面后面,都没人。 直起腰环顾四周,深夜的街头偶有车辆和行人路过,路灯投下暖黄色的光晕。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熟悉、沉稳,刚一转身,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带着薄荷香烟气息的怀抱里。 闻见熟悉的味道,元宵完全放松下来。 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整个埋进他的怀里。 “怎么是你?”声音闷在他的衣服里。 路今夜自然将人搂紧,下巴吻了吻她的发顶,“见你一直没回来,想你。” 元宵哼哼:“路今夜,你是不是没我不能活啊?” 路今夜笑:“你才知道啊。” 元宵往他怀里拱,头正好埋在他胸口,隔着衣服张嘴就咬,不是调情,带点泄愤的感觉。 路今夜“嘶”了声,她下嘴可真够狠的,“你是小狗吗?” 元宵:“你才是我的小狗。” 她咬完,那股气散了七八分,在他浅灰色的外套上留下一圈明显的口水印,她仰起脸,对上路今夜的眼睛,咧嘴笑了下,安抚地隔着衣服吻了吻。 被路今夜捏住下巴,抬起脸来,“要亲亲这。” 他示意自己的唇。 元宵就垫脚亲了下。 本来是个蜻蜓点水的吻,被路今夜扣住后脑接了个法式深吻。 分开时,她的脑袋又抵进他的胸膛:“亲亲怪。” 路今夜勾唇,揉了揉她的后脑:“出什么事了?” 元宵没说,只是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出来:“回家吧。” 路今夜说好,见他摁车钥匙解锁,元宵拉住他的手腕制止了这个动作,绕到他身后,轻盈地跳上他的背。凑到他的耳边:“走路回去。” 路今夜好笑,手已经顺从地将钥匙揣会兜里,嘴上却逗她:“不走。” 他背着元宵,迈开长腿,稳步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这个点到处灯火通明,加班的人刚下班,正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吃泡面,末班车呼啸而过,载满了晚归的人。他们俩混在人群中,像对普通又平常的情侣。 路今夜想到了在一起的那几年。 时过境迁,他现在只能算个地下情人。但能重新回到她身边已是万幸。 另一种意义上,他还有晋升空间,前途光明,他这么安慰自己。 元宵的脸贴着他的肩,双眼放空,打了个哈欠。明明香水过敏,但外套总有种好闻的味道,柔软的面料蹭着皮肤,窸窸窣窣响。 路今夜习惯性给她分享她不在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元宵听着偶尔回应,眼皮越来越沉重。 “Henry在北城拍广告,第一次去北城,兴奋得不行。池烈说拍完带她过来南城玩几天。你没见过她,她是在和你分手之后才加入车队的。” 其实分手之前他车队有哪些人她也不认识,元宵能记住和他相关的事情,都已经是恩赐了。 元宵先是应了声,几秒后,她问:“我记得是个17岁的女孩?天才车手?” 路今夜说:“你居然能记住我的话。” “你的话我都放在心上啊,”元宵说:“她什么时候来南城?” 路今夜:“明天晚上的飞机。” 元宵一下就醒了。 肩背上的脸动了动。 路今夜听见她问: “路今夜,她有档期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如果萌是一种天赋”宝宝的营养液 第55章 I’m the one “进去。”…… 翌日一早。 GP编辑部会议室, 气氛微妙。 元宵坐在主位,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构想。她话音落下,长桌两侧的与会人员神色各异, 空气安静了会儿。 Linda率先打破沉默:“不用流量?” Tina紧随其后:“甚至都不用明星?” 姜蔚身体微微前倾:“这太大胆了宝贝。” 元宵握着支万宝龙钢笔, 慢条斯理地转着笔身。 “她们本身就是各自领域的明星。” Linda陷入沉思, 在评估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希腊神话中有十位象征权利与自然的核心女神,元宵说要用十组非传统流量的人物填满金九, 她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明星,但都在各自的领域有封神时刻。 Anne回答:“可这十个人怎么找?比找一个流量明星的任务更繁重啊。” 姜蔚说:“不好找啊。我们的读者画像是15岁到35岁的女性,她们习惯了顶流封面的话题性, 放弃流量就等于要承担预售数据下跌的风险,客户那边怎么交代?” 元宵勾唇:“办公室里不就现成的?” Anne大惊失色:“我?登上封面吗?这太荒谬了。” Linda麦粒肿还没好,推了推墨镜补充:“可我们才有五个人。” 元宵眨眨眼:“还有《智换》的几个人。” 元宵昨晚被周渡雨提及的池春潮点醒,联系过后都愿意配合。 其他人和时尚资源没什么冲突,恩星在这个圈子里还愿意来,元宵还是很感激的。 姜蔚说:“那也还差一个。” “不差, 找好了。” 元宵按下电脑键, 投影切换,屏幕上是Henry的照片。 刚拿下芬兰站的冠军,赛车圈话题度正热, 更重要的是, 她的商业价值还没被过度开发,成本可控, 而赛车运动和奢侈品广告客户的画像重合度很高。 Tina依旧觉得这很不离谱, 但又有些心动:“如果是请这些人的话,肯定很便宜。但是没人试过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Yuan.” 话音刚落,除了Anne之外的的几个人,齐齐看向她,语气危险:“你说谁便宜呢?” 元宵说:“怎么说服客户投放广告,那就是你们的课题了。去年我们做过一期各行各业的女性也没请流量,但读者留存和后台互动明显比流量的好得多。广告客户要的是投资回报率。即使最后广告商都放弃投放,也还有Eclat给你们托底。” Linda沉吟道:“上世纪七十年代,也有主编做过类似的尝试。虽然当时销量平平,但被奉为女性媒体觉醒的里程碑,至今还是经典。Yuan,我们或许能复刻这种精神,甚至做得更好。证明是内容为王,而不是流量为王。” 元宵和她抬手碰拳,相视一笑。 姜蔚划拉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声:“V大陆版昨晚发了九月刊的封面预告,结果今天他们的封面影帝就爆出了税务争议,团队在紧急公关。用素人也好,反而没风险。” 元宵似乎早就料到了。 姜蔚若有所觉,眼神意味深长:“你做的?” 元宵耸肩,无辜道:“我很记仇的。” 会议室的所有人都笑了。 她拍了拍桌子,站起身:“OK,亲爱的们,你们时间不多了,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尽快开始工作吧。” 众人应声,Tina最后确认道:“Yuan,原先的‘众神时代’会不会不适用了?我们本来是因为他的电影才定的这个主题,关联性没了,要不要改成‘众女时代’?也象征着女人正在成为这个时代的引领者。” 元宵摇头:“不用改。” “让读者知道,每个认真生活的女性,都在书写自己的神话故事。众女,就是众神。” 更何况,依旧用这个主题,坐实现在临阵脱逃的劣迹艺人背信弃义的行径,让他与时尚圈彻底告别- 她们的时间真的不多。 元宵月底将出发纽约,和周渡雨一起提前介入联合大秀。 昨晚和路今夜说好的,车手的合约本来就是他在负责。但Henry在知道后,提出想见元宵一面。尽管她们会一起拍摄,到时也能见,元宵还是答应下来。 路今夜开车去机场借Henry和池烈了。 元宵回到家,看见在阳台晒太阳的妹妹,喊她:“今晚出去吃。” “好呀,只有我们吗?” 元宵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善如流地从阳台小跑过来,没跑几步,停下来用走的,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这次搞出乱子的就是她的父亲,带她去有风险,但元宵愿意相信她。 “还有楼上的人,和他的朋友们。” 元宵选择用元宓能辨认出来的语境提起路今夜。 不想元宓记得:“路今夜,你的初恋。” 元宵挑眉,倒不意外,元宓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追星,但她爸总把集团的重任交在她身上,要她学习处理集团事务。 路今夜长了张极具辨识度的漂亮脸蛋,元宓能记住才是正常的。 用餐的地点定在双子塔顶楼的云端餐厅。 出门前,元宵仔细地给元宓戴上口罩,里三层外三层包好,又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特效药和酒精喷雾。 司机等在楼下。 过去的路上,元宓异常兴奋。 她没有朋友,餐食也是专人管理,这样外出用餐的机会几乎没有。 “真想一辈子都和姐姐一起生活。”她小声说。 元宵看她一眼,感受到衣角被她牵住,笑了下,没说话。 继父这么看着她,无非是不想她死。至于背后的目的,真的爱她,还是需要她得到元氏的财富,不得而知。 她们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来到包厢,远远便看见路今夜独自靠在包厢门口等她们过来。 什么也没干,也不玩手机,就安静地靠着,目光放空,偶尔路过一个传菜员。就饶有兴致地盯着人家手里的托盘和推车看,甚至和人家闲聊上两句。 元宵感觉他饿了。 她一走近,路今夜就察觉到了,走上前,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元宓站在旁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和元宵握着的手看。 “这位是?” “我妹妹。”元宓的目光过于炙热,元宵解释道:“她看了节目,最磕我俩。” 路今夜有妹妹,虽然年纪比元宓大些,但路春祺从小就是他拉扯大的,他对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有经验。 他用一种平等的姿态伸手,“路今夜。你很有眼光。” “嗨,lu。” 他也看了节目。 全是元宵和其他几个男的互动,他的镜头不多,因为他除了元宵就没有和别人互动过——而他和元宵的互动在最初的几天了胜于无。 “进去吧。” 他推开门,侧身让出位置,让元宓先进去。 自己握着元宵的手和她落在后,低声道:“带情人见家人,不太合适吧?成柏杨会不会生你的气啊?” 元宵看出他眉梢透露的愉悦,也不泼冷水:“不合适你可以走啊。” 路今夜笑起来:“那他生气吧。” 关上门,他走在她身侧,小声道:“如果他生气和你吵架的话,随时来找我,我就不会那么不懂事。” 元宵哼笑了声,没理他小狗得志。 包厢里除了池烈和Henry还有个陌生男人。穿着简单的工装夹克,气质冷峻,池烈介绍是他们车队的首席技术,从车队创建之初到现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哥们。 元宵颔首算打招呼,那技术师看上去冷隽,对元宵的礼貌视若无睹,只是冷淡地掀了掀眼皮算是回应。 路今夜蹙眉看他,池烈伸手推了推,那人才点点头回应。 元宵没注意这份无礼,她没把别人放在心上,潦草地和另外两个男的打完招呼,就把视线投向Henry。 元宓要挨着姐姐坐,元宵此行就是来和Henry见面的,另一边自然是Henry。 路今夜站在身后,也没在这种场合争什么,很有分寸地坐到了Henry和池烈的中间空位。 “终于见到你了。”Henry看她的眼神,崇拜又好奇,让元宵想起了身边的另一只小兔子妹妹。 元宵看着她故作成熟地伸出手,很友善而有力地回握住:“我也终于见到你了。” “你认识我?”Henry声音透着高兴。 元宵不介意让她更开心一点:“看过你的比赛,很精彩。” Henry笑出一口小白牙,服务员陆陆续续开始上菜,她很快就和元宵热聊起来。 元宓从元宵的肩膀后探出一个脑袋。 看着和姐姐说话的那张脸,比自己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在和姐姐聊赛车,说到激动的地方手舞足蹈比划,露出胳膊和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元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 裹在毛衣外套里,但很细很瘦,不像她的或者姐姐的,那么有力量。 Henry完全是个小孩,但某些地方又比小孩成熟些。元宵过了二十五岁后,看低于二十岁的人都带着看小朋友的包容。 但她不会在聊天中表现出来,给这些小朋友平等的对话语境,是这些小朋友最需要的。 “其实我很讨厌采访,也很讨厌镜头,但lu和我说是你的杂志,我就答应了。” “为什么?”和Henry说着话,元宵还分出心来,用公筷给元宓夹菜。 Henry放下勺子:“因为我一直记得你几年前在慈善晚宴上的采访。” 那场晚宴,元宵代表GP出席,为贫困女性教育基金会捐赠了巨额善款,又以个人名义追加了一笔。 结束后有媒体采访,询问她关于《GPower》这个名字的深意,到底是Girl’s power,还是Global power?” 屏幕上元宵笑得大方又明媚,气场初见锋芒:“想怎么理解都可以,Girl’spower就是Global power。反过来亦然。” 女性力量就是全球力量,全球力量源于女性力量。 “你的杂志和别的杂志不一样,我愿意被你的人采访。” Henry看着她。 元宵了然,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下。 虽然两个人都喝的白水。 杯子刚放下,路今夜推过来一碗剥好的虾。 元宵下意识朝他嘟了下唇,很亲昵的小动作。被在场的其他人都看了去,元宓眯眼嘿嘿偷笑。 对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技术突然出声:“元总是要采访Henry吗?” 他的语气透着股找茬的意味。 看在他是路今夜的朋友的份上。 元宵朝那边投过去视线。 “是。” 技术师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我有没有荣幸,也采访元总一个问题呢?” 包厢里的气氛降温一瞬。 池烈脸色一变。路今夜剥虾的动作一顿。 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当年在芬兰站比赛前夕,你和路今夜分手,害得他心神不宁被迫退赛又退役…… 元总,您就不觉得自己,做得太绝了吗?”—— 作者有话说:好啦,终于补齐啦,晚安啦大家,明天见。[摸头] 第56章 猪头才会一直玩游戏 “恶作剧。” “Simon.” 路今夜沉声喊他的名字, 语气中透着警告的意味。 池烈慌乱地伸手摁着他的大腿,压低声音道:“别犯浑啊,兄弟。” 意外的是, 比元宵先开口的, 是安静坐在一旁的元宓。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SImon在说什么, 但能听出来语气咄咄逼人,矛头指向元宵。 她说话前先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吐字慢吞吞的,但维护的意思却很坚定:“你没有这个荣幸。无论是作为媒体还是个人,你都没有资格” 姐姐的社会地位, 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碰瓷采访的。 元宵接受过的媒体采访不多,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技术师显然不够格。 Henry夹在中间有些为难,试图打圆场:“SImon他是不是喝多了啊?”她喊池烈的名字,疯狂给他使眼色。 路今夜从SImon开口质问的那一刻起,脸色就仿佛结了层寒霜,沉声道:“既然喝多了, 池烈你送他回酒店。”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元宵忽然抬手, 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那张漂亮且过分平静的脸上。 她姿态慵懒地往后靠,双腿优雅地交叠,双手随意搭在腿上, 红唇挑起漫不经心地弧度:“但在那之前, 你需要先回答我。” SImon对她的怨怒攒了两年,冷笑一声, 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问。” “我和他在一起的期间, 他拿过冠军吗?”元宵淡淡道。 “那是当然,”SImon脱口而出,“Lu是传奇道路王。除了他十八岁拿下、让他名噪一时的CRC冠军, 他还是多个WRC分站赛冠军记录的保持者。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我是问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拿过吗?” “那正是他巅峰的时候,当然拿过,还拿了不少,”他语气里掩不住的得意,“你问这些干什么?” “这样啊。” 元宵语气轻飘飘的,悠悠看向他:“那这些冠军,是怎么来的?和我有关吗?” SImon立刻反驳道:“当然是Lu自己的实力拿下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元宵上身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怎么能和我没关系呢?那个时候,我难道不是正在和他谈恋爱吗?” SImon厌恶地皱起眉头:“谈了又怎样,那都是lu自己挣来的冠军……”他意识到自己掉入了逻辑陷阱,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元宵摊手,姿态轻松地补上最后一击:“那芬兰站的失利,不也是他自己输的吗?分手了,又怎样?” 她的语气冷淡下来,好笑道:“你这套逻辑,未免太可笑了些。赢了,功劳和我没关系,是他自己挣的;输了,责任却要赖在我身上,是我害的?” SImon脸色铁青,胸膛起伏,还在试图争辩:“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太自私了。如果你晚一天、哪怕只晚一天和他分手,按照我们当时的积分优势,就算后面剩下的分站赛都不参加,年度冠军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是你毁了他加冕的机会。” 元宵扯了扯唇角:“所以我那个时候选择分手,就是自私?我的感情,我的决定,需要给你们的冠军梦让路?” SImon还要说什么,被路今夜厉声打断:“够了!” 他的下颌绷紧:“Simon,我说过很多次,这和她没有关系。媒体说的都对,我没有冠军心性,锋利但易折。是我的能力问题,责任在我,和元宵没有关系。”他看向SImon:“向她道歉。” Simon不可置信:“你要我向她道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是她毁了我们的冠军梦,是她毁了你!” 油盐不进。 元宵翻了个白眼,懒得费口舌。 路今夜:“我说得够清楚了,和她没关系。没道理我赢得的荣誉和她无关,我犯的错却要怪在她身上。” Simon像是感受到了背叛:“你还在帮她说话?你敢说你当时比赛的心态,没有受分手的影响吗?” 空气安静一瞬。 路今夜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坦诚道。 “有。” 和元宵分手后的当天晚上,他出发了芬兰。连续两天的勘路都不在状态,和池烈配合时出现了明显的失误,但是—— “但那是我的课题。”他声音清晰:“元宵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承担我的人生失误。” 孺子可教。 元宵小幅度地点点头。 这样子全落在了Simon的眼里。气得想死。 尽管内心深处隐隐意识到了自己无在理取闹,但嘴上死活不承认。这么多年,路今夜退赛、退役,甚至绝口不提重返赛场,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元宵,成了活靶子。 但他挑错人了。 元宵不是软柿子。 “我懒得管你们。” SImon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响。他转身就要离开包厢。 路今夜一动,拦在他面前。 “Simon,你还没道歉。” 池烈急急从后面跟上来,挡在两个人中间。 “Simon,是兄弟,就别让兄弟难做。” 身后的三个女人就那么神色自若地安静坐着。 元宓见姐姐不仅没有受欺负,还将对方驳斥得哑口无言,便又拿起了餐具。 都是姐姐给她夹的菜呢,要全吃光才行呀。 SImon看着面前两张要他低头道歉的脸,又越过两个人,看到了置身事外、云淡风轻、没受一丝影响的元宵,脑袋气得要炸了: “不可能!路今夜,当初说好的,你跑一辈子,我给你调校一辈子,现在你什么样?退下来这么久,你想过重回赛场吗?老子待在生途,不是给那群毛头小子当保姆做技术指导的。” 他指着路今夜的鼻子,池烈吓得从背后勒住他的肩膀。 Simon说:“你压根没把我当兄弟。你进这行是为了她,退出去还是为了她!你完蛋了你知道吗?你那人生全围着她一个人打转了!” 他说这些话时,近乎咆哮,路今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沉静,冷静得不像个被骂的人。直到SImon都吼完了,他才缓缓说:“那你应该怪我,恨我,而不是怪她。决定都是我做的,她从来没有左右过我的人生。” 说到这里,路今夜的声音低下去。他倒是希望元宵左右,可元宵不愿意。 路今夜心平气和说完,上前一步:“Simon,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你应该和她道歉,就现在。” “不可能。”SImon梗着脖子。 路今夜头疼。 身边一群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脾气,都有自己的任性和坚持,他咬了下舌尖:“算我求你。” 他看着SImon震惊的眼神,一字一句:“你不向她道歉,我以后……就没脸出现在她面前了。” “……”Simon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咬牙切齿:“你真没救了。” “我不需要救,”路今夜坦荡又认真:“我现在很好,在她身边,就很好。” Simon一眼都不想看他了。池烈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路今夜这副模样,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南城那么多往元宵身上扑的男人里,他能脱颖而出,获得了待在元宵身边的机会了。 池烈重重地顶了下Simon的肩膀:“行了,今天真是你过了。怎么着也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和她道个歉吧,路今夜没她真会死的。” Simon深吸一口气,手握成拳,指节攥得发白。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僵硬地转过身和元宵道歉的时候,元宵带着元宓从容起身,眼也不抬地擦身离开。 路今夜也顾不得Simon了,握住元宵的手腕:“你去哪?” “当然是回家。” 元宵一脸冷艳,元宓腮帮子鼓鼓,一嚼一嚼,牵着姐姐的衣角。 路今夜迅速接道:“我跟你走。” 元宵扯唇,没什么情绪:“Henry第一次来南城,你当然要照顾好她。” “我……” 元宵打断道:“行了,我走了。”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 路今夜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白。 Simon看着元宵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 路今夜听着这声音,闭了闭眼,最终化成一声轻叹:“你害死我了,你知道吗?” 但他脾气一向好,情绪很少外放,除了偶尔面对情敌时的阴阳怪气显得锋利,实际上是个柔软又温和得像植物一样的人。大部分情绪都是自己消化,只有元宵能让他敞开心扉。深吸几口气,路今夜才说:“Simon,我竟然不知道,你们一直这么想的。我以为我决定退役的时候,就和你们说清楚了。” 池烈看完整场闹剧,不敢想路今夜夹在这么多人里多头疼,默默往后退降低存在感,就听到这么一句,问:“哪来的‘们’?” 路今夜掀眼看他:“你和Simon,想法一样,不是吗?” 不然就不会在劝和时说出:不该在这种场合说。 什么场合说都不对,这和元宵一点关系也没有。 池烈语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现在人已经走了,他替Simon争辩了句:“Simon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啊。但凡她换个时间点和你分手,我们已经……” 路今夜短促地冷笑一声:“她凭什么要为了我们的冠军,换个时间和我分手?” “那也是她的恋爱,她的感情,她当然有权力选择什么时候分手。就因为我要比赛,她就要让着我吗?这很不合理。” 更何况,她那个时候爱上了成柏杨,待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身边,她肯定很难受。 池烈张了张嘴,发现找不到话出来反驳。 路今夜对元宵那种近乎不讲理的维护,建立在对她个人意志绝对的尊重之上。 Simon艰难道:“在你那,她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路今夜:“没有。” “是我的问题,我说过很多次了。退役也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你们要怪应该怪我,而不是将矛头指向她。” Henry忍不住出来说话,声音清脆带着点不忿:“Simon,你今天真的很过分。” “就像Yuan说的那样,Lu和她恋爱期间拿了那么多冠军,你们没一个人说‘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路才状态那么好的’。偏偏要把芬兰的事故赖在她分手上。这简直……” 她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顿了一下,又意识到应该顾及路的情绪,补充道:“而且Lu的事故,赛后报告说了是高速撞击导致的疲劳失效,这怪不到任何一个人头上。” 她说完,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空气中仿佛移动着沉重因子,每个人心思各异。 令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默过后。 池烈最先忍不了这诡异的氛围。 扣了扣眼睑,打破沉默,问路今夜:“你不去追啊?” 路今夜靠在墙壁上,指尖摩挲着支烟,又因为Henry这个小孩在场没点燃,眉眼间阴郁着。 池烈问完,Simon忍不住也硬邦邦地刺了句:“不是很舔吗,怎么还不追上去哄?” 这话说的,池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今晚怎么回事?” 路今夜没理会他话语里的奚落。 声音听不出情绪,很淡地说:“她让我留在这。” ——Henry第一次来南城,你应该照顾好她。 元宵的原话。 池烈:“……” Simon:“……” Simon恨恨道:“你纯废了你。”- 另一边。 离开的元宓和元宵已经坐上了等候多时的迈巴赫后排。 司机发动车辆,驶上主干道。 元宓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 元宵伸手抽出纸巾,擦掉了她唇边的碎屑:“吃饱了?” “饱了。”元宓说。 刚才姐姐说走时,盘子里那些给元宵给她夹的菜还没吃完,元宓只能飞快全扒嘴里,还因为动作太急,得到了Henry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你嘴里能装这么多东西啊?” 元宓被食物塞得说不出话,只能朝她友善地挥手拜拜。 元宵当然也注意到了。 妹妹吃得很急,像是没吃饱,舍不得。但不想再听他们几个男人啰嗦的争吵,没意思又无聊。 她出声道:“回去想吃什么,给管家打电话,让他送来。” 元宓摇摇头:“我真的饱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光怪陆离的霓虹灯火飞速掠过,明明灭灭落在姐姐立体的脸上。 元宓抿唇,问道:“姐姐,你生气了吗?” “生气?” 元宵懒懒打了个哈欠,眼尾上挑:“我吗?” 元宓认真道:“那个人的话很过分,如果你决定和路分道两条,我会放弃他,磕你和梁恒。” 元宵没忍住笑起:“是分道扬镳。” “我没生气。”犯不着,没必要,不值得。 元宓疑惑:“没生气?可你都不让Lu跟来。” 元宵靠进椅背,轻扯红唇,漂亮的脸蛋上是恶作剧后的狡黠。 她笑:“吓吓他。”—— 作者有话说:好啦,晚安啦。 明天有点忙,如果没能及时更新的话,会在后天一起补。 感恩理解。 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摸头] 第57章 猪头才会一直玩游戏 “天黑就接吻。”…… 元宵又一次在生物钟之前提前醒来。 昨晚回来元宓很快就睡着了, 低电量、高能耗人群,从进电梯起就靠在元宵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拖她的福,元宵也很快就困了。强打精神, 把元宓弄醒喝了特效药, 看着她惺忪着眼睛走进浴室洗漱, 元宵没再管她。 回房间迅速冲了个澡。 通知不断弹出,她每个平台都有人在发消息。 但没收到路今夜的电话或消息, 也没有敲门声。 元宵的指腹敲敲手机边框。 最后浏览着社交媒体,看到时间调到整点。 元宵满意地闭眼。 睡眠质量极高的两姐妹在都市男女正要开始活跃的时间进入深度睡眠。 像是冥冥中有某种指引感应一样,窗外的天色灰蒙蒙时, 她在大床上醒来。 缓慢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捞过手机,才刚过六点。 既然醒了,就没打算接着睡。 元宵准备去洗漱,然后去上因为工作忙碌而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网球课。 没落下之前,她每周至少会去上一节。元宵追求健康, 也追求力量。她因着工作的关系, 时常用餐不规律,于是试图通过运动弥补平衡这一点。 刚掀开被子,收到了井嘉安的消息。 她热情的邻居, 雷打不动六点多出没晨跑。 元宵对晨跑谈不上厌恶, 学生时代的体测,发令枪响过后, 她总是最先到达的一个,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也谈不上喜欢,她认为这是一项很无聊的运动。 井嘉安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 直入主题,发来一张远远的偷拍视角照片。 她的比格大王激动跑远,正兴奋地围着远处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绕圈圈。 井嘉安:这不你的狗吗? 井嘉安:弃养了? 元宵点开,放大,也不知道井嘉安怎么做到了,画质模糊得像是老年机拍的,笼罩了层薄薄的雾气。 但画面里穿着灰色卫衣、深色牛仔裤和白色匡威的男人,身形高大,难掩落拓帅气。 他正坐在长椅上,懒懒地伸手,井嘉安的狗子正跳跃着用湿漉漉的鼻尖去顶他的掌心。 物以类聚吧。 两只小狗聚在一起。 元宵盯着图片看了会儿,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所以这是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晚上吗? 那怎么不上来。 她走到落地窗边,推开露台的门。高层的风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扑面,她向下看去,是比井嘉安拍出来的还要更模糊的一团,圆圆的、毛茸茸的,丁点大的发顶。 缩成一个肉眼看不清的色块。 走动的行人在她眼里的都像超级玛丽里的蘑菇。 空气黏腻,糊在脸上有些不舒服,元宵这才注意到路面是深色的。 昨晚还下雨了? 她又看了眼那个脑袋,揣着手机转身往楼下走。 路过玄关时,看向随手放置在台面上的香水瓶。 拿起来,朝自己喷了好几下- 路今夜打了个哈欠。 这比格和他是真有缘,他每次站在元宵家楼下,都会遇见它,这都数不清多少次了。第一次见它时还是只可爱的小小奶比,现在体型大了不止一倍,精力旺盛地围着他撒欢。 路今夜的牛仔裤腿被它咬住往外扯,力道不小,似乎是要他陪它玩的意思。 他一晚上没睡,还是好脾气地站了起来,无奈地被它拖着走了几步,但辐射范围,就在元宵家楼下那块打转。 “要去哪啊?哥哥不能走远,哥哥在等人。” 声音很低,带着熬夜过后的沙哑,他清清嗓子。 比格大王不听。 松开裤腿跑了两步,回头见路今夜还是慢悠悠地在走,就又折返回来咬他的裤腿,喉咙发出不满的呜咽,像是要他跑起来。 路今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下次行不行?我担心会和她错过。” 虽然想她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会在这个点醒来,但还是剩下的百分之十的概率。 他以前陪路春祺看电视剧时,最不喜欢的就是主角阴差阳错,擦肩错过。 他拿不准元宵有没有生气,也拿不清那句“行了,我走了”的意思。 是否和分手那天那句“要听话啊,我走了”一样。 是不想和他再见面、划清界限的意思呢? 他蹲下身,揉了揉比格的脑袋。 昨晚将Henry一行人送到酒店,他就来了元宵的家楼下。 他进得去电梯,也知道密码,更清晰地知道此刻成柏杨不在上面,也没有其他的partner。 他搞清楚了元宵不让他去22层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妹妹来了这里。 他知道元宵有个妹妹。 只很早很早在江城见过一面,但那个时候她还小,跟在穿着江城一中国际部校服的元宵身边。 即使知道这些,路今夜依旧站在路灯下,没有上去。 和几个月前元宵说“回家吧小狗”时坐在楼下等的心思完全不一样。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应该更有底气才对,怎么好像……比那个时候更没底了。 依赖真的是很讨人厌的东西,它的增长速度太过可怕,尤其是在靠近过后,变得难以割舍,要剥离非得挣脱一层皮不可。 他知道元宵成年以前一直在不同的集体,融入、分离,她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就做得那么好。 路今夜叹了口气。 假如元宵昨晚听了Simon的混账话,觉得他和他的一切都糟糕透了。连这场游戏都不想和他继续玩下去了,他要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在她家楼下等天明的时间里,路今夜深呼吸。 反复横跳说服自己,不要去强行解读她话里的意思,在她没真正提出结束之前、在她明确喊停之前,不要瞎想、不要自乱阵脚。 可控制不住发散的心思。 意识到自己对她来讲,远没有那么重要,是在第一次和她分手时学到的东西。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足够蛊惑人心,让人误以为她很爱他,更有一张会骗人的嘴,将一分爱说成十分,让人以为她没他不能活。 但没有。 如果与人离别是课,元宵一定是优等生。 无论是在他之前的那些跟在她身边的人,亦或者他之后那些前男友。 包括他。 她都做得很好。 所以再踹自己一次,对她来讲一定很容易。 会有新的人替代他的位置。 成柏杨那晚那句“她一直这样,期待你在她身边多待几天”诡异地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路今夜要被自己的敏感折磨疯了。 他无意识地折磨自己的下唇,蹂-躏得一片阴柔的血红。 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长出一颗强心脏。 凌晨四点,天空淅淅沥沥开始落雨,雨丝而已,很细很小。 在淋雨最好发烧让她心软和保持帅气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这两个想法之间犹豫了下,他选择了后者。 如果他们还在恋爱,路今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但他们现在是一种不确定的关系,脆弱得像风雨中随时会断裂的蜘蛛网,掌控权全在元宵手里。 他不知道,淋雨生病能不能让她心软。 选后者吧,至少她对他的脸的兴趣是真的。 那就发挥这个优势。 他退到有遮挡雨檐的墙角处,路今夜靠着冰冷的墙壁蹲下来,摸出手机,看她的社交平台。 朋友圈三天可见,没有更新。 那个微博账号短短几天就有了十多万多关注者,除了那条太阳像颗橙子,最新更新了一条合照。 在香港跑山那天他充当摄影师帮忙拍的。 姜蔚坐在驾驶座,周渡雨和元宵随意地倚在车门两侧,晚风吹起长发,三个女人笑得明媚又大方。 但镜头是摄像师的眼睛,那么明显地偏爱元宵,构图、光影、焦点,无一不在围绕着元宵。 无声的告白。 她是中心。 唯一的亮色。 这条微博没有文案。 评论区都是清一色的夸赞,好美、我亲、舔屏这样的词汇出现频率很高,路今夜给新冒出来夸她的评论挨个都点了赞。 全世界都来爱她吧。 和我一样。 刷完微博又登上了ig,存放了很多高中时代的可爱元宵。 她是在高一开学后不久转到江城的,但还没待了一个完整的学期,假期就去了纽约上学。 异国的社交圈活跃在推特和IG,路今夜曾笨拙地学着翻墙看她的社交动态,暗处的偷窥者,偷窥和她有关的一切。 敏感自卑的少年时期,他经常因为她列表里多出来的关注而失眠。 他很清楚,她这样的人,不缺追求者,喜欢她的人会越来越多,自己站在里面微不足道。 那个时候的他,因为元宵可能只是手滑误触的回关都能暗自雀跃好几天。 后来居然真有机会和她恋爱。 他从不觉得自己幸运,但那一刻相信了妹妹说自己占卜出来他是个Lucky boy. 路今夜随意地靠着墙,将能看的平台都看了一遍。 没有新增的关注,也没有暧昧的留言或者回复,他将推特新更新的几张照片保存下来,放到单独命名成“puppy love”的相册里。 能做的都做了。 雨也停了。 为了不错过元宵离开的身影,他选的躲雨的位置很刁钻,肩头还是被飘进来的雨丝淋湿了些。 站起来时腿有些麻,等了会才往长椅边走去,摸出卡通包装的纸巾,将长椅的水汽擦干,重新坐上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 作为车手,他很擅长等待时机。 作为路今夜,他很擅长等待元宵。 就这么坐着,天色在等待中一点一点变亮,又看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又遇到了精力充沛的比格犬- 井嘉安将照片传给元宵后,收起手机向比格跑去,看清了那人裤子上的标志,心里咯噔一下,这败家狗子,待会把人裤子撕烂了,还得你妈我赔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井嘉安赶紧上前。 路今夜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和他身高相仿的女人。 住在元宵楼上的邻居,能到元宵家借住的关系,应该是亲近、至少关系和睦的人。 他直起腰,摆手:“没事。它很可爱。” 井嘉安看见了他身后悄然靠近的元宵,收到了元宵的眼神示意,于是没出声提醒。听见路今夜这么夸魔丸可爱,她低头看了眼脚边正在和椅子腿较劲儿、龇牙咧嘴撞架的狗。 可爱? 等元宵走近了,井嘉安才忍不住对元宵挑眉,评价道:“你的狗真是个很包容的人。” 路今夜有点没听懂这句话。 但见井嘉安正在冲他身后说话,若有所觉,要回头。 就见一个长条状的物什从身后飞出来,稳稳被井嘉安接住。是把伞,紧接着,自己头顶暗下来,细微到让人忽略的冰凉雨丝,就这么被彻底隔绝遮挡在外。 悠悠的动听音色响起、带着慵懒调侃的意味。 “长这么高做什么?举伞很累的。” 路今夜抬眼,看着头顶的伞面,慢动作一样转过身。 井嘉安接过伞,会意地摆手,“走了啊。魔丸,跟妈妈走。”她牵起狗绳。 元宵语气随意地和比格拜拜:“有空来阿姨家玩哦。” 路今夜喉结滚了滚,想说的话有很多,堵在胸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先对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比格犬说:“下次叔叔陪你玩。” 刚还自称哥哥的人,随元宵的称呼一起改口。 比格汪汪汪狂叫几声回应他。 等一人一狗走远,元宵将伞往前一送: “喂,接一下啊,我一直举伞举这么高很累的。” 路今夜伸手接住。 唇动了动,最后化成一声叹息,“我沮丧也很累的。” 他单手稳稳撑住伞,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收得很紧,想要把人揉进骨头。 “别放弃我。” 元宵在他怀里微微仰头,双头故意不回抱住他。装作懵懂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哦,我什么时候说要弃养你了?” 她不自觉用了井嘉安的那个词。 尽管昨晚恶作剧的人是自己,但元宵很擅长装无辜。 路今夜紧紧搂住她,仿佛只有她在身边,那颗悬了整夜、在绝望边缘的心才能安定下来、找到归处。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过敏体质,他还没吃过敏药。 从被她找回之后,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药,这样才能好好和她拥抱、亲吻。 熟悉的、令人难以抑制的痒意从鼻腔深处不断上涌。 元宵感受到腰间的手越收越紧,闷哼似的咳嗽从她耳畔的胸腔中震动出来。 元宵问:“你怎么了呀?” 恶作剧时不自觉放软声音,带着狡黠,还会用些可爱的语气助词。 路今夜听出来了,鼻尖抵在她的发根处,深深闻了闻,他该发现的,这香水的用量太浓了,不是元宵日常的作风。 她故意的。 路今夜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喊她的名字。 “元宵。” “嗯?” 他讲脸埋得更深。 鼻音很重。 让她得逞,接受她的惩罚。 “我没那么想过。你别生气。” “怪我没和他们说清楚,也有我的问题,不能全怪Simon。对不起。” 啊,还想着这事儿呢。元宵没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和事没资格占据她的人生。 她临出门前喷浓浓的香水只是不满他昨晚一点消息都没有而已。 但看他现在这么难受,元宵有点舍不得了。 还是想吓吓他,元宵故意换上冷脸,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离他一段距离。 红唇动了动,看清他的面容时却卡住。 路今夜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话。 那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里浮着的红血丝,眼下淡淡的乌青,在他冷白的肤色上更加明显。 路今夜看她冷着脸不说话,心头一慌,语速变得快起来:“比赛失利是我技术和心态的问题,退役的决定,更和你没有关系。让你无缘无故承担这个骂名,我很抱歉,我会尽力弥补,昨晚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他眼尾染上薄红,漂亮的脸蛋惹人怜惜,“如果你还是生气,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或者喷浓浓的香水整我,怎样都可以,但是,别扔下我。” “好不好?” 元宵那些假意生气、带着刺和捉弄的玩笑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说些伤人的话,他一定会哭出来的不是吗。 怎么不说呢。 元宵的心没来由地一慌,这感觉在决定和他分手前不就也有过。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 元宵吸了口气,吐出两个字。 “不好。” 然后她低下头。 不去看路今夜的眼睛。 落在路今夜的眼里,他以为她又想结束这段关系了。 他急得上前一步,白色匡威鞋尖对上她的粉色拖鞋,“元宵,就因为别人的话,甚至不是我的想法,你就不要我了?” “不是。” “那是什么?”路今夜大脑开始运转,想起昨晚池烈说:不追过去当心人生气给你踹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是因为昨晚我没追过来?可你让我待在那,我只是,只是在听话而已啊。” 他的声线低哑下来。 听话? 元宵低着头,隐藏自己快憋不住的笑的动作一顿,收敛神色抬眼看他:“我的话,你都听?” 路今夜喉结一滚,害怕听到她说:既然都听,那就听话地滚。 强压着情绪,他还是闷声应道:“听。” “现在要和你结束也听?”她故意问道。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漏风,不仅没有得到强心脏,反而更脆弱了呢。 他艰难地点头:“听。” 元宵若有所思,声音变得悠远:“所以那个时候,我和你说分手,你同意,也是在听话?” 路今夜的手维持着打伞的动作,骨节因用力攥着手柄而泛白。大半伞面都遮在元宵的头顶,自己另一侧的衣袖也被雨丝洇湿了。 他低声道:“嗯。” 他不想分手、不想离开。 但元宵想和他分手,元宵不想和他继续。 那他就同意。 他只是觉得,无谓的纠缠拉扯,会让她不舒服。 只是不舒服,他都不愿意让她体会。 元宵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元宵也不喜欢纠缠拉扯的人,正如他被允许跟在她身边的那一天,元宵和上一位留在她身边的暧昧对象,斩钉截铁地说了拜拜。 他本来就是不光彩上位的。 那个时候陪池烈去给待在元宵家的姜蔚送东西。 正好撞见那男的和元宵吵架。 或许谈不上吵架,只是那男的单方面地发脾气。他和池烈躲在暗处听了半天,听出来大概是在和元宵要名份,不想再连吃醋都没立场地待在她身边。 他们都一样,变得贪心,变得想要更多。 结局不欢而散。 那男的怒气冲冲走了,他和池烈走出去,元宵在抽烟,看了他俩一眼,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扬了扬下巴:“自己上去吧。” 两个人走进大厅,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他让池烈自己上去,快步跑出一楼大厅。 元宵还坐在吸烟区,路今夜犹豫了会,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礼物盒。 “生日快乐。” 那天是元宵的生日。 他偷看了她暧昧对象的ig,得知那男的精心策划准备在今天告白。 但似乎没成功。 元宵认出来了他,那个说自己比狗会舔的疯子,挑眉:“我对你没兴趣。” 路今夜不是那个意思,他痛恨插足者,虽然知道那些男的和她不是男女友的关系,但他不会那么做。 可那一刻,看着元宵烟雾中漂亮的脸,没忍住说:“那是你不了解我。” 没得到偶像剧里那样的对白。 她灭了烟,淡淡道:“我没兴趣了解你。” 路今夜窘迫一瞬。 那样的话和插足者也差不多了,但被拒绝得干脆。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元宵对他最坦诚的时刻,就是那句“我没兴趣了解你。” 她没兴趣了解任何人,就连站在那抽烟也不是因为和暧昧对象吵架心烦意乱,单纯是烟瘾犯了而已。 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惹得一堆少男为她头破血流撞南墙。 路今夜是里面最成功的一个。 他后来得到了初恋的位置。 从他开始,元宵才明确地开始恋爱关系,而不是模棱两可。 想到这儿,路今夜嗤笑了声。 他也是不正当竞争上位的,成柏杨的出现,只是回旋镖而已。 元宵是穿着拖鞋跑下来的,平时穿十米里的高跟鞋站在他旁边倒是没差多少。此刻,明显存在身高差。面前的男人低着头,像只垂头丧气的大狗,元宵微微仰头。 当年分手时,成柏杨在她耳侧说的话,好像得到了解答。 成柏杨当时说:“元宵,连挽留都不愿意多尝试的男人,你能指望他爱你多深呢?” 挽留是爱吗? 纠缠是爱吗? 元宵不知道。 但在她的法则里,她谁都不想挽留,因为她对他们连喜欢都谈不上。 所以,他也是这样吗? 那段初恋,在成柏杨说完那句话之后,短暂地让她有点不悦。 她的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给一个男人确定的名份,分手时他虽红着眼睛,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元宵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着的头,后脑勺翘起一缕不听话的呆毛,格外明显。 她解开了一个虽然不那么在意、但曾梗在心头过的谜团。 原来只是听话啊。 这么听话的小狗。 她忽然很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他低着头,下巴都戳到胸口了,像个等待审判、惶恐不安的小朋友。元宵无声地“啧”了下,忽然抬手,勾住他的后脖颈,稍一用力,将他拉向自己肩头。 路今夜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说“不好”吗,不是要扔下他吗? 这是什么,分手前的慈悲拥抱? 更大的悲伤袭来之前,元宵的声音响在耳边,下唇剐蹭过他的耳廓,热热的、痒痒的。 “要扔下你啊。” “待会我还要去公司呢,你要跟着我去吗?” 她顿了顿,还是哄了句:“在家等我好不好啊,天黑我就回来了。” 她说的扔,只是扔在家里的意思吗? 路今夜一愣,反应过来后猛地直起身,动作太大太快,脑袋撞在伞骨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不知道该说路今夜的脑袋硬,还是说这把伞的骨架太脆弱,居然断了,榫卯一处出了问题,整把伞就和蔫掉的花一样,软塌塌地掉落、收拢,将两个人的脑袋严严实实罩在里面。 伞面是黑色的。 整个世界都黑下来。 路今夜和元宵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大眼对大眼。 眨巴眨巴。 过了会儿。 他问:“你真的没有生气?” 元宵摇头:“没有啊。” “那为什么喷香水?” “自己想。” 元宵话音刚落,就听见路今夜说:“天黑了。” 紧接着,是他低头的动作,循着她的气息,覆上她的唇瓣。 天黑了。 我们接吻。 南城的风缠绵又温柔。 元宵拿过主导权,和他吻得越来越深入。 分开时,他低声说: “元宵,你别生气了。” “还是生气的话……” 他弯腰,抵着她的额头:“罚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小狗,” “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感谢“落俗”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桂羽安”宝宝的营养液 晚安啦宝宝们 这章二合一来着 明天见[奶茶] 第58章 猪头才会一直玩游戏 “死在你身上。”…… 风轻轻, 天光穿破厚重的云层里,朝阳初升,一点一点蚕食掉最后一点月亮的光影。伞在亲吻时掉在腿边, 路今夜在她面前弯腰, 虔诚地捧着她的脸,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发丝扫过面颊, 痒痒的,元宵没忍住笑起来。 声音里透着了然:“路今夜,你的算盘珠子甭到我眼前了。” 路今夜也笑了, 手顺势滑下,来到她身后,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好吧,计划失败。”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会儿,路今夜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松懈下来, 撑不住困意, 软塌塌地摊在她身上,肩窝处浅浅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轻咳。 元宵忽然想起来什么, 抬手, 捂住他高挺的鼻梁:“我喷很多香水在这里。” 路今夜就着她微凉的掌心,脸颊蹭了蹭, 吻了下她的手心。 “死在你身上我很愿意。” “……” 元宵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好奇怪,这些话她比他更会说啊,怎么会这个反应。 她将人推开, 也受不了自己身上这致死量的香水味道了。牵着人的手带上楼,让他去二十三层补觉,自己则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径直去了公司- 接下来的一周GP编辑部紧锣密鼓的开始重新全面策划。 很快就在元宵那个大胆的想法雏形上做了完善,更好地落地,并于之前已基本完成的内页内容无缝衔接。 吸取了上次V杂志的教训,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严密。直到送印厂截稿日的前一周才将人公开召集。春潮从纽约飞回、Lucy、恩星、明月也从各自工作居住的城市来到南城,齐聚GP总部大楼。 拍摄有序进行。 与此同时,《智换》第四期下集上线,下一期即将揭晓初恋X,用了她们官场吊足胃口的预告剪辑手法,拉满了观众的期待值。 这节目一共七期,周中更新上集,周末更新下集,紧凑的节奏和恰到好处的悬念,能让观众更好地反馈情绪。 在第三期曝光了嘉宾职业后,元宵的身份被坐实。 有人试图打假,却越扒越有。关于她的人生经历很快掀起了谈论,无论是学生时代国际大赛的拿奖作品,还是创业的成功经历。行业媒体包括不限于时尚、金融,都给她做了深度分析。从她的手稿到首轮融资再到Eclat的理念,讨论从她这个人逐渐延伸到了现实共鸣。 【姐姐真的是我的梦中情女,赛博顶配人生,智性恋、慕强批真的爽了。】 【真的,几次游戏环节的设置,她的表现都让人出乎意料。本来是来看谈恋爱的,被她搞得只想看她赢,无论是人生还是感情。】 【最牛的是她白手起家,全靠自己。】 【这种话也信?要是我有她的背景,我也能成功啊。】 【别酸了。看过她那期财经周刊,她和好友创办GP时没拿过家族资金,甚至在GP被主流大刊打压时,拒绝了元氏国际提出的并购,这姐属于有能力有野心。】 【我只想知道,谁是元儿的初恋,如此命好。】 【元儿怎么这么多漂亮衣服,每期都好美,简直是种草机。】 【救命,刚看见有人发帖,们《智换》女嘉宾线下都飞南城了,还被拍到在GP大楼。】 【是要一起拍大片吗?】 【据说是九月刊的封面。】 【我记得之前不是宣了某三字男星吗?】 【跑路了,人品堪忧,还爆了瓜。】 …… 网上的讨论热烈。 在这波讨论度里,对流量直觉敏锐的《智换》导演想抓住这波热度,给元宵打来了电话。 彼时Lucy一行人正在元宵家一块儿喝酒。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最新一期的《智换》,画面里是激烈的水池游戏环节。 都没像录制结束前天晚上那样玩命喝,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今晚只是微醺的状态。 元宓也在客厅,被Lucy这个社交悍匪玩来玩去。 “啧,这个贺远舟是真够装的,拉着元宵的脚踝才没掉下去,还好意思装绅士伸手拉你?”Lucy推了推旁边的春潮的肩膀:“你也是,干嘛看上去那么感动的样子啊。” 离大秀没多久了,春潮在控糖,连酒也没喝,捧着苏打水小口抿着:“要让观众看起来我很爱他,无可救药,到时大家才会更心疼我这个被欺骗的人啊。” Lucy虽然在上次香港首店开业聚会时知道了内情,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句:“我俩住一间房诶!你告诉元宵都不告诉我。搞得我录节目那几天,每天一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想,晚上你又哭了我该怎么安慰你。” 元宓作为真情实感在磕产品的观众,云里雾里看着几个姐姐,茫然地眨眨眼,从Lucy的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脸。 “什么啊?” 节目组很会剪辑,抓住了部分观众喜欢的虐恋情深戏码,将春潮和贺远舟的感情线拼凑成恨海情天的假象。 目前为止,只有春潮贺远舟,蒋颂和明月的初恋组身份是明确揭示了的。 池春潮摸了摸元宓的脑袋,笑笑,在想要不要告诉这个小孩,爱情很不可靠。 Lucy直接道:“就是这个贺远舟,和春潮谈恋爱的期间,隐瞒了他有个前妻还有个孩子的事实,虽然据说离婚了。” 元宓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 Lucy好笑:“要吞拳头啊你?” 元宵正好接完导演的电话从露台回来,带进来一身微凉的晚风。看见元宓惊讶石化在原地的模样,伸手,用手背托了下她的下巴,手动将她合上,问她:“怎么了?” 元宓拉住她的手:“Lucy姐姐说,小船哥有前妻有孩子。” 小船哥是恋综观众给贺远舟取的花名,嘲讽他在播出的几期节目里想脚踏几条船、人人都想要的空调行为。 春潮很早就告诉了元宵这事儿,所以她没有惊讶,平静道:“如果你觉得磕下去高兴,你可以选择忽略这个消息,继续享受这种高兴就好。” 元宓的世界观狠狠动荡,喃喃道:“可这个节目不是找互为初恋的嘉宾吗?他都结过婚了。” 春潮恬静地笑着,“被我发现后,他对我说,他和他的前妻没有感情,是工作认识,水到渠成结的婚。他还说,是我第一次让他有了心动的感觉,他认为那就是初恋。” “他不怕被爆出来锤死吗?” 春潮了如指掌:“你也看到了,他节目一上线就注册了那么多社交平台,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的精英生活,这是个很爱博眼球、享受大众目光的人。更何况这几年经济下行,他大概很难像之前那样掌控财富了,看上了互联网经济吧。” “而且,他的前妻是英国人,或许不会翻看国内的节目,孩子和妈妈在一起生活,他对外的形象确实是个精英单身男。我也是偶然发现的。”顿了顿,春潮说道:“他是个很擅长哄骗的男人,就算他的前妻看到了,他只要哭一哭,大概也舍不得毁掉他。” “那你呢?他不怕你曝光他吗?” 春潮说:“所以我在演啊,演得他相信我没他不能活。” “前两天还联系我,让我在社交平台和他互动撒糖呢,说很想我。” “他既然享受这种感觉,那就顺着他将他捧高,反噬才越厉害呢。” 元宓好久一阵没说话。 元宵站在她身边,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还是接受不了的话,不要强迫自己接受。” Lucy抱着薯片,抬眼看元宵:“导演给你打电话说啥?” “邀请我们几个去录下一期的观察室reaction。” Lucy说她能去,明月也点头说可以。 元宵和春潮对视一眼,默契耸肩。 录制观察室那天,她们俩已经飞纽约了。 一个要去闭关集训,另一个要去给周渡雨坐镇,总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合伙人。 在得知爱出风头的贺远舟也会去之后,Lucy用力拍了拍春潮的肩膀。 “放心,姐们儿肯定在观察室好好引导话题,争取等你拔剑那天,将他锤进地心。” 对于贺远舟这种虚假虚荣的人,让他在万众瞩目下身败名裂,从云端狠狠跌落,才是对他最机智、最有力的反击。这是在他联系春潮要求一起上节目时,她就想好了的。 恩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注意到春潮的沉默,默默搂住她的肩膀。 春潮侧头,反应过来后笑道:“我没事,没有他的话,我的模特之路大概不会走得这么顺利,我不后悔每段经历,我有面对的勇气。我只是不确定他告诉我和我恋爱时离婚了是不是真的,我担心我曾经伤害过另外一个女生。” 几个人都安静下来。 元宵发完消息,收起手机。 “我让Anne去查。有消息了告诉你。” “错了就弥补,你也是受害者,我想她只会怪他。没错就更好了,不用提前担心。” 春潮在元宵的眼神中平静下来。 点头说好。 元宵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元宓还没回神、魂不守舍的样子,好笑道:“还是相信爱情也没事,这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她扬了扬下巴,指向路明月的手上的婚戒。 路明月收到元宵的信号,开始拯救少年的世界观:“或许你可以磕我和蒋颂?我们的产品名叫什么?” 元宓木然道:“……蒋畔明月。” 路明月微笑:“我们订婚了。” Lucy说:“你当初真心游戏说不跟他走,我还信以为真。和春潮说本以为你是个隐藏的恋爱脑,居然还挺理智。没想到啊……” 明月眨眨眼:“我和元宵一起住了那么久,得学到点东西啊。” 留个悬念,别太给男人安全感。 元宵浅笑。 Lucy靠在柔软的沙发,晃着酒杯:“虽然我个人坚持认为选择结婚的人一定是昏头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宝贝。” 春潮举起手里的苏打水。 恩星直接道:“不幸福也没事,能离婚。” 大家没忍住笑起来,恩星不明状况,但也跟着笑了。 元宵抬起了手里的低度气泡酒:“那我祝你任何时候都有全身而退的底气。” 五个女人笑着碰杯。 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元宓坐在一边吸酸奶。 恩星抿了口酒:“你和路今夜怎么样了?” 这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元宵“嘶”了声,答案高度凝练:“楼上楼下?” 几个人不约而同抬头往上看,仿佛能看到二十三楼的景象似的。 动作透着傻气,恩星笑道:“很精准的形容。” 大家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是促狭的意味。 她们不知道成柏杨的存在,也不知道元宵恶作剧的曲折心思,只当是路今夜还没转正成功。 录制时间不长,但女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奇妙,不需要惊天动地,不需要相似的经历,天然能够理解彼此的幽微与磅礴。 我们一见如故。 我们是坚固的同盟—— 第59章 猪头才会一直玩游戏 “和他比起来呢?…… 元宵出发纽约那天, 还带了两个挂件。 路今夜和元宓。 她这次出差,大概要在外待一个多月,不放心元宓一个人待在南城, 索性就带在身边。至于路今夜—— 他正俯身帮元宵和元宓两个人调整座椅, 将商务舱的座位舒展成能够平躺的床。“31号是Henry希腊站的比赛, 我从纽约过去更近。” 从直线距离上,纽约到希腊确实比南城到希腊少一千多公里。 元宵定定看着他, 不说话。 路今夜就耸了下肩,干脆地挑明道:“好吧,成柏杨那天和你说纽约见, 我听到了。” 元宵难得没顺势逗他,反而微微蹙眉。 姜蔚那天说等她玩够了再说就好,周渡雨让她守住心、翻车才不会难过。 这个游戏她确实有点玩腻了,或许这次去纽约,可以告诉他真相? 这么想着,她甚至带点恶意地期待起来。 他得知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被戏耍的愤怒?还是得知真相后的庆幸? “好了, 坐吧。” 座位调好后, 路今夜直起身,弯腰凑到元宵脸前讨吻,元宵给了他一个巴掌。 很轻一下, 路今夜视为调情, 轻笑了声退回旁边自己的位置。 元宓小声地道谢,她的位置挨着姐姐, 舒舒服服地躺下来。 芬兰站和希腊站的赛事间隔一个月, 这一个月路今夜一直在元宵身边,车队的事基本都是池烈在处理。 上升到一定高度开始平稳飞行后,大家都安静下来, 进入睡眠状态。 他休息得很充分,此刻毫无困意,点开Henry对手的比赛视频,开始研究复盘。 期间,一条热搜闯进了他的视线,排名还不是太高,但透着蹊跷。 词条名是#你退场我退役 他很敏锐地点了进去。 目前为止的主要讨论还是围绕着“天才赛车手为爱退役”展开。但节目组的第五期还没正式上线,他和元宵的恋情却提前上了热搜,还很具有引导性。 一堆吃饭磕糖的帖子和评论里,路今夜还是看到了几条刺目的。 【我去,是我认识的那个Lu吗?】 【不是,谁来和我说一下,巅峰时期退役是为了女人吗?你们好磕什么,让他们都出来和我们车迷道个歉好吗?】 有不了解赛车圈的节目粉问: 【怎么了?】 路今夜指节微顿,再刷新时,就看到有人整理了他退役当时的媒体热搜贴合集。 @speedsport官方:亚洲车手路今夜宣布退役,上个赛季积分榜第二,进落后冠军18分,被公认为最具潜力的新秀。瑞典站事故后,伤情疑似持续影响视力。团队发布了退役声明,全文如下。 【热门评论】 @麋鹿;我哭了,这不是他应有的结局。 @四驱是信仰:冠军梦碎。 @motorslife:退役原因猜测:视力伤只是表面,心理状态才是关键。 他社交账号指定的那张照片,大家还记得是谁吗? 【热门评论】 @吃瓜小弟:英雄难过女人关。 @Crash:如果是真的,那他和那个女人真的[鄙视] @WRCFans:The brightest star from Asia burned too fast 来自亚洲最闪亮的星陨落得太快。 @路人:他退了我不看了没意思 【热门评论】 @铁头:本来以为能看到他拿下年度的,没想到……听说是因为分手影响的? @噪音之神:杀死比赛的男人。 @漂移王:感谢他来过。 @黑粉:我早说了,他心性不稳,媒体吹上天迟早摔下来。除了脸还有什么…… 【热门评论】 @大西北:数据是真的牛,但人一般,车技也一般 @尾翼倒转:黑子真多,你又没脸又没冠,应该气死了吧。 @不要停:他女朋友真的太不识大体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那可是亚洲的荣誉啊,就这样被她葬送了…… @头号观众:唉。 路今夜一张张图片划过,每条都有人提及元宵,眉头越蹙越紧。 当年退役的声明是车队的官方号发的,那段时间谩骂声不断,池烈不让他看。他不知道那时就有人将矛盾隐晦指向元宵。 这个词条的讨论量其实很低,发帖量甚至没有下面的词条多,却挂在了高位。 很像有人暗中操作。 他再次刷新,就这么一会,蹿到了前十,随着位置越高,看到的人越来越多,讨论量逐渐多了起来,当年的车迷看到了,舆论开始发酵。 看赛车的人和看恋综的人重合度不高,是以最开始关于路今夜的谈论没那么多,虽然有人认出来,但很快就被掩盖。 第三期播出后节目组想过买他的热搜炒作,但被元宵的团队拦了下来,这点路今夜不知道。 词条里的戾气越来越重,更有极端者披着车迷的皮跑到元宵的杂志和品牌官恶意刷评。 赛车运动这几年越来越饭圈化,路今夜担心元宵会受影响。 他发了条消息通知池烈处理公关。 随即登上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微博大号。 发布了两年以来的第一条动态。 @路今夜V: 抱歉,这则声明迟了这么久。 退役的原因仅仅是我怕输,怕辜负大家的期待。 我不想在赛场上成为一个比自己过去更慢的人,所以,我选择了停下,仅此而已。 感谢生途车队,感谢所有的队友和技术师,感谢赛段边举着旗帜、喊我名字的人。 很抱歉,冠军不是我带回来的。 但跑过的每一个赛段我都不后悔。 请不要攻击、牵连无辜的人。 她很好。 路今夜 8月28日 发完这条微博后,炸出来一群关注的老粉。 这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但还留着他的神话。 热度迅速攀升,被顶上第了一,压下了之前那条人为操纵的词条,还顺带给了智换节目组一波空前的关注度。 做完这些,元宵还在熟睡。 路今夜轻轻扯唇。 不要影响到她啊。 航班飞要在香港中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元宵和元宓戴着眼罩睡得昏天地暗。 路今夜打了个哈欠,看着元宵露出来那点鼻尖,无声地勾起笑,偏头透过舷窗往下看,随着高度越来越低,璀璨的城市霓虹越来越明显。 其实看不清具体的山峦轮廓,但路今夜还是举起手机俯拍了一张夜景,发给池烈。 路今夜:元宵送我的赛道。 池烈回复很快:滚。 池烈:净给我增加工作量,这么多年屁都不放,她被骂一句就舍不得。 路今夜先回:是舍不得。辛苦了。 又发了一条很欠揍的。 路今夜:我不想要很多钱,我只想要很多很多她的爱。 池烈这次发的是条语音。 只有一秒,以防万一,路今夜还是戴上了耳机。 点开播放,从里面传出来池烈透着平静的疯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贱货。” 哈哈哈哈,低笑从喉间逸出。 在池烈和团队的操作下,舆论回到正向。 路今夜最后看了眼身旁安静的睡颜,心满意足地合上手机,也睡了- 元宵醒来时,飞机还有一个小时降落。 团队的小伙伴监控到舆情,严阵以待时却发现风声已经悄然平静。 甚至因着路今夜简短带过“她很好”,让人扒出来这个“她”到底是谁,加上之前元宵积累的人气与喜爱,官网的订单又翻了一倍。 元宵看着工作群里从如临大敌到虚惊一场的消息,也没多问。 解决了就没必要浪费她的时间。 元宓也醒了,正在喝药。 元宵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 她俩醒了,深藏功与名的路今夜睡了过去。 他睡觉很规矩,睡前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什么姿势,连呼吸声都很小。 有时候睡前做得太疯狂,醒来看他睡得悄无声息的,还要伸出手指去他鼻下,探探还活着没,是不是精尽人亡了。 元宵拿起手机,对着他那个方向的舷窗拍了张,拍的是舷窗外的风景。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带过了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明显,肤色冷白。 看着那张照片静静得躺在她的相册,突兀地出现了唯一一张和男人相关的。 元宵抿唇,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倒腾了二十几个小时,落地纽约时机场外是白天,不过阴沉沉的,下着雨。 穿过专属通道,元宵注意到机场大厅已经有了圣诞树的装饰,老外对于圣诞节还真是情有独钟,提前这么多就开始布置。 海关官员是个面容深邃硬朗的帅哥,翻看了下元宵的签证后直接微笑放行。 说了句什么,元宵没听懂,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速慢了下来,元宵有点感觉,他应该是在说中文,但不是普通话,而像某个地方的方言,不是南城话,但让她莫名熟悉。 “侬交关赞!” 两人面面相觑,就在他无奈地笑了下要放弃时,路今夜从后面走了上来,元宵下意识贴近他,“是不是你们江城话?” 路今夜掀眼,不紧不慢地瞥了眼那个海关一眼,才说:“是。” 元宵:“他说什么?” 路今夜面不改色:“他说今天下雨了,小心路滑不要摔跤。” 元宵狐疑:“四个音翻译过来这么长?” 路今夜面不改色,“嗯。” 金发碧眼帅哥友善地看着路今夜笑,用英语道:“我在中国的江城待过几个月。” 帅哥低头看她,深邃的眼睛很温柔,老外的眼睛都会放电,继续说:“祝你玩得开心。” 元宵微笑颔首。 行李被优先提取,整齐地码在了电动迎宾车上。 元宵让元宓牵着袖子,看着身边的男人,悠悠问:“为什么说谎?” “嗯?”他装傻。 元宵不放过他:“人家刚刚明明是在夸我漂亮。” 走出来这几步的时间里她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那方言熟悉。 她在江城待过一段时间,学会的第一句江城话就是这个。不是刻意去学的,就是听多了,每个人都这么对她说。 路今夜头发没抓,蓬松搭在前额,穿了件深色的大衣,整个人落拓清朗,出现在纽约这种多雨的季节里,像是韩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又在卖弄风骚,元宵伸手将他的卷毛揉得乱糟糟。 路今夜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你江城人还是我江城人?” 他这副耍无赖的模样,元宵瞥了一眼。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扯了下唇。 想捉弄他。 她冷下脸生气甩开他的手。 路今夜一慌,快步追上来,伸手拉住她。 他低声快速妥协道:“好吧,是在说你漂亮。” 元宓眨眼,明明看见了姐姐脸上憋不住的笑意。 元宵忍着笑,故作冷硬地重复他那句话:“你是江城人我是江城人?” 头上落下阴影,他专属的气息随之而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爽:“他才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说这种话,轻浮。” 元宵压着唇角:“第一次见就说,所以我就是很漂亮啊。” 路今夜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黑眸看向她,语气理所当然:“你漂亮,用他说。” 长眼睛的都知道好吧。 元宵坦然和他对视:“人家夸我漂亮,你不满些什么?” 路今夜别过头,唇动了动,发现自己没立场。这段时间的相处太愉快,他潜意识都把自己当男朋友了。 看元宵正等他说话,他抿唇:“好吧,我越界了。其实他夸你漂亮没什么,但他的眼神很明显想和你有些什么,我不喜欢。” 元宵悠悠“哦”了声,继续道:“为什么?” 路今夜和她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近到路今夜一低头就可以吻住她的唇,接吻是很正常的事,没人看他们。 但元宓在,还是个未成年。 于是路今夜俯身凑近,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唇贴着她的耳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因为我害怕炮友的位置被别人抢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他气息落在耳廓,“这个世界上的坏男人太多了。” “我害怕。” 话音落,路今夜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高挑身影。 怎么是他来接? 漂亮的眉眼淡下来,他斟酌着道:“我是你最爱的小狗吗?” 元宵没看见靠近的成柏杨,想也没想就道:“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路今夜扯唇。 成柏杨走近后,他也没松开手。 “那和他比起来呢?”—— 作者有话说:好啦,晚安啦大家。 明天见。 第60章 猪头才会一直玩游戏 “我喜欢你女朋友…… 路今夜说完那句话, 就直起身。 不紧不慢地迎上了来到面前的成柏杨的目光。 大厅内人来人往,两个身形相当的男人迎面而立,空气静滞, 无声对峙。 成柏杨依旧一身剪裁合体矜贵的黑色西装, 皮鞋锃亮, 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落在路今夜眼中,是正宫才有的从容和底气。想过会见面, 但没想到这么快,一下飞机就看见这张脸,还真是有点倒胃口。 幸好他确认过自己现在的造型, 看似凌乱随意的头发,其实每一根翘起的弧度都是他设计过的。 路今夜没想要元宵的答案,随口一问而已,逼她做决定这种事他做不到。 他安静地站在元宵身边,只是手没松开。 “元宵。” 元宵闻声回头。 看清成柏杨一丝不苟的装束,元宵忽然明白了下飞机前路今夜如临大敌地对着手机前置确认自己仪容的原因。 十指相扣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路今夜的温度, 感受到他细微的不安, 元宵下意识地微微用力捏了捏。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后知后觉,微抿红唇。 无奈地垂眸看了会儿光洁的地面,算是接受了自己居然在给一个男人提供安全感这件事。 成柏杨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掌心, 停留片刻, 才收回视线,朝元宵张开双臂, “好久不见, 不抱一下?” “明明不到一个月,”元宵嘴上这么说,还是松开了路今夜的手, 走上前,靠进成柏杨带着纽约雨季潮湿水汽的怀抱里。 路今夜心底那股因元宵的安抚而泛起的喜悦还来不及上浮扩大,就看见元宵离开他,抱住成柏杨的腰。 他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舌钉,干脆移开眼,眼不见心不烦。没关系,这次进度条明显前进了更多。上次她在香港的总套里走向成柏杨之前可什么表示都没有,是走出去了才折返回来补上一个吻。 这次好歹还提前捏了捏他的掌心。 路今夜安慰自己。 元宓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看看成柏杨,再瞥瞥路今夜。 怎么感觉空气中有股火药味。 成柏杨抱得有些太久了,他一直没松手,似乎真的很想念她。元宵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鼻尖轻动,“换香了?” 成柏杨惯用沉稳的檀木调,元宵每次靠近都有种进庙上香的感觉,很衬他成熟持重的气质,但元宵惯用甜腻的花果调香气,闻着就能让人心情愉悦,踏足一片空间之后气息无孔不入,留下明快的印记,昭示着她的到来。 一旁等着的路今夜身形微微一僵。 元宵居然能记得成柏杨的味道,甚至能辨认出是否换了香。 成柏杨摇头,声音温和:“没有,还是你送我的那款。” 路今夜无声地撇了撇嘴。 元宵又凑近闻闻,“那怎么有股橙花香?” 路今夜喉结一滚,垂眼低声回答她的话:“……那是你的味道。” 抱得太久太紧了,他的衣襟才能沾上你的气息。 以前恋爱时,路今夜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她拥抱、牵手,然后让自己沾上她的气息。 有时要去很远的地方跑比赛,就会换上一套柔软的衣服,一整夜抱着她不撒手。拥抱得越久,味道消失需要的时间就越长,靠闻着衣服上她的味道生活。 “哦。” 元宵从他怀里退出来。 成柏杨怀里一空,视线转向一旁坐在行李箱上抱臂的男人,轻轻扯唇:“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她。” 路今夜懒懒掀起眼皮:“光嘴上谢?” 成柏杨和他对视,微笑依旧:“你可以开个价。” 是那种有钱人的从容,仿佛他漫天要价也没关系。 路今夜冷嗤了声:“我不要钱。” “真谢的话……” “你和她分手吧。” “我喜欢你女朋友。” 元宓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成柏杨是姐姐的男朋友?路今夜是姐姐的Date对象?等等等,不对啊。Lu不在的那段时间,成柏杨待在姐姐家,看他们的相处方式,确实很亲昵,但不像情侣啊,他们连Kiss都没有。 元宵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路今夜会说出来这么直白且有攻击性的话。 在她眼里,路今夜的形象,大概是云朵、棉花糖和炎炎夏日里可以用来遮凉的树。 成柏杨朝元宵那投去目一瞥,似在探寻这个游戏她是否还想继续。很多话,他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落在路今夜是在找她做主的做派。 他没想让她为难,那句话确实是对他积怨已久,但不至于真逼他们分手,至少不该是现在。 要等元宵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要等元宵不会因为分手而难过。 路今夜从行李箱上起身,“我开玩笑的。” 他先发制人,语气轻松:“成先生那么大度,我跟在她身边,你应该不会和她置气吧?” 成柏杨从元宵身上收回视线,神色自然道:“当然。” 他搂住元宵的肩膀,“走吧,车在门口。” 元宓收到元宵的眼神示意,忙伸手牵住元宵的衣袖跟上。 路今夜深呼吸,抬步跟上前面三个人的身影。 成大事者,忍字为先。 忍字头上一把刀。 他这么碎碎念着,努力忽视掉前方元宵摇曳的裙摆和男人笔挺的西裤在走路中偶尔交缠的景象。 哑光黑的宾利静静停在专属车位,不是迈凯伦,他松了口气。 他对迈凯伦有阴影。 司机撑伞等在廊下,递给成柏杨一把商务黑伞,他护着元宵两人到车边。 前面的人离开,没人管他,像是忘记了他的存在,路今夜幽怨地看着元宵的背影,正牌男友来了就这么对我。 好心的司机朝路今夜微笑,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路今夜再次深呼吸。向和司机点头,真诚地微笑着走进伞下:“麻烦您了。” 成柏杨拉开车门,元宓和元宵先后上车。 路今夜将行李箱递给司机后,飞快地和成柏杨说了声“谢谢”。趁成柏杨躬身准备上车的间隙,灵活地侧身跳上车厢,占据了后排的最后一个位置。 路今夜抬眼,微笑:“麻烦关下门。” 成柏杨:“……” 元宵正用毛巾给妹妹擦掉帽子和外套上的水珠,没往两个人这边看,没注意到这边两个男人的暗流涌动。 路今夜笑得很欠打,“关上啊,风这么大,别待会给元宓吹感冒了。” 闻言,元宵侧头看过来。 成柏杨手一紧,唇畔勾出一抹冷笑,“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旋即屈尊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刚坐定,就从后视镜里看见路今夜懒洋洋地窝在后排,脑袋一歪,靠上元宵的肩膀,声音拖得长长:“你男朋友好凶啊。” “……” 元宵再次确认元宓有没有不舒服,她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只知道她身体不好,不太确定刚刚淋到一点点雨会不会引发问题。 她的注意力都在元宓身上,没听清路今夜说什么,只是感受到肩膀上一沉,便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 被主人揉了的狗儿更加得意了。 在后视镜里同成柏杨的目光短兵相接。 他微抬眉梢。 最终以成柏杨率先移开视线收场, 他淡声吩咐司机:“升起隔板。” 路今夜看着渐渐升起、将前后隔成两个世界的隔板,脸上的表情淡下来,也没有刚刚的狗仗人势。心里没有赢了的喜悦,反而更加担惊受怕。 此一时彼一时,怕别人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强心脏啊,强心脏,什么时候才能练就- 车子一路驶向元宵在纽约的公寓。从她离开纽约去巴黎上学之后,就是成柏杨在打理。 她偶尔出差到纽约时会住在那,养了几尾鱼,是在纽约读书时的朋友送的,很多年了,居然还活着,被成柏杨照料得很好。 元宵踏进玄关,才发现屋内还多了几盆绿植和花,能发现是因为她从不主动养这些活物在家里,元宵视线多停顿了会,问成柏杨:“你买的?” “是我买的。” 她话音刚落,从连通另一头客厅的长廊那端走出来一个女人。 穿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设计感很强,不会单调沉闷,脖子上戴着Eclat的主推款项链。元宵视线定格,缓缓上移,落在那张岁月不败美人的脸上。 元锦桦朝她张手:“宝贝,好久不见。” “要不要给妈妈一个拥抱?” 元宵还没动,身边的妹妹已经蹿了出去:“妈咪!” 元锦桦笑盈盈地接住小女儿,揉揉她的脑袋,轻刮她的鼻尖:“想去哪可以告诉我,我让你爸爸安排好。怎么自己跑了?” “Daddy才不会允许我出去……” “那是你以前离不开医院,现在不一样。” “真的?那我想一直和姐姐住在一起!” “这得看你姐姐愿不愿意。” 两个人对话期间,元宵已经走到了元锦桦的面前。 她目光落在元宓的后脑勺,正将脸埋在母亲肩头。在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喜欢这样和妈咪撒娇,但总会被继父的出现打断。 现在呢? 好像在通话里能做得很好的,是太久没见面的缘故吧。 元锦桦拍了拍元宓的背,小女儿乖觉地从怀里退出去些许,看向元宵,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可以吗?” 她的目光中饱含期待,元宵想也没想:“不可以。” 元宓低落下去,还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和姐姐更亲近了呢,看来她还是不喜欢自己。 但她也没吵闹,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元锦桦对此不置可否,没有责怪元宵,也没有急于安抚元宓。这是她们姐妹俩自己的事情,长辈插手只会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她看向元宵,再次张开手臂,头偏向一侧。 元宵看见了,在她温和的目光中,沉默着走上前,抱住了妈咪的腰。 妈咪是个高挑的中国女人,早死的爸也不矮,怎么到她这没遗传到,这就是正正得负吗…… 元宵就这么想着,便听到了妈咪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欢迎回家。” 元宵还在找回现实中相处的自然方式,但明显身体记忆没忘,声音不自觉地带上撒娇的尾音:“您常住巴黎,我常住南城,纽约算什么家。” 元锦桦道:“有你和元宓在的地方,就是妈妈的家。” “……”元宵动了动身体,脸在妈咪肩头轻轻蹭了蹭,“嗯……我有好好照顾她。”指的是元宓。 原以为妈咪不知道元宓偷跑的事情,看来继父还是那么蠢,离了她帮忙遮掩,什么也藏不住。 她在让元锦桦安心。 元锦桦对这句话未予置评,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轻声问:“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元宵一怔。 “我一直都很好呀。” “做得好,乖孩子。” “不用照顾好任何人,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在元锦桦眼里,元宵也只是个小孩。一个小孩需要照顾谁呢?能照顾好自己,这已经是件很了不起了的事了啊。这比她取得的任何成功都让元锦桦欣慰。 路今夜和成柏杨知情识趣地退到门外。 轻轻掩上公寓的房门。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成柏杨工作繁忙,期间不断有工作电话,他走到一旁,接起。 路今夜安静地看着电梯上旁的静默显示着的数字。 元宵有个很爱她的妈妈,她也很爱元锦桦。 一直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守护她。 那他的妈妈呢? 不知道在现任丈夫那里,过得好不好。 还有妹妹,这次来纽约,还没告诉她。 路今夜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戴着的那枚戒指。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成柏杨结束了好几个工作电话走过来,见路今夜还在,淡淡出声道:“你还没走?”——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星星眼] 感谢“骷”宝宝的营养液[摸头] 感谢“落俗”宝宝的营养液[撒花] 感谢大家 晚安啦,明天见。《 》 60-69 第61章 当我叫你离开时 “我女朋友还年轻,爱…… 路今夜笑了声, 从喉咙里逸出短促的低哼,和嘲弄也没差了。 元宵不在,宽敞的走廊就两个男人对立站着, 一个靠墙显得随意, 一个单手插兜矜贵冷峻, 目光对上,像短兵相接。 “我为什么要走?”路今夜微微仰头, 不知道何时拉上的外套帽子在顶光作用下落成一片阴影,他的轮廓更为深峻,“你那么大度, 你走好了。” 这种找茬意味浓重的语气,成柏杨应得也娴熟。 “两年前落荒而逃,如今适应起插足者的身份倒是快。” 骂他贱呗。 路今夜瞬间听懂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种话路今夜骂过自己很多次了,都用不着他来点明。 “成柏杨,当初插足我和她的是你,如今换成我插足你们, 一报还一报而已, 别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 他可是初恋。 元宵承认过的初恋,一起录制了《智齿换乘站》,众人皆知的初恋。 成柏杨自己不也是插足上位的, 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用这种高人一等的口吻指责他? 成柏杨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故事似的, 破天荒地对着情敌露出个笑来。 “插足你和她?呵。”他沉下眉眼,上位者的气势迫人:“从始至终, 插足的人都是你而已。” 他的一字一句清晰入耳:“你以为元宵和我的关系, 像你们那样浅薄吗?” 路今夜知道成柏杨在元宵身边很长时间了,或许比两年更长,感情基础深厚, 但那又怎样?他抬眼:“成先生在国外长大,国语不太好吧。中文的语境里插足者是指在她人已有婚姻或稳定感情关系中,主动或被动介入并导致关系破裂的第三者。 我是她的初恋,在我之前,暧昧也好,温存也罢,没有被她确认过身份的人那么多,你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我清楚地知道你们的存在,并且欣然接受她的所有,包括你们的憎恶和忮忌。” 言下之意,你们关系如何好,也影响不了我是初恋的事实。 一生仅有一次的初恋。 成柏杨扯唇,轻笑着摇摇头。 路今夜冷眼看着他,蹙眉,最烦这群人这种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姿态。 “我站在你们这群蜂拥而上的浪蝶的终点,我是她这辈子也割舍不掉的存在。”成柏杨缓缓开口:“你拿着初恋的身份做底气时,有没有想过,那只是她兴起时一次拌家家酒的试验,所以在你之后,还会有无数个你。被她找到,被她翻阅,最后被她丢弃。” 成柏杨的声音沉且稳,字字扎在路今夜的心头,像一记重锤。 “而我,自始至终都在这里,以不被任何人动摇的身份。” 成柏杨眸中的怜悯愈发深刻,“自欺欺人而已,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在她那里是有保质期的,什么时候过期谁知道呢,你自己也一直惶恐吧。” 路今夜眉头蹙得更紧,咬着舌尖,默不作声。 他承认,成柏杨说的是对的。 他确实活在巨大的惶恐不安里,这份惶恐不安和待在她身边的喜悦融合得紧密,分不开、剃不掉,每当因她而感到心脏怦然时,更大的紧攥窒息感也会如潮水漫过眼睛。 患得患失。 诚惶诚恐。 成柏杨不是见好就收的人,纽约吃人的名利场教会他的,是不留后患。 他并不大度,只是因为没资格不大度。 他对路今夜的敌意一直都深,远没有看上去的宽容、能允许他的存在,只是旁人看不出那份温和表象下的锋利。 起初是觉得元宵在气他,小打小闹。直到路今夜在本该属于他的初恋男友这个身份上待了两年时,成柏杨终于开始注意。 可惜为时已晚。 元宵十分苦恼地找到他,告诉他:“Kane,我好像不再期待他的眼泪了。” 成柏杨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童年的她只能看着母亲的眼泪途径崎岖轮廓无能为力,年纪尚小懂得了什么是心疼,将那理解为爱。 心疼你的眼泪时,是我爱上你的证明,亦是我痛苦的开始。 成柏杨当时什么话也没说,生平第一次语结。好在元宵并不是来向他问询应该怎么爱人的,她比谁都会爱人,如果她想的话。 她是来问怎么伤人的,如何分手。 和以往那些暧昧温存的sexy partner不同,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人踢出自己的世界,却担心路今夜会难过受伤,不想看到他的眼泪。 成柏杨依旧语结,这可没比前者好到哪去。 为一个男人忧虑,不应该是元宵。 爱情给了她一个傻瓜的头衔,让她这样一个果决的人变得罕见犹豫。 所以两年后的今天元宵为路今夜破例重新捡起旧情人,成柏杨丝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落下了一块心中的石头。迟早会有这一天,他知道,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看着路今夜的神情,成柏杨毫不犹豫地扔下最后一击:“在做着取代我的梦吗?或许可以尝试重新投胎。你想靠什么打动她?你们这种人那可怜的真心或者爱吗?” 他的嗤笑像柄利刃,鲜血淋漓地划破一个路今夜一直深刻知道的事实,“穷人谈爱情最好闭嘴,你连喜欢都负担不起。” 安静。 宽阔的空间里只剩下安静。 路今夜垂下眼,不再接话。 手在外套口袋里攥得很紧,紧到发抖,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怎么会这么让人难堪呢,都是事实而已啊,早就知道的而已啊。 好吧。他叹气。 事实最伤人了。 恰好此时,门被打开一条缝,门缝里伸出一个小脑袋。 路今夜和成柏杨不自主地往声源处看去。 是元宓,她看着成柏杨,呼唤道:“Kane。” 她没说其他话,只是叫了成柏杨的名字,给同为元宵爱慕者的路今夜留了些颜面。 路今夜:“……” 他不想争这些。 ……好吧,也想争,但争不过,自欺欺人说不想争。 成柏杨点头应声,淡然地从他身前走过,路过他面前时,低声道:“我要是你,会早点离开,她要是压根记不起你这号人的话,不是自取其辱么。” 路今夜手握成拳。 皮笑肉不笑,“谢谢啊。” 成柏杨声音沉且问,缓声道:“我女朋友还年轻,爱玩是天性。不要以为那是喜欢,她对所有摇尾乞怜的狗都这样。”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嘭——” 门应声合上,他是个外人,没人会在意,也没人会关心。 路今夜吸口气,再吸口气。 仰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白得晃眼,刺得眼睛痛- 屋内元锦桦一刻也舍不得将目光移开,温柔的视线一寸寸将女儿的面容收进眼底、心底。好像从元宵长大开始,就开始对家没有眷恋。 不是她继父的缘故,也不是元宓的缘故,那只能是她的缘故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没做好,让元宵产生了这样浓烈的厌家心理。选择逃离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一眼。担心打扰会惹她厌烦,逆反心理更加讨厌和她这个母亲有关的一切,元锦桦和元宵保持着某种默契,不见面不打扰,只定期给元宵打钱,希望她能在远方过得好。 元锦桦这次来见她其实也花费了很大的能量和勇气积蓄,说来也可笑,见女儿而已,居然会如此紧张。 她控制不住地眨眨眼,控制住倾巢的思念,压得眼眶滚烫,泛成一片温暖的海潮。 元宵有点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糅杂了深刻的想念和柔情。 元锦桦体谅她的情绪,率先抛出话头:“成英泽和你签了订单?” 元宵闻言,腿挪动了下,不动声色道:“有什么问题吗?” 继父不敢找她告状,那会让他多年经营的好继父形象看上去摇摇欲坠。 那是母亲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元锦桦却只是笑笑:“别紧张,她是个很精明的人。选择你,证明她看好你胜过那条高珠线,宝宝确实很厉害。” 元宵松了口气,抿出个笑,轻快道:“有成柏杨的功劳。” 元锦桦将手中的玻璃杯搁置在手边的矮桌,淡声道:“他比起小时候变了很多,不过越来越像他母亲了。” 成柏杨在元宵十岁那年被认回,搬离了南城,去到纽约,两家联系不多。成英泽和元锦桦,称不上挚友也算不上仇敌,早年间商海沉浮刀光剑影,免不得从对方那或多或少割过肉吃。她们欣赏对方,但绝不是能坐下来相谈甚欢的关系。 联系多的只是元宵和成柏杨两个小辈而已。 元宵不介意卖他,和亲密无间的母亲,“元宓能跑出来,就是他帮的忙。” 元锦桦挑眉:“到法国拜访我那次?” 元宵点头。 元宓在一旁抿唇,人中拉得老长。 心虚的表现。 元锦桦和元宵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元宵问:“要见见他吗?” 元锦桦淡笑着反问:“外面有两个人,你指的是” 元宵就坐在她身侧,没忍住用肩膀轻撞了下她的,“mommy.” 元锦桦收了笑,“好了,你说见,那就见见吧。” 元宓去喊的人,没点名道姓,但听到之前谈论的是成柏杨的名字,理所当然地叫了他。 “伯母。” 成柏杨进来时,元锦桦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些。 平心而论,是个长得出挑的孩子,手段也够狠够硬。 但作为母亲,元锦桦并不希望是他得到元宵的青睐。 成柏杨到法国拜访她时,她并不打算见。 成家内斗得厉害,那时正是他和大姐成柏睿、二姐成柏歆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大姐把持着各大奢侈品的供应链,二姐占据着亚洲市场,家族会议上个个都笑得春风满面,私下里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剥皮喝血。 名为拜访,实则是拉她站队。毕竟元锦桦才是欧洲、美洲的供应链最后一关。只要她点头,成家那些看风向的元老、合作的奢牌,都知道该往那边倒。 成英泽老了,从孩子们的争斗愈发汹涌后,她的决策随心所欲,大有让孩子们天高地阔随意施展的姿态。 于是成家的笑话不少,那些隐私都快压不住直直放到台面上了。 元锦桦第二次婚姻并没有打算要孩子的原因就是不希望看见这个场景,不希望元宵受委屈。 可惜,事与愿违。 但还好,元宓没那个心思,元宵也并不在意。 成柏杨用了元宵的名头得到了她的会见,给了成柏杨最硬的背书,才在今年真正在成家站稳了脚跟。一个心思重的孩子,元锦桦不认为是个好选择。但元宵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她会替她做好准备。 在成柏杨和元锦桦说话的时间,元宵还记着门外有个人。 不懂他为什么不跟成柏杨一块进来。不知道这个将他引荐给母亲见面的举动出于什么心态,元宵下意识不想深究。 借口去厨房倒水的功夫,顺着连廊往门那边走,拉开门一看,门外空空荡荡。 没人。 人呢? 元宵无功而返。 只得回去坐好,拿起手机,指尖滑过聊天界面,没有消息,他没说自己去哪了。 客厅里的四人各怀心思,一起用了晚饭。 期间成柏杨和元锦桦都接了几个工作电话。元宵让anne联系了厨师到家里,挂断后看着微信界面逐渐被其他人发来的消息慢慢送往下直至消失在第一页的那行联系人,顶着个趴在箱子里的小狗头像。 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元宵的面色平静得宛若投石入海,只是微不可察皱了下的眉头暴露了她的不悦。 而意识到自己在不悦时,元宵的心更沉。 成柏杨淡淡饮茶,什么也没提——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落俗”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白白本白”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小椰冻梨”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periwinkle0v0”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一轮下弦月”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骷”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Gloria”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如果萌是一种天赋”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实在抱歉,久等了。 白天里会发完全文。鞠躬。 第62章 当我叫你离开时 “趁你老公还没回来。…… 路今夜是在纽约时间晚上十一点整回来的。 门被敲响时, 成柏杨刚好从书房出来,端着一杯水,顺带去开了门。 画面说不上来的怪异。 正主给插足者开门, 让他登堂入室。门开的一瞬间, 两个人都怔了片刻。 成柏杨有一瞬间想讽刺点什么, 冷枪冷箭箭在弦上,路今夜就带着一身寒气径直朝客厅去。 说开以后, 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成柏杨脸色难看。 元宵正坐在地毯上,盘着腿,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厚厚一沓待审核的资料, 笔记本电脑亮着光,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近视,防蓝光用。 屏幕上是大秀布景的细节图,有几个争议点拿不准,周渡雨和她还在推敲。 她全心全意工作, 一点没想起他, 这模样看得靠近的路今夜气不打一处来。一想也是,成柏杨还在这呢,怎么也轮不到想起他。 他努力这么久, 即使轮不到他, 也该记得他这个人的存在吧?不能深究,越想越气。 元宵指尖敲打着键盘, 冷不丁地一个黑影靠近, 没发出脚步声,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钻进她怀里,带着雨气和夜风, 凉得她一哆嗦。 路今夜的脑袋蹭在她的锁骨的凹陷处,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紧得像在确认自己是否重新回到她的身边。脸颊是冰的,呼吸是热的,双膝跪地的姿势方便他抱住她,姿态放得很低,让元宵认清来人是他时都不好发作。 让悠悠走来的成柏杨面色愈发阴沉,说不清是怒还是厌恶,或许讥讽更多些。 这人比认知中难缠了许多。 元宵发觉自己如今对他的味道已经熟悉到,在这样毫无心理准备和预知的时刻,身体连下意识地排斥反应都没有。 她没说话,也不伸手回抱,淡淡地垂下眼,就这么冷淡地搁着他。 路今夜不知是没察觉,还是不在意,率先开口,和元宵预料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同,他说的是:“我爱你。” 莫名其妙。 没头没尾。 元宵侧头,鼻尖蹭过他的衣领,沾到了水汽,蹭到纽约的夜雨,像是夜色深处情人的泪滴。 “元宵,你赢了。”他又说。 更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元宵扭了下肩膀,不想让他抱,一声不吭走了又回来,几个小时一点消息没有,回来了一句“我爱你”这样空洞的台词,能解决什么? 然而她一动,却被路今夜抱得更紧。 元宵轻“啧”:“起开。” 路今夜拒绝得干脆:“不要。” 尾音低切,喑哑地又跟了一句:“外面冻死我了,你真狠心。” 元宵拧眉:“我让你去的?” 他耍赖:“嗯。” 成柏杨只看了一眼,便果断地转身进了书房。 没有丝毫犹豫。自讨苦吃,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一向不是喜欢自找罪受的人。 门合上。 客厅里的人贴合依旧紧密。 路今夜不松手,不肯松手:“又推不开,别推了。” 元宵不是那种听话的人,越是否定前置的台词语句,她越要做。但肩膀一转动,直接客观地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存在时,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反应。 她安静下来,真就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周围的空气也安静,只有点燃的香薰味道在漂浮、扩散,细致又温暖。 元宵低垂着眸,盯着他外套纹理:“路今夜。” “嗯,我在。”路今夜先是应,应得很快,又说了次:“我爱你。” “……”把元宵想要说出口的话都堵回了喉咙。元宵唇张了张,沉默数秒,最后还是抬手环住他的腰:“真是太惯着你了。”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就代表着她对纵容他打破原则有清晰的认知。 路今夜闷声“嗯”了声,也没反驳,低着头,像只不想被赶走的可怜小狗,还挺有礼貌地回答:“谢谢你。” 元宵手往他的外套里钻,拧了下他的腰侧,摸到一手硬邦邦的肌肉,她没忍住:“这种时候还要故意吸气硬凹啊。” 路今夜:“没凹,天生的。” 元宵:“……”明明凹了。 元宵没问他去哪了,路今夜自己就说了:“我没走远,我就在公园里坐着。” 他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她住的这栋楼,换做十六岁的他,甚至不敢想象有一天能抬头就是有她在的地方,即使隔着一层冷冰冰的玻璃,看不透里面欢声笑语的暖色。 “你热啊?”元宵凉凉道。 路今夜气笑了,握住她一只手往自己额头上带:“嗯,发烧了。” 额头都是冰的,元宵就着过去了的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下:“嗯,病得不轻。” “嗯,确实病得不轻。”他这么说。 成柏杨那些羞辱的话语刺不痛他,出身和她天壤之别,不争的事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卑是他的底色,不用提醒也在时常担心配不上她。偏偏他又不是圣人,也自私,也贪婪,会想长久地得到她的目光、她的爱,会忮忌她身边出现的男人。小肚鸡肠,气量不够大。 他有很多缺点,自卑是里面他知道最早、认识得最深刻的一点,在元宵面前尤为明显。怕这怕那,源头都是不够自信。 那些话只是让他更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卑劣,知道配不上,还在不遗余力地靠近她,不仅靠近,还想独占,挤走她身边的所有人,让她只看向自己。 明明只是他一直需要元宵而已,而元宵有他没他都一样。就像这六个小时,他不回来,她或许都不会想到少了个人。 坐在公园里也想过,她能不能主动需要他一次,问他在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让他逃开谴责,让他知道不是只有他需要她,才好心安理得地留在她身边。 但没有。 唉。 他声音沉闷地问了句:“你有没有一点需要我?”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复,元宵没有技术含量地回答:“岂止一点,需要死了。” 他预料之中有两种回复。一种是斩钉截铁的不,一种是她这样的惯犯虚情假意的回答,就像此刻。 算了。 谁主动选择的,谁就该承担痛苦。 至少他需要她这点,还是很明确的。 “坏蛋。” “演都不演了?台词念得这么没有感情。”他声音很轻地埋头在她肩窝里这么点评,突然好累,不知道心累还是身体累,第二天才知道是发烧了。 元宵张口咬住他的侧颈,留下个深深的牙印:“感情不是靠嘴说的。” 路今夜被咬痛了也没阻止,等她松口了,才从她身上起来,对上她的眼睛,“行。” 不靠说,那靠做。他将她打横抱起,元宵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颈,他大步朝卧室走。 雨声从露台传进室内,白色的窗帘被吹动。路今夜含吮住她的耳垂,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含混道:“你能不能和你男朋友分手,真的很烦。”他身上很烫,发烧说话时每个字黏在一起,像在撒娇。估计真烧糊涂了,平时他也不会这么说。元宵难受地哼了声,她不知道家里这两个男人在门外的弯弯绕绕,只当路今夜在寻求刺激,手指摸到他的衬衫扣子。 “对他来说,你也挺烦人的。”她说。 “那对你呢?主人。”最后两个字,和着低喘的磁性低音,从沉闷处缓缓散开,传入元宵的耳朵里。 “烦人精。”元宵说,话音落收到一记重重地啃噬。男人抬起头,黝黑的眼珠盯着她看,眼皮一圈都烧红了,可爱又可怜。她逗完就停,很有一套,信誓旦旦道:“怎么会有人烦自己的小狗呢。” 不烦。那就是爱了。 路今夜复又低头:“我也爱你。” 元宵移开遮住眼睛的手臂,就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发顶,淋雨又吹风,做的发型已经没了,散成七零八落的顺毛,柔和又乖巧。偏偏做的事儿不乖,元宵能感受到他的牙齿又啃又咬,气息与温度贴在她的皮肤上。还要命地用这么涩的声音……她盯着天花饭,这房子隔音很好,出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没有。路今夜到后面像故意要逼她出声一样,都是以前没玩过的,她都怀疑消失的几个小时他报班特地去学了,怎么讨女人欢心。 元宵摸了摸他后脑柔软的头发,压向更渗处,修长的脖颈仰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像在某种极限的边缘游走。等她彻底结束,从一阵又一阵的情绪里缓过来,路今夜才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抽出湿纸巾擦脸,故意将润泽着水光的唇留着,欲来吻她。 被元宵偏头躲开,路今夜没逗够就不收手,被元宵一巴掌打在左脸才消停,悠悠直起来,没着急擦,当着她的面,伸出舌尖露出银色的舌钉,舔唇。元宵没眼看,捂着眼睛抬脚踢向站在床边的他:“你跟哪学了这么骚。” 这一脚和那巴掌一样,没用力,真用力能打得人耳鸣,轻飘飘软绵绵,路今夜趁手弯腰握住她的小腿。掌心烫得元宵一哆嗦:“你是不是真发烧了?”从脚踝到膝盖,他又覆上来吻她的唇。“你不喜欢吗?” 元宵没回答,环住他的脖颈和他接吻,吻得入迷时,他忽然撤开,留元宵湿润着眼睛看着他,两个人的唇离得很近,说话偶尔还会碰到,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道:“把我们的事告诉你老公怎么样?” 又热演上了,刚还男朋友现在就老公,元宵松开左手,拨开他的唇瓣,伸进他的嘴里,“该怕的又不是我。” 路今夜:“……” 确实。该怕的应该是他。 她男朋友要是明事理,就不该怪元宵。 罪责都在他身上,错也都在他身上。他是外面的贱男人,元宵只是被勾yin的好女人。元宵有什么错?元宵没有错。 “对我真狠心。” “趁你老公还没回来,”路今夜头一低,咬住她的唇瓣:“再来一次。” 元宵觉得他真入戏了。她一直不喜欢后面,是因为跪着太累,她只喜欢被服务,省心省力最好,抱着时也全靠对方用力托举着她,她顶多在咬人时出点力气。折腾了个遍后竟然觉得也还行。 浴缸里的水太满了,逸出来许多,将地板打湿,她真累了,这种时候最冲动但也最勇敢,脑子里绷着的弦容易松,她咬着他的肩膀什么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我老公……” 只可惜路今夜没信,显然没把她这时说的话当真,“骗子。”他抱着她往桌边走,磨墨似的。元宵还想说些什么,很快就什么也说不出了,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气音。他吻了吻她的耳朵。 “现在的声音比刚才念台词时有感情多了,宝贝。” 元宵宛若被扔在蒸笼里,翻来覆去被滚烫的水蒸气抚过。她这么喜欢这种事的人,都不想玩了,说不出求饶的话,元宵只能哼哼唧唧地咬他的手:“你是不是……吃药了?” 路今夜俯身从身后贴近她的背,搂住她的腰,“你想试试?” 元宵摇头,趴在柔软的被单上,费劲儿地骂出一句:“滚吧你。”—— 作者有话说:感谢“山茶花糜”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niiiilo”宝宝的地雷 第63章 当我叫你离开时 “上帝在这。”…… 大秀前一晚, 元宵和周渡雨都没能睡觉。 元宵还好,她不是那种太容易紧张的人。即便这是品牌首次在国际舞台亮相,她也平常心。但周渡雨看起来过度紧张, 不是慌张, 而是紧绷着。这是她脱离周家后独自操盘的第一个项目, 筹备那么多年,倾注了她二十代的心血, 她当然想成功,向母亲证明她的能力。 说实话,周渡雨惯常没什么大表情, 喜怒不形于色说的就是她这类人,知道她过度紧张,是因为她戴了三人的友谊手环。小宝宝时期需要依恋物,长大了也需要。真可爱。 元宵看她这样便一直陪在身边,陪她二次确认细节,也顺口说些趣事分散她的紧张感。三个人中看似最寡淡的, 实际上是心思最细腻最敏感的人。 好在一直到最终彩排都无事发生, 异常顺利。 元宵留了心眼,加派了人手检查各项系统、设施,“设备间、控制台、应急电源都要查, 尽量别出差错。” “好的, 元总。”Anne应声。 “还有我们的道具间,Show room, 都安排人盯着。” “明白。” Anne很快就离开去安排。 元宵在展厅里不紧不慢地逛了一圈, 见周渡雨从露台接完电话回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大设计师。就算明天到场的那群人不懂你的概念, 我也会将你捧上国际一流的位置。” 周渡雨被她一说,松卸了绷直的肩膀,声音清冷,却带了些元宵能听出的笑意:“你要给我砸钱啊?” “不行吗?”元宵回答得太理所当然。 画家能靠拍卖会上被人天价买走的作品声名鹊起,设计师当然也能。 周渡雨知道元宵真能做到。 元宵不在意盈亏,她做杂志和做珠宝都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让女人的声音被世界听到。这信仰能让她高兴,她才将其奉做信仰,若是不能,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元宵不是信徒,她是享乐主义。 周渡雨当真平静了些,因为有人兜底。 元宵会给她兜底,从小到大。 有朋友真好。周渡雨沉默着抱住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谢谢你。” 元宵笑嘻嘻搂住她:“不客气。” 变故出在V家。 两家合办的大秀,但所要展示的概念服装、珠宝不在一起,分属不同的团队管理,各自独立负责,只是联合呈现。 元宵在让人盯紧自己家的Show Room和道具间时,也顺带让Anne去提醒了V家的负责人。时尚圈变数和突发情况太多,谨慎行事比较好。 但V家的陈列室还是在凌晨失守,风格华丽的衣装燃起滚滚浓烟,火势借着夜色蜿蜒,烧起天边的鱼肚白,在天光破晓中,只见百年古堡的一隅,笼罩在黑烟里,像被阴影覆盖。 元宵和周渡雨赶到时,火势得到了控制。V家的团队在现场忙着记录损毁情况,Anne一见到她,声音带上哭意:“元总……” 这场大秀,说是联合,其实是她们借V家的势在国际展露。V家的衣服毁了,她们根本没理由坚持展出。周渡雨沉着眉眼:“V家的衣服全在这儿吗?” Anne回答:“东西两个陈列室都有,但烧毁地是开场和闭场的份量。” 秀场就是用来展示概念的,每一季系列里开场和闭场是概念的灵魂。正如她们Eclat这次展出的系列里,开场闭场模特所佩戴的珠宝派了众多人手看护,哪怕戴在模特脖子上走秀时,整个秀场也会布满保镖。 元宵眉心微蹙,“提醒过了?” Anne点头:“您说完,我离开陈列室就在走廊碰上了她们的负责人,立刻就说了。” 那就是刻意的了。 刻意纵火,或者刻意容许了这场意外发生。 元宵几乎立刻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以为他会对Eclat动手,严防死守,倒没想到,他舍得对V家动手。毕竟这是他的心血,他和母亲认识时,元氏国际正计划着收购V家,而他是V家的设计总监。 V家是在他手里大刀阔斧风格重塑才挤进一线得到如今的地位的,说是他的心血也不为过。元宵当初挑选联合品牌时,赌的就是他舍不得献祭V家。是她低估了这种人的底线。 纵火者没想闹出人命,只是想毁了这批展示的服装,满地烧焦散落的布料碎片。V家那位负责人看起来一点不着急,假惺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得延期了。” 这种平静得过分的态度,元宵哪还能不明白。 离大秀开始还有不到24小时,临时宣布推迟,高额的沉没成本无处诉苦,对品牌声誉和品牌形象都有负面影响。V家或许能靠底蕴有挽回余地,但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品牌来说,这一推迟,连锁影响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元宵自然不会同意延期。“延迟大秀产生的负面反应不止是对我们,现在离大秀开始还有时间。” 联合大秀,即便她们是借势的一方,那也是联合的主体之一,她们是共同体。而此时V家总部也得知了此事,处理函件来得很快,大秀必须延期,V家不会允许破损的设计品上秀场,烧毁的衣服要封存查证。 这函件遣词造句严谨,像是提前准备好的。V家负责人摊手:“元总您别让我为难。哪怕由我负责,我也得听总部的。”语气谦卑,态度却强势,撂下话后点头示意,转身就走。 元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Anne瘪嘴,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啊,元总。” 周渡雨此前一语不发地站在她身侧,那是她祈盼了很久的,这么收场,肯定难受。但见人离开,事态已定,她叹了口气,安慰起元宵:“延期吧。反正等了那么久了,再等一等,也……还好。” 元宵握住她落在肩膀上安慰的手,用力捏了下,“不延。” 周渡雨和Anne同时看向她。 元宵说:“还剩14个小时,把模特都叫来,试衣服。” Anne迟疑:“那V家那边……?” “她听V家总部的,V家总部得听我的。”元宵语气淡淡,随意得像在谈论晚饭吃什么,掀起眼皮,“不是要比谁强势吗?正好,从小到大,我没输过。” 周渡雨有些意外,“那你和你继父的事情,或许瞒不住伯母了。” 元宵轻声:“我妈有句话说得对,我不用承担任何人的命运。之前的我或许能称得上傲慢,将她想成柔弱的菟丝子,可实际上,她不是。一味地隐瞒她,施加她或许不想要的保护,对她不公平。” 任何越位的同情都是傲慢。 “发现了那就都告诉她,一起面对。没发现,以后我也不会再替那蠢货遮掩。” 元宵不会主动使用特权,但她家世如此,从出生起就在享受特权。这样发起施压,第一次。很快V家封锁陈列室的人手都停了下来,已经离场的负责人不得不黑着脸赶回来。 她面色谈不上愉快,语气也没了之前惺惺作态时的和颜悦色:“你要怎么做?这些衣服烧成这样,你让模特穿着上场,只让受邀嘉宾观摩你的珠宝吗?” 她真想不通,哪怕这位是元氏国际的千金,也不能这样由着她胡来。 总部下了命令,元宵畅通无阻进入陈列室,轻轻一碰假人模特架上的礼服,就扑簌簌掉落下一层灰烬,“那就把秀场也烧了。” 负责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场地搭建造价不菲,更别提这是私人的古堡,一把火烧了她们拿什么赔? Anne走进来,见负责人脸色谈不上好,她当看不见,径直来到元宵身边:“模特到了,元总。” 指腹上盖着一层淡淡的灰烬,元宵轻捻手指,吹了下指尖:“好。” 她转身,看向负责人“当然知道。你们首席设计师呢?联系她过来,还有裁缝团队。” 她顿了顿,笑得轻慢:“我送你们一场一战成名的秀。” 一战成名。 听起来实在狂妄。 “就凭你?” 她话里的轻蔑明显,元宵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就凭我。” “你需要现在开始祈祷上帝来帮忙。” 浓浓的不信任和嘲弄。 元宵听出来了,她扯唇,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上帝在这。” 上帝站不站在她这边都无所谓,帮忙与否也缥缈。 从小到大,能拯救她的上帝从来都是自己。 周渡雨完全信任元宵,相较于一旁尚存担忧的Anne,她已经消化了起火的事实,元宵说能办那就是能办。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她直截了当询问:“现在联系公关?” 元宵赞同点头:“嗯,先让公关提前联系到场媒体,透漏这场起火也是设计之一,完全在控制范围内,稳住舆论。” “好。” 负责人看她们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声音干涩,再次发问:“你真要烧了秀场?” “烧。”元宵回她一个微笑,朝她勾勾手指:“还得麻烦你,去准备烧秀场的材料。” 元宵一点芥蒂没有,负责人只能附耳过去,听完后,犹豫着问:“不怕我给你使绊子?” “你不想见证奇迹诞生吗?” “……” 元宵开始在陈列室状似漫无目的地乱走,一件件浏览过受伤的衣服,对烧毁程度有了大概的了解,见负责人还在原地,她便说:“林朝生对你有知遇之恩,你想还他当年对你这份恩情,所以配合他‘毁’了这场你首次独立总负责的大秀……问题是,你真的愿意吗?你的事业你的前途,很可能因为这场失误停滞不前。时尚圈的变数和更新迭代有多快,你很清楚。” “而现在,总部的指示给了你一个完美的借口,你既不用担心林朝生对你施压,还有机会借此爬得更高。配合我,一战成名,你不想要吗?” 负责人被元宵的目光笼罩,她承认。 元宵确实有让人信服的能力,离开陈列室之前,她叹道:“还好你不是干传销的。” 元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轻笑出声。 第64章 当我叫你离开时 “不懂事。”…… 元宵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的联合大秀直播排在D家后,六点半准时开幕。此刻太阳完全升起,还剩不到十个小时。 后台临时搭建的工作间里, 满屋子忙碌的人影和着光影流动, 屋子里充斥着面料烧焦的味道。秀导带着助理快速核对流程, 模特加紧重新排练台步,新的音乐、节奏、走位, 这次比上次给予了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元宵和周渡雨带来的人以及V家的人都拧成一股绳,都想看看元宵口中那场一战成名的秀。 一切加班加点按照她的指示进行,元宵有了喘口气的间隙, 她去了秀场,一众比例逆天的模特中有两人在试穿临时改出的样衣效果。 其中一人是春潮,元宵朝她点头示意,没去打扰模特建立状态,春潮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和她说话, 但元宵没看到, 被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叫走了注意力。 是路今夜的电话。 他已经到希腊一段时间了,因不可抗力原定月底的赛事延期,多位专家勘测后定在了九月中旬。原本打算等Henry夺冠就立刻飞纽约找她的路今夜, 此刻只能继续滞留在希腊待着。 响铃持续了五十秒左右, 据说五十六秒会自动挂断,元宵现在心情算不上好, 想到他在那头担惊受怕等她接通电话的模样又舒心了些。状态不太好时她会更爱折磨人, 等在最后几秒,她接通了。 “我手机好像坏了。”一接通,风声先灌进来, 路今夜的声音紧随其后从听筒中传到她耳朵里。 元宵穿行在行色匆匆的走廊人群中,握着手机:“怎么坏了?” “都收不到你的消息和电话。”他说。 元宵说:“嗯?我没发没打你当然收不到。” 路今夜顿了顿,轻轻笑了声,像是被戳到痛处又百般无奈那样:“你也知道你没发没打啊。” 哦,掉坑里了。 元宵坦荡荡,理直气壮:“我很忙的。” 路今夜:“好吧。” “就好了?”她还等着下文呢,最好是一场激烈的争吵,她好借此发泄情绪。 路今夜那头忽然安静,背景音的嘈杂消失,风声也小了许多,似乎换了个地方接电话。他换了只手握手机:“你本来就忙,我还和你吵架,那不是太不懂事了。” 他本来也不是个爱吵架的人,顶多就是争风吃醋阴阳怪气两句。 懂得退让懂得收敛锋芒,元宵忽然想起来,最初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是个柔软得像植物一样的人,还长了双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植物小狗,她没见过,觉得新奇。 “哦。”她只能干巴巴地应。 那天没完没了地做完,醒来路今夜就病倒了。后来托着病体去了希腊,两个人谁也没提做时说的那些话。包括他让她分手,包括元宵和盘托出他没信。 路今夜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不在元宵身边就会害怕,他能听出元宵的状态不太对:“又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起火的事元宵没告诉他,她好像从没主动告诉他过什么,关于工作上的事。路今夜看到新闻时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知道元宵十八岁时经历过火灾,完全没想这场秀会怎么样,只在想她会不会害怕。人已经上廊桥了,元宵接电话了,和现在说的差不多:“不用来啊,来了你也帮不上什么。” 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只是在阐述事实。 语气没有起伏,她平静道:“告诉你你也帮不上什么。” 元宵脱口而出的话让路今夜愣住,静默了好一会儿。元宵意识到或许直接得有些伤人自尊,但确实是事实,她现在面临的,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没有要解释的念头,就听路今夜终于开口:“也是。” 元宵脚尖画圈,“要不我们吵一架?” 路今夜笑了下:“行,你骂吧。” “啊?” 路今夜说:“骂我没用,骂我帮不上你,骂我你有事时我也不能陪在身边,算什么男人。” 元宵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路今夜不是在闹情绪,大概能猜到她此刻需要发泄口,问道:“你想怎么吵?” “嗯……”元宵沉吟了一阵,说:“算了。” “不用吵了,我是情绪稳定的大人。” 路今夜笑:“可以不用做情绪稳定的大人。” 电话那头传来周渡雨叫元宵的声音,他很懂事地问:“你先忙?” “好。” 元宵就挂了。她现在确实有重要的事要忙,不想分心。 等结束这场秀,尘埃落定,她有些事想和他说。 挂断得很快,路今夜那句“我爱你”没能说出口。 他看着被挂断而显示主界面的屏幕,沉默了好一会儿。海风穿过没有遮挡物的建筑物顶楼,吹得他眼眶发酸。 听见池烈在下面喊:“路今夜!” 他才回神,摁熄屏幕,收起手机揣进口袋。走到窗口应声:“这儿呢。怎么了?” “你上那干嘛去?”问完,池烈说:“组委会的人让我们准备发车。” 希腊现在凌晨五点,生途的车队被排在最早,勘路日第一天第一批,Henry驾车,领航配合,组委会的人在检录处等候。 路今夜和池烈来一个签字就行,但俩都来了。池烈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路今夜来是因为这边信号比主办方定的那个偏僻酒店好。 他知道元宵这两天会很忙,所以消息没回电话没接都表示理解。每天算着慢六小时的时差给她拨通,大部分是错过了,偶尔能碰上接到,没说几分钟,她就又要忙了。 他好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长叹口气。 临时P房前人声风声嘈杂,他爬了三层楼来到征用食堂顶层,想着高些会不会信号好些,听到她声音会更清晰。信号好得离谱,可惜只够听到爱人的声音六十秒。 她不发消息,她不爱我了。 她不接电话,她不爱我了。 她语气平淡,她不爱我了。 她怎么没说爱我? 我这么没用,她会不会又想结束了? …… 路今夜有时候真烦自己。 或许她只是很忙而已,他F的比重远远超过T,一发散思维就容易控制不住联想到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他回应池烈说好,转身快步下楼。 赶紧顺利结束比赛,才能赶紧回到她身边。 和她在一起才能心安- 纽约时间下午四点。 私人古堡里冒起缥缈的烟气,提前到场的媒体将古堡庄园的草坪占满,长焦镜头对着这座沉寂在荒郊的失火古堡拍了不少特写。 周渡雨和元宵站在四层的窗边,将草坪上闪烁的闪光灯尽收眼底。首席和裁缝团队都在按照元宵的思路赶制,V家运来了一批压箱底的高定,陈列室里烧毁面积过大用不了的衣服用新运来的替换,一把火烧成陈列室里其他能用的衣服同系列,无规则撒上Eclat拿出的一批红宝石,坠落其中。 模特的妆容也全都大改,夸张的黑色眼影和血色口红,让她们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期间陆续有豪车驶入古堡庄园,侍应生将人带到休息区。六点整,离大秀开场还剩半小时,古堡大门开放,受邀嘉宾开始入场。 主厅两边放置了椅子,按照邀请函对应号码入座。穹顶挂着盏摇摇欲坠的巨大生锈吊灯,暗红色的木地板铺到尽头,链接到宽阔的旋梯,直达二楼被丝绒幕布挡住的光景。 整个一楼都是秀场,被一层淡淡的朦胧烟雾弥漫,充斥着焚香的味道,却不会过分刺眼刺鼻。 秀导在做最后的巡场确认,周渡雨和V家的负责人都前往秀场接待重要来宾,元宵也要去,路过后台时看见春潮站在镜子前,握着手机,神色犹豫,以为她是紧张,脚尖方向调转,朝她走去。 “还好吗?”元宵伸手将她胸前血红鸽子蛋转正。 春潮手指向上,从编辑中的图文界面退出来,看向元宵:“我还好,之前遇到过一次秀场起火,直接取消了,也算有经验了。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场,吓坏了吧?” “我最不怕吓。”元宵弯唇。 春潮想起来节目里也有过一次吓人的环节,元宵不仅不害怕,还让扮鬼的NPC靠近她,她要牵着人家。春潮也笑:“倒也是,” “元总。”Anne掀开帘子一角,探出脑袋。“成总来了。” 春潮便说:“不用担心我,我是有经验的模特,不会让你失望的。谢谢你给我的机会。” 和贺远舟分手后,他在圈子里泼了不少她的脏水,男人最擅长通过诋毁一个女人毁了她从而达到控制她的目的,他带她入行,也让她结束了行业寿命。在参加节目前,池春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待业期了。模特行业不缺能力者,新人更是如潮水,她的亚洲面孔在国际上并不吃香,再加上贺远舟有意地运作,她只能拍些插页平面图为生。 元宵捏捏她的手,俏皮地眨了下眼:“我相信你。” 等人离开,春潮抿唇,在设置定时发送的界面点了确定,将手机塞进包里,走出休息室,和模特聚在一起,听秀导将话。 元宵给她的机会很重要,她有机会重新进入几大秀场,也是元宵的推荐。所以对于这场秀,春潮上心程度不比任何人少,她无比希望它能大获成功。 也是时候了。 不知道她的词条能帮到多少,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虽然发了邀请函,但元宵没想到成英泽会亲自到场。 毕竟她行踪不定,常年在世界各地寻找矿山。她快步上前,贴面礼,“好久不见。” 已过六十的女人依旧神采奕奕,穿着时髦,小礼帽的羽毛晃动,成英泽握着元宵的手:“元锦桦在你出生以后就没画过图稿,或许这个表达不太恰当,但你算是她的最后一件作品,她的天赋都留给了你,我当然得来看看。” 成柏杨站在一旁,臂弯里抱着母亲的大衣,薄唇牵着笑:“才落地,特意为你而来的。” 元宵双手交叠捂住心口:“我的荣幸,不过今天的展出没有我的作品,是渡雨和Iren设计的。” 成英泽却挑眉,环顾大厅:“这些都是你的作品。” 元宵惊讶于她的敏锐,就听她继续道:“当我听到起火的新闻时,正在为你感到惋惜。而知道那只是创意这场秀会如期举行时,我知道我该来看看。” 元宵笑起,“希望您能不虚此行。” 成英泽拍拍她的手:“我正在期待。” 一个年轻的男人由成英泽挽着走向邀请函指定席落座。元宵看着成英泽女士离开的方向,说:“那助理还挺帅的,上次见他我就觉得眼熟,现在终于知道了,他长得像埃里克罗伯茨。” 成柏杨没急着离开,见元宵额头浮着层薄薄的汗,他摸出手帕,轻轻压上,闻言朝那边看了眼,收回视线:“不是助理了,是我母亲的男友。” 元宵噢了声。 成柏杨也没有继续说这人的念头,反正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男人他见多了,可惜,想,只能是想。 试图做他父亲的那位是,试图抢夺他妻子的那位也是。 成柏杨手上的动作没停:“延期举行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缺那点钱么?” 元宵没动,安静站着给他擦,受惯了这种服务,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个字:“缺。” 成柏杨忍俊不禁:“我给你出。” 元宵抬眼,玩笑道:“行,那你这座古堡二楼烧毁的陈列室,我就不赔了。” 这古堡是成柏杨私人的,他在成年后不久就买下了这里,只因当时元宵痴迷哥特风,说老了要住古堡里。在确定了联合大秀的调性维多利亚式后,就和V家负责人商讨,需要一座古堡。 成柏杨替她擦完,也不嫌弃,直接装进三件式西装的前襟:“什么时候需要你赔过” “那我高二那年玩坏你的车,你从我这儿要走一条项链?” “我要的是项链吗?” 成柏杨走近,身上的冷杉香气浮散在空气中,狭长的双眼直直锁住她的目光。元宵高中时玩车,资助过几个俱乐部,送了几个穷小子去学习,她当时的目标是组建自己的车队,但她想来三分钟热度,没多久转学到了纽约,就将那些事抛之脑后。 俱乐部还是他帮忙打理,后来他也忙,就关停了江城的那几家俱乐部。她大概率不会记得了,因为她连当时他要走的是枚戒指而不是项链都记错了。 元宵没细想他的话有多暧昧,只朝他竖了个一在他嘴唇:“只能是项链,至于别的,以前没给,现在也不给。”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成柏杨扯唇,至少不是完全没希望,真把他当哥哥了,那才窒息。他微抬眉梢,依她的话:“好。” 他握住她的手指,自然转换成牵住她的手。有时尚媒体在拍现场的装置,连带着将风景画一般的两人也拍了进去,就这样刊登上了官方账号。 包裹着手心的温度干燥温暖,虎口处没有薄茧。 元宵莫名有些不自在,以前可不会。 她轻轻一动,将手抽出来,成柏杨察觉出来她的排斥,眉眼间的笑意淡下去:“怕你那小情人掉眼泪?” “还真有点。”元宵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成柏杨的表情霎那间变得冷淡。 元宵没看到,怕自己待在路今夜相关的语境里会分心,和成柏杨道别,找港版V杂志的主编去了。 成柏杨在原地站了会儿,垂眸。 他要的不是项链,而是她的心。 他答应的,也只是她说的以前没给、现在不给。 他要的是元宵的未来。 是他们有以后- 一段熊熊烈火燃烧的前导预告片结束后,纽约时间来到下午六点半,全球同步直播开启,不同机位全都准备就绪,镜头推近,从俯瞰燃烧的古堡的视角丝滑链接到一楼大厅,前排就坐的不乏全球顶尖的钻石供应商、多版V杂志的主编,V家的品牌大使以及当红国际影星、歌手。 秀场内低低的话语声和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下一秒,轰地一声,灯光全暗,现场笼罩进黑暗中,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屏气凝神。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划破黑暗,T台尽头燃起一束明艳的火光,照亮了一隅,足够宾客看清了此时的她们脚踝置于一片火烧缭绕烟雾形成的云海之中,源头来自火光燃起的尽头。 一声惊雷后,强劲的电子音乐声接替,开秀模特走出。 她每走一步,所过之处的T台就亮起。V家的秀场款一贯是华丽的维多利亚式风格,舍弃不掉的蕾丝拼接和大量布料堆叠,形成抢眼厚重的视觉效果,看秀的人都清楚,但对和其联合走秀的Eclat,还不太熟悉。 营销够狠,经典的爱女营销,热门的那几款从香港首店开业后就一直处于售罄状态。大多数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这场秀的,看看它的品牌概念能如何不被自己的大营销反噬,不翻车。 闭场模特是概念核心整场重磅,开秀模特是为整场秀的基调定调。 只见一个亚洲模特走出,过于苍白的粉底,浓重的黑色眼影,身上的黑色礼服依旧是不出所料的维多利亚美学,偏偏随模特有力的剪刀台布走出,宾客看到了自裙摆处扑簌簌抖落的灰烬,这才顺着逐渐明亮的秀场,看清了她身上裙子的烧焦的纹路。 而自尽头源源不断涌出的烟雾让她们瞬间想起这场大秀的主题:烬生。 燃烧的古堡,从死亡中逃生的女人,拉开帷幕后惊慌失措的神情立刻调整为得体,波澜不惊,步步生风,带着踩穿T台的力度。 从灰烬中涅槃重生。 春潮的发丝连弧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胯部自然地摆动,带着呼吸感,每一步都见真功夫。 她阔步向前,力道撑起V家自重不轻的裙摆,随她步伐来到中央,点亮一半的秀场,宾客看清了她唇边画出线的口红。 像索命的厉鬼。 人们不禁开始怀疑起古堡的纵火者究竟是谁。 V家这次的改变让人眼前一亮,一改以前古板的皇室风格,玩出了新花样,可那新锐Eclat呢?联合大秀,怎么只见V家的品牌设计,不见珠宝? 第一位模特定点、转身,挺直的脊背是永不曲折的山峰。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身着的服装都有烧蚀的痕迹,从前往后裸露出的皮肤面积越来越大,画上了明显的伤痕妆,脸上的妆容也越来越大胆、夸张。仿佛只有越来越狰狞才能震慑古堡的纵火者。 她们放大性格底色,变成魔鬼,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尖锐。 一场视觉上的爆烈革新。 音乐越来越激荡,宾客的心情随着一同起伏,而秀场展出过半,依然不见珠宝的踪影,耳饰、项链亦或者发饰,一概没有,像是一场单纯的V家秀场,而不是联合大秀。 前半段在高潮来临时结束,后半段的服装和前半段稍有不同,能窥见衣服上泼洒上的血迹一样的东西,细看之下发现是大颗、小颗直径不一的鸽血色宝石点缀上去,形成像战士流出的血液一样的液珠。 宝石的颜色纯正,在秀场的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火彩,瑕疵裂纹几乎不见,透明、纯净,在场的人想到了Eclat风头最盛、仅有一件的王冠,就是由数百颗一克近百万的红宝石打造。 红宝石的颜色,几乎是Eclat的象征。宾客的胃口被越钓越高,开始猜想Eclat的概念是否会在闭场模特身上压轴出场。 意外始料未及,这场秀的最终呈现连V家的设计师也没底。当看到维多利亚式的风格在元宵重新装置秀场和创意后那么自然地转换到ByronicGothic后,不免对其的身份提升了认可度。她还以为是个靠强权的二世祖。 后半段的情感表达较之前半段更强烈,烧痕是伤口,红宝石是血泪。粉底液的色号不再惨白,伤口越烧越痛,我却越来越像人。 这群困在古堡中的贵妇人们,在一场大火里煅烧成切割面锋利的宝石,于无声的祭奠礼中完成烬生。 最后的闭场模特完成绕场,全体模特携设计师上台谢幕。 模特夸张的台步、不算规整的服装,但没人能说这场秀不完整。 四座掌声皆起。 而直到谢幕,V家设计师上台阐述概念,什么烧出的不仅是真我,也是V家革新的意志等等等等,她们也没有见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珠宝。 宾客一头雾水,讨论不停,闪光灯不停。而港版V杂志的主编看懂了元宵的用意,眼眶湿润。成英泽牵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侧头与儿子说话,成柏杨会意,上身前倾聆听。 成英泽说:“有意思。别人都让人看见珠宝,她却让人看见自己。” 秀场结束后的直播采访镜头中,元宵笑眯眯地解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有比珠宝更璀璨的存在被看见了。” 记者追问:“比珠宝更璀璨的存在?” “比珠宝更璀璨的存在,是你本身啊。”元宵笑容真挚。 “Eclat最亲爱的顾客。” “烬生,也晋升。 祝福每一位伟大的女性。” “愿您的光芒永远照亮Eclat。” 这场秀,讨论度甚嚣尘上。 Eclat品牌搜索量暴涨,而元宵在直播最后提及的“22号Eclat在巴黎大皇宫的静态珠宝展,还请大家多多期待。”趁机将这场秀的热度转化到Eclat上。 话题度持续攀升,不少时尚媒体称她很聪明,整场秀最后呈现的无珠宝、璀璨是本身的概念与品牌上市时的宣言十分契合。但也有少数人泼冷水,认为营销女性力量没完没了,迟早被反噬。 元宵却轻松了很多,品牌营销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让品牌概念深入人心,这场秀虽然到最后Eclat的珠宝都缺席了,却非常成功地完成了这个部分。 珠宝之所以璀璨,是你借给了她荣光。 肯定自己,看见自己,这是Eclat存在的意义。 以后任何场景想购置一套属于自己的珠宝,相信都会有Eclat的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说:大秀参考moschino2016年秋冬燃烧的礼裙和Robertwun2024春夏高定秀场。 第65章 当我叫你离开时 “我才是外面的*货。…… 姜蔚将公司业务业务全权交给Tina和Linda, 元宵和周渡雨前脚落地巴黎,她也到了,前后差了两小时。 两份她家厨师做的地道南城菜横跨大洋大洲, 揣在她的Lindy里送到元宵和周渡雨面前, 一见面, 在元宵巴黎的公寓里,她就开始哭。 “我那天一直睡不着, 凌晨刷到新闻,吓都吓死了。” 元宵嫌弃地抽出纸巾,在她脸上乱抹了两下, 又捏住她的鼻子,“你快把我家淹了。” 姜蔚就着这个姿势擤鼻涕,“你俩计划准备了那么久,他一场火说烧就烧了。好在解决了,但出问题那一刻你俩得多着急啊。真该死啊,咋就逮着你一个人薅。” 这边纸扔进垃圾桶离, 那边周渡雨就备上了下一张, 接替元宵之前的动作替她擦眼泪,“好了,别哭了。” 元宵往后仰进沙发里, 姜蔚肩膀哭得一颤一颤的,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姜蔚,你真别哭了。” 一句话, 姜蔚的泪就止住, 她知道元宵见不了她生命里重要的人掉眼泪。头一歪,抱着周渡雨的肩膀,抽噎道:“你好烦啊, 哭都不行。” 元宵扬了下下巴:“行,那出去哭,别让我看见。” 姜蔚抓起抱枕朝她那边扔去:“我恨你。” 元宵手一伸,轻松抓住,见姜蔚没那么难过了,她眨眨泛酸的眼眶,弯唇笑着回她:“我爱你。” 也哭够了,姜蔚自己接过周渡雨手上的纸巾擤鼻涕,就着她端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呼吸平缓了才开口:“不过你定的模特倒是仗义。” “春潮?”元宵抬眸。 姜蔚点头:“嗯,选在直播开始时发文曝光了渣男,国内热搜爆了恋综男嘉宾出轨的词条,配图里春潮的图都是Eclat lookbook里的。” 元宵直播结束就没看过社媒,舆论发酵需要时间,管控也有公关团队在做,她一般会等风向大面积倒向一边足以盖棺定论时才看。 以至于不知情这件事。 周渡雨接话道:“已经出了几篇爆文了,谈及了春潮的经历,被欺骗、被雪藏,依旧生生不息、熠熠生辉,和我们的概念高度契合。杀不死的女性,永恒的珠宝。” 元宵倒是没想到抛出的善意会得到回馈,不过也不意外,人性美她在大多数女人身上都感受过。 她先想到的是贺远舟的前妻,那位被蒙在鼓里的女人。姜蔚和周渡雨选餐厅时,她联系了Anne,Anne告诉她:“早就找到啦,但你太忙了,我也是外人,就在取得那位女士的同意后将联系方式给了春潮,让她们自己沟通啦。” 元宵松了口气,夸了Anne几句,并给她发了个大红包。 两位受害者取得联系,前妻知晓贺远舟的所有行径后,和春潮合作整理了所有细节,呈上了一封足够将他锤死的图文。 她有一句话元宵很认同:“她不一定知道贺远舟有妻子,但贺远舟非常清楚自己有老婆。帮她不代表原谅她,只是比起她,把我耍得团团转的男人更可恨。” 从餐厅回来,洗漱完已经夜深,元宵躺在床上看了那篇图文,恍然间有种一切尘埃落定之感。 她摁熄手机扔在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噘着嘴,歪向左,歪向右。 手臂在床上胡乱挥了下,找到了,指腹顺着手机边框划啊划。 他说等她忙完他会打给她的,但也没有。 元宵翻了个身,主动打过去像是很想他一样。她拉高被子蒙住脑袋,反正比赛快结束,他会自己找来她身边的。 主动这件事,她不需要做- 希腊。 前两天的赛段结束,Henry暂时领先,但池烈和领航心态都极好,认为这能算得上大幅领先,最后希腊站的冠军也会是他们。两个人面色红润地捧着恰巴塔蹲在砾石路边,时不时捡块肉扔给野狗。 比起这俩的轻松,路今夜面色凝重。 池烈嚼着干巴巴的面包,抬头瞥见,只当他在担心明天的加分赛段。 “虽然明天降雨概率很大,能见度不高,但你要相信Henry,我们这小女孩天生就是冠军命。” 路今夜依旧定定地望着屏幕,池烈继续道:“我们也用了更软的调校应对,你这表情,不至于担心成这样吧。” 他话音刚落,路今夜就收起手机,以为劝慰起作用了,就听路今夜问:“去巴黎吗?” 池烈:“什么时候?” 路今夜:“明天。” 池烈摇头:“不去,我还有事儿呢。” “我请。”路今夜说。 “我看看机票啊。”池烈掏出手机。 池烈这几天钱都借人了,手头很紧,希腊站结束离下一站比赛也还有一个多月准备时间,有人请客去玩玩放松当然好,他问:“颁奖礼参加吗?” “确定Henry夺冠就走。” “这么急?”池烈放下手机:“你被绿了?” 说完意识到旁边还有小孩,池烈推开她的脸,“找Henry玩去。” “哦。”Henry的领航员saorsa只得收回燃烧着八卦之魂的眼睛,起身往P房那边去了。 池烈拍拍屁股,来到路今夜身边:“我去,真的假的?” 路今夜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下颌紧绷,池烈靠近后不由得问:“你俩当年到底为啥分了?你当时正好比赛……,搞得我都不敢问,生怕触及你的伤心事。” 关于原因路今夜对谁都只字未提。担心这会让她被扣上出轨的帽子,他不希望她被任何人诋毁。 路今夜垂眸,过了好一会儿,吐出几个字:“我没钱。” 池烈等了半天,等了一句这,不禁“哈”了声:“你是不是记错了?就算你再有钱还能越过她去啊?这能是她分手的原因?” “不是她分手的原因,是我答应分手的原因。”路今夜缓缓呼出口气,这么多年没和谁说过的,此时开了话头,知道自己会说出口,反而如释重负。 “池烈,或许不明显,但实际上我还挺自卑的。没钱是塑造我性格底色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你们觉得我好说话,其实只是因为挽留、拒绝、索取这些在你们看来轻易能做到的事,在我这里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说服自己,完了还不一定有勇气去做。这么一来,干脆索性不想、不做。 我从大学开始拼命赚钱,就是因为知道这种性格不好,很可能失去很多重要的人,不希望路春祺和我一样窝囊,所以给她挣底气,也给我挣台阶,靠近元宵的台阶。” 池烈头一次听他说这些,过了盛夏,希腊昼短夜长,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飘了点薄薄的雨丝,借着太阳的余温,倒也不冷。 他如鲠在喉,吞咽了几次,想说些什么,就听路今夜轻笑了声:“你不用找话安慰我,我现在好多了。” 池烈用肩膀撞了下他。 路今夜双手撑在身上的矮台,唯一用力,跳坐上去。“当时确实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只想着不要给她增添烦恼。现在想想,这样果断地答应,好像会给人一种没多爱的错觉,分开两年也是我自找的。” 池烈摸摸后脑勺,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别想那么多,挽留了说不定照样被踹呢。” 路今夜没忍住笑了声,无语的那种笑:“……谢谢你啊。” 池烈问:“所以你刚看到啥了?这么急着去巴黎。又卡着比赛的点和你提分手啊?” 他抓了把石子扔着玩:“不过还好这次不是你比赛。” 说完接收到路今夜的目光,池烈举手:“诶,我不是在怪她啊。我已经知道咱怪她确实不厚道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他没说财经板块和娱乐板块上,成柏杨牵着元宵手的照片满天飞。看了几眼他就将软件卸载了,眼不见为净。本来就有分离焦虑,看见这种图片简直快死了。 他说:“我想她不行啊?” 池烈白他:“我就多余问你。” 他学路今夜跳坐上石台,晃着腿,风吹起额前的头发,说:“不过也能理解,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是得看紧点。你这都二十五了,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远不如那些年轻有活力的小子有吸引力,可不得好好守住了正宫这个位置。” “……”先不说过了二十五怎么就六十了,路今夜唇动了动,他也不是正宫。 “其实,我……”我是三。 这句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实在说不出口。 池烈还在滔滔不绝:“你还记得生途集团那小少爷吗?就咱们车队金主妈妈的弟弟。邵则宁都结婚多少年了,他硬是插足人家婚姻做小三。邵则宁她老公今年都三十二了,哪有这种年轻小伙青春貌帅,被绿了又不愿意离婚,也只能受着。 你可得小心呢,邵则宁那条件和元宵也差不多,有钱有野心有能力的,没准哪天就被外面的骚货勾走了。” 路今夜:“……我才是外面的骚货。” 风太大了,池烈没听清,“什么?”问完见路今夜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也没在意。地中海气候临近冬季总多雨,雨丝落在发顶,有些凉,他伸手接住几缕,慨叹道:“又下雨了。” 路今夜喉结一滚,低低道:“嗯。” “也不知道巴黎天气好不好。” 池烈长吸一口气:“你就这点出息了。” 路今夜笑起,“嗯。” 天际线好似遥不可及,他往后靠,手肘撑地,修利的脖颈线条上凸起的一笔滚动了下。 “我是真的挺想她的。” 第66章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 …… 元宵醒来时, 房间角落的沙发那有个男人。凌晨六点她醒过一次,看到了路今夜发的消息,说Henry比赛结束了, 他买了飞巴黎的机票。脑子没清醒时还以为房间里的男人是他, 沙哑着嗓音道:“怎么这么快……” “不是要一起去伯母家吃午餐吗?” 成柏杨的声音, 从沙发那边传来。 元宵一下就清醒了。男人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踱步到床边, 身材颀长,穿戴整齐又正式。她来巴黎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回家, 昨天妈咪来电,让她回家吃饭,她应下了。但心里一直有犹豫。 没回去很大一个原因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妈咪,她那通求电话,妈咪一向谨慎,多半会去调查清楚、揪出谁是搞她的幕后主使, 为她扫清障碍。 现在, 不知道有没有查到林朝生头上,这些年的事情知道了多少,……还有妈咪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好吧, 她是个胆小鬼。除却不愿意看到母亲的眼泪之外, 也害怕这样的二选一,母亲没选她。 她不想将自己放在这样被选择的位置上。 她叫成柏杨一起的原因很简答, 妈咪要是还需要林朝生, 她也不会逼她。让成柏杨狠狠揍他一顿,半死不活那种,自己再踹他几脚, 虽然弥补不了任何,但好歹也出口恶气,宣泄积压的怒意。 元宵翻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成柏杨的手伸到眼前,阳光透过露台的玻璃门,血管呈现一种青紫色,微微凸起。 见元宵没动,成柏杨说:“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从这里过去需要四十分钟,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你能出门吗?” 话落,元宵的手就放上来了,借力从床上起身。 她光脚下地,成柏杨蹙眉,蹲下身,将自己的拖鞋给她穿上。“也没那么急。” 元宵洗漱、选衣服、化妆很费时间。她没拒绝,趿着成柏杨的拖鞋走进浴室,关门时朝成柏杨指了指门外:“就算是兄妹,妹妹大了,哥哥就不能这么随便地进妹妹房间了哦。” “我们算哪门子的兄妹?差点成couple的兄妹?” 成柏杨大清早就来了,在进元宵房间前犹豫过,但还是推开门了。在她给两人套上该死的兄妹定义之前,这是常事。他的房门从不对她设锁,她也是。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重,成柏杨确实听不得这两个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兄妹,更何况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想要的位置从来不是哥哥。 也从来没想过只当哥哥。 “差点,那就是没成。”元宵轻描淡写着四两拨千斤,歪头眨眼:“你该出去了,我要洗澡。” 成柏杨看她,但元宵没有给他看的念头,合上门。 成柏杨在原地站了会儿,水声响起之前,妥协走了出去。 出发去元家的路上,司机感受到低气压,默默升起隔板。 元宵抽出置物架上的报纸,随意地翻动,成柏杨一语未发,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各自沉默。 元宵最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了,她自己就是个中高手。不认为早上的对话值得他气成这样,但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应该哄她。更何况也没什么不好的,他现在越气,待会儿动手才越狠。 成柏杨先按捺不住,率先开口,朝她发问:“他就那么好,用了两年,就抵过我和你的二十六年?” 元宵不是很理解这种说法,看着报纸没动眼神:“和他有什么关系?” 成柏杨压抑着声音里的怒意,额角青筋凸起:“至少在他出现以前,你的小打小闹都是以惩罚我为目的。他出现之后呢?” 元宵目光顿在报纸一栏读者投稿上,jealous,忮忌的。 她语调平平:“你想多了,kane。我从来没想过那样惩罚你,他也好,他之前他之后的任何人也好,我都是抱着让自己愉快的目的答应交往的。” “路今夜,顶多就是让我觉得在一起比暧昧有意思多了的第一个人而已。” 成柏杨“呵”了声:“没想过惩罚我?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元宵不以为然:“现在怎样?” 成柏杨抽走她手里的报纸,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元宵,角色扮演的游戏我陪你玩了这么些年,也该够了。” 报纸没了,双手空出来,元宵手倚上保时捷后座靠背,双腿蜷上座椅,这么侧坐着掀眼:“那你想拿什么角色呢?” “爱人,丈夫,男友,哪个都好,都比现在好。” 元宵慢悠悠点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她反手托着腮:“可是我情人一堆。” “我不介意。只要我是你唯一的丈夫。” “得了吧,”元宵笑了,拆穿:“kane,真给了你你想要的,你会悄无声息处理掉我外面的小情人,你会非常介意,不要口是心非。” 成柏杨狭长的眸凝望她:“连你的小情人都觉得我大度。” 元宵坐正,坐直:“因为你压根不是我男朋友,十个路今夜你也没资格管。你们男的都一样,言行不一。” 成柏杨音调平直:“你对男人偏见太大。” “是啊,”元宵坦然承认,“所以我不打算让任何男人得到我的心。” “那路今夜呢?”成柏杨还是问了。 “他也一样。”元宵这么说。 成柏杨喉间逸出一声笑,什么也没说。 车厢内又恢复沉默,成柏杨望向车窗外,脑海里刚才发生的对话一一回响。他心急了。这样逼迫质问元宵,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元宵讨厌不守信的人,只有她戏耍别人的份,他当年的缺席让她有被戏耍的怒意,这怒意她想怎么发泄他都受着。她不捡起旧男人第二次,成柏杨就愿意花时间等着,耗着,她玩够了,自然会回到他身边。偏偏又是路今夜,成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特例。 他没能成为的特殊,那个穷小子怎么能?深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成柏杨阖上眼。 铁制庄严的大门朝两边打开,保时捷驶入庄园,法国梧桐种满道路两边,树冠已经黄了,车轮碾过落叶,逐渐靠近那幢庞大的欧式建筑。 成柏杨下车替她开门,扶着车沿,元宵挽住他的手臂。 像小时候一样,无论怎么争吵,成柏杨会先道歉,他低声道:“OK,我的问题,我道歉。” 元宵不甚在意:“嗯哼。” 菲佣已经在门口等候,笑容灿烂,“hi,yuan,wee.” 从元宵很小的时候,这个菲佣就在她家照顾。元宵拥抱了下,贴面礼:“好久不见。” 菲佣绅士地弯腰,他记得这句中文,元宵牙牙学语时,他陪着听了很多遍:“好久不见。” “your pronunciation is great.” 元宵夸完,菲佣露出一个骄傲的神情,用英文说:“女士已经等你很久了,从昨晚开始,她就非常开心,因为即将和你见面。” 几人一道穿过长长的门廊,随处可见打理草坪的工匠。踏入门厅,一个身影早早等在壁炉边,快步过来抱住元宵的腰:“姐姐,missu.” 元宵摸了摸她的头,“嗯”了声。菲佣示意不用换鞋,引着人接着往里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是最好的白噪音,空气中已经有了餐厅里传来的黄油香气。 “女士正在亲自烹饪,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女士进厨房了。” 菲佣热情地向她表示元锦桦如何重视她的到来,像在替mum拉拢她的心。这么多年她没回来过,或许这些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可事实上母女俩没有任何矛盾。 听到动静,元锦桦从餐厅探出身子,手上还戴着手套,走上前和元宵拥抱,贴面亲吻了她的脸:“欢迎回家,我的宝贝。” 元宵瞥见她眼里的泪光,心脏一紧,又重新抱回去,“mommy.” 元锦桦手套上都是面粉,没办法回抱这个拥抱,只能用下巴蹭蹭女儿的肩头:“累不累?你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累的话先去休息。” 元宵摇头:“还要到西苑去,好麻烦。” 元锦桦笑:“妈咪背你过去?” 元宵哼哼:“我都长大了。”她直起身,手背蹭掉元锦桦脸上沾到的面粉:“你在做什么?” 元锦桦抬手,糯米粉落在空气中,她笑得好温柔,“元宵。” 元宵的名字不随意,她出生在夜晚,元锦桦说那是地球上最美好的一夜,今夜良宵,元宵的宵字是她满含爱意取下的。 元锦桦不会做菜,很忙,家里有厨师,但因为女儿的名字,对元宵这种糯米制食物很感兴趣,是她最擅长的。元宵一年会过两次生日,除了蛋糕一定会有一碗沉甸甸的妈妈制糯米丸子。 她鼻尖泛酸,元宓冒出脑袋:“我也有帮忙哦,姐姐。” 元宵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谢谢你哦。” 元锦桦像是才发现成柏杨的存在似的,朝他微笑,但没摘下手套:“kane,你也来了。” 成柏杨颔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元锦桦面上带笑,目光却透着淡淡的审视,对视几秒,她收回目光,拍拍元宵的手:“带着你的朋友转转吧,累了不想去西苑的话,让人在主楼给你收拾间屋子,这是你家,宝贝。” 元宵说知道。 元宓跟着母亲进了厨房,依依不舍地看着元宵,显然想和她玩,但怕元宵不愿意,迟迟没有上前。元宵抿唇无视掉了,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和成柏杨混合双打她父亲,还是别心软。 她带成柏杨坐摆渡车去了马场,没想着带他参观,是她好久没看到自己的小马了。因着林朝生的存在,元宵和家里的一切做了切割。 红墙白顶的马房被草场环绕,最大的训练场沙地平整,看得出没有使用痕迹。饲养员告诉她,从她离开后,只有女士偶尔过来看看珍珠。 珍珠是匹纯血母马,体型高大,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步入中年的它肌肉线条依然清晰,元宵走近,没出声,珍珠敏锐地耳朵捕捉到,从草场上抬头。 她一抬手,珍珠便迈着步子走来,轻轻地将额头贴在她的掌心,鼻腔喷气。 成柏杨站在她身后,展现出充足的耐心:“要试试吗?我在这等你。” 纯血马这个阶段正是黄金期,发育完全成熟,稳定且可靠。 元宵有些兴奋,将包塞给他,兴冲冲说要,便跟着训练员去马具房挑马鞍。 一位身着剪裁合体西装的管家走过来,“先生,观景台的茶点已经备好了,是否移步过去?” 成柏杨在日光中看着她理顺缰绳,轻巧地翻身上马,一身黑色骑装,肩背挺拔。目光没有收回,简洁道:“等她这一程结束。”管家依言离开。 成柏杨姿态从容,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没有半点不耐。 这才对。 她和他之间应该平和地拥有这样的午后。 注视、守望,长相厮守。 后悔吗?当时没守约去见她,见证她的成人礼。成柏杨扪心自问,并不,他不认为没有物质基础的画家儿子配得上她。掌权、爬上高位,才能给她最好的。即使她有了,他也不介意给她再多一份。 他静静伫立,面对太阳时人的眼睛难免会眯起,光芒太盛,照出的总是人心的阴暗面。 在她那感到自卑,他也不例外。 他并不希望此刻有人来打破这幅他希冀中的美好画面。 是以元宵的包里传来的突兀铃声,他直接挂断了。 通话铃声只响了一次,安静了没一会儿,传来几声短暂的消息提示音。 屏幕亮起,成柏杨清晰地看到了备注的名字。眸色渐深,恰好元宵跑完一程回来,他从托盘里拿过手帕递给她,“上去坐坐?” 元宵接过,说好啊,正好口渴。瞥见成柏杨手里握着她的手机,还没说话,成柏杨先开口:“你的puppy来电。” 他慢悠悠将手机递过去,“回拨需要我回避么?” 元宵从成柏杨手里拿回包和手机,没有要回拨的意思,一道爬上观景台。 成柏杨跟在她身后,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可怜的puppy。” 元宵站在略高的几级台阶,闻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像是压住了什么情绪,元宵无端地觉得危险,她启唇:“他不可怜,kane。” 成柏杨忽的笑了声,低沉着嗓音“嗯”了声,抬步迈上台阶,缩短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来到能和她平视的位置:“也对,他得到过你的心,他怎么会可怜。” 剩下的话没说,但也好像说了。 元宵倚靠着木墙,头一歪靠上去,目光扫过成柏杨的脸,一针见血:“你也不可怜,kane,你们男人都喜欢自我感动。” 说完,她转上就走,成柏杨无言地跟在身后。 又上了几级台阶,她听到他说:“maybe.” 离开观景台时,成柏杨走在前,用平静的嗓音淡淡朝她开口。 “对别人狠不下心,就是对自己狠心。” 元宵一愣,直到坐上餐桌,都在想这句话。 餐厅的拱形落地窗直直面向化缘,一片金黄入目。长长的餐桌两边挂着几幅油画,色彩绚烂,是元宵小时候的手笔,被裱起来装框倒有几分抽象主义的天赋。 元锦桦只做了元宵,还只有一碗,给她一个人,一颗颗滚出来的,圆润可爱,其他的菜品都是厨师在弄。 服务生在一旁添水换餐具,元宵从思绪里回神,后知后觉发现,继父不在。 好像从抵达庄园那一刻,就没见到过继父的影子。 元锦桦并无异样,淡笑着朝两人道:“这个季节的松茸香气最足,你和kane都尝尝这道清汤。” “好。” 元宓的饭菜单独一份,专门的营养师在管,和她们的不同。 元宵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成柏杨的用途也没发挥出来。饭后穿过长廊回西苑时,给Anne发消息,让她查查元氏国际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动作。Anne那边的消息还没等来,先等来了一则Eclat领袖与英泽集团少公子好事将近的新闻。 元宵拧眉。 她和他。 配图是不久前纽约秀场上牵手的照片,以及今天共同回家被偷拍的画面。 元锦桦午后有场跨时区会议,元宵答应了留宿,她便先行去了书房。 元宓从姐姐到家就琢磨着和姐姐说说话,刚要开口,就见姐姐举起手机、面色难看地直直望向成柏杨:“你安排的?” 成柏杨甚至没看屏幕上的内容,就说:“你觉得是我?” 元宵直接道:“受益者是你,不是你是谁?” 他是私生子,比不得上头两个姐姐更受成英泽的喜爱,也没有助力,联姻这种常见的豪门稳固地位的手法,能帮他稳住人心。 成柏杨也没否认:“当断不断,我在帮你。当然,这则新闻发出的确是我受益更多。”正值集团换届之际,他抽出时间先是去了她的秀,紧接着陪她到巴黎一同回家,都是为了握紧权力。 元宵声音透着不悦:“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用元氏国际的形象也好过用Eclat。” 虽然两个头衔主人公都是她。 眼见着有吵起来的苗头,元宓默默退至沙龙,还伸手拉住欲上前的菲佣:“嘿,别过去。” 成柏杨不喜不怒道:“你有公关团队,怎么写怎么发,都是他们的事情。你应该清楚,我不会特地去参与用哪个头衔这样的决策。” 元宵头疼地深吸一口气:“那现在知道了,还不让人去改?” 成柏杨一顿:“你不介意?” 元宵叹息:“成柏杨,对我而言,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用我写几则新闻而已,如果能帮到你。” 他因她的话舒展了眉头,又说:“我是指,路今夜。” 元宵头疼:“这就是你口中的很大度?不介意?” 她说:“你的目的不就是让他知道,和我闹么?” 成柏杨承认:“我在帮你。” 元宵揉了揉额角:“你在帮倒忙。” “kane,不要替我做主。” 元宵说:“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向你寻求帮助的小孩了。” 她在二十代后学会了干脆利索地结束一段关系,如今依然会,但她没主动选择,就证明她还不想。 她不需要任何人替她做决定。 成柏杨垂下眸,没说话。 第67章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 …… 元宵的房间放着台普莱耶尔三角琴, 她小时候说要学,老师还没选好聘请谁,琴先买了好几架, 其他的都堆在琴房, 唯独这架放在了房间。 她磕磕绊绊地照着谱谈完D大调奏鸣曲第一乐章, 手生得明显,反正听感一般。成柏杨离开了, 去处理那几则新闻,但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有心者都会知道。路今夜会知道。 她将自己砸进柔软的大床, 就听见门被敲响,还以为是母亲,给她手心泌出一层薄汗,拉开门见是Nico——那个菲佣。 Nico告诉她,元锦桦的会从正午开到夜深,集团最近有重要的人事调动, 董事会的人施压, 她压力不小。 元宵靠在门边,结果他送来的牛奶:“人事调动?” Nico点头,声音压得低, 像在说悄悄话:“我不太了解, 但女士最近都在为这件事忙前忙后。不过她心里想着你,让我给你送的牛奶不要加热, 放冰块。” 元宵觉得他一举一动像动画片里的人物, 摩挲着杯壁,房间里暖烘烘的,冷热交替, 一层水珠挂在杯壁,“林朝生呢?怎么没在这儿看到他。” 她直截了当地问,不喜欢猜来猜去。Nico说:“大概一个星期前,女士和他大吵了一架,自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吵架? 元宵某根神经跟着动了下。 她沉吟片刻,说知道了,她朝他眨眨眼:“晚安,Nico。” 关上门,她喝了口牛奶,整个口腔冰凉,让思绪更加清晰。秀场结束到现在过了小半个月,没了她的遮掩,母亲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顺藤摸瓜查个清楚,除非她不在乎自己,否则不会没有任何动作。 元氏国际前身是DM集团,元锦桦和董事长并不是亲生母女,她是被领养的。董事长没有结婚,没有生育。元锦桦凭一己之力从众多养子中杀出重围,一步一步获得继承权,元宵出生那会儿,她刚上任不久,是她最忙的时候。 第一任丈夫是模特,第二任丈夫是V家设计总监,不过第一个早死了,有没有野心也不清楚。第二个如她所见,狼子野心。 从非正式的助理混到总设计师,最后将V家收入囊中,变成他的一言堂,其中吃了多少妻子的红利,只有他自己清楚。 林朝生当然也不蠢,这么多年也笼络了不少人心。DM是典型的家族控股,包括元锦桦在内有三位养子,都是信托基金的受托人,林朝生和其他几位走得近,元锦桦平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以为的家庭和睦,父慈子孝,都是元宵谆谆的护母之心。 藤蔓间缠绕得紧了,如今要动起手来,难免会伤筋。她咬唇,不打算猜测了,牛奶搁置在桌上发出“笃”的一声,她推开房门走出西苑。 巴黎的雨浇湿建筑,元宓怕黑,庄园里灯火通明,连小路也装了路灯,她沿着小路来到主楼,其实西苑口有接送的摆渡车,管家会安排,但没搭。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用走路来拖延时间。 妈咪的书房占据了主楼三层很大的空间,电梯一打开,元宵给自己鼓鼓劲儿,大步朝门走。 刚要抬手敲门,就从门缝里看见了在书房踱步的元锦桦。只一个背影,徘徊踌躇。 元宵的手鬼使神差地放下,听见元锦桦在说话,书房内没人,她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但元宵听得认真,每个字都能辨清。 “……宝贝,受委屈怎么不告诉妈咪?妈咪不是在责怪你,妈咪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承受那些。” 元宵优越的骨相得益于早死的爸,精致漂亮的五官则完全继承自母亲。元锦桦常年扎干练的低马尾,个子高,不怒自威,走动时手腕上闪过细碎的光芒,元宵看清是一条镶嵌着小颗钻石的金色手链。 那时她十几岁时粗制滥造的作品。 还是个失败品,能看出初学者的痕迹,用机器时不够熟练,打磨得毛毛躁躁。但元锦桦一直有戴,出席重要场合时财经板块的新闻图都会看见这条手链。书房里的人似乎觉得这份措辞不够好,面露难色,又换了种,语气更温和小心了,开口让元宵鼻尖一酸: “宝宝啊,mum很爱你,你知道的吧?” 她轻声说:“妈妈一直很感谢你的降临,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妈妈。你小时候我总是很忙,能陪你的时间不多,很努力地让你幸福一些,但好像还是做得不够好。” “妈妈没有妈妈,没有样本参考,又是第一次做,也没有经验,在做妈妈这件事情上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以为你会需要父亲的陪伴,弥补妈妈没有做好的地方,补全那份爱,多个人来爱你,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她抱着弥补给她完整的爱的想法弄巧成拙,这让元锦桦意识到枕边人真正的面孔时陷入自责里。比起被背叛的难过,她更心疼她小小的宝宝。 “早些发现就好了,你受委屈了宝贝。怪mum,不够细心……”她声音哽咽,说到这,元锦桦抬手,手背蹭过脸颊。 元宵心脏被攥紧,她仰头看了下天花板。 好吧,她说自己不会后悔,现在还是后悔了。早知道还是替那蠢货遮掩着好了,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妈咪不会难过。 她抬手敲了敲门,门缝变大,元宵喊道:“mum.” 元锦桦回过头,来不及揩去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宝宝,你怎么来……” 剩下的话尽数卡在喉咙,她被女儿温暖的怀抱接住。 “mum,不怪你。”元宵拍拍她的背。 妈妈也是个小孩。 元锦桦停在元宵肩头的手一顿:“你都听见了?” 元宵脸埋在她怀里,瘪着嘴,很不满:“来晚了,听见了一些吧,但也没听全。” 她这人是个复杂的矛盾体,三分钟热度是她,轴得不行也是她。元宵认为自己是妈宝女,非常严重,她不能想象没有妈妈的世界,所以想她开心,长命不止百岁。 元锦桦一时也无言,准备好的措辞被这个温暖的怀抱弄丢,只更紧地抱住女儿。 她生元宵时三十岁了,接手DM没几年,陪她的时间真的不多,她一直很愧疚。她父亲死的时候,除了怨恨,元锦桦更在意的是,元宵怎么办。 母亲工作忙,父亲还死了。没有父母的童年怎么完整。她出发点是为她好,但一厢情愿,全搞砸了。从着手到动手将丈夫,不对,前夫踢出集团有一段时间了,她没敢联系元宵。想到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女儿周全的照顾,她就会被巨大的愧疚淹没。 爱是常觉亏欠。她对元宵是亏欠良多。 许多话到嘴边化成一声长久的叹息,元锦桦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这么多年她的头发长了短,短了长,自己都没能陪在身边,“是mum对不起你,宝宝。” “你没有对不起我,mum。”元宵弯着眼睛,用元锦桦在巴黎对她说的话,同样的还给了元锦桦:“你做得很好,妈妈。” “可是妈妈都没有发现我的宝宝,这么多年受委屈了。”元锦桦眼眶湿润,说话间一颗颗泪珠串联成一件艺术品。落泪的趋势变成真的,元宵不太看得了,她强忍着情绪笑嘻嘻道:“那是因为我很聪明,我不想让你发现。” 她这么说只会让元锦桦更难过。 她小小的孩子啊,成长到如今真的辛苦了。元锦桦的眼泪止不住地逸出,立刻就被元宵用指腹揩去,她听到女儿用像小时候撒娇一样的声音道:“您别哭哦,mum,我做的一切就是不希望看到你掉眼泪。你现在哭成这样,我这么多年可就白费了。” 闻言元锦桦立刻就侧过头去整理仪容,揩去眼泪。 元宵接着道:“知道您完全站在我这边的话,怎样我都可以。”她只担心mum偏向别人。 “mum肯定站在你这边啊,silly girl.”丈夫不会有女儿重要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靠着结婚证栓在一起,怎么会有她骨肉相连的女儿更亲密? “那就没关系。Mum,你真的不用觉得愧疚,你的人生完全属于你自己,不用为我迁就。只要你是幸福就好。”元宵再次拥抱她:“我很爱很爱你,你知道的吧?” 这是元锦桦在书房自言自语地开场白。元锦桦一颗心被女儿熨帖得热乎乎,心疼紧紧缠绕,她低头,侧脸贴在女儿发顶,悠缓地抚摸着她的背脊:“我知道,宝宝。妈咪一直都知道。” “交给我处理,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你的人生也完全属于你自己,不用替妈咪承担命运。mum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在纽约时,元锦桦就说过,她只用照顾好自己,不用承担任何人的命运。 命运这词太重了,承担自己的都足够类,更别说还背负着别人的。 这晚,元宵久违地和母亲睡在一起。 她们说了很多,从元宵入学开始说起,像是在极力补全这几年人和人相处的亲密值进度,没有逻辑地四处填补,GP雏形的《GPower》第一篇由她操刀的文章,她得奖、她毕业,许许多多。她说了路今夜,说了成柏杨,说了些有的没的,唯独没提继父做的龌龊事,母亲的态度令她心安,那便不值得她再去浪费时间。 元锦桦就安静地听,一直到女儿嘟嘟囔囔地睡着。 元锦桦弯唇,替她掖好被子。 “宝宝啊,虽然这个世界告诉你,人生就是不断试错,但试了发现真的错了那瞬间,落在你这个年纪、妈妈从前那个年纪,确实还挺沉重的。如果可以,mum希望你想试的、正在试的、试了的都是对的。” “不过还好,你有mum,任何时候,mum都会接住你,只要你愿意。” 她吻了元宵的额头,母爱让她整个人都被浸泡在柔软的光辉里。 爱是个闭环,被爱的人感受到的,会给到爱着的人身上。 元宵是她的小爱神。 她很爱她。 第68章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 …… 路今夜的航班降落戴高乐时, 元宵的车刚驶进巴黎大皇宫侧廊,她们的珠宝展举办地。手机震了下,看到他的消息, 元宵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路今夜秒接, 背景是机场嘈杂的人声。 “想我了啊?” “你想多了。”她说。 “那我想少一点。”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元宵无端跟着扬唇。 “到了?”她问。 “到了。”他说。 元宵开门见山:“地址我发你了,你直接过来。” 路今夜单手礼宾手里接过行李, 出口人多,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 他说:“看来确实挺想我。” 元宵指尖抚过展示台上的玻璃柜身,拖着长音唔了声,她说:“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她还没说什么事呢,路今夜脚步忽的顿住,笑容瞬间就凝在脸上。 他没说话,池烈的声音从那听筒里传来。 元宵听见他的催促声:“走啊, 怎么了?” 路今夜喉结滚动, 声音有些艰涩,和她说:“……其实我还没到,还在中转站。” 池烈的大嗓门盖都盖不住:“什么中转?我们不是已经在雅典转完了?这不写了Paris?” 三个问句给路今夜问无言了, 他偏头, 面无表情地盯着池烈。池烈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捂着嘴, 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路今夜唇动了动, 就听元宵说:“行了,路今夜。过来吧,迟早会知道的。” 迟早会知道的。 完了。 电话挂断, 路今夜表情非常严肃。 池烈不自觉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啊?” 路今夜喃喃:“语气冷漠,态度严肃,连名带姓地称呼我……” 池烈听得一知半解的:“嗯,然后呢?” 然后? 路今夜抿唇,“没有然后了。” 他要被甩了。 她叫他过去,宣告游戏结束。 她玩腻了- 巴黎大皇宫,全球顶级珠宝盛会几乎都会在这里举办,拿下这里的举办资格,得益于元氏国际的背书。 元宵踱步穿行在展架之间,最终验收,展柜是防弹设计,也和知名的安保公司做了对接。从灯光、展具再到动线设计,都做了十几版调整。 Anne小跑着进来,附耳道:“元总,小成总来了,还带了个男人。” “男人?”元宵眉头一蹙,那天不欢而散后,成柏杨待了会儿就离开了,去处理和她相关的帖子。 Anne询问:“要让他们进来吗?” 元宵点头:“带到东侧的VIP洽谈区来,我在那里等你。” Anne应好,点头跑开了。 元宵坐在一组单人沙发上,翻了翻边上茶几放着的画册。周渡雨办事向来如此让人安心,eclat几乎全女团队,工作效率高,经过上一次后对细节的把控近乎严苛。 她百无聊赖地等着Anne带人进来,期间周渡雨道vip室来了一趟,“怎么样?” 她是个极其脚踏实地的人,把展厅弄得如此完美,询问她的意见时,丝毫不见自得,谨慎、谦虚,和周渡雨合作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周渡雨站在沙发后,元宵便侧身,手肘搭上靠背,下巴搁置在手臂上:“不太好。” 她认真道:“是哪里的问题?” “你的问题。”元宵说:“我都快烦死了,你只惦记着珠宝展。” 周渡雨松了口气,笑起,一语道中:“路今夜?” “唉。”元宵叹气,脸颊蹭到她的手臂。 周渡雨笑意更深:“你今天怎么一直在撒娇?” “有吗?”元宵问,她想了想,好像有点,从和mum解开最大的心结后,她身上的尖刺好像都有了软化的痕迹。于是理直气壮地问:“不好吗?” 周渡雨笑得很温柔:“当然好,以前那样总怕你累,现在这样好些,像小宝宝。” 元宵笑:“你是不是对我有滤镜啊?” 周渡雨沉吟了会,“大概是吧,毕竟我和你认识时,你确实是小宝宝形态。你对我也有不是吗?” 好像还真是,元宵坐正,往后仰靠进沙发里,这个角度仰着脸看她,“好烦。” “早知道当初不玩了?” 又这么一针见血,元宵嘟着嘴:“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啊?” 她说:“一点也不好玩。” 周渡雨戳戳她的脸颊:“是游戏快结束了,所以不好玩。” 她问:“还想继续玩下去吗?” 元宵认真想了想,眼皮垂下,遮住灰蓝色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在顶光灯映射下在眼睑处打出淡淡的阴影:“想和不想各占百分之五十?” 周渡雨应声:“那你完蛋了。” 元宵抬眼:“不会吧?” 周渡雨说:“宝宝,爱情就这样。” 周渡雨问:“还想分手吗?” “没谈,不能叫分手。” 周渡雨顺着她:“好,那甩了他。” 元宵没说话,周渡雨就知道了,她低头朝元宵的刘海吹了口气:“要是想结束的话待会儿还是别见他了,看到他那张脸,你更舍不得。” 元宵失笑,抬手打了下她的肩膀,“喂。” 等她走了,元宵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vip区的穹顶,透明的玻璃让渡进自然光。 她发呆似的盯着,看久了容易失去焦点,背景都虚化成朦胧的光斑,她想着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入这片模糊光影里。 窄脸高直鼻厚嘴唇双眼皮,戴上眼镜像hot nerd,可以直接上圣罗兰秀场,不戴眼镜可以直接出道,火不火都没事,她愿意砸钱捧。 这张脸,怎么这么会长。 别人没等到,她先等来了一个带着冷意的吻。 她认识的男人里,从来不用香水的只有他,太典型于是难忘。 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他一手撑在她耳侧的单人沙发靠背,就着她仰起脸的姿势,落下一个吻,轻轻地,痒痒的,在她唇上。 “好想好想你。” 完蛋了。 元宵脑海里回响着周渡雨最后的话。 路今夜见她不说话,唇角不自觉拉紧了些。来之前先和池烈找了个就近的造型室,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便将新生发一道烫了,莱斯利卷,还染了白金色。 他服美役很严重,容貌焦虑是常事,即便认识他的人都自然而然地称赞他的外貌,但路今夜还是需要元宵的肯定。 男为悦己者容。 不知道换了发色出现在她面前,能不能给她新鲜感,至少别这么快就和他提结束。 拜托。 他直起身,强装镇定,唇色红得漂亮,微抬眉梢:“被帅得说不出话来?” 元宵蓦地回神,从沙发上坐直,转过大半边身子去看站在沙发后的男人。微长的卷毛,毛茸茸的脑袋,小头小脸,立体五官,染了白金发色后更是帅得惊人。他很适合这个发色。 路今夜绕过沙发走到她面前,她今天穿的平底鞋,只到他胸口。他一靠近,元宵就身体前倾,将脑袋抵在他胸口处。 路今夜接住她,有点懵,不像结束的架势。 他低头,听见元宵含糊的声音闷在他的外套里:“我完蛋了。” 路今夜心下一紧:“怎么了?” 元宵在他胸前哼哼唧唧:“都怪你……” “我?” 元宵猛地直起来,指着他的脸:“谁准你莫名其妙去染白金色了?” 路今夜心重重一沉,很丑吗?她不满意吗?所以要甩了他吗?他声音有点没底:“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我去染回来?” 像找到个借口似的,路今夜立刻肯定道:“嗯,我去染回来。” 说罢就要往外走,男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他总觉得她是要和他结束这段关系。 不能留在这,能拖则拖吧。 “站住。” 元宵“啧”了声,语速很快:“你要去哪啊你?” 路今夜又乖乖转回来。指了指发顶:“去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元宵看着他:“我说我不喜欢了吗?” 路今夜耳朵一动,走近她:“那你喜欢吗?” 元宵不是扭捏的人,但有些无力,本来开口就有些艰难,现在搞这么帅,开口更艰难了。把人弄哭的话,心疼会加倍。受罪的还是自己。 她错开他期待的眼神,没好气地“嗯”了声。 路今夜弯腰,左耳上除了耳骨,又多了耳蜗钉,摇晃的银色圆环一点一点勾着心,他好似没听见:“什么?” 元宵便对着他的耳朵突然加大音量一声:“嗯!” 路今夜浑身一震,捂着耳朵退开半步,元宵得逞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重又歪坐上沙发。 路今夜揉着耳朵,幽怨地盯着她,一时失察,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耳朵失聪了,你正好甩了我找下一个。” 说完表情凝固在脸上。 完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元宵有可能忘记了,他这么一提醒,忘记了的也该想起来了。 元宵表情也滞缓了下,很快恢复如初,看着故技重施又要往外走的路今夜,叫住他:“你又要去哪?” 她伸手,拉住他的外套袖子,划上去握住他的小臂:“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路今夜一下就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动作幅度大的,将元宵本来握着他的那只手甩开,甩开后有赶紧伸手拉回来,安抚拍了拍,继续捂着耳朵,看起来好忙。 他哭丧着帅脸:“我现在不太想听。” 元宵严肃脸:“快点。” 他开始装模做样:“诶,好像耳朵真出了点问题,现在听不大清声儿了……你说什么?” 元宵伸手给他的手拽下来,“别演。” 路今夜的手被她握在手里,元宵看着他只用了几秒钟,眼眶就积蓄起泪水,世界上最小的湖重新活过来,上挑的眼尾周围一圈都是红的。 他像颗易碎的宝石:“就这么快?” 元宵没懂:“什么这么快?” 路今夜启唇,话还没说完,尽头的走廊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成柏杨走了出来。路今夜更加确信自己要被甩了,心沉到谷底。 上一次也是比赛期,他很忙,没时间陪在元宵的身边,就给了成柏杨趁虚而入的机会。这段时间元宵经历了很多事,他没能在,但成柏杨一直在,保不齐就给他穿小鞋,给元宵吹枕边风。 他现在已经完全认清了,这人一点不大度。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拉上卫衣的帽子戴上,挡住大半张脸,盈着泪的眼睛被遮在微卷的刘海下,不让人看清。 元宵注意力被转移,见成柏杨身侧还带了个男人,穿一身纯白西装,打了领结,随意一眼,就收回眼神。问成柏杨:“你怎么来了?” “给你介绍个人。” 成柏杨走近了,才认出这个白毛是路今夜。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看向元宵。 将身边的男人往前引,他向元宵道:“你的收藏区不是需要一位现场演奏的钢琴家,这位是国际知名的青年钢琴家Lin,对你的展很有兴趣。” 成柏杨此举是在道歉,元宵能懂,颔首,目光移向这位钢琴家的脸,与人谈话,看着人的眼睛会更真诚。 被叫做Lin的男人,对她伸出手:“元宵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元宵疑道。 成柏杨侧目,路今夜也微微抬起下巴,齐齐看向LIn。 刚沉浸在要被甩了的悲伤中,对来者是谁并不关心,这一看路今夜真服了。 他认识这个人,追过元宵,锲而不舍。 Lin的笑容恰到好处:“你在纽约交换那个学期,我们是同个小组做期末项目。” 元宵想不起来,或者说没记住过这号人,微笑着和他握手:“原来是你,我们的收藏区非常需要一位弹奏古典钢琴曲的艺术家,以你的能力,如果你愿意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成柏杨的眉头蹙起,察觉到什么,就听不远处路今夜无语地低声说了句:“引狼入室。” 成柏杨:“……” Lin说:“当然,钢琴曲的细节,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元宵应:“行。” Lin整理衣襟,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有劳带路。” Vip洽谈区设了好几组洽谈位,用一扇屏风隔开,确保了一定的私密性,同时也设有单独的vip包厢,用来服务累计消费大于一定金额的客人,以及需要深度定制服务的客人。 元宵看了眼浑身散发着低落气息的路今夜,吩咐Anne:“带他去我的休息室。” Anne说好,元宵便扬了扬下巴:“你先跟Anne过去等我。” 路今夜唇张了张,你俩要单独去包厢谈啊?但想到自己都快被甩了,怕这种话说出口,元宵不耐烦,被甩进度开启二倍速,当场就被当垃圾扔了。 这时成柏杨适时出声了:“我?” 路今夜立刻出声:“他带来的人,当然应该一起。”这种时候不站在一边就是蠢货,人多一点,那什么lin也不能做别的。 元宵淡淡瞥了眼路今夜,路今夜就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住眼眶的酸涩。 元宵心里叹气,算了,她朝成柏杨两人说:“走吧。” 几人一道进了包厢。 人一走,路今夜的肩膀就垮了。他问Anne:“你说,会不会只是场恶作剧。” Anne在带他过去的路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没从老板那得到什么风声啊。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保不齐这位会是老板夫,不能得罪,只能说: “希望如您所愿。”- 洽谈的过程很顺利,曲目是一个月前,周渡雨找人谱的,难度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表演者,都已经准备启动planb,和其他区一样放录制的唱片好了,没想到Lin表示可以,也算解决了一桩难题。 元宵这次的笑容真心了些:“合作顺利。” “合作顺利。” “或许,”他亮出手机屏幕:“加个ig?” 成柏杨冷冷在一旁看着,出声:“Lin。” Lin挑眉:“kane,我打听过了你不是她男朋友,我想,你没有替她拒绝的权利。” 走廊脚步声交替,成柏杨冷声:“有没有这个权利也是她说了算。” 加个IG而已,动动手的事,元宵不甚在意,和他互关了。直到将人送上车,成柏杨的脸色始终寡淡,甚至有些冷。 元宵对昨天的事本来就不在意,现在他又帮了个大忙,心情还不错,于是开口:“不是你朋友吗?” 言下之意,是因为你才给的,成柏杨说:“我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 “对我有意思的人多了。”阳光下她的脸过分漂亮:“这世界只有两种人,爱我的,和不认识我的。” 成柏杨扯唇,这话由她说出来很有说服力。 两人站在路边,对视一眼。 “走吧。”元宵转身,“我还有事儿呢。” 还有只可怜小狗,亟待解决。 刚踏上台阶,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令人极不舒服地呼唤:“宵宵。” 元宵条件反射一阵恶寒,一转身就见继父从车上下来,离自己几米远的位置。还有这种 随着他靠近,成柏杨挪步挡在元宵身前,眉头蹙得很深。 继父脸上的恨意毫不掩饰,“我倒是小看了你,看来你压根没有多在乎你母亲,逼她和我离婚,你很高兴吗?” 平心而论,母亲谈过的男人都是美男,林朝生也不例外,优越的身形比例,即使年逾四十,依旧挺拔高大,一张脸保养得当,看不出真实年龄。此刻面对他愤怒地指控,元宵只是笑,跳脚的一般都是输家。她抬手拍了拍成柏杨的肩,示意他没事,成柏杨退开些许,她用一种近乎天真的无辜语气道:“高兴啊。” 林朝生以为捏住这个就是捏住了她的命脉,没想到兔子急了会咬人,她有不安常理出牌的一天。他语噎,马上声音阴郁质问:“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 他大抵不相信是元锦桦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元宵压根没说过什么。 元宵以胜者的怜悯姿态朝他走近一步,开口:“我怎样?” 她步步逼近,咄咄逼人:“你想怎样?你能怎样?你又能拿我怎样?” 她悠悠然道:“看来,母亲的最爱是我呢。她甚至没犹豫就决定把你扫地出门。怎么办呢,离了母亲,前呼后拥、挥金如土的好日子,还能继续吗?” 林朝生家境并不好,寒门出身走到国际的设计师,这么多年将能力荒废得干净,只泡在应酬结巴攀附权贵上了。离了母亲一朝落地,由奢入俭,即使这俭算不得多俭,对他来说,也不会好过。 “你——”他指着元宵的脸:“你离经叛道!从来没见过拆散自己父母姻缘的,你不怕遭报应吗?” 元宵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林朝生,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想想你手上沾过的东西。既然母亲都不要你了,我就不会对你手软。” 她眉眼间的笑意褪去:“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没几天了。” 林朝生脸上的表情皲裂,泄露了慌乱:“你有证据吗?” “没有,也可以有,不是吗?你最了解了,我们这样的家世,送个人而已,再简单不过了。”元宵丝毫不掩饰身上那股家族给的底气。 林朝生彻底慌了神,已经忘了今天是来警告他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父亲!只是一条狗和一个菲佣而已。” 元宵看他的眼神愈发厌恶:“你真让人恶心。” “我父亲早死了,是我父亲就赶紧下地狱。” “只是他们,已经足够了。”元宵冷脸时气场令人望而却步,颇有几分元锦桦的姿态,林朝生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你别忘了那年让人在意大利赛场动的手脚,差点弄死我的第二条小狗。林朝生,没人比你更该死了。” 成柏杨站在一侧,离得不远,他车停在不远处,保镖在随时待命,确保林朝生不会突然发难伤害到元宵。 耳朵捕捉到“意大利赛场”几个字,他垂眸。 “意大利?”林朝生重复。 元宵冷嗤:“敢做不敢认?没事,反正你做人做事都下贱,我不需要你承认。” 林朝生视线触及一旁的成柏杨,慌乱的心绪忽然就通了,他笑起来,缓声道:“我认啊,但他认不认呢?” 他目光直直指向成柏杨。 元宵一怔。 林朝生观察着她的表情,大笑起来,继续道:“看来,你不知道啊,那年你小男友要比赛的消息,还是小成总无意间透露的。” 末尾几个字他咬字很重,似是强调。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他狞笑道:“元宵,身边人对你不是很坦诚啊,真是个可怜的女孩。” 元宵飞速看了成柏杨一眼,只一眼,就知道他没说假话。她面上不显,唇边扯出嘲讽的弧度: “你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我早说过了,你只配靠母亲的爱活着,没有她的爱,你什么也不是。” 元宵不打算和他纠缠,复又抬步要走,被林朝生大声喊住。 “元宵!恩怨也是你和我的恩怨,你不要怪在元宓身上。” 元宵没有停步:“那得看我心情了。” 果然,话音一落,换来了林朝生气急败坏地失态大吼:“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喂——元宵!” 她不会怪元宓,只是不想让他舒心罢了。 展厅门前有不少安保公司的保镖,林朝生就这么被拦在了门外。元宵越走越快,直到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她才猛地顿住,回头,红唇翕动,吐出几个字。 “成柏杨。” “看来我太惯着你了。” 她连名带姓地喊他的中文名,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不悦。 成柏杨在林朝生说出口后就知道她会动怒。她护短,非常护,和现在不同,那个时候的路今夜名正言顺的是她男朋友,是会被她划在自己的所有物范畴内的人。他感到一阵疲惫,声音沙哑: “元宵,是我太惯着你了。” 元宵扬声:“惯着我,然后去动我的人?他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那样最好。”成柏杨也陡然加大了音量。 结束培训的珠宝鉴赏师纷纷顿足,你看我,我看你,被眼疾手快的Anne指引着绕路离开这片区域。 成柏杨难得如此失态,他甚至懒得去调整,任由情绪宣泄:“元宵,我想他死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不是他,你和我不会是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他,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元宵不能理解:“你疯了吗?有没有他都改变不了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事实。” “那他凭什么可以?凭什么可以第二次站在你身边!占着你的目光、你的时间、甚至是你的心!”他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胸口剧烈起伏。 元宵一时语塞,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答案。 成柏杨抬手松了松领带,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努力平复着呼吸和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浓重的无力,“元宵,你压根不想承认你对那个穷小子动了真心。你只不过是怕被伤害才选择结束而已。远离他一次就有用了吗?直到你认清你的心为止,你还会和他有第三次、第四次。我不能想他死吗?元宵。” “他得到了你的心。” 成柏杨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疲倦,说完这些,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元宵,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具。” 元宵本来默不作声,听见这话立刻还了回去:“那不是你自愿的吗?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在路今夜面前认领男友的身份,那样暗流涌动明争暗斗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懒得管,毕竟男人争风吃醋,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成柏杨沉默地和她对视着,喉结滚动了下:“是,我自愿的。” “元宵,我没在绑架你。”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只是希望你偶尔心疼心疼我,没给我的,也不要给别人,不然对我,太残忍了。” 元宵别过头,不说话了。直到今天得知他和林朝生串通做的事儿之前,成柏杨有什么大是大非的错吗?没有的。 只是让少年时代的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期待而后落空、被戏耍的愤怒而已。她的性格就这样,她不会改。她玩弄别人的真心可以,但不能被别人玩弄,即便事出有因,她也不会原谅。 成柏杨很特殊,陪她走完了人生卡尺目前为止的所有刻度,她做不到丢掉他,只能像阵雨一样偶尔让刺痛他、让他不那么好过。 元宵的恶作剧,他才是头号玩家。 沉默蔓延,良久,成柏杨先开口了。 他长叹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克制,“他没死,活得比我好,不是吗?” “元宵,你要因为外面的小男孩,和我吵架么?” 他们并不常吵架。 元宵的坏情绪只对特定的人开放,成柏杨很愿意承接她的坏情绪,但如果这争吵的源头是因为外面那些男人,他并不会为此感到愉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忮忌和无力。 “kane。” 她只有极度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叫他的中文名字。 她没有看他的眼睛。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第69章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 …… 元宵回到展厅, 迎接她的第一个人是Anne。 “元总,人带过去了。” 元宵头疼,记起路今夜还在那, 叹了口气, “嗯”了声。 Anne目睹全程, 都有些心疼元总了,男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都大气一点,和睦共处不就好了。 元宵走进休息室时,路今夜正襟危坐。 身侧的小几上有Anne替他斟的茶水, 一口没动。嗓子明明快烧干了,他依旧一动不动,像被施了魔法。 Anne在门外等候,她合上门,清脆一声。元宵的脸从胡桃木门后完全展露,路今夜红着眼圈目光追随, 盛满了不安与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比分开时更红了,像是躲着偷偷哭过一场。 元宵此刻真有点心累了,不想说话。她在他身侧坐下, 双人沙发, 不算宽,但也不挤, 她抬手将那杯他没动的茶水喝光。 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叹气。 她迟迟不语, 路今夜本来就紧张,偏得她还一直叹气,路今夜一颗心跟着上上下下, 尤其是能猜到她的目的,此刻的他就像刑台上等待闸刀落下的死囚。 没有倒计时,看不到什么时候扔牌砍断绳子,悬而未决的恐惧,令人害怕。 元宵思绪不算太乱,她对自己的心有清晰的认知,并不是像成柏杨说的那样不敢承认,元宵一直都是最懂自己的人。 只是好累,疲惫感上涌,她现在不想开口,只想坐着发呆,她后仰靠上沙发,身子一歪,自然而然地想要靠上路今夜的肩膀。 又叹了口长长的气。 柔软光滑的发丝一簇簇顺着沙发背落下,她的侧脑离他的肩膀还剩0.1公分时,路今夜先开口了。 声音干涩,却清晰,他说“我都听到了。” 他都听到了。 元宵脑袋顿在那,没再往下。 远处看,两人贴得很紧很近,她问:“你都听到了?” 路今夜垂眸,修长的手指指尖泛白,绞在一起,熨烫平整的外套下摆被揪得皱巴巴。 “嗯,你们在包厢说的话。” 元宵一愣,包厢? 那他知道了,成柏杨不是她的男朋友。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恶作剧。 路今夜强忍眼眶酸涩的泪意:“那个lin说,他不是你男朋友。” 元宵张口结舌,一时语塞,“他……” 怎么办,这么突然,她是想过今天坦白,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唇动了动,脑子里在组织语言。 她发出几个断断续续不成句子的音节,就听路今夜崩溃道: “他不是你男朋友,他是你老公,对不对?” “……” 包厢安静了,世界也安静了。 他带着哽咽的尾音在脑海回荡,元宵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回应,又在想路今夜的理解能力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什么心思都没了,元宵和成柏杨争执中损伤的能量槽都在回升。 她尽量忍着笑,平静道: “嗯,那你怎么想?” 路今夜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怎么想重要吗?原本他没娶你没嫁,法律上你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能说服自己,没事,不违法。现在你俩结婚了,我真成违反公序良俗的罪人了。” 元宵憋笑憋得唇角抽动,已经很明显了,但路今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到。 她说:“那怎么办啊?” 语气轻松,语速拖得慢悠悠的,很明显就是在逗狗。 但狗不知道,狗太难过了。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一滴接着一滴掉下来,将浅灰色的外套晕染潮湿,沿着纹路扩散,元宵捕捉到,唇边的笑意戛然而止。 她在此刻无比清晰地认知到,她在舍不得。心脏跟着隐隐作痛。啊,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呢。 玩过了。 “路今夜,其实——” 话还没说完,被路今夜打断,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泪:“觊觎别人的老婆确实不对,听起来确实很可恶,但我喜欢的人变成了别人的妻子,我不是也很可怜吗?” “哈?”元宵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 路今夜忽然从沙发上起身,在她身侧单膝下跪,桃花眼里盛着眼泪,就这么湿漉漉的看着她。元宵在上节目的介绍信里就写过,她对这双眼睛没有抵抗力。 “元宵,我知道你今天是想和我提结束,但我不想结束。我也知道我现在这些话、这个样子看起来很贱、不要脸,可是比起被唾骂、被钉上耻辱柱,我更不能接受没有你。”他声音带着哭腔。 “我好像天生就会爱上你,也只能爱上你,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可以。我想要你的生活里有我的痕迹,我想要能抱到你,想要你亲吻我,想要你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全世界你最爱小狗。” “不喜欢我只是觉得逗我好玩没关系,你有老公没关系,有男朋友没关系,有很多情人也没关系,只要你身边有我的位置就好,我不要名分,你的心不想给我也没事,我只要想要你的目光能留在我身上。 不要对我冷冰冰,不要和我形同陌路,不要不要我。” “……”元宵接住一滴他的眼泪,手背蹭蹭他的脸颊:“不要不要,这种时候还装可爱呢。” 他唇线拉平,鼻尖耸动,元宵没来由地想起他说他喜欢她很久了。 他说他们是暗恋的剧本,不过是他单方面的。 女演员太耀眼,男演员却平平无奇。以至于在她的生命力掀不起波澜,留不下起伏。 元宵没信。 她大四才认识他,按道理来说这么帅的人,就算不在一个学院,她或多或少也会听过名字。那时的元宵玩心正盛,不恋爱不负责,帅成他这个质量的,几乎都和她有交集。 但的的确确她大四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路今夜不是他们学校的,比她小一届,大四这年从港大过来的交换生。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 路今夜很喜欢看台湾偶像剧,估计又是现学现卖。元宵不太记得住男人的相关特质,记得这一点还是因为他在家里给她烧饭时喜欢随机播着部台偶当白噪音,那些狗血的剧情实在让人难忘。 他也说过,还不止一次地说过:“元宵,不要回避我的真心,你一直知道我有多爱你,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 不愿意相信吗? 好像是的。 信任就是给了一个人欺骗自己的权力。 元宵的手被他握着,不能说手,而是一根手指,他拉着她的小指,像是怕被讨厌一样小心翼翼。看着那张脸,她没头没尾地突然道:“带你见下我的家里人吧。” “你老公吗?”他眼泪还没干,红着眼尾,看起来脆弱易碎,又在假装坚强。 元宵上身前倾,手臂搭在膝盖上,弯腰靠近他,嘟嘴亲了下他的唇,“是我mum。” 路今夜表情呆滞住,明晰的下颌线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看起来好蠢,“mum?” 元宵从小几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点去他的眼泪:“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路今夜不是很懂什么意思,什么情况,或许是懂的,但不敢确认,抬手握住她给自己擦眼泪的那只手,说:“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元宵任由他握着,用脑袋顶了下他的额头:“不想见吗?那天一个人站在楼下那么可怜。” “不结束?” 他吞咽了下,喉结滚动。 “我说要结束了吗?是你一直在自说自话。”元宵将用过的纸巾塞他手里,路今夜捏紧了纸,也捏紧了她的手臂:“你还要我的,对吧?” “嗯哼。” 元宵笑眯眯地挑眉:“让你留在我的生活里。” 她俯身轻轻抱了下他,一条一条回应:“给你拥抱。” 亲吻了他的侧脸:“给你亲吻。” 最后,手放到他烫染后依旧毛茸茸手感绝佳的卷毛上揉了揉:“全世界我最爱小狗。” 路今夜没说话,愣住了,元宵也不催,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反应。 她很早就知道她的内心了,成柏杨点不点出来,她都知道。犹豫倒不是怕交付真心路今夜伤害她,而是她了解自己,改不掉爱搞恶作剧,他又是个爱哭鬼,越爱越深,一方面舍不得他掉眼泪,一方面不想改,这么矛盾,怎么生活呢? 但现在不太想去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都冷掉了,路今夜依旧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握住救命稻草和依靠:“你有几条小狗?” 元宵故作思考,在路今夜紧张都快溢出来的眼神中,玩够了,吓够了,逗够了,才捧住他的脸。 “路今夜,” “全世界只有一只小狗。” “那别人呢?” “没有别人。” 元宵说:“我那天就告诉你了,我没有男朋友,更没有老公,只是你不信。” 路今夜哭得好漂亮,元宵喜欢漂亮男孩的眼泪,也喜欢他。所以心脏糅杂着各种情绪,发酵成酸涩的液体,或许她也恋痛吧,居然还挺爽的。 他说:“真的只是恶作剧?” 她说:“这还只是啊?” 路今夜双膝都跪了,抱住她的腰:“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恶作剧。” “你是M啊?”元宵没忍住。 他说:“你就当我是吧。” 没有那朋友,没有老公,全世界最爱小狗。 路今夜都想给元宵磕一个,感谢她愿意戏耍他,还好只是戏耍他。 元宵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不仅不生气,那模样看起来快爱死她了。 “今天是节日吗?”他忽然问。 “嗯?”元宵有些跟不上他。 “今天上帝格外眷顾我。” 元宵挠挠他的下巴:“眷顾你的不是上帝。” “是我。” 路今夜直起身,手心顺着她的手臂下滑,握着她的手,虔诚地吻向她的手背。 一滴眼泪恰好掉下,落在她的手背上,热热的,湿湿的。 “你是我的上帝。” 路今夜吻完,又抱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大腿上。 元宵不知道,她真的是他的上帝,他只是她一个人的信徒,命运从未眷顾过他,如她所言,眷顾他的,是她,也只有她。 从前是,现在是。 元宵的手掌落在他后脑:“就不生气我骗你?” “谢谢你骗我。”路今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好吧。 真谈到M了。 元宵今天穿了长裤,能感受到一阵湿热,“你又哭了啊?” 路今夜应声:“嗯,忍不住。” “谢谢你。”他说。 元宵轻哼了声:“要客气。” 今天不是任何节日,但今天巴黎是好天气。 前所未有的好天气。《 》 【正文完】 第70章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 《智齿换乘站》的最后一期上下集都有策划直播陪看环节, 珠宝展结束了,成绩还不错,业绩超出预期。GP最忙的日子也过去了, 元宵便答应了下集的陪看。路今夜得知后, 捶胸顿足:“我刚推掉。” 他此时人在训练场, 还能听到赛车引擎的轰鸣声。 “你去不去都一样。” 元宵拉开办公室的门,往一号会议室走, 要开选题会,没理会他要断气似的夸张语气,“我得开会了, 挂了。” “等等!”路今夜喊停,飞快地嘬了下听筒,传来mua的一声:“我爱你,待会儿见。” 这一声很响,Anne和姜蔚走得近,听见了。姜蔚掐着嗓子:“待会儿见。” 元宵推了她一下, 姜蔚抱着她地胳膊:“待会儿不是要陪我面试新人吗?我们说好的, 不准放鸽子。” 元宵和她一道走进电梯,Anne摁下数字。门合上,元宵说:“我没忘。他来了会在楼下等。” 姜蔚觉得奇怪:“公司上下谁不认识他, 一楼大厅那几位前台请过好几次, 明明有休息区,他都不进来, 下雨也乐意站着, 干啥呢。” “唔,大概是想要我把全世界给他。” 元宵在信里写过:他在楼下等我,和猫猫狗狗站在一起, 我就想把全世界都给他。路今夜知道元宵看见那样的画面会心软软,买了不少猫零食狗零食,来找她就会揣口袋里,吸引猫猫狗狗围着他转,博取她的爱意。 姜蔚啧啧:“这种男的最心机了!” 元宵没忍住笑出声。 选题会很快结束了,Linda和Tina早有准备,提案的创意性、实操性、商业性在元宵看来都兼顾到了,她很满意。一经结束就和姜蔚移步四号会议室,里面还坐着两个HR在等候,见她们进来,立刻起身:“姜总,元总。” “坐坐坐,”姜蔚招呼着,语气亲切又不失干练:“GP新开了几条线,人手实在紧缺,今天面的人比较多,辛苦二位了。”姜蔚说起场面话信手拈来,元宵含笑看着她。时间好快,小时候一起闯祸的人,现在都能独当一面,撑起一家颇具规模的杂志社了。 上午的面试紧凑,一结束,几个面试官去餐厅匆匆吃了午饭,又开始下午的日程。元宵全程没怎么说话,其实姜蔚游刃有余,只是习惯性身边有她,她才安心,反过来元宵也一样。 她们在彼此的人生中是无可比拟不可或缺的存在。 下午面试了四个岗位,在搭配师的候选人资料里,元宵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姜蔚笔尖在上一位候选人的评估表上画了个叉:“唉,翻开作品集,没几个是真正有态度还能抓住眼球的。” 另外两个面试官附和。 下一位候选人进来时,元宵注意到她落落大方的姿态,在看清自己时几不可察地卡顿了下。元宵友好地朝她微笑了下,翻开她的作品集。 基础寒暄过后,姜蔚抛出问题:“如果让你来做我们去年职场女性专题的搭配,你会怎么构思?” 路春祺见到元宵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略一思忖回答道:“去年的那期专题搭配我认为已经做得很好了,跳出了刻板的西服套装印象,由场景来打造人,兼顾了舒适度、时尚度,做到了好看且好用。” 姜蔚追问:“所以你认为自己无法超越前作了?” 路春祺点头,态度坦诚:“那期的内容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期。如果在没有看过的前提下让我来做,我不认为我能比她们做得更好。不过,我看过了。”她渐入佳境开始表达自己。 谈及可可香奈儿让女性摆脱束腰、谈及YSL的吸烟装打破了男性服装专属的边界……她说:“我认为时尚是态度,最无声但有力的表达,服装、珠宝、妆容、造型,它们都够直观。职场不仅是有经验者的职场,也是我们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的职场,那期大概就是缺少了这个内容,让我来做的话,会考虑增补这个板块,同时会增加一些更具有冲击力的穿搭表达,让职场穿搭更多元、更个性化。” 元宵突然出声:“怎么看待现在有人说时尚即服美役?” 路春祺看来,元宵缓声道:“《GPower》的立场很明显,我们是女性主义的表达载体,女性发声的平台,如果时尚是在服美役的话,我们要因何而存在?” 路春祺抿唇,很快理清了思绪:“时尚和服美役最大的区别在于,主体是否拥有选择权。服美役是被动的,被外界定义的美推着走向自我规训的道路,而时尚却是主动的,是自己定义美、选择美。”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个美要打引号,究竟是社会、环境强加给你的,还是你自主选择的呢?我一直认为,时尚是态度的外化表达,愤怒、喜悦、反抗等等等等。真正的时尚,能为所谓的‘美’提供更多可能性,为读者呈现更多的选择,那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说完这些,她又补充道:“不过当下的社会环境,此类批评也无可厚非,毕竟女性的生长环境如此,耳熟能详的‘女为悦己者容’、‘女孩天生爱美’,这种话听多了,导致很多人没意识到自己在服美役。大部分认为的‘我在主动选择’可能不是自己真正主动选择的。等到这样的话成为化石风干沙化,男人化妆正常、女人不化妆也正常,真正是我选择的时候,我想这样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元宵微笑,合上手里的评估表:“好的,感谢你选择GP。面试结果会在稍后以邮件的形式发送,留意查收。” 她一走,姜蔚就用手肘拐了拐元宵,压低声音:“你看好她?” 元宵合上笔盖:“路今夜的妹妹。” 姜蔚瞪大眼,随机了然:“难怪,一直不出声的人会突然提问。不过她作品集挺出彩的,面试表现中规中矩吧,不用开后门大概率能收到offer。” 姜蔚不太看重面试分,她认为人在非熟悉环境里发挥失常很正常,作品集和履历更客观。 元宵浅笑:“或许有些紧张,听说她很喜欢我。” 姜蔚笑:“我更喜欢你。” 整个面试全结束后,元宵才打开手机,提前调了静音,路今夜那几十条语音都冒着红点。 她甚至不用点开,就知道是在撒娇,打字回复:就来。 下雨了,南城的冬天不太好待,没有雪,雨还下个不停,湿冷。不忙的话,元宵的习惯是换个城市过冬。 她走出公司大楼,站在门廊下,细密的雨丝连成一片,不远处的路今夜打着把透明伞站在路灯下,猫和狗都不见了,世界上只有一只小狗。 门卫递来一把伞,元宵微笑点头,说不用了。 路今夜已经看到她了,阔步朝她走来。 元宵走进他的伞下,路今夜便换了只手拿伞,伞面偏向元宵这边,挨近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肩膀。两人前后上车,车没熄火,暖气一直开着。 路今夜手扶着方向盘,见元宵系好安全带才缓缓踩下油门:“回家了。” 车子驶上主干道,南城的工作日没有不堵的时段,像蜗牛一样慢慢慢慢挪,路今夜突然想起来,伸手往后排一探,拿上前一个纸袋。 元宵问:“这是什么?” “冰美式。”他插好吸管递过去,揉皱吸管可降解纸扔进袋子。元宵认出来是南城新开的咖啡馆,营销做得不错,每一杯的杯身下面都放了惊喜礼物,类似盲盒,抽中什么打开才知道,玩法有意思,每天都大排长龙。 元宵先吸了口,路今夜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他看自己,她晃了晃杯身,朝他一递:“你也想喝?” 路今夜扯唇,前面的车动了,他松开刹车往前挪动,最多十米,又塞住,他单手接过来,保持着抬臂的姿势送到元宵唇边,即便她一年四季喝冰饮,拿着也冻手,“以为你会先拆拆看。” 元宵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握住他的手腕往后移动,靠近自己的唇,“赶趟了,我早上已经拆够了。”元宵知道这个玩法的时候,就让Anne订了一百多杯请杂志社的人喝下午茶。生意太火爆了,她们提前三天订到了今天上午的,估计是早早起床制作的,组会前送到了茶水间。 路今夜笑:“难怪今天来这么早。” 迷你玩偶、卡片、钥匙扣、彩妆护肤品中小样,元宵拆出来一大堆,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但情绪价值是蛮足的。 她握着路今夜的手腕摇了摇,听见咚咚的闷响:“我都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嗯,听见来挺沉的,应该是面霜或者卸妆膏。” 路今夜没说话。 路又通了一截,路今夜重复之前的动作,眼睛看着前方,弯唇:“行吧,那你想拆的时候再拆。” “嗯。” 元宵手没放下来,滑向上摩挲着他手腕上那块凸起的骨头。 路今夜身上很多块这样凸起的骨头,后颈处的棘突,腕骨,人鱼线往外的胯骨,每次都贴合她的手心,像榫卯结构,覆上去,就能连通心脏。 她没来由地笑了下,路就在这一刻通了,前面的车辆开始移动,她们眼前的公路不再拥挤,路今夜问她:“笑什么?” 元宵嗯了好一阵,眼睛弯成一条线:“和我去巴黎过冬吧。” “好。” 离下一次比赛还早,路今夜不算太忙。 “然后带你见mum。”元宵头偏向他那侧,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正好搭在他的脉搏上,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快,说:“趁我没反悔。去不去?” 路今夜静了会儿,才说:“这么突然?” 这反应看起来可不像高兴。 元宵盯着他的脸,路今夜察觉到她再看他,还在开车,只是很快很淡的侧目和她对视一眼,微笑道:“生气了?我没拒绝你,只是有些意外。” 元宵不说话,拍开他举杯在眼前一直到现在的手。 从他那边收回视线,看向挡风玻璃,车厢没放音乐,安静得有些异常,路今夜将咖啡插进孔位,伸手去够她的手,元宵也没甩开,任由他拉,但不回握。 他说:“虽然我不喜欢成柏杨,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元宵面无表情,冷冷道:“你不会要和我扯什么家世阶级的狗屁吧?” 路今夜:“看吧,你也知道。” “你太敏感了。”元宵不耐。 路今夜捏捏她的手:“是我敏感,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你那天只是随口一提,我很高兴你真那么想。” 元宵抽出手,“现在是‘想过’了。” 她闭上眼,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路今夜唇动了动,知道她只会提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提了。如他所愿了,也没能松口气。他往上捋了把头发,双手扶住方向盘。 一连几天,元宵每天都喷浓浓的香水,像是无声地警告他滚远点。 路今夜恍惚间觉得回到了最初的最初,太可爱了。录制直播陪看的前一天晚上,她照旧使用完他,一脚将他踹下床:“你可以滚了。” 路今夜光着身体从床尾爬起来,没说什么,笑着点点头,捡起自己的衣服和她衣服,抱在臂弯,准备拿去洗。 或许是他笑容太明显,元宵本来背对着他,还是转过身来坐起,指着他的鼻子说:“我说见mum只是见mum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 路今夜点头:“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 元宵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钻进被窝里了。 路今夜盯着她圆润的肩头看了会儿,还是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单膝跪上床,从身后抱住她的肩膀:“元宵,宝宝,相信我,我没拒绝你,我是在拒绝我。” 元宵本来闭着的眼睛睁开,没忍住道:“能不能收起你那可怜的自尊心?废物才需要靠家族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我不需要。而且我只是带你见mum而已,不代表我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或许吧。”路今夜说。 元宵翻了个白眼,没法说,她打掉他的手:“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路今夜独自静默着站在窗边,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低头亲了下:“我是白痴,我是蠢货,怎么骂我都可以,别气到自己。” “我走了。” 他抱着两人脱掉扔在地上的衣服出去了,还顺走了一条元宵常盖的小毯子,睡在了客房。 元宵第二天出门时路今夜已经去训练场了,阳台上晒着洗好的衣服,早餐在餐桌上,她吃了两口就前往机场。 航班是十点的,先飞过去试衣服做造型,带了好几套不同类型的珠宝做搭配。明月上一次没在,这一次也来了,Lucy二进宫,在化妆间时叽里咕噜和她俩分享直播不出丑图的经验。 “待会我们仨坐后排,显脸小,让梁恒他们坐前面。” 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元宵问:“还有谁来?” Lucy一一道来:“梁恒,余行,路今夜。” “路今夜?” “我看早上对接群里新发的名单里有他,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俩一块来的。” 路今夜发了朋友圈昭告天下,公开的社媒签了保密协议,节目没播完前都不能发,路今夜只能辛苦地憋着。不过她们都知道两人在一起了。 想到这元宵就生气,路今夜没安全感,即使在一起了也小心翼翼,她看得出来。以前是不会在意的,如今既然复合了,元宵打算小球给分,时不时给他点,不至于让他时时刻刻悬在钢丝绳上走路。带他见mum,让他成为唯一一个,本意只是给他安全感而已,和结婚那些有的没的没有一点关系,她发誓。 她又不是那种胡乱绑定沉重未来的人,她可是享乐主义拜托。 然后被拒绝了。居然被拒绝了。因为他可怜的自尊心? 直播开始前一小时,不知道人落地了没,元宵听见对接的工作人员和他线上对流程,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音,知道是他,元宵看都没看,不想看。 Lucy姗姗来迟,麦的收音有问题,去换了。她们要坐的位置由一一条长沙发和三个高脚凳组成,被好几个不同的机位包围,元宵、Lucy和明月齐齐坐在了后排的凳子,被场务看见了,指挥着她们换到第一排。 Lucy划了划脖子:“计划失败。” 明月笑道:“你脸已经很小了,不用担心。” 两个人把元宵往C位推:“漂亮孩子坐中间,能让整体看起来更漂亮。” 倒计时三分钟,梁恒和余行也做好妆发进到演播厅。 “好久不见。” 元宵往两人身后看了眼,余行注意到了,说:“只有我们。” 元宵对上他戏谑的眼睛,扯唇微笑:“好久不见。” 余行在她身后的高脚凳坐下,梁恒默默坐在旁边。Lucy一看就知道梁恒在想什么,低声道:“算了,你没人家长得帅,输得不冤。” 梁恒没好气:“谢谢你啊。” 陪看的是最后一期的下集,上集的预告里,最终抉择吊足了胃口。 路今夜那句:“先不告诉你了,等节目播出的时候,我陪你一起看。”前面的内容都被哔——掉了,元宵没看过这个片段,她很忙,整季节目完整看过的就是上次拍GP封面时,和春潮、Lucy她们一块在她家看的那期。 现在坐在演播厅里,面前的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的预告才知道,他还有想说的话。 难怪他那天捶胸顿足,说以为她不去就给推掉了。 那么早就计划着和她一起看。 元宵来了点兴趣,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她往身后瞥了眼。 倒计时两分钟,人还没来。 在搞什么? “我记得这个,我们不是录完就飞首尔杀青宴了吗,他没去,说是在酒店等你等了一天,狗男就这么看家。” Lucy说完,明月接着道:“我也记得,你的pd刚好是最后走的那批,告诉他你已经走了他还不相信。” 元宵知道这事儿,他自己说过了,怨夫似的提及。Lucy转过身看了眼身后:“诶,我记错了吗?怎么他没来。” 几个人的眼神都落在元宵身上,好像默认路今夜在哪,她一定知道,连导播都没忍住来问她:“元老师,您知道小路现在在哪吗?我们联系不上人。” 元宵摇头,导播说打扰了就离开找人去了。元宵的手伸进口袋里,揣了个空,衣服换过了,外套放在化妆间的包里,手机也在。 最多就是手机没电、堵在路上了。 上次在纽约人消失没给她消息的几个小时,一方面是赌气想要她先联系他,结果没等到,等到了手机没电关机,硬生生在那坐得心灰意冷,自己又可怜巴巴跑上来像只大型犬求安慰。 倒计时三十秒,还是找不到人,场务只能上场指挥梁恒和余行坐近点,凳子撤掉一个,符合对称美学,让画面构图平。 十二点整,节目上线的同时,题词器亮起“直播开始”几个大字时,五个人坐直了朝镜头打招呼。没有主持人,温馨的布景里Lucy拿的cue流程台本,口播能力很强的她流利地说出事先对好的台词。 余行和梁恒本来就是活跃气氛的好手,整场直播音轨没空下来过。实时评论一条接着一条。 【盲猜元宵最后选了梁恒。】 【我先看了大结局,姐姐最后谁也没要。】 【剧透的滚啊啊啊!】 【这节目是他们三月录的,这都年底了,谁知道这么久了他们之间发生了啥?今天来直播陪看的里面肯定是有成了的。】 【爱信等,“梁元”空。】 元宵只知道蒋颂在节目的最后被拒绝了,不知道他被拒绝得这么搞笑。只见他们正前方的大屏上,蒋颂所有的告白台词结束,说着:“你知道我是在向你告白吧?” 明月点头:“知道。” 他同手同脚走近她,“哦哦哦,那就好。我告白我的,你不用有压力,你可以拒绝,不用不好意思。” 然后明月就干脆地拒绝了,蒋颂呆愣在原地,要说的后续台词是什么全忘了,下巴也忘了收起来,他用了好一会儿消化,“哦哦哦,好的好的,没事没事,哈哈哈哈。” 剪辑师也发力了,上一帧是尴尬的笑容,下一帧就是明月离开了只剩他站在海边的背影,背景音乐戛然而止,海浪声是天然的背景音乐,镜头从身后推近,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客气客气,你怎么真拒绝啊……” 演播厅笑成一片,元宵歪向明月,抱住她的胳膊:“你真走了还是在暗处?” “真走了。我也才知道。难怪今天早上出门,他让我别太认真看,多和你们聊天,说没什么好看的。” 【我天,我听到了什么?】 【今早出门???我的产品同居了?!】 【???????????】 【“梁元”果然还有救!我会一直等!】 元宵状态很放松,像和三五好友一同看电影,无所谓自己哪个角度看起来如何,镜头的存在也被忽视。 她有三个选择,被放在了末尾出场。 上集预告里路今夜的话,终于拉开了序幕。也借此才知道那间XRoom的模样,她记性很好,只是对男人的事不太上心,里面的东西她都不太记得了,衣服、信、合照、乐高城堡。 看见屏幕里路今夜掀开屋顶,在里面放了一个小盒子,有预感是枚戒指。 他转过身,朝镜头笑了下,声音一如既往地干净清越,清晰地回荡在演播厅。 “元宵,你还记得在一起第一年,我们在纽约过冬。圣诞节那天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三次,但你想不到有什么要问的话,就说先欠着吧。” “以你的记性,大概早忘了。” “欠你的三个真心话,我现在还吧。你没有想问的,但我有想说的。” “第一件事,那天晚上在客厅聊起怎么认识的,你和他们说我们是大学同学。 是,也不是。我是你耀眼高中生活里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谢谢你拯救了我烂得要命的十六岁。” 元宵安静地看着屏幕,他好像洞悉她在想什么,淡笑着道:“肯定不记得对不对?我都说了,我只是路人甲,路人甲不是用来记住的,你想不起来很正常,我一直很普通,是你喜欢我才让我变得特殊,谢谢你看到我。” “第二件事,我不想分手,非常不想、超级不想、完全不想。但在你面前就变得挺自卑一人,除了答应,怎么挽留都像给你添麻烦。对不起,我性格给你带去了错觉。其实我有联系过你,你每年的生日,我都有给你说生日快乐。 你就不觉得每年给你配送生日蛋糕的那个小哥,身高腿长,即使戴着口罩和护目镜都帅得过分吗?” 元宵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闪回几个片段,黑天鹅配送的小哥身材一直都挺好的,她不会特别去注意。不过好像这两年是有点奇怪,脸包得严严实实,像见不得人。 她每年生日会收到一堆蛋糕,mum那边蓝带厨师烘焙空运过来的,周渡雨姜蔚给她的,这两年或许确实收到过不知名人士送来的,但她没在意,因为每年都会有很多不知名人士给她送。 一到她的生日,不知道她地址的爱慕者,礼物就会送往公司,前台那儿礼物泛滥成灾。 屏幕里路今夜继续,语气带了点无奈的笑意:“算了,你肯定不记得。” “最后一件事,我爱你。” “附加一件事,一直爱你。” “赠送一件事,没你我真活不了。” 另一个直播大屏上实时评论滚动的速度变快了。 【卧槽……地球online我要给你打负分。】 【暗恋我的人在哪?可以来找我告白了。】 【哪哪都自卑,唯独对脸很自信。】 【男一这张脸真的帅得很客观。】 【我给你打五颗星,明天给我邮箱发一个187、暗恋、搞纯爱、粘人忠犬、一直爱我宠我会爆金币的帅哥大礼包呗,@地球online。】 【我的脖子将和我家房梁展开一场较量。】 【楼上,那他爸叫上吊!】 【我是不是下错版本吗?恋爱模式在哪开?】 元宵此刻,很想见他。 非常非常想。 她有想问的了。 直播一结束,她就起身往化妆间跑。 Anne等在里面,见她进来:“结束了?” 元宵颔首,问她:“我手机呢?” Anne递过去一个包,元宵翻出来外套,摸出手机,前面那一大堆消息也没看,直接给他拨去电话。 无人接听。 她迅速换了衣服,和Anne往外走,Anne问她去机场吗,元宵思忖了下,“送我回酒店吧。” 直播结束了,他不管堵在路上还是堵在哪了,最后都会去酒店的,他知道元宵的酒店在哪。 脚上穿着C家这季的秀场款,不祭血根本不能驯服,被路今夜提前贴了防磨贴,走起路来倒不难受。 她想着如果晚上表现让她在床上满意的话,就不和他计较那件事了。她唇边漾起笑,脚步越发轻快。 Lucy和明月刚出演播厅,和她撞上,“待会儿一起吃饭?” 元宵拒绝了:“明天吧,我现在很急。” 她知道两人都是后天的航班离开北城,不怕被明月和Lucy打趣,面朝她们挥挥手,倒退着走:“我走了哦,明天见。” 明月和Lucy对视一眼,齐齐笑开。 Anne去车库开车,元宵便站在电视台门口等。俩穿着制服的保安大婶正聚在一起聊天,身形高大魁梧,很让人有安全感。 “……连环车祸,你说吓不吓人,说从街头撞到街尾,报废了好几辆车,连带着撞飞了一群路人,都没等到医生来,当场死亡。” “这么吓人?肇事者抓到没啊?” “封锁条从南京路贴到我们这了,肯定没。”大婶忽然低声:“听说是逃窜的毒贩,吸大了。” “啊?不是酒驾?” 元宵不是故意听的,但站在广播台门口两根足够五人环抱粗的廊柱下,挨得近。没心思玩手机,便听着碎片消息打发时间。 提及这事儿的大婶接着道:“你说今天咋了,听说还有架飞机失事了。” “哎哟,还是走路安全。” 大婶笑:“你能从这走到美国去啊?走路也不安全,你看看南京路被撞飞的那些路人。都是小概率事件,真碰上了也没办法了。” 元宵听见“飞机失事”几个字时额头的神经就弹了弹。 她摸出手机,要搜索新闻。另个大婶问:“从哪来的啊?” “好像是南城。” “啪——”地一声,元宵的手机摔在地上。 两个大婶朝她看来:“没事吧小姑娘?” 元宵微笑,摆手:“没事。” 她蹲下身捡手机,大婶见她脸色白了些,说话还是清晰,眼睛关切着她的动向,嘴上接着道:“唉,南城到北城的航班出事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哦。” Anne还没来。 元宵指尖碰到手机外壳的瞬间,浑身过电一样,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节目组找不到人,她也联系不上,南城到北城的航班出事,车祸,零零碎碎毫不相关的细节串联,她耳鸣了。 不会的。 她输入密码解锁屏幕,好几次都点错了,显示输入错误。 错误错误错误,连续提示错误,元宵心说破手机。最后一次,再来一次就要锁住一分钟。 元宵深呼吸,摁密码。 八位数,11270607. 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间和第二次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元宵的生日。 路今夜非要设,元宵当时刚做完进入贤者时间,懒得管他,就任他摆弄了。早知道阻止他了,这个破密码,输这么多次都不对。 1-1-2-7-0-6-0—— 最后一位数刚要摁下,就听见台阶下有人喊她:“元宵。” 元宵条件反射朝声音的主人看去,是梁恒。 手指哆嗦,摁错一位数。 锁住了。 一分钟。 元宵想把手机砸出去。 梁恒本来要走了,他是北城人,待会儿还有集训,但走出来发现元宵的表情不对劲,他知道她和路今夜在一起了,本来不想打扰,但还是忍不住关心。 他腿刚踏上一级台阶,“你怎么……”话没说完,就见元宵疾步跑下来:“你手机借我用下可以吗?” “好。”梁恒解锁递过去。 看见她先是拨了串号码,无人接听,然后点进新闻软件,搜索飞机失事。他手机没贴防窥,就这么一瞥,浏览到航班号为XXXXXXX从九点二十从南城起飞的航班,确认坠毁。 梁恒没见过元宵失态,本来定好的路今夜缺席直播还联系不上,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唇动了动,就看见她眼圈泛红,梁恒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担心,不一定是他,或许只是堵在路上了,恰好手机又没电了。” 元宵胡乱点头,没怎么听进去他的话,又拨了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她腿发软,有些站不住,梁恒眼尖地抬起手臂扶住她。 元宵紧紧握住梁恒递来的小臂,深呼吸:“嗯,我知道,不是他。” 她眨了几下眼睛,风好大:“Anne怎么还不来……” 梁恒即时道:“我车在路边,你要去哪,我送你?” 要说好的一瞬间,元宵顿住,去哪?医院吗?还是去北城和南城之间隔着的那片水湾捞人? 不对,不会是他,没那么巧合。 不能那么巧合。 梁恒见她不说话,在她面前笨嘴拙舌,尽力搜刮着安慰的话语:“别担心,别忘坏处想,别……呃,不会有事的。” 元宵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盯着地下车库出口,好像Anne出来了,有熟悉的人在身边,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梁恒说了一堆,说得口干舌燥,目光瞥见她紧抿的唇,还是小声地道出自己的私心。 “……就算有事……也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你。” 他是真的很喜欢元宵。 话音刚落。 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恻恻的男低音。 “用得着你照顾吗?” “我还没死呢。” 元宵猝不及防被这声音拉回神,从梁恒怀里转头看向声源处。 路今夜卷毛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脸色绝对算不上好,他的目光落在梁恒搂着她的手上,如果目光有实质,这里现在会出现一个杨过。 他大步上前,轻“啧”了声,力道毫不收着地扯开梁恒的手,将元宵拉到自己怀里。 梁恒年纪不大,脸皮薄,说完这种话被人家男朋友逮个正着,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路今夜从元宵手里抽出手机递给梁恒,“车在哪?你可以走了。” 梁恒:“……” 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羞愧后悔,但他知道,自己在刚刚的几分钟里想过,她男朋友死了就好了。 他和元宵仓促道别,转身,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路今夜防备、不掩敌意的目光一直等人上车消失不见了才收回,一低头就见元宵发怔似的埋首在他胸口,手攥着他的袖口,很用力很用力。 路今夜后知后觉:“宝贝,你哪儿不舒服吗?” 元宵不说话,他声音染上焦急:“你别吓我啊。” 元宵动了,叹了口长长的气。 “你也赢了。” 路今夜尾音上扬:“嗯?” 元宵没回答他,在他出现前的十几分钟里,元宵脑子里全是她的第一只小狗,那只白色的马尔济斯,浑身抽搐嘴角吐着白沫地倒在地上,它四肢僵硬,漆黑透亮的眼睛一点一点阖上,带走了她十岁雨季的一片水汽。 “我不应该养狗的。” 没来由的一句话弄得路今夜心头一慌,双手抱紧了她的腰,轻轻拍了拍,声音发急:“要和我分手啊?我真不是拒绝你,是我的问题,我敏感我自卑,我是在拒绝我。” “在一起需要两个人的同意,分手也没有单方面的道理噢。”他语速飞快地说,像是赶在她说出口那两个字前表明态度。 但元宵知道,尤其是看了那段剖白后,她真的提了,他会答应的。答应之后委屈又窝囊地独自找个漆黑的地方舔舐伤口。 “但怎么办呢,”元宵声音很轻,“养了就要负责。” “不可以弃养小狗。”她说。 “路今夜。”她喊他的名字。 “嗯?”路今夜心落下。 “我实现你的愿望好不好?” “我的愿望?” 元宵侧脸贴在他的肩头,提示道:“两颗心脏。” 路今夜轻笑:“元医生打算怎么治疗我?” 元宵从他怀里直起身,微抬下巴看他。 路今夜等她后话,她笑盈盈的。 “加上我的。” 你的我的,两颗心脏。 给你我的。 路今夜“哦”了声,元宵不满:“你这什么表现?” 他的手背突然贴上自己的眼皮,元宵没有防备,眨了眨眼睛,睫毛刷过他的手背,就见他蹭了两下:“怎么红色眼影打这么重?眼圈这么红。” 元宵:“……蠢货。” 才不是眼影,是她差点哭了。 她无语,抬腿踹了下他的小腿,还是用了些力的。 正好Anne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她迅速拉开车门上车,朝Anne发号施令:“走。” 路今夜“诶诶诶”快步追上来,赶在Anne踩下油门前拉开车门挤上后座。Anne回头等元宵指示,需要她将人扔下车的话,她会立刻执行。 元宵接到她的视线,摆了摆手,“走吧。” 路今夜升起隔板,蹭到她身边将人完全搂在怀里,元宵打开他的手,他就又搂上来。打开,搂上,打开,再搂上,往复几次,元宵烦了,又由着他了。 瘫在他怀里,懒懒道:“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谢谢你。”他嗓音带笑,心满意足。 元宵知道,他听懂了。 唇角上扬了些许,她压下去,故作冷漠地大声道:“哦。” “身上全是男人味。”路今夜抱着她凑近,小狗一样嗅了嗅她的颈侧,嗅完还轻轻啄了口。 元宵依旧:“哦。” 路今夜解开大衣的纽扣,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坐上腿,塞进自己怀里,低头鼻尖顶了下她的:“离我近点,快点沾上我的味道。” “哦。”还是冷漠的、掷地有声的一个单音节。 “怎么这么可爱啊,元宵,”他低笑:“你是小朋友吗?” 元宵掀起眼皮瞪他,翻身跨坐在他腿上,扯着他的领口:“去死吧你。” 她语速飞快:“那个破手机不能用就扔了,一直打不通,又是飞机失事又是车祸的,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笑得更大声,笑够了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左眼、右眼,懂了元宵的眼泪理论,你的眼泪,我的软肋。 他扶着她的腰,桃花眼里笑意深深,隐隐有泪光。 “手机没电了。”他亲亲她的脸:“暂时不能死,我还不想死。” “我还有宝宝要照顾。” “……”元宵哼哼两声,“再有下次你真可以去死了。” “还有,我不是宝宝,不需要你照顾。”她说。 路今夜扯唇,嗓音带笑:“嗯,我是说我,我是宝宝,需要照顾。” 元宵无语笑了,她指着路今夜:“行。” 路今夜握住她的手指,带到嘴唇前轻轻吻了下,揽着她的背将人揉进怀里。 低低的笑声吵得元宵很不爽,她脸颊肉嘟起:“闭嘴。” 路今夜弯唇:“全世界我只有一个宝宝。” 他又一次道:“谢谢宝宝。” 元宵的大腿被他握在手心,感受到他捏一下,松一下。 他很喜欢她的腿,在家一块窝在沙发里,他的手总会握住她的腿,腿肉从他指缝里溢出,肉肉的,捏起来很舒服。她趴在他颈窝里缓缓应:“嗯。” “这次谢什么?” “谢谢你重新捡起我。” “托你的福,我每天都过得很好。” 元宵偏头,嘟唇亲了下他的喉结,张口在上面咬了下,留下了几枚深深浅浅的牙齿印。 “养了就要负责啊。”她笑眯眯。 自卑没事,她慢慢养。 “人类世界不可以弃养小狗。” 托小狗的福。 人过得也很好哦。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