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被哭包缠上后》 1、你脏了 莫稞酒吧吧台处,许穆宁单手撑着侧脸,抿嘴尝了一口杯中的蓝柑果酒,跳动的橙蓝/灯光映进眼底,几分戏谑与调戏闪烁其中。 此时的他正直勾勾盯着另外一位男人,男人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二人视线每每交汇,对面那男人立马眉睫抖动,飞快闪躲,不一会儿又忍不住似的重新看过来。 一副心虚又害羞的小样。 许穆宁见状,唇角笑意更甚,被烈酒灼红的舌尖缓缓探出,正对着那男人舔了舔唇。 今天就他了。 许穆宁向酒保投去一个眼神,酒保立马会意,迎了过来。 “美女,要送酒给谁?” 一束射灯恰好打来,照亮了许穆宁白皙的脸庞,精心绘制的女性妆容与他男人偏柔和那挂的脸蛋完美融合,毫无违和感,甚至别有一番韵味。 许穆宁轻笑一声,将一侧长发挽至耳后,向酒保抬了抬下巴,纤长脖颈处的喉结顺势暴露,酒保尴尬地轻咳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客人的性别认错了。 “是你啊哥哥,今天竟然穿了裙子……好漂亮。” 一声哥哥唤得亲切,酒保说着眼睛发绿不老实,开始上上下下扫视许穆宁,喉结止不住吞咽。 穿女装来gay吧寻欢作乐的人不在少数,却显少有人如许穆宁这般能将女性裙装驾驭得如此完美。 一条绸缎质感的贴肤吊带裙,如水般流动在他身上,裙身上每一处褶皱都设计得恰到好处,正好掐出一段窄细腰身,其余露出的皮肤白皙且柔润,十分性感。 偏偏他身上又有股成熟得体的味道,谁看了都移不开眼。 酒保低头盯着许穆宁起下流心思,许穆宁却忽然伸手,缓缓碰上他的指尖。 妥妥的勾引! 酒保呼吸立马粗重了,许穆宁也不吝啬,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逗狗似的。 “乖,给对面那位小帅哥送酒,哥下次再陪你。” 陪鸟蛋啊,这酒保除了会花言巧语,没有一根头发丝长在许穆宁的审美上。 许穆宁净说漂亮话,单纯享受旁人对他看得见吃不着,只能徒劳流口水的快感罢了。 故意的,纯欠,最爱瞎撩拨人,况且,许穆宁今天早就有看对眼的人了。 酒保愤愤然撇了撇嘴,换了一杯僵尸在托盘中。 莫稞的僵尸,够贵也够烈,这酒保小心眼,自己吃不到许穆宁,便打算灌死许穆宁看上的男人。 男人喝醉了,能支棱起来就有鬼了。 被许穆宁看中那人名叫萧熔,接过许穆宁送来的酒时,双手竟是紧张得直发抖。 许穆宁向他抛来的媚眼说不尽的多情婉转,萧熔只看了一眼,耳朵脖子脸便尽数通红一片,酒保送来的烈酒都被他一口饮尽。 63度的朗姆酒说喝就喝了,连许穆宁都被吓得一愣。 这酒蒙子,可别真喝晕过去,不然他今晚贴钱又贴脸的,岂不是亏大了。 许穆宁说什么都不干这亏本买卖,主动朝萧熔勾了勾手指,催促意味十分明显。 赶紧的过来搭讪啊,磨叽什么呢。 谁知对面那人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就一个劲红着脸,慌乱的睫毛扑闪扑闪,连看都不敢看许穆宁。 许穆宁立马不耐烦了。 这什么情况? “再送一杯过去!”许穆宁没收住声音,怒声怒气对酒保一吼。 酒保一激灵,还是第一次见许穆宁这副暴躁样,如此漂亮美艳的人,私底下竟是藏着这么一副性子。 有够反差的。 不过,发火的美人,好辣…… 萧熔收到酒后,仍然一杯饮尽,仍然双腿发软站不起来走不过去。 他看一眼许穆宁,小心肝都直蹦哒,这要是真过去了,萧熔不敢想自己会丢脸成什么样。 许穆宁却是死死盯着他,脸色越来越黑。 “再送一杯!” “再送!” “送!” ………… 不知送了多少杯,萧熔还是十分没种的待在原地。 酒保忽的嗤笑一声,听在许穆宁耳中却仿佛成了尖锐的嘲笑,笑话他魅力不足连个p友都约不到。 许穆宁很生气,接二连三给那人送酒,那小子明明每杯都喝了,可就是不过来找他。 这不要脸的,不会真是来骗酒钱的吧。 许穆宁彻底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怒容朝对方走去。 萧熔受宠若惊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得结结巴巴,十分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别别扭扭先来一句:“你,你好……” 谁知下一秒就被许穆宁揪着领脖子,狠狠堵住了唇。 “好什么好,今天就睡了你个小混蛋!” —— 萧熔太高,许穆宁揪着他领子亲吻还得踮起脚尖,气势立马没了大半。 许穆宁也嫌累,站着亲了两下后便把萧熔推倒在卡座里,吊带裙下的两条白腿爽快一分,直接骑在了萧熔身上。 一边发丝垂落侧脸,许穆宁勾起手指挽至耳后,对着萧熔扬起动人心魄的微笑,毫不犹豫再次吻了上去。 萧熔害羞得立马闭起双眼。 许穆宁则游刃有余得多,眼神直勾勾观察起身下这小子的反应。 他的眼光果然不赖,方才隔着紫紫绿绿的灯光只能依稀看出萧熔长得非常帅,现在凑的这么近,再看,这人果然是许穆宁最喜欢的类型。 五官英挺是必须的,关键是得长得周正,正派,要是有人民警察和当兵的身上那股刚正凌然的味道,那真是哪哪都戳中许穆宁了。 正道的、阳刚的、顶天立地的模样,那才是真男人该有的样子。 许穆宁从小就对这类型的男人心生钦佩向往,奈何他这副天生清瘦细挑,无论怎么锻炼折腾都跟张纸片似的身板,当兵拉出去练,自己都嫌丢人。 先天条件在这摆着,连脸都被旁人说长得雌雄莫辨偏女相,更别说许穆宁平常还喜欢穿女装,是注定成为不了那样的男人了。 成为不了,那就睡一个。 许穆宁从不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打从萧熔今晚刚踏进这间酒吧时,他一眼就惦记上这号人了。 萧熔宽阔直挺的背,有力修长的大长腿,一双红翼坦克军靴踩在脚上,立起一米九几的挺拔身高。 再配上一头利落的板寸和刚正不阿、爽快带笑的小脸蛋,往哪一站都是最吸睛的存在。 他身上那股精神和气质,太是那么回事了,许穆宁真是非常喜欢了。 “帅哥,陪我一晚上,保证让你爽。” 许穆宁亲够了,占够人家便宜,终于舍得从萧熔腿上直起腰来。 就是说出来的那些话,直白得要命,别看许穆宁通身打扮精致优雅,其实跟个流氓一样大差不差。 “怎么样?白喝了我那么多酒,也该拿出点诚意不是,就睡一觉,睡了就放你走。” 许穆宁一张美脸暧昧不清的凑近,作乱的指尖时不时滑过萧熔的喉结。 给萧熔紧张的,喉结咽了又咽,双眼慌不择路胡乱闪烁着,被许穆宁劫掠搜刮过的唇呆愣地张着。 再一细看,那张脸上又凭空多出一股委屈劲,眼眶都发红发热,满脸只写着两个字: 初吻…… 那是他的初吻…… 许穆宁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萧熔的身材条件。 甫一碰上萧熔那对鼓鼓囊囊的大胸肌,许穆宁立马满意得不得了,今晚总算轮到他享福了,嘴角不经意便噙出一抹下流的笑。 不是那种穿女装当女人时漂亮多情的笑,而是那种同为男人生出欲望和赞赏的痞笑。 “不赖啊,这么大,都鼎着我了。” 调戏的话该没说完,许穆宁的手掌就被萧熔一把拍开。 萧熔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外焦里嫩的,抓住许穆宁细瘦的手腕就是一扔。 力气可大,跟牛劲似的,弄得许穆宁痛苦地嘶了一声。 许穆宁还没来得及发作,又被萧熔从腿上狠狠推了下去。 萧熔一猛子从卡座里蹦起来,一步退开三米远,惊恐地盯着许穆宁,跟哪家大姑娘被调戏了似的,眼眶红的不像话,仿佛下一秒就快哭出声来。 再硬气再刚正的男人,嘴角委屈地一撇,也跟个从未历经情事的毛头小子一样,气哼哼的,小心肝儿噗通噗通,本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兔崽子。 萧熔害臊的不行,嘴角直哆嗦,“你……你……” “你什么你!” 萧熔你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许穆宁替他接了这话。 臭小子竟然敢推他,当着酒吧这么多的人推他,真是活透了。 萧熔终于捋直舌头,他从未被如此调戏过,更别说是被许穆宁这样一位漂亮又温柔的人碰了。 许穆宁的手指冰冰凉凉,碰得萧熔天灵盖都麻了。 况且许穆宁碰他,怎么说都是许穆宁吃了大亏。 萧熔越想越叫一个气,真是便宜自己这个雏了! 这可把萧熔憋屈的,萧熔确实是当过兵的,最近兵役期限刚满,他才刚回h市两天,时间太赶还没来得及洗澡,浑身上下都是脏的。 一想到许穆宁那双纤长干净不容侵犯的手刚碰过他这个脏东西,萧熔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事萧熔还是第一次碰上,在部队里无论遇到多么紧急的状况,受多么重的伤,从不见萧熔急成这样。 “说话啊,哑巴了?” 许穆宁最烦别人不吭气儿,只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那种用看怪物看异种一样凝视他的目光,许穆宁最恨了。 哪知下一秒,充斥着轰乱人声的酒吧突然安静下来,只剩狂燥的电子音乐孤独突兀的响动着。 只因那边的萧熔特傻缺的吼了一声,不细听还以为他要骂人呢。 萧熔特狠地指着许穆宁,语无伦次道: “干什么碰我!你脏了!你不干净了知不知道!”《 》 2、小狗吻 说人脏,说人不干净,萧熔这缺心眼儿的,不知怎么想的,明明被吃豆腐被撩拨的是他自己。 许穆宁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仿佛被触及某块逆鳞似的,一把扯过萧熔的领子,咬牙切齿反问: “说谁呢?谁不干净?”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手足无措开始解释。 许穆宁懒得听萧熔叽歪,语气十分不善,对刚才调戏过的酒保命令道: “你,给我开间房,账记这傻蛋头上。” 莫稞作为这片地儿最受欢迎的gay吧,早就顺应时势和客户们的需求拓展出新的业务,美名其曰客房,其实就是供人一夜情打p用的,上楼脱裤子干就完事了。 酒保小跑着递房卡过来,生怕闹出什么事儿。 许穆宁接过,俩指尖夹着那张骚粉色的卡片贴着萧熔青筋尽显的脖颈一路刷下去,最后停在萧熔凹陷的胸肌中缝里,又开始吓人: “夹好了,要是掉了,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要了你。” 这话说的可太不藏着掖着了,说的人不害臊,听的人可砰砰心跳。 不过就许穆宁这个人来说,大俗大雅他都能沾点,说话做事和他表面那副纤美模样,叫人蒙了眼睛听他说话,恐怕还以为是两个人。 许穆宁突然靠近,萧熔这不争气的,脸和耳根又红了,鼻息里尽是许穆宁独特迷离的香水味,若有若无,闻得他眼神都晕乎了。 许穆宁说什么就是什么,萧熔胸肌用力,还真夹得房卡纹丝不动,听话得跟条大狗狗似的。 “好狗。”许穆宁也是真欠乎,说完还真喊了一声,喊完自己都笑了。 这臭小子,真够招人的,跟小狗崽一样一样的。 不,大狗崽,上哪找体型这么大块头的小狗啊。 房卡从许穆宁指尖划过萧熔的胸膛,萧熔不自觉一夹,两块大胸肌愈发鼓鼓囊囊,撑得他身上的工字背心都紧紧绷着,一看就是专业练过的。 许穆宁毫不客气地上手抓了一把,手感老好了,结实的很。 摸着摸着,许穆宁又稀罕上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发完火又对萧熔笑脸相迎。 “小子,别想着逃,你今晚是哥的人了,你要是听话呢,我兴许还会对你温柔点儿……” “要是不听话”,许穆宁语气一顿,嘴唇贴上萧熔的耳朵,唇角上扬,撩拨人心的温热吐息喷薄在他耳畔:“明天就让你下不了床。” 萧熔这下更是连耳朵都软化了。 话是凑近萧熔耳边说的,许穆宁却是高仰着下巴,眼神挑衅十足地望向萧熔身后卡座里的其他人。 许穆宁不会看不出,今晚看上萧熔的,不止他一个。 但那又怎样,这小子的嘴他都当着那么多的人亲过了,盖过他许穆宁章的人,谁还敢要。 活腻歪了? 许穆宁得意哼笑,扯狗绳似的扯着萧熔的领子往楼上包间走去,酒吧看热闹的人立马响起一阵别有意味的起哄声。 楼梯间,二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去。 萧熔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比许穆宁整整高出一个肩膀,体型又宽又壮实,要是从他们后边看,萧熔能完全将许穆宁整个人挡住,体型差巨大。 偏偏萧熔硬生生被许穆宁拽得佝偻起身子,跟条阿拉斯加那样的大型犬一样被主人扯在身后,十分狼狈。 “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熔小慌,心跳得很快。 许穆宁心情很好:“去快活。” 萧熔虽然是个雏儿,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紧张得脑袋快冒烟了,结结巴巴扭捏道: “你也、喜欢我吗?” “废话,不然我盯你一晚上。” 萧熔脸更红了。 可是……这会不会太快了? 他还没来得及向许穆宁表明心意呢。 都说女孩子的心思最细腻,也最敏感,许穆宁穿裙子这么漂亮,不知是多看中感情的一位姐姐呢。 萧熔不好意思说自己对许穆宁一见钟情,才第一眼就喜欢上人家什么的,说出来都让人觉得轻浮。 他心里却悄悄窃喜,知道许穆宁都愿意和他做那种事情了,多半也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既然这样,他身为男人,更不能随便对待人家的感情了。 许穆宁比萧熔高两级台阶,从萧熔现在的角度看,许穆宁包裹在吊带裙中的圆翘和曲线愈发妖娆。 萧熔鼻下一热,不知道自己已经流鼻血,只顾着赶紧左手搭右手,慌里慌张去捂自己眼睛。 只是那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缝隙忘了关,十分的景色也看了八分半。 萧熔轻咳一声,忍不住想去牵许穆宁的手,“其实我也……我也喜欢你……” 许穆宁却皱着眉头忽然转身,躲开他的触碰。 萧熔心里更暖了。 她这么害羞呢…… 不知许穆宁却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萧熔那张正派得发邪的脸,配上如此肉麻的一句话,听得许穆宁身形一僵,故意凹出的身形都老实了,愣了,被面前这人的大傻样弄得浑身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许穆宁才安慰自己多想,花言巧语的小兔崽子,哄过多少人呢这是。 连他是男是女,还是不男不女的怪物都没搞清楚就敢说这些黏糊话。 “别这么多事,走快点儿。” 许穆宁不知怎么突然不耐烦了,故意埋汰萧熔,“还是,你等不及了?” “在这也行。” 许穆宁坏心眼,故意想吓一吓这小子,两人还在楼梯间,光天化日,转角还有摄像头,许穆宁却当着萧熔的面,作势要掀自己裙摆。 “少叽叽咕咕的,裤子脱了。” 萧熔一怔,哪里知道许穆宁喜欢他竟是到了如此迫不及待的地步,正沾沾自喜呢,许穆宁腿心里一根白里透粉的小东西忽然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萧熔表情立马空白了,“你是男的?!” —— 许穆宁掀自己裙子时,一双眼还含情脉脉,牵着丝的撩拨人,那妖娆劲儿,是个男的都受不了。 萧熔就受不了了,许穆宁刚撩裙子,萧熔立马上前给他捂严实了。 酒吧里人来人往,许穆宁这个样子,不知有多少臭男人上赶着来跟自己抢呢。 这萧熔哪肯干啊。 可是,许穆宁腿/间皮肤怎么这么白,好漂亮…… 萧熔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只一眼,他的脑中顿时一阵晕眩。 好小……好秀气的…… 一根? “你有……你怎么会有!你是男的?!你穿裙子明明这么漂亮,怎么会是男的!” 萧熔脸上不可思议,指着许穆宁的手指都在颤抖。 男的和男的做那种事,下边儿那人肯定很疼!这可把萧熔急的。 许穆宁一听就乐了,唇角翘的更甚,连萧熔损他小都没反应过来,一心只想逗逗这小子。 “终于不瞎了,我就是男的,怎么着吧?” 许穆宁乐得还挺得意,就在这等着萧熔呢,特想看看这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后,还会不会大言不惭的说出些什么类似喜欢的恶心话。 看许穆宁不以为意的态度,萧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脸色瞬间失落的不行。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双忽然通红的眼睛,本来倍有精气神的一双眉眼,此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耷拉着,眼角向下,眼珠子都乌沉了,受伤小狗似的。 不会要哭吧? 许穆宁想想都肉麻,心里却跟揣了窝兔子似的,突突别扭的慌。 可许穆宁就不是个会服软的人,“……干什么,摆脸色给谁看呢,玩笑也开不得了,少跟我矫情。”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果真从萧熔眼眶中流了出来,真哭了。 也是够不要脸的。 萧熔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宽阔挺拔的背影此刻要多落寞有多落寞,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人刚失恋呢。 许穆宁眼皮一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把拽回萧熔,带着怒意骂道: “谁准你走了,给我回来,你不就是想要女人吗,我穿的就是女人样,给你就是了……唔……” 叫喊声戛然而止,许穆宁的唇被狠狠堵住。 也不知哪句话刺激着萧熔了,萧熔忽然回头,表情受伤又生气。 他张嘴想解释什么,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许穆宁。 左右为难之时,萧熔猛的捞过许穆宁,大手死死勒着许穆宁的腰身和肩膀,急切又胡乱的的亲吻就这么砸了下来。 这是他的初吻,笨拙又带着委屈的吻,不会调情也不懂技法,只知道一个劲儿将许穆宁的唇堵得严严实实,生怕许穆宁那张漂亮的嘴又吐出什么伤人的话。 不懂接吻又心急的人跟条狗差不多,萧熔犬牙又硬又尖,啃得许穆宁瞬间疼出泪花。 “嘶……疼……”许穆宁受不了,拼命挣扎着从萧熔的怀中退出来。 萧熔却不给他机会,趁许穆宁张嘴的间隙,赶紧勾住许穆宁的舌头,再整块牵着裹进自己口中去,有一瞬间,许穆宁甚至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被萧熔连根拔起了。 “你……大爷……突然发什么疯……唔嗯” 又一阵狗啃似的亲吻压上来,盖住许穆宁口中的骂语。 萧熔如此失控的模样,像发泄,更像惩罚,可看进许穆宁眼里却全都成了撒娇,实在是这小子现在的表情…… 怎么说呢,萧熔薄薄的青色眼皮皱巴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时不时还有几滴泪珠滑落。 还有那小眉头,啧啧,要哭不哭的,还只憋着气不出声儿,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跟自己骗了他感情似的。 但是,这对吗?这真的对吗? 换个不认识的来,恐怕还以为待会被上的是这小子呢。 许穆宁立马嫌弃起来,他最烦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孬样了,真是白瞎了这小子那张帅脸,简直就是照着他的审美长的。 也不怕说实话,许穆宁看上的就是萧熔的小俊脸,早知道这人脱了裤子竟是这样一副娇滴滴的面孔,他还费那劲儿约人干什么。 可来都来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人骗上床去,凑合用吧。 许穆宁叹气一声,小兔崽子的,谁派来磨他呢这是。 似是察觉到许穆宁的出神和不专心,萧熔才刚顺好的委屈劲儿又再次噎了上来,火急火燎的,寻着许穆宁的嘴唇重重嚼了一口。 他这次来真的,牙齿磕牙齿,舌头嚼舌头,听那声响都觉得疼的慌。 萧熔能不恨吗?他喜欢的哪里是女人,无论男女,他喜欢的就是许穆宁这个人。 许穆宁说话可真难听! “你还来。”许穆宁吃痛,一声叫起来,萧熔竟是直接将他咬出了血,一阵血腥味迅速在两人口腔中蔓延。 红眼睛的大块头,许穆宁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想逃却完全没有机会,只见萧熔长腿一跨,大手架到许穆宁的退弯处向上一颠,轻轻松松的,直接将许穆宁整个人抱起脱离地面,重重鼎在楼梯间拐角处的墙壁上。 以往在那档子事上,许穆宁向来喜欢主动,可今天,他第一次品尝到惊慌的滋味。 悬空的滋味并不好受,夹角的墙壁和萧熔宽阔的胸膛从四面包围,牢牢桎梏着他,许穆宁刚想开口骂人,张嘴却牵扯到唇角的裂伤,不但失了气势,反而被萧熔找着机会,再次掠走。 野狗的吻法,没跑了,许穆宁表面翻白眼,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身体也挺实诚的适应起来。 还真别说,确实挺爽,偶尔被人这么压制着,渴望着,也挺带劲的。 许穆宁逐渐从最开始的疼痛转为享受,他是惯会享乐子一人了,有便宜不吃王八蛋,渐渐被人亲舒坦了也给脸子回应起来,他的胳膊圈上萧熔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人家身上拥吻。 要说萧熔的吻是横冲直撞,由许穆宁引导的可就缠绵悱恻了。 许穆宁时刻观察着萧熔的神情变化,唇上动作温柔,安慰意味十足。 一套流程下来,一看就是专门哄人用的。 许穆宁眼睁睁看着萧熔脸红成大虾,嘴巴呆愣的张着,一副大傻样,好在终于不哭了。 “爽吗?舒服吗?不生气了吧,我的祖宗。”许穆宁捏了捏萧熔的鼻尖,哄道。 这死矫情玩意儿的,还跟他闹上脾气了,真当他看不出来啊,这人生气不就是因为…… 因为…… 到底因为什么? 许穆宁想破脑袋都没想清楚,这臭小子打从一开始,到底在气个什么劲儿。 自己这又是在做什么?心疼个屁啊,放着好好的爱不做,只顾着来哄一夜q的泡友别哭了?是不是有病?《 》 3、有人偷看 萧熔再怎么闹小脾气,被许穆宁温声细语的一哄,再大的别扭都消下去。 他本就年纪小,藏不住事儿,被亲得服服帖帖后,便一个劲盯着许穆宁那双深邃明亮的眉眼瞧。 想这人可真温柔,对他真好。 而且,只要今晚他们这样那样了,他们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男朋友了。 说不定以后还要领红本本儿呢。 这么说,许穆宁现在四舍五入已经是他的老婆了。 老婆……老婆…… 这称呼可把萧熔臊的,都有点小害羞了,心底却止不住雀跃起来,脸颊和额头都红大发了。 这么大块头的男人,红起脸却跟玩儿一样,纯的跟什么似的。 许穆宁皱眉,嫌弃死了。 而且,萧熔这副模样看进许穆宁眼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许穆宁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够份儿了,这亲也亲了,哄也哄了,怎么着也得进行下一步了吧,谁知道,这小兔崽子的,半点反应没有! 白瞎了这么副好身材了,倒是给他做点什么啊,就只会盯着他傻看,他脸是椿药啊还是怎么地? 许穆宁越想越气,都快上火了,对他没反应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许穆宁还挂在萧熔身上,被萧熔捞着腿弯架在腰间,许穆宁二话不说,伸手径直朝萧熔探去。 萧熔却以为许穆宁想解他皮带扣,下意识躲开,手掌托着许穆宁的屁股将他抱得更高,眼神闪躲,没什么底气说道: “老婆,等、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老婆? 许穆宁冷笑一声,这臭小子嘴倒是甜,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喊过多少人老婆。 像他们这种约人419的,彼此什么货色,大家心里可都一清二楚。 别说老婆了,喊他爹都没用! 许穆宁今晚算是彻底和萧熔杆上了,他不信自己不能让萧熔支棱起来。 “少自作多情了,不是谁我都伺候的,你那里……” 许穆宁盯着萧熔,否定意味地摇了头,做了个一看就不行的表情,特损,激将法用的得心应手。 “我是真看不上。” 萧熔平直的嘴角绷紧,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穆宁果然很看重那方面的能力。 满心雀跃瞬间如浇了一瓢冷水,他还不如喝断片呢,现在这样半醉半醒的,待会要是发挥不好,被许穆宁嫌弃了怎么办,不喜欢他了又该怎么办。 做那种事……是不是必须得做得重才舒服啊? 萧熔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这结论还是从部队里其他兄弟们口中听说的。 不过这事儿萧熔确实不占理,他有自知之明,于是嘴上只答应了句:“哦……” 哦?就哦? 臭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可把许穆宁气的,激将法竟然不管用了。 “能做做,不能做滚蛋!” 让许穆语不痛快的人,就算长了张天仙的脸蛋儿,许穆宁也不奉陪了。 他于是在萧熔身上狠狠蹬了一脚,“放我下来。” 萧熔却十分不情愿地摇摇头,任凭许穆宁怎么踢他也不放手,甚至甩赖似的把脸贴到许穆宁小腹上蹭蹭,那小眉眼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我还想抱抱你呢。” 对外是军队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内冲老婆撒娇却也不带含糊的,咱们真男人,能屈能伸,就得这样。 “嘶,烦不烦。”许穆宁却是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从没约过这种烦人类型的,又挣扎了好几下。 萧熔却像是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不肯进入正题就算了,还开始莫名其妙自报家门。 说他名字叫萧熔,是笑容的谐音,家里人希望他永远乐乐呵呵才落了这么个名。 “是不是很好记,现在就记住我的名字好不好,我今年21岁了,是第一次谈恋爱……” 萧熔怪不好意思,许穆宁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翻着白眼神游到天上,只觉得烦,觉得吵,后悔今天找了这么个奇葩玩意儿。 说这么多,废那劲儿叭叭干啥,别让旁人听了以为他们搁这搞对象呢,多丢人啊。 还是说…… 这臭小子是个委的? 许穆宁表情立马不太平,刚想揪着人耳朵问个清楚,一动作却对上萧熔那张扭扭捏捏多不好意思的小脸,表情纯得跟白开水似的。 许穆宁一愣,突然就狠不下心往这人痛处上戳了。 许穆宁虽然喜欢穿女装,可他也是男人,男人本来就最在意那方面的事情。 许穆宁无言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今天是点背,找了个中看不中用的。 天色也不晚了,赶紧的洗洗睡吧。 萧熔眼睛发亮,还在对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许穆宁嘴上嗯嗯啊啊答应着,房间在六楼,他也懒得动弹,萧熔愿意抱着他就抱。 反正许穆宁也嫌累,干脆坐在萧熔怀里,大爷似的指挥萧熔把自个抬上楼去。 萧熔倒是乐意的很,在军队里锻炼出来的大高个没白长,手臂肌肉健实又漂亮,架着许穆宁轻瘦的身体一步一阶梯稳稳当当上楼去,一声不带喘。 不知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楼梯间就进来个人,正是先前许穆宁在吧台调戏过的那个酒保。 酒保在外面听见这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勾当。 他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心里充满强烈的不甘,明明许穆宁先认识的是他。 待酒保抬头看见楼梯上两人的姿势,满心嫉恨更是无处宣泄。 萧熔体型太大,许穆宁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酒保在身后只能看见许穆宁吊带裙下的两条白皙小腿。 酒保见状,拳头握得更紧。 姓萧的简直钢筋铁雕,喝了那么多酒还能有精力!甚至一边上楼梯一边…… 酒保心里痛骂,眼睛却出于男人本性忍不住还想再看。 萧熔却在这时忽然停了下来,部队里出来的人警觉性还是有的,他的余光向身后一扫,然后将许穆宁抱得更紧,小表情还挺挑衅的冲酒保抬了抬眉。 酒保一愣,狗仗人势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他没看见萧熔转头便变了脸色,对许穆宁气哼哼地告状: “老婆,有人偷看我们!” ——— “老婆,有人偷看我们!” 萧熔告小状时不知怎的还挺得意,被旁人看见他和许穆宁卿卿我我拉拉扯扯的滋味别提多美了。 尤其那酒保之前还被许穆宁挠过下巴,萧熔一口闷醋可算有地方讨回来,脑袋立马扬高了,给小丫嘚瑟的。 许穆宁却觉莫名其妙,他虽穿着女装,却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男人有什么怕人看的。 再说了,他和姓萧的清清白白,只是约着打个泡,又不是小情侣腻腻歪歪,别人看一眼难道还红脸不成,有病啊。 萧熔还真有病儿,怕许穆宁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又悄么声的重复一遍,说偷看他们的人正是酒保,说着说着,他的脸蛋儿都快烧起来。 “所以?” 许穆宁皱起眉头,快不耐烦了,搞不懂这小子闹得又是哪出。 萧熔越凑越近,大脸盘子都快怼到许穆宁鼻子上去,许穆宁却不为所动,都不知道当着酒保的面亲亲他吗……过分。 萧熔心里止不住犯嘀咕,先前在吧台,许穆宁调戏酒保的所作所为,萧熔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嘴上不说心里可都牢牢记着呢,醋的很,他说什么都要在酒保那里掰回这一程。 许穆宁不亲自己,萧熔又气又急,又不敢真的强迫许穆宁。 左思右想,他的两只眼忽的咕噜一转,不知动了什么歪心思,将许穆宁抱得更紧。 许穆宁不为所动,挑起眉头静静看着萧熔。 二人对视,才三秒萧熔就率先败下阵来,耳尖红得要滴血。 许穆宁见状又坏心眼的给萧熔来了一剂猛药,软醇张开,对着萧熔的耳尖缓缓咬了一口。 萧熔慌不择路,差点腿软撒丫子跑路,还好男人的攀比心作祟,这种情况也没忘记要气一气楼下偷看的酒保。 萧熔心里坏点子酝酿酝酿,刚哭过的双眼又红了,像被弄得多痛似的,委屈地张口,故意说给酒保听的: “老婆……轻点好不好,你咬得我好痛。” 酒保:…… 许穆宁:…… —— 空气安静了几秒,一道关门声响起,酒保骂了句娘后重重甩上楼梯间的门。 许穆宁压根不在意那小酒保,这时却忽的大笑起来,整副身子歪倒在萧熔身上,手掌撑着萧熔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萧熔闹了个大红脸,摸着后脖颈也跟着不好意思,这胡话他是跟片儿里学的,说床上老婆听了会开心,老公爽得没脑筋,和夸伴侣大的效果一样一样的。 虽然……他们还没到那步,可是他就是想让酒保知道,许穆宁和他是会做那种事情的关系,别想着来掺合。 萧熔还在为逗笑老婆傻开心呢,许穆宁一张嘴却是不饶人,已经开始挖苦人了。 “挺行啊你,痛哪了我看看,装给别人看倒是一套一套的,还被我咬得多痛,没少被人咬过吧你。”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不行?” 许穆宁立马打断他,要真行,他犯得着跟萧熔在这磨唧半天,早就大干多少回合了。 要不说许穆宁是体面人呢,为难人时面上表情都是笑呵呵的,心里其实嫌弃得要死。 这小崽原来这么不要脸儿呢。 从来都只有许穆宁戏弄别人的份,今天还是头一遭在别人嘴里掉脸子。 要不是看萧熔这傻大个长得手长脚长,肌肉满满当当生怕打不过,许穆宁早就一巴掌甩过去当场打起架来了,哪还用得着在这干笑干笑的装体面人。 这也就算了,萧熔现在这副计谋得逞幼稚兮兮的嘴脸,小眼神在他身上一瞟一瞟的,许穆宁是越看越不顺眼。 这么大块头,说荤话调戏人你就大大方方的,拿出点流氓的样子来,怎么还整的眼红红脸红红,跟个没断奶的小屁孩一样,扭扭捏捏羞羞哒哒,还是不是男人? 许穆宁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推开门口挡道的大块头,干脆地进包房洗澡。 今晚他还是左手帮右手,自个快活得了。《 》 4、紫葡萄 许穆宁惯会享福的一人了,进浴室后半个小时了还不出来,是一点儿也不管外边儿萧熔的死活。 萧熔原先还特地背着浴室坐在床上,老老实实一眼不敢偷看。 这种419人民币一晚上的酒店,浴室玻璃肯定是透明的,萧熔不好意思看许穆宁光着身子在自己面前洗澡,还特地跑去楼下便利店买了块浴帘给他挡上。 许穆宁气笑了,进浴室之前特地问这祖宗:“要不我穿着衣服洗?” 穿着洗,衣服肯定都弄湿了,等许穆宁再出来岂不是只能光着身子。 许穆宁穿裙子都这么漂亮,要是不穿…… 不知想到什么,萧熔呼吸立马粗热了,他的脖颈紧绷,低低埋下脑袋,最后还真点了点头。 呵…… 许穆宁牙齿咬得咔咔响,就快给萧熔竖大拇指了。 好,好样儿的。 两人就这么在原地僵持着,萧熔也察觉到异样,抬头却发现许穆宁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二人对视,下一秒,许穆宁忽然将双手缓缓绕到后颈,竟是当着萧熔的面开始一点点褪去自己身上的吊带裙。 系在脖颈处的肩带“咔哒”一声被解开,整条丝绸吊带裙宛如倾流的水丝一般哗啦坠落…… 萧熔一愣,像被闪电劈傻了似的定在原地。 许穆宁里面穿的,竟是一整套的紫色。 深紫葡萄色的蕾丝材质,镂空款式欲透不透,许穆宁柔和的腰线被两边的细丝绑带勾勒,往下吊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透纱。 许穆宁怒极反笑时的表情更加生动,唇色和眼尾都因为生气染上一抹红,他故意用此时美到犯规的脸对萧熔露出那种摄人心魄的微笑。 “我穿这身洗,再拉上你买的浴帘,满意了吗?” 许穆宁一边说,一边当着萧熔的面从用品柜扫码买了样东西出来。 他这辈子也没想到,出来约泡,还得自己掏钱买这玩意儿。 “这是什么?” 萧熔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着,直到看见许穆宁手里的东西,这才警铃大作的询问。 许穆宁故意不回答,散开长发径直朝浴室走去。 待经过萧熔身边时,许穆宁忽然停下脚步,握着手里的东西在萧熔眼前晃了晃,明知故问道: “你说呢?” 许穆宁买的东西没拆包装,萧熔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却七上八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直到浴室传来异样,萧熔再迟钝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又羞又愤一猛子从床上站起来,拼命拍打被许穆宁反锁的玻璃门。 “许穆宁!我还在这呢!你怎么能!怎么能用那种东西!停下!给我停下!” 萧熔又气又急,以为许穆宁正背着他做羞羞的事情,萧熔越想越有种争风吃醋的架势,他的手掌用了狠劲,拼命转动着门把手,却无论如何也拧不开。 他忽然开始后悔买浴帘了,浴帘在玻璃门之后把许穆宁遮挡得严严实实,那样一副装扮的许穆宁,竟是已经被抢占了先机。 萧熔心里醋坛子彻底打翻了,胸腔哽咽,一会儿便委屈得红了眼眶。 “我也是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用,许穆宁,别用那个好不好,不许用那个……” 萧熔说到最后竟是已经带了哭腔,这种时候也能哭,丢人现眼,这人真就是一个如此眼窝子浅的泪包儿。 许穆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萧熔在外边鬼扯些什么玩意儿,他只是买了件浴袍,更没打算做什么,这光天化日伙伴怂包的,许穆宁就一个人,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忙着拆刚才买那浴袍的包装,既然外边那小子不中用,许穆宁再好的心情都没了,干脆拆条舒舒服服的浴袍,洗完澡好好睡一觉。 就是这浴袍也存心跟他作对,怎么都撕不开,塑料袋被他揉得擦擦响。 许穆宁烦得要死,他本就被萧熔气得不轻,现在更是自个在浴室跟一包装袋杆上了,气得呼吸都不稳起来。 “靠。” “许穆宁,你听见没,停下,不许再……我才是你的。” 萧熔还在外边鬼喊,许穆宁气不打一处来,一声怼了回去: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谁想要你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王八犊子,有本事把你那硬功夫拉出来亮亮相啊,不敢吧,你个养胃的臭小子。” 许穆宁不知道萧熔已经哭了,专捡难听的话说,才一句就把萧熔彻底堵得消停了。 萧熔心里难受得要命,却也只是一遍遍笨拙解释着:“我不是……” 萧熔真的没有那个毛病,磨磨唧唧这么久却不肯脱裤子,不为其他。 只因为萧熔实在太自卑了。 他那里,根本不是人能长出来的。 在军队时他就被兄弟们嘲笑,说他那东西长得真恶心,虎头虎脑的,大小不是离谱,而是没谱。 他害怕……害怕许穆宁也会说他恶心。 更害怕许穆宁见到之后会嫌弃他,甚至不喜欢他。 许穆宁听萧熔那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就来气,大嗓门一开便骂了出来: “还敢说不是?那你到底几个意思?不脱裤子,不给我面子,那就是单纯看不起我这号人呗,怎么着,我穿女装碍你眼了是吗,你看不起,我也不尿你这壶了,在我出来之前,麻溜的滚蛋!” 这话说的可就绝情了,许穆宁之前在吧台还亲着哄着多热情似的说喜欢他呢,现在却是翻脸比翻书快,已经开始赶人了。 萧熔怎么可能受得了,半边身子都麻了。 许穆宁骂人也费了好大劲,回过神,外边却迟迟没再传来动静,许穆宁本该觉得清静的,心里却莫名其妙不舒服起来。 臭小子竟然真走了。 许穆宁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心中憋了火气,拆包装没注意,一用劲便把自己手给划破了,痛得他从嘴里嘶了一声。 可就是这一声,听得外边某人心尖儿都打颤儿。 下一秒,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喊声从门外传来。 萧熔鬼哭狼嚎,哭出二里地去,哭得许穆宁都错觉头顶的天花板在颤。 萧熔能不哭吗,听到许穆宁那一声后,他就知道许穆宁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那今晚许穆宁还能用他吗。 —— 浴室里,许穆宁随便处理了下伤口,外边儿那破孩子忽的嚎了一嗓子大的,惊天动地,又砸门又哭闹,许穆宁飘飘欲仙的小魂儿都被吓散了。 许穆宁立马见鬼似的,冲出浴室二话不说照着萧熔的脑袋先来了一巴掌。 他真的奔溃了,今天遇上的到底是哪路大仙啊! “又哭!你又哭!哪个男的像你这样,你到底几岁了,断奶没有,再哭就去坟上哭个够,在我面前号什么丧,多大人了!” 许穆宁打哪不成,非照着萧熔天灵盖去,萧熔哭声儿立马没了几秒,被许穆宁打愣了,打傻了,不可置信瞪大通红的眼睛,委屈巴巴看向他。 许穆宁也是一时冲动,刚才下手确实狠了,没轻没重,自己手心都阵疼,更别说萧熔了。 “喂……你没事吧。” 许穆宁想道歉又拉不下脸,刚想扒过萧熔的大脑袋看看情况,手就被萧熔一把握住。 许穆宁以为他想还手,刚想发作,面前哭兮兮的大狗忽然有意无意闻了闻他的指尖,一闻小脸又通红了。 刚才许穆宁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萧熔先闻到的其实是一阵沐浴露的清香,时不时还混杂着一缕缕体香,指尖甚至渗血似的艳红。 许穆宁在浴室用的原来是这只手…… 萧熔不知怎的又醋上了,鼻子酸酸又开始掉眼泪。 许穆宁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指着萧熔骂人,门外突然有人砰砰砰敲门。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兔崽子哭的嗷嗷的,烦死个人了!带孩子来酒吧鬼混,当家长的你他妈也是个神人。” “嘿,我这暴脾气。”许穆宁现在就是个炮仗,谁惹他他炸谁。 “我就带孩子了怎么着?谁来酒吧真睡觉的,要约不到人,我现在就掏钱给你点一个,买个鸭堵住你那张臭嘴。” 许穆宁火气上来,差点打开门出去跟人干架,都忘了自己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紫色网纱。 外边找事的现在也知道自己招了个不好惹的主,骂骂咧咧几句便走了。 萧熔则是怕许穆宁真的出去找人算账,死死箍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你歇不歇!人都以为我当爹揣了个小崽子出来鬼混了,你再哭一声信不信我照着窗子把你扔出去。”许穆宁怒骂。 萧熔这才收声,从后面紧紧抱着许穆宁,下巴嵌进他的肩窝里,可怜兮兮道: “谁叫你欺负人……” 他还在这呢,许穆宁却背着他去浴室自己快活,萧熔今晚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个坎。 许穆宁就是嘴上不饶人,吵完架也知道他们这边声响大确实会吵到人。 他也懒得跟会哭唧唧的三岁小孩儿一般见识,萧熔说他欺负人就欺负人呗,反正这破孩子自有他的一套理儿。 而且该说不说,姓萧的这张脸,哭起来……确实挺好看的。 没有男人不喜欢跟自己示弱的,萧熔抱着他又磨又蹭的撒娇,许穆宁不会看不出来。 许穆宁吊起眼皮睨了一眼萧熔。 “就欺负你了,这么能哭,嘴巴闲着也是浪费,今晚用来伺候我得了。” 萧熔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许穆宁已经压着人倒在了床上。 许穆宁:“张嘴,结束后你要怎么着都成。” …… 二十分钟后,许穆宁舒坦滋的瘫倒在床上,神都飞了。 萧熔却是脏了的嘴巴都顾不得擦,噌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握着许穆宁的肩膀不停晃悠他。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做什么都行,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是吗,是不是?” 萧熔语气激动得不像话,两眼放光,问了一遍又一遍。 许穆宁都被这小子咋咋呼呼的架势唬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想报刚才的仇,要他小命呢。 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出来玩鸟儿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萧熔说的,无非就是那档子勾当。 这小崽恐怕是有点什么其他的癖好,伟了也喜欢玩花样,圈里那些乱七八糟什么的,许穆宁万花丛中过,知道的海了去了,老玩儿主了。 只要别太过分,看在萧熔这张小帅脸的份儿上,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不济面前这小崽子是想要点小钱,卖脸又卖力的,许穆宁通情达理,不用说他也会给。 许穆宁又不差钱,人可是j市正经名牌大学的金融学教授,同时还在荣霄集团任职投资顾问,不说大富大贵的款爷吧,小资儿还是排得上号的。 出去打听打听,但凡和他在床上滚过一遭的,咱们许教授亏待过谁? 萧熔还在黏牙呼呼的追问他说话算数吗,许穆宁沉浸在被人舔的余韵中,嗯哼一声就给应付过去了。 “有完没完,睡了,我明儿一早还得回j市。” 这周末许穆宁和荣霄公司里的同事到h市出差,明天周一,肯定得回去上课。 正值毕业季,他手底下带的那几个研究生还巴巴等着他回去改论文,学校一堆儿破事也在那等着他。 别看许穆宁吊儿郎当情场浪子式的,不妨碍人家是个认真敬业,思想觉悟挺高的正派老师。 可负责可专业,在众多学生那儿的口碑也好着呢。 许穆宁为人爽快,情商也高,脾气虽然火爆,可他会装啊,对不熟不重要的人从来不会本性暴露乱发脾气。 当然在萧熔这位一夜情的炮友面前例外。 平常许穆宁对人都挺客客气气的,加上他那张看谁都深情款款唇角带笑的美脸,学生老师或是公司同事都对他评价很高,把他捧得老高老高的。 不过,许穆宁心里美着的时候,其实也挺愁的。 平常打交道的人多了,交际圈广,j市那么点地方,出门捡几颗芝麻都能碰到熟人。 许穆宁是不婚主义,不结婚,就爱玩儿。 这下好了,他还怎么在j市泡小美男啊?万一遇到同事,被他们认出来还好说,要是被自己学生看见那不就歇菜了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别带坏了他手下的好苗苗们。 所以许穆宁最爱出差了,越生的地方越爱去,没人认识他,许老师总算可以放开了玩,一出差准要物色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春宵。 他以前那些炮友都是乖巧可爱的小0,他上别人,不过都是一夜情,过后都没有交情。那些人来找他,许穆宁也爱搭不理的。 许穆宁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床上床下两回事,从不睡同一个人两遍。 一是掺合的次数多了,容易腻。 二是,动感情了,麻烦。 当然,许穆宁肯定不会是动情的那方,他这不是为对方考虑呢嘛。 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谈恋爱这么小家子气的窝囊事儿,许穆宁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他死都不谈。 倒是这回遇见的萧熔,是第一个上他的人。 真是便宜这臭小子了。 许穆宁想着想着,萧熔又开始晃他,说什么都要个准话。 许穆宁啧了一声,真累了。 “我还能亏待你不成,不管你要什么,明天再说,睡觉。” 许穆宁自己爽完倒头就睡,没看见萧熔得了许穆宁的承诺后终于鼓起勇气,迫不及待,满心欢喜拉开裤链……《 》 5、夸夸我 许穆宁永远忘不了那天,当萧熔暴露在他面前时,许穆宁有一瞬的怔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熔会这么…… 这么离谱! 许穆宁说实话有点被吓住了,一时头脑空白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耳红心跳的错觉。 就许穆宁这么个要强的性子,对谁脸红就像在谁面前认输一样,特别掉脸子。 这许穆宁当然不接受不了,很快他便皱起眉头,变得不耐烦。 像他们这种出来约的,脱光了上床,裤衩子就是男人的第二张脸,许穆宁找不到自己烦躁的理由,只能故意找茬,盯着萧熔身上的内裤一副嫌弃模样。 萧熔其实穿的不差,甚至是许穆宁最喜欢的那款瑞士手作品牌的男士内裤系列。 可许穆宁就是没事找事,非得为自己方才的耳热找补回来不可。 “你这穿的什么鬼玩意,丢不丢人,难看死了。” 许穆宁故意作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装着装着,好像真的连他最喜欢的品牌也变得讨嫌起来。 不然姓萧的这小崽子玩意,不就真成哪哪都让许穆宁稀罕了? 这以后还怎么让他干干脆脆的甩人啊。 不嫌弃都说不过去。 不过今日不想明日事,许穆宁嫌弃归嫌弃,其实就是嘴上不饶人,眼睛可实诚了。 这个大小的稀奇玩意儿他也是第一次见,还没看够呢。 “手拿开。”许穆宁于是命令道。 萧熔扭扭捏捏,眼神飘飘忽忽十分不好意思。 “嘶,你个拿不出手的玩意儿,今晚还想不想干了?拿开。” 萧熔这才听话的移开手,被许穆宁流氓似的眼神盯得可害臊了,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你会嫌弃我吗?我……这么大。”萧熔没底气的问。 许穆宁冷笑一声,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怀疑这臭小子话中有话,搁这装大瓣蒜炫耀呢。 他还偏不如萧熔的意,“大不用中,嫌弃死了。” 萧熔立马慌张地抬头看他,却只看见许穆宁脸上玩味轻浮的笑容,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萧熔耳根一热,知道自己正被个漂亮得过分的流氓调戏呢。 “还等什么,自己过来啊。” 许穆宁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要不说他身经百战呢,方才说累了要睡的人,现在看见这么个绿江审盒不让通过的玩意,精神立马抖擞了。 许穆宁好奇得要命,兴奋死了,特想立刻尝尝绿江审盒不让通过的滋味。 许穆宁存心勾人,柔顺的长发都故意松散下来。 萧熔好不容易抓到个许穆宁不欺负他的机会,深呼吸一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凭着一腔蛮劲再次压上去。 【拉灯】 才过了10分钟许穆宁就受不了,对着萧熔拳打脚踢,又喊又叫,对自己事先撩扯人的作为悔得肠子都青了。 “滚开,不准再!” 许穆宁一声骂语,萧熔却权当没听到,甚至可怜兮兮倒打一耙说许穆宁让他好痛。 最后又啃着许穆宁的嘴唇不停追问道: “老婆,我做的对吗,做的好不好?夸夸我可以吗,你说过我要什么你都答应的,我要你夸夸我,就一句,夸夸我。” 许穆宁不回答他,萧熔便置气地用了更大的劲,眼睛耷拉给许穆宁看,大滴大滴的眼泪说掉就掉。 许穆宁上气不接下气,已经离死不远了,偏偏身上压着这人还要这么折磨他。 许穆宁气不打一处来,头顶都快气冒烟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混蛋,被绿江审盒被/的是我,你踏马哭个屁啊啊……” 萧熔哭得更狠了,“你不是答应我,今晚做什么都行吗?怎么反悔,我只是想让你夸夸我……” “靠!!!” 许穆宁一声暴怒,深处痛的要死,姓萧的臭小子到底是什么还没断奶的小朋友? 干什么都要求夸是吗? “你那审盒不通过的玩意真可爱,像朵大花儿一样可爱!行了吧!” 萧熔却还不满意,眼睛期待地等着许穆宁的后话。 “你还想听什么!少得寸进尺!” “我呢?夸完它不能夸夸我吗?我不可爱吗?你不喜欢我吗?” 许穆宁:…… 许穆宁发自心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重重扇了萧熔脖子上一巴掌。 “可爱?你说可爱两个字的时候能不能别拱了。” 萧熔顿时失落了,眼睫低垂,一副伤心的模样。 许穆宁一噎,烦的慌,这才十分不情愿道: “你全世界第一可爱,行了吧,我喜欢不死你。” 萧熔恹恹的状态这才恢复,对着许穆宁害羞地傻笑起来。 “我也喜欢你。” 许穆宁一愣,一瞬便皱起眉头扭开脸。 反正他最会装了,眼睛一闭,假装自己已经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 一次胡闹结束,二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许穆宁意犹未尽,随意瞟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萧熔。 姓萧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仍然看不够似的牢牢盯着他,一张薄红的大帅脸时不时对着他嘿嘿傻笑,小花痴似的。 许穆宁知道,萧熔身后要是真长了条狗尾巴的话,此时恐怕啪嗒啪嗒早拍打到天上去了。 瞧这臭小子的出息,许穆宁不甚在意地哼笑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许穆宁于是鬼使神差问出一句:“喂,姓萧的,你哪里的人啊,明天回哪去?” 话才问完,许穆宁就后悔了。 他问的这什么话,别让旁人听了以为他多在意这臭小子以后的去向。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j市!我也回j市!”萧熔却多激动似的,脸上迸发出极度开心的笑容,立马回答许穆宁的问题。 萧熔能不开心吗?他怎么也没想到,许穆宁竟然如此在乎他,都已经问他家住哪儿了! 接下来是不是还会问他家中几号人,父母同意吗,结婚后住哪,孩子跟谁姓,什么时候领红本本balabala…… 萧熔狗尾巴翘翘,美的滋滋呢。 哼,老婆可真急。 倒是许穆宁一听就黑了脸色,再好的兴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今儿点真背,好不容易遇到个好骗的,怎么偏偏是个j市人。 回头在二环或是八大胡同遇见,这小子明晃晃就是来毁他名声的,许穆宁教学生涯恐怕都要毁了。 烦人。 许穆宁起身就想走人,萧熔却没再给他反悔的机会,幸福得要命,径直将许穆宁扑倒在床上。 萧熔在部队多年,做事风风火火惯了,压倒许穆宁时力气没轻没重,许穆宁本就被折腾得腰疼,此时被萧熔一压,瞬间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对、对不起。”萧熔手忙脚乱,赶紧抚上许穆宁的侧腰,生疏又笨拙地揉了揉。 “很疼吧,我明天回j市就去学按摩,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老婆,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萧熔一边说,一边和许穆宁十指交和,随后又拉过许穆宁的手背在嘴边吻了吻,眼眸中浮现担忧,多愧疚似的。 以后?哪来的以后? 许穆宁一把甩开萧熔的手,他实在受不了萧熔眼眸里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丝丝情意,为难的要命,不知如何回应便用烦躁来代替。 许穆宁早就受够了萧熔用这种对待小姑娘似的手法对待他,他只是喜欢穿女装,只是喜欢精致漂亮,又不是什么没用的花瓶儿,况且他是男人,碰碰难道会碎了不成。 “手拿开,我身体好的不得了。” “倒是你,累了就直说,弱鸡。” 萧熔飞快摇了摇头,赶紧证明自己,“不,不是,我还能做,我只是,只是……” “做你个头做。”许穆宁立马打断他,爱逞强的性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发怵了,不敢继续再和萧熔干下去,大腿根儿现在还在突突抽疼。 这破孩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要人命。 要是换其他人来,恐怕早就痛死了。 其他人…… 出来约的谁没和几个人做过,想到那些能忍受得了萧熔的人,许穆宁真心称赞一句敬佩。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许穆宁心里竟然莫名其妙有些不舒服。 果然被萧熔的干成傻缺了。 他遭这份儿罪干嘛,明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混崽子,再也不见。《 》 6、小流氓 窗边天光大亮,昨晚抱得美人归,吃的别提多餍足的萧熔,现在还睡得呼呼的。 两条大手臂紧紧箍着许穆宁柔韧温热的细腰,滚烫胸膛牢牢抵着许穆宁的脊背。 萧熔甚至时不时亲亲蹭蹭许穆宁,每当这时,尚在昏睡的许穆宁便会十分不舒服地皱起眉头,给背后压着的大火炉来上一拐子。 “别闹。” 可许穆宁昨晚直接晕过去,浑身绵软,哪还有什么力气,身子一动弹反而被萧熔捞过私腋,抱得更紧。 许穆宁身形相比萧熔来说实在纤小太多,萧熔大块头,手脚并用缠上许穆宁瘦削的身子时,就好像抱着一个精巧又漂亮的小玩偶,十分珍惜,十分爱不释手。 两人就连肤色都差了三个度,许穆宁雪白得发光,萧熔却像去泥塘里滚过一遭,浑身是和小麦一样的古铜褐色,谁叫他常年待在部队里面。 待萧熔紧紧贴上许穆宁的肌肤时,那对比,就好像一滩乳白色的牛奶,滴进来大片的巧克力液。 真让萧熔吃上好的了。 梦中的萧熔像是也知道这点似的,别提美了,脑中除了昨晚跟自己一见钟情遇到的老婆之外,什么都装不下,迷迷糊糊说梦话时都念叨着许穆宁的名字。 就是苦了许穆宁,萧熔在梦里都不放过他,在里面不安分就算了,还抱他抱得死紧,许穆宁差点喘不上气。 许穆宁很快坐起来,本想恶狠狠踹枕边人一脚,可昨晚过后,他的小腿直接软成面条,一点劲都没有,再怎么踹都变成轻轻踢蹭了。 “别没完没了,小兔崽子。” 许穆宁也是有起床气的人,身体动不了,嘴巴就习惯骂上两句。 反正经历昨晚之后,许穆宁的暴脾气全都显露完了,他在萧熔面前也懒得装。 只是刚挣开萧熔,烦人的又电话响了,一声接一声,跟催命似的。 许穆宁“啧”一声,今天周一,一大早就进来的电话,准没好事。 他不得不卖力抽出屁股下床去,才刚一动弹,后边就不对劲。 许穆宁皱起眉头,顿时更加不爽,跟年纪小的破孩子打p就是这点不好,张开褪白给人爽了一晚上,对方倒好,连帮他洗澡清理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是一点儿也不懂事。 萧熔呼呼大睡,睡得美死了,许穆宁却是越看他越嫌弃,不满全写在脸上。 等拿到电话一接,许穆宁喂了几遍对面都无人回应,他这才发现手机不是他的,而是萧熔的。 许穆宁自问从没有偷看别人聊天记录的爱好,可刚好在这时弹出的一条消息提示框还是黏住了他的眼睛。 【你真和别的女人做了?】 女人? 许穆宁眼皮一跳,多少猜得出来对方是在说自己。 昨天许穆宁确实穿了女装,印象里萧熔一开始还把他认成姐姐,就连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萧熔也把他当成女人对待,对他轻拿轻放,生怕随便碰碰他就碎了似的。 许穆宁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进了萧熔和那人的聊天记录,萧熔给对方的备注是“许月儿”。 照片里,许月儿是位长相标志的女人,品味很好,是许穆宁在日常生活中见到都会忍不住夸赞的类型。 还有一点,许月儿长得和许穆宁实在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比亲姐弟还像。 许穆宁冷笑一声,把昨晚的事前前后后理理,再结合许月儿这会质问情人式的语气,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样子,这臭小子刚分手不久,不仅男女通吃,还找了个跟前女友长得像的人一夜情。 姓萧的臭小子还挺会挑,找替身找到他头上了这是,能耐了啊。 许穆宁一副了然神色,倒也没多惊讶,多少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聊天记录里,许月儿再三质问萧熔是不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了,萧熔的账号则吊儿郎当地回复。 “是又怎样,有的是人喜欢我,昨天晚上遇上一人,我就喜欢得不得了。” xr这个账号还回复了一些令人窝火的话,许穆宁懒得再看,也因此没发现后面有一条“把微信还给萧熔,别用他的号给我发消息。”的聊天记录。 出来约的许穆宁什么人没见过,看这情形这种分手了还故意找个长得像的人打p,最后就为了气一气前女友的二货行为,在许穆宁看来幼稚的要命。 但一想到这事是姓萧这傻狗干的,倒也说得通了,许穆宁都想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蛮不在乎走进浴室洗澡。 等再出来时,许穆宁擦着长发很平静地走到床边,眼睛却没闲着,将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萧熔打量了个遍。 就是那眼神,跟看条狗差不多。 许穆宁看完萧熔的脸,又去看对方结实的腹肌,再往下…… 啧,这人到底多大尺寸啊。 能不能量出个具体的数字来,他还急着以后约其他人时做参考呢。 想起昨晚的滋味,许穆宁确实挺回味。 可越看萧熔和前女友的聊天记录,许穆宁脸上越惋惜。 惋惜死了,为自己惋惜,难得碰上一木艮没用够的。 许穆宁多舍不得似的重重叹了一口气,手指也十分怜惜似的抚上萧熔的脸庞,他的细眉轻轻拧着,像是落寞极了,才怪。 下一秒,许穆宁眼神嫌恶,居高临下盯着床上的萧熔,忽然抬起手,照着萧熔的脸左右各来了两下。 他打的不重,掌声却清脆,落掌时拍拍打打,动作慢的很,纯侮辱人的那种打法。 就连那只沾着水雾的脚也毫不犹豫,脚尖绷起,对着萧熔的……便一脚踩了上去。 “小混崽子,我看今天你这狗吊是不想要了。”许穆宁一个巴掌一个字,碾着萧熔的脚掌愈发用力。 让许穆宁忍气吞声简直没门儿的事,他这辈子就不是个会息事宁人的主,真是给萧熔脸了。 敢把他当别人的替身,这也就算了,许穆宁真心不在乎,根本没当回事。 他看中的,说白了就是萧熔那根……难不成他真在乎萧熔这个人?他有病,还是他瞎了。 可听听聊天记录里姓萧的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昨晚上哭哭啼啼性子多真的一人啊,才过了一晚上,嘴巴就变得这么不干净。 姓萧的可真会装的,人品都有大问题! 许穆宁脚掌下了狠劲,哪知道躺在床上的是个大不要脸的流氓,不仅没有被冤枉的自觉,甚至在睡梦中一把抓住许穆宁瘦削的脚腕,压着摸着许穆宁光滑的脚背,手指用力,带着许穆宁又往下按了按。 “老婆……” 许穆宁:…… 一瞬的功夫,许穆宁瞳孔骤然放大,身体里那股处变不惊的气很快散了,浑身上下如过电一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刚才踩的那么用力,竟还让这小子爽上了? 萧熔xx堂热,手掌粗糙,甚至一根粗、大的指关节还摸索摸索,直接挤进许穆宁脚趾间的缝隙中去。 “你的脚趾好小,再踩重点吧。”萧熔叽里咕噜,不知说的什么梦话。 许穆宁飞快抽回脚,这回脸上的表情真可以用震惊来描述,如果有外人看见的话,许穆宁脸侧的绯红就真暴露了。 待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许穆宁已经一步退开三米远,离萧熔要多远有多远。 许穆宁平常游刃有余惯了,怎么可能有这种方寸大乱的时候。 怎么可能有这种被人调戏的时候…… 许穆宁彻底乱了,照理来说许穆宁此时该生气的,再不济上去再补给这臭小子几个大嘴巴子。 可许穆宁什么都没做,头发都忘了吹干,他只是胡乱套上备用的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鬼了,让许穆宁碰上真流氓了。 —— 许穆宁走后,萧熔也惊醒般从床上弹起来,他刚才一会儿做美梦一会儿做噩梦的,先是梦见许穆宁主动骑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又突然梦见许穆宁脸色大变,像是被自己惹生气了,红着眼睛不停朝他扇耳光。 想到这里,萧熔摸上自己的脸颊,竟是真的有点火辣辣泛疼。 萧熔却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错觉,许穆宁那么温柔,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打他。 萧熔身边没有人,浴室却传来哗哗的水声,许穆宁走之前还没来得及关,萧熔却以为许穆宁正在里面洗澡。 他特想厚着脸皮挤进去浴室和许穆宁一起洗,奈何旁边的手机一直嗡嗡震动响个不停。 萧熔很烦,不用接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净打搅自己和许穆宁的甜蜜时光。 萧熔不情不愿接起电话:“唐心,有话快说。” 萧熔嘴上不耐烦地跟人打电话,眼神却黏糊糊盯着浴室门,想到许穆宁正在里面洗澡,耳根忽然就红了起来。 唐心,萧熔同性恋的启蒙者,是个女同,t,和萧熔从初中起就称兄道弟的,两人虽性别不同,却是好多年的死党。 唐心:“行啊你,真开荤了,昨晚扔下我们接风宴那么多人,原来是跟人滚床上去了。” 萧熔没反驳,只要把自己和许穆宁凑到一块讲的话他都爱听。 “说吧,什么事。”萧熔说道。 唐心:“我就想问问,我用你微信给月儿发了信息,快帮我看看她回我没?她不会真跟我分手吧,把我微信拉黑就算了,别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删除了,不然我以后还怎么用你号偷看她朋友圈啊。” 唐心失恋正烦,逮着个萧熔便一刻不停倒苦水。 萧熔早就习惯唐心和许月儿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做派了,其实萧熔心里很清楚,每次她们吵架大部分的错误其实都在唐心这边。 唐心以前玩的花,自从遇见许月儿才收的心,但以前那些花天酒地的烂性子已经根植在她骨子里,这回分手不正是因为唐心去酒吧和那群狐朋狗友玩酒桌游戏,嘴巴叼着牌塞其他女人大胸里被许月儿看到了。 这回分手,许月儿来真的,把唐心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唐心软磨硬泡这才向萧熔借了微信。 可惜萧熔还不知道,那些聊天记录早已被许穆宁看了去。 萧熔表面站在唐心这边,心里却偷偷骂了一个字:该。 要是换成自己,尤其他现在可是许穆宁的人,有主的! 怎么可能还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他绝对不会把许穆宁和许月儿置于同一种境地。 也绝对不会让许穆宁因为自己生气,他和许穆宁以后不知道会有多甜蜜呢,才不会和唐心她们一样分分合合。 萧熔越想越得意,和唐心打电话时忍不住炫耀,偏偏他还故意警告道: “以后别用我的号乱发信息,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我老婆多在意我你知道吗,要是哪天聊天记录被我老婆看见,误会我了你负责?” 唐心:?《 》 7、被撅了 萧熔那事儿,许穆宁说不生气是假的,回到北京两天,他的火气一直没消下去。 可要说他为什么生气,许穆宁自己也找不到缘由,燥火的很。 等他回学校上课,班里的同学纷纷奇怪,一向亲切随和、笑容温柔的许老师,怎么忽然变得沉默严肃起来,上课连玩笑都不开了。 有时改手底下那几位不着调学生的硕士论文,许穆宁还被气得怒瞪起眼睛,银色无框眼镜下一双向来慵懒自若的漂亮眉眼都快滋儿出火花来,对着学生便是一顿痛骂。 “怎么着,上坟头拉二胡,鬼扯呢你,写的什么狗屁玩意,要不我给您老摞一越洋电话,叫美联储收了你这金融天才得了,人高盛裁员都不带这么糊弄事儿的。” 这学生也是个厚脸皮的,这次的论文确实没用心写。他最近谈了个小女朋友,谈恋爱正上头,正事分不清,现在站在许穆宁面前还笑嘻嘻的,一点儿正形没有。 “许老师别这么凶嘛,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我前几天和女朋友蜜月旅行去了,时间确实来不及,您再给通融几天呗。” 许穆宁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卷起桌上的课本,照着男生的后背就是一抡子。 “谁是截止日期你找谁说去,我就想不通了,我说你们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不是一谈起恋爱就要死要活哭天抢地的啊?” 学生很疑惑,“哭?谁哭?我和女朋友关系好着呢,才不哭呢。” 许穆宁一噎,听了这话有点出神,他又想起姓萧那臭小子做艾时哭兮兮的脸了。 做个艾跟要他的命一样,哭哭哭,福气都给他哭没了。 这几天晚上许穆宁天天做梦都是萧熔那张泪眼婆娑的大脸盘子,跟幽魂一样赶都赶不散,许穆宁都快怀疑自己中邪了。 “你和女朋友真不这样?”许穆宁又皱着眉头追问。 学生肯定地点点头,多少有点莫名其妙,想不通精明如许教授这样的人竟然会问出这种毫无厘头的问题。 许教授今年都三十二了,好像确实没结婚,难不成连恋爱都没谈过? 不可能吧…… 学生八卦心起,猜来猜去,忽然听许穆宁暴怒一声:“我就说那破孩子有病儿!” 好在许穆宁是是单人办公室,不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不知要招得多少老师学生前来八卦呢。 就许教授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再配上他那张大美脸,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得人来过问。 学生被赶走后,许穆宁也到了下班的点,刚才那份破论文总算没白改,好歹让他找着个在心里讨伐萧熔的理由。 打从和萧熔滚了一次床单回来之后,许穆宁浮躁得简直莫名其妙,要说是因为临走时看见的那通聊天记录吧,那绝对不可能,许穆宁打死不会承认。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姓萧的喜欢谁,又跟谁分手纠缠,和他有个屁的关系。 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他被一哭哭啼啼的奇葩大吊男给撅了呗。 说出去掉脸子,最多丢十里儿人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大风大浪。 想通这一点后,许穆宁心里总算舒坦了不少。 白白生气这么多天,许穆宁觉得多对不起自己似的,于是专门挑了个周末,开车去临市潇洒一把,重新认识了一个合得来眼缘的漂亮小男孩儿。 只可惜两人最后没做成,一搂着小男孩到了床上,许穆宁脑海里却全是几天前和萧熔磨磨又蹭蹭的画面。 “哥哥,要不算了吧,看你今晚总出神,心里其实早就有别人了对不对?”那小男孩体谅道。 许穆宁多少也有点尴尬,想反驳又觉得丢了面子,别到时候让人以为他心里真有人呢。 谁那么厉害能让许穆宁放心上啊,压根不可能的事。 “看你这话说的,我心里要是没人难道还有鬼不成,今天就是有点累,工作太多。” 这事也不能全怪许穆宁,这人吧只要吃过好的,对那些次儿了吧唧的玩意就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许穆宁混迹花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姓萧那小子还大的男人。 想起那天晚上,许穆宁现在回味起来都觉得馋。 坏就坏在事先让许穆宁尝过极品了,这以后找不到合适的,还怎么让哥们爽啊。 萧熔那小混蛋,真造孽! 得,又想起萧熔了,许穆宁无语,有时候真想掰开自己的脑壳儿看看里面一天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兴致削减了大半,许穆宁也没心情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于是随便几句话就打发了小男孩。 “我先走了,今天对不住你宝贝,你喜欢的那道表放桌上了,就这样吧。” 许穆宁说完出了酒店,心里不得劲,下楼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最近的天气也和许穆宁的脾气一样反常,三月开春竟然还飘了一次大雪,许穆宁走出酒吧时被冻得一哆嗦,甚至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他其实今天有点发低烧,刚从h市回来那天烧得最厉害,都是被萧熔在崽子害的,这是硬生生被萧熔弄发烧了。 总之,许穆宁去h市出的这趟差,是哪哪都出错了。 许穆宁身体不舒服,这时却像有人能感应般,正巧发来消息关心。 “穆穆,下午开会时sofia说北京下雪了,你身体不好,傍晚让她送件羊绒衫到你学校好吗?你喜欢的那款酒也到了,sofia已经安顿在公司的冰室里,周末闲暇时可以小酌一杯,尝尝风味如何。不过,要是你能等我回来一起享用的话,我会很开心。” 发来信息的正是许穆宁的多年好友,萧铭承,许穆宁所在荣霄集团的大公子。 二人在一次校友企业家论坛会上相识,萧铭承对许穆宁颇为赏识,甚至称得上……喜欢,两人相谈甚欢之后,萧铭承便引荐许穆宁任职荣萧集团的投资顾问。 生病时任何人被善意关心,都会心中一暖,许穆宁浅浅笑了笑。 可萧铭承下一秒发来的照片却让许穆宁慢慢放下嘴角。 那是今年一场时装周的模特走秀照片,昨天萧铭承与投资商交谈合作时正好被邀请到现场,许穆宁本来想去但学校调课耽误了。 照片里,最后一位美第奇的主题下,女模特身穿的吊带礼服轻薄而优雅,水丝裁剪正如神性永恒的芙蕾雅女神。 梦幻,清雅,却是最裸露的款式。 看似不容侵犯,却有大片肌肤暴露而出,本来是许穆宁最喜欢的女装品牌风格,却被萧铭承在这种时候提起,其中含义不必多说,许穆宁心里很不舒服。 照片发送后,萧铭承补充道: “裙子很美,很适合你,穆穆,等我回国穿给我看好吗?” 萧铭承似是迫不及待,下一刻便拨来视频电话,许穆宁皱了皱眉,接通时率先避开这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国,我去接你。” 萧铭承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保留着风度不再纠缠。 “我要是再晚点回国,穆穆恐怕要把我当陌生人了。下周六,回来接我弟弟,他刚从部队回来。”《 》 8、二世祖 萧铭承回国后,许穆宁并没有收到对方在电话里提及的那条吊带裙。 二人之后再见面,萧铭承也始终保持着分寸,没有任何越矩之举。 与许穆宁相处的方式,好像又回到了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二人似乎只是志趣相投,彼此欣赏的好友。 许穆宁也是个性子大的,萧铭承不提那些暧昧不清的事情,他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懂也装不懂。 用许穆宁的话来说,他永远把萧铭承当好朋友对待。 向来以风度行事的萧铭承都快气笑了。 “穆穆,你说你,这性子到底跟谁学的。” 荣霄公司办公室,萧铭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明明穿裙子那么乖。” “嘶”,许穆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跟乖这个字眼简直命里犯冲似的,十分反感。 能架得住这个腻歪字儿的,在许穆宁心中,恐怕只有前几天他约过的某朵大奇葩花了,还哭唧唧的。 许穆宁反感归反感,但碍于朋友面子,也不能真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于是只说: “铭承,再拿裙子说事儿,信不信我现在就翻脸给你看。” 萧铭承低下头轻笑,“别,你知道的,我没那个意思。” 萧铭承说这话时,看似是在翻阅资料,余光却近乎溺爱地将许穆宁脸上强捱下的愠怒收至眼底。 对他总是公事公办的许穆宁,偶尔在他面前露出其他的表情,总归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自从萧铭承去美国接手新项目,他和许穆宁已经快大半年没见面了,萧铭承很想许穆宁,现在好不容易待在一块,眼神便忍不住黏在他身上,上上下下不停扫视。 许穆宁不怕人看,都是男人,男人有什么怕人看的,更何况,萧铭承心里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 可半伏着腰身同样在整理桌上报表的他,仍旧在感受到萧铭承的视线后十分不自然地直起身板。 许穆宁塌陷的腰肢曲线,在萧铭承眼前转瞬即逝。 萧铭承很满意许穆宁下意识回避的行为,脸上却作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穆穆好像很久没在我面前穿过裙子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公司有人嘴巴不干净。” 许穆宁立马“啧”了一声,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是个软弱无力不敢反抗的弱鸡似的,这话要不是萧铭承说的,许穆宁早上去削他大爷的了。 “行了啊,我好的不得了,用不着萧大少爷操心,您老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公司吧。” 许穆宁说着,随手挑出一份合同重重摔在萧铭承桌子上。 “说说吧,我辛辛苦苦打理了两年的公司,怎么你去了趟美国转手就给卖了啊?怎么地,不相信我。” “别生气,不是卖,只是暂时被父亲那边的人收购了,公司还是萧家的。”萧铭承回答道。 “有个屁的区别,你那个爸拿回去的东西,还能重新还到你头上不成?” 许穆宁一说起来就来气,说出来的话便没轻没重的。 “就你是萧家亲生的大宝贝,就你全天下最心善呗,上赶着给人做嫁衣,敢情你那个倒霉弟弟从部队回来就是打劫来呢,一回家就把现成的香饽饽抢走了,挺敢想啊,小崽子玩意儿。” 许穆宁越说越生气,他也不是真在意自己的功劳白费,他只是为萧铭承鸣不平,骂起那个传闻中的弟弟都不带嘴软的。 萧铭承对许穆宁有恩,许穆宁还是孩童的时候,在他们村穷到吃不起饭读不上书。许穆宁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四姐弟相依为命日子仍然过得很艰难。 是萧铭承成立的慈善项目,为当年的贫困学生拨款助学,这才给了他和他的姐姐们一条生路。 这事许穆宁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进公司后许穆宁对荣萧企业的资金流动和项目规划掌握得一清二楚。 许穆宁知道萧铭承帮了他之后,心中感激虽从不直言,却一直在用实际行动表达。 自从进了萧铭承的公司,他帮萧铭承做的事情,无论哪一件无不倾注了他百分百的精力,毕生所学无一保留,全部用在了公司大小事务之上。 唯独对萧铭承的感情他有所回避,许穆宁真不是个能跟人谈情说爱的主,他打心底里不相信两个非亲非故的人真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都重。 反正谈恋爱到最后不都是床上那些事,爱来爱去的,烦不烦人啊。 直接跳过那些七七八八,干脆的脱裤子上∥船不就成了,费什么劲呢。 他知道萧铭承也想睡自己,照理来说许穆宁答应也没什么,不就和人上∥船吗,连萧熔那朵大奇葩花儿都*过他了,萧铭承又算得了什么。 许穆宁是个痛快人,上床衣服裤子一脱,灯一关,管他对面是人是鬼,能爽就完事了,许穆宁从不计较那么多。 可许穆宁打心底里就抵触萧铭承和他做这种事情,当年的慈善项目对每一位资助的孩子都调查得十分透彻,许穆宁的生平经历,背景信息以及村委评价全都记录在档案册。 萧铭承对他了解得太过清楚,几乎知道他所有的不堪和往事。 当一个人心底深处最在意的那块地方被人窥探之后,这人在对方面前便是透明的,没有遮羞布的。 许穆宁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在萧铭承面前是光裸的,低人一等的,他好像永远被萧铭承压一头。 就许穆宁这个要强的性子,向来只有他压制别人的份儿,要让他受制于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还是喜欢听话的,懂事儿的。 那种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撒娇耍赖类型的,许穆宁兴许还能多看那人几眼。 许穆宁也知道自己自尊心强,他害怕欠别人这毛病,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了。 尽管许穆宁清楚的明白,一个企业的慈善项目大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幌子做买卖,反正不是为了避税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萧铭承就是帮了他没错,他做不到对萧铭承严词拒绝,更说不出难听话。 更何况萧铭承平日里待他真心不错,许穆宁不瞎,不会看不出来。 有时情绪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许穆宁也说不明白自己是否曾有过片刻的心动。 他对萧铭承的感情,复杂到自己也摸不清的地步。 许穆宁说着又替萧铭承打抱不平了几句,回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 他刚才说萧铭承不是萧家亲生的,话一出口,相当于打对方的脸。 萧铭承确实不是亲生的,萧家夫妇早年不能生育,只好抱养了非亲非故的萧铭承,直到夫妻俩老来得子,生了一个千般宠万般疼的小儿子。 树大根深有钱有势的大企业,难道真轮得到一个抱养来的外人接手,如今萧家的小儿子还踩着点儿回来了,许穆宁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更操蛋的是,萧铭承的那个弟弟,简直就一混不吝的二世祖,据说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小混蛋,什么不好学什么。 萧家父母甚至藏宝似的藏着那小少爷,关于那小少爷的信息,外界连个名字都查不到。 许穆宁虽从未见过那个弟弟,对他的行径事迹倒是早就从萧铭承手下的心腹那里听说了不少。 什么打架闹事不读书都只是洒洒水,那混小子竟是恶劣到故意把小时候的萧铭承反锁在冰库里一晚上,玩闹时多次把萧铭承推下水更是家常便饭。 最后萧家拿家里的小霸王没办法,这才把小儿子送去部队里。 这做法,看似萧家是在为大儿子萧铭承出气,表面对兄弟俩一视同仁,可照许穆宁来看,这是把萧铭承当垫脚石来呢。 公司发展前期,大部分事务都是交给萧铭承处理,什么烂摊子都砸到他头上。 等事事安排妥当,小儿子哐当一出现,萧家再随便找几个理由纠萧铭承的错,哥哥的职位一架空,那弟弟上位简直名正言顺。 这事儿在外人听来还真占理儿,没人敢不服,这次美国的公司被收购,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这以后可别让许穆宁见到萧家那小混蛋,不然以许穆宁的性子,保不准会做出点什么事替萧铭承出气。 许穆宁:“那什么,铭承,我一时说错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萧铭承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脸上笑容愈发明显。 “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我确实不是亲生的,但父亲母亲待我同亲生儿子一样好,弟弟也只是小时候顽皮,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从不避讳别人提起这些,我高兴的,其实是因为你。” 萧铭承话音一顿,抬起胳膊环上许穆宁的腰,他的唇角带笑,脸与许穆宁越凑越近: “穆穆竟然如此担心我,一直站在我这边。” 许穆宁心中警铃大作,不想大惊小怪失了方寸,却又找不到躲避的理由。 还好这时手机响了,许穆宁如释重负,推开萧铭承几步退至门外,“我接个电话。” 几分钟后,许穆宁朝萧铭承摆摆手。 “今天就到这吧,学校有事,有个学生作弊被教务科查了,我回去看看怎么个事。” 许穆宁说完便离开了,他走的干脆,没看见身后的萧铭承几乎是瞬间就冷下脸。 萧铭承不爽许穆宁总是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更不爽许穆宁方才话语里道破的一切。 不出一刻,萧铭承神情暴怒,重重将桌上的收购合同扫落在地。 一份夹在深处的股权转让协议掉落而出,美国分公司的受让人签章处,父亲印下的名字不是他自己,而是萧铭承的好弟弟,萧熔。《 》 9、好期待 班里有学生考试作弊,许穆宁前脚接完教务科的通知电话,后脚就收到作弊学生的微信申请。 许穆宁有些奇怪,作为班主任,他加着班里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现在才来加他的这位学生,多半好早之前就把他单方面删除了。 许穆宁顿时哭笑不得,现在的破孩子真是,他是会吃人啊还是怎么着。 要是这学生哪天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找班主任帮忙都没处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他自个。 说起来,许穆宁对作弊那学生倒是有些了解,人不坏,就是精气神儿太足,太年轻,岁数压不住,便喜欢做些张扬显眼爱出风头的事,这次作弊刚好撞到枪口上,挺正规的国家级考试,事态蛮严重的。 许穆宁作为班主任,是得好好管管了。 本以为这学生恐怕上来就要给他演一段,少不了争论和辩驳。 哪知道人家走的根本不是这路数,那学生加了他之后,竟是个顶着可爱小狗头像的……小泪包? 这泪包二话不说,上来就开始向他甩哭唧唧的表情包,一个接一个,手指点的也不嫌累,就一个劲轰炸许穆宁的聊天框。 表情包也是那种可爱兮兮的卡通小狗,什么造型的都有,躺着哭,站着哭,眼泪飞到天上的哭。 哭得嗷嗷的,那伤心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小媳妇儿跟人跑了呢。 许穆宁搞不懂这人弄的是哪出,只随便回了一个“停”字。 对面那人真的安静下来,多听许穆宁的话似的,过了好几分钟聊天框都不再有新信息,顶部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像在犹豫,又像在斟酌词句。 许穆宁没耐心跟他耗,公事公办,率先质问道:“知道错了没?” 对面那男人虎躯一震,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自从上次许穆宁在酒吧不告而别,他已经快和许穆宁失联一星期了。 屏幕上短短几个字,却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胸腔都发热,他多希望许穆宁发给他的是语音,他真的好想许穆宁的声音…… 而不争气的这人,不是别人,也不是那个作弊的学生,正是萧熔。 那天早上,萧熔先是和酒保要了许穆宁的联系方式,可无论打电话或是加微信,通通没有回应。 萧熔不得已请人动用了一些手段,这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许穆宁的小号,且打从那天起压根没开机过,奇怪到让萧熔有种错觉,这小号是许穆宁专门用来加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才开的。 这怎么可能! 萧熔立马反驳自己,他可是许穆宁的男朋友,做过那种事儿的!他哪里不三不四了,他明明有名有份! 萧熔今天才知道许穆宁常用的手机号,现在好不容易联系上对方,许穆宁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根本来不及思考。 “知错了……” 许穆宁眉心一跳,心脏莫名加速起来,脑海中某朵大奇葩花哭唧唧的脸盘子隐隐浮现,许穆宁立马不爽,飞快掐断思绪。 他本来都把姓萧那小子姓甚名谁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想起来又算怎么个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期待那小子联系自己似的。 许穆宁越想越气,打字的力气都加重了不少,对着自己的学生也没好气。 “错在哪?” “错在……错在……” 萧熔反应了两秒,这才意识到许穆宁果然在生他的气。 他们一星期都没联系,才刚确定关系就找不到人,许穆宁肯定担心死他了。 “错在没及时联系你,可那都是有原因的。”萧熔也很委屈。 许穆宁:“这是重点吗我问你,错在你考试作弊做的太狠了!错在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师喊了多少遍停下,不许再抄了,你不但不停还顶嘴冲撞,甚至动手打老师。” 许穆宁听教务科老师描述的过程,这学生直接把泄题的答案揣裤包里带进考场,监考教师阻止了多少遍,学生还在打小抄,甚至当场顶撞老师起了冲突。 国家级考试,又刚好撞上教学评估,领导高度重视,泄题人职位不保就算了,连整个学校的老师都要被一一调查。 萧熔一听许穆宁的话还有点脸红,老婆生气的,原来是那个事情。 萧熔恐怕是想许穆宁想极了,只听得见自己想听的,许穆宁扯东,他非得往西走,刚开过荤的兔崽子,脑袋瓜里只装得下和许穆宁做过的那些黏糊事。 他那天晚上刚得了本领,确实做得有点狠了。 不过听许穆宁话里的意思,许穆宁原来是老师,怪不得那天晚上教他教得那么好。 直到许穆宁说完,萧熔才觉被冤枉,急忙解释: “我没有打人,你误会了,那不是打,我只是……只是……” “还敢狡辩。”许穆宁因为某人已经够烦了,现在自己的学生还要来找他的不痛快。 “不肯认错就写一万字的检讨书,写到你愿意承认为止,把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一字不漏全部写出来,为期一天,明天就带来我办公室面谈,不信治不服你。” 做得狠了还要写检讨书,萧熔也是第一次听说,老婆是当老师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萧熔很害羞,扭扭捏捏问道:“所有细节都要写吗,老师那天穿的什么也要写?” 许穆宁气的头晕,怀疑这学生就是故意的,“甭跟我叽歪,你到底写不写。” “写,我写,写了老师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 “见面了再说,看你明天的表现。”许穆宁冷哼一声,明天学生的家长也会过来,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硬气。 萧熔一激动,不知想到哪去了,“我明天一定好好表现!” 聊到最后,萧熔又询问了许穆宁的办公室地址。 许穆宁最近确实换过办公室,于是告诉了对方。 许穆宁:“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萧熔一脸通红:“好、好期待。”《 》 10、香香的 学生作弊那事,学院催班主任尽快处理,但许穆宁今天一大早在其他校区有课,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光等着那臭小子来交检讨报告。 不过失约总是不好的,况且今天有学生家长要来,许穆宁怎么说都得给家长面子,他于是给作弊那学生发了条微信: “我早上有课,你到我办公室先把所有材料准备齐了,所有东西都不许漏,我晚20分钟左右到。” 许穆宁昨天就跟那学生说道清楚了,除了检讨报告,作弊时用的泄题原件,和泄题人交流购买时的所有记录截图,以及传播途径和传播人数的详细说明都一并提交。 许穆宁上的是早八,为了保持身材,尽量消除他穿女装时不可避免的那一丁点违和感,他每天都习惯早起晨跑一小时。 今天他起得尤其早,跑步中途休息时他给学生发完消息,才刚六点半,许穆宁也没想着会收到回复,谁知对面却像和他有心灵感应般,立马回了他。 “全都准备好了,不会漏的。” 这人说完,还特地在后面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脸红emoji 甚至过了两三秒,那学生又没头没尾发来一句:“老师早安。” 话里话外的黏糊劲着实让人恶寒,许穆宁皱了皱眉,忽然产生一种他和对面不在同一频道的错觉。 这人说的,到底和自己是不是同一回事儿? 许穆宁就纳了闷了,是他真岁数去了,还是现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网上聊天都是这么个调调。 简直和姓萧那臭小子一样黏牙。 怎么又想起那朵大奇葩花儿了,许穆宁烦的要命,他都怀疑那天晚上萧熔是不是背着他偷偷给自己下药了,不然他怎么老忘不掉这号人。 许穆宁现在看见路边的大花脑海里都会浮现那小兔崽子的脸,他自己都服气了。 许穆宁懒得回复学生的信息,一大早就这么晦气,再好的心情都被毁了。 他于是带着一腔莫名其妙的怨气回家洗澡换衣服上班,完全没发现xr又给他发来的新消息。 “终于要见到你了老婆。” —— 许穆宁很少排到另一个校区的课,偶尔才会过去开一两次讲座。 就许教授在整个学校的学术水平和专业能力,再配上他那张惊艳卓绝赛明星似的美脸,他今天上的又是公开课,教室里的人几乎坐满了。 等下课也有一小撮学生围在许穆宁身边,拿着几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抠出来的问题对他问这问那,许教授好不容易来一次他们校区,学生不得把时间抓紧了好好饱饱眼福。 特别是女生们,看见许穆宁直接走不到道,眼睛恨不得抠出来粘在他身上,有的同学甚至拿出手机来拍照。 “我真受不了了,许老师本人比照片里美多了,皮肤怎么这么白,头发也保养的好好,感觉他每一根手指头都香香的。” “对啊对啊,许老师笑起来好温柔,眉眼弯弯的小狐狸一样,银丝眼镜简直犯规,这是什么小说男主走进现实啊,我快变成只会尖叫的npc了。” 女生们对视一眼,随后纷纷捧脸歪脑袋,齐齐看向台上的许穆宁:“好像妈妈呀。” 班里的男同学:? “不er,等会儿,外面世界夸男人的词汇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了?” 女生翻了个大白眼:“死直男,管得着吗你。” 男同学:…… 许穆宁被围得喘不上气,学生们热情到他有些招架不住,等看到同学问的题目,许穆宁都快被气笑了。 来问问题的女生是院里的专业第一,拿着自己整理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堪比要出版的错题集就上来了。 女生犯花痴似的盯着许穆宁柔美的侧脸:“许老师,这题好美,不是不是,我是说这题好难啊,根本不会做,老师可不可以教教我。” 许穆宁好笑又无可奈何地撑了撑眼镜,手指点在女生的平板上,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题学生其实早就掌握了。 “做题步骤,我看看,这里写的一二三四条知识点,还有金融实验函数,嗯,很好,你写得比我上课时提到的还要详细,还有这里的var模型,构建得不错,下次再考专业第一时可以直接套用。” 在场同学纷纷大笑,女生脸一红,许穆宁仍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同学们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许穆宁怎么会不知道,周围这些学生本身能力也不差,只是爱来打趣他。 只是玩闹逗乐罢了,没有恶意的,许穆宁这点还是分得清的,所以许穆宁从不介意,他作为一名正儿八经能站上讲台的教师,能被同学们发自心底的喜欢,心里其实挺欣慰的。 “好了,后面同学还有真正要问问题的吗?老师今天时间有点赶,没有的话,老师要先回去了。” 被同学们一耽误,许穆宁和作弊学生的家长约好的谈话时间快到了。 “我有问题!”许穆宁太过亲切,聊天氛围又过于愉快的话,有些同学说着说着便失了分寸,没了眼力见,在许穆宁临走之前还想开玩笑。 许穆宁却以为他真有题目要问,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你说。” “我想问……嘿嘿,老师的爱人也和老师一样帅吗?可以给我们看看照片吗。” 在场一片寂静,这话确实越矩,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老师和学生的身份毕竟在那摆着,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这么上纲上线。 现场一时有些尴尬,虽然没人吭气,但这同学其实问出了学生们一直以来最想八卦的话题。 许穆宁这样式的,性向大家多少有猜测,毕竟现在这些年轻的大学生,什么不知道啊,心里跟明镜似的。 之前就有人传,像许老师这样天仙似的大美人,家里那位恐怕也帅得惨绝人寰,帅出二里地去。 “喂!闭嘴,这种问题太冒犯了。”有个学生赶紧打断。 可许穆宁向来不是会让气氛焦灼的人,他不死板,也不会真跟学生计较,反而轻松地笑起来,尽管这种涉及隐私的话题确实很难让人下不来台。 不过他本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为了不让大家难堪,实话实话也无妨: “我应该不算老吧,单身呢,不着急,家里位子还空着呢。” 不过,有一点这学生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谁不喜欢帅的,许穆宁最喜欢帅的了。 只是,他见过最帅的那位,是个令人无语的奇葩,再帅也没什么鸟用。 许穆宁走后,方才犯花痴的那几个小女生彻底懵了: “我次奥。。。许老师刚才是不是没反驳喜欢帅的,他难道真的喜欢……” —— 许穆宁回校本部时车上还顺便捎了俩学生,是俩儿马马虎虎的小姑娘,她们也要回本部校区去。 一人说自己买的快递不小心寄到那边了,得过去拿。 一人则说自己要去找博导开会,样子挺着急的。 她们今天那个校企合作的新项目要开联合实验室揭牌仪式,合作公司的负责人都到了,这学生再不快点赶过去就要迟到了,等着挨导师批吧。 许穆宁降下车窗,两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一点一点,好笑地看着车窗外这俩学生。 “我说呢,那还真是比天都大的事,直接冲大马路拦车来了,那快递里是装着金山还是玉石啊,小命还要不要。” 俩姑娘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也意识到刚才冒然拦车的行为有多危险:“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错一认完,她们话锋一转,“许老师,求您了,您就大发慈悲捎我们一程吧,我们知道您最好了,在咱们心里,您就是学校里最好的善人!还是最美的那挂!天仙都比不过您……” “得得得。”许穆宁赶紧打断,听这番套近乎式的胡话听得脑袋疼,脸上却无可奈何笑起来。 现在的小孩儿个比个的嘴甜,小嘴抹了蜜似的,许穆宁都被她们抬到这份儿上来了,想甩也甩不掉。 不过,许穆宁平常跟同学们关系确实挺好,这点小事不知做过多少遍。 他就是嘴上念叨,担心学生们冒冒失失,哪天真在路上磕了碰了那就有得苦头吃了,其他的不会不同意。 “行了,多大点事儿,上来吧。小嘴叭叭的,有那功夫,留着给项目报告时用吧。” 车子驶出去,许穆宁平常没吃零食的习惯,车上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能一人给她们分了一瓶水。 快要迟到那小姑娘也是个心态稳的,上车就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导师该骂还得骂,她干脆顺着活泼的性子当个话唠子,叭叭就在车上聊了起来。《 》 11、小王八蛋 车里这几人性格都挺开朗,许穆宁也有的没的和她们瞎聊。 他虽然是个老师,岁数也三字开头了,但他心态年轻,爱好也活络着,和小年轻们聊天从来没代沟,俩小姑娘聊娱乐圈的事他也能掺点。 “老师你也追星啊?”学生很惊讶。 许穆宁笑笑,“这话说的,老古板也有赶时髦的时候呢,况且你们不知道吧,你们老师我私底下潮着呢,怎么就不能追星了。” 这老师一听就不正经。 况且许穆宁何止一个潮字能概括,那至少也得用两个字来说。 品味特别好。 许穆宁这老师当的确实不着调,就爱开玩笑,学生们明显被许穆宁逗得前仰后合,笑得哈哈的。 “我的妈呀,许老师您别钓我们口味了,您私底下到底什么样啊。” 许穆宁也乐得不行,也没什么样,就是平常爱穿点漂亮女装的样子。 可这话许穆宁当然不能说,说了他这个老师还想不想混了。 “逗你们呢,我什么样都不是,就一安安分分的人民教师。” 俩学生明显不信,异口同声“咦”了一声。 不过她们也是有眼力见的人,和老师开玩笑什么的,都拿捏着度的。 她们于是接着之前的问题问: “咱还是说回追星吧,许老师您跟我们讲讲,您平常追哪位明星啊,都怎么追的。” 许穆宁想起往事也挺愿意讲的。 他于是说:“我小时候追星可不像你们现在似的,又是直播又是短视频,想明星了手机打开想怎么看怎么看。” “我那时候喜欢裴武,就《功夫真传》里的主角,武打明星,没听说过吧?我特崇拜他。” “听说过,我爷爷也喜欢他。”一学生欠的。 许穆宁被逗乐了:“损我呢。” “哈哈,开玩笑,裴武谁不知道,八十年代拳脚最厉害的武星,长得特威猛,那许老师,您那时候都怎么追他啊?您喜欢他什么呀?” 怎么追的,许穆宁这个岁数的人,特别他小时候家里又穷,“追星”这么奢侈的事那都是富贵家孩子才能做的,轮不到他。 他家也没个电视广播什么的,许穆宁也不稀罕眼巴巴跑同学家蹭去,他自尊心挂在天上。 那时候许穆宁身边的小同学也不是什么好茬,那时候竟敢欺负到他头上去,许穆宁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跟他们掰扯。 那怎么办呢,没办法,许穆宁只能每周五拿个小板凳去免费的电影广场看露天档。 他也不敢多看,看完裴武在电影里用自己偷学杂糅出来的“百家拳法”,惩罚他为了钱财作恶多端、甚至卖了自己儿女只为换钱的亲生父亲的片段,就赶紧回家了。 许穆宁偷跑出来的,那时候许穆宁才十多岁,身上还穿着大姐的裙子。 周五正是他那个混蛋父亲做工回家的日子,回去晚了许穆宁那时候瞒着所有人偷穿大姐裙子的事就要被发现了,他可不敢多耽误。 偷穿裙子这事,事出有因,许穆宁不愿多回忆,一想起来只有无尽的心事。 至于这每周一次的露天档,则是独属于许穆宁一个人的追星。 他确实崇拜裴武,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裴武能给他亲爹给灭了,有能力保护自己最亲的家人。 许穆宁也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学生都问他喜欢裴武什么,许穆宁不经意走神,想了许多从前的事,可他开口却又没了正形。 “还能喜欢什么,帅呗。” 两小姑娘立马被逗得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不管谁追星,首先追的都是那张帅脸。” “不然呢,难道喜欢裴武在电影里杀他亲爹啊,那都是演的,现在是法治社会,谁跟谁有这么大仇恨。”许穆宁回答。 “也是,不过许老师,我以为您这样的,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漂亮精致的,您口味是真不一般,裴武帅是帅,就是太糙了点,而且听你这么说,您追的也不是裴武这个星,您就单纯喜欢他演的那角色。” 这许穆宁忽然就反驳不了了,一听学生分析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在许穆宁眼里,追星就跟平常培养个爱好,种花种草什么的差不多,就追求个心里安慰,慰藉慰藉。 要真喜欢上角色背后那个实打实的人,那不就成暗恋了?成动真感情了? 这多衰啊,就好像和谁睡了一觉,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脱光了,睡了,仅此而已。 可那人打从那天起就死乞白赖赖上你了一样衰。 你问对方为什么这么不要脸,那人还特理直气壮的说因为对你一见钟情了,爱上你了,都做过那种事情了,不结婚就不行的。 这不缺心眼么,死脑筋。 不过许穆宁不是思想专断咄咄逼人的人,他不会反驳学生们的观点,也不强求别人理解他。 他于是故意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说:“时代不一样了,你们喜欢一个明星,或是喜欢个什么人,拿得出劲儿,我岁数大,喜欢这个词就跟烧油似的,费心费神,麻烦,我累的慌。” “况且,裴武就演过《功夫真传》一场电影,完事就彻底退圈了,人家一生就为一个角色艺术献身,我不喜欢他的角色和打他脸有什么区别,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说不清楚。” “您才三十岁!”俩学生异口同声立马喊出来。 许穆宁说自己跟说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一样,这在俩小姑娘心里简直暴殄天物! “吓我一跳!我这开车呢,嗓子收着点。” 许穆宁被俩学生的大呼小叫吓一跳,不威不怒瞅了她们一眼。 “许老师,男人三十一枝花,越活韵味越足,多好品啊,况且您这样的,最招年轻人儿喜欢了,什么十八二十的小鲜肉,越嫩的越爱您,不管少男少女,全都上赶着缠上您。” “甭咒我,我成什么了我,缠上我干什么,索命还是要钱啊。” “那当然是要人了,就您这样的……” “老说这样这样,我哪样啊?你们倒是给我说说。” 女明星啊! 几个字差点从学生嘴里脱口而出,女人这个性别全天下最美好了,女生们喜欢谁就乐意这样形容他。 还好她们嘴上还知道把门,许穆宁毕竟是她们最尊敬的老师呢,话赶紧就咽巴咽巴收了回去。 不过她们不死心,非得让许穆宁知道自己美得跟天仙似的才甘心,一个女生于是拿出手机找了张照片递到许穆宁眼前。 “许老师,您就跟我最喜欢的这位明星一个样,又美又飒,而且我有时候老幻视,总觉得许老师您和我这偶像吧,真挺像的,尤其鼻子和嘴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车子刚好经过红灯,许穆宁停下来看了一眼屏幕。 只一眼,他立马愣了。 这人不是…… “谁啊,你最喜欢的明星是谁,叫什么名字?”旁边的小姑娘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许月儿,我家姐姐,她新演的电影刚拿金鸡奖呢,厉害吧。” “许月儿?许月儿不是塌了吗。” “你胡说什么!谁许你咒我家姐姐了!” “真塌了,就昨天的事,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你是不是忙挂牌会的事情忙晕乎了,还没看手机。” 女生一听同伴这么说真有点慌了,赶紧打开微博,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是许月儿谈恋爱来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还不能有自己的私生活吗,只是她前段时间那部剧不是正和男主炒cp营销嘛,粉丝们都挺当真的,现在不知哪冒出来一个和她谈恋爱的正牌男友,cp粉和那男主的女友粉们全都疯了,骂许月儿直接骂上热搜了。” “怎么可能!月儿姐怎么可能谈恋爱!他们简直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拍到她和男朋友的照片了,挺亲密的。” 这边话才说完,女生也刚好刷到那张照片,还有狗仔偷拍的视频。 那视频是在一家酒吧门口拍的,许月儿和一位身材颀长挺拔的陌生男人站在一块,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下一秒他们忽然就抱在了一起,待分开时,男人耳根甚至有点红。 “我疯了,这这这,月儿姐真谈了!对面那人还红脸!”作为许月儿粉丝的那女生真快哭了。 “不过,说个题外话,虽然视频里的男人只有个侧脸,但是侧脸怎么也这么帅啊!比那男主角还帅!这像话吗?” 俩学生在后面叽叽喳喳,许穆宁右眼皮跳得突突的。 什么巧事儿啊,让他给赶上了。 许穆宁于是鬼使神差让女生把视频也给他看看。 许穆宁接过手机一看,单是视频里那酒吧他就熟悉的不得了,不是“莫稞”又是谁。 再一看视频里的男人,熟悉的身形才刚撞进眼里,一张哭兮兮的大脸立马浮现在许穆宁眼前。 许穆宁细眉一挑。 小王八蛋,真是那萧的。《 》 12、大坏蛋 “这人有资料吗?哪路冒出来的。”许穆宁看着视频里的萧熔已经有点不爽了,眼尾皱起像是在嫌弃。 姓萧的倒是能耐,在谁面前都能脸红。 学生义愤填膺指着视频里的萧熔。 “这人长的帅是帅,可竟然来抢我家姐姐,他不知道月儿姐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吗?出来捣什么乱,非得在媒体面前露面,故意的吧他!就那么爱!” “你看你看,连许老师都不喜欢他。”学生说着又补充道。 许穆宁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似是十分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和萧熔放在一块。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跟那人又不认识,至于正脸,也就那样,没裴武帅。” “老师你见过他正脸?”学生发现盲点。 许穆宁一怔,“见过什么啊,我一个老师,见一个娱乐圈的绯闻小男友干嘛。” 学生一想也是,“不过,这男人好像不是娱乐圈的,他什么圈的都不是,网上连张他的照片都找不到,就算是素人,网友都扒一天了,也该扒到点什么了吧,这人到底多大身份啊,捂得这么严实。” 多大身份?多大身份哭成那死样。 许穆宁都想冷笑了。 旁边的女生继续说:“现在网上主要有两种说法,许月儿在热搜之后澄清她和这男人并无瓜葛,网友不信,结合两人在视频里吵架的事情,大部分的网友都在猜测许月儿和视频里这位帅哥可能在一起过,但现在闹掰了,分手了。” “还有一种说法,其实一看就是唯粉自己脑补的,反正那男人什么料都扒不到,倒也方便他们瞎编乱造了,为了托显许月儿是无辜的,于是说……” “月儿姐本来就是无辜!你怎么说话的。”本就是粉丝的学生一口反驳。 “哎呀你别生气,我们就是瞎聊聊。”女生安慰完她,忍不住继续八卦: “说男人对许月儿死缠烂打呗,说那男人其实追许月儿好几年了,许月儿却压根不搭理他。” “那确实有点扯。”作为粉丝但也有点理智的女生回答:“月儿姐在视频里都主动抱他了,看上去其实还挺熟的,我觉得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绿灯早就亮了,许穆宁从车驶出去之后就没再说过话,车后座俩学生的谈话他也没怎么听。 不感兴趣。 而且这也不是新鲜事,她们说的那男人,许穆宁知道是萧熔。 其实许穆宁打从和萧熔睡了一觉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在酒吧那天,萧熔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他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 不过在许穆宁看来,姓萧的跟小屁孩差不多,和谁谈恋爱都像小孩子把戏,不值一提。 许穆宁懒得放在眼里。 况且,关他什么事,他是还能和姓萧的再见面还是怎么的。 车下了二环,一行人很快回到校区。 许穆宁停好车之后,钥匙扣挂在无名指上挺轻松的。 方才车载音乐忽然随机到一首他挺喜欢的爵士小乐段,摇摆的节奏和布鲁斯音阶让许穆宁身心愉快,他已经盘算好今天夜里要上哪儿浪去了。 许穆宁一个月前定制好的那条塔夫绸长裙也快完工了,今天下班正好去取,也是时候重新找个人玩玩儿了。 反正就许穆宁这样的,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从停车场一路上楼,许穆宁正要出电梯,身后的小女生忽然缠上来,双手环在他的胳膊上,晃来晃去,撒娇似的哭诉。 “许老师,今天谢谢你。” 许穆宁一笑,“这是闹哪出啊,站稳了,别摔了。” “真心实意追一个明星也太累了,我真的很喜欢月儿姐,可看网上那些对她的谩骂,我心里难受死了,我不要追星了,我追许老师算了,我真心喜欢您。” 女生长了张好嘴,让她忍住不瞎叭叭那可太难了。 这学生也算是许穆宁同门老师的得意门生,学术研究方面做得挺好一人,怎么私底下也这么闹的慌,开朗到这份上了,可有活力了。 许穆宁和她曾经也在几次餐叙上聊过,对她印象蛮好的,挺喜欢,也乐意跟她开玩笑。 “你追我?行啊,明天就买束鲜花上纪委那儿探望我去,学生和老师,这搭配,等咱们情到深处,一块贴着铁窗掉眼泪,你在电话外头,我在局子里头。” “妈呀。”学生吓得不轻,赶紧松开许穆宁的胳膊,还装模作样拍拍许老师袖子上的灰。 “我们只是纯洁朴实健康友善的师生关系!不要铁窗泪啊。” 许穆宁笑得不行,“行了,快去开会吧,再不去你导师该生气了。” 女生临走前还是壮着胆子抱了抱许穆宁,友善又欢快的那种拥抱,再分开时,她开心得脸上都快笑出花来。 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可她今天就要跟着导师出去做项目,教师节那天肯定来不及向许穆宁送上祝贺。 所以学生决定赶紧奖励一下自己,和喜欢的老师拥抱。 她今天忙里忙慌的,也没准备个礼物什么的,更没想到会遇上许穆宁,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祝愿: “许老师,提前祝您教师节快乐。” 许穆宁无可奈何,回手抱了抱她,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也谢谢你,祝你们的项目一切顺利,节日快乐。” 女生嘻嘻一笑,“谢谢许老师。” 学生走后,楼层电梯刚好“叮”的一声响起,院长恰好从里面走出来。 “小许,讲座结束了。” “李院长,赶巧了,我正要找你去呢,我们班闯祸那学生就在我办公室,您为这事来的吧,正好咱们一块找他家长聊聊。”许穆宁说的是班里作弊那人。 可许穆宁猜错了,李院长不是来谈话的,他是来找人的。 今天李院长带他刚从部队里回来的好外甥来学校,谁知上了个厕所的功夫他外甥就溜没影了,那着急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小土匪进村找媳妇儿呢。 有人说他那外甥奔这栋教学楼里来了,李院长打不通那小子的电话,这才过来找人。 找了几层楼,李院长刚好在这遇见许穆宁,可许穆宁的话却让李院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班那学生不是早就主动退学了吗,他没跟你说?人犯事那天就走了。” “您说什么?” 许穆宁像是听错了,十分不可思议,“我昨天明明在微信里跟他说的好好的,那孩子还说今天要来交检讨报告。” 院长一拍手:“你看我这记性,那学生虽然犯了错,但还知道感恩,他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班主任,在你班里却传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不想让你为难,所以直接申请退学了,我看那小子本来也不想读书,心思就不在学习上,回去耗他自家家业算了。” “不过那检讨报告,不应该吧,那小子说他都不敢联系你。” “这算什么事。”许穆宁拿出手机,刚想问个清楚,屏幕上却满是未读的微信消息,全是微信名叫xr那人给他发的—— “许老师,我到你办公室了,我等你。” “你吃饭了吗,我不知道你口味,来之前去东兴楼都给你带了点,回来你尝尝,你有什么偏好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做,朋友都说我厨艺蛮好的,以后我亲手做给你吃。” “那天早上在莫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睁眼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 “许老师,你要到了吗,我好想你。” “你上课怎么上那么久,可不可以回我消息。” “你平常也这么忙吗,那我明天就搬去你家照顾你好不好?反正我最近闲着也没事,我房子也在附近,你搬来我这儿也行。” “老婆……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本来前边的黏糊话就够让许穆宁莫名其妙了,这会儿一声老婆喊出口,许穆宁彻底原地见鬼了。 什么德性?搁这占谁便宜呢! 手机对面那人就像在试探,喊完这黏牙的称呼后就不害羞了,反而越来越起劲。 “老婆,你今天穿裙子了吗?” “感觉你好受学生欢迎,我才在你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来找你的学生就有十多个。” “老婆,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老婆……” 老婆长老婆短,许穆宁差点撅过去。 就在这时,院长一声怒吼,不知从哪揪出来个大高个。 “臭小子,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突然出现的大高个身后是刚打开门的一间办公室,不出所料,正是许穆宁那间。 一个气呼呼的大块头从里面走出来,他的手里紧紧握着手机,页面一直停留在和许穆宁的微信聊天框。 与此同时,看完消息的许穆宁一脸愕然抬起头,待看清大块头的脸,他先是一惊,待想起今天热搜上的事,他的脸色立马变得不耐烦。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大块头不是别人,正是萧熔。 而许穆宁在看见萧熔手中和他同样的聊天记录之后,一切都明白了。 他竟是把萧熔和自己的学生弄混了,闹了这么个乌龙。 几天不见的萧熔嘴巴紧抿歪朝一边,低着个大脑袋,也不看许穆宁,他委屈得要命,醋得眼眶都红了。 他刚才看见许穆宁主动抱那个女生了。 许穆宁跟人搂搂抱抱是想干什么,他还在这呢! 许穆宁还故意不回他消息,这也就算了,他们这么久不见面,许穆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还这么难听。 什么叫怎么是他? 他们都做过那种事情了,多亲密的情侣,见面肯定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啊。 萧熔也是有小性子的人,萧家最宝贝的小少爷呢,不说娇生吧,也是惯养着长大的,就连旁边站着的院长也是他亲舅舅。 许穆宁竟然还用那种语气问他来干什么,就算什么都不干,他们不也应该见面吗? 许穆宁难道就不想他吗? 昨天在微信里明明说的好好的,难不成除了自己,许穆宁还想跟其他人做那种事情不成? 简直过分…… 萧熔越想越钻牛角尖,越想越沉默,那张总是阳光兮兮的脸不知怎么忽然就沉了下去。 他的脑袋低低埋着,嘴巴也气哼哼撇着,眼睛却往上死死盯着许穆宁方才谈笑风生的脸。 这是闹别扭了,吃醋了。 又或许连萧熔本人都不知道,就这么两三秒的时间内,他对许穆宁到底产生了什么心思。 就像一颗石头投进漆黑的深水中,石头落下去之后,飞溅的水面很快便会恢复平静,变得毫无波澜。 萧熔怪异的脸色同样消失的很快,在许穆宁向他看过来的前一秒,萧熔已经恢复那副气鼓鼓的小混不吝模样。 某些忍不住冒头的心思,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可萧熔吃醋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一委屈就有小少爷性子,对着许穆宁粗声粗气便顶了回去。 “吼什么吼,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坏蛋!《 》 13、不高兴 “吼什么吼!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萧熔没大没小来了一句,院长立马怒瞪起眼睛,照着这毛孩子的后背就来了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怎么跟许老师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 小崽子玩意,家里横就算了,当着外人也这幅臭德行,真是无法无天了!去部队这几年算是白去了! 院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萧熔却是矮身一躲,几步退到许穆宁身后,双手扯上许穆宁的胳膊,还让这小不要脸的告上状了。 萧熔装的可委屈了:“许老师,这老头打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院长:? 李院长一噎,懒得跟幼稚的臭小子计较,倒是萧熔的举动让他有些疑惑: “你们认识?” 许穆宁一秒反驳:“不认识。” 萧熔立马承认:“岂止认识!” 李院长:“到底认不认识?” 许穆宁和萧熔都是一怔。 萧熔反应最大,转过脑袋死死盯着许穆宁,似是十分不解他话中的含义,握着许穆宁手腕的手掌却兀自加大了力气。 许穆宁一对上萧熔那双无辜的狗眼就心烦,一句“没病吧你”就要脱口而出,余光却忽然地察觉到院长探究的目光。 别看院长对着萧熔大呼小叫的,其中关系肯定不是一般师生能比得了的。 许穆宁惯会察言观色的一人了,二人的关系多少猜得八九不离十,不沾亲带故都说不过去。 敢情这姓萧的小王八蛋,还是个“太子党”。 之前还说谁那么倒霉呢,约p都能约到同市的人,敢情在这等着许穆宁呢,他这直接约办公室门口来了。 丧气! 许穆宁气的够呛,面上却几下敛了情绪,好歹也当着院长的面,怎么着都得做足样子。 许穆宁心中其实诸多想法,面上却人精似的笑起来,银框眼镜下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 他一边不着声色的抽出自己被萧熔握出红痕的手腕,一边游刃有余地说: “你看我这记性,这孩子又高又帅,站人群里可显眼了,我一不小心还以为哪个电影明星呢,认错了。” 许穆宁胡诌也不带打草稿的,反正他和臭小子那档子丢人勾当,他不信萧熔能有脸拆穿。 李院长嘴上应着,看向二人的眼神若有所思。 萧熔则一直耷拉着眉头,也不知怎么就不高兴了,总之就是不肯说话。 明明就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子,还是那种动不动就撒娇卖萌的性子,可许穆宁不知怎么,竟是被萧熔盯得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穆宁皱了皱眉,心里十分不爽,真是给这臭小子能耐了,还敢跟他挂脸。 可想想姓萧的又不是他什么人,他费那心思跟一个小屁孩置气干什么。 李院长出于客气向许穆宁介绍了一下萧熔,说萧熔早早就去了部队,最近才回来。 许穆宁面上笑着,其实对萧熔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玩意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对许穆宁来说,越是不重要的人他有时候越热情,表面功夫那套,许教授做的得心应手。 他于是手欠地拍了拍萧熔宽厚的肩膀,动作亲昵,语气却端出一副长辈的架子,就是故意欺负小孩。 “这么回事啊,怪不得小熔这孩子,年纪轻轻就长得这么人高马大,原来是去部队历练过,一看就是好苗子。” 许穆宁平常不去风月场浪的时候,是不会喷香水的,尤其是在学校这样的工作场合,不合适。 可当许穆宁手指碰到萧熔时,萧熔第一时间便嗅到了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 不是在莫稞酒吧那晚他从许穆宁身上闻到的那种香,更不是从许穆宁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而是沾染在许穆宁的指尖。 一股压根不属于许穆宁的味道。 方才有一位女学生抱过许穆宁,许穆宁衣服上沾染的,多半是那女生的香水味…… 萧熔牙齿咬紧,胸腔里又是好一阵醋意翻涌,看向许穆宁的眼神逐渐变了味道。 许穆宁毫无察觉,他不喜欢麻烦的小屁孩,说刚才那些话时多少带了些恶劣的心思,话里话外其实都在损萧熔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笨蛋一个。 许穆宁夸人的话术一套一套的,连李院长听着都替萧熔害臊,当即话锋一转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说这小子光有一身力气,脑子却不在正道上,小时候又浑又犟,家里人从小管不了他。 许穆宁听后有些震惊,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乖乖站着的萧熔,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李院长话中那人联系在一起。 萧熔倒是装的还挺像,在许穆宁向他看来时,故意低下脑袋,一副内疚又委屈的模样。 那许穆宁看了肯定上当,在李院长转身没注意的时候,没忍住就伸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跟安慰小狗似。 萧熔心尖一颤,知道李院长的贬低奏效了。 许穆宁靠近了,靠得非常近。 这回也不是之前那股香水味了,而是从许穆宁领口散发出来的味道,是独属于许穆宁自己的体香。 许穆宁主动和萧熔拉进距离,等再松开手时,许穆宁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熔在许穆宁看来虽然哪哪都不顺眼,但许穆宁知道萧熔不会坏到哪里去。 许穆宁确实不喜欢萧熔没错,但萧熔不坏,许穆宁教了这么多年书,手底下这个年纪的学生一抓一大把,许穆宁会看人,他看得出来。 萧熔这傻小子坏不起来。 许穆宁于是说出解围的话: “瞧瞧萧熔这脸蛋,都瘦了,去部队肯定吃了不少苦,李院长跟一孩子置什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小孩子嘛,才几岁。” 许穆宁说完,转过脑袋和萧熔对视。 萧熔唇上尚且残留着许穆宁手指的温度,他的表情看似怔愣,心里却起了坏心眼。 许穆宁喜欢的,果然是这种乖巧可怜的类型……还好萧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类型,他和许穆宁,果然般配的要命。 许穆宁问萧熔几岁,萧熔回过神,却又仍然作出那副惹人心疼的模样,梗着脖子愣愣回答: “二十岁了,许老师。” 那语气,乖死了,简直不用装都乖。 许穆宁一看萧熔这幅样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软。 “才刚二十岁啊,那确实小了点,和上高中的年纪差不多,有些留过级的也才满打满算刚上大学,不过你家这孩子,上部队时也真够小的。” 这话李院长没法反驳,萧熔混是混了点,可那么小就被送去部队,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外甥。 而且要说不说,许穆宁才随便提了几句萧熔瘦了,李院长再看萧熔,忽然就觉得这孩子确实消瘦不少,怎么看怎么可怜。 许穆宁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况且您刚才说小熔的那些事,青春期的小孩,小打小闹有活力,不犯事不胡来,已经很好了,我邻居家的孩子也一样,十多岁就送去部队了,可您猜怎么着,那孩子进部队也不安分,占着家里有点权势,在部队里都敢打架闹事,没几天就逃回来,又哭又闹的,听着都让人头疼。” “小熔应该没这个情况吧,我看这孩子挺乖的,不像会哭闹的性子,况且在李院长您家这样高知家庭长大的孩子,再调皮又能坏到哪去?” 许穆宁昧着良心说假话,明明最烦萧熔哭唧唧的孬样。 而且他压根就没那邻居,纯扯淡,可他这番话损一损自己,再抬一抬院长的说辞,也算是解围了。 “行了行了,我不说他就是了,许老师,我算是知道学生为什么都喜欢你了。” 李院长被许穆宁这么奉承,心里其实挺舒服的,可他是领导,总得端着架子在外人面前做足面子。 可能大部分家长的面子都靠贬低自家孩子来彰显,李院长也不例外。 “许老师,只有你说萧熔这小子是善茬,他刚才还对你出言不逊呢。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听萧熔爸妈说,这臭小子刚失恋,也不知道被哪家姑娘甩了,闹分手呢,萧熔在家里郁闷了好几天,门也不出,就关在房间里瞎难受,不过照我看啊,他就是神经,萧熔小屁孩一个,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李院长说的都是真的,没冤枉人。 打从那天晚上在酒吧分别之后,萧熔一直联系不上许穆宁,萧熔其实想过许穆宁想把他甩了,不想对他负责,所以才在家里犯郁闷。 萧家佣人们看小少爷如此反常,于是打趣说萧熔是不是失恋了,这一来二去的,萧家上上下下就都在传萧熔失恋分手了。 “失恋——” “分手——” 许穆宁慢慢重复这两个字,忽然想起那位名叫许月儿的明星和萧熔传出的恋爱绯闻,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 原来真和女明星分手了,怪不得姓萧这臭小子不开心,原来是因为这事。 许穆宁嗤笑一声,不愧是小屁孩,心事真够多的,毛病。 “李院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下午还得备课。” 许穆宁没那个闲心关注旁人谈不谈恋爱,真忙,确实没功夫再在这里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耗下去。 李院长看时间差不多,点点头带着萧熔也要走了。 “校企合作项目的人全都到了,就等你一个。” 萧熔不想去,李院长这一次给萧熔安了个企业投资者的头衔,让他以合作方的身份去参与高校的项目。 这次来j大,美名其曰是来实地考察,其实就是院长让萧熔提前在项目发展阶段来露面的,好让萧熔顺利搭上这趟便车。 等项目成功落地,项目负责人的名字便能顺理成章换成萧熔,为了能让萧熔名正言顺继承家里的财产,萧家长辈也算是变着法子,给这位刚从部队回来的少爷镀金了。 可萧熔不愿意,他觉得不公平,也不想和他哥争萧家的财产。 “我说了,我不去,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萧熔和李院长在原地争执,许穆宁这个外人懒得参与,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许穆宁走的干脆,转身时连个正眼都没给萧熔,甚至反手关上了门,只留给萧熔一个冷漠的背影。 萧熔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跟许穆宁说,许穆宁办公室的门却“砰”一声关的死死的。 萧熔动作一顿,忽然就盯着门上的教师名牌“许穆宁”三个字撒起了癔症,看着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要是把他和许穆宁一起关进去就好了……《 》 14、坏心眼 昨天上完课,许穆宁忙着给几个研究生指导论文。 第二天许穆宁又按照日程,和三位教授一起被央财主办方邀请出席25年的金融科技研讨会。 研讨会开展一天,萧铭承美国那边被收购的公司恰好发来邮件,要求许穆宁的团队提供原公司的法律文件,以及税务资产方面的相关材料。 许穆宁和手下的人加班加点,熬了两个大夜才将一切处理妥当。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一周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 三十二岁单身社畜许穆宁,累走半条命。 其实也还好,这种生活方式算是常态了,这么多年许穆宁真没怎么清闲过。 索性这周末没什么事,许穆宁总算能好好休息休息。 当清晨第一束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客厅沙发上时,一片纤薄雪白的脊背正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 许穆宁正裸露着上半身,趴在家里的沙发上睡觉。 上周实在太累,许穆宁昨天回家洗完澡,本想找吹风机吹一下头发,没曾想倒在客厅沙发上直接睡到了现在。 沙发拥挤,许穆宁一夜睡得很不安分,他身上的浴袍带子磨磨蹭蹭间自然松散开来。 就连两瓣肩头上挂着的布料也滑落而下,从肩膀一直滑到腰部,乱七八糟揉在许穆宁凹陷的腰窝处。 许穆宁光裸的整块脊背,就这么从布料中剥离而出。 他的肌肤白润,脊骨瘦削,性感的虾线一直从背沟延至两瓣挺翘的圆.丘,直至被松散的浴袍遮掩。 柔顺的黑色长发,从光洁的后颈倾泻而下。 那副模样,叫人看了只觉得垂涎欲滴,仅是美艳二字都难以概括。 这样的许穆宁,当一个人独处时,整个人就恍若植物最鲜嫩的那截茎。 剔透,柔嫩,但藏得最深,埋得也最紧。 只有真正见过他这副真实模样的人,才知道许穆宁到底有多诱人。 哪里有三十多岁中年男人该有的样子。 阳光刺人,许穆宁皱了皱眉,意识逐渐从睡梦中苏醒。 他睁不开眼,只好牵动酸痛的上半身,翻身转到另一边侧躺。 一边浴袍彻底滑落,许穆宁微微蜷着身子,就这么软着骨头揉在一片雪白的布料中,宛如一支干净的百合。 就是有点焉了吧唧的。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过后,宽阔的大平层再次恢复寂静。 外边天气很好,许穆宁的家里却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太静了。 静得许穆宁那副瘦削裸露的漂亮肩身,透出几分单薄的寂寞。 许穆宁活了32年,一直一个人独居,家里倒是养了一条宠物狗,是只活泼好动的小金毛。 养的不久,才刚领回家三个月。 以往小金毛闹腾的很,经常许穆宁一进门就四肢并用地往他身上扑,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穆宁买小金毛回来,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听个响声,和他做个伴。 打从许穆宁岁数上去以后,他是越来越喜欢热闹了。 这话听着,许穆宁就跟一位空巢老人似的,许穆宁自己想想都乐,可谁叫他打从岁数奔三之后,确实越来越喜欢闹腾了。 不说空巢老人吧,许穆宁怎么着也算得上一位孤寡中年人,不过肯定是最美最有韵味的那挂男人。 这个岁数的男人,谁穿女装有许穆宁漂亮啊。 就是他总形单影只的,许穆宁身边莺莺燕燕倒是多,可那些都如同虚幻的美丽泡沫,经不得深究,一碰就破。 许穆宁总单着,心里一个人都没有。 可谁叫许穆宁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他这个人,就是不谈恋爱。 许穆宁自找的,不过许穆宁乐意。 只是这会儿,许穆宁确实不怎么提得起劲。 昨天他睡的云里雾里,早上一起来更是懵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偏偏在这么空空荡荡的家里,一丝声音都没有。 尤其每次劳累过度回到家,家里永远空无一人,冰冰冷冷的。 还不如再次投身于工作中,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穆宁静静平躺着,单薄的脊背随着浅浅的呼吸起伏,心里倒也没想什么,就是空。 这种感觉,当过空巢中年人的都懂。 “小狗,来爸爸这。” “小狗。” “狗,你到哪儿去了,爸爸叫你过来。” 许穆宁翻身,整张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说话时声音闷闷的。 等连叫了几遍都无狗回应时,许穆宁深呼吸一口气,又泄气般重重叹出来。 他的手腕有气无力地垂在沙发边缘。 啧,这下真是…… 连狗都不理他了。 烦人。 许穆宁养的小金毛就一个中文名,就叫“狗”,许穆宁取的。 有时许穆宁心情好了,才会叫几声“小狗”。 许穆宁嫌麻烦干脆就这么叫了,他可能真的是冷血无情惯了,也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叫什么都不影响许穆宁每周按照标准食谱给小金毛准备配餐。 食谱里的肉和配菜都是最新鲜的,就是人也能吃,许穆宁每天下班亲自给小家伙做。 有时候许穆宁忙了,才给小金毛简简单单备点狗粮,那狗粮,70刀以下的,许穆宁一般都不放心买。 都宠到这份上了,许穆宁还是不愿意给小金毛取个正经名字。 别人问他为什么,许穆宁笑笑,只说自己懒得取。 其实从决定养小狗的那一刻起,许穆宁就事先了解过小金毛的寿命。 那么活蹦乱跳的一只小东西,又是撒娇又是摇头摆尾卖萌的,怎么偏偏只能活十多年。 才十多年…… 在许穆宁看来,好像除了亲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论爱情也好,宠物也罢,最多不过十多年。 许穆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就把小狗送走了,不想养了,也不想要了。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于是干脆连名字都不给小金毛取。 只要不取,等小金毛离开的那天,他也不用天天念叨着这么个名。 累,叫人伤神。 客厅里,许穆宁又唤了好多声他的小金毛。 以前许穆宁叫“小狗”的时候,小金毛就像能察觉到许穆宁的好心情一样,几下甩着尾巴就朝他奔过来。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小狗去哪了。 许穆宁思绪迷迷蒙蒙的,身体明明沐浴在阳光中,情绪却仿佛罩在一层雾当中。 两个字,低落。 好嘛,也不是低落,许穆宁这位孤寡中年人,寂寞了。 许穆宁意识到这点后又笑了。 寂寞就寂寞了,也没什么,谁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不会产生这些七七八八的情绪。 许穆宁也是人,平常再怎么强势,再怎么吃软不吃硬,也会有软和下来的时候。 许穆宁也不藏着掖着,他就是寂寞了。 待意识回笼,许穆宁才想起来,小狗被他上周送到宠物店寄养去了。 他上周太忙,许穆宁一星期回不了几天家,他那小狗分离焦虑又特别严重,怕它自己太孤单,许穆宁这才送去寄养。 也就是说,现在家里,除了许穆宁,没一个会呼吸的。 许穆宁自己跟自己乐,乐着乐着,他湿润的嘴唇忽然舔了舔,脸上慢慢浮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 既然小狗不在,可就别怪许穆宁这个当爸的要自我放纵了。 这男人吧,寂寞来寂寞去,最后都是那档子事。 于是乎,天光明媚的清晨,孤寡中年人许穆宁,脑袋上顶着“寂寞”两个大字,很爽快地决定拉着“寂寞”一起堕落。 下一刻,许穆宁不由自主的磨了磨腿,细白绵软的手指,一点点朝自己的浴袍深处探去…… 可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他的手机十分没眼力见,忽然在此时嗡嗡震动起来。 正是萧熔打来的。《 》 15、消遣消遣 一个电话打进来,许穆宁身体里那根迷迷离离的弦,就这么被打断了。 脑中迷蒙消散,许穆宁不得不睁开眼,眸中都潋滟出一层水雾,脸上一副失神模样。 任谁从yu∥望的温柔乡中被拉扯出来,都会不爽。 许穆宁手掌一翻,重重拍在沙发上,眉间已经写满了不耐烦,脸上晴/潮尚未退却,性子里的暴脾气倒是先一步涌了上来。 靠,哪个不长眼的坏他好事。 许穆宁再好的心情都被毁了,不情不愿把作乱的手从tui间抽出来。 响铃的那部手机是许穆宁的工作机,一般在休息日,不会有同事这么没眼力见来打扰他,除非真的有急事。 所以许穆宁烦躁归烦躁,但也没多耽误,手指很快滑动接听键,接通了电话。 “有事?” 对面无人应答。 许穆宁发誓自己已经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了,他强压着脾气,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再次询问。 “你好,我是许穆宁,请问有什么事。” 对面依旧没人应答,许穆宁一阵疑惑,刚想挂断电话,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忽然从听筒里传来,听起来手足无措,乱遭遭的。 那呼吸似乎还带着几分紧张和忍耐,慌里慌张的在许穆宁耳边起起伏伏。 许穆宁自己住的平层说不上小,但家具和置物少的缘故,从门口一眼看过去,整层楼空空荡荡,没什么活人气息。 所以任何一项微小的异动出现在这间房子里,都很容易被捕捉到。 以至于许穆宁忽然产生一种诡异的错觉,此时此刻,他的背后,似乎有一道湿漉漉的视线紧紧黏在他光裸的脊背上。 许穆宁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后正对着的,只有一面带有摄像头功能的激光电视。 100寸的屏幕,加上平常用来观察家养小狗的旋转摄像头,足够将许穆宁整个人从头到脚看得一清二楚,大到许穆宁今天穿了什么,或是没穿什么,小到许穆宁每根手指的动作,全都拍的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许穆宁的思绪空白了两秒,全身上下不寒而栗。 他三两下拢起身上浴袍,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表情迟疑,缓缓向后扭头。 许穆宁忘了一件事—— 他昨天下班回家,用手机连接投屏,看电影来着。 电视上有摄像头,并且他刚才粗心大意,没意识到自己接通的其实是一通视频电话。 而这通视频,正是姓萧那小子打来的,巨大的激光屏幕上是萧熔呆了吧唧的大脸。 同样的,电话那头,萧熔手机屏幕上,则是将全身完完整整暴露出来的许穆宁,还是通过电视摄像头,最佳“机位”拍出来的那种。 此时许穆宁衣裳不整,柔软的浅棕色长发略显凌乱的从后背前拨到前胸,拨出一段细瘦的后颈。 一片白皙肩头慌乱之间还没来得及藏进浴袍里,那两条紧致柔腻的小腿,也呈现跪坐姿势陷在柔软的沙发中,白润干净的脚掌有气无力蹬在沙发边缘。 一只本想做坏事的手,尚且停留在腿间…… 许穆宁就这么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唇齿微张,微微惊诧着扭头。 人前得体端庄、谈笑风生的许穆宁,在这个“寂寞”的清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展现出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模样,不设防备,甚至透漏出几分柔软。 电话中的萧熔明显意识到许穆宁此时的所作所为,慌乱的眼神一下看下别处,一下又忍不住似的偷瞄回来。 他什么都来不及说,脑中只有一种想法。 许穆宁手掌向前撑着往下坐,好像一只小猫…… 小猫?!你全家才是小猫! 许穆宁要是知道姓萧的把自己当成那么可怜兮兮的小东西,透过电视屏幕都要把萧熔头打爆。 不过,许穆宁本人当然不知道这点,也察觉不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在萧熔眼里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他只知道时隔一星期,再见到萧熔那张帅脸时,他的感觉仍旧和初见这个人时一样。 稀罕,太稀罕了。 这张脸在许穆宁看来挑剔不出任何毛病,鼻子嘴巴眉毛哪哪都长在许穆宁的审美点上,英气硬朗,充满男子气概,这种类型凡是许穆宁在往常生活中见到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甚至因为被电视屏幕放大的缘故,许穆宁对这张脸的喜爱程度更加强烈了不少。 许穆宁的喜欢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无论是以往陪过他的那些莺莺燕燕,还是现在和他打电话的这小子,许穆宁的感情都简单直白的不得了,四个字就能概括。 就是见色起意。 谁帅,谁长的合许穆宁心意,谁就能讨许穆宁欢心,许穆宁就愿意享乐子跟对方做那档子事。 反正你情我愿,谁都乐在其中,谁也没亏待谁,就这么简单。 尤其这通电话还赶着巧的打进来,专挑许穆宁孤独寂寞连家里小狗都不在的时候,简直和羊入虎口,送上门来的一样。 许穆宁心情又好了,都乐了,忙碌一周的福气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只是…… 这人谁来着? 光喜欢脸帅了,人家的名字许穆宁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依稀记得这小子姓萧,具体叫什么,许穆宁最近真忙,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更别说这种无关紧要,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除了一张讨人开心的大帅脸,其他的这人跟自己有过什么交集,许穆宁基本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想想,多半是他之前约过的哪位小p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那更合适了,这人给他打电话不说十成吧,八成也是冲那档子事来的。 和许穆宁厮混过的人,许穆宁能不知道对方什么德行吗。 他也用不着说破,反正他刚才自己跟自己玩的情景也被撞破了,他不信对面这臭小子不懂,而且看萧熔视频里的背景,这人不也正躺在床上吗。 管他对面是谁,能伺候自己就完事儿了。 phonesex……还是在电视上。 这多新鲜啊,许穆宁想想都口干,已经点迫不及待了。 本来刚接通电话时还有一瞬恍神的许穆宁,才一秒的功夫已经勾起唇角,眸中情绪立马坏得焉焉的。 连眉眼都弯成两道小桥,像只美丽的狐狸般对着视频里的萧熔露出那种勾人心魄的微笑。 许穆宁的眼睛最会说话,许穆宁这个大坏蛋也最会调戏人,他开口时已经别有意味,意有所指了。 “是你啊,来的这么巧。” 许穆宁一张口,萧熔那边的呼吸声顿时更加粗重了,瞳孔都肉眼可见的放大不少,像是激动的。 萧熔能不激动吗,一周没听见许穆宁的声音,一周没见到许穆宁人,萧熔都快想出癔症来了。 偏偏萧熔又强忍着不说话,眼睛看向别处,只是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气许穆宁这一周从没搭理过他。 他给许穆宁微信上发的几百条信息,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回复,萧熔委屈的要命,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劲都快把他撑爆了。 许穆宁哪里察觉得到萧熔的情绪变化,一心就顾着调情了,毕竟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许穆宁是体面人,再饥渴也必须先彼此寒暄两句。 “哑巴了?不说话还给我打电话,是想我,还是不想我啊宝贝,哥可是吃饭睡觉都想着你,天天回忆着我们初见时的场景,手机再凑近点,让哥好好看看你。” 一声“宝贝”叫的顺溜,许穆宁语气甚至温温柔柔的,哄孩子似的,就是这同样的话术,不知已经哄过多少人了。 要不说萧熔在许穆宁眼里就跟小屁孩差不多,许穆宁随口叫的的一声“宝贝”,再加上九分假一分装的话术,立马哄得萧熔这个一米九几的大块头晕头转向的。 萧熔瞬间不气鼓鼓的了,气都烧到脸上,脸红了,红的快滴血。 他听见了,许穆宁说想他。 许穆宁想他…… 只是,许穆宁说想他的时候,怎么……怎么又把手指伸进去了。 萧熔这下更是连耳根都烫了。 许穆宁是跟他说话的时候把手伸进去的,许穆宁想着他在…… 萧熔彻底气不起来了。 他已经炸了。 萧熔昨天晚上给许穆宁发了好几句晚安,早上起来一看许穆宁果然又没回他,萧熔实在受不了被这样的对待,刚醒就给许穆宁打视频电话。 谁知道会撞见许穆宁正……的场面。 “我们已经、已经一星期没见面了。” 才一句话,萧熔却说的磕磕绊绊,甚至带着控诉的意味,他本来打电话来就是来告状的,细数这一周许穆宁对他不在乎的“罪行”。 可看着屏幕里的许穆宁,萧熔的喉结却是紧的。 没人告状会喉结紧的,别人告状忙着说话诉说罪状,萧熔告状忙着转移自己注意力。 许穆宁大坏蛋,又在做坏事了,这回还当着他的面做坏事,当着他的面撩扯萧熔的每一股神经。 萧熔懵了,被手机里不知怎么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的画面弄傻在原地,是真的脑筋咔哒一声就脱线了。 萧熔什么也想不起来做,眼睛却死死黏在屏幕里开始动作的许穆宁,他不愿意挂电话,更不知如何反应。 只能像个设定好的机器人,机械地复述着打电话之前他事先准备好一定要跟许穆宁控诉的那些委屈事。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只好给你打电话,我去学校找你很多次,你的办公室总是没有人,我找了你的课表,还去上了你讲的课,但是一到课间就有学生围着你,我想找你说话都挤不进去,那节课你还像不认识我一样,都不拿正眼看我。” “许穆宁……” 一声明显虚弱下来的声音从萧熔耳机传出来,许穆宁回应道:“嗯,你说,哈嗯……” 萧熔捏着手机的手指倏地收紧,心跳声却已经跟着许穆宁的动作律动起来。 “从酒吧分别之后快两周,十六天零两个小时你都没理我,好不容易在学校找到你了,才说了几句话,才见面几分钟,你就把我关你办公室外面,你还,还当着我的面抱其他女生。” “许穆宁……” 许穆宁意识本来就不清醒,不上不下,跟浮在起起伏伏的海浪上一样喘了喘,“……又怎么了……” 萧熔牙根都酸了,手指隔着屏幕点在许穆宁难耐的脸上,“你可不可以听我讲话?” 许穆宁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嘴上却说了一句“好的”。 太享受了,许穆宁根本分不出心思应付这臭小子,不然高低给他脸上来两下。 小嘴叭叭的,怎那么能说呢,平常也就算了,现在什么场合分得清吗。 phonesex还有唠嗑款式的,许穆宁没听说过,今天总算开眼了。 亏姓萧的做那种事时还分得出心思,他那玩意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许穆宁自个在心里把萧熔里里外外骂了一通,心情却不错,唯独忘了睁眼,他太沉浸了,以为萧熔也和他一样在床/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勾当。 萧熔:“以后可不可以回我消息,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我舅舅老管着我,每天跑出去找你的时间只有那几个小时,我有给你带我自己做的饭菜,j大那么一点地方,我却总找不到你,饭菜都凉了,我才刚和你打视频就看出来你瘦了。” “许穆宁……” “你轻点。” 许穆宁撩起眼皮看了萧熔一眼,动作放缓了。 许穆宁动作慢了,萧熔心跳却愈发加速了,许穆宁竟然会听他的话,这让萧熔心底热热的,好像许穆宁在哄自己别不开心一样,我都听你的。 “你是一个人在家吗,怎么在沙发上睡觉,会着凉的,你家好安静,下周我可不可以去你家,我真的很想你,我想照顾你,我想陪陪你……” “许穆宁!” “不许碰后面!” 萧熔急了,一声叫起来,他无理取闹地认为,许穆宁那儿只有他能碰,许穆宁意识迷离,身体不听自己使唤,萧熔说不许,许穆宁就真把手拿回来了。 “管天管地,管我吃饭睡觉,连我后面你也要管,姓萧的,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还怨这怨那的。” 萧熔说不过许穆宁,萧熔喉结已经紧得干涩了,他看见许穆宁说这话时,手指虽抽了回来,却抬向半空,隔着虚空点在电视屏幕里萧熔的嘴唇上。 “一张嘴叭叭的,烦死了。” “行了,再说点好听的,我快结束了。” 萧熔说的那些酸唧唧的话,许穆宁其实没怎么听进耳朵,他就是想找个人在他耳边听点动静。 姓萧的小怨夫似一样叽叽喳喳,倒也给自己空寂的房子添了些人气。 许穆宁也算是在这个寂寞的周六,找了个相对合心意的人,消遣时间了。《 》 16、小金毛 要说这通视频电话里,萧熔起到什么作用,那许穆宁肯定会说: “还能什么作用,一次性发谢工具,最多长的帅点,用完就扔了。” 所以等许穆宁看着萧熔的大帅脸结束之后,许穆宁就很干脆的把电话挂断了。 挂断之前,萧熔还正在说话,一张嘴叽里咕噜拐弯抹角控诉许穆宁的不是。 “如果你想做这种事情的话,明明可以联系我,我每天都守着手机等你打给我,我们确实很久没有……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自己弄,我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我会努力让你舒服的……” “男朋友”三个字才说出个声母,许穆宁就很绝情的把电话挂断了。 待回想起来,许穆宁空耳,已经把萧熔说的“男朋友”默认听成“男泡友”了,反正声母都差不多。 许穆宁心想,姓萧的总算有点自知之明。 许穆宁用完萧熔,又去浴室洗了个澡,把乱七八糟一团湿黏的自己收拾干净,等出来后他点的外卖也到了。 方才的通话中,许穆宁依稀听见萧熔说他给自己做过雪鱼粒和山楂鹅肝冻,连奶酪果子冰都做出来了,许穆宁听馋了,鬼使神差也点了这几道菜。 点回来要是不好吃,姓萧的就死定了。 许穆宁在客厅沙发前吃的饭,他摊开折叠的小茶几,摆好饭菜刚准备开动,面前黑屏的巨大电视屏幕映照出许穆宁一个人蜷在地毯上吃饭的画面,孤零零的。 刚才电视上还是萧熔吵吵闹闹的、叽叽咕咕的大脸,许穆宁受不了这反差,调出音乐播放器,给自己放了一首竖琴爵士乐。 等香酥绵密的鱼肉入口,青爽酸甜的鹅肝中和肉腥,奶酪也冰得恰到好处,许穆宁依次尝了一轮,总算满意了,味道不错,姓萧的在挑菜这方面还是有点东西的。 总算让许穆宁找到点萧熔的用处,许穆宁终于大发慈悲拿出手机,点开和萧熔的聊天框。 萧熔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他真的给许穆宁发了几百条信息。 只是许穆宁上周忙金融研讨会和美国分公司收购的事,微信置顶了很多工作上合作的同事,萧熔发的信息全被挤到了最下面。 偶尔看见条弹出来的对话框,许穆宁随意扫了一眼大概信息,萧熔给他发的,不是“吃了吗”就是“睡了吗”,不是“晚安”就是气哼哼加感叹号的“许穆宁回我消息!” 有时再加上几个哭唧唧的流泪表情包,最后再来上一句:“我想你!我想见你!你为什么不能理理我,你到底在哪,你不要我了吗?” 全是诸如此的废话,没有一句实质性的内容,许穆宁工作起来很忙的,能有心思点开就怪了。 而且照许穆宁看来,姓萧的真不愧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岁数小精力也足,才和娱乐圈的大明星女友分手没几天,就上赶着来他这里献殷勤了。 萧熔和女明星那些事,许穆宁愿意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差不多记得一点的。 许穆宁其实挺想知道的,到底是萧熔年轻气盛太饥渴,还是许穆宁真和那女明星长的太像,又长的让萧熔喜欢上了。 萧熔审美不行,裤衩子穿的都碍许穆宁眼睛,唯独这看人的眼光是真心不错,他许穆宁也是被人看上了,都当上别人的“替身”了。 姓萧的看来在圈子里玩的也是见色起意那套,和许穆宁一样一样的。 挺好,不谈感情,就不会瞎掺合些有的没的? 许穆宁咬了一口雪鱼球,轻轻摇了摇头,越发想笑了。 许穆宁手指又往上翻了翻聊天框,萧熔跟小学生一样向许穆宁一一报备他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去了哪里。 随后再附上几张照片,每条消息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事无巨细什么都说,就好像不和许穆宁说话,萧熔就吃不下饭说不着觉一样。 不过在许穆宁看来,发再多消息,都不如萧熔实话实说,直接来一句“许穆宁我想干你”不就完事了吗。 “费什么劲呢。” 许穆宁最后一口奶酪冰吃完,手机震动了,萧熔又给他发消息了。 “许穆宁我真的生气了!” 许穆宁一看见萧熔说“生气”心情就莫名其妙好的不得了,也不知什么心思被满足了,总之就是好,相当好,脸上笑容更明显了,吃饱后特别乐意逗这小子。 “生哪门子气,我又招你什么了?” 这是一周以来许穆宁在微信上对萧熔说的第一句话,萧熔回的很快,用的小狗表情包动图里的狗尾巴却快甩到了天上。 萧熔又气又急,“你又把我电话挂了。” 许穆宁:“弄完不就挂了么,还是你没弄出来?你那玩意儿,中看不中用啊。” 电话那头的萧熔脸红了,“我没弄,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那种事的。” “可我是啊,我就是为那种事的。” 许穆宁回的大言不惭,心里却对萧熔下了几个大字。 你装你大爷呢。 萧熔忙着证明什么似的,很着急发语音过来,特别认真的解释道: “我真的不是,我想着今天周六,你应该没有工作了,所以才打给你电话,我想见见你,想去你家,想立马去找你,我想和你约会,想……” “想他妈的干我?” 许穆宁一句话就把萧熔堵消停了。 许穆宁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萧熔什么情况,他却是快笑抽过去了,太欠了。 见聊天框顶部一直显示的“正在输入中”,许穆宁又补了一句。 “没不让你干,跟我用不着铺垫,想干就说,大大方方的。” 可许穆宁会是让别人那么容易就得逞的人吗,当然不是。 所以许穆宁暂停了电视荧幕上的音乐播放器,反而找了一段自己喜欢的片子投上去,又用手机录了几句里面小零的叫唤声。 觉得不够,许穆宁又不知从哪翻出来一木艮lelo的vibrator,是几个月前许穆宁还在美国负责分公司时,和几位爱尔兰裔的同事参加单身派对,得到的游戏奖品。 奖品就是一根vibrator,表面还有橡胶倒刺的款式。 许穆宁当时没觉得有用处,更没想过会用在自己身上,现在倒是有用了,留着逗狗用。 许穆宁对着这木艮尺寸了得的东西拍了一张,又把照片和音频一起发给萧熔。 “让你干,不过你没它舒服,小子,再练练。” 一秒过后,许穆宁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萧熔真急哭了:“许穆宁!!!” —— 许穆宁把狗逗坏了。 当又是一个周一,许穆宁穿戴整齐要出门去学校上班,一只脚的裤腿却被他养的小金毛死死咬住,无论如何都跨不出家门时,许穆宁这样想到。 周六晚上他养的小金毛被寄养的宠物店送回来后,许穆宁就发现他的小狗十分不对劲。 以前小金毛很黏他,暖融融的小狗脑袋一言不合就蹭上许穆宁的脚腕,小爪子也扒拉来扒拉去,嗷嗷叫唤着要往许穆宁身上爬。 可这回回来,许穆宁发现,小金毛不黏他了。 甚至许穆宁主动抱小金毛,小金毛也挣扎着不让许穆宁碰自己,甚至气哼哼的冲许穆宁举起两条前爪,反抗似的跳来跳去,尾巴也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就像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许穆宁奇了怪了,“嘿你个小毛玩意的,跟我闹腾什么呢。” 许穆宁不说还好,一说小金毛直接炸了。 许穆宁什么时候对它这么大小声过,一会的功夫狗崽子就委屈上了,小嘴筒子扬得高高的,冲着许穆宁“汪呜汪呜”就开始叫唤。 “我的祖宗,你到底怎么了。” 许穆宁蹲下身去,趁小狗又要跑走之前,眼疾手快一把捞过狗头,压着小金毛把小狗肚皮翻上来,咯吱咯吱挠它。 “舒服了,不生气了?我也招惹你了是吧。” 要不说许穆宁最会逗狗呢,三两下就把小金毛治的服服帖帖。 许穆宁挠小金毛下巴,小金毛舒服得呼噜噜的,小脑袋跟着许穆宁逗他的动作甩来耍去。 它没什么出息,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被许穆宁哄开心了。 许穆宁一看这情形就气笑了,手指没用力气,但也戳在小狗脑袋上点了两下。 “毛病,大狗小狗都一个样,真是欠你们的。” 一声“大狗”说出声,小金毛哪还能干啊,一秒的功夫又发作了,它“汪”一声从地板上弹起来,甚至气了个大的,牙齿都龇出来了,这回真生气了。 许穆宁纳闷了,彻底没辙了,直觉现在把手伸出去,小狗恐怕连他都咬。 “行,我不碰你行了吧,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许穆宁嘴上说不管,身体却没离开小金毛,自暴自弃打开手机上的动物语言翻译器。 等把小金毛声音录进去,一行被翻译的汉字跳了出来。 “汪汪!你身上有其他狗的味道!” 意思是小金毛知道许穆宁外面有其他狗了。 许穆宁愣了一下。 “这你都知道?” “汪汪!”小金毛爪子往前一扑,气死了!它知道穆宁爸爸所有事情! 许穆宁看小狗那气鼓鼓的小样儿,其实也挺想开个罐罐安抚一下它的,但许穆宁看了眼时间,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到了。 许穆宁只好先穿鞋子,“先气着吧,回来再跟爸爸闹。” 小金毛却在这时冲上来,死死咬住许穆宁的裤腿,死活不让他出去。 穆宁爸爸要是出门,肯定又要跟外面的大坏狗纠缠不清了。 “行了,别撒娇,不然把你也带去学校,让班里的哥哥姐姐把你狗脑袋薅秃。” 小金毛不听许穆宁的话,咬的仍旧很用劲,气急了自己在原地还摔了两跤。 许穆宁叹气一声,蹲下身去把小金毛抱起来。 也不知道想起谁,反正就是跟小金毛解释起来了。 “我真没逗那条大狗,我也没把他放心上,他跟你不能比,你在我心里最重要。而且就算我不去招惹他,他也要干我,我凭什么不能先欺负欺负他,啧,跟你个小狗崽说这干嘛,你懂什么,才三个月大。” 许穆宁把自己都说乐了,“啵”一声亲了亲小狗头。 “不跟你闹了,爸爸真得去上班了,今晚争取早点回来。” “不过,以后要是又沾了那条大狗的味道回来,你不许生气。”《 》 17、难伺候 许穆宁贵人多忘事,前天刚打了一通不可言说的电话撩拨人,才过了一个周末,就翻脸不认账了。 “怎么是你,你又来我这干什么?” j大金融学院教师办公室,许穆宁挽起两褶袖子,在水龙头下冲洗手上的粉笔灰。 洗手台前正对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出许穆宁身后的一位大块头,正是来学校找他的萧熔。 清理干净后,许穆宁抽了两张纸,擦手都擦的起火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萧熔,表情是真的很不耐烦。 这换谁来都会有火气,哪家p友找人找到人工作处的,姓萧的再饥渴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这明摆着是不想让许穆宁干了是吧。 他们俩,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关系吗。 萧熔像是还在闹别扭,回答时声音闷闷的,甚至阴阳怪气的: “来找你啊,我说我今天会来给你送饭的,算了,反正你不在乎我,也不看我的消息。” 许穆宁能不知道萧熔是来找他的吗,来找他干嘛的许穆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就是周六那通视频sex的电话,姓萧的光眼睛上看,嘴巴上却没吃着,不尽兴又找上他来了。 只是这小子怎么比他还没脸没皮,这种该藏着掖着的时候,姓萧的怎么又不眼红红脸红红的害羞了。 “没人求你给我送饭,再垮着个脸就给我滚蛋。” “我不滚!我就要和你待着,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哪有刚谈恋爱的情侣几个星期都不见面的,这像话吗!萧熔都快委屈死了。 许穆宁说话不好听,萧熔也是个气呼呼的小犟种,两个人说话都冲来冲去的。 萧熔是被许穆宁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搞难受了,许穆宁则是心情确实不好。 他刚给学生们上完一堂计量经济学,这门课对计算和实操性的要求很高,难度也大。 许穆宁在课上又是用stata软件演示,又是算法推导,一个面板数据的结构处理,他来来回回讲了五六遍,许穆宁嗓子都讲哑了,抬头一看,底下坐着的学生仍旧个个懵的跟什么似的。 学生一懵,课堂互动性就差,今天后排又坐了一位查课组的老教师,许穆宁一看今天的课堂情况就直觉不妙。 不过就算没老师来检查,许穆宁自己也对课堂的要求很严格。 这也不是关键原因,主要是现在办公室楼道里人来人往,全是下课回来的老师和学生,每个经过的人都要往许穆宁这边看一眼。 那些眼神跟带着透视功能一样,好像非得把许穆宁和他身后那位高大的陌生男人看出点东西来才肯罢休。 毕竟除了许穆宁这个人本身在学校的话题度之外,萧熔那一米九几的身高,长的还帅出二里地去,往哪一站都是最吸睛最炸眼的存在。 也不怪路过的人都想看他们两眼。 并且萧熔现在的动作……怎么说呢,整个人快贴在许穆宁的后背上了,胳膊还紧紧箍着许穆宁的腰,蹭来蹭去的。 “你他妈离我远点!” 许穆宁就不该擦手的,不然他的手掌扇在萧熔脖子上时,带着的冷水也能让萧熔清醒清醒。 “手拿开!我再说一遍,现在不行,其他等我下班再说。” 许穆宁也怕被人听见,只能强压着声音嗔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臭小子的胆子竟然大到这种地步,这是学校,公众场合,真是给姓萧的急坏了啊,饥渴成这样。 “你下班就不见了!” 萧熔立马控诉,一听许穆宁又让他滚,心里就直冒酸水,他想也没想,两条胳膊一伸就紧紧缠上了许穆宁。 甚至连一条腿都挤进许穆宁双腿中,还着急忙慌的把脑袋埋进许穆宁的肩窝,去猛嗅对方身上他想了好几个日日夜夜的味道,生怕一个不注意许穆宁又把他推开了。 他太想许穆宁了,太想抱抱他了。 萧熔越是这样胡来,许穆宁却越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姓萧的真是一秒钟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萧熔会向许穆宁服软,浑身肌肉却硬邦邦的,磕的许穆宁哪哪都疼。 许穆宁挣扎几下更疼了,只能翻了个白眼作罢。 在听见又有人想往他办公室看热闹的动静之后,许穆宁干脆反锁上办公室的门,并挂了一个"正在午休"的牌子。 许穆宁对萧熔没好气:“给你一个小时,爽完滚蛋。” 萧熔一听这话心就“咚”了一下,看向许穆宁的眼神立马亮了,还敢跟许穆宁讨价还价上了:“两个小时好不好,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许穆宁嘴上:“瞧你那样”,手上却开始解开自己的衬衫,带着萧熔走进办公室后面单独的休息间。 许穆宁背对萧熔,一粒一粒解开纽扣,白皙的胸口也一点一点被剥开。 这种事吧,确实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许穆宁烦萧熔这个人,对萧熔的某样东西倒是挺想的,萧熔的迟寸,真没几个比得了的,许穆宁再怎么不想承认,心底也是真稀罕。 许穆宁早料到周六那通视频电话过后,姓萧的肯定说什么都要来干他一回。 男人都这样,没真正吃到嘴里的,永远都惦记着。 没错,男人都这样,许穆宁也是男人,他也不拐弯抹角了,他难道不惦记着?不想也痛痛快快来上一回吗? 他当然想。 不然许穆宁故意在电话里撩拨萧熔干什么,闲的啊,不就为刺激刺激姓萧的,给他下一剂猛药。 他和萧熔的p友关系,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不用白不用。 只是,至于这p友是短期还是长期,还得看许穆宁心情。 现在正是中午十二点多,许穆宁没吃饭,思考这个问题时竟然还有点想饿了,解衣服的动作都饿慢了,甚至出现幻觉,闻见好几股饭菜的香味。 可他听见身后萧熔窸窸窣窣像是也在脱衣服的动静,只能强忍着饥饿,却不忍着骂语。 “动作快点!赶紧做完赶紧吃饭,想饿死我啊。” 许穆宁解开三颗扣子,又对着镜子散开自己长发,萧熔在他身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许穆宁想这人脱条裤子的事怎么这么墨迹,却听见萧熔来了一句:“老婆,你喜欢甜口还是咸口,能吃辣吗?” 许穆宁对萧熔嘴里的“老婆”是免疫的,耐着性子跟萧熔耗:“咸口,喜欢吃辣。” 萧熔:“那汤喜欢吃素汤还是骨头汤?” “素汤。” “习惯用叉子还是筷子啊?” “嘶!你烦不烦,快点把你那鸡拿出来。”许穆宁脾气一下就爆起来了,他也不害臊,想要什么说什么,直白死了。 可不是萧熔不想拿,而是他今天带的家伙事实在太大了。 许穆宁一听这话就怒了,转身就冲着萧熔骂起来: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存心的!真要饿死我啊,你有多大我能不知道吗?真显摆着你了。” 不转身不要紧,一转身在场两个人都愣了。 两个人这话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追,哪里是同一回事啊。 许穆宁想要的鸡儿的是硬的,能让他谷欠生谷欠死的! 萧熔摆出来的鸡儿却是热乎的,带松露和红酒的云雀酥皮鸡! 一个活物,一个煮熟了的,这能一样吗。 萧熔一直窸窸窣窣摆弄桌上吃的,许穆宁还以为他驴急忙着卸身上衣服呢,回头一看,谁知道这人跟个小媳妇一样端着碗筷,一副巴不得把饭直接喂到他嘴里的架势,贤惠得跟许穆宁取了个大老婆似的。 萧熔身上的衣服也穿的规规矩矩,压根没脱,裤子也好好穿着,和许穆宁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合着刚才两人磨磨唧唧的,就许穆宁一个人犯流氓病了。 可当萧熔将桌上的锅揭开,酥皮鸡露出可口的真容,许穆宁却滞在原地了,咽口水了。 萧熔抬头看向许穆宁,也僵在原地了,连喉结都紧了。 许穆宁领口的纽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前胸露出的皮肤十分粉嫩…… 萧熔咽了咽口水,不禁想,许穆宁难道是故意露给他看的吗。 空气出现几秒钟诡异的寂静,许穆宁盯着冒热气的山珍海味,萧熔盯着散下头发后美的没边的许穆宁,两人都饿的要命。 “你自己做的?”美食面前,饶是再喜欢端着的许穆宁也忍不住先开口了。 萧熔盯着许穆宁弯腰闻了闻桌上饭菜的动作,单薄的衬衫领口顺势下坠,内里的光景一览无余,白皙的雪色中两抹殷红一闪而过。 萧熔呼吸闷了闷,耳根瞬间烫红,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东西看傻了,愣愣回了一句:“好粉。” “什么好粉,怎么就好粉了,我问你好不好吃。” 萧熔更紧张了,回想之前在莫稞酒吧的那一夜,许穆宁浑身上下,他那么早就吃过了的,当然知道其中滋味,萧熔于是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 “好吃。” “真的?”许穆宁来了兴趣,“你小子,看不出来厨艺这么好,我以为打电话那天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瞎编的,想不到真会做饭。” 难得许穆宁愿意当着萧熔的面夸他,实在是萧熔今天做的饭菜真就不带含糊的。 这金棕色的红酒松露酥皮鸡,选的红酒是单宁最适中的加州黑皮诺红酒,在本地产量少,能进口到国内的量更少。 就是这红酒的来路不能搬到台面上讲,是萧熔从他爷爷的地下酒窖里偷来的,要是被他爷爷发现,萧熔之前偷过的就全都被发现了。 除了这道主菜,许穆宁一见桌上桌下都摆满了碟子,六七道菜品摆在中间,许穆宁瞬间就明白刚才萧熔为什么要问他那一连串的问题了。 原来无论甜口咸口,素汤肉汤,鲜辣的清淡的,萧熔全都给许穆宁准备了个遍,许穆宁一定能从中挑到合自己口味的。 萧熔表面这么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想不到用在许穆宁身上的心思细着呢。 许穆宁微微诧异的同时,心里说实话,很不舒服。 敢情他比猫主子还难伺候?! “做那么多菜又显着你了,我在你眼里真就是那么挑三拣四的人?” 许穆宁想到这层,那嘴就开始招人嫌了,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没想到这回萧熔终于不窝囊了,一声就炸了起来: “你又吼我!你能不能不吼我!谁叫你对我总是忽冷忽热,一下说最喜欢我,一下还喊我宝贝,一下又叫我滚!我哪里猜得到你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现在又怪我做的饭菜多,我早就在微信里问过你喜欢吃什么,你有理过我一句吗!好不容易能一起吃饭了,你又催来催去,只给我一小时!” 萧熔不愧是体格比许穆宁大上一圈的那个,这么一声吼出来,桌上的筷子和叉子都撞在一起叮零铛啷响了两声。 许穆宁无言了,方才说难听话怼人的双唇一时半会也合不拢,都懵了。 到底谁吼谁啊? 还有,他说的一小时,意思是让萧熔干他,不是干饭。 这臭小子到底分不分得清主次。 偏偏萧熔还脸红脖子粗,尾音微微发颤,许穆宁一听这声音就直觉不妙,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你他妈敢在我办公室哭一个试试!” 许穆宁直觉不错,萧熔这没出息的,眼眶果然开始红了。萧熔哭出来什么样,许穆宁是见识过的,真哭起来可不是许穆宁能招架得住的。 萧熔生怕许穆宁听不出自己的委屈,又用十分肯定的句式强调了一遍:“你对我忽冷忽热!” 就萧熔那大嗓门,哭起来不是闹着玩的,许穆宁在j大名声多好的一正经老师啊,要是有哭天抢地的哭喊声从他的办公室里传出去,许穆宁还混不混了。 “行,行,我的祖宗,我以后都对你忽冷忽热行了吧,满意了?不许哭!” “许穆宁!” “又怎么了?我哪又招你了,啧,我跟你说来说去这些话,怎么跟我家狗一样一样的。” 萧熔一秒听出关键词,这回真把眼皮子里面兜着的眼泪滚出来了,哭得那叫一个无理取闹不要脸。 “你家里竟然还有其他狗!我!我!我也要跟你回家!” 许穆宁:…… 得,此话一出,许穆宁彻底服气了。 以前说姓萧的是小屁孩都算抬举他了,这他妈就是一没断奶的。 连狗的醋都吃。 许穆宁上辈子真是欠狗一千万了,欠的还都是同一家的狗,姓萧的简直和他家里三个月大的小金毛一副模子刻出来的! 萧熔红鼻子红眼睛,许穆宁真无奈了,“我真服了你了,不哭了行不行,我喜欢吃酸的,辣的,甜的,我什么都喜欢吃,不挑食,不忌口,我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许穆宁有点哄一哄萧熔的意思在,他于是又昧着良心添了一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真的?”萧熔低着大脑袋,抹了两把眼泪,明显被这句话拿捏住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萧熔真信了,“那我以后每天亲手做给你,再到学校给你送。” 许穆宁习惯当下事当下毕,当下的谎怎么说都得给他圆过去。 “成儿,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啊我,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吃,行了吧我的小媳妇。” 萧熔盯着许穆宁真诚又漂亮的眉眼,没盯三分钟就被一声亲昵至极的“小媳妇”烫到,慌里慌张挠着后脖颈移开眼,心里想得却是对许穆宁的反驳。 萧熔:你才是我的小媳妇! 许穆宁看萧熔确实不哭了,心里却痒痒的。他于是又闲聊似的问:“说起来你这厨艺,跟谁学的?” 萧熔老实巴交回答:“我和部队里炊事班的班长是上下铺,我虽然是武装部的,但他闲着没事就喜欢教我们做饭,所以学了点。” “是吗,那改天把你们班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特喜欢做饭好吃的男人。”许穆宁那嘴啊,真是萧熔不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才被哄好的萧熔瞬间又破功了,最后两滴眼泪真是纯纯醋出来的。 “许穆宁!你已经有我了!” 萧熔气的头晕目眩,许穆宁心里却总算舒坦了。 也不知怎么了,许穆宁真就喜欢逗萧熔,一见萧熔猴急的小样儿,许穆宁就乐的不行,没看够不得再逗上一逗。 许穆宁自己也发现自己欠了,但那怎么了,想当他的p友,就得被他欺负。《 》 18、夹死你 许穆宁确实是个欠的要命的大坏蛋,三两句就又把萧熔招惹的呼哧带喘的。 萧熔胸膛起起伏伏,隔着桌上的饭菜与许穆宁对视。 那小样,在许穆宁眼里,可不就和被惹急了但又不敢说话的小屁孩一样一样的吗。 连表情都跟许穆宁预想的差不多,可就奇了怪了,许穆宁就是喜欢看萧熔这幅吃瘪的模样。 萧熔越是被他捉弄,许穆宁越觉得好玩,心尖酥酥麻麻就像被家里小金毛的狗爪子毛茸茸踩了一脚似的。 况且,这小子现在还缠着他,多半是因为刚失恋也寂寞上了,正好许穆宁最近也没遇上什么合味口的人,他俩凑合凑合,这两三天各取所需得了。 萧熔拿他当失恋后过渡的消遣,那他就可着这人欺负了,多有意思啊。 可许穆宁不知道的是,萧熔表面不显,心里其实早就开始乌七八糟,乱乱绕绕的了,连牙齿都磨的紧紧的,瞳孔也慢慢变得晦暗不明起来,牢牢盯着许穆宁那张红润饱满的双唇。 如此漂亮一副唇,每次笑起来都让萧熔眩晕,偏偏说出来的那些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令萧熔抓心挠肝。 萧熔自己跟自己钻牛角尖,身体里的那些心啊肝啊什么的,一半阴一半暗的。 他想自己总有一天会把许穆宁这个人…… 把他…… 把他怎么样,萧熔还没来得及想,他心尖上突然冒出来的那根坏苗苗就已经被许穆宁接下来的话给掐断了。 许穆宁对着一大桌子菜抬了抬下巴,大言不惭问萧熔: “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萧熔被这让人耳红心跳的话击晕了,那些涌上来的坏心思也像一股烟一样立马散尽了。 “问你话呢,又生气了?又不想跟我玩儿了?”许穆宁又开始了。 “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萧熔急眼了。 许穆宁却快笑不行了,真捂着胸口弯下腰去笑了两声。 他一边笑还一边走近萧熔,最后连靠带倚用胳膊圈上萧熔脖颈,这不正经的做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穆宁的身高只到萧熔胸膛,所以许穆宁贴上来时,萧熔硬实的肌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许穆宁发丝的柔软,以及许穆宁鼻息间温热的呼吸。 可许穆宁的心跳却很平静,萧熔能感受得出来,许穆宁不像他,心率绝对没有蹦上一百八。 所以萧熔想不通,许穆宁是如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接下来这些话的。 “宝贝,一直盯着一个人的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许穆宁刚开始只是用手摩挲摩挲萧熔结实的后颈,等他说完这些话,许穆宁已经踮起脚尖,胳膊交叠环在萧熔脖子上,眼神也别有意味的流连至对方唇上。 “想让我亲你吗?” 萧熔一句“想”已经到嘴边了,可他方才还在跟许穆宁置气,他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哪里能像许穆宁一样能将情绪收放自如。 只能口是心非的将眼神移至别处,脸却烧得比谁都烫。 许穆宁哪由得了他这么跟自己闹脾气,一把钳过萧熔的下巴,脚尖往上踮踮作势就要吻上去。 许穆宁的衬衫领口仍旧微微开着,淡雅轻盈的木质茉莉香飘进萧熔鼻息里,正是那股他念念不忘的味道。 口是心非的人才是最禁不住诱惑的,果然,许穆宁的唇角刚蹭上萧熔,萧熔就不受自己控制地猛的凑上前去,双手一把掌上许穆宁后背,不管不顾就要往许穆宁唇上咬。 许穆宁却故意在此时往后一躲,萧熔闭着眼睛已经糊涂了,急急躁躁的往前追许穆宁的唇,许穆宁有意往后退,萧熔手掌更加用力,握着许穆宁的腰将他掌回来,空气中一时充满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还有萧熔急躁粗喘的呼吸声。 唯有混在其中的一道轻笑最为游刃有余。 许穆宁在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 萧熔要亲,许穆宁偏偏要躲,他不仅躲,还故意破坏气氛的逼问。 “有问不答你存心的,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想让我亲你。” 说这话时许穆宁才刚躲了萧熔一次,萧熔都快气冒烟了,因为难为情而紧闭的双眼不想睁开也得睁,怨怨哉哉瞪许穆宁。 那表情,真跟一条看见肉骨头,主人却不允许它吃的大狗一样委屈。 许穆宁噗嗤一声就笑了。 “跟我撒娇,能管几成用?” 萧熔却当许穆宁这话是同意了,再也忍不了一秒,唇齿撞上去终于得偿所愿吻上了许穆宁。 可才蹭蹭碰碰两秒钟,许穆宁又捂住萧熔的嘴不让他亲了。 许穆宁当着萧熔的面,用拇指擦去唇面上的口水,正是萧熔刚吻上他时留下的。 那萧熔怎么可能乐意啊,立马耷拉起眉眼,在许穆宁手心里发出不满的抗议,“唔!唔!” 许穆宁就是故意的。 他又开始就之前的话逼问萧熔了。 “要吃饭?还是要干我?” 都这种情形了,答案不是明摆着吗,许穆宁可真会折磨人的,好像今天萧熔不亲口承认自己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干许穆宁的,许穆宁就不肯罢休一样。 可萧熔已经被许穆宁状似嫌弃的擦嘴动作刺激着了,哪里读得出许穆宁种种行为背后的用意。 况且他又是个死脑筋,许穆宁说那两个直白的字眼只会令萧熔耳红心跳,头脑发烧。 心想那种事可是最亲密的情侣才能做的,做了那些事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分开的。 既然老婆想做,那他肯定说什么都得陪,说什么都得让许穆宁满意啊。 只是,萧熔不像许穆宁,那些直白的话真让他说,那跟要他命一样。 “想……想¥%@”萧熔说道。 许穆宁没听清,“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大点声。” 萧熔又叽里咕噜了一次,“想%¥#” 许穆宁“啧”了一声,皱起眉头刚想发作,突然意识到萧熔的嘴正被他的手心死死捂着。 许穆宁难得也有尴尬的时候,只好不动声色抽回手。 “说。” 萧熔却在松嘴后,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大堆: “想抱抱你,想亲亲你,想和你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你洗完手到现在手指还是冰的,我血热,我用自己给你捂捂,我还想……想永远贴着你。” 做艾不贴在一起怎么做,萧熔不拐弯抹角怎么表达自己想做。 许穆宁没话说了。 空气出现几秒的安静,萧熔睁着一双神采奕奕的明亮眼睛,排除愈发烫热的耳根外,一点也没说错话的反省。 许穆宁却早就怔愣了,眼神难得出现几秒的空白。 臭小子太黏糊,许穆宁受不了。 萧熔则趁许穆宁这几秒的不注意,赶紧又凑上大脑袋吻上许穆宁,甚至大着胆子在许穆宁的软唇上舔了个过瘾。 谁叫许穆宁嫌弃他的?谁叫许穆宁擦嘴的? 他非得重新舔回去不可。 萧熔哪里都是烫的,许穆宁的唇面很快湿了,这种情形按照以往许穆宁是要骂人的。 可这回他只是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回过神。 许穆宁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已经恢复之前的游刃有余,被强吻也也懒得在意了,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许穆宁只当自己遇上一只爱舔人的舔狗了。 萧熔得意兮兮的盯着许穆宁,意思是叫你嫌弃我! 他还把那些黏黏糊糊的话对着许穆宁又说了一遍。 许穆宁也不知道自己该挖苦还是该嫌弃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谈恋爱的?你们年轻人,都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许穆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发自心底的作出疑惑的表情,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在这种情况笑着再逗萧熔两句。 可许穆宁没笑,没笑出来。 萧熔着急忙慌,赶紧解释起来,“谁说我谈过恋爱了,我没谈过恋爱,我是第一次,我之前从没跟任何人纠缠不清。” 许穆宁脑中已经出现某位大红大紫的女明星了,嘴上却嗯嗯啊啊替萧熔将这茬应付过去了。 毕竟哪有男人会承认自己是被前任甩的,小年轻的自尊心,许穆宁还是懂点的。 只是许穆宁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后悔追问萧熔了,这身上衣服都要脱光了,差不多要进入正题了,忽然出现第三人的名字,还是挺扫兴的。 虽然许穆宁确实不在意姓萧的从前怎么样,可这都出来玩了,好歹也要玩尽兴点,所以许穆宁有自己的规矩,不多问不在意,当下爽了怎样都行。 就是许穆宁已经懒得调戏人了。 “算了,要亲要抱随随便你。”许穆宁向萧熔张开双臂,什么躲来躲去的情趣都去你大爷的吧。 萧熔不好意思的酝酿了一下,最后还是压着许穆宁倒在了床上。 “老婆……我会比上次做的更好的。”萧熔察觉不到许穆宁的情绪,没什么底气的说。 许穆宁提起仅剩的一点精神,故意吓他:“再爽哭就夹死你。” …… …… 事实证明,越想吃到美味的松露红酒酥皮鸡,许穆宁付出的代价越大。 萧熔确实进步了,从前规规矩矩,许穆宁教什么他就做什么,如今却连许穆宁都招架不住,许穆宁骂对方骂得嗓子都哑了。 “混蛋!你……你过分……” 许穆宁有理由怀疑,分隔这一两个星期里,姓萧的私底下是不是自己练过。 而上次在酒吧那夜还会听许穆宁话的萧熔,今天竟然一次都没听许穆宁的。 许穆宁对萧熔拳打脚踢,萧熔嘴上只好委委屈屈不情不愿的答应道: “慢了放的很慢了,已经全都抽出来了,再抽就都掉出来了。” 说这话时,萧熔就像只会摇尾巴的狗,整个人压着许穆宁吸吸嗅嗅,甚至凑到许穆宁面前的表情都是无辜的。 可只有许穆宁知道,这人到底无不无辜。 也只有许穆宁知道,姓萧的肯定在趁机在报复自己,谁叫他之前那么欠,谁叫他之前欺负过萧熔那么多次。 姓萧的果然小心眼。 竟然敢如此重如此用力的报复他。 许穆宁还没吃中午饭,可他的肚子却越来越鼓了。 有几分钟,萧熔像是疯了,又像是塽得失去意识了,许穆宁昨天新买的白色衬衫,以后都不能再穿了,已经皱了烂了,被萧熔当成捆手腕的绳子,撕破了。 绑的却不是许穆宁的手腕,而是萧熔的,许穆宁难得有控制不住萧熔的时候,只好用自己的衬衫捆住萧熔,让他不要再对自己作乱。 可没用的,都说了,萧熔一刻都等不及的。 这许穆宁一开始就知道的。 萧熔手被捆住了,力量更却更集中了。 姓萧的能耐了啊,在他的办公室,竟还敢不听他的话。 一开始,明明是许穆宁做主导的。 许穆宁晕眩了,饿晕了,很难受,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四十了,他想吃饭,他现在心情不是很爽,他饿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他想姓萧的八成也饿了,竟然低下头把他的泪水给舔了。 可他妈的,姓萧的你不是已经在吃了吗,吃的滋滋嘬嘬的,有那么香? 许穆宁受不了了,终于在萧熔又磨磨蹭蹭向他撒娇,说:“老婆,能不能……可不可以……真的,我保证,最后一次了。” 这不要脸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对许穆宁使出哭眼泪的那招了。 许穆宁彻底没辙了,他想要不直接把萧熔夹死在他办公室算了。 可许穆宁觉得这也太不值当了,明天他课多,来不及为自己准备午餐。 许穆宁于是一巴掌扇到正埋头苦干的萧熔脖子上: “明天给我做的菜不好吃,你就死定了。” 萧熔眼睛却亮了,激动地一把抱住许穆宁,在他脸上亲来亲去的。 “老婆,你答应明天见我了!”《 》 19、你过分 说实话,许穆宁挺后悔几天前在办公室踉踉跄跄那次答应让萧熔每天给自己送饭的。 他平常穿女装再漂亮又怎么了,根子里果然还是男人啊,一脱光到了床上,什么矜持体面全都边儿去了,就剩鬼迷心窍和色/、欲熏心,怎么就真答应让萧熔每天来找他了。 当然不是饭菜不好吃的问题,姓萧那小子是真把许穆宁的胃栓的牢牢的,每天送来的菜色不重样就算了,关键每一道都合他的胃口合的不得了。 许穆宁连挑剔的地方都找不到,想在鸡蛋里挑骨头吧,一转头姓萧的连鸡蛋壳都给他剥好了。 做的还是整整齐齐从中间切成两瓣的虎皮酱焖金钱蛋,金黄金黄的,还没从保温盒里拿出来,许穆宁就闻到香了。 为了让许穆宁分别尝出蛋黄酥绵、蛋白软弹的口感,有几回萧熔是真的用小勺挑出来分别放到许穆宁碗里,就差直接喂到许穆宁嘴里去了。 “啊——” 又是一个午休,许穆宁办公室里,萧熔右手戴手套,左手在下面接着食物易掉的碎渣,将一块乳黄色的奶皮子山楂喂到许穆宁嘴边。 “饭后甜点,很解腻的,老婆你快尝尝。” 沙发上是正忙工作的许穆宁,他把电脑放在腿上,手指敲敲打打正忙着为自己的学生写保研推荐信。 许穆宁对每一位学生都很上心,现在在办公室写推荐信时也投入了十成十的精力,他字字斟酌,句句用心,完全忽视了身旁的萧熔。 所以当萧熔连捧带哄,动作亲昵,像喂猫似的将山楂甜点喂到许穆宁嘴边时,许穆宁很自然的张开嘴吃了下去。 萧熔用自己手喂的,虽然戴着手套,可许穆宁咬下口的时候,他嘴唇柔软温热的触感,萧熔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 萧熔十七岁就去部队了,除了性子哪哪都糙来糙去的,手指更是常年磨枪拿炮,起了厚厚的茧子,什么时候被这么软和的待遇过。 他的心跳一下就加速跳动起来,见许穆宁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萧熔于是大着胆子挪挪屁股,坐得离许穆宁又近了些,还将沾着山楂饼屑的手指又往许穆宁嘴边凑了凑。 “还……还没吃干净。” 推荐信正写到临近落款的地方,许穆宁更没心思分给别人。 余光瞥见有东西靠近自己,许穆宁看也没看,下意识就张嘴含了进去,舌尖还在不经意间对那东西一扫而过。 萧熔这下完全炸了,后脑勺的头皮过电似的,立马麻了个底朝天。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戴手套,可萧熔也不敢多享受,呼吸都颤了,做完坏事赶紧就把想把手抽回去。 谁知正对上许穆宁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直直扫上来的眼神。 许穆宁本来就是那种双眼皮和卧蚕都很深的眼型,这么从下到上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眼尾都是上扬的,银色的金属眼镜在他睫毛上方反着光,令他眸中的情绪愈发明显了。 明明是带着探究的目光,偏偏让人凭空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错觉—— 这人又要开始了。 学生的推荐信落款完成,许穆宁了却一桩心事,正事做完后干什么都轻松了,更别提他现在正是对萧熔来兴趣的时候,新鲜感多少还是有点的,肯定得抓紧时间不正经啊,不然等过几天许穆宁就对这人腻了怎么办。 许穆宁可是过来人,他们这种p友关系,向来都是有保质期的。 萧熔被许穆宁盯的都心虚了,不断吞咽着喉结,话都说不清楚:“老婆,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他想赶紧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指动不了了。 不仅动不了,反而被越晗越深了。 许穆宁竟是慢慢垂下眼眸,当着萧熔的面伸出湿红的舌头,将萧萧熔带着茧子的手指又往口腔里含了含。 含也就算了,许穆宁难道会不懂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像什么吗? 没人比他更懂了。 所以许穆宁舔了一会便收回舌尖退出来,双手握上萧熔粗大的手腕,一只手的小拇指勾着脸颊侧边的头发挽至耳后,然后微微侧过脑袋,十分自然的在萧熔腕心上吻了吻。 “山楂都掉到这了,今天又要我陪你多久?” 萧熔瞳孔一震,浑身上下立马僵了麻了,许穆宁这话就算是给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开头了…… 萧熔塽到失神的时候,忽然起了良心,意识到十分重要的一点。 他和许穆宁是不是太频繁了。 他当然乐意的要命,可老婆要是……要是坏掉了怎么办。 怎么会有许穆宁这么好的人,每次最痛最累的都是他,可他还是每次都愿意承受自己。 老婆原来这么喜欢他…… 萧熔高兴得又失控了。 …… 最近这两三个星期里,许穆宁基本每天都在和萧熔做那些事,是真的一天都没落下,偶尔前一天晚上做过头,许穆宁吃不消,第二天两人便隔着抱着亲亲蹭蹭。 蹭的也挺爽。 许穆宁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知道,和一个人就算不真刀实枪的干,光是蹭蹭也挺……挺那什么的。 哪什么啊,许穆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无非就是享受和过瘾,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谁叫萧熔太黏糊了,除了对许穆宁蹭来蹭去,萧熔还尤其热衷于紧紧抱着许穆宁,时常许穆宁一回办公室,腰上和肩窝里便自动缠上来一只黏人的大狗。 可许穆宁每次被这么紧紧密密抱着的时候,心里总是说不出来的烦躁。 要不是碍着p友关系,萧熔做这些亲近的小动作只是为了铺垫铺垫干那种事,许穆宁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萧熔和许穆宁则完全相反,好像比起负距离的接近,萧熔更喜欢和许穆宁在床之外的地方贴着黏着,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如果许穆宁能再愿意和他接吻的话,萧熔那一天真是开心得连狗尾巴都藏不起来了。 可这像话吗,天天贴着抱着谁受得了啊。 许穆宁就受不了了,光接吻不做艾,和光撩拨却不谈恋爱的渣男有什么不同,这样的渣男有他许穆宁一个人就够了,敢情姓萧的在这亲亲抱抱也是撩拨他呢,就上赶着和许穆宁比谁更渣,比谁更会,比谁玩弄人心的技艺更高超是吧。 不然,哪家p友会像他们这样不正经,净做些干净兮兮的勾当。 这p友到底还当不当了? 所以这两个星期里,许穆宁和萧熔表面看着是正儿八经的p友关系,气氛也融融洽洽的,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私底下两人都是怎么较着劲。 萧熔热衷于对许穆宁做一些非常纯的小动作。 至于怎样纯的,照许穆宁观察萧熔的行为来看,那就是床上之外的事情。 萧熔每天定时定点给许穆宁到学校送饭都先不说了,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这个姓萧的小王八蛋,竟是撩许穆宁撩到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去了。 像什么每天给许穆宁发早安晚安,早安照萧熔自己解释的,是想让许穆宁每天早上第一个想起的都是他。 可当时许穆宁都想笑了,姓萧的果然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忙。 每天早上第一个给许穆宁发消息的,不是学校十多个工作群,就是突然在凌晨闯祸的马虎学生,又或是荣萧分公司那边的项目甲方,哪里轮得到萧熔。 况且,萧熔的对话框,仍旧被许穆宁一连串的微信置顶压在最下面。 许穆宁只有愿意看的时候才会点进去看。 晚安则是提醒许穆宁早点睡觉,不许为了工作加班熬夜,有时许穆宁又忙到凌晨,萧熔就一个电话打过来,强烈要求和许穆宁通着电话监督许穆宁睡觉。 许穆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 熬夜加班的人有好脾气就怪了,所以当时许穆宁就用一种特莫名其妙的语气对萧熔不耐烦道: “谁管你,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可还没等萧熔回答,许穆宁就很干脆的挂断电话,继续忙去了。 他忙他的,压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萧熔气了一夜,气了个大的! 萧熔抓心挠肝,男朋友关心男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许穆宁这个人真暴躁!一工作起来就又把他这个男朋友忘记了! 过分!!! 当然除了早安晚安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之外,萧熔还会在其他地方偷偷摸摸关心许穆宁。 比如帮许穆宁洗衣服,接送许穆宁上下班,天热了给许穆宁扇风,天冷了给许穆宁暖床,许穆宁累了他给捏肩,许穆宁饿了他喂到嘴边,有时候再时不时给许穆宁准备点礼物什么的,所有的一切就为了让许穆宁多对他笑笑。 还别说,有几分钟,许穆宁真被萧熔这套莫名其妙的行为搞懵了。 都伺候的这么全面,这么周到了,许穆宁能不懵吗,敢情姓萧的和p友相处,玩的都是先礼后兵这套? 要干不能直说?非得这么拐弯抹角。 这人对他使的,到底是哪招啊。 许穆宁承认自己快有点招架不住了,招架不住萧熔那股黏糊劲。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们在…… 在谈恋爱。 恶不恶心? 可许穆宁就不是个会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萧熔在床下撩他,他就把床上那些事可劲撩回去,说什么都要把被萧熔带偏的诡异关系重新拉回正轨去。 所以到了许穆宁这里,不管萧熔对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得通通搬到床上。 谁也不能坏了许穆宁跟人玩的规矩,萧熔不行,许穆宁自己也不行。 床上床下两回事,他和萧熔,停留在床上已经够够的了。 其他的,多一分许穆宁都受不了,要真多了,当断则断,许穆宁谁都不惯着。 两人之间好像凭空出现了一条隐形的绳子,一人牵一头,彼此较着劲。 萧熔在床下对许穆宁照顾的越周到,每顿饭菜做的越用心,许穆宁就越要抓紧一切时机当场还回去,怎么还,拉到床上还。 肉、、/偿。 不然萧熔还要逼他用什么还? 感情吗? 许穆宁活了三十多年,从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种玩意,听着就矫情。 所以今天在办公室,萧熔得寸进尺竟敢把饭喂到他嘴里,姓萧的干什么这么亲密啊到底? 还守不守规矩? 索性他和萧熔之间那股隐形的绳子,萧熔永远拉不过他,萧熔块头大力气大,可许穆宁只要一找到机会勾勾手指,萧熔就心甘情愿的被许穆宁吸引,被许穆宁引导到床上。 黏黏糊糊的臭小子,欠你这么多顿饭,今天干脆全部还回去。 办公室里,许穆宁亲吻萧熔的手腕,许穆宁压着人倒在床上时这样想到。 “做一次抵你一顿饭,今天你来喊停。”许穆宁跨坐在萧熔身上,捏着萧熔的下巴没好气的说。 萧熔心跳的飞快,表情却很担心:“老婆你真的可以吗,我们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你还肿着呢。” “而且我是心甘情愿为你做饭洗衣服,接你上下班,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 许穆宁却生怕听到什么一样,立马打断:“少废话!” 谁让你做这些的,谁想欠你?《 》 20、很严重 许穆宁对萧熔彻底不耐烦的那天,正好是教师节。 每年这个时候,j大都挺重视的,仪式感从来不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学校特地请了专业的团建策划公司,负责筹办建校以来第四十一届教师节大会。 金融学院的李院长本来也是个爱瞎凑热闹的小老头,教师节活动,学校开学校的,学院那肯定也要开学院的,说什么都不能少了他们,所以许穆宁他们院自己也搞了一场庆祝活动。 许穆宁也不知道什么体质,一到这种需要凑人头的时候,他那张写着名字的卡片铁定得被抽过去。 以往那些活动,偶尔一两次把他落下了,许穆宁还没来得及谢天谢地,就有老师因为各种稀奇古怪但又不得不得请假的理由缺席。 许穆宁一到这种时候眉毛就莫名其妙跳,他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要收拾收拾东西出门了,补人头的电话绝对会在两分钟之后打进来。 果不其然,许穆宁才参加完学校的的教师节大会,负责学院这边的工作人员就给许穆宁打来电话了。 “许老师,那个……罗老师说他今天有事不能来了,教师唱歌那个环节,不够一个人,您看……” 我看?我看你是闲的! 学院那么多老师,偏偏盯着他是几个意思? 许穆宁接到电话时就想炸,可这些话他能对同事说吗,当然不能,许穆宁只是沉默了一下,尽量体面又委婉的说: “你看我像是会唱歌的人吗?” 工作人员心说:这也不委婉啊。 本来教师唱歌的环节不是策划方安排的活动,都教师节了,哪还有让老师上台卖脸卖力表演的说法。 正常都是学生社团自发组织,为老师们献上一首大合唱,再不济安排点表演节目什么的。 可别忘了,学校里还有一个爱凑热闹的小老头等着呢。 李院长一在晨会上听见方案就突发奇想,说什么都要加上让老师们唱歌的环节。 “我们这个这个,广大的教师群体啊,得起到带头作用,现在的学生个个年纪轻轻就唉声叹气的,没有活力,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点没有我们当年上学时候的劲儿,咱们当老师的得负起责任来,都上去唱!到大舞台上唱!把我们朝气蓬勃的一面全都展现给同学们看看,让他们好好提提精气神!” 当领导的最擅长的就是掷地有声,什么好的坏的,无理的不讲理的全都能气势铿锵地讲出调调来。 李院长也不例外,一会就讲得台下众多老师心服口服,一个反驳的都没有。 台下老师你抓抓眉毛我撮撮脸地面面相觑,许穆宁也无言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 几个刚上任,还没被打磨干净的年轻教师不会藏表情,眉毛都快皱出二里地去。 许穆宁看这群小同事,看他们满脸写着的,不是“教师节我去你大爷吧”就是“求求教师节放过老实人。” 果然,皱眉皱脸,摆脸色最明显的那位老师,一会就被李院长点名了。 “李洋洋,我看你这幅样子,是很想上去唱?” 名叫李洋洋的教师,是今年刚博士毕业进学校的新人,他表情不耐烦,甚至看上去十分不服气。 “院长你是自己想唱,才叫大伙陪你一块上去的吧。”李洋洋说。 这种戳穿领导的话也只有领导家人敢讲了,在场没有人因为小李对老李说这话而惊讶的,学校里什么事情都藏不住,李洋洋就是李院长的亲儿子没错。 “嘿你个臭小子!皮痒了!”老师们都以为李院长说完这句话之后要发火了,李院长却画风一转,摸着自己中年男人的啤酒肚说: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上个月去外地出差,那里的院长比我还爱唱,他正事一办完就拉着大伙去ktv嚎来嚎去的,我又学会了几首新的,全在肚子里装着呢,不去台上给学生们露两嗓子,可惜啊。” 此话一出,许穆宁先笑了,其他老师也在反应过来后纷纷笑出声,笑的前仰后合,晨会氛围总算变轻松了。 大家都忘了,领导也是分种类的,李院长是小老头种类,就是这小老头老往学校里带家属的毛病……是不是过了点。 许穆宁笑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起某位姓萧的小子,他还记得之前听李院长说过,萧熔是他亲外甥。 而李洋洋是院长的亲儿子。 一个外甥一个亲儿子,俩沾亲带故的年轻人,不认识都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许穆宁脸上的笑容很快变得僵硬,有几次余光扫到旁边的李洋洋,他都不怎么愿意把眼神对过去。 生怕被对方看出来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穆宁最近这段时间也是真糊涂了,怎么就胆子大到这种地步,竟然一次又一次,光明正大地把萧熔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带的还是他们院长的亲外甥。 李院长半个月前只是出差去外地了,不是跟人在外地唱歌就唱得六亲不认了,他出差前萧熔是他的外甥,出差回来萧熔还是他的外甥。 许穆宁怎么就把萧熔是李院长亲外甥的这件事给忘了? 更何况,外甥和舅舅,半个月不见面,回来估计变得比亲儿子还亲儿子,李院长指不定要怎么嘘寒问暖,问问萧熔最近过的怎么样,都跟着谁鬼混了? 毕竟学校里,确实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许穆宁心里五味杂陈,后颈是越来越凉了。 如此愚蠢的事,步步谨慎事事存疑的许穆宁,竟然破天荒的,和萧熔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 做得他还每天欲/仙欲/死,每个层面上都爽来爽去的。 许穆宁不由得质问自己,他到底怎么敢的? 于是那天,许穆宁不自觉就在晨会上走了神,脑子里过电影似的,将最近这半个月和萧熔厮混的种种画面过了个遍,越是回忆,许穆心里越是打寒颤。 他把领导的亲外甥给睡了。 这事吧…… 严重大发了。 许穆宁不停在脑海中想着萧熔,想的太入神,以至于他错过了晨会上的抽签环节,抽到谁的名字,谁就陪李院长在教师节那天上台唱歌。 许穆宁心不在焉拿了张纸条,心不在焉反而运气还好点,这次他竟然没抽到数字最大的,他不用陪院长上台唱歌了。 抽到数字最大的是许穆宁上次的监考搭子,罗老师。 罗老师陪李院长唱,许穆宁反应过来却笑不出来了。 不想被抽到的时候次次都少不了他,现在想被抽到了,许穆宁又被命运戏弄了。 早说不要睡领导外甥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许穆宁心里真不上不下的,他方才还撑眼镜对李院长官里官气一番话表示无语,现在却是真想和对方一起同台唱歌了。 都说歌友如酒友,合唱如合谋,许穆宁和李院长要是真唱过一遭,再怎么说八竿子里也有一竿子能打出点交情来。 交情有了,等改天他和姓萧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李院长发现后,多少也能撑着点。 不过许穆宁的体质在这摆着,教师节这天学院里的活动怎么可能短得了他。 他的监考搭子罗老师,不就“出事”了吗。 电话里,许穆宁和策展的工作人员互相人模狗样地扯皮。 “许老师,您就别谦虚了,大家都说你唱歌是院里所有老师中最好听的一个,院长还当着我们的面夸您,您就开开口,帮我们救个场行不行,院长和一群老师学生都在那等着您。”工作人员说。 院长都搬出来了,许穆宁再拒绝人那就真的不近人情了。 可今天不近人情的到底是谁? 他的监考搭子,这回甩锅甩得也太明显了。 “罗老师什么事那么急?和院长一直排练的都是他,现在随便找个人上台,合不合适都另说,要是没配合好院长,你看这事,我不说你也知道。”许穆宁为难道。 拜某位姓萧的臭小子所赐,许穆宁按理来说应该挺想和院长同台合唱的,可怎么真到了教师节这天,许穆宁就突然改变想法,不乐意了?到底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们爱凑热闹的李院长,唱歌也太鸟蛋的难听了! 别人唱歌要钱,李院长唱歌要命,这一开嗓吧,调跑得比二环堵车还邪乎,嗓子像租的,表情像唱老生的,往台上一站就是一个搞行为艺术的。 这叫许穆宁怎么接? 领导唱歌唱得难听到天上,做员工的是要唱得更难听,还是婉转嗓子救下场? 要是往难听的唱,今天教师节台下可是坐着几千号学生老师,两倍数的眼睛盯着许穆宁看,万一闹笑话了,现在的学生们随便录一段视频分分钟传到网上,许穆宁这么注重形象,在意体面的人,能受得了自己出丑吗? 要是往好听的唱,那更惨了,许穆宁今天下台就别想干了,他已经把领导比下去了,领导的台阶他也拆完了。 怎么干都完蛋。 还不如给许穆宁来个痛快,直接跟李院长坦白你外甥被我睡了,你生气吧你愤怒吧,你别让我上台唱了。《 》 21、心痒痒 “许老师,我知道你为难,那要不这样,我们剩下的几位老师再抽一次签,抽到谁谁就自认倒霉……呃,不是,抽到谁谁就能和李院长光荣站在舞台上。” 工作人员在电话里说这话时,许穆宁已经皱起眉头,问几遍罗老师到底出什么事了,对面非得跟他扯东扯西,明摆着就是存心的。 况且抽签什么结果,许穆宁能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吗,一抽一个准。 就算真要抽,他也要弄清楚,到底为什么临时变更结果。 本来工作上许穆宁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同事学生的忙他向来能帮则帮,对大家从来不吝啬。 这点上,和许穆宁共事过的同事,以及他班里的学生们,通通有目共睹。 可自从上次和罗老师一起监考出过幺蛾子后,罗老师的忙,他是真的不想再帮了。 许穆宁闭了闭眼睛,都快上火了,况且他和策展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的同时,不仅遇见一个麻烦。 许穆宁今天中午是来教职工食堂吃的饭,他没回办公室,也没提前和前段时间一直给他送饭的萧熔说。 自从李院长出差回来后,许穆宁一看见萧熔就烦。 可来到教师食堂也没用,许穆宁远远就看见一个手提保温袋的大高个站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等对方眼神扫到他这边时,大高个明显加快步子朝他这边走来。 就是表情幽幽怨怨的,看起来又不高兴了。 在这都能找着他,姓萧的真是属狗了。 许穆宁今天没心思应付小屁孩,甚至待萧熔走近,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只是把手机从左耳换到右耳,继续打电话。 除了许穆宁的大姐,没有人知道许穆宁的右耳其实有轻微的弱听,具体什么原因造成的,许穆宁自己也不太记得,只知道和那个他痛恨的混蛋父亲脱不了干系。 许穆宁右耳打电话,左耳却空下来将萧熔有些气愤又急促的喘息声听进去了,听上去这人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许老师?你还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催促,许穆宁把心思抽回来,继续方才的话头和对方讲。 走到许穆宁身边的萧熔整个人气鼓鼓的,肚子里装了一大堆的话要质问许穆宁。 可走近后,他看见许穆宁正在忙工作,不得不强压心情冷静下来,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饭菜。 只是对许穆宁连一眼都不愿意看他的行为,萧熔被狠狠刺着了,心里不上不下,不停回想自己最近这几天是不是做错事情惹许穆宁生气了。 萧熔一边反思一边将许穆宁原来餐盘里的饭菜一点点用勺子拨出来,表情写满了嫌弃,待盘子拨干净,他又似乎又觉得盘子脏,直接将餐盘拿远收走,换了自己带来的陶瓷碗筷。 只是餐具只有一份,以前他们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许穆宁用的是自己办公室的碗,萧熔只用带自己的就行。 碗筷带来带去挺麻烦的,但萧熔说想把自己的碗筷放在许穆宁办公室,挨着许穆宁的放,许穆宁却立马变了脸色严声拒绝,说什么不想被人看见。 凭什么不能被人看见! 他萧熔对许穆宁来说,难道是什么十分拿不出手的人吗! 萧熔委屈爆炸了! 当时萧熔又闹了次大的,许穆宁那天连腰都断了。 但萧熔更加不敢造次了,因为许穆宁腰痛得直接发火了,当时就对着萧熔结实宽阔的肩膀砰砰打了好几下。 于是萧熔现在就气闷地想,待会等许穆宁聊完工作,他说什么都要借今天许穆宁不等他吃饭这茬再闹一次,换让他的碗筷能天天放在许穆宁眼前的机会。 不过现在萧熔也不敢造次,许穆宁打电话的整个过程,萧熔都老老实实捣鼓着手上的饭菜,一次也没打断过许穆宁。 唯独有些小动作,比如摆碗摆筷什么的,做得叮叮当当,响声尤其大,生怕许穆宁不知道他来了似的。 可响声大有什么用,许穆宁对他,仍旧连个正眼都不给。 殊不知侧着身子打电话的许穆宁,早就将正对面玻璃窗上萧熔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 许穆宁不搭理自己,萧熔于是更气了,动静愈发明显,他开始把自己今天做的那道最香的菜拿出来,一道油爆小河虾和一道豉汁蒸排骨。 小河虾外表被炸得金黄透红,覆着一层焦糖色的油光,内里虾肉雪白,虾须和外壳边缘却是酥脆的深红。 豉汁蒸排骨则是浓稠的酱褐色,豆豉和油脂混合覆在肥瘦相间的排骨上,质地一看就很柔软。 两道菜的卖相极佳,香味更是飘出去很远,隔壁桌坐着的两桌学生全都不约而同朝他们看过来。 特别馋的那桌心说,许老师上哪家买的这两道菜啊,他们怎么没在食堂里看见。 特别八卦的那桌则心说,许老师身边的高个子怎么这么帅,是许老师什么人啊? 不会是……嘿嘿。 两位八卦的同学一对视上就笑得贼诡异,差点拿出手机偷偷拍照要发到姐妹群里八卦了。 许穆宁同样闻见菜香,鼻翼不自觉便微不可查的翕动了两下。 他最喜欢的就是虾肉。 姓萧的,你就是故意的。 在萧熔的美食诱惑下,许穆宁终于把身子扭过来,银框眼镜下一双深邃的眼自下而上瞪了萧熔一眼。 许穆宁终于肯看他了,萧熔被瞪爽了,心里总算舒坦了。 可谁知下一秒,许穆宁却拿开手机听筒,朝身旁两桌同学挥了挥手,指着桌上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对他们说:“过来吃,随便夹。” 特馋那俩学生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偏偏他们还要矜持一下,“不用不用,谢谢许老师,你们吃。” “没事,盘子里不是挺多的吗,过来吃,别跟老师客气。” 老师都这么说了,俩学生再推拒就是不给面子,他们也经常和自己的导师出去餐叙,在饭桌上聊研究方向上的内容,和老师们的关系都挺近的,也没觉得吃老师的加餐有什么不合适。 最主要的,他们是真馋。 于是他们找来一双新筷子,一人在盘子里夹了一块肉。 尝的第一口,两位同学就发出由衷的赞叹,“我不行了,这什么大厨做的绝世美味!太震撼了!” 许穆宁听见这话舌根就紧了,不想被萧熔和学生看出异样,他于是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 说实话,这两道菜,萧熔是第一次做给他吃,许穆宁嫌弃萧熔,对他的手艺却从没说过一句不好的话。 有那么好吃吗,什么味道啊…… 许穆宁不经意瞟了一眼盘子,再次喝了一口水。 可对萧熔来说,同学们的称赞一点也没让他高兴,反而令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实在是许穆宁的做法太过分了,萧熔辛辛苦苦六点钟就起来做的饭,他自己都没吃一口,就为了把第一口留给许穆宁,许穆宁说给人就给人了。 萧熔能不火烧火燎吗,下意识就想说一句谁敢吃! 许穆宁却给了他一记眼刀,“不行吗?” 萧熔噎了一下,许穆宁对学生好这点他是知道的,他不想被许穆宁认为是小气的人,只好自暴自弃坐回椅子上,抱起手臂,像只护食的狼盯死两位无辜的学生。 许穆宁的学生一个比一个馋,叫他们吃他们还真来吃了,到底和许穆宁的关系是有多好! 萧熔只有在许穆宁面前才黏黏糊糊,连小屁孩都不如,一到了外人面前,他也是一个真正的成年男人,更别说他是当过兵的,眼神里警告人的神情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真要认真起来,表情也挺吓人。 “吃够了吗?”萧熔对学生没好气。 许穆宁立马啧了他一声,“怎么说话呢?” 萧熔愤愤扭过头去,再也不出声了。 两位学生刚开始还有说有笑,一见氛围不对赶紧溜了。 这么一出后萧熔故意弄出的动静总算消停了,菜都被人动过了,他做那些也没什么用。 许穆宁耳边总算安静了。 叫同学们过来吃饭故意治一治这小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许穆宁人精似的,也想让对面正在和他通电话的工作人员听听。 吃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非得让许穆宁代替罗老师上台唱歌这件事,和上次监考事故一样,又想给他下什么套?许穆宁心里能不明白吗。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果然在这之后说:“许老师,那您先忙,我待会再打给你。” 许穆宁一个“行”字还没说完,一只手忽然碰上他的右耳,右耳弱听的缘故,许穆宁的这只耳朵非常敏感。 许穆宁的瞳孔很快震了震。 萧熔碰的。 他被许穆宁治死在座位上之后就什么都不干了,就盯着许穆宁的侧脸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像被许穆宁这个人黏住了一样。 许穆宁侧过脸时,本来就纤瘦的脖颈拉得更加纤长漂亮,耳朵也薄薄一片,偏小的耳垂在斜照进来的阳光下是粉白的,像一片透明的百合。 萧熔越看许穆宁心里越痒痒,更别说许穆宁方才还招来学生气他。 前几个星期,他和许穆宁每天十二点肯定会见面,许穆宁课表上大部分的课都是这个点结束,时不时提前到十点半,萧熔就能早点和许穆宁见面。 当然每次见面只能在许穆宁的办公室,就午饭那两小时,其余时间只要萧熔一去找许穆宁,许穆宁一定会对他发火。 办公室之外的地方,许穆宁对萧熔说的最多的那句话不是“别被人看见”,就是“别说你认识我”。 萧熔都快被气疯了,他烦死许穆宁把工作看得比他重这点了。 而今天许穆宁躲开他,来食堂吃的缘故,他们见面晚了二十分钟。 要不是学校保安室有萧熔认识的兄弟在,萧熔又找不到许穆宁在哪了。 萧熔盯着许穆宁讲话时一开一合的唇瓣,沉迷地想,许穆宁就像j大公认的脾气最不好的那只猫一样,变幻莫测,时冷时热。 许穆宁明明就坐在他眼前,可萧熔就是有种错觉,他好像很难牢牢实实将这个人抓紧。 连抱一抱都炸毛。 萧熔盯着许穆宁的眼神慢慢就变了,要是他能随时知道许穆宁在哪就好了。 他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微型定位器,家里还剩一只。 萧熔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都想入迷了,看见许穆宁挽在脑后的长发忽然有一缕从耳边垂落,他想也没想,条件反射从座位上站起来,朝许穆宁伸出手,动作亲昵地将他柔软的发丝撩起来,挽至自己粗糙的手心。 萧熔的脸甚至脸越凑越近,竟然有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许穆宁的冲动。 他想知道,许穆宁会不会又对他说出那句:别被人看见。 萧熔手指触碰到许穆宁时,许穆宁耳后很快起了一阵颤栗,可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二人身后传来。 正是李洋洋,李院长的亲儿子,萧熔的表哥。 同时也是许穆宁学院的同事。 李洋洋语气震惊,甚至带着怀疑:“你们在干什么?”《 》 22-30 第22章 讨厌他 “你们在干什么?” 说这话时, 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李洋洋目瞪口呆,嘴里喝着的一袋冰豆浆直接掉在了地上。 也不怪他如此震惊,李洋洋刚从教职工食堂二楼下来, 许穆宁和萧熔方才的动作从一楼哪个方位看都不会被人怀疑。 最多被人觉得许老师和他面前的陌生男人关系挺亲密的, 除了几个爱八卦的好事学生, 谁也想不到其他层面去。 可李洋洋站在自上而下的楼梯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许穆宁就像被人掌着后脑勺当众亲了一口脸颊, 还又撩头发又摸耳朵的那种亲。 李洋洋不多想都说不过去,实在是挡在许穆宁身前的男人身形真的很高大, 许穆宁半个身子都被对方挡住,只有脸微微侧着和男人对视,男人又离许穆宁特别近, 李洋洋看到的画面和一个错位的吻没什么区别。 可是,亲许穆宁的是男人就算了,亲许穆宁是其他人也算了, 问题是和许穆宁八竿子打不着的萧熔, 到底怎么亲上的许穆宁?? 他俩怎么认识的?! “萧熔, 你怎么在这?”李洋洋震惊到炸裂了,几步奔过来不嫌事大的凑上前去。 本来带家属来职工食堂吃饭的老师挺多的,成年人大多不像二十多岁出头的学生那样那么爱关心别人的事,当然李洋洋例外。 因此原先压根没多少目光投射在许穆宁这边,连他们刚才发生过什么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可李洋洋喊了一嗓子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在坐的人纷纷抬起脑袋看过来,很快凑起热闹。 十几道目光齐齐射过来时的感觉,绕是许穆宁这样再镇定自若的人也觉得有些脸热,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萧熔正在对自己做什么。 真是反了天了! “撒手,谁许你碰我的?”许穆宁没好气,一把推开萧熔,自己挽起头发从座位上站起来。 许穆宁推得不重,可萧熔对许穆宁从来不设防备,他在部/队训练时核心挺好的,可还是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许穆宁发丝柔软的触感,很快在萧熔手心里消失了。 倘若没有诸多老师在场的话,许穆宁铁定要发火,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个喜欢在外边对他动手动脚的臭小子。 可许穆宁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谁都重,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他身上的体面,怎么可能在任由自己在公共场合被人看笑话。 他于是强压着性子里的暴脾气,用只有他和萧熔听得见的声音警告道:“等回去再收拾你!” 许穆宁嘴上说着收拾人的话,表情却在许多道好奇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冷静下来,似乎完全没把方才的小插曲当回事。 甚至在李洋洋刚好走到他们跟前时,许穆宁还故意亲切的和萧熔说话。 “谢谢你帮我啊,刚才那虫子差点爬我衣服上。”许穆宁不紧不慢掩饰起来。 萧熔沉默地盯着许穆宁,似乎在思考老婆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事,让许穆宁生气到在外面都不肯认他了? 萧熔心里乱七八糟,不停捻着刚碰过许穆宁发梢的那只手。 “你们怎么认识的?”李洋洋指指萧熔,又指指许穆宁。 萧熔刚想开口,许穆宁立马瞪了他一眼。 萧熔理亏,自觉闭了嘴,因为他方才……确实产生了想在大庭广众亲许穆宁的想法。 只听许穆宁解释道: “我和萧熔今天刚认识,食堂嘛,打完饭菜哪桌有空就坐哪桌了,刚才有只小虫子落我头发上,萧熔看见好心帮我拿了一下,不过听李老师的意思,你也和萧熔认识?” 萧熔一听这话,瞳孔瞬间缩小,立马转过头和许穆宁对视,脑袋嗡的一声就变得空白了。 许穆宁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之处。 李洋洋却明显不信,“你不认识他,你还一口一个萧熔叫他?” 许穆宁一噎,竟是也有疏忽的时候,“刚知道的名字,叫叫……不行吗?” “真不是我想的那回事啊。” 李洋洋一副失望的表情,仍旧上上下下打量起二人,好像非得看出来点端倪才肯罢休。 许穆宁却是完全没被李洋洋的话带偏,很快换了表情笑起来: “还能怎么回事,李老师,听说你今年带那个项目的实验室已经审批下来了?我听其他院的老师说,他们和你同一时间申请的,现在还没回信?” 李洋洋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飘了,连来这干嘛的都忘记了。 李洋洋才刚来学校任职的一年,却是第一个有独立挂名实验室的老师,想不到这种事,竟是已经传开了,他有那么厉害吗。 李洋洋的嘴角一下就翘起来,注意力很快被许穆宁转移。 “哪里哪里,还是许老师厉害,许老师最受学生欢迎了,不过要我说,申报实验室也不是什么难事,其他院的老师要么没用心,要么研究方向还是那几样,那都他们自己的问题……” 领导的孩子,还是喜欢被奉承的,许穆宁随随便便一捧,李洋洋显摆起自己就没完没了的。 许穆宁表面笑眯眯的,一边点头一边应和,注意力其实早就分给了周围的其他人。 原本抬着脑袋看热闹的人,在听他们聊了五六分钟的课程教学之后很快就没兴趣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都知道刚才是误会了,没瓜可吃。 许穆宁也算是化解了一场尴尬。 李洋洋自顾自地讲来讲去,偏偏许穆宁还多聊得来似的和他说了半天,就等着李洋洋能把萧熔和他那茬事给忘了。 李洋洋虽然爱吹牛,也爱显摆,可人家毕竟和许穆宁一样,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大学教师,两人说的话题都是和学术相关的。 二人有说有笑,完全把萧熔忽略了,萧熔忽然就产生一种自己被他们二人隔绝在外的错觉。 更别提方才许穆宁还说不认识他,萧熔心里一半醋火一半不安的,盯着李洋洋的表情很快黑了下来。 “李洋洋,你有完没完?”萧熔带着怒气一把推开李洋洋,牵起许穆宁的手就要走。 许穆宁却眼疾手快一把躲开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臭小子!有人看着呢! 许穆宁的表情先是惊吓,后来又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刚才都掩藏得那么天衣无缝了,萧熔现在牵他手是几个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将他们的事情藏着掖着一点吗? 更何况站对面站着的可是萧熔的表哥,被家里表哥知道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对萧熔来说有什么好处? 姓萧的是不是傻? 可不管许穆宁是什么表情,看到萧熔眼里全都成了嫌弃。 萧熔心里千疮百孔,如同被无形的箭射穿,看向许穆宁的眼神尤其委屈。 李洋洋再怎么说也是萧熔的表哥,当着同事的面,被比自己快小一轮的弟弟推一把,李洋洋面子挂不住,冲动起来也想动手。 可萧熔长得实在比他高得多,李洋洋连他的肩膀都很难够到,要想真的威胁到萧熔,李洋洋仰起脑袋丈量丈量,估计得直接跳起来,那场面想想都滑稽。 李洋洋很快被这想法刺激到了,而且他今天没穿鞋垫,男人对于身高的自尊心很快就受不了了,最后就只剩下发火和无理取闹。 “萧熔,几年不见,都不把你哥当回事了是吧?”李洋洋转变方向,不用手打了,反而不自量力想动脚。 眼看李洋洋就快踢到萧熔的膝盖上,萧熔却没半点想反抗的意思,就傻待在原地盯着许穆宁看,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在想其他的事。 许穆宁今天怎么对他这么坏…… 就好像许穆宁不是把他当男朋友,而是把他当最讨厌的那道菜。 许穆宁喜欢吃虾,但最讨厌胡萝卜,但凡萧熔在做的饭菜里放了胡萝卜,许穆宁一定会翻脸。 萧熔今天没放胡萝卜,可他今天倒是穿得像个胡萝卜,萧熔今天戴了一顶橘色的鸭舌帽,卫衣也是橘色的。 可许穆宁今天却如此讨厌他,萧熔气愤地想,今晚回去就要把帽子和衣服全撕了,不然,他也不知道今晚会对许穆宁做出什么事! 萧熔出神时,他眼睛里许穆宁的倒影已经开始扭曲,压根没注意有人朝他这边踢过来,况且李洋洋确实有点矮,萧熔没看见。 “愣着干嘛!躲开啊!”许穆宁一把将萧熔扯到自己这边来,一看见姓萧的那副呆愣愣的大傻样就心烦。 萧熔家里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是个哥哥舅舅的,只要稍微比萧熔岁数大点就能欺负到他头上,这么大块头真是白长了! “你有病啊!被人踢不知道躲!没看见他今天穿的什么鞋!钉鞋!这傻货足球队的,一脚踩上去,你膝盖还想不想要。” 李洋洋:? 许穆宁这回是真的怒瞪起眼睛发火了,声音都尖锐了不少,方才还有说有笑,多镇定自若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脾气唰一下就爆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许穆宁也来不及顾忌。 许穆宁一把将萧熔扯到自己身后,一只手还护孩子似的将萧熔牢牢挡住,当然,主动忽略两人身高和体型之间差距的话,许穆宁确实将萧熔护得挺严实。 这个动作是许穆宁下意识做的,他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见李洋洋跳起来想打萧熔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一样,很不舒服,不爽。 平常欺负萧熔多了,看见除他之外的人欺负萧熔,许穆宁很快不乐意了。 “李老师,说话归说话,你动手干什么?动手也就算了,你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是什么,鞋底上那么长的钉,一脚踩下去你当开榴莲呢?把萧熔哪里踢坏了你负责?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话还真把李洋洋问住了,李洋洋一脸懵也问了问自己,我是萧熔什么人? “我是他表哥啊。”李洋洋被许穆宁吼得二愣二愣的,自己都怀疑了,“亲的,亲表哥。” 许穆宁:“……” 亲表哥,那确实轮得到他负责。 空气陷入长达十秒的安静,索性现在时间晚了,餐厅里除了他们三个,剩下的全都走光了,只剩食堂阿姨还在擦桌子擦碗,打扫卫生。 一位方才在旁边扫地的阿姨刚好走过来,她眼神不好,还以为吵吵闹闹的这三位年轻人是学生,于是好心对着李洋洋劝架道: “是表哥也不能欺负人,小伙子,你看人家不是表哥的都这么疼橘色衣服的大高个,把人家牢牢护在身后呢,不要吵了啊,兄弟间要和和睦睦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许穆宁的耳根就肉眼可见的迅速烫红起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到底都干了什么,以及说了一些什么鬼话。 他竟然当着萧熔家人的面,问对方能不能负责? 家人不负责,难道他负责? 许穆宁无言懂地闭起眼睛,乱了,全乱了。 他竟然为了一个臭小子,一个拿不出手的P友,在食堂当着阿姨的面和另外一位同事吵架,如此魔幻且没有逻辑的几个字眼,到底是怎么发生在许穆宁身上的。 疯了,许穆宁真是觉得自己疯了。 “老婆……” 被挡在许穆宁身后的萧熔眼眶已经红了,他在萧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真心实意护着的感受。 老婆果然还是爱他的…… 今天许穆宁对他平白无故地发火,说不定只是因为许穆宁自己来教职工食堂吃饭,不小心吃到了讨厌的胡萝卜,就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萧熔一感动就开始说服自己,什么扯淡的理由他都想得出来。 他于是当着李洋洋的面从后面抱住许穆宁,躬下腰去,将下巴搭在许穆宁的肩窝上,又开始撒娇了。 “老婆,他不仅踢我,他刚才还想打我,你不知道,小的时候他打过我多少次。” 李洋洋:? 萧熔眼睛红红的绿茶模样,李洋洋活像见了鬼,震惊到下巴都快掉了。 本来和他聊得好好的许老师突然暴走痛骂他一顿就算了,说刚认知的两个人突然当着他的面抱在一起也算了。 关键是,姓萧的,你叫许穆宁什么? 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 萧熔一声“老婆”,许穆宁和他的关系算是彻底被李洋洋知道了。 许穆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餐厅的,反正李洋洋是目瞪口呆走出来,萧熔则是带着巴掌印走出来。 许穆宁给了萧熔一巴掌,让他回家好好待着!回家看我不弄死你! 萧熔被打爽了,捂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对李洋洋说:“许穆宁答应跟我回家了。” 李洋洋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萧熔竖起大拇指,“你牛比,你厉害。” 许穆宁走后,李洋洋和萧熔坐在食堂门口对面的休息亭里叙旧。 自从萧熔十七岁去部队后,今天是萧熔和李洋洋第一次见面。 李洋洋、萧熔还有唐家的长女唐心,小时候是最典型的那小撮“三人行”,萧熔小时候干的所有“坏事”都是其他两个人教他的。 萧熔跟李洋洋说,“我和许穆宁在交往,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是他的男朋友。” 李洋洋翻了个白眼:“用不着重复那么多遍,我知道你们两个男的都是Gay了。” “你不好奇吗?”萧熔问。 李洋洋:“好奇什么?” “好奇我和许穆宁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开始交往的。” 李洋洋就算不好奇萧熔也要说。 萧熔将酒吧那夜自己是如何对许穆宁一见钟情,后来又是怎样找到许穆宁,以及怎样和许穆宁每天在学校见面、吃饭、谈恋爱通通讲了一遍。 他讲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甚至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总之,怎么甜蜜怎么讲,怎么听起来像谈恋爱就怎么讲。 讲完之后,李洋洋脸抽抽了。 他一个教数学的老师,忽然仰起头看了看天,随后问了一句非常有哲学的话: “你确定你们在谈恋爱?” 萧熔用手背抵上脸颊处许穆宁留给他的巴掌印,抵了一会又将手背移至自己鼻尖,去嗅许穆宁留给他仅存的一点香味。 “当然。”萧熔十分肯定地回答。 李洋洋一脸复杂地看萧熔仿佛痴汉的一样的举措,手欠,就像碰上萧熔的肩膀戳上两下,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下一秒,萧熔强壮的胳膊一把挡住了他。 “哥,许穆宁说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不保证你的钉鞋下一秒还在你脚上,或是在你……脸上?” 萧熔说这话时表情一点也没变化,似乎还沉浸在和许穆宁点点滴滴幸福的回忆中。 可李洋洋却毫无缘由地打了个寒颤,他说:“萧熔,你果然变了。” 李洋洋抽回手,深深看了一眼萧熔,而后将眼神投向远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沉默片刻后,李洋洋说: “唐心前几天和我说,你这次回来不一样了,变了。我问她哪里变了,她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是她的错觉,所以她叫我亲自来看看你,但又不保证只看一次,能不能看出来你到底哪里变了。” “我说唐心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弯弯绕绕说一堆,说得好像萧熔多可怕,像个变/态一样,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心沉默了,我懵了,没话讲了,不过今天倒是挺巧,让我在学校里见到你了。” 见到之后怎么样,这回换李洋洋沉默了。 萧熔却像没听见他说什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今天找许穆宁没找到,才找到食堂这里,如果不是你出现……” “停,停,哥们,咱们能不能别说三句里,四句都是许穆宁,你还有完没完。”李洋洋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差点怀疑许穆宁给萧熔下什么迷魂药了。 萧熔冷冰冰回答一句:“不能,没完。”说这话时,他的耳根却悄悄红了。 只要一想到许穆宁,萧熔的身体就会产生最诚实的反应,不论什么时候,萧熔一定会因为许穆宁而脸红。 只要一想到今天李洋洋如果没有踩着点出现的话,他就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许穆宁,也许可以吻他的脸颊,他敏感的耳朵,或者柔软的嘴唇…… 让许穆宁知道,他如果不和自己每天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如果不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的话,萧熔是会委屈,会生气,会阴阴暗暗产生一些不可名状的危险想法的。 “变态了!姓萧的你特么不会是真变态吧!” 李洋洋“哐”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姓萧的我真是草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诡异吗?你的眼神像要吃人,你吃就吃吧,你脸红个蛋啊!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你平常在许穆宁面前乖巧的样子去哪了??唐心说的竟然是真的,你的脑细胞真的分裂了!” 李洋洋还有理由怀疑: “怪不得唐心前几天还跟我说,你从小到大那副天然无公害的模样是装的,你家里那些事,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现在,我……我……我真是怕了你了!哥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你可别当回事,或者你现在打回我两拳也行。” 李洋洋越说越后悔自己手欠,他非招惹这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干什么? 萧熔没明白李洋洋在说什么,除了许穆宁之外的话,他也自动忽略不想听。 所以他也察觉不到自己想起许穆宁时,正在逐渐变得扭曲的神情。 萧熔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渴望,对许穆宁的占有欲已经可怕到快从身体里渗出来的地步,可他自己似乎真的没察觉到。 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家云湾水库那里的别墅是不是空着,卖给我吧。”萧熔冷不迭说。 李洋洋跟不上萧熔脑细胞分裂的思考速度:“你突然提我家别墅干什么?那就是个毛坯房,好几处房间连窗户都没装。” 萧熔听见这话眼睛更加幽暗了,“不用装,直接卖给我。” 李洋洋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声草起来: “我靠姓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口口和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况且你不会不知道,以许穆宁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有人天天管着他,许穆宁如果知道你会那么做,一定第一个踢了你!” 李洋洋最后一句话很快刺激到萧熔,萧熔瞪着对方的眼神忽然凶狠起来。 李洋洋一哽,“呃,当我没说。”李洋洋继续装傻,“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房子。” 李洋洋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你现在不是有房子住吗,买一栋破别墅到底想干什么?” 萧熔敛了情绪,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想法的,可能他就是喜欢没有窗子的房间,觉得这样的房间特别适合他和许穆宁两个人住。 想起许穆宁今天对他的生疏,萧熔没什么语气地回答说:“以后会有用处。” —— J大教职工宿舍,本想午休的许穆宁忽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姓萧那小子在又私底下骂他了? 许穆宁一想到今天扇萧熔的那个耳光,很快下了定义,他今天下手确实太重了,他的手现在还在疼。 可出了食堂那场幺蛾子之后,许穆宁的脑袋已经变得十分混乱。 他下午没课,只需等到傍晚出席学院的教师节表彰宣传大会就行。 可要午休时他又迟迟静不下心来,连之前着急审批的几期期刊都看不进去。 他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某个姓萧的臭小子,更不愿意像个未经历过世事的年轻人一样担惊受怕、反复忧虑,思考李洋洋到底会不会将他今天知道的事情抖落出去,又或者李院长真因为萧熔的事找上门来会怎样。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萧熔不清不楚的关系,该断则断,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相信李院长为了自家外甥的名声和面子不会将此事闹大,只要他今后不在明面上犯错误,院长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理由开除他。 只是之后在学院的日子,有许穆宁受的了。 许穆宁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遇见萧熔果然倒霉透顶,要是酒吧那晚,他遇见的不是萧熔…… 许穆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萧熔,他就吃不到最近那么多美味的饭菜了。 可就像有心灵感应般,许穆宁才刚想起萧熔,萧熔正好给他发来消息。 许穆宁拿出手机一看,萧熔先是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萧熔怼着自己右脸拍的自拍。 排除萧熔优越的下颔线不看,许穆宁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红肿的脸颊,眼睛下边甚至映出两道尤其明显的指痕。 许穆宁眼皮一跳,很快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是他打的没错。 今天要是再往脸上方打一点,萧熔的眼睛可能就不保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许穆宁心里顿时更加烦躁。 可谁叫萧熔要把他们的关系抖落出去的? 如果今天萧熔不擅自当着李洋洋的面抱他,还故意叫他什么狗屁老婆,许穆宁也许不会想那么快结束他们的关系。 萧熔难道不该打吗? 过了几秒,萧熔又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萧熔先是双手捧着手机将镜头拉远,待调整好角度,他便开始委屈巴巴对着镜头耷拉下眉头,然后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右脸。 许穆宁以为这人要么跟他抱怨,要么跟他卖惨,谁知萧熔却忽然耳根红红地指着脸上的巴掌印,对许穆宁说: “老婆,这是你留在我身上的第一个痕迹,我今天对着镜子看了好多遍,之前让你留在我脖子上,你总是不肯,我想咬你,你又不愿意,今天我身上总算有你的痕迹了。” 萧熔说着对着镜头笑了笑,他一笑,脸上的红肿的巴掌印愈发明显。 他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打完我有没有解气,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以后你想怎么打我都行,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躲着我,你已经快一周没和我一起吃饭了,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或者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我一定会改……” 萧熔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可再好听的话传到许穆宁耳朵里却全都转成一句,“我还没玩够,能不能继续当p友。” 许穆宁一看见萧熔疼得龇牙咧嘴,还偏偏装没事人一样对他笑,心情就烦闷得不得了。 没玩够有什么用!装乖又有什么用?许穆宁也觉得自己没玩够这小子。 可还能怎么样,现在的局面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李院长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许穆宁的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许穆宁气得下一秒钟就把萧熔的微信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小学生行为的事情之后,他的脑袋顿时更加晕眩。 怪不得几天前他的医生说他最近血压偏高,劝他尽量少上火。 许穆宁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病因在哪,现在总算知道了。 和萧熔当P友的这一两个月里,还真没几天让他省心过。 那这人还留着干什么?许穆宁还嫌自己血压不够高吗? 许穆宁心里一杆秤衡量衡量,萧熔确实在某些方面给他带来了别人比不了的体验,可和他带来的麻烦相比,这样的体验,不要也罢。 许穆宁十分决绝地握紧仍在阵痛的手心,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23章 叫妈妈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 忽略某些空落落的感觉之外,许穆宁总算能够平静睡一个午觉。 距离傍晚的表彰大会还有三个小时,许穆宁醒后, 一只手腕搭在额头上, 睁开眼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 见鬼, 一个半小时的午觉,许穆宁却没有哪一分钟不在梦萧熔的。 梦就算了,好歹梦点靠谱的玩意。 梦见他养的小金毛两脚一蹬变成人了, 还顶着一张和萧熔长得一样的脸算怎么回事? 中邪了? 还是他跟谁都只想随便玩玩的报应终于来了。 梦里的许穆宁回到两个月前他刚买小金毛的那天,刚买回来时小狗一切正常, 可过了两三天,梦中的小金毛就像啃了加速生长的骨头,每天长高长大一小圈, 金色毛发还愈发毛茸茸的。 小金毛一走起路来,胖乎乎的小肚子便跟着步子摆来摆去。 长得快也挺好,就是越来越不听话。 只要许穆宁一不在他身边, 小金毛就开始拆家, 嗷嗷叫唤着把家里的沙发、地毯、垃圾桶, 通通啃上一遍,啃得乱七八糟。 小狗甚至对着家里摄像头说话,说:“爸爸,爸爸,我要穆宁爸爸,我想爸爸!” 许穆宁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这梦特别不靠谱, 小狗会说话,这梦一听起来就邪乎。 关键还有更邪乎的。 小金毛拆家拆得许穆宁头疼,他不得已只好买来一个笼子, 他去上班就把小狗关进去,下班再放出来。 梦里场景总是变幻莫测,前一秒许穆宁才刚把小狗在笼子里安顿好,后一秒许穆宁已经下班回家,洗干净手准备将小金毛从笼子里抱出去。 可就是这么一秒的功夫,笼子里的小金毛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立着狗耳朵的成年男人,他的身后甚至甩着毛茸茸的尾巴。 男人全裸着身体,高鼻深眼几笔连出一张立体英俊的脸,他身高腿长,肌肉块状分明,唯独像个流氓,连裤衩子都不穿,小鸡耀武扬威的露着,不,大鸡。 就是那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得许穆宁差点以为萧熔就站在自己面前。 梦里的许穆宁将面前的裸.男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仔细看向对方的脸。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小金毛,似乎平白无故变成了人类,并且长成了萧熔的模样。 也不怪许穆宁这么想,还记得他之前出门上班那次,他的小狗紧紧咬住许穆宁的裤腿不放,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 原来他的小狗,在那个时候就以为许穆宁在外边另外给它找了一个爸爸,所以才连变成人后的长相,也跟着他爸长。 直到许穆宁在梦中和萧熔对视,一看见萧熔那种除了他,好像谁也看不见的黏糊眼神,许穆宁很快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这人就是萧熔没错。 这样的眼神,只有许穆宁给家里的小金毛加餐时,才会在小狗的眼睛里看到。 许穆宁已经习惯萧熔平常这么看他了。 也就是说,许穆宁的梦里,是萧熔变成了他的狗。 都说梦是人潜意识的体现,许穆宁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把人当狗的爱好? 他的潜意识到底把萧熔当成自己什么人? 此时此刻,梦里的萧熔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中,他的脑袋上长出两只毛茸茸的狗耳朵,脖子上则系着许穆宁亲手给他戴上的狗链。 许穆宁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把眼睛往下移了,可全身.赤裸的萧熔,胸肌和其他鸡实在太……抢眼了。 许穆宁没忍住看了一眼,他不愿意过多描述,脑子里却只有性感这个字眼。 这果然不是他的小金毛,萧熔到底哪里小了? 无论许穆宁再怎么烦萧熔,他都不会昧着良心把“小”字和萧熔联系在一块。 姓萧的这幅皮囊,不论放在什么时候看,都是会让许穆宁一遍遍稀罕上的存在,许穆宁算是真的遭进去了。 笼子里的萧熔,身后的大尾巴不停甩动,当着许穆宁的面晃得飞快,他的两只手掌急促拍打铁杆,弄出吵闹的动静。 连脸颊也紧紧贴在金属铁笼的缝隙中,似乎十分渴望靠近笼外的许穆宁。 萧熔的鼻翼不停翕动,不断捕捉着空气中许穆宁的味道,口中甚至发出类似野兽求/欢时的嘶嘶声响,最后学着小金毛之前的话,急切又黏腻地对许穆宁喊: “爸爸,穆宁爸爸……” 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萧熔第一次见许穆宁时,不是在酒吧,更早之前,那时的萧熔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当时,萧熔不是这样叫许穆宁的。 那时的许穆宁,允许萧熔叫他……妈妈。 妈妈,萧熔喜欢叫许穆宁妈妈。 萧熔从出生起就没感受过妈妈对他的关爱,所以许穆宁才允许当时年幼的萧熔叫他妈妈。 萧熔永远记得那段时光,许穆宁却早就忘光了。 “妈妈,妈妈你还记得我吗,给我好不好,妈妈……给我……”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萧熔的右脸,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正在回忆的许穆宁忍不住闭上眼睛,他甚至能想象到萧熔会有多疼,可巴掌真的不是他想打的,是梦里的许穆宁打的。 梦里的许穆宁压根不受自己控制,他似乎被萧熔胡乱的称呼和话语冒犯到,又或者他只是纯粹想打了玩玩。 萧熔睁大眼睛看向他,许穆宁于是再次补了一巴掌。 萧熔的脸颊很快变得红肿,他呜咽一声,发出像小狗委屈的叫唤声音,随后耷拉起狗耳朵,向许穆宁仰起脸,露出一双通红湿漉的眼睛。 萧熔哭了,被许穆宁打哭了。 他哭得委屈巴巴,哼哼唧唧,身后的狗尾巴却出卖了他,他哭得有多可怜,尾巴便甩得有多兴奋。 原来许穆宁打他,萧熔只会更激动。 梦里的许穆宁隔着金属笼用一根指头挑起萧熔的下巴,萧熔便乖乖仰起脑袋,把红肿带泪的右脸展示给许穆宁看。 与此同时,萧熔还像狗一样很快蹲坐在地,两只手掌撑在前方,握上许穆宁的脚腕,触碰许穆宁的脚尖。 好像他真的成了许穆宁的一条小狗。 一看见萧熔被自己欺负成如此狼狈的模样,梦里的许穆宁嘴角很快浮现笑意,身体里某种喜欢逗弄的心思又被满足了。 梦境之外的许穆宁,却是很快被自己做的梦尴尬到脑袋冒烟了。 这是什么小h片S/M的剧情?! 到底是谁让他做这种梦的? 扇萧熔一次就好了,扇两次换谁不心疼? 还叫什么……妈妈? 他一个大男人被叫妈妈,扯什么淡! 许穆宁虽然不知羞耻惯了,可他的老脸还是想要的,妈妈这样的称呼未免也太有毛病了,可萧熔口中说的是否记得他,又是怎么回事? 梦里的萧熔主动将脸凑上前来,许穆宁的手指于是加大力气,掐着萧熔下颔角强迫对方张口。 萧熔的虎牙很尖,口腔里的温度烫热,许穆宁鬼使神差地便把手指伸了进去。 萧熔湿红的眼睛很快亮了亮,仿佛得到一件渴望良久的宝物,下一刻便捧起许穆宁的手,急切地吸吮舌忝舐起来。 许穆宁也不吝啬奖励,动起手指搅动起萧熔的舌头。 几滴涎.水很快落至萧熔古铜褐色的胸肌,许穆宁对这样刺激人眼球的画面十分满意,终于弯下身子,在萧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萧熔听话地歪过脑袋贴上许穆宁的手心,好像只需贴一贴许穆宁,他身上所有伤口便会自动痊愈。 许穆宁唇角笑意更深,很快对萧熔起了怜悯之心,他慢慢蹲下身,从居高临下改为和萧熔平视。 许穆宁听见梦里的自己说:“小狗,妈妈一去上班,你就在家里捣乱,你觉得自己该不该罚。” 许穆宁说完随意挠了挠萧熔的下巴,表情又是那副临幸完便想抽身离去的不在意。 可他起身刚打算走,身后却忽然“咔哒”一声,响起铁链被打开的声音。 萧熔一把抓住许穆宁! 下一秒梦里天旋地转,许穆宁眼前一黑,待他再反应过来时,本应该在笼子里的萧熔却突然站在了许穆宁外面。 而环绕在许穆宁眼前的,正是他买回来关宠物的金属笼。 许穆宁被关起来了,一丝/不挂的反而变成了他,笼子外面则站着一脸阴沉的萧熔。 两人在梦里的位置,颠倒了。 突然站在笼子外的萧熔,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的动物,他哭过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看向许穆宁的眼神很快扭曲。 他死死盯着笼中的许穆宁,手指却一刻不停地用铁丝在狗笼的门锁上缠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下一秒许穆宁就跑了,又从他身边消失了。 “终于抓到你了,妈妈,以后在狗笼里做我一个人的老婆好不好?哪里也不许去,不许躲着我,不许嫌弃我,不许拉黑删除我,你只能有我,只许看我。” 萧熔越说越激动: “不,不行,不够,我还要把你锁起来,抱着狗笼带你出去,把你带到你的同事和学生面前,还有李院长面前,告诉他,我是你唯一的狗,你也是我唯一的主人,我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爬进笼子,亲你,抱你,咬你,我要让你身边的所有人知道,你只属于我,你只能爱我。” 许穆宁身上不着.寸缕,白皙单薄的身体接触冷空气。 待听完萧熔的话,寒意和恐惧瞬间笼罩住他。 他不明白,每天在他面前撒娇闹脾气的萧熔,是如何说出这些可怕的话。 他到底在做一场怎样的梦? 可还没来得细想,一具烫热的身体猛然将他拥进怀抱。 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响,笼子“砰”一声被人打开,本还在执拗缠铁丝的萧熔,不知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萧熔反悔了,几下扯开铁丝打开门,弯下高大的身子钻进狗笼,最后紧紧抱住了许穆宁。 关住许穆宁还不够,萧熔只有把自己和许穆宁关在一起才肯罢休。 他甚至在笼子里伸出手去反锁住门,最后握住许穆宁的手,强迫许穆宁和自己一起将钥匙扔向梦里一望无际的虚空,最后重重吻上了许穆宁。 “只剩下我和你了,许穆宁,钥匙消失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开心。” 萧熔将脑袋埋进许穆宁的脖颈,激动摇晃的狗尾巴钻进许穆宁的衣服下摆,说话时,他刚哭过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浸在粘稠的水里。 可当许穆宁被吻得快呼吸不了时,他迷蒙的脑袋才弄清楚,萧熔哪里是溺进水里,他溺进的,明明是自己淅淅沥沥滴水的身体。 这场梦连触觉都像真的。 萧熔滚烫的身体死死缠住许穆宁,胳膊箍着他的腰,狗尾巴蜷上他的小腿,许穆宁迫不得已坐在萧熔怀里,二人每一寸肌肤都紧密贴合。 萧熔还尤其热衷于嗅闻许穆宁身上的味道,狗鼻子贴着许穆宁,从后颈凸出的一小块骨头,一直流连至前方的锁骨。 许穆宁身上总是用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不是喷上的香水,是许穆宁自己的味道。 萧熔急切地啄吻,吸嗅。 许穆宁要躲,他便用了更大的力气抓住对方,不仅伸出舌头舔,还用侧脸贴上许穆宁的侧脸,去讨好,去挤压许穆宁脸上忽然露出的不耐烦。 如此亲密的距离萧熔却仍觉不够,把许穆宁关起来,不如把许穆宁直接焊死在自己身上。 所以萧熔趁许穆宁松懈之际…… 许穆宁痛苦得睁不开眼,他想骂人,想打人,可他的唇被堵住,手被桎梏。 萧熔现实中是小牛一般的倔脾气,在梦里同样执拗地死死掐住许穆宁的两只手腕,非得牵着他到其他地方。 为什么许穆宁总是对他忽冷忽热,为什么许穆宁总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提起他。 这场感情不能只有萧熔一个人体会,他也要牵过许穆宁的手,让他去触碰,去感受。 “老婆,你感受到了吗,它在你礼免跳动,我的心跳和它一样快。” 许穆宁连手指都起了战栗,他蜷缩指尖,萧熔却把许穆宁的手指同样变成了作恶的工具,一并,萧熔的狗尾巴摇摇晃晃,也在此时凑上热闹,欢快地扫来扫去。 刹那间,许穆宁脑袋炸起白光,他瞪大眼睛,终于体会到萧熔说的心跳,到底是怎样的频率。 “混蛋!拿开!拿走!”许穆宁惊恐的弹动起来,像一条离水的鱼。 “我说了,不要躲开我,不要抗拒我,非要让我求你吗,可我已经求过你很多遍了。”梦里的萧熔语气忽的变得强硬。 他干什么都要和许穆宁一起,包括一起感受许穆宁。 “妈妈看我,不准闭眼,你忘了吗,是你让允许我这么叫你的。” 萧熔亲吻许穆宁的眼睛,许穆宁痒得更加看不清楚对方。 这种事,许穆宁本该比谁都没脸没皮,可他现在已经分不出任何力气去思索,萧熔此时对他的称呼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又为什么要这样叫他? 他只知道,萧熔快要了他的命。 许穆宁被折磨得太难受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滚出去……” 许穆宁似乎很害怕梦里的萧熔,连一贯打骂的暴脾气都被对方磨平。 梦里的萧熔和现实中的大块头,一点也不一样。 许穆宁不停挣扎,萧熔却痴迷地舔吻着许穆宁,仍旧用尽全力将许穆宁狠狠揉进自己身体。 许穆宁脸上布满惊恐,一遍遍用“混蛋”骂他。 许穆宁骂过萧熔好多遍,许穆宁就爱欺负他,从前的萧熔一被许穆宁欺负就生气难过闹脾气。 可现在在梦里,他却觉得许穆宁的骂语像□□ (审核全程拥抱,脖子以上的拥抱,别锁了别锁了我真哭了 可比起难受,许穆宁更加受不了萧熔从热情转为冷漠。 萧熔恰好在此时俯下身子,脖颈上冰冷的金属狗链顺势垂打在许穆宁的皮肤上,像一场主动的提醒。 许穆宁终于找到牵制萧熔的办法,他于是一把拉过萧熔的项圈。 “我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凭什么,你敢吗?” …… —— 在□□迎来之前,许穆宁终于在床上睁开眼睛。 J大教职工宿舍,在盯着天花板出神快十分钟之后,许穆宁终于从口中挤出一个“靠”字。 见鬼,太见鬼了。 他梦的到底什么玩意? 许穆宁不停自我怀疑,想起姓萧的那副大傻样,那个傻了吧唧的臭小子怎么可能像他梦里那样……绝对不可能。 不过,许穆宁坚信每件事都有他发生的意义,梦也是。 所以在他最想断绝关系的时候,梦见和萧熔的椿梦,这果然是老天给他的暗示是吗。 老天说,许穆宁,你惨了,你是不是永远离不开萧熔的大居居了,再不趁早断了,你就永远别想断了,以后有你好受的,别再犹犹豫豫,以后一定会约到更大的,算了,小点也没事。 只要不是萧熔就没事,许穆宁快不知道拿萧熔怎么办了。 于是许穆宁接下来又做了一件在他看来比小学生还小学生的行为,他把萧熔的手机号从黑名单再次拉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对方。 “今晚8点到学校门口接我,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改了n遍,最后还是全删了,原来香的辣的还是留给自己磕吧,希望能审核通过 第24章 XXOO 距离晚上的大会还有三个小时, 距离许穆宁三周之前被邀请审批的期刊截止时间还有一天。 工作上的事许穆宁不喜欢拖延,本来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一般提前三天就能把稿子提交给编辑。 可最近这两周里, 许穆宁“荒废朝政”, 鬼迷心窍, 在某位姓萧的“大妲己”身上荒废的时间太久,硬是把期刊拖到了最后一天。 所以在距离傍晚大会的这三个小时里,是许穆宁唯一能够赶DDL的时间。 可许穆宁却在此时选择了回家。 原因是, 他翻遍自己的教职工宿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条他想要的绸质吊带裙。 正是许穆宁和萧熔第一次相遇时, 他在酒吧穿的那条。 他记得上回从酒吧回来,他好像带回H市和家里的其他衣服一起送去店里清洗了,等再把衣服拿回来的那天, 他因为晚上有课不方便回去,嫌麻烦于是把衣服暂时搁置在教职工宿舍里。 怎么现在又找不到了? 许穆宁今天晚上要那条裙子有用,毕竟要和萧熔分手了, 哦不, 要散伙了, 许穆宁平常是挺讲究情调的一人,最后穿一次那条他们初见时的裙子陪臭小子玩玩,等说分开时也算有始有终了。 至于期刊,剩给许穆宁的也不多,只剩最后一篇了,等今晚他和萧熔把XXOO.不可描述的分手P打完, 他再熬个夜办正事也不迟。 许穆宁的房子离学校不远,通勤半个小时就能到,所以他没再犹豫, 收拾完工作需要的电脑和文件,便一起带上了车。 今晚,他决定就在萧熔家办公了,和萧熔做完那些事就办。 他怎么可能因为姓萧的就耽误了工作。 虽然已经耽误了。 许穆宁重新把萧熔从黑名单拉回来之后,他还在短信里通知道,今晚他会屈尊去萧熔家一次,让姓萧的收拾收拾,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房间。 许穆宁还对萧熔说,给他准备的拖鞋要新的,过夜的洗漱用品不许用一次性的,一次性的廉价,脏。 许穆宁又说,床单也要新的,必须是真丝的,床头灯要准备暖光,白光刺眼,许穆宁仰躺时眼睛受不了。 房间湿度也要刚好30%的,高了湿气重,全身容易出汗,低了对他的皮肤不好,容易口干舌燥,本来今晚就要做剧烈运动,湿度不好怎么做都不舒服。 许穆宁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条,床必须准备三张,一张他们今晚用脏了就换到其他床上睡,等作艾结束,两人睡觉必须分开,许穆宁一点也不想跟热烘烘的火炉睡觉,嫌弃。 许穆宁在短信里颐指气使,像只挑剔的狐狸那般刁难了一百句话,短信发送后,对话框里已经密密麻麻有小二百字了。 这么大一段字刚发出去一秒,萧熔立马打来电话。 许穆宁今天午休了一个半小时,萧熔就被拉黑了一个半小时。 现在,许穆宁终于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萧熔打来电话时着急忙慌,激动万分,好像自从许穆宁把他拉黑之后,他就一直守在手机旁边等着许穆宁快点联系自己。 而现在许穆宁竟然一口气给他发了这么多字,这难道就是网上说的小作文,只有腻腻乎乎感情好的不得了的那种情侣才会发的小作文? 一个半小时的拉黑换一篇老婆的小作文,更别说老婆还愿意来他家过夜,萧熔上哪找这么好的事,都激动坏了。 被拉黑时的委屈和憋闷,十分已经被治好了八分半,剩下的,则被他藏在自己阴阴暗暗的角落里,等着总有一天会跟许穆宁闹回去的。 萧熔怎么可能受得了许穆宁对他的冷落。 只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昏暗情绪,和萧熔对许穆宁这个人的真实感情一样,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藏得到底有多深。 所以待开口时,萧熔的声音中只剩下那种不招许穆宁厌烦的黏糊调调了。 “老婆,我现在就让人送来真丝的床单和被罩,家里四间卧室你想去哪间都没问题,不过我就要贴着你睡,你休想把我赶走。” “床头灯和湿度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会尽快安排好的,家里的洗漱用品也不是一次性的,其实我早就买好所有你可能用得到的东西了,就等着你过来,只是你之前一直不愿意跟我回家。” 怕许穆宁不信,萧熔说这话的同时,还把他说的那些生活用品通通拍下来,一张接一张发给许穆宁。 许穆宁一听萧熔的话,心里一下又不舒服了,萧熔竟然连他这样的刁难都能一一应下来。 姓萧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你家,是想跟你散伙? 换个正常人听到许穆宁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肯定都会说:“爱来不来,不来滚蛋。” 怎么就你不按常理出牌,那么着急的催我去你家? 非要催我跟你提散伙? 许穆宁怕萧熔说那些为他准备的东西都是真的,一眼都不愿意去看照片,萧熔说的话他一时之间又挑不出来半点错,只能没好声气的乱挑刺。 “你烦不烦,别发我照片,我正开车,看不了。” 许穆宁说的一点也不属实,他现在还坐在学校的停车场,车根本没出发。 萧熔那边很快就没了声音,似乎被许穆宁冷漠的话语伤到了。 可许穆宁不知道的是,萧熔就是知道许穆宁还在车场,所以才给他发的照片。 他不会不顾许穆宁在路上开车的安危,也不会质疑他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定位器。 更何况,许穆宁的车里,还有萧熔放置的针孔摄像头。 许穆宁怎么才答应要来他家,又对他不耐烦了。 萧熔都快委屈哭了,电话那头的他,手指放在连接摄像头的屏幕上,来来回回揉着车里许穆宁那张说出坏话的红润唇瓣。 他想自己今晚一定要把许穆宁吻得再也说不出来难听的话。 萧熔不出声,许穆宁心里愈发烦闷,主动说要上萧熔家的是他,故意挑刺的是他,现在开车回家找那条吊带裙,就为了穿给萧熔看的也是他。 许穆宁深呼吸一口气,都想反问自己了。 他对自己说,许穆宁,你怎么那么别扭呢?只是跟无关紧要的P友分个手,就不能直说,到底在顾虑什么? 非得乱发脾气叫萧熔来猜你的想法,就那傻大个的脑子,他能猜到个P,让他看出你的想法,还不如叫他安个摄像头在你身上,让他看来的直接。 再这么别扭下去,许穆宁自己也不知道今晚分手P该怎么打了,他于是主动终止话题,“挂了,晚上见面再说。” “等一下!”萧熔却忽然紧张起来,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非得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老婆,你好好开车,你看不了照片,那我就说给你听,我给你买的牙杯是粉色,我的是蓝色,毛巾和睡衣也是,上面印着的图案,你的是小猫,我的是狗,商家说这是情侣款……” 我们是情侣,不是吗? “嘟嘟嘟……”电话被许穆宁无情挂断。 “情侣款”三个大字在许穆宁这里就等同于:“姓萧的,我看你是真想找骂”。 许穆宁啧了一声的功夫就把电话很快掐断。 他和萧熔的关系都最后一天了,姓萧的还要跟他开这种狗屁玩笑。 在许穆宁看来,姓萧的有时候真是比他自己还要欠。 明明知道他俩就是彼此玩玩的P友关系,非得跟他整一些腻歪唧唧的恶心话。 是真的察觉不到方才通电话时,许穆宁语气里的其他意思是吗。 按照以往许穆宁和萧熔说话时的常态,许穆宁要么不着调,净逮着萧熔这个脸皮薄的撩拨逗弄。 要么正赶上许穆宁工作忙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萧熔打电话过来说一句,许穆宁能暴声暴气骂回去十句,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啊,少跟我婆婆妈妈的。” 可刚才许穆宁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冰冰,就连那句咄咄逼人的话都如此不近人情,许穆宁从来没有这样过。 许穆宁就快把“我今晚跟你打的是分手P”这句话说出来了,姓萧的还跟他嬉皮笑脸的,还跟他扯什么牙杯睡衣,我是粉色,你是蓝色。 凭什么我许穆宁就非得用粉色?你姓萧的那副傻了吧唧的黏糊样才最该用粉色! 许穆宁今晚就非得用蓝色了怎么着,粉色的把你全都砸了! 还情侣款,恶心人之前能不能打打草稿,他不信萧熔真给他准备了什么情侣款。 要真准备了…… 准备什么准备!许穆宁不信今天跟这个臭小子分不了! 只要一有犹豫的情绪从身体里冒出来,许穆宁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它掐掉,只是情绪掐了,许穆宁已经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 许穆宁这个人在谁面前都是理智且游刃有余的,可现在,在他即将前往萧熔家路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就像放在水蒸气上蒸的一笼食物。 明明可以直接扔在沸水里给他个痛快,偏偏要让他浮在虚空中蒸着,烫着,当真煎熬。 萧熔这个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还能什么药? 许穆宁,老天说的没错,你就是忘不了萧熔那木艮叼。 今晚吃够了,以后再犹犹豫豫,他发誓哪天一定要找人把萧熔的大鸟给弄了!看许穆宁还要不要一天到晚记挂着姓萧的。 可当许穆宁回到自己家,在衣帽间里翻来覆半小时,却依然没找到那条紫色的吊带裙时,许穆宁微微疑惑了: “小狗,见到爸爸那条裙子了吗?” 小金毛呜呜汪汪用小狗爪扒拉许穆宁裤脚,意思是想要爸爸抱,爸爸今天下班回家的好早呀! 可今天中午许穆宁才做了那个他的小狗变萧熔的噩梦,现在一看见小金毛,他的心里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许穆宁于是用脚拨开了小金毛,让它离自己远点。 “抱什么抱,一天到晚抱抱抱,我买你回来的时候,商家怎么没跟我说你也姓萧,是萧熔那臭小子亲生的,你俩一天到晚就知道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萧熔的名字一出现,小金毛瞬间不呜呜呜的当小夹子了,“汪!”一声便嗷了出来,叫得敌意特别重。 小金毛还龇牙咧嘴的,两只前爪在地上做出快速刨地的动作,嘴筒子也像个小摩托,发出类似小发动机的声响,抱怨意味别提多强了。 小家伙的意思是,穆宁爸爸怎么三句里四句都是那个姓萧的,好气! 找不到裙子,许穆宁只能作罢,他总不能怀疑被谁偷了吧,谁会那么无聊,变态啊? 说不定他在酒吧那天,压根就没带回来。 许穆宁也不多纠结,重新找了一条露背的挂脖蕾丝裙,锁骨中央还被做成镂空的爱心形状,仍旧是紫色,和之前在酒吧的那条还挺相似的。 只是这不是可以外穿的款式,而是情qu内.衣。 他今晚,要让萧熔亲手给他穿上——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就分手作恨啦[墨镜] 我发现越写许老师越心软,许老师你是不是真的坠入爱河了[求你了] 第25章 小狗项圈 许穆宁收拾好东西要回学校, 顺便设定好自动狗粮机的投食时间,随后戴上口罩和手套,将卫生间里狗砂盆里的便便清理干净, 最后十分绝情地说出一句: “小狗, 今天拉这么臭的便便, 谁受得了你,我今晚不会回来了。” 许穆宁今晚本来就不打算回来,他已经答应去萧熔那里过夜了, 可这话说的,就好像错都全怪在了小狗身上。 小金毛一听这话哪还肯干啊, 嘴筒子一张就开始嗷嗷叫唤起来,一会儿爪子刨地,一会追着自己尾巴绕圈圈, 像委屈的,又像气愤的。 许穆宁闭着眼睛,憋住呼吸, 将臭得令人发指的狗便便铲起来, 包装进垃圾袋, 没注意旁边小家伙蹦来跳去的闹腾动静。 终于在“哐当”一声巨响之后,小狗不知道撞到哪里,身后一个尖角皮箱忽然从置物架上掉下来,正好砸到许穆宁身边,只差一点就可能砸到许穆宁的后背。 许穆宁吓一跳,一句“小毛玩意的”还没骂出口, 眼睛忽然被掉下里的皮箱吸引。 那是一个鹿皮绒加金属扣的两层抽屉礼盒,做工精美有格调,和之前打视频电话逗萧熔用的倒刺口口一样, 是许穆宁在美国那边的爱尔兰裔同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整套的情.Q礼盒。 礼盒被许穆宁放在置物架的角落,从来没打开过,一直到今天,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待打开盒子,许穆宁还没来得及细看,小金毛却在此时凑了上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又看看许穆宁,似乎对方才差点砸到爸爸的行为感到十分愧疚。 他于是用鼻子顶顶箱子里,一看就是给它用的东西,主动向穆宁爸爸伸了伸脖子。 意思是,爸爸你罚我吧,我知道你想把我栓起来。 箱子里的东西,就连小金毛都一眼看出来了,正是一条栓它用的项圈,上面还带着遛狗的牵引绳。 谁知许穆宁却很快在小金毛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托着它的屁股将它推出卫生间。 “瞎凑什么热闹,少儿不宜的东西,是你这种两个月大的小屁孩能看的吗。” 两岁的小狗不能看,二十岁的大狗倒是能看。 不仅能看,还能用。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今天中午做梦的缘故,待许穆宁出门之后,他的手上很自然地多出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鹿皮绒的礼盒。 许穆宁的内心深处,也不知什么心思冒出来了,他忽然很想知道,戴上狗链的萧熔,到底有没有胆子像梦里那样对他。 —— 时间很快推到学院的教师节颁奖大会,说是颁奖给教师,李院长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首先,作为金融学院的院长,请允许我代表院里三千多名学生,向所有教师表达感谢,各位老师们辛苦了,这一年里……” 李院长气势铿锵讲完官味调调的话,结束时话锋一转。 “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上周我去出差,可是给咱们院里谈回来一个大项目!大伙猜猜,是什么项目?” 院长卖关子时,脸上的褶子全都堆起来,那开心劲,一看就是真干了票大的。 底下坐着的几位年轻教师为了不让小老头的面子掉在地上,很快接起茬来。 “院长,您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项目让您这么开心?” 院长很快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从今天起,我们学院就有八个专业了,新多出来的这一个,就是我这次谈的大项目,我们将和澳洲XXX大学合作,联合创办中外合作专业,等这次招完新生后,未来将试行全英文教学授课的模式,老师们,你们的机会来了!” 李院长越讲越激动,底下坐着的老师们却是有一半黑了脸,不知道院长说的机会到底和他们这群老师有什么关系。 特别是以李洋洋为首的,教金融里偏数学编程类的几位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二个全都沉默了。 J大里没有老师是差的,可那都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英语平常应付应付口语上的社交还行,这真要把专业词汇应用到课堂上,还得结合课堂知识,全英文授课对于一个母语是中文的老师来说,难度是真挺大的。 院长当然也有招从海外留学回来的老师的打算,但老师招聘需要时间,学生们的课程却是要照常上的,所以过渡期的这段时间里,肯定需要原来的老师顶上。 至于院长说的“机会”,具体的他没放在公开场合讲,下来倒是在老师们的工作群里发了通知文件。 大意是说为了支持本次中外合作新专业的创办,学院将为老师们的教职工宿舍进行大规模翻新,并在之后减免百分之四十的租金费用,租用期间的水电费也会减免一年。 除了翻新教职工宿舍,学院似乎还流传出将会在月底开工,建一栋澳洲留学生的教学楼。 与此同时,原来院里各栋学生宿舍楼下,也会陆续新增商铺和店面。 许穆宁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次招生工作里,是又有哪位不知名少爷进院里来了,学费就是捐的这两栋宿舍楼和商铺。 许穆宁对此不发表意见,只要那些靠拼家庭买学历的学生,不要在学业生涯里碍了那些靠自己努力学习,兢兢业业学生们的路,剩下的,大家选择不了出生,那就各凭本事。 许穆宁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会经历他曾经读书时,遇到的那些不愉快的遭遇。 许穆宁想起来就气! 院长在台上讲完开场白,由学生们组织的几个文艺节目便开始轮流表演,许穆宁还没来得及看完一场,就被人叫了出去。 他的手机响了,正是他大姐许珺发来的短信。 许珺只给许穆宁发了短短两个大字: “出来。” 许穆宁直觉就不妙了,心里已经提前扯出苦笑的表情,他连忙借口要去卫生间,躬身从众多老师学生们面前出了会场。 “姐,你怎么来了?” 一出会场,一位身着利落职业西装的女人正好在门口转角处,正是许珺。 许家四姐弟里,就许穆宁的五官和许珺长得最像,更别说许穆宁开始养长发之后,两姐弟站远了,恐怕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不过凑近了看,两个人就显出差别来了。 许珺是偏大气沉稳的长相,稍显方正的脸型就像她这个人刚毅倔强的性格。 许穆宁则是鹅蛋脸,尖尖的下巴还是难藏他身上仍旧存在的锐气和锋利。 当然,许珺比许穆宁年纪大的缘故,她的脸上总是比许穆宁多出一层成熟,虽然许穆宁也老大不小三十好几的人了,可许珺的面容,就是能叫人一眼看出来,她比许穆宁经历得多。 她的眉眼间,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翅膀硬了啊,半个月不回家。” 要说许穆宁是暴脾气的话,许珺就是大号的暴脾气,许穆宁一到了他大姐面前,脾气就自动变小了,没了。 总有一个人会让你在外是硬骨头,在这个人面前就软和下来的。 许珺就是许穆宁心里的那个人,唯一的那个人。 许珺开口时语气很严厉,表情也拉下来,要是换个人跟许穆宁这样讲话,许穆宁早就给对方来两下了,怎么可能跟对方唧唧歪歪的。 可说话的是许珺,许珺话落,许穆宁不但没挂脸,反而嬉皮笑脸地笑起来,表情甚至透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模样。 “想死我了大姐,半个月不见面,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许穆宁说这话时已经几步走到许珺身前,双腿蹲下,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了他的姐姐。 许珺立马要重不重,要下手又舍不得地拍了许穆宁后背一巴掌。 “少跟我贫!说想我却不回家,你就是这么想的?光说不做,你也学着跟男人一样了?” “我不就是男人吗?”许穆宁嘟囔一句。 “你和他们能一样吗?”许珺一秒反驳。 许穆宁脸上的笑容不可察觉地僵了僵,不知姐姐说的不一样,指的是他平常穿的女装,还是其他事情。 许穆宁不愿多想,待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耍赖似的将话题主动绕过去了。 “我的姐姐,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抱你一会儿吗,你非得说我两句心里才好受,我总算知道我这脾气是跟谁学的了,你就是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 许穆宁说着再次收紧手臂,许珺说话严厉,但贫嘴贫不过许穆宁,只好闭了嘴,也抬起手抱了抱她这比女孩儿还漂亮的弟弟。 “我头发长了吗?”许穆宁问他大姐。 许珺用手指勾了勾许穆宁后颈的发丝,说:“长了,快比我的都长了。” “那挺好,以后我可以当你姐了,我来照顾你。”许穆宁又开始没脸没皮地胡诌了。 “胡说什么!起开,你压我腿了!” 许珺一提到腿,许穆宁立马紧张了,方才还在开玩笑的表情一秒收回,连忙从许珺身上起来,神色慌张地去看姐姐的腿。 方才两人拥抱时,许穆宁一直是蹲在许珺面前的,为什么要蹲,因为许珺相对许穆宁站直时的身高要低上一截。 她是坐着的,坐在轮椅上。 许珺是残疾人。 她一只腿的裤管里面是空的,许珺方才一直坐在轮椅上,和许穆宁说话。 而这么多年来,许穆宁总是把姐姐的残疾归咎在自己身上。 “疼不疼?我刚才压到你哪了?姐你说话啊,你再不说话我现在就叫医生。” 许穆宁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许珺的腿,想用手碰,又怕一不小心碰坏了,实在是着急得都快上火了。 许珺却在此时忽地大笑起来: “瞧你那慌张的样,还想当我们的姐姐,你是女人吗你就想当姐姐,长得再漂亮,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你只能老老实实当我们的弟弟,看看你那小脸,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嫩成这样,害不害臊,啊?活该被我们照顾。” 许穆宁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点,同样是向像许珺学的,方才还一脸大家长教训小辈模样的许珺,现在终于笑了。 她还是没忍下心,看弟弟一直为自己着急的模样,她知道只要一提起她的腿,她的弟弟一定会在心里责怪自己。 从小到大,许珺最心疼的,就是许穆宁,当年的错怎么可能怪他。 甚至于,许珺还觉得自己亏欠许穆宁,要不是因为她,她好好的弟弟,怎么可能突然染上穿女孩儿衣服的爱好。 许珺不敢想因为这个特殊的爱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许穆宁会遭受多少非议。 “行了,我真没事,我刚才逗你的。”许珺笑话许穆宁。 看见许珺轻松的模样,许穆宁心里吊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大姐,你下次再吓我,我真跟你翻脸了,我没闹着玩,要是下次你腿真疼起来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错过叫医生的最佳时机怎么办?我真是,我真是怕了你了!” 许穆宁一口气憋在心里,是真担心他大姐,许珺却坐在轮椅里抱起双臂,侧过脸去斜眼看着许穆宁,眼神十分别有意味。 “怕就对了,以后再不勤快点回家,信不信我真打你。” “打打打,朝这打。” 许珺欠,许穆宁比她还要欠,立马把自己脸伸到大姐面前。 只要大姐开心,怎么打他许穆宁都乐意。 许珺又被逗笑了,“你以为我真打啊,你这张脸,谁看了谁都舍不得。” “小妹不就舍得,她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许穆宁气笑了,“还好她还在国外,不然我俩准得再干一架。” “谁说她在国外的,她一个月前就回家了。”许珺说。 “什么?” 许穆宁很惊讶,他最小的妹妹从许穆宁读初中的时候就出国了,一直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一直没回来过。 毫不夸张的说,许穆宁已经把她小妹的长相完完全全忘记了。 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而她小妹,在许穆宁看来是和自己最不像的人,无论性格还是长相,谁想跟她那样比男人还男人的小妹像? 虽然许穆宁也没男到哪里去,看看他衣柜里那些裙子就知道了。 许穆宁和家里两个姐姐的关系从小就好,姐姐们都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是真打心眼里疼许穆宁。 当然除了妹妹,许穆宁和他妹妹,从小就干架,谁看谁都不顺眼。 如今她小妹竟然回来了? 许穆宁立马啧了一声。 “回来都不知道知会我一声,她这人,够意思啊,她不想见我,我求着见她?大姐,只要她在,我一步也不会踏回去,等改天我再单独去拜访你们。” 许珺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就是已经在妹妹那边劝过人的,现在再看许穆宁的语气,知道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调节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她只好作罢,把今天来学校的要紧事先给安排了。 “我今天来你们学校,你刚才也听见李院长说了,你们学院中外合作的项目,我的公司承包了澳洲和我们这边,两国学生同时使用的教务管理系统,今天系统正式上线,我来你们学校测试。” 许穆宁一听这话又有脾气了。 “这种事交给你手下的人干就好了,你还非得自己出来一趟,轮椅多不方便啊,你要是磕了碰了……” 许穆宁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知道自己一时着急说错话了。 许珺只是腿不能用,不是人没用。 他怎么能忘了,他的大姐,可是国内某知名教育信息化公司的创始人。 国内百分之六十的高校,使用的教务系统和云服务一体化平台,用的全都是他大姐公司所研发的。 他和他的两位姐姐,长大后从事的行业,全都是和教育挂钩的。 许珺一提这话就来气,“你说我为什么来,我来是为了看谁啊?我说许穆宁,你这一个月都在忙什么呢?电话都只给我打了三次,你是真贵人多忘事,还是忙着谈恋爱?” 谈恋爱三个大字一出现,许穆宁立马哽了一下,微微张开的双唇,很明显顿了顿。 许珺很快察觉出异常:“好你个许穆宁!真谈恋爱了!三十岁的铁树开花你头一回啊,连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对于许穆宁来说,“谈恋爱”三个字也太那什么了,就像是装了酸溜溜的麻药给许穆宁扎了一针,许穆宁听一次就肉麻一次。 他特别想反驳他大姐,说他那不叫谈恋爱,叫…… 得,再怎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在自家姐姐面前都不可能说出这种下流的话,许穆宁怎么可能让他姐知道,他在外面那副玩得花里胡哨的玩世不恭模样。 许穆宁只好忍住通身肉麻劲,对许珺说:“你说谈就谈吧,不过今天差不多就分了,我待会活动结束就跟他说。” “他?哪个他?男人还是女人?”比起为什么要分,许珺似乎更在意许穆宁到底谈了个什么性别的对象。 许穆宁知道,大姐其实很早之前就看出他的性向了,他也不藏着掖着,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种事肯定能自己做主的。 他于是坦白道:“就你想的那个呗。” “我想你老老实实谈个女孩儿!和人家好好过日子!不是让你娶个男人当老婆。” 此话一出,许穆宁故意做出震惊的表情,指指自己比许珺还要长的头发,又装模作样在空气中拉了拉不存在的裙摆。 意思是,你看我这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哪个女人会喜欢? 况且,他这回哪里是娶了个老婆,他是给人当老婆! 许珺气得不轻,“你知道你们这样会遭受多少非议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 “姐,姐,打住,你是不是忘了,你弟弟我三十岁了,半个中年人,不是小屁孩,你还说这些话合适吗?” 许珺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不管多大,就算你们六十岁了,你和两个妹妹,在我眼里永远是小孩。” 被姐姐这么说,许穆宁心里挺感动的。 可他余光里却时刻关注着姐姐空了的那只裤管,所以就算面对再多的关心,许穆宁心里也只剩下愧疚。 许穆宁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种涉及感情的时候,在许穆宁看来,感情这东西,放在各自心里,大家明白就好。 所以他很快转了话题: “知道你最疼我们了,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会分手的,今天教师节结束,保准断得干干净净,分了就再也见不着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管不着谁,你弟弟我,又要恢复单身了。” 许珺一听这话就来气:“才谈一个月你就谈不下去,感情这东西是需要耐心和磨合的你知不知道,你这臭毛病再不改,以后不论跟谁,不论换多少个人,都不可能长久!我看你,恐怕六十岁还单着!” 许穆宁欠的要命,“那不挺好,正好我的遗产全都给娜娜。” 娜娜是许珺生的小女儿,许穆宁的小侄女。 许珺又怒了:“说这么鬼话呢,娜娜才不稀罕你那点钱,再和我扯有的没的,我现在就走。” 许穆宁立马投降,“错了错了,大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许珺沉默了一下,毕竟大半月不见面,还是想多了解一点弟弟的情况,她于是问: “你和你的那什么,相好的,怎么突然想分了,也不带回家给我们认识认识。” “这有什么好认识的,拿不出手。” P友带回家,这像话吗,这叫添乱。 至于怎么分手的,许穆宁生怕自己答慢了一秒似的。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呗,没感觉,不合适,麻烦,反正哪哪都不得劲。” 许穆宁说完这话不知怎么突然出神了,竟然有一种昧着良心说假话的茫然。 许珺一听这话就知道许穆宁一定是找了个不靠谱的,还挺想安慰自己的弟弟。 许珺就是嘴上说反话,心里其实早就接受许穆宁的性向了,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自己的弟弟开心最重要。 许珺于是说: “不喜欢那确实该分,我们许家人干什么都不能委屈了自己,这样,我重新介绍一人给你认识,你伯母上次还跟我说,他家隔壁邻居搬来一位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长的乖巧,待人接物都挺礼貌,平常总有事没事上门拜访你伯母,两人聊得可开心了,我也见过那孩子,说不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晚上顺便帮我车里那套护肤品带给你伯母,我车里还有你姐夫下午刚做的桂圆米酒,最近天气热,晚上吃正合适,你给那小男生送去,听见没!我下次去你伯母那里要亲自去检查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没送,许穆宁,我明天就把你妹妹带到你家去!” 许珺毕竟还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人到了一定岁数,特别是有弟弟妹妹子女的这种,是真的会操心他们的婚姻大事,就算不结婚,也想看弟弟找个人在身边照顾照顾。 许穆宁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身边总单着,叫许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许穆宁则是顾着为自己瞎说的那些什么“不喜欢”的话出神,他大姐说什么他就答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姐安排他的事情,许穆宁没有哪一件是拒绝过的。 所以许珺问许穆宁喜不喜欢白净乖巧的类型,许穆宁说: “喜欢,怎么不喜欢,你说我喜欢我就喜欢。” 许珺又让许穆宁一定要把桂圆米酒送小男生手里,许穆宁心想这哪是送什么桂圆米酒,这让他去送的,活脱脱“迷魂酒”。 他大姐这是在给他拉纤撮合人呢。 而且一听他大姐提那小男生提得如此顺溜,一看就是早和伯母合计过的,恐怕这才是大姐今天来看许穆宁的首要任务。 这事在许穆宁看来,是铁定逃不过了。 许穆宁一想就乐了,她姐想关心他,什么时候也这么拐弯抹角的。 “成,姐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两姐弟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许穆宁手机上的同事发微信跟他说会场只剩最后一个文艺节目了,让他尿遁完赶紧回来。 许穆宁回了句谢了,然后推着轮椅送他大姐去楼下,顺便拿她车里的桂圆米酒和护肤品。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七层直通一层的电梯放着正在维修的牌子,只有在三层和七层停靠的分区电梯还能使用,许穆宁纳闷了。 “姐你刚才怎么上来七楼的?我看小王也没陪你一块上来,他人去哪了。” 小王是许珺的司机兼助理。 许珺说:“和你一样,尿遁了。” 说完两人都笑了,许珺解释道: “我刚才上来碰到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生,他很热心,说什么都要帮我一把,我这轮椅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怕累着人家,不过一看那孩子长得高高大大,快一米九几的身高,轻轻松松就把我带上了。” “那孩子太好了,长得很帅,连我这个四十多岁的人看了都走神,他笑起来还特别阳光,戴着顶橘色的帽子,卫衣也是橘色的,怎么看怎么有活力,我恐怕真的老了,看见他这样的年轻人,心里竟然特别喜欢,等下次再遇到,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许穆宁一听见橘色帽子和橘色卫衣,就联想到他最讨厌的胡萝卜,心里竟然毫无缘由地产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具体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没太当回事。 “我们学校的学生个个都热心,等下次见着那人,我替你感谢感谢。” 许穆宁正打算自己抬着轮椅送姐姐下楼去,说尿遁的助理刚好上来,手里提着两个牛皮纸袋,正是许珺让他送去伯母那里的东西。 许穆宁接过,本想陪姐姐一块下去的,还在场馆里的同事却直接来门口催许穆宁,“颁奖环节马上开始了。” 许珺摆摆手,“行了,你忙去吧,不用陪我,我去看看他们系统测试的怎么样。” 许穆宁最后和许珺拥抱了一下,和同事一起返回活动厅。 楼道里一行人散去,一个身穿橘色打扮的男人却从上一楼层的楼梯转角走下来。 正是萧熔。 萧熔的手上抱着一束用白色丝带缠绕着的茉莉花束,花束是清新淡雅的白绿搭配,和他这位讨人厌的大块头胡萝卜一点也不搭。 本来花也不是买给他自己的,萧熔买来是送给许穆宁的,是他送给许穆宁的教师节礼物。 可刚才许穆宁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许穆宁说不喜欢他,讨厌他,教师节结束就要跟他分手。 不仅分手……还要去找别的男人。 许穆宁轻轻松松就说出来这些话,好像萧熔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想扔就扔了,扔了许穆宁也毫不在意。 “咔哒”一声响,是花束表面丝带断裂的声音。 亮眼的橘色鸭舌帽下,萧熔的脸色很快沉成一团黑雾,他的手臂青筋爆起,花束的根茎已经被他握至变形。 好像他此时此刻握着的,不是茉莉,而是许穆宁纤瘦的腰肢。 原来,许穆宁今天去他家,是想跟他分手…… 萧熔低下头,手指放在脆弱的茉莉花瓣上慢慢抚了抚,被帽檐遮住的双眼,已经扭曲得快把他仅剩的理智吞噬了。 —— 场馆里,年度优秀教师的颁奖环节结束,许穆宁握着手里的奖牌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被台上李院长亮的那么一嗓子给震掉了。 奖牌叮呤咣啷滚到座位底下,往后滚出去老远,许穆宁又坐在众多老师中间,一时起不了身去捡奖牌,他只好无语地闭了闭眼睛,作罢。 李院长老当益壮,真是亮得一把好嗓子。 他这优秀教师的奖牌还没捂热乎呢,就把他震没了。 什么意思? 明年不让他当优秀教师了? 许穆宁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唱歌如此难听的人? 许穆宁服气了。 颁奖大会接近尾声,压轴的节目就是李院长亲自上台,为广大优秀教师高歌一首。 而之前打电话给许穆宁说有事来不了的那位罗老师,真到了今天又没事了,现在站在舞台上,正哆嗦着嗓子和李院长对声合唱。 人就是不能太惯着,许穆宁有时候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真把他当好人,有解决不了的事竟然第一时间找他帮忙。 他平常在职场上,好人还是装得太过了。 还记得上次监考,罗老师粗心大意,印卷子用的尺寸不对,当时都已经开考了,整个专业三个班用的全是不合规的考卷。 许穆宁和罗老师一起监考,罗老师当时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可他脑子转不过来,就知道在考场里瞎着急,生怕督导来检查,落给他个重大教学事故。 “怎么办,怎么办许老师,肯定是其他出题的老师合并卷子时格式弄错了,我弄的那部分明明是对的,都怪他们,都怪他们,还有一分钟就开考了,卷子到底发不发。” 罗老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许穆宁看他又把责任推给别人的样,真心厌蠢。 “行了,发,先把卷子发下去,但记得提醒同学们先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主观题先别做,我现在重新去打印。” 监考时老师擅自离开考场是不合规矩的,要是碰到巡考的督导,许穆宁一定会被责问。 可是看罗老师那个着急忙慌的样,再让他去打印,许穆宁怎么可能放心,比起被责问扣点工资,他更不想因为老师们的错误影响学生的考试进度。 因为考卷不合规,或是老师把学生考卷弄丢后,重新召集学生们再考一场试的事情,许穆宁不是没见过,这是老师对学生,极大的不负责。 可出考场之前,许穆宁明明把所有话说的清清楚楚,传到罗老师那里,就被他说成: “同学们,卷子先别做,许老师说试卷他出的有问题,等他改完再发还给大家。” 这话说的,和错误就是许穆宁造成有什么两样? 许穆宁因为想节约时间,挺着急的奔向打印室,可才刚出到考场门口,他就听见罗老师这样的话语。 许穆宁当场就忍不了了,平常待人和气惯了,还真以为他是好人了。 当时许穆宁就拿着卷子回了考场,脸上表情仍旧笑眯眯的,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对方。 “罗老师,督导问您这场考什么?您教哪一科呀?” 罗老师一听督导来了,吓得欺软怕硬的性子都缩回去了,罗老师赶紧说自己是教微观经济的,“督导发现了?他说什么了?” 许穆宁一笑:“发现什么?发现您把卷子印错了,还是发现您把微观卷子的锅甩到我这个教计量经济的老师头上?” 罗老师当场白了脸色,在场好几位同学纷纷捂着嘴偷笑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能看不出来吗。 况且,这个罗老师,带十届学生,十届学生都对他有意见。 许穆宁现在还记得当时罗老师看向他的眼神,和现在颁奖大会上,罗老师在舞台上看向他的眼神简直一样一往的。 怨恨,嫉妒,眼红。 许穆宁无语了。 谁管你? 此时台上的罗老师因为害怕得罪领导,不想把领导比下去,故意将歌唱得难听至极。 可等他真唱难听了,他又觉得自己丢脸,在台上慌来慌去,直接抢了院长好几句歌词,最后把院长都搞忘词了。 院长下台直接黑了脸,都忍不住训了姓罗的两句: “我说你怎么回事,排练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这么好一副嗓子,都能被你带得唱这么难听!我真佩服你!你就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唱歌最难听的老师!没有之一!” 罗老师着急应和:“是是是,院长您说的是。” 一首堪比拿着尺子拉二胡的歌曲唱完,全场震撼,每个人都被深深折服,在场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少有。 许穆宁毫不畏惧地对上罗老师向他射来的目光,像鬼一样。 许穆宁都想笑了,怎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人就是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但凡罗老师能跟他好好相处,许穆宁说不定还会好心给他支个招。 说这种情况,你就把话筒音量调小点,也别故意收着嗓子,太明显了,中途为了彰显彰显李院长,随便哪个调跑一下,或是唱错两三个词,观众们一笑,李院长心里也舒坦,这麻烦事不就解决了吗。 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许穆宁也不想当那事后诸葛亮,反倒是他在全程一片尴尬寂静之时,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反应过来,一片掌声轰然中,颁奖大会终于结束了。 人员依次散去,许穆宁等身旁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躬下腰打着手机手电筒,寻找自己的教师奖牌。 他一直低着头看向椅子下面,走着走着,突然迎面撞上一堵硬邦邦的墙,撞得许穆宁都有些吃痛。 待抬起头,他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墙,这明明是…… 许穆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是说了叫你在外面等我,你进来干什么,这里人多你不知道?” 硬邦邦的不是墙,而是萧熔冷冰冰的胸膛,萧熔此时的脸色,同样冷冰冰的。 许穆宁难得有看见萧熔却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当他直起身子,对上萧熔帽檐下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尖竟然莫名其妙的突突跳了两下。 萧熔眼睛红了。 他哭过? “你……”许穆宁心尖跳得太明显,咽喉竟然哽了一下,刚开口时竟然没说出来话。 他缓了缓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许穆宁一看见萧熔那张受尽委屈的脸就受不了了,哪个不长眼的!连他的人……不,连他的P友都敢欺负? 许穆宁一担心起来,连周围还有人看着都忘记了,伸出手就想去碰萧熔的脸。 这小子有个坏习惯,一气起来就容易咬嘴巴里面下唇的肉,不动声色,不易察觉地死死咬住,一般人从外面真看不出来萧熔嘴巴里面的异常。 可萧熔的唇,许穆宁都吻过多少次了,再也没有比他更熟悉这两瓣肉的人了,每次他将舌头伸/进去的时候,许穆宁都已经习惯用舌尖轻轻扫萧熔的下唇。 那里好像一直伤痕累累的。 许穆宁想不通,才二十岁的臭小子,这一天天的,到底有什么是气不完的? 而此时此刻,当萧熔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时,许穆宁就是知道这个人又在嘴巴里折磨自己了。 许穆宁下意识将手伸向萧熔的嘴唇,萧熔却在此时闪身一躲,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许穆宁一怔,从前哪次不是许穆宁稍微招一招手,萧熔就像小狗似的凑上来,今天竟然还敢躲他? 谁给他的胆?他的翅膀也硬了? 许穆宁手僵持在半空,还没想起收回来,一块金色的教师奖牌塞到了他的手心。 萧熔归还完东西,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也没看许穆宁,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满是许穆宁熟人同事的地方。 离开前萧熔只说了一句话:“我把车停到了学校后门,那里人少,不会被人看见,你放心吧,我在后门等你。” …… 半个小时后,J大后门。 许穆宁带着满身古怪且十分不舒服的心情,走到一辆库里南面前。 车里坐着的萧熔从后视镜看到许穆宁的身影,下车将后门打开,一只手挡着车顶,等许穆宁坐进去。 萧熔一句话不说,眼神看哪都不看向许穆宁。 许穆宁皱起眉头又不满了。 臭小子现在还敢不直视他的眼睛! 萧熔开的库里南比谁都大,比谁都豪气,心眼却比一颗米都小。 许穆宁想不通了,自己这是又哪里招惹到这位大少爷。 许穆宁不耐烦道:“前门!我要坐副驾驶,你非让我坐后面几个意思?” 萧熔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明明是许穆宁以前自己说的,说他不喜欢坐萧熔副驾。 萧熔只好一声不吭转到另一边,打开前门。 许穆宁带着无名怒火坐进去,最后“砰”一声砸上车门。 姓萧的,你今天反了天了! —— 车子驶出去之后,同样在J大后门,李院长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师喝了点小酒玩开心了,一起从后门出来,上了各家司机的车。 李院长其实没醉,他酒量好着呢,只是他现在仍然放不下今天忘词这么丢脸的事,嘴巴里仍旧哼哼唱唱那首歌。 “罗老师这人!我都不想说!”李院长以后算是记住那位姓罗的小同志了。 周围一众人又在“是是是,您说的是”的应和起来。 一位眼神稍微好点的男老师,看着刚从他们眼前行驶过去的一辆库里南说: “欸,车里那位看着有点眼熟啊,是许穆宁许老师吧,许老师年纪轻轻,本事是真不小!” “不过,他旁边坐着的男人是谁?” 这男老师爱八卦,又爱拍领导马屁,但凡看见个同事都要和李院长说道说道。 李院长盯着库里南的车牌号看了一会,嘴里仍旧哼哼着他的歌。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答: “这谁知道,可能是我外甥吧。”—— 作者有话说:许老师的妹妹,就是和他不对付的那个妹妹,在前文其实出现过[求你了]《 》 25-30 第26章 闹脾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 许穆宁才刚踏进车内,余光便瞥见萧熔立马按下锁车的按钮。 库里南的电机运作声及其微小,倘若不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安静到诡异的话, 许穆宁根本听不出车已经被锁死了。 许穆宁下意识按了按侧门的开门键, 不仅毫无反应, 连车窗都被驾驶座控制得死死的。 这是什么意思? 姓萧的怕他跑了? 还是打算将他反锁起来暴打一顿。 “你今天又抽什么风,谁欺负你了?” 许穆宁一边问,一边在车上储物层里放置他带上来的大包小包好几个牛皮纸袋。 待看见他大姐特意叮嘱过的那盒桂圆米酒, 许穆宁又毫不客气地打开车内的冷藏柜,将里面的香槟杯抽出来一支, 换成自己的桂圆米酒装进去。 “这玩意容易坏,我放一下,不介意吧?” 萧熔双手扶方向盘, 眼睛看向远处,没说介意,也没说不介意。 许穆宁管他介不介意, 反正都已经做了。 萧熔始终沉着脸不说话, 余光却早就将许穆宁的所有动作看进眼里。 他今天在楼道里将许穆宁和他大姐对话全都听进去了, 包括这盒桂圆米酒,这盒送给其他“小男生”的东西。 送给别人的东西,许穆宁倒是特意装在冰柜里,他精心准备的饭菜,许穆宁却随便叫几个学生就过来吃了。 许穆宁带上车的东西还有点多,萧熔没忍住看了一眼牛皮纸袋。 他第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一个做工尤其精致的鹿皮绒箱子, 还有几件用真空袋装好的衣服,似乎还是紫色的。 这些,原来也是许穆宁送给其他人的。 萧熔牙根犯酸, 方向盘都被他握得咔咔响。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装修公司给他打的电话,说云湾水库那边的别墅里,双人床希望用什么材质的。 萧熔当时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说想找个机会问问许穆宁的偏好再做决定。 如今看来,今晚过后他也没机会询问了,就让装修公司做成鹿皮好了,紫色鹿皮,和他们在酒吧初见时,许穆宁穿的裙子一样的颜色。 最好连同床头桎梏人用的金属链一起,也包裹上一层紫色鹿皮。 “说话啊,哑巴了?” 许穆宁问半天,萧熔却一个字都不吐,许穆宁能受得了就怪了,开口时已经没了好声气。 明明这小子以前一见到他,小嘴就叭叭个不停,不是对他又亲又抱,就是净说些黏黏糊糊的话。 今天到底怎么了? 拉着个黑脸给谁看,小孩脾气还想吓唬人? 就是看那样子,气得还挺厉害,今晚还让不让人愉快的散伙了。 冰柜门被许穆宁“啪”一声摔上,他抬起头瞪着萧熔看,不满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萧熔摘帽子的手一顿,许穆宁以为他终于要吭气了,谁知这小子竟是低下大脑袋,还把脸往没有许穆宁的那边方向侧了侧。 许穆宁心里那个火啊,噌一下就冒上来了。 车内连氛围灯的颜色都十分有眼力见的变成了焦灼的红色。 反正一遇上萧熔,许穆宁在职场上那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样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升高的血压。 果不其然,下一秒,许穆宁径直跨过中控台,一只腿的膝盖屈起,直接跪在了萧熔的椅子上,一把钳过臭小子的下巴。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大晚上的,你又跟我闹哪门子脾气。” 许穆宁发誓自己已经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他都这么给人台阶下了,姓萧的怎么着也得在这个时候把他郁闷的原因讲出来。 讲出来之后,两人赶紧的合计合计解决一下,能说开的说开,说不开就憋着,好歹先把臭小子肚子里的气给撒了,别影响今晚他们打分手P的好心情。 谁知道姓萧的今晚是真的翅膀硬了,真就和许穆宁对着杠了。 萧熔紧紧绷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也臭脾气的闭着,脑袋一侧就挣开了许穆宁的手,说什么都不肯直视许穆宁。 这小驴脾气,和他那刺刺的寸头简直有得一拼。 许穆宁都快气笑了。 “我这暴脾气,别给脸不要脸。” 许穆宁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臭小子跟他这么闹,握着萧熔的后脖颈再次将他扯过来。 许穆宁两只手揉皮球似的,照着萧熔刺喇喇的大脑袋一通乱揉,最后双手捧着萧熔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说姓萧的,谁惹你你就找谁去,实在不行揍他一顿,往死里揍不就行了吗,再不行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你把别人的气撒在我身上,你自己觉得合不合适,还想不想让我去你家了?还是我也招你惹你了?你要真有本事说出来,你就说。” 也不知是许穆宁的话终于说到萧熔点子上,还是那个吻起了作用,一直黑着脸的萧熔终于肯睁开眼睛和许穆宁对视。 他本以为自己又会看到许穆宁平常那副闲着没事干就撩拨他的轻浮模样,却没想到此时的许穆宁,眉头竟是微微皱着的,银框眼镜下一副担忧的神色。 就好像……好像许穆宁真的在乎他一样。 可萧熔不是不知道,许穆宁这双漂亮的眉眼,到底有多会欺骗人。 “你到底说不说!” 许穆宁都想一巴掌扇在萧熔脖子上了,可当他想起今晚将是他和萧熔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许穆宁最后又没忍下心动手。 他只是用手随意拨了拨萧熔的嘴唇,看了一眼他的下唇没被咬破后,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副驾驶。 “你要真不说,我就当你气已经过去了,再垮着个脸让我看见,别想让我跟你回家了,现在在车上就办了你!” 此话一出,萧熔的脸色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许穆宁既然还愿意跟他做那种事情,是不是说明…… 不,萧熔不敢赌,今天在楼道里,许穆宁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他一定要让许穆宁跟自己回家。 如果许穆宁真的跟他提分手…… 萧熔绝不允许许穆宁踏出他家一步。 “我在家里做了你喜欢吃的虾,我们回去,车里你会不舒服。” 萧熔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闷闷的,整副身体崩得很紧,好像对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萧熔自己也在畏惧。 许穆宁看不出萧熔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小子仍旧闷闷不乐的。 闷闷不乐还怎么做那档子事情,许穆宁为了今晚做了多少准备,连给自己穿的Q/Q衣服都准备好了,他绝对不允许有干扰今夜良宵的事情发生。 他于是恶狠狠瞪了一眼萧熔,身体却做出相反的行为。 许穆宁朝着萧熔的方向张开双臂,像妥协,又像实在没招了。 只听他说:“过来,让我抱一下,你不是总想让我抱抱你,抱完还生气,别逼我扇你。” 此话一出,萧熔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的呼吸猛的一滞,下一秒却立马化身一头失控的狼,直接踩上中控台,径直往许穆宁身上扑去。 许穆宁被吓一跳,吓得两边肩膀都往里缩了缩。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小子会突然激动起来,他的瞳孔里倒映出萧熔突然起身的骇人身高,更别提在车内这种封闭的环境。 有几秒钟,许穆宁差点以为自己真见到了一头红着眼睛的饿狼,此时萧熔身上的压迫感,竟是让许穆宁的后脊徒然生出一层冷汗。 这小子,真的只有表面那副傻大个模样吗? 如此荒唐的念头出现在许穆宁脑海里,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突然向后倒去。 许穆宁的座椅被萧熔放倒,而萧熔已经从驾驶座直接跃到了副驾,整个人扑倒在许穆宁身上。 徒留一个比许穆宁脸还大的脚印,脏兮兮印在中控台的皮质外包上。 许穆宁的座椅倒得太突然,脑袋砰一声砸到了座椅的后背上,连许穆宁衬衫的领口都被震得松散开来。 萧熔眼疾手快,很快用自己宽大的手垫住许穆宁,许穆宁倒是没觉得脑袋有多疼,可他的腰却已经被萧熔死死箍紧。 许穆宁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萧熔想要的抱,竟是如此力度的抱。 萧熔眼睛红了,哭了,却不是大吵大闹的哭,而是忍着声音哽咽,倘若换个人来,可能压根听不出萧熔哭了。 可许穆宁和萧熔睡过太多次,萧熔在许穆宁身上塽哭过太多次,萧熔身体的每一处反应,许穆宁能不清楚吗。 萧熔朝他动动手指头,许穆宁就知道这小子想碰他身体的哪里。 可是现在的拥抱,许穆宁忽然有点看不懂萧熔了。 更不知道萧熔这次是出于激动,还是又抽什么疯,抱他抱得要死,好像从没抱过他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抱法? 萧熔的一只手穿过许穆宁后背往前紧紧抓住许穆宁瘦削的肩头,另一只手则用了狠劲勒着许穆宁的腰,像要把许穆宁整个人关进自己的身体,又像是人溺水时,紧紧抱着唯一那根浮木。(审核只是正经的抱一下,拥抱???!ok?? 萧熔的脑袋深深埋进许穆宁的前胸,明明那么大块头,却弓着腰,蜷缩着强壮的身体,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索求着,畏缩着,央求着许穆宁的怀抱。 萧熔从来没有这么抱过他。 今天到底被谁欺负了,怎么这么委屈。 许穆宁忍不住疑惑,萧熔的嘴巴却开始胡言乱语,明明没喝酒,却和喝醉了差不多。 “许穆宁……许穆宁,老婆……老婆……抱抱我,你抱我,可不可以不离开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喜欢你。” “喜欢你”三个字一出,许穆宁瞳孔猝然缩小,瞬间的茫然让他很快松懈了抵抗萧熔的力气。 这人…… 在说什么胡话呢这是? 萧熔嘴上说着要许穆宁抱,却完全没给许穆宁抬手的机会,只因为萧熔连许穆宁的两只手臂都一起箍进自己怀里。 好像根本不相信许穆宁会真的愿意抱他,不然,许穆宁今天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说不喜欢他,说讨厌他,还说他麻烦。 许穆宁漂亮的唇齿,每天都对他说许多耳红心跳的话。 可许穆宁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审核员两个男人抱一下是不是不行?真的只是抱一下,这段拥抱到底为什么值得标红锁我n遍??) 两人的体型相差实在太大,萧熔胡乱抱许穆宁的时候,能够将许穆宁整个人牢牢实实锁在自己怀里。 许穆宁喘不上气,他真的真的真的只是想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审核员非认为他满脑子搞瑟轻,遂放弃。 萧熔拥抱他的力气很大,许穆宁被勒得整个胸腔都泛疼,有几秒钟,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身体骨头被挤压得咔咔作响的声音。 他想怒骂一句:“小混蛋,轻点!”又被审核认为他要勾/引,遂遂遂放弃。 强行忽略萧熔话中那个一遍遍重复的词语,许穆宁唯一能骂的,只有一句小混蛋。 萧熔突如其来的、在许穆宁意料之外说的那些话,这两三秒的功夫,许穆宁一句都不敢细听进耳朵里。 许穆宁没说不想抱萧熔,可他连手都动弹不得,想抬脚踹萧熔,踹得审核立马把他锁了。 (审核这只是穿着衣服拥抱,为什么又锁这段?能不能全部段落一次性标出来,明明上次通过的段落这次为什么又锁??) 许穆宁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拥抱竟然对萧熔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竟是让萧熔一秒的功夫就执拗得像个孩子,扎人的脑袋不断在许穆宁侧颈蹭来蹭去,迷恋的吻也一个个吸啄在许穆宁的皮肤上。 (脖子以上穿着衣服,这真的只是拥抱啊喂啊啊啊怎么又锁了又锁了放过我放过我???) 那种感觉怎么说,需要一个比黏糊还黏糊的词来形容。 难道真的是喜欢…… 吗? 许穆宁要冷笑了。 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能想出来的词。 这其实是他们在床之外的地方,第一个规规矩矩的拥抱。 可就是因为太规矩了,许穆宁说实话,有点受不了,太肉麻。 肉麻到他都有点烦躁了,就好像萧熔真的把他当成了什么非常重要的,无法离开的人一样在拥抱。 许穆宁想要的拥抱不是这样的,他想要的只是用来当开胃菜调情用的拥抱,他想要的只是想让萧熔鸟儿梆硬的拥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萧熔忍着眼泪难受的,更不是让萧熔蜷缩着宽阔强壮的身体,在他怀里……发抖的拥抱。 明明被勒得快痛死过去的是许穆宁,可为什么发抖的却是萧熔。 许穆宁被萧熔抱得只剩下一张脸,剩下的所有身体,都在清清楚楚感受着萧熔的颤抖。 还有那句不断不断重复着的“喜欢你。” 许穆宁听得出神,听得心惊肉跳,听得不知如何是好。 许穆宁活了三十多年,很少有能让他不知如何应付的情况,他向来人精惯了,做什么都应付裕如,可现在突然变质的现状,到底要许穆宁作何反应。 许穆宁做不出反应,面对身上压着的大块头同样做不了回应。 他只能干瞪着两只眼,数萧熔车上的星空顶到底有几颗星,能不能掉下一颗砸到许穆宁手里,许穆宁会把他扔还给萧熔。 意思是,只要你那什么,别真喜欢上我,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 直到今天,许穆宁才意识到一点,他可以轻轻松松看上谁就和谁调情,也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但是他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他忘记去了解萧熔这个人了,打从和萧熔认识的那一天起,他从没产生过想要了解萧熔的想法。 萧熔的性格,萧熔的家庭,萧熔的朋友,萧熔的过往,许穆宁从未想过了解。 他忘记了,萧熔才二十岁,萧熔是好孩子,二十岁是好年纪,二十岁的萧熔是真的会对一个人说喜欢的时候,是因为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你。 许穆宁招惹错人了。 许穆宁这回是真的后悔遇见萧熔了。 良久的寂静后,许穆宁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的笑出声。 本来下意识要喊的“宝贝”他也不敢随随便便乱喊了。 许穆宁以前叫萧熔,不是“臭小子”就是“姓萧的”,不是“大块头”就是“小混蛋”。 以前的他,仗着自己年纪大,还是太没分寸了。 所以等他这回再开口,许穆宁第一次喊了萧熔的名字。 从许穆宁口中说出的,一声很生疏的发音。 他说:“萧熔,从现在开始什么话都不许说,我想做,和我做碍,做完以后别再见面了,在学校遇见也当做从来不认识,分开吧,你想叫分手也行。” 话落,一直缠在他身上的胳膊骤然松落。 萧熔从许穆宁身上慢慢直起腰,许穆宁才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心尖就像被人狠狠抓住一般。 萧熔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泪流满脸。 许穆宁立马侧过脸去不愿再看,强牵出的笑容再也笑不出来,连呼吸都泛着酸。 他怎么骗了个这么纯情的玩意。 萧熔死死盯着身下的许穆宁,盯着他转过脑袋时牵扯出的纤细脖颈,盯着他白皙凹陷的锁骨里,他刚才吸吻上去的粉红印记。 他想不通,为什么许穆宁明明不喜欢他,还要跟他做那种事情。 “为什么?难道你今天愿意去我家,只是为了做那些事,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我的身体?” 难得萧熔也有想通一切的时候,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许穆宁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我以为你也只把我当P友。”许穆宁说。 一句话堵的萧熔彻底说不上话,P友这两个字比许穆宁不喜欢他还要伤人。 所以那些事情,许穆宁就算和不喜欢的人也能做是吗? 萧熔撑在许穆宁脑袋两侧的拳头慢慢变硬,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身下的人忽然变得十分陌生。 许穆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张漂亮皮囊下到底藏着一副多薄情的性子。 许穆宁……还和多少人当过P友? 一想到这种可能,萧熔的眼睛顿时更酸了,他发疯,嫉妒,吃醋,想立马剥开许穆宁,看清他的真面目。 萧熔想知道许穆宁的一切。 忽然在许穆宁转过头看向他时,萧熔一把蒙住许穆宁的耳朵,疯狂吻了上去。 “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只和你当P友,我说了喜欢你,我喜欢你这个人,就算不做那种事我也喜欢你,许穆宁,你休想离开我,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我不想和你做P友,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还要和你结婚,我要你做我的老婆,我的妻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 萧熔的语气再冰冷,眼泪也是热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泪腺,就好像他的泪腺就是为许穆宁一个人而生的。 一滴接一滴眼泪砸落在许穆宁的脸上,眼镜上,萧熔摘下许穆宁的眼镜,手指开始剥去许穆宁的衬衫。 他嘴上说着绝对不会让许穆宁扔掉他,现在却想不出除了这种事情之外的其他方式挽留许穆宁。 许穆宁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才愿意好好看着他,抱着他,向他求饶,对他轻声细语像小猫一样的口申银。 “我会让你满意的,我不会让今天晚上这么快过去。” 耳朵被大手蒙住,许穆宁能更清晰的听见自己口中交缠的声音。 许穆宁已经被吻得喘不上气,萧熔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床上床下好听的话许穆宁听得太多,也说过太多。 这个年纪还相信这些的话,许穆宁这三十年算是白活了。 就算萧熔现在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萧熔难道不会有三十岁的那天吗,萧熔难道没有变心的那天吗。 二十岁是好年纪,许穆宁的三十岁何尝不是好年纪,萧熔热情直白坦率是好事,许穆宁的冷漠权衡世故就是坏事吗? 就算萧熔真的从明天起就缠上他,许穆宁也不会当回事。 缠的了一时,难道还缠的了一辈子?许穆宁和萧熔,说不到一块去。 许穆宁及时行乐,萧熔吻他,他也很快吻回去,吻和做碍这种东西,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才更让许穆宁有实感。 现在好说歹说,怎么着也算把萧熔哄得进入状态了,尽管是在这种不愉快的氛围下。 只可惜,再纯情的男人发q了都是那么回事,许穆宁再明白不过了。 萧熔在他身上才随便审核了两下就不哭了,凭着本能开始——许穆宁,许穆宁如愿以偿做了今天想做的事情,心底那层莫名其妙的古怪心情,总算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是他今晚再也没喊过萧熔一句“宝贝”,萧熔不是他的宝贝,许穆宁不要这种会把玩笑话当真的宝贝。 一阵胡乱后,许穆宁伸手打掉储物层的牛皮纸袋,一条紫色的露背裙和鹿皮绒的箱子掉落出来。 (天菩萨,审核老师,这段只是拿条裙子出来为什么又锁这段,别锁了好吗好的,我真要哭了放过我) 许穆宁捂住萧熔不受控制亲吻他的嘴,竭力挣开萧熔紧紧拥抱着他不放的双臂,说: “如果你想看,就帮我穿上,不想看,我自己穿。” 谁也不能坏了许穆宁的规矩,他准备的东西,许穆宁只管自己高兴。 萧熔像小牛一样哧哧喘着粗气,这是一条他们初遇那天,许穆宁在酒吧穿的裙子。 不,不是原来那条,只是类似的款式。 萧熔快被许穆宁的淹死,他头晕眼花,脑袋发昏,被许穆宁整个人得翻了好几次眼白,他刚才没看清,也没记起,许穆宁当时在酒吧穿的裙子,明明被他藏在了自己的家里。 萧熔没动作,许穆宁便打算自己穿,他解开系在后颈处的紫色细绳,想往自己身上套,可这是一条连体的裙子,需要从脚穿到肩膀,从下往上穿。 可萧熔卡着许穆宁,萧熔还在他礼免生着气,许穆宁穿不了,许穆宁说:“滚出去。” 萧熔却猛地撞进许穆宁的唇,着急讨好道:“不要对我说滚,不要!” 许穆宁口腔中的空气又被掠夺走,阻碍他做想做的事情,许穆宁怎么不可能不生气,他一巴掌扇到萧熔的混蛋玩意上,扇不到头只扇到了尾巴,因为萧熔又害怕得抱着许穆宁往里面躲了躲。 萧熔着急忙慌:“穿得上,别生气好不好,老婆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 萧熔说着,拎着那条裙子放在许穆宁身前比了比,他先把绑带系在许穆宁的后颈,随后拉着本该穿在囤部的面料,“哧拉”一声撕成两半,往许穆宁后囤上系去。 如此竟是真的穿上去了,露背的款式让许穆宁白皙的腰脊全都裸露在空气中,可所有的衣料都堆叠在许穆宁的上半身,下半审核不让通过。 许穆宁立马一声骂起来: “混蛋!王八蛋!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我发誓今晚结束,以后再和你说一句话,我就不姓许!” 萧熔再次严丝合缝吻住了许穆宁。 “好美,老婆你好漂亮,穿裙子好美……”萧熔迷恋地亲吻着许穆宁。 许穆宁被萧熔吻得睁不开眼,萧熔却偏要捉住许穆宁的手让他睁眼。 萧熔握着许穆宁的全部手指往自己脖颈上送,让许穆宁摸,让许穆宁感受。 萧熔说:“老婆,你摸到了吗,这是你想让我戴的东西吗,狗项圈,我戴上了,明天可不可以不抛弃我,我可以当你的小狗,但是不当P友好不好。” 许穆宁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皮革和金属扣,他睁开被—得晕眩的双眼,忽然想起今天中午做的那个梦,再看看萧熔现在的模样。 萧熔健壮有力的脖颈被项圈锁住,拖下来的狗链被萧熔亲手塞进许穆宁手里。 可萧熔却红着眼睛和鼻头,可怜巴巴向许穆宁请求。 许穆宁有点嫌弃。 他早该猜到的,萧熔不敢像梦里那样暴烈疯狂地对他。 萧熔不敢。 许穆宁也在这场事中迷糊了,他竟然有些失望。 萧熔不用力,许穆宁用力,他一把扯过狗链,从萧熔颈后拉着往下扯。 车里顿时响起丁零当啷的金属链碰撞声响,萧熔被许穆宁牵着狗链仰起头,砰一声撞在车门上。 许穆宁心里“咚”一声提起,眼中终于恢复清明,他想扒过萧熔的大脑袋看看有没有出事,可才刚伸出手,许穆宁又止住了,他不想让萧熔以为他心软,许穆宁不可能心软。 萧熔疼得从许穆宁-退出来,可他却没空管自己的头,反正他的大脑袋就是个坚实的石头。 萧熔没空管自己,他躺在车椅上,将许穆宁整个人抱在自己腰上,大手抚摸着许穆宁被蕾丝带包装成蝴蝶结的后颈,殷切地讨好许穆宁: “老婆,……句子审核中,句子审核中……” 紫色蕾丝裙下的身体一僵,许穆宁握紧手中的狗链。 他正有此意,他毫不客气。 可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开口时仍旧是冷漠的话语: “我说了,撒娇能管几成用,现在晚上九点,你还有三个小时。” …… H市一栋小区楼,晚上十点,A栋电梯上行至三十层,一位身穿橘色卫衣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身材清瘦,表情淡漠,只有唇色尤其血红,仿佛被啃咬过成千上万遍。 一席柔软的长发松散在肩后,本来习惯挽发扎在脑后的他,此时大部分的头发却从左肩一直拨至胸前。 发梢的地方甚至微微有点杂乱,靠近额头的地方有些湿润,似乎……刚做过什么体力运动。 他的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牛皮纸袋,待敲开三十层住户的门,一位笑容可亲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 “穆穆!你可算来了,你大姐说今天要送东西过来,我盼你两个小时,现在都十点了,进来说,快进来说。” 许穆宁弯起眼睛一笑,他现在没戴眼镜,看不清东西,眼镜被车里一只冲撞的狗胡乱动作时压碎了。 许穆宁和伯母说话时眼睛只好微微眯着的,像只无害的狐狸。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伯母,拜访亲戚如果不进门坐坐的话是说不过去的,可他才刚有了动作,身后就不对劲。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屋里刚好在此时传来伯父做菜的声音。 “流出来了老伴!锅里的汤流出来了。” “流出来你擦了啊,喊我有什么用,没看见穆穆过来玩吗。” 听见许穆宁来了,伯父挥着锅铲也走了出来,一看见站在门口的许穆宁,伯父立马看出来不对劲。 “小穆,你没开车过来?怎么搞的大汗淋漓的,今晚外边这么热吗,还穿这么多,卫衣……嘶,小穆,你的穿衣风格什么时候变了,竟然会穿橘色卫衣,这不像你。” 许穆宁看了看伯父身上穿着的老年人背带裤,笑得更明显了一些: “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伯母,伯父身上穿的背带裤是您买的?” 伯母立马不耐烦地拐了老伴身上一拐子。 “就你话多,人家穿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一把年纪还装嫩!滚进去做你饭去!” 伯父“嘁”了一声,“说两句怎么了,我又没说不让小穆穿,我的意思是让小穆以后尺码买小点,这卫衣好是好看,颜色青春靓丽的,就是尺寸忒大了点,小穆穿上跟个小孩似的。” 伯母向伯父抬起手,伯父立马一缩肩膀,“我滚,我滚还不行么。” 身边总算清净了,伯母接过许穆宁手中的纸袋,“进来坐,还在门口待着干什么。” 许穆宁后腰不可抑制的紧了紧,知道自己的裤子现在肯定脏的不行。 “伯母我今天就不进去了,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就先回去了,大姐本来还让我带了桂圆米酒过来,但今天开车实在不小心,汤全洒了,不好意思啊,等下次我一定请您和伯父吃饭。” 刚才在车里,他的体力消耗不少,许穆宁口干舌燥实在没办法,只好当着车里另外一个人的面喝了那碗桂圆米酒。 只是才喝了一半,他又被人拖了回去…… 许穆宁都这么说了,伯母也不真能强迫他进门,况且看许穆宁现在的脸色,真挺累的,像做了什么大活计,身体都被掏空,许穆宁在学校的工作原来这么辛苦。 她也没多留人,可今天和许穆宁大姐串通好的说媒,那小男孩还没见到呢。 伯母于是说:“小穆,人就在隔壁,要不见一面再走?” 许穆宁摇摇头,“现在这么晚了,改天吧,改天我早点来拜访你们,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穆宁说话时,手机震动了,他打开手机一看,时间跳到晚上十点过十二分。 一条微信对话框在此时弹了出来。 【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车里等你。】 许穆宁没什么表情的关闭手机,送完大姐交代的东西,他便打算下楼。 可又怕拂了伯母的好意,许穆宁又折回来说:“伯母您把那男孩的微信告诉我吧,我们有时间聊聊。” 伯母很快笑起来,连声答应,还顺便把小男孩的照片一起发给许穆宁。 许穆宁一看照片,巧了。 这不就是上次他送了一道表给人家的那个小男孩吗。 H市果然还是太小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加上人家微信,一声突如其来的忽然从许穆宁身体里面窜上来,许穆宁后脊椎瞬间审核不通过,差点从地上倒下去。 伯母见了连忙上来抚他,许穆宁耳尖红成一片,不敢相信姓萧的竟然给他-了东西,什么时候…… 许穆宁忽然想起自己准备的那个鹿皮绒的皮箱,他之前怎么没看见里面有这东西? 他带皮箱,明明是想惩罚那臭小子的。 可许穆宁不知道的是,鹿皮绒的皮箱,其实有两层。 许穆宁用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表情,连忙按开下行的电梯: “伯母我没事,家里小狗按到电视柜上的救急铃了,我赶紧回去看看。” 一进电梯,许穆宁立马捂着小腹蹲在地上,给萧熔发送语音。 “反了天了!还不快停下!” 手机对面的人果然怕许穆宁生气,很快便乖乖的不敢做小动作了。 【马上十二点了,你走掉的这十二分钟,可不可以不算在里面。】 许穆宁打字回应:想得美。 过了半分钟,电梯到达一楼,许穆宁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路边。 许穆宁带着一身被戏弄的火气,走到半掩的车门前,那里坠着一根下垂的金属狗链。 许穆宁走过去狠狠一拉,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从里面被牵狗似的牵出来,一圈皮革项圈栓在他的脖子上,健壮结实的上半身被牵得探出车门。 许穆宁黑着脸,这回再舍不得也结结实实给了男人一巴掌。 “混蛋,最后一天还要惹我生气,有你这么玩的吗?” 可下一秒,许穆宁双脚猛的悬空,竟是被男人架着私腋一把提到车内。 车门紧紧关闭,车辆明明没有驶出去,可车轮却像碾到了不平整的洼地,开始摇晃震动就被审核一巴掌按停。 …… …… 萧熔紧紧贴着坐在他怀里的许穆宁,可怜兮兮问:“可不可以不分手。” 许穆宁打开手机,冷血无情:“你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距离教师节结束的12点还有5分钟,许穆宁看着车里不断晃动的星空顶,全身已经筋疲力尽。 萧熔却不知疲倦的仍旧紧紧抱着许穆宁,一遍一遍哀求着。 “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要分手,老婆我一定会永远缠着你。” 许穆宁懒得听小孩子做承诺,他更想听到的是其他话。 “萧熔,对我说教师节快乐。” 萧熔一怔,知道这句话说出后,12点过后,许穆宁以后肯定都不会认他了。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可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许穆宁发怒了,他本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可一年里比起其他节日,对许穆宁来说,没有哪一个节日能比教师节更有意义。 往年的今天,尤其是在夜晚,他会和各位老师和学生们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餐聚,细细回顾一年到头他教师生涯里发生的种种事情。 可他今天,却是一整天浪费在了面前的萧熔身上。 现在讨萧熔一句教师节快乐,他还不乐意? 萧熔死死咬着牙,就是不说话,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不是你的学生。” 许穆宁气得拧过萧熔的耳朵: “凭我在床上教你的,你也欠我一句教师节快乐。” 萧熔最终仍旧赌气的没说这句话,他的瞳孔慢慢变得幽暗,最后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魔怔地重复着:“我不会和你分手,绝对不会。” 既然许穆宁对学生比对他有耐心,萧熔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他是不是也可以做许穆宁的学生—— 作者有话说:在正文段落出戏的部分真的很抱歉宝宝们,我实在没招了,原来比萧小狗先变异的是我,锁我一千遍!锁我一万遍!!从昨天早上一直改到今天啊啊啊^√∧,西湖的水我的泪∧,千年锁一回啊啊啊欸!欸!!!欸!!!我@?*$真心梗了!!咆哮!!![愤怒][愤怒][愤怒] 后面要写的不是学校的师生,是职场的导师和小少爷,晋江不能写在校师生,先保命说一下下 第27章 不要了 许穆宁是被一阵“汪汪汪”的小狗叫声吵醒的, 小狗听上去挺着急,叫两声便呜呜咽咽,哼唧唧的。 许穆宁一听这可怜见的小家伙发出的声响, 睡梦中的唇角都不自觉勾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小狗想干什么。 可他躺在床上, 一时半会睁不开眼睛,只能翻了个身面朝门外,故作责怪道: “要拉便便去阳台的砂盆, 特地铺了草皮你还嫌弃,才过了一晚, 怎么又把卫生间里的砂盆弄脏了。” 小狗随主人,许穆宁不是挑剔的人,可他爱干净, 所以他的小狗也爱干净。 小金毛平常拉便便,但凡狗砂盆里还残留着它上次留下的排泄物,小金毛是绝对不会踏进去上第二次厕所的, 留一点点脏东西都不行。 只有许穆宁及时帮它清理干净, 小金毛才愿意去上厕所, 所以许穆宁提前在家里准备了好几个小狗砂盆,就担心晚上小金毛因为嫌弃自己拉出的便便脏,而把自己彻底嫌弃死了。 可许穆宁才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怎么哑成这样? 他的喉管又干又涩,开口时声音微弱,舌面像在空气中晾了许久, 干燥得不成样子。 待他从床上坐起来,后腰猛然劈上来的一阵刺痛,让他瞬间清醒起来, 痛得许穆宁太阳穴处的几根血管都跟着跳了跳。 许穆宁痛苦地蜷缩起脚尖,狠狠骂了一句:“小王八蛋,真是属狗了。” 许穆宁骂完某只狗,还得强撑着不停打颤的身子,起来照料自己的小狗。 外边不生不熟的野狗和自家养的小狗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许穆宁的偏爱向来分得明明白白。 可等他从卧室里出来一看,别说小狗的影子,连他刚才听见的小狗叫唤声都瞬间小了下去,就好像小金毛突然受到惊吓一般,一瞬的功夫就没了动静。 许穆宁不由得奇怪,反手扶着疼痛的侧腰朝狗窝走去,待看见木质狗房子的门被从外面上锁后,许穆宁急了,连腰痛都来不及管,几步走过去开门。 “这谁啊?谁把你锁起来的,是爸爸出门前糊涂了吗,快,快出来。” 许穆宁是真挺着急的,更别说看见原本整整齐齐的狗房子里,狗碗和蓄水池全都歪倒出来,里面的狗粮乱七八糟撒了一地,狗厕所里更是不止一处被小家伙糟蹋过。 这一看就是关的时间太久,他爱干净的小金毛都在脏的砂盆里方便过很多次。 此时在他眼前的小金毛脏兮兮的,原本油量蓬松的毛发,好几处沾了水和狗粮的混合物,耳朵处甚至打了结,整只狗无精打采,又像惊吓过度般蜷缩在角落,时不时还哆嗦两下。 许穆宁一看小金毛这副样子就心疼得受不了,他的眉头严肃地皱起来,已经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了。 “怎么回事啊。” 许穆宁几下打开门栓要去抱小狗,可他才刚伸出手,小狗立马惊叫起来,止不住往狗窝的最里面缩。 这许穆宁怎么可能受得了,被自己心心念念养出来的宝贝这么抗拒,许穆宁再铁石心肠,此时一颗心也酸得不行。 他于是用了蛮力,也不怕小狗咬他,整个上半身探进狗房子里把小金毛捞出来,抱在自己怀里赶紧温柔安抚起来。 “不怕啊,不怕,都怪爸爸,肯定是爸爸昨天出门前大意了,怎么把你锁起来了,爸爸错了啊,以后再犯你就使劲咬我,别跟爸爸客气。” 可许穆宁越是紧紧捂着小狗往自己怀里送,小狗越是惊吓得不停弹动挣扎,紧张的小鼻子不停翕动,像是在许穆宁身上闻到了什么可怕的味道。 许穆宁再怎么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只好暂时把小狗放在地上,提起自己的睡衣衣领闻了闻。 可除了洗衣液的味道,许穆宁也没闻出自己身上还有其他味道。 难道他还能被什么东西腌入味了不成? 可就是奇了怪了,他的小狗一到了地上,立马躲得远远的,整个身子藏进沙发底下,只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盯着许穆宁看。 太反常了,许穆宁一颗心不上不下,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懊恼,知道小狗这是被他关出毛病来了,受惊了。 他也不敢多耽搁,赶紧找出手机要给他常联系的那家宠物店的医生打电话。 可今天早上好像哪里都不对劲,许穆宁只是找自己的手机就找了十多分钟,更别提他现在脸上不戴着眼镜,眼镜也找不到了,记忆中他的眼镜被某位臭小子弄碎了。 许穆宁近视度数其实挺高的,快四百度,在家里什么都看不清,模模糊糊找了半天,最后竟是在床底下找到的手机。 等拿出来一看,手机早就关机了。 就连这手机也存心跟他作对似的,屏幕摔碎了不说,这都充电十分钟了还开不了机。 许穆宁当场就炸了,火气上来“砰”一声就把手机磕到了桌子上。 “见鬼,造什么孽了今天。” 不磕不要紧,这一磕沙发底下的小狗更是惊吓得哼哼起来,许穆宁顿时更加着急,除了“别怕别怕”什么都说不出。 “爸爸不是冲你发火。”许穆宁蹲下身子,眯起眼睛想看清沙发底下的小狗,最后用家庭电话给医生打了过去。 医生赶来得很快,等门铃响了之后,医生提着医药箱进门。 可当他看到许穆宁的第一眼,医生的脸色就变了,他慌里慌张指着许穆宁的脖子说: “许先生,你刚才是不是被小狗咬了,咬到脖子很容易出事的,怎么咬了这么多口,都见血迹了,你快别耽搁了,我现在就帮你联系医生,这铁定是要打狂犬疫苗的。” 许穆宁一听这话就疑惑了,“你说什么呢,我没被咬。” “没被咬你的脖子红成这样?”医生不可思议。 许穆宁却觉得不可理喻,他想让医生别盯着他不放,先把沙发底下的小狗治好再说。 可当他余光瞥见玄关处穿衣镜里的自己时,他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医生说的还是太保守了,镜子里的许穆宁何止侧颈,整块脖子就没有哪一寸皮是好的。 喉结被人吮得发红,紫红的吻痕密密麻麻遍及他的颈部,睡衣领口下露出的锁骨,甚至印着十分清晰的两排牙印。 还有他看不见的耳根后,颈后,全都布满了暧昧的吻痕。 更别提衣服之下,其他若隐若现的部位。 许穆宁全身泛疼,忽然产生一种自己被什么人活吞过的错觉,跟去鬼门关走一遭差不多。 许穆宁的脸瞬间从煞白转为血红,可他向来在旁人面前端惯了,心里其实羞愤得要死,面上却依旧平静的迎上医生向他投来的目光,甚至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架上的高领外套。 许穆宁轻咳一声,竭力扯出一点笑容,“先看看小狗吧,我没事,这不是……不是狗咬的。” 许穆宁这么一说,医生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气氛一时变得尴尬,医生自己也无措起来。 这哪里是狗咬的,这原来全是人咬的! 这医生岁数不大,一看就不是像许穆宁这样经验老道的,他连忙道起歉来: “抱歉许先生,我、我还是去看看小狗吧。” 医生说着很快挤进许穆宁的家门,可当他弯下腰身往沙发底下一看,除了哆哆嗦嗦一只小金毛,还有一木艮不明物体第一时间霸占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根外表布满软胶倒刺,内里却是空心的东西,它长得可怖,横截面直径更是离谱,对于他这样的宠物医生来说,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也太…… 太没人性了! 许先生和他的伴侣,竟然 医生的表情瞬间复杂。 许穆宁不知道医生的想法,他没戴眼镜,蹲下去几次连自己的小狗都看不清,更别说什么倒刺不倒刺的,沙发底下光线又不好,他连个影都看不着。 况且他现在竟然有点记忆全无的意思,只要他一回想起昨天晚上和那臭小子发生的事,脑海里要么一片空白,要么就乱七八糟,许许多多碎片化的记忆疯狂涌上来,跟看万花筒似的,什么都看不清。 许穆宁越想看清,越往深处细想,耳边更是好一阵嗡鸣,太阳穴都在刺疼。 许穆宁都快怀疑萧熔那臭小子是不是给他下什么迷魂药了,怎么才做了一晚,就把他身体弄成这副鬼样。 所以许穆宁也压根想不起来,昨晚萧熔戴着那恐怖的倒刺刑聚竿他的画面。 更不知道萧熔戴那玩意是因为还醋着上次视频电话那回,许穆宁用倒刺口口故意刺激他的事情。 况且,就算那臭小子真把那玩意使在他身上,这长满倒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许穆宁的家里? 萧熔那臭小子难不成还来过他家不成? 这不扯淡吗,许穆宁从来没有,也从来不会把自己家的住址告诉任何一个不相干的P友。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许穆宁连家里的小狗都顾不好,更别提分出心思想外边的狗。 他只是严严实实拉着自己脖颈上的衣服,焦急询问医生小金毛这是怎么了。 医生的眼睛被那倒刺玩意狠狠霸凌,连忙将注意力转到小狗身上。 原本就状态不好的小狗一看到陌生人,更别提这是之前帮小狗做过绝育手术的医生,小狗一认出人,立马惨叫起来,飞快从沙发底下逃窜出来往许穆宁那边钻。 可真到了许穆宁身旁,小狗又被许穆宁身上的陌生气味吓得一动不敢动。 小狗的嗅觉最是灵敏,此时的穆宁爸爸,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一股陌生的气味充满,那是一种带着占有欲和疯狂的气味。 这对于同类的狗子来说,莫过于挑衅。 还是一种压倒性的挑衅。 单凭气味,小金毛本不应该这么害怕,可它一靠近许穆宁腿就直打哆嗦,就好像小金毛真的知道许穆宁身上那股味道到底来自于谁。 又或者,小金毛亲眼看见过。 可许穆宁昨晚和某人厮混一夜,明明是在车里,小金毛根本不可能看见,这根本说不过去。 所以许穆宁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也没细琢磨到底是谁将他的小狗吓成这样,他只是把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他这个当爸的到底怎么当的! 连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狗都照顾不好。 果然当初养小狗的决定是错误的,他许穆宁骨子里就不是能对别人负责的人。 负责不好,养不好,照顾不好,许穆宁快烦躁死了。 许穆宁一烦躁就容易变得冷血无情,更别说他一看见小狗对他充满抗拒的样子,心里更是哽的不行。 况且小狗躲他的次数多了,许穆宁也没了好脾气,他干脆主动退后好几步,离小金毛要多远有多远。 许穆宁退,小金毛又想跟上去,它只是害怕穆宁爸爸身上那股陌生的气味,可他最想贴近的,最想依靠的也只有穆宁爸爸。 许穆宁一看见小金毛又反反复复地折磨他,干脆狠狠一跺脚吓唬小家伙。 “要躲我就别跟上来,靠近了又跑开,真当爸爸没有脾气是不是?” 许穆宁也烦了,对这小毛玩意又爱又恨的,一只小狗也跟他不对付,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再这么下去,养只宠物都能给许穆宁养出心病来。 许穆宁也不敢多耽误,干脆打开柜子把装宠物的航空包翻出来,递给医生。 “麻烦你先把小家伙带去你们那检查吧,在这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所有能做的项目,要拍的片子,其他七七八八什么的,能检查的都给它检查一遍,钱从我会员卡里扣,我今天这破手机坏了,一时半会付不了给你们。” 钱不是问题,许穆宁是他们宠物店的常客,医生不会计较,他只是有些担心,拿着手里的航空包说: “许先生,你不和我一块去店里吗,做检查有家长陪同的话,小狗会更放松一些。” 这话和在许穆宁雷点上蹦跶没两样,“你们先去,我洗个澡再来,这狗崽子都快嫌弃死我了,我不在它恐怕还轻松些。” 别说去了,许穆宁现在连想把小狗送人的想法都有了。 刚好他最近有个同事说想养宠物,他同事条件还比许穆宁好点,照顾宠物肯定也比他照顾得好。 许穆宁不想伺候这小毛玩意了,干脆送走得了,伺候也伺候不好,看把这小家伙伺候成什么样了。 这狗崽子,爱谁养谁养,许穆宁果然是个生下来就不会照顾别人的人。 也不知道小金毛是不是感受到了许穆宁的想法,忽然“嗷呜”一声叫起来,这时候它倒是又变乖了,急急忙忙扒上许穆宁的裤脚,好像在说穆宁爸爸不要赶我走,不要! 可许穆宁绝情死了,一把将小狗推开,医生顺势抱着小狗装进书包里。 “早检查早放心,那许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许穆宁点点头,最后看了小狗一眼,干脆地关上了门。 和医生交流这十多分钟,许穆宁再回过头时,放在电脑桌上充电的手机终于开机了。 可才刚看到屏幕的第一眼,许穆宁就懵了,无数的电话和短信弹出在桌面上。 不仅有他学校的老师,李院长,以及公司那边的同事,还有他的大姐许珺。 甚至许穆宁从来没联系过的二姐,也破天荒给许穆宁打来电话。 他们的电话和短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他的二姐更是直接破口大骂: “你到底去哪了?家里学校公司到处都找不你!三十岁的人了还跟我们玩失踪,你是不是有病!快回电话!都一个星期了,你真要急死我们啊,许穆宁!再不回电话我们真要报.警了!” 许穆宁眼皮一跳。 一个星期? 待他打开手机桌面上的时间一看,今天是九月十七号,距离九月十号的教师节,竟是真的过去了一个星期。 他本以为只和萧熔度过的一晚,原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周!—— 作者有话说:许老师,三十多岁的人了,别扭第一人[狗头叼玫瑰] 宝宝们作者专栏开了好几个预收,都是年下系列哦,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给俺点个小星星收藏吗[可怜] 第28章 下半身 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周后, 说实话,许穆宁说不怀疑是假的。 他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许穆宁有自己的主见, 况且, 一个人竟然能把近一周的事情全部忘记, 一丁点记忆都没有,这不扯淡吗? 许穆宁也觉得扯淡,可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信息却时刻提醒着许穆宁, 这就是真的。 无论他再怎么不相信,再怎么想不起来, 这就是事实。 他像是见鬼般,平白无故被人挖空了一整个周的记忆,只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穿越到当下。 小金毛被医生带走后,原本就空荡的房子越发寂静,许穆宁像是累极了, 手掌无力搭在布满痕迹的后颈上, 在门口玄关处慢慢蹲了下来。 这一天天的, 都是些什么事。 许穆宁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操心着刚被医生带走的小狗,手指则在破碎的手机屏幕上不停打着字,一一向他的姐姐、同事和发来关心短信的学生们报平安。 他没有打电话,一打电话他这沙哑的嗓子肯定全都暴露了。 现在的许穆宁,不敢保证自己与别人交谈时, 能够做到丝毫不露破绽。 许穆宁按着顺序回复所有人的信息,用的理由全是前几天生病进医院了,在路上不小心与人擦了个车, 出了次小小的车祸,在医院不方便用手机,现在人已经没事,多谢关心,落下的工作他会尽快补上。 他大姐知道这件事情后把他臭骂一顿。 许穆宁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甚至蹲在地上有些低落,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可他仍旧在短信里用嬉皮笑脸的语气跟他大姐贫了好几句,他不想让大姐担心。 至于他小妹,许穆宁倒是挺震惊这人竟然还记着他,可等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之后,不出所料,他已经被小妹拉黑了。 就连点进小妹的微信朋友圈,也是冷冰冰的一条杆。 许穆宁莫名其妙,真是跟他小妹这辈子都说不清楚。 说不清就不说,此时许穆宁脑子里不清楚的东西多了去了。 他也不是没琢磨这一星期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一细想就头疼腰疼,哪哪都疼,身体深处和每一寸皮肤都火烧火燎的不舒服。 可正是这些不舒服,让许穆宁不想知道,心底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了所有事情。 许穆宁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自己膝盖里,终于在长达两分钟的思想挣扎后,他站起来打开灯,点开手机上的一个视频软件。 这个视频软件连接了许穆宁家中的摄像头,几乎每一个养宠物的家里都会准备这样的装置,在家里主人出门上班后,用来观察家中的小宠物的状况。 他想知道这一周里,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来过他的家。 可当许穆宁将录像的时间倒退至七天以前,摄像头里的影像却忽然漆黑一片,只有滋滋的雪花片在屏幕中闪烁。 然而除了这七天,其他时间段的录像每一天都是正常的。 更可笑的是,就连一个月之前,许穆宁和萧熔通过电视上的摄像头……那次,都完完整整保存着。 唯独这一个周,所有的影像和许穆宁的记忆一样,被离奇的掐断。 许穆宁用力握紧手机,指关节都在泛白,好像真的找不到任何一处能够证明这周存在的痕迹。 他带着满腔怒气,带着全身的不信邪,手指快速褪去自己的外套和睡衣,很快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一丝/不挂,许穆宁赤裸着身体,自暴自弃般,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全身镜下。 不出意料的,他的身体一片狼藉,每一寸皮肤都印满了紫红的痕迹,甚至比许穆宁预想中的还要惨烈得多。 他的身体有的地方肿了烂了,连细小的血管都在惊恐地跳动着,又像是被惊吓至死的什么人,一张嘴永远合不拢的张着,发红发紫,每一次微弱的翕动都像在求救。 呵…… 许穆宁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竭力扯出蛮不在意的笑容。 监控录像会作假,他的记忆会作假,他身上这些痕迹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他身上的伤痕,难不成真是狗啃的? 姓萧的,费这么大心思,就为了掩盖你做的混蛋事,怎么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你就不担心暴露了? 是忍不住吗? 这一整个星期里,我他妈让你爽够了吗? 许穆宁咬紧牙齿,他笑得僵硬,笑得带出火气,可他止不住打颤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强装出来的镇定。 好像他本人的身体,也在抗拒着回忆这一周内发生在他身上的酷刑。 抗拒就抗拒吧,既然真的有人这么为难他,许穆宁合上衣服,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为难自己。 就算现在有人忽然跳出来,对许穆宁说,你上个星期其实被人绑架了,被人关了整整一个周你信吗。 许穆宁只会冷笑一声,甚至用毫不在意的语气反问,信不信重要吗,反正他现在人还在,小命也在,如今好端端的待在家里,计较那么多,没必要,用不着,他难道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不然还能让他怎么样? 让他去报警? 还是让他去找人算账? 找谁? 找那姓萧的?找那敢做不敢当的小王八蛋?找现在不知死哪去了的混蛋? 还是让许穆宁这样把面子看得比谁都重的人,去向所有人歇斯底里坦白说,他许穆宁不是被车撞进医院一个星期,而是被人关起来X了一个星期,你还真猜对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呢,他许穆宁就是被人关起来了,他就是遇到小人了,他狗屁玩意的什么都不记得,说不定还他妈的被人下药了! 他许穆宁在自己不知情、不愿意的情况下,被人…… 被人……强□了 许穆宁咬牙切齿,颤抖的肩膀下是握得死紧的拳头。 可他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一张总是笑嘻嘻的、向他撒娇耍赖的、一张阳光灿烂的脸。 那张脸多么无害,多么乖巧啊,乖巧到让此刻的许穆宁仍旧没忍下心,用那个肮脏的字眼来形容他。 是许穆宁先招惹的人没错,是许穆宁先在酒吧勾搭的人也没错,是他色胆包天,色欲熏心,分手了还敢把人约出来! 他之前竟然如此轻信萧熔,对一个来路不明的P友竟然如此不设防备。 直到今天,许穆宁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看错了人。 萧熔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他以为萧熔不是坏蛋,原来萧熔比谁都坏。 萧熔还有许穆宁不知道的一面。 许穆宁眼神放空走回客厅,抱着自己膝盖蜷缩在沙发上,他光着的脚腕冷至冰凉,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家里的摄像头。 能把他家的监控录像掐断,是不是也能透过摄像头监视他? 姓萧的,你现在在看我吗? 看我因为你变得不堪的模样,开心吗? 无尽的怀疑和愤怒之后,许穆宁疑惑的眉头仍旧舒展不开。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萧熔对他这样做的原因,接近他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一星期里,萧熔是否还做了其他对许穆宁不利的事情。 漆黑冰凉的摄像头发出一吸一灭的红光,许穆宁的眼睛同样通红一片,可他的思维却冷静得可怕。 他把所有利害关系一一在心里列出来,仔细回忆最近这段时间里,在学校以及公司做项目时可能招惹到的人。 是之前竞标得罪过的供应商? 还是在荣萧美国分公司被收购的过程中,他尽力争取抬高的那一点报价? 那二十个点的报价,动了谁的利益? 萧熔在这些人当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萧熔到底还有什么身份是许穆宁不知道的。 许穆宁思考了很多种可能性,可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只有萧熔靠近他目的不纯,萧熔到底想利用这一个周对他做什么? 无数种预想和声音充斥在许穆宁的脑海中,可他唯独忘记了那天晚上在车里,萧熔哭得像只小狗,一遍遍对他重复着的那句:“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才接近你,因为想挽留你才迫不得已锁住你。 可许穆宁要是真相信的话,他还不如报警。 单薄的睡衣令许穆宁微微发着抖,脑海里萧熔乖巧纯真的面孔似乎也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晃动,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完全陌生的男人。 可对萧熔的揣测尚未持续太久,忽然发进来的一条信息打破了许穆宁的思绪。 那是李洋洋给他发来的微信。 许穆宁向同事们报平安和感谢时用都是同一套话术,同事们回复时也都大差不差。 几乎都是对许穆宁发生的车祸表示深深的震惊,最后希望许穆宁早日康复。 可到了李洋洋这里,李洋洋却好像早就知道许穆宁发生了什么似的,十分激动地发来一条长达50秒的语音。 “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许老师,你可急死我了,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不,我就是那个萧熔的表哥,李院长的儿子,你同学院的同事,教职工宿舍隔壁的隔壁的对门,啧,这么说我还是怕你想不起来,你还记得李院长是谁不,就那唱歌贼难听的老头,还有,那什么,这些不记得也没关系,都不要紧,你……你还记得萧熔这个名字吗?” 萧熔的名字甫一出现,许穆宁全身的骨头都开始泛酸。 他想立刻询问这狗崽子现在在哪,想立马冲过去扇死这丫的。 可更让许穆宁想不通的是,李洋洋话里的意思,怎么跟他真的生了一场大病,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记了。 许穆宁皱了皱眉,“李老师,我只是出车祸,不是脑子出问题。” 李洋洋一噎,随即尬笑起来,“我这不是担心你么,而且许老师,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的脑子还真出了点问题,唉,我可不是在骂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都不知道,你上周可是得了一场怪病!你过一天忘一天的事情,这病症可把我们吓得,连医院里的医生都治不了,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病,要不是我特地请来我那医生朋友到你家,你这什么时候醒,真是个未知数。” 此话一出,许穆宁脸色明显变了:“你说什么?” 李洋洋回答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什么也不记得,白让那医生照顾你一周了。” 许穆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都这种时候了,他也没耐心跟李洋洋客套,许穆宁多少听出来了,李洋洋一定知道点什么。 他想跟李洋洋说你编,你接着编,他这么想,还真这么做了。 “李老师,我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特地帮我请了医生,我们很熟吗?听你话里的意思,我难道还真出车祸了不成?你别跟我瞎扯淡,萧熔那小子现在在哪!” 车祸本来就是许穆宁随口扯出来的,怎么到了李洋洋这里,就怎么说怎么像了。 李洋洋一听许穆宁的话就不干了。 “诶呦许穆宁,你这话怎么那么伤人呢,我好歹也是萧熔的表哥,你和萧熔的关系,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知情的人,你以后要是进了我家的家门,说不定还得喊我一声小叔叔,怎么就不能熟了,不过你岁数好像比我大点,那我叫你小叔叔也行啊,我们难道不熟吗?” 李洋洋一胡诌起来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想到哪说到哪。 “而且,你这怪病可不就是车祸撞的吗?你自己不也说了,你和萧熔一起出的车祸,就教师节那天,你们俩都在车里干什么了?萧熔虽然人傻点,开车是真挺稳的,怎么那天直接打个漂移就从路上飞了出去,你们闹别扭了?还是萧熔被什么事气着了?” 李洋洋的话,许穆宁一句话都不会相信。 可李洋洋说的好像他真的亲眼见过一样,“小叔叔,你现在好歹醒了,我那可怜见的表弟,当时为了保护你,现在可还在ICU躺着呢,都躺一星期了,你只是暂时失忆了几天,萧熔那小子,下半身可是……诶,惨哦,你自己来看看就知道了。” 次话一出,许穆宁脑子里一百个疑点全被ICU三个字冲散了,他什么都来不及问,李洋洋说的下半身,听进许穆宁耳朵里,全都成了“下半生”。 这一听萧熔不是残了,就是彻底成废人了,后半生全没了。 许穆宁着急得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个身体瞬间起了凉意。 要是萧熔真的因为他出了什么事……许穆宁连找人算账的机会都没了。 许穆宁几下套上外套,穿着睡衣便跑出了家门。 “医院地址发我,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说:我开始狗血了 第29章 都给你(狗血预警) H市医院, 李洋洋挂了电话,一把将手机摔到病床上。 “我说姓萧的,我真没空跟你瞎折腾了, 你这么骗许穆宁, 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刚穿上病号服的萧熔, 精壮分明的背肌上无数条抓痕在衣服下一闪而过,跟猫抓过似的,几乎每一处都渗了血迹, 留下红痂。 李洋洋立马掐上人中,真想扑通一声直接倒地上。 “萧熔你是真他妈禽兽!Gay子的战斗力有你连夜提高一百倍!也不怪许穆宁失忆, 不失忆等着被你丫弄死在床上!萧熔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变成gay连良心都不要了!” 萧熔黑着脸,“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你敢做还不敢当了。” 李洋洋差点跳起来,“你知道我请医生去许穆宁家看见什么了?你踏马是不是每天做饭洗碗当小媳妇当多了, 体虚啊,你戴……戴……戴那刺喇喇的玩意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许穆宁有仇呢, 许穆宁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洋洋只要一想到昨天早上带医生去许穆宁家, 进门看见那狼牙棒样式的Tao, 连他这个金刚直男的屁股都忍不住夹紧了。 他实在容不得如此伤天害理的作案工具,出现在他这个人民教师的眼皮子底下,一脚把那玩意踢到了沙发底下。 李洋洋根本不敢细想,这一个星期里,许穆宁到底是怎么在萧熔这个挨千刀的禽兽身下活下来的。 萧熔一听这话脸愈发阴沉,“你没把那东西清理走?” “你自己造的孽还想让我帮你收拾, 萧熔你别忘了,我才是你表哥!” 萧熔沉默片刻,随后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舅舅院里中外合作专业新建的宿舍楼, 有一半是想自己租出去对吗,过的还是你李洋洋的户,还有学校里所有的商户,竞标时关系全从你那走的,J大领导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确实是一比见不得人的买卖,李洋洋又掐人中了,这回脸都掐白了,立马退后半步,像个太监似的朝萧熔恭了恭了手: “得嘞,天要下雨弟要嫁人,说吧,你为了嫁给许穆宁,还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助纣为虐的事?” 李洋洋为了帮萧熔瞒这一星期的种种幺蛾子,什么鬼扯的话都被他胡编乱造说出来,差点就把许穆宁的失忆说成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症。 其实,李洋洋就是没明说,要明说了,他一定会指着萧熔的鼻子再骂上一百句: “姓萧的你个禽兽不如的死基佬!法治社会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真敢给人下药!” 萧熔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情,所以才慌张的想要隐瞒一切。 “不要让许穆宁知道真相,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萧熔说这话时,一只手的手指不断摩挲着自己的虎口,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有些微微泛红的牙印,是许穆宁痛极时留给他的。 许穆宁咬得很重,萧熔却爱不释手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今天过后,这将是许穆宁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个痕迹。 许穆宁以后肯定不会再对他那么温柔了。 …… 时间回到教师节那天晚上,在摇晃结束的库里南车里,许穆宁陪萧熔玩累了,换上衣服转身就要走人,他的表情冷漠,看向萧熔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留恋。 就好像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每天吃饭睡觉,在一起度过的所有日子,对于许穆宁来说什么都不算。 萧熔在许穆宁心里留不下任何东西,许穆宁甚至只把他当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P友。 许穆宁要下车,萧熔却立马按下钥匙锁住车门,所有车窗一并上了锁,说什么都不让许穆宁离开。 刚开始时,萧熔还用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哀求着许穆宁,甚至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一滴滴眼泪接二连三从眼眶中滚落,好像这样的模样,就能让许穆宁心软似的。 “老婆,你不是说想去我家吗,你还从来没去过我住的地方,你不想去看看吗,我做了好多道你喜欢吃的饭菜,和我回家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你,不是像P友那样的喜欢,是想谈恋爱的喜欢,接受我的喜欢可以吗,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萧熔说了很多黏糊糊的软话,却一句也不提“分手”这两个字,好像他不提,许穆宁和他就不会分手。 可当时的许穆宁离叼无情,做完后就特烦萧熔那个可怜兮兮的求人模样,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P友,这人还要做出一副多舍不得人的样子给谁看? 还哭!就知道哭!许穆宁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那种阳刚硬朗的类型,再不济就像酒吧里娇软漂亮的小男孩。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像萧熔这样,明明那么高的身量,那么健实的块头,骨子里却娇滴滴的像个小媳妇,整天就知道哭,被别人欺负连还手都不会,就只会在自己心里生闷气,甚至还敢把气撒在他许穆宁身上,窝囊死了! 这臭小子就连对待感情都那么……那么较真!现在还一遍遍说着喜欢他。 难道非得让许穆宁说出那句:你的喜欢有个屁用,他许穆宁从来不需要谁的喜欢,更不可能喜欢谁。 喜欢谁就得对谁负责,喜欢谁就得好好照顾谁,许穆宁铁石心肠,花花世界浪惯了,玩野了,生下来就不是能对别人负责的人你,负责不了,也照顾不好。 叫他怎么受得了这臭小子的喜欢。 只是,如果要说讨厌萧熔,许穆宁那天晚上对萧熔说了一百句“少废话!”一万句“闭嘴!”却仍旧无法在萧熔对他直白表达感情时,恶狠狠骂回去一句: 可我不喜欢你!讨厌你!嫌弃你!你滚!我一眼都不想见到你! 许穆宁说不出,他那么绝情那么毒的一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这些话。 许穆宁也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让萧熔这个人在他心里成为例外了。 萧熔到底会不会看人脸色,体体面面分开不行吗? 当时的两人刚做完,一起拥挤在车子的后座,许穆宁赤着脚搭在座椅上,萧熔锁着车门不让许穆宁离开。 许穆宁无语得连骂都骂不动了,他气得头晕,整个人贴着车门坐,离萧熔要多远有多远。 萧熔则说什么都要贴着许穆宁,胳膊执拗地穿过许穆宁腿弯,一块抱住许穆宁的两条小腿,还把上半身匍匐下去,脸贴着许穆宁赤裸的小腿做出一副依恋的模样。 许穆宁一对他冷漠,萧熔就委屈难过,他哭得可惨了,眼睛和鼻子全都是红的。 十几次的发泄和纠缠后,许穆宁也已经疲惫了。 他虽然衣衫不整,身子上好歹还穿着一条单薄的露背蕾丝裙子,就是裙装全被萧熔撕烂撕破,只有几根细绳在他的后屯处系着,欲落不落,什么也遮掩不了,白软的屯ρ全都裸露着,贴着座椅压出软软的弧度,像一滩滑腻的流水。 萧熔则□□着上半身,后脊流淌着让许穆宁舒服时动作出来的汗液。 他的脖颈上戴着皮质的狗链和项圈,靠近皮肤的地方因为被许穆宁拉扯过好多次而磨破了皮。 可萧熔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抱着许穆宁的小腿不算,还一个劲拉着许穆宁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萧熔哭的稀里哗啦,原本结实强壮、肌肉分明的一副好身材,此时却因为一哭一哭的动作时不时抽泣着,蜷缩着,眼周像个大小孩似的哭红哭肿,眼泪糊了一脸。 就连那刺戳戳的寸短发茬,都好像和他的眼泪一样,哭软了,哭潮了,一会在许穆宁的小腿上蹭蹭,一会又一个劲在许穆宁手心里贴蹭着,讨好着。 只要一对上许穆宁的视线就是眼泪汪汪的。 许穆宁挣扎了几次,无论如何抽不走自己的双腿,只好无言的作罢,扭头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光景。 他知道萧熔还在哭,可他不想看,也不想听。 他的小腿湿哒哒的,每一寸皮肤无不感受着萧熔的眼泪。 萧熔一遍一遍哀求他:“不要走,不要分手。” 他抽泣得活像一只卑微的大狗,对许穆宁的喜欢竟然让萧熔变成如此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卑微死了,可怜死了,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谁看了谁都能对这只大块头踩上一脚。 好像正是因为对许穆宁的喜欢,萧熔才把自己弄成这副卑微到骨子里的孬样,这让许穆宁心中更是起了一阵无名怒火。 就好像这臭小子是离了他就活不了。 这世界哪有离了谁就不转的道理,许穆宁理解不了萧熔这种把感情看得比天还重的臭小子,更看不得萧熔把自己作践得如此卑微的场面。 许穆宁终于愿意扭过头,巴掌抬起来就要扇在萧熔的脸上。 许穆宁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既然萧熔不放他走,那他就好好算算账。 “你就知道哭!从在酒吧遇见你的第一面,一直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一直在我面前哭个没完没了!” “没吃完你做的饭你哭,稍微吼你两句你也哭,微信就两个小时没回你,你还哭!在我身上让你爽了,你他妈又哭!你一米九几的身高,八十公斤的体重,装的全是眼泪是不是?你告诉我,这一天天的,你到底哭些什么玩意?” 许穆宁说这些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明明是想一巴掌扇死萧熔的,怎么巴掌去到萧熔的脸上,反倒帮他稀里哗啦的眼泪和鼻涕全给擦了。 还擦他一手心,许穆宁嫌弃的要命,抽了张纸才捏到自己手里,可还没两秒又拍在了萧熔哭得一抽一抽的狗鼻子上。 许穆宁黑着脸,终于从座椅上跪坐起来,对着萧熔没好声气地说:“擦了!” 萧熔呆愣愣的红着眼睛,仰起头,不明白许穆宁的意思。 许穆宁忍着全身的火气,真想一眼瞪死这磨人玩意的。 “让你擦鼻涕!把你脏兮兮的鼻涕给擤了,你要恶心死我?要说话不能好好说,非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他吗要送我上天还是怎么说?” 许穆宁隔着纸巾狠狠捏了一把萧熔的狗鼻子,萧熔的鼻腔立马酸了,甚至冷不跌打了个喷嚏,许穆宁无语了,仰头看着车顶翻了一百个白眼。 好在萧熔终于愿意捧着许穆宁的手,就着许穆宁拍在他脸上的纸巾吹了几次鼻涕。 许穆宁感受着指间的温度的变化,面上表情都快扭曲了,这和他在家里替小金毛铲刚拉出来的便便有什么不同! 姓萧的,我许穆宁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萧熔擦干净鼻涕就不哭了,就是脸烧红了,被许穆宁替他温温柔柔擤鼻涕的行为弄红的。 萧熔一只手牢牢抓着许穆宁的手腕,另一只则抓着许穆宁搭在车座上的脚腕。 他抓的死紧,好像要把许穆宁留给他的最后一次温柔死死抓紧。 他怕许穆宁对他好了一会,又跑了。 许穆宁扔掉手里的脏兮兮的鼻涕纸,一低头就看见萧熔死死抓着自己的画面,多滑稽,又多执拗,许穆宁是真无力了。 刚才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许穆宁上火都上累了,分个手在车里分了三个小时,还没跟姓萧的说清楚。 萧熔把他车门锁了,又死死箍着他不准他走,许穆宁的力气压根和萧熔没法比,他根本挣脱不开。 就连眼镜也被这小子弄碎,稍微离许穆宁有点距离的东西,他全都看不清楚。 手机也在刚才做碍时,趁许穆宁不注意,被萧熔藏了起来。 许穆宁一时半会竟是真的走不了。 许穆宁恐怕也是魔怔了,武的不行来文的,他一个老师不信讲不清道理了。 就是这回许穆宁是光着身子,在床上跟P友面对面、一对一的讲。 教的也是这么个固执己见,天真到愚蠢、纯到让人烫手的小混蛋。 萧熔躬着身子,像个大鸵鸟似的将脸埋在许穆宁腰间,好像非得许穆宁抱着他才肯安分下来。 许穆宁已经受够了,他腰间的蕾丝裙摆本来就只靠两根细细的绑带在胯骨上松松垮垮的吊着,再这么被这混小子蹭来蹭去,恐怕真会全部脱落下来。 可许穆宁无路可退,用了最大的力气也推不开萧熔,他没办法,力气敌不过萧熔,再不好好讲道理,他怕自己会跟这人一直耗到天亮。 许穆宁于是低下头,提起萧熔的一只耳朵警告说: “接下里我要说的话,你给我听好了,嘶,掀我裙子蒙耳朵是几个意思!” 许穆宁一巴掌拍掉萧熔的手,萧熔又气又别扭的把脸换了个方向,脸颊贴在许穆宁的大月退上,抱他抱得更紧。 他知道许穆宁肯定又要说难听话了。 萧熔动作时又有几颗没哭干净的眼泪从鼻尖滴到许穆宁的皮肤上,弄的许穆宁那块本来就脆弱湿黏的皮肤愈发痒,就连心也莫名其妙跳了一下。 他的手不自觉就想碰碰这小子的侧脸,可一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许穆宁又止住了动作,铁石心肠地说: “萧熔,我们遇见的那个酒吧你还有印象吧,那种酒吧,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不会只是去喝酒,更不可能只是去找对象,你懂不懂?去那的人都是去找乐子约P玩的,我也是,约P懂吗,不谈恋爱不动感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只脱裤子干,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到底懂不懂?你这跟个白开水似的脑子到底明不明白!” 把脸埋在许穆宁腰身里的萧熔,肩膀明显僵硬了。 许穆宁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继续说道: “我倒是希望你明白,如果你真纯得跟个蠢猪似的,你就当跟我这个月是教学费了,你被我上了一课,现在课结束了,你该长教训了,我他妈不想跟你玩了,听懂了没有,我说我腻了,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我对你腻了,我想重新找个人玩玩。” 萧熔呼吸猛的停滞,许穆宁竟然也哽了一下,待缓和了一会之后,他继续说道: “你当然也可以找其他人,像你这样条件的,外边想找什么样的没有?你非得跟我喜欢个什么劲呢?你要是约一个就喜欢一个,那我佩服你,你小小年纪倒也挺博爱的。” “你要不想这么花天酒地、乌七八糟的,真就想天天揣宝贝似的揣着你那份喜欢,那你就安安稳稳找个人过日子,你不是想谈恋爱吗,那谈呗,你二十岁多好的年纪啊,性格也阳光活泼的,找个年龄差不多的人谈,找个和你一样乖的、和你说得到一块去的人,好好的认认真真跟人家谈感情,成吗?” “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行不行,我不是你想找的那种人,我们不合适,我跟你谈不了你想要的狗屁恋爱,我也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许穆宁越说,环在他腰间的胳膊收的越紧。 许穆宁忍着腰都快被勒断的痛感,停顿几秒后,像是真的在给自己的学生在教室里上课那样,在课堂的最后五分钟,说出最核心最关键、最直击要害的那句话。 许穆宁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眼睛却因为近视聚不了焦,他看见的东西半明半暗,说出来的话也半真半假。 可不管真话假话,只要彻底断了萧熔对他的念头,许穆宁就觉得是好话。 只听许穆宁说: “我那天去莫稞酒吧,不是去喝酒的,我去找酒保,就负责西侧吧台的那位酒保,他还给你送了好几杯酒,你有印象吧,我们玩游戏输了才给你送的酒。” “我和他……我们就是那种关系,和你一样……嘶!萧熔你他妈疯了!你往哪咬呢!” “萧熔!你他妈……哈嗯!住……嘴……” 一瞬的功夫,许穆宁被突然炸起腰身的萧熔按着双胯猛地压倒在座椅上,“哧啦”一声衣服撕碎的声音,许穆宁身上仅剩完好的蕾丝布料彻底被摧毁。 许穆宁记忆中的最后一秒,是萧熔扭曲压抑的面庞,和那双含着眼泪、席卷着疯狂和暴怒的双眼。 那样的眼神,许穆宁第一次见。 许穆宁心脏狂跳,不,不是第一次,这样的萧熔,许穆宁在自己梦中见过。 可还未等他看清萧熔此时的模样,他的后颈微微一凉,突如其来的一阵微小刺痛带来极大的眩晕感,像一根针,又像什么冰凉的药粉。 还未等许穆宁察觉萧熔对自己做了什么,他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闭了起来,全身最后的触感,只有萧熔贪婪至极留在他颈侧的烫热喘息。 萧熔的喘息急促,本该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和怨恨,可听在许穆宁的耳朵里,怎么……怎么那么委屈,委屈得又要哭了。 许穆宁全身卸力,眼前很快变得一片黑暗。 小混蛋,讲那么多道理,你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你就知道哭,他许穆宁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的。 他改还不行吗? …… …… 许穆宁做了一个梦,漆黑无边的梦境中,许穆宁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他自己和自己对话。 许穆宁对自己说,你不是生下来就是许穆宁。 许穆宁却回答: 煽情的话别多说,反正他现在好日子过得够够的,又是花天酒地,又是肆意潇洒。 在别人眼里,许穆宁人前是国内顶尖高校的金融学教授,温文尔雅,八面玲珑。 人后漂亮花样的裙装一穿,再怪的癖好都被他自己养的好好的,风月场所天天混迹着,玩得要多花有多花,谁能有他享受啊。 要是还讲那么多,真没必要,多矫情。 他以前的日子确实挺艰难,可现在的人,谁没经历过几年苦日子,他那些什么出生平凡,爹不疼妈不爱的经历,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是老生常谈,况且许穆宁还幸运点,他有姐姐们爱他。 其他的许穆宁不想过多提及,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人聊过往。 过往如云烟,许穆宁只想一巴掌拍散。 总之他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别扭又爱端着的性子,还把体面看得比谁都重,童年生活要是一帆风顺,那真说不过去。 可能唯一值得拎出来讲讲的,就是他家三个姐姐一个弟弟的事情。 许穆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三个姐姐,一直生到他这个男孩出生为之,家里才终于停止生育。 许穆宁知道自己只要跟人这么一说,听的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问他,你家这情况,这不很常见的吗,一听就是重男轻女。 许穆宁会微微笑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家里四个孩子,重的全是他这个男孩,要是换成别的男孩来,那肯定尾巴翘到天上,得意死了。 可换成许穆宁,他得意不起来,他内疚,愧疚,巴不得自己和姐姐们一样,是个女孩。 在他们那样的家庭里,父亲总是像一把锈迹斑驳、丑陋作怪的刀,只有通过震怒,威胁和暴力,才能抖落掉、发泄掉他身上被腐蚀的无能。 孩子们是父亲无能的承受者,孩子们变成了父亲的锈迹,被糟蹋,被发泄。 许穆宁亲眼见过勤劳聪慧的姐姐们,被父亲殴打辱骂的画面,不需要理由,连一个开端都不需要。 姐姐们乌黑漂亮的头发是纤长柔软的,可太阳落下,父亲做工回家,姐姐们的长发变成了伤人的利器,被父亲撕扯进手里,变得坚硬,痛苦地牵扯着头皮。 干净的,散发着便宜洗发露清香味道的长发,不如父亲浑身的酒气,酒气让父亲开心,在姐姐们身上发泄酒气同样让父亲开心。 许穆宁因为是男孩,父亲从来不打他,可被殴打的姐姐们,总是在承受暴力时用痛苦的眼神看着他。 姐姐们对许穆宁很好,许穆宁愧疚得心碎,当姐姐们承受着暴力时,许穆宁的心同样在煎熬着。 可当时的许穆宁年纪太小了,阻止不了父亲,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帮助姐姐。 有一个夏天,许穆宁蓄起了长发,甚至偷穿起姐姐的裙子,父亲常年酗酒,眼睛昏花,想要宣泄暴力时只看得见他自己的不如意,父亲说他偏爱自己的儿子,可喝醉后连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分不清楚。 每当这个时候,许穆宁便会充当起自己的姐姐,养了长发和穿了裙子的许穆宁,可以替姐姐们分担劳务,也可以替姐姐们挨打。 许穆宁最痛恨的男人就是他父亲那样的人渣败类,最向往的就是正气的、刚正凌然、能保护自己家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对那时候的许穆宁来说,长发和裙子,却成了最顶天立地的存在。 姐姐们知道许穆宁为她们做的事情后同样很愧疚,内心的感动和相依为命让姐姐们和弟弟抱成一小团,他们是彼此最亲近最喜欢的亲人。 以前许穆宁的大姐含蓄不爱说话,跟许穆宁最不对付的二姐反而开朗直白的多。 儿时的二姐曾紧紧抱着许穆宁对他说,他是她们的小英雄!二姐最喜欢弟弟!二姐会保护弟弟一辈子! 许穆宁也握着小拳头坚定的说,他也会保护姐姐们一辈子! 可二姐才对许穆宁说喜欢的那天,许穆宁偷穿裙子的事情,就被父亲发现了。 那天许穆宁穿了他大姐的裙子,父亲理所当然把所有错怪罪在他大姐身上,怪他大姐把许穆宁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甚至责怪是大姐强迫许穆宁替他们遭受的暴力。 那天的父亲喝醉了酒,赌博还输了钱,他父亲很早就想把他大姐嫁人,可他大姐不愿意,他父亲找到教训人的借口,一晚上的打骂将她大姐一条腿打成了残废。 就好像大姐不是父亲的孩子,嫁得出去才是他的孩子。 许穆宁好心办坏事,大姐因为他永远失去了正常行走的能力,说最喜欢他的二姐从此再也没有用正眼看过他,甚至对许穆宁充满了厌恶。 许穆宁当时太小了,人在年龄小的时候,多大的情绪都敌不过无能为力。 生活和工作中的许穆宁做什么都能倾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可在感情上,因为儿时的事情,无能为力一直潜藏在许穆宁的骨子里。 许穆宁好像谁也保护不了,谁也照顾不好,谁对许穆宁说喜欢,谁就没有好下场。 许穆宁无法回应别人的喜欢,喜欢一个人要好好照顾他,照顾他的情绪,照顾他的健康,一颗心牵挂在对方身上,总在担心他和自己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倘若对方流眼泪,许穆宁会焦心,会忧虑,会烦躁。 许穆宁一个人过的好好的,非得半路冒出个人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到他面前。 那人还动不动闹脾气,不是哭鼻子就是被人欺负,哭起来时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眼神里对他的热忱和感情总是黏糊糊的,依恋至极,烫热到让人受不了。 可这样的眼神,儿时的许穆宁曾在二姐身上感受过。 感受过,也失去过。 失去的滋味太可怕了,许穆宁已经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了。 他怕自己好心办坏事,怕自己自以为是,最终那种烫热真挚的眼神,会和二姐对他的喜欢一样,最终消失得一干二净。 感情上及时止损是最好的,许穆宁还是想潇潇洒洒,体体面面。 他花天酒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谁都不想掺和。 许穆宁不喜欢回忆过往的,可他这是怎么了,谁又让他回忆起过去,谁又在一次次试图打破他的防线。 这人真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梦境总是变幻莫测,三十多年的记忆长河中,许穆宁忽然穿梭到了第一次穿着姐姐的裙子被父亲殴打时的场景。 当尖锐的碎酒玻璃瓶子砸到他的身上,父亲尖锐暴怒的呵斥声像把刀穿透他的耳膜,许穆宁痛得吓醒了。 他猛然睁开眼,眼皮睁开,眼球却仍然雾蒙蒙一片。 他看不清东西,他明明已经醒了,疼痛却并未消失半点,甚至越打越痛,越来越暴烈,许穆宁被折磨得抖动、绷紧整副身体。 他的身体像泡进过药水里,全身都是麻的,苏氧软烂的。 许穆宁汗水淋漓,大口喘着气,他失浇的瞳孔是灰蒙的,倒映不出任何人,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匍匐在他身上疯狂颂动的黑色身影。 是萧熔。 萧熔像一座正在下雨的小山,淅淅沥沥,刮着飓风喘着粗气,雨水打进许穆宁的身体,把他对于过往的恐惧一一冲刷干净。 许穆宁害怕父亲酒气冲天的殴打,当酒瓶碎在他的身上时,酒水尽数流出,空的却是许穆宁的身体。 许穆宁像被不堪的过往挖空了所有的内脏和力气,可现在压在他身上的人,却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诉说着“喜欢你”。 那人在每一寸、每一丝褶皱中填满许穆宁的空荡的感情,酒水流出,儿时该砸下来的本应该是父亲骇人的暴力。 可现在,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了许穆宁。 许穆宁怔愣了,他全身乏力,身上压着的人和他一块颤抖,汗水和泪水全都交织在一起,许穆宁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一场雨,一直流个不停。 许穆宁被困在无能力里的记忆中,耳边一遍一遍重复着的“喜欢”却忽然和二姐对他厌恶的眼神重叠了。 许穆宁后颈冒出冷汗,梦境之外,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打了身上那人一巴掌。 “滚开!你他妈给我滚!萧熔你王八蛋!你给我……给我下药,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喜欢,你的喜欢让我恶心,你凭什么喜欢我!你不配喜欢我!我不想照顾你,我照顾不好你,我他妈后悔招惹你,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 身上的人忽然没声了,许穆宁脸边滴上几点热意,他以为自己哭了,侧颈却挤上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刺刺的,很扎人。 许穆宁听不见萧熔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侧颈再次席来尖锐的刺痛,萧熔重重咬上了他。 萧熔不想听许穆宁如此难听的话,许穆宁又在抗拒他,许穆宁那张恶毒的嘴只有被狠狠□□时才是软的。 萧熔想不出任何办法挽留许穆宁,只能没日没夜,每时每刻偏执疯狂地占有他,许穆宁只有在濒临崩溃时才会牢牢抓住他。 甚至……在萧熔的强迫下,不得已说出那些萧熔想听的话。 萧熔早就知道许穆宁家的地址,许穆宁的车上有他安装的定位器。 这一整个周,萧熔就在许穆宁的家里。 萧熔像一个拼命要挤进许穆宁生活里的人,他在许穆宁家的每一个角落,沙发,阳台,厨房,卫生间,还有许穆宁的床上,通通留下了他们二人共同的痕迹。 许穆宁说不要萧熔的喜欢,萧熔气急了竖紧眉头,“就要,你必须要我。” 许穆宁竭力避开萧熔的脸,萧熔便一把掐住许穆宁的下颔,嘴对嘴给他喂了奇怪的药粒。 萧熔不止喂许穆宁,他自己也伸出舌头,从许穆宁嘴巴里勾缠出一颗咽到胃里。 很快许穆宁的身体便全部烧起来,萧熔更是烧成了一个失控的小疯子,一张英俊的脸非得凑到许穆宁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哭成令许穆宁最心软的模样,下半身却没想着放过许穆宁。 “现在想要了吗?” “接受我的喜欢好不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要这样多久,已经过去三天了,外边已经三天了。” 许穆宁意识模糊,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处于失控的边缘。 他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脑中混乱差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连听萧熔的声音,也像沉浸在水里,听不真切。 他接受不了萧熔的喜欢,可萧熔不知给他喂了什么迷魂药,他不想要,可…… “给我,快给我……”许穆宁听见自己这么说。 此话一出,萧熔看着满脸潮红的许穆宁,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将他生剥活吞的冲动。 萧熔死死吻住许穆宁,激动和贪婪尽数浸入温柔乡,“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混乱疯魔之迹,一声狗吠恶狠狠咬上萧熔的脚腕,萧熔极其不情愿的从一池软泉中分出心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腕。 一只只有萧熔脚掌大的小金毛,愤怒的龇着牙齿,它全身炸毛,尾巴却惊恐的夹在小屁股里,对着萧熔的脚腕狠狠撕咬。 比起许穆宁紧绷的圈致,萧熔并不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刺痛放在眼里。 他一脚踢开小金毛,踢的不重,但小金毛仍旧翻了个肚皮滚,往后面倒去。 萧熔声音冷冰冰,但吃了药物的缘故,他也没比许穆宁好到哪里去,整个人意识迷糊,晕乎乎的。 “因为你许穆宁才不要我,小金毛,你重新换个家吧。 ” 小金毛一听这话彻底怒了,“汪汪汪”跳起来狂躁地向他咬去。 除了愤怒,小金毛的黑色瞳仁中里还倒映出萧熔身上抱着的穆宁爸爸。 小金毛的穆宁爸爸,此时□□着单薄的身体,被萧熔架着双腿抱在腰间。 以前许穆宁也会这样抱小金毛,可今天,它的穆宁爸爸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闭着眼睛被萧熔拍着脊背,虚弱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小金毛很担心穆宁爸爸,小狗的嗅觉很灵敏,他能嗅出穆宁爸爸此时的心情。 现在的穆宁爸爸,似乎……很难过。 就连方才踢他一脚的大块头陌生男人,他的心情也很难过。 小金毛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了。 可还没等它咬到萧熔,萧熔单手抱着许穆宁,另一只手提起小金毛的领脖子将他扔进了狗房子,并且绝情的落了锁。 小金毛发出极度不满的吼叫,可无论它怎么叫,穆宁爸爸始终闭着眼睛,好像听不见它的呼唤。 萧熔不再理会烦人的狗,把脑袋埋在许穆宁的侧颈深吸一口气,像是过了一遍瘾。 萧熔轻声问许穆宁饿了吗,许穆宁点点头,萧熔却红着脸让许穆宁主动亲亲他,亲完就去做饭。 吃完药粒,许穆宁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识,好像前一秒发生的事情,后一秒他便会忘记。 萧熔将脸凑近,许穆宁睁开布满水汽的双眼,在萧熔的下巴上轻轻留下一吻,甚至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伸出一点舌尖,在萧熔的下巴上舔了舔。 萧熔呼吸猛地一滞,将许穆宁放在小狗房子的房顶上坐下,在一阵“呜汪呜汪”的狗叫中,再次吻上许穆宁。 萧熔一顿饭做了快两个小时,许穆宁上半身穿着萧熔的衬衫,下半身光裸着,像一个一动不动的玩偶,被萧熔安顿在橱台上的角落里坐着。 好像萧熔真的和许穆宁一起过上了同居的生活。 萧熔洗一下菜就要凑上前来亲亲碰碰许穆宁的脸颊,或者夹一小块食物,捏着许穆宁的下颔角喂他吃。 “老婆,盐够吗?”萧熔自顾自的问,自动忽略了许穆宁冰冷的,毫无一丝生机的眼神。 许穆宁无力的靠在厨房的墙壁上,药效过去一阵后,许穆宁已经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他看得见萧熔,但无法思考萧熔此时在他家里。 也无法思考他们在做什么,许穆宁脑海中雾蒙蒙一片。 萧熔问话,许穆宁要么点头,要么摇头,却不是判断的意思,他的脑袋无法判断,他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萧熔喂完一块食物,便把所有饭菜端在客厅的桌子上。 萧熔架着许穆宁的胳膊将他从厨房的灶台上抱下来,坐在餐桌前,抱着许穆宁坐在了他的腿上。 许穆宁的身子软软的,萧熔将下巴搭在许穆宁的肩窝,犬齿轻轻在叼起许穆宁颈侧的一片皮肤,含进嘴里磨了磨。 许穆宁脑袋僵硬的向着前方,眼睛却往下移,看了一眼萧熔。 萧熔一副无辜的样子,朝许穆宁露出平常那副笑嘻嘻的可爱表情。 许穆宁很快闭上眼睛。 萧熔的神情便僵住了,扬起的嘴角僵硬,连脑袋也低了下去。 头顶的灯光在他高挺的眉骨下投下阴影,萧熔阴沉着脸,不知又在闹什么别扭。 两三秒过后,萧熔重新仰起头看向许穆宁,一只手摸着许穆宁平坦的肚皮,一只手从桌上夹菜喂到许穆宁嘴边。 “上次我们一起吃饭已经是一星期之前的事情了,J大食堂的饭菜难道比我做的好吃吗?你非得去那儿吃。” 许穆宁不张嘴,萧熔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死死盯着许穆宁的红唇,重重凑上前去咬了一口。 许穆宁痛苦的分开唇,萧熔趁机将一只小虾放在许穆宁的舌尖上。 “好吃吧,我以后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萧熔才说完,坐在他腿上的许穆宁忽然皱着眉头呛咳起来,一咳便把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萧熔连忙抽纸要把许穆宁擦嘴,许穆宁却忽然扭开头,药效一点点过去,许穆宁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恢复神志的许穆宁看向萧熔的眼神里是无尽的恐惧和厌恶。 萧熔立马被许穆宁的眼神刺着了,一秒便生气得红了眼圈,泪光在他眼睛里打转,极大的委屈又掀翻了他心中竭力压抑下去的阴暗面。 萧熔砰一声将筷子放到桌面,一只胳膊箍着许穆宁的双臂,另一只手几下褪去许穆宁下身的衣物,在餐桌的椅子上,就着他们现在的龇世…… 二十分钟后,桌上的饭菜一粒未动,许穆宁平坦的小腹却鼓的不成样子,许穆宁绷紧脚尖,额发上微微出了汗水。 萧熔夹起一块蔬菜,“老婆,张嘴。” 许穆宁紧紧闭着双眼,萧熔脸色沉下去,厦申动了动,许穆宁鼓起的肚子也跟着儒冻。 许穆宁迫不得已,难受得张口。 萧熔如愿以偿,终于把饭喂进了许穆宁嘴里。 —— H市的黑夜和白昼一直不太分明,白天艳阳高照,晚上灯火通明。 萧熔臭不要脸,大摇大摆霸占了许穆宁的家。 许穆宁一直没出去工作,他的手机信息于是一直响个不停,萧熔用许穆宁的指纹解了锁,他想回复:“别打搅我们!” 许穆宁却抱着膝盖坐在阳台上,静静的,瞳光失光的看着他。 许穆宁的身体是麻的,他明明一句话都说不出,萧熔却气哼哼的自己回了一句: “知道了,我不会乱说话的。” 于是萧熔便编辑了一条:不好意思,家中爱人生病,无法及时回复。 跟许穆宁熟一点的同事纷纷发来问号。 许穆宁什么时候有爱人了? 萧熔握紧手机,他和许穆宁的关系,许穆宁果然和谁都没提起过。 萧熔气愤地打了一行字: 以后会和你们见面。 萧熔回复完一一将聊天记录删除,关机,扔手机一气呵成。 他手上的力气没大没小,直接将许穆宁的手机屏幕砸碎了。 随后萧熔气冲冲走向许穆宁,捞着腿弯将他抱在自己身上,抱着他朝许穆宁的床上走去。 萧熔质问许穆宁:“你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身边的人提起过我?” 药效仍在继续,许穆宁连眼睛都眨不动,萧熔便像条狗似的一嘴咬上许穆宁的耳尖。 “你就装听不见!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是你的爱人。” 萧熔不知第几次来到床边,许穆宁痛苦的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一天天过去,萧熔真的很喜欢只和许穆宁待在一起的生活,可第四天时,许穆宁家的门铃忽然响了。 萧熔打开门口的监控,一位女人在单元楼楼下。 女人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看上去是她的助理。 萧熔见过这位女人,在教师节那天,他曾在去找许穆宁的楼上碰到过她。 那天J大教学楼的电梯坏了,女人似乎要上楼,萧熔于是主动帮了他一把。 可他手里刚好拿着要送给许穆宁的茉莉花,当时女人一眼看见这束漂亮的花,并笑着问他:“这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萧熔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女人微笑:“我的弟弟也喜欢茉莉花。” 后来萧熔在楼道里听见了女人和许穆宁的对话,原来她是许穆宁的姐姐。 现在他姐姐找到许穆宁家里来了,在门铃响的那两三秒时间里,萧熔有一瞬的慌张。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许穆宁,知道一旦这几天他做的事被发现后,许穆宁就会被抢走。 他还没有让许穆宁亲口承认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他不能放许穆宁走。 电光火石中,萧熔给许穆宁几下穿上睡裤,套上外衣,抱着许穆宁很快出了家门。 许穆宁家门口的长廊上有楼层卫生间,萧熔抱着许穆宁进了隔间。 萧熔不知给许穆宁吃了什么药,整个过程,许穆宁始终无力的依偎在萧熔怀里,只有缓慢眨动的双眼看得出他还有生气。 隔间门刚关上的那一瞬,楼层电梯“叮”一声响起,助理推着许珺的轮椅从电梯里走出来。 许珺满脸担忧,一遍遍给许穆宁打着电话,“臭孩子,几天没联系我,打电话也不回,发生什么事也不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不让人省心。” 助理安慰许珺:“许总您先别着急,许先生说不定有事要忙,如果家里还没人的话,我们下午去一趟许先生的学校。” 许珺也正有此打算。 待来到许穆宁家门口,许珺按了好几次门铃,仍旧无人回应,打几次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 终于在许珺要打最后一个电话时,她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是许穆宁发来的。 【姐,我正在上课,晚点给你回消息。】 许珺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里一颗石头却仍旧没放下。 她鬼使神差的盯着许穆宁的家门,这次没再按门铃,而是伸出手掌拍了拍门板,喊了两声许穆宁的名字。 依然无人回应。 与此同时,助理的手机在此时忽然打进来一个视频会议的电话。 许珺迫不得已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许珺的公司,主营业务是高校的教务系统,最近也在拓宽服务对象,正在着手做公司内部系统。 而此次找上许珺的合作对象,好巧不巧,正是萧熔亲生父亲的个人公司,东升集团。 东升在业内声名显赫,多少人巴结着竞标,就为了争取和东升合作的机会。 可这是许珺的公司和东生的第三次视频会议,每一次,许珺都明确拒绝了对方。 许珺给出的理由每次都很官方,说自己的企业在公司内部系统的业务上还处于起步阶段,实在没有信心为东升如此大的企业做一套百分百满意的系统。 这当然只是许珺客套的说法,真正的原因,许珺身后的助理多少知晓一二。 许珺在过道与人开会时候,助理和她打了个招呼,想去卫生间上个厕所。 许珺点点头,助理朝同楼层的男厕所走去,可才刚踏进去一步,男厕最里面的隔间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人撞在了门板上。 助理本想上去帮忙,一位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的语气低沉,听上去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别多管闲事,上你的厕所。” 助理好一阵莫名奇妙,重重砸上另一间隔间的门,“有病吧。” 殊不知,助理要找的许先生,就在他的隔壁。 在听到许珺在门外喊他的名字之后,许穆宁迷蒙思维终于滴进来一滴清澈的水,他的瞳孔一点点恢复光亮,终于在一阵剧烈的头疼之后,许穆宁恢复了脑中的清明。 最近几天的种种片段仍旧像碎片在他脑中看不真切,可许穆宁身体最真实的反应不会骗人。 萧熔竭力拥抱着他的身体令许穆宁畏惧,萧熔喷薄在他耳边的每一次呼吸都令许穆宁毛骨悚然。 他仍旧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种状况,只是下意识想往门外求救,他的身体痛极了,他被人惯川了无数次。 许穆宁于是重重拍打隔间的门板,萧熔却一把桎梏住他的手,嘴也执拗的堵上来,不让他发出声音。 这一个星期里,许穆宁被萧熔折磨过太多次,他的身体现在只要一接触萧熔就会发抖。 “唔!” 许穆宁害怕地挣扎着,有几声急促的喘息恐怕连隔壁助理都听得见。 可此时的助理好像正在隔间打电话。 许珺在外面和东升集团的人员交谈,助理此时谈话的内容也和东升有关。 许珺拒绝了东升三次,许珺公司底下一些工作人员好奇的好奇,着急的也是真着急。 毕竟那可是东升集团,只要和东升合作成功了,他们今年的奖金不知能翻多少倍。 助理知情其中原因,可这种事情多少也算半个商业机密,作为许珺的助理,讲出去不合适。 但现在给他打电话的,是助理正在追求的一位女生。 女生再三追问,助理为了讨人家开心,迫不得已说出真相。 “东升集团的董事长,萧舟寒,和他的妻子……嘶,有些话说出来太难听,我换个说法吧,萧家现在一共有两个孩子,大儿子萧铭承接管了他爸手下九分之一的公司,萧家另外一位亲生儿子,业内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长相也从未在外界曝光过。” 电话那头的女生问道:“亲生?萧铭承难道是领养的吗?” 助理:“对,所以萧铭承不受待见,萧家家大业大,那么多财产只让萧铭承接手了那么大一点,剩下的财产听说都是留给另外一位儿子的,听说这位萧小少爷最近刚回来,以前在部队当兵的,混子一个,不是什么好人,丈着自己是萧家的独子,从小就欺负萧铭承,性子挺恶劣,以前还把萧铭承故意推进过水里,萧铭承一身的病,经常出入医院,恐怕全是拜那位萧小少爷所赐。” 这种豪门八卦,电话那头的女生还是知道点的,不过她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事无成的草包少爷,萧舟寒干嘛要把那么多财产交给他。 助理清了清嗓子,他方才讲这些都是在听隔壁没动静后才讲的,他估计人已经出去了,于是压低声音道: “为了补偿啊。” “补偿?补偿什么?” “萧舟寒为了补偿那位萧小少爷啊,因为他妻子给萧舟寒生孩子,不是自愿的。” 女生一听就惊了,“你是说……” 助理:“没错,就你想的那样,不过照我看啊,他那小儿子那么坏,谁知道会不会和萧舟寒一样,是个□□。” “现如今萧舟寒和他妻子各过各的,许总和他妻子认识,知道其中细节,所以才不愿意和东升合作。” □□一词出现,最后一个隔间里的萧熔瞳孔骤然缩小,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脸色瞬间煞白。 他看着身下被桎梏至奄奄一息的许穆宁,许穆宁那么要强的人竟然在他身下流了这么多泪水,许穆宁浑身颤抖,白皙的皮肤每一寸都被他折磨至血红。 疯狂的罪恶感和心疼席卷而来,萧熔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周干了什么,他打着喜欢许穆宁的名义,却对他做出这种伤害的事情。 他的所作所为,和他爸对妈妈曾经做过的混蛋事,有什么不同? 萧熔紧紧拥抱着一身软骨的许穆宁,着急和愧疚的泪水又从他不争气的眼眶里流出来,一滴滴流进许穆宁的领口中。 许穆宁本就瘦削的身体在他这一个周的折磨里,似乎变得愈发脆弱,如同被萧熔掐断根茎的那束百合花,稍微抱得用力一点就快消散了。 他一遍一遍对许穆宁说着“对不起”,又魔怔似的一句句重复着: “不能让你知道,许穆宁,忘记这周的事情好不好,我们从头来过,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作者有话说:在狗血的道路一去不复返[化了] 第30章 茉莉花 许穆宁第一次见萧熔是在酒吧, 但萧熔不是。 萧熔第一次见许穆宁时才八岁,小学二年级,真正的小屁孩。 还是在许穆宁的家乡见到的他。 时间回到以前, 萧熔八岁那年。 当年由萧家长子萧铭承负责的助学慈善项目刚落地完成, 许穆宁儿时出生的村镇里, 每一户人家的孩子都能通过慈善项目进入学校读书。 但每户人家名额有限,只能有一位孩子被资助,毕竟这慈善项目也不是真的出于慈善的目的, 企业通过做慈善在政策上能获得的税收减免不是一点半点。 萧铭承在项目落地成功的当晚,曾在当地一座避暑山庄举行了慈善晚宴, 行内行外多家知名企业为了拉拢和萧家的关系,纷纷前往出席了当时的宴会。 萧家夫妇,萧舟寒和他的妻子何世露, 则被萧铭承安顿在度假区里,度过了一周的假期。 当然,萧熔也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许穆宁的家乡。 萧铭承作为萧家长子, 虽领养的身份上不了台面, 一直不受父亲萧舟寒的待见。 可那段时间不知怎么了, 一向讨厌萧铭承的萧舟寒,竟然破天荒的允许萧铭承接手家族企业,并把涉及金额并不小的慈善项目,直接交由萧铭承打理。 晚宴上有喝醉的好友打趣萧舟寒,问他怎么不偏袒自家的小儿子萧熔了,这是愿意把家产分给外人的打算啊。 萧舟寒一笑而过, 看着晚宴上萧铭承与各行业翘楚打交道时谈笑风生的模样,当时的萧铭承也才二十多岁,如此后生可畏的形象, 萧舟寒内心非但没有作为父母对孩子的骄傲和欣赏,反而痛恨厌恶到了极致。 不为其他,只因为萧舟寒对外宣称萧铭承是自己领养的孩子,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萧铭承其实是他妻子何世露和前夫的孩子。 萧舟寒年轻时性格偏执极端,对妻子何世露的爱偏激疯狂到了极致,至今何世露前夫的死还是谜团。 待何世露的前夫死后,萧舟寒便将何世露强硬娶进了家门,才两个月便生下了萧熔这个孩子。 萧熔的母亲何世露终日出不了萧家,一步都踏不出去,最后以死相逼才让萧舟寒同意接萧铭承回家。 可才见到萧铭承的第一眼,萧舟寒就疯了似的想掐死对方。 因为,萧铭承长得实在太像何世露死去的前夫了。 每当他的妻子看着萧铭承发呆时,萧舟寒就疯了,有几次甚至想像弄死她前夫那样,弄死萧铭承。 所以萧舟寒才如此痛恨萧铭承,甚至自欺欺人的对外宣称,萧铭承只是领养的孩子,和他的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并在家中强硬地阻止萧铭承和自己的妻子见面。 至于萧熔,萧熔对他母亲来说,比起孩子更像一个受尽屈辱的象征,萧熔从小就没体会过有母亲怀抱的温度,母亲留给他的,永远只有冷眼和痛恨。 被自己亲生母亲痛恨,并且时刻目睹着父亲对母亲爱而不得时,偏激扭曲的种种行为,这就是萧熔的童年。 也是如同影子般,潜藏在萧熔骨子里的另一面。 慈善酒会上,面对旁人旁敲侧击的话语,萧舟寒心中冷脸,表面却仍旧是那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开口解释说: “哪有什么偏袒不偏袒,铭承和萧熔都是我和我爱人的孩子,谁有能力谁就能干一番事业,以后等我们退位了,萧家自然是交给能主持大局的人,铭承如此优秀,早点熟悉公司业务也是应当的。” 酒会上个个都是老狐狸,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好听,背后下的套摞起来却能有一人高。 果然一开始问话的这位李总,很快就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其他意思。 “听萧总的意思,你家萧熔小少爷看来和我家那小子一样让人头疼啊,不过我家那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一样不听话,萧总你也别着急,这孩子就像一棵树,再歪的根长大了自然就正了。” 名门望族里,子孙后代就是一家人的脸面,李总的儿子是业内做事挺成功的一位高知人士,明明就是想显摆,非得这么拐弯抹角的。 况且李总说话含沙射影,字里行间都在说萧家的小儿子萧熔,是亲生儿子又怎么了,还不是歪脖子树一棵,长废了,长残了,草包一个。 你们萧家再怎么家大业大,最后不还是得交给一个领养来的外人打理,这以后啊,说不定连当家的“萧”字都得被外人给换了。 李总说着又故意作出一副担忧的样子说: “不过小熔那孩子没事吧,我小儿子前几天回家说,你家小少爷把自己的老师直接从楼上推了下去,那老师年纪轻轻的,一条腿直接摔断了,这事性质真挺严重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给点钱也能压下去,小事,就是孩子这性格……萧总恐怕又得费心了。” 李总话里话外的意思,和说萧熔从小就不是好人没两样。 萧舟寒表面无愉与对方说笑,时不时抽搐的眉毛却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 “这就不劳李总费心了。” 李总一句话能戳萧舟寒十次脊梁骨,可有一句话李总没说错,他怎么就生了个萧熔这么个顽劣又不成器的孩子。 当时萧熔把老师推下楼的事闹的挺难看,萧熔从小上的学校就和别人不一样,班里的同学不是富贵家的少爷,就是高官家的官职子女,处处都是人脉。 闹出这么一桩丑闻,圈里人人都知道萧熔是个性子恶劣极端的坏蛋,这以后等萧熔长大了接手萧家事物,谁还敢跟这样的人合作。 萧舟寒脸都被萧熔丢光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竟是连萧铭承那个贱人都不如! 要不是萧熔是他妻子生的,萧舟寒是真想一块弄死这些碍眼的东西。 萧舟寒和李总谈论时,萧铭承也在此时向他们走来,他穿着得体的西装,举手投足间都是沉稳和得体,他端着酒杯一一向自己的父亲和李总敬酒。 萧铭承态度恭敬,对萧舟寒说: “父亲,度假山庄的酒店和车旅的司机我都安排好了,这里的茉莉种植园很出名,您和母亲度假闲暇时不妨去转转,小熔应该也会喜欢茉莉花的。” 萧舟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眼睛随意往萧铭承的身上一落,如同看一件什么肮脏下贱的东西,随口嗯了一声,“知道了。” 萧铭承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眼里一丝狠戾飞快闪过,几秒的功夫很快恢复自然,对身旁的李总也说道: “李叔要是不嫌弃,您和伯母也留下来吧,山庄是我和朋友去年合资创办的,现在正处于起步阶段,李叔有经验,留下来检查检查,也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提点意见。” 二十多岁的萧铭承已经说的一口漂亮话,历练出一身的人精性子。 除了山庄,当时刚毕业步入职场的萧铭承,确实做出了不菲的成绩。 李总很快就被萧铭承捧高兴了,看萧铭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大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 “后生可畏啊,还好萧家只出了你这么一个萧铭承,不然我老李家铁定被你们甩得要多远有多远,你那个弟弟,有你这样的哥哥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再怎么折腾都有你这个哥哥兜底。” 此话一出,萧舟寒的拳头立马紧了。 萧铭承的余光里却在此时,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橘色身影,那身影正扒着宴会厅的大理石墙壁,躲在高大的石柱背后,探出小脑袋往他们这边看。 萧铭承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他随即回答道:“阿熔在学校的事确实做的不对,可老师也有问题,不全是阿熔的错,我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父亲你不必担心。” “轮不到你插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萧舟寒看不惯萧铭承殷勤的样子,把手中酒杯往萧铭承肩膀上狠狠一磕,十分干脆地转身走人。 宴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朝萧铭承这边投来。 冰凉的酒液像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带着侮辱和提醒,浇灭了萧铭承身上的锐气和为数不多的自尊。 酒水从萧铭承的脖颈溅到他的侧脸,他闭上眼,红酒在他脸上滑下痕迹,沾湿领口。 萧铭承就这么狼狈的,当着在场所有长辈和同龄合作伙伴的面,被自己的父亲狠狠羞辱,如同一条再怎么努力,都讨不到好处的狗。 李总也没想到萧舟寒会当场发作,有些尴尬地掏出手帕递给萧铭承。 萧铭承接过,强硬牵出笑容,“谢谢李叔。” 李总自顾自走开,离开这个视线集中的地方,徒留萧铭承白着脸色僵立在大厅中央。 空气安静几秒后重新恢复了哗然,在场一众人恢复原来谈笑的氛围。 萧家势力庞大,没有人想当那只突然打破寂静的出头鸟,他们十分有眼力见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没看到,谁也不想惹事。 当时二十多岁的萧铭承,连个赶来替他擦脸的助理都没有,就好像萧铭承谁都信不过,对上所有人的眼神永远都是冰冷且不带丝毫感情的。 可当他抬起头,往宴会厅的角落看去时,他眸中神色很快软和下来,对着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像小太阳一样的橘色身影牵扯出无奈的笑容。 萧铭承用手背擦掉脸上的红酒,对着“小太阳”微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在向对方说: “哥哥没事。” 橘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八岁的萧熔。 小萧熔穿着橘色的背带裤,一脸担忧地躲在石柱后面看他的哥哥。 他的手上明明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却不知为何,他一步也不敢上前去帮哥哥擦掉脸上的酒水。 他当然不是怕父亲的打骂,他甚至希望父亲所有的怒火和不满,能从哥哥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可他的爸爸,好像比痛恨他还要痛恨哥哥。 他的哥哥在年幼的萧熔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大、最温柔、最厉害的人。 从出生起一直到现在,萧熔只在萧铭承身上感受片刻的过温暖和关爱。 萧家上上下下,只有萧铭承对萧熔好。 可宴会厅里,当萧铭承要向萧熔走来时,萧熔却立马转身跑开了。 他跑得跌跌撞撞,姿势十分奇怪,两只手抱着右边的腿着急又痛苦地往大厅外跑去,裤脚牵动时甚至隐隐可以看见几处乌青和血迹。 背带裤从他的肩膀一直套到脚踝,在此时姿势奇怪的小萧熔身上仿佛打了一条绷带,好像在学校里掉下楼摔断腿的根本不是老师,而是他。 “阿熔!” 萧铭承很快追出去,似乎也看出来弟弟腿上的不对劲。 又或许,他其实早就知道。 所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萧铭承只追到了变得大厅门口时就停了下来。 一阵风吹在萧铭承的脸上,干涸的红色酒渍在他脸上变得愈发刺眼,和萧铭承眸色中突然变得令人胆寒的目光一样刺眼。 他停下脚步,注视着年幼的弟弟往庄园外的马路上跑去。 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贯穿耳膜,一辆黑色轿车猛地按下手刹制停在马路中央。 电光火石间静止的汽车轮胎正正停在萧熔脚边,只差一点就能将他的腿彻底碾至粉碎。 萧熔惊恐地瞪大双眼,颤抖着年幼时尚且瘦弱的身体,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他的瞳孔极度缩小,脸色瞬间退至煞白。 可他没哭,八岁的萧熔不会哭。 远处旁观的萧铭承捏紧的拳头瞬间松开,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 “你他妈不要命了!长不长眼睛!萧熔你他妈要是想死,就滚远点死!别死在老子面前碍我的眼!萧家从今天起就当没你这号人!” 发出震怒声音的不是他人,正是一脸暴怒神情的萧舟寒,他整个上半身探出车外,指着轮胎前颤抖的萧熔爆火朝天地怒骂。 萧舟寒从宴会招惹一身火气离场后,带着妻子何世露正打算驾车离开。 谁知车才驶到马路口,就撞到了他不长眼睛、一个劲往前冲撞的亲生儿子,萧熔。 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外到处惹是生非,反倒是妻子和他前夫的儿子被外界一个劲的称赞。 这让萧舟寒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对于萧熔的出生,萧舟寒本人也很矛盾,他本以为只要和妻子生下孩子,他的妻子就能用正眼看他,哪怕一眼,对他的态度哪怕改观一点。 可谁能想到,萧熔出生后,妻子反倒对这个孩子痛恨至极,就像厌恶他一样厌恶他们二人生命的结晶。 萧舟寒年过五十,依然不会爱人,他是一个疯狂和偏执的结合体,说实话,萧舟寒在按下刹车的那一刻,掀天的怒气竟然让他产生了几秒的犹豫。 萧熔于他而言,似乎也变成了无能的象征。 他不想再见到萧熔,如果这个孩子能够彻底消失,也没什么不好。 待萧熔出生后,萧熔的妈妈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她每天在萧家活得行尸走肉,从前尚且信佛参禅的她,眼眸里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光亮。 此时身为萧熔亲生母亲的何世露,同样坐在车的副驾驶,她的车窗开着,常年心生郁积的身体羸弱,肤色惨白,就连唇色都是和瞳孔一样,暗淡的灰白色。 可能唯一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丝生机的,就是她身上穿着的那条素紫淡雅的裙子。 紫色,是妈妈最喜欢的颜色。 摔倒在地上的小萧熔,惊恐的瞳眸里倒映出妈妈无动于衷的侧脸。 他的腿离危险的车轮已经毫无距离,橘色背带裤的裤脚甚至已经有几寸被碾在了车轮底下,他的腿也因为扭伤而产生钻心的痛感。 可刚出生就没有妈妈哄抱过的孩子,泪腺是不发达的,坏的,哭喊永远得不到回应的。 幼时的萧熔不会哭,哭泣不会换来任何人的怜爱,哭泣也不会换来妈妈的关爱。 没人教萧熔哭。 萧熔不知道正常健康的家庭里,小孩的眼泪是能够换来他们想要的东西的。 此时的萧熔也说不出话,只近乎想念和依恋地盯着车上冷漠的妈妈,可妈妈始终一脸痛苦地紧紧闭着眼,连一眼都不愿意看他。 “妈妈……” 萧熔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称呼,声音极小,却立马招致何世露向他投来的厌恶的目光。 她的脸部毫无血色,面颊肌肉甚至剧烈的颤抖,她盯着萧熔像盯着一团被人从身体里强行挖走的怪物。 下一秒,何世露立马按下按钮升起了车窗。 萧熔喊妈妈时张开的嘴巴一点点合上,别的小孩难过时张大口腔哭泣、喊叫,流出的眼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世界唯一的、也是最有力度的抵抗。 小小的萧熔难过时却只是默默抿起了嘴巴,牙齿死死嚼着下唇内里的唇肉,这是从出生起吃到嘴巴里的第一口食物教会萧熔对这个世界的抵抗方法。 没有人期望萧熔的出生,只有吃到嘴巴里的食物教他。 教他,想活下去的话,就要紧紧咬住嘴巴里的东西。 想活下去的话,就要紧紧咬住对你重要的、你喜欢的东西。 死都不能放手,就像…… 就像爸爸对妈妈那样。 萧熔呆呆的眼睛凝固在脸上,连眼红都不会,泪腺像是从他出生起就被妈妈夺走了,不该出生的孩子,好像也不该有哭泣的权利。 萧熔什么表情都没有,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里面坐着本应该和他最亲近的家人。 谁也看不出当时萧熔心中的难过,在远处旁观一切的萧铭承看不出,年幼时刮在萧熔身上的冷风看不出,萧熔疼痛的双腿同样感受不出。 也许只有未来时空的某个人,那个人总是能在萧熔情绪变化的第一秒,一眼看出他的难过和脾气。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他会蹲在此刻无助的萧熔身边,手指掰开他紧抿着的唇,作出一脸嫌弃却又心疼的表情,揉着他的下唇说: “又闹哪门子脾气呢,松口。” 可现在没有那个人。 二十岁的萧熔是一米九几站哪都能唬人的身高,可当时八岁的萧熔,拖着一条一瘸一拐扭伤的腿,在空荡寂静的公路上一个人默默地走,安静地向山下走去。 可怜瘦小的身影好像一只小狗,一只穿着橘色背带裤的小狗。 庄园所在的村落发展落后,大部分家庭都靠种植花茶而生,而这里盛产茉莉花。 茉莉是那个人身上时常带着的味道。 这个村落就是那个人的家乡。 小萧熔顺着山路下山后,在一片广阔清香的茉莉花田中穿梭。 他走的筋疲力尽,走的眼前昏花,天旋地转,白绿相间的茉莉花田好像突然变成了他一直期待去游玩的旋转木马。 他身边的每一个同学,都被妈妈带着一起去玩过旋转木马。 不知走了多久,萧熔终于走到了茉莉花田的出口。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脚上的扭伤痛得出了幻觉,他竟然在花田出口的大坝上,看见一片巨大的白色荧幕挂在露天的墙上,一台老式的投影机正在荧幕上投射着电影。 荧幕前方摆放着零星几个木质板凳,看上去是乡下比较常见的露天电影,流动放映,轮到哪个村就去哪个村放。 萧家有专门的影厅房,他没见过这样老式的露天电影,他甚至因为腿上的伤,身体虚弱到以为这场露天电影是他自己想象的。 不然,他怎么会在那几个零星的座位中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同样穿着素紫色的裙子,和他妈妈喜欢的款式一样,那人挽着温柔的长发,身旁还放着一篮刚从花田里采摘回来的茉莉花。 他挺直的腰身坐在板凳里,正出神地盯着荧幕上的一场武打电影。 萧熔出神地望着那人的背影,脚步已经在他反应之前往前走去。 待走到那人身边,萧熔扭疼的脚已经彻底无力,他控制不住的往前跌去,小心翼翼抓住那人的紫色裙摆。 待那人惊讶回头之迹,萧熔对着对方的脸,很小声,很小声的喊了一声: “妈妈。” 那是八岁的萧熔第一次见到许穆宁。 当时的许穆宁穿了他大姐的裙子,被忽然出现的一个孩子拽住时,他吓了一跳。 “你谁啊?小男孩家家的,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 30-35 第31章 胡萝卜 “你谁啊,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弄的小男孩兮兮的,哭这么可怜。” 一片白绿相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茉莉花田背后, 露天电影的荧幕上一场电影接近尾声, 此时正放着片尾曲滚动致谢名单。 八岁的萧熔瞳孔里倒映着美丽的茉莉花, 耳边则是著名女音乐家为电影献唱的悦耳歌声。 可当面前的人对他笑起来开口说话时,萧熔的世界安静了。 这是从他出生以来到现在,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比花田里任何一朵茉莉花还要好看。 他身前的人明明也穿着淡紫色的裙子, 每一丝发梢都柔软得像妈妈温柔的亲吻。 可萧熔的妈妈唇色灰白,神情冷漠, 对他永远充满了嫌恶和恐惧。 许穆宁却在一整片温暖的茉莉花田面前,弯起唇角着看他,明亮的眼神中满是打趣和好笑, 小萧熔却感受不到那种被自以为是的大人开玩笑戏弄的感觉。 萧熔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如同他玩具盒里的玻璃珠,玻璃珠弹动到哪里,萧熔便跟随到哪里, 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 就连对方干净雪白的面庞, 也像他每天晚上为了长高而喝的牛奶。 可萧熔却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喝牛奶, 八岁的他站在许穆宁面前时,只有许穆宁的小腹高。 他想将许穆宁温柔的眼睛看得更加清楚,却只能徒劳的仰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许穆宁的衣服,和每次在家里央求他的妈妈多看他一眼时,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抓的越来越紧, 好像很怕对方离开。 可许穆宁却在察觉他的不安和身体微微的颤抖时,主动蹲下和萧熔平视。 萧熔害怕与人相隔的那段距离终于被缩小,他重新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眼睛。 那双眼里满是担忧, 甚至轻皱着眉头,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仿佛在哄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好了别哭了,哭得这么难过,谁欺负你了,哥帮你揍他。” 萧熔明明没有哭,他不会哭,八岁的萧熔也是小男子汉。 可许穆宁非要笃定地说他哭了,不仅说他哭,还说他哭得稀里哗啦,邋里邋遢。 好像许穆宁真的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难过。 萧熔张了张嘴,想反驳,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露天荧幕上的电影片尾曲播放结束,一阵风正好从茉莉花田中吹来。 萧熔的眼睛被吹得干涩,许穆宁此时温声细语的轻哄和担忧的神情,仿佛一首迟到八年的摇篮曲,弥补了萧熔作为一个孩子,从出生起一直缺失的关爱。 许穆宁是第一个在乎萧熔是否难过的人。 满心委屈终于在此时如洪水破堤般涌来,萧熔鼻子一酸,知道自己当不了小男子汉,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萧熔的哭泣,原来是许穆宁教他的。 他张大嘴巴,两只手紧紧抓着许穆宁的裙摆,就像一个这个年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般,眼泪汪汪的哭泣。 心思再多、再坚强的小孩,在这个被人随口说一声“不哭不哭”就真哭起来的年纪,委屈时再怎么想憋着都会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寻求别人的安慰和拥抱。 萧熔也不例外,积压多年的情绪在他幼小的胸腔中爆发,不发达的泪腺好像在今天全被许穆宁突如其来的关心打开。 他哭得眼睛都睁不开,抹了好几次眼泪,面前那人的面庞仍旧是模糊晃动的,如同一个他自己想象出来安慰自己的泡影,一眨眼就会消散。 萧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都看不清许穆宁,急得他两只脏兮兮的小狗爪抬起来就往许穆宁腰上抱,泪流满面的小脸也往许穆宁怀里凑。 像个执拗的小钻土机,一会的功夫就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钻进了许穆宁怀里。 许穆宁很快被小孩没轻没重的动作推得接连往后退。 “诶!诶!小屁孩跟谁耍赖呢,你认识我吗就敢贴这么近?” 小钻土机的力气很大的,当时十八岁已经成年的许穆宁,力气竟然有些敌不过八岁的萧熔。 许穆宁竭力推开萧熔往后退,萧熔哭得天上地下都分不清,距离一拉大,他便更加着急忙慌往前伸着手,想往许穆宁身上贴。 活像个讨奶吃的小土狗。 尤其他身上穿着的那条橘色小背带裤,裤脚脏兮兮的,在穿过花田朝许穆宁奔来时,身上也弄得黑一块黄一块,更像小土狗了。 许穆宁被可怜巴巴的小土狗追着,几步退到了露天影院的栅栏处,他退无可退,一只脚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小石头,重心不稳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许穆宁自作自受,被小土狗瞅准机会,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萧熔脸上的鼻涕眼泪,立马蹭了许穆宁一身。 “臭孩子你把我裙子弄脏了!” 许穆宁怎么推都推不开小家伙,突然特别后悔方才坏心眼逗人家。 后悔也没用,许穆宁活该,只能被嗷嗷大哭像头小牛一样的破小孩紧紧箍着腰。 箍得他痛死了,从喉咙里呛咳了好几声。 胸腔像压了块石头似的,难受死了。 难受也没用,谁叫他故意欺负人! 许穆宁方才就是存心的,他看电影看得好好的,正到精彩的地方,谁知突然冒出来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打搅他。 这小孩小脸拧得跟个柠檬似的,一身挺时髦的背带裤穿在身上,上半身还穿着格纹小衬衫,打着精致兮兮的领结。 皮鞋踩在地上哒哒响,一身黄灿灿的打扮,跟个胡萝卜似的,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本地人。 许穆宁知道他们村虽然发展落后,但后山庄园里出入的全是和他们这里不一样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小孩这穿着打扮,当时的许穆宁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从哪来的了。 怎么,不愁吃不愁穿的小少爷,也会难过兮兮地拧着个小脸吗。 许穆宁当时就特想逗逗这人,尤其是看到这小孩明明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却只憋着气不出声,小小年纪还学大人样,别给憋坏了讹上他! 当时的许穆宁可没钱,担待不起这样精贵的小少爷。 谁知才说了几句“不哭不哭”之后,这小子就发作了。 果然是来讹他的! 直接一屁股把他推倒了! 许穆宁一脸招惹小白眼狼的气愤模样,看着怀里的烫手山芋,高高抬起手撇清关系: “看清楚了,我可没推你,别说是我把你惹哭的,你就算真的讹上我,我也没钱给你。” 在荧幕后台放电影的老头倒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睁开一只眼睛看过来。 他刚才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可是开着的,他全都听见了。 可不就是许穆宁招惹人吗?人家小胡萝卜一开始根本没哭,你非得“不哭不哭”的戏弄人家,现在真哭了你又没招了。 活该! “你到底谁家小孩?要不要讹我啊?”许穆宁出于警惕干脆直白地问了。 萧熔毛茸茸的脑袋摇了摇,许穆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萧熔哭成这副惨样,他心里还有些微微的欣慰。 哭出来就是好事,小屁孩不高兴不就得哭吗?憋着铁定是会出事的。 虽然在许穆宁家里,动不动就哭的孩子是会被爸爸打的,可面前这孩子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爸爸妈妈应该对他很好。 既然小孩不是来讹他的,许穆宁放下心,却也忍不下心丢下人离开。 虽然当时的萧熔对许穆宁来说是个陌生人,但许穆宁被家中姐姐们影响,心地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藏着一份心软。 更别说许穆宁当时十八岁,还不像三十岁的他对谁都设有防备。 于是,许穆宁顿在半空的手便慢慢放在萧熔背上拍了拍,像家里姐姐们时常安慰他的那样,对萧熔温声哄道: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不过我赶着回家,最多再借你哭三分钟。” “你这小孩,胆子倒挺大,要是我是坏人,你一扑上来我就把你抓走了怎么办。” 长大后的萧熔巴不得许穆宁将他抓走。 而现在,他一听许穆宁要离开,脑袋在许穆宁胸口埋得更深,很快便闻到许穆宁身上的茉莉香,混着丝丝缕缕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像小狗似的嗅了嗅,也许是真哭迷糊了,泪眼里模模糊糊倒映着许穆宁身上的紫色裙子,他很自然便想到自己的妈妈,可妈妈从没这样抱过他。 他不知道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样,只知道现在抱着他的这个人,身上有温暖的茉莉香。 八岁的小孩脑袋瓜奇形怪状,很快就把茉莉香和妈妈划了等号。 把温柔抱着他、愿意安抚他的许穆宁也和妈妈划了等号。 于是在许穆宁扭过头,静静等着萧熔平复心情的那几分钟里,许穆宁忽然在电影荧幕上看见他和面前小孩的倒影。 他们坐在投影仪面前,两人的身影很自然被投在了巨大的白色荧幕上。 荧幕里,许穆宁的侧脸被投映在上面,他微微低着头,倒映出来的灰色影子离小孩的影子还有一段距离。 可下一秒,小孩在许穆宁怀里挪了挪位置,小心翼翼仰起头,从许穆宁的角度看,小孩只是靠他更近了一些。 可荧幕里倒映出来的影子,萧熔的脑袋却刚好凑到了许穆宁影子的嘴唇处。 小家伙借着这个借位的投影,在许穆宁身上悄悄偷了一个吻。 并毫无分寸可言地喊了一声:“妈妈。” 许穆宁一怔,一句“谁是你妈妈”还没骂出口,又被自己噎了回去。 许穆宁也没有妈妈,他的妈妈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受尽苦头,终于在许穆宁出生后跟着别人离开了这个村庄。 他和姐姐们都觉得妈妈终于解脱了,可当时的许穆宁,也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所以在萧熔对他喊出这声称呼时,许穆宁想骂人的嘴忽然就闭了起来。 不愁吃不愁穿的小可怜蛋,原来也是个没有妈妈关心的空心蛋。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时的默许,许穆宁在之后一周的生活里,身后就长了一条小尾巴。 小尾巴像只橘色的小黄鸭,每天跟在他后面嘎嘎嘎嘎嘎,妈妈妈妈妈。 烦死了! 第32章 小家伙 萧家夫妇在庄园里度假一星期, 萧熔便当许穆宁的小尾巴当了一星期。 每天萧熔都会偷偷溜出去找许穆宁,跟在他身后的保姆被萧熔用自己的压岁钱打发,每次回家都向他的父亲萧舟寒汇报说, 小少爷不做学校的功课, 又跑去乡下田野里浪去了。 萧舟寒是高知贵门出生的人, 骨子的傲慢让他对穷乡僻壤的的一切穷酸事物都充满了蔑视。 别的孩子这个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萧熔这个混账玩意整天往穷地方钻,平常在学校也不学好。 萧舟寒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长大后不会有出息, 所以再怎么不待见萧铭承,多少也会把公司事物交给他打理。 当然, 这只是暂时的,等萧熔长大后,萧舟寒还是会把那些本就不属于萧铭承的东西收回来。 可当时年幼的萧熔, 在父亲愿意正视哥哥之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萧熔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家里扭曲的家庭状况,他只是用年幼时观察学习到的东西, 去小心翼翼维护着家里所有人的平衡。 渐渐地, 萧熔发现, 自己越是表现得像个什么都学不好的草包、混账、纨绔子弟,越是犯错,他的父亲对他越失望,转而去关心他的哥哥。 似乎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萧熔能感受到父亲即使不喜欢他,也会下意识的偏袒他。 可他的哥哥不同, 他的哥哥永远被父亲打压。 在萧家,萧铭承是唯一对萧熔好的人,萧铭承聪明温柔有担当, 可萧舟寒每次都当着萧熔的面狠狠羞辱萧铭承。 最严重的一次,萧舟寒甚至想把萧铭承赶出家门。 萧铭承要被父亲送走的那天,年幼的萧熔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紧紧抱着哥哥试图用这种方法挽留他,挽留在这个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人。 可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萧熔靠近萧铭承的那一秒,他想做的明明是拉住哥哥,可在场所有的佣人们纷纷尖叫起来。 “落水了!小少爷把萧铭承推下了水!救命!快救救萧铭承!” 总在家庭里担惊受怕的孩子,思维似乎总是迟钝的,总在故意犯错的萧熔,似乎终于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连靠近自己的哥哥时脚底都能打滑,硬生生将萧铭承在冬天时,推进了冰凉刺骨的观赏湖中。 可真的是萧熔脚底打滑吗,萧熔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在自己把哥哥推进水里之后,他的哥哥生了一场大病,萧舟寒碍于事发当天众多亲戚朋友在场的缘故,为了保全面子,痛骂了萧熔一顿,并最终同意把萧铭承留了下来。 哥哥留下来了,对于萧熔来说这就够了。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年幼的萧熔还有愿意关心他的哥哥。 只是萧铭承在那个冬天过后,便落下了严重的肺炎,身体越来越差,每隔几天就要往医院跑。 所有人都说这是萧熔的错,年幼的萧熔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一场在强迫和屈辱中诞生的错误。 没有人期待萧熔的出生,萧熔是一颗山体塌陷时被强行剥落的、孤单的小石头,为了让自己扭曲的家庭保持一种表面的和平,还没学会长大的他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他会把自己滚成一颗无用的、灰扑扑的、暗淡无光的傻石头,衬托哥哥的光亮,也弥补自己心中那股奇怪的空落感。 好像在向自己证明,看,出生在这个世界的他,被亲生母亲厌恶嫌弃的他,好像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之后的日子中生活下去了。 只有八岁的萧熔,看着每天从天边升起的太阳,忽然很想回到妈妈温暖的身体中,母亲的子宫在孕育他时,至少愿意把身体的养分输送给他。 可出生后的他,再想汲取别人的温暖和养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年幼的萧熔像一个小病人,奇形怪状的脑袋瓜每天都在闷闷不乐,压抑着,纠结着,既不学好,也不变坏,在父亲面前永远扮演着一个废物的角色。 也不知怎么了。 “又怎么了我的小少爷?不就是吼了你两句吗,又撇着个小嘴给谁看?” 一望无际的茉莉花田中,许穆宁背着竹篮和农人们一起采摘茉莉。 萧熔则被许穆宁骂了两句之后,直接委屈成一坨黑布隆冬的石头,缩在大树底下一声不吭自闭去了。 树叶投下来的阴影打在他的身上,许穆宁不耐烦的话语也冷冰冰落在他的心里,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压得萧熔幼小的心灵拔凉拔凉的。 许穆宁不耐烦的话语,把萧熔活了小八年以来,家里那些爹不疼妈不爱、保姆告状哥哥陷害的往事全都给难受地翻了出来,在心里把那些事翻旧账似的翻了一遍又一遍。 太悲惨了,实在给孩子委屈坏了。 许穆宁要是知道这闷闷乐乐的小孩心里到底一天天都在捣鼓些什么玩意,他肯定会说: 关我P事! 我许穆宁才和你认识几天,你小子倒好,穿着小背带裤,吃饱穿暖大庄园里舒舒服服度假着,他许穆宁都十八岁了还得白天干农活,晚上回家挨酒鬼父亲的打骂。 他吃饱上顿没下顿,连读书都得靠慈善项目的资助,你姓萧的小少爷委屈到天上、委屈成一个球都不关他许穆宁一毛钱的事! 况且,自从几天前被萧熔这么个小呆瓜缠上之后,许穆宁一直被小呆瓜叫妈妈。 妈了个鸟蛋,他一个大男人被叫妈妈,听听这像话吗? 叫也就算了,你私底下悄悄叫不行吗,方才农田里那么多大爷大妈在场,这小子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妈妈!”就朝他奔了过来。 许穆宁是不要脸吗? 被大爷大妈们用诧异的眼神看过来时,许穆宁向来冷白的皮肤唰一下就烧红了。 待这小子从富人庄园的地方向他跑来,靠近之后,许穆宁一把捂住萧熔的嘴,朝这臭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两下。 许穆宁咬牙切齿:“让你别在外面乱叫,你不会真是个傻的吧。” 许穆宁一整个中午都在顶着大太阳采摘茉莉花,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一开口嗓音便有些沙哑,没有了平常温声细语的调调。 就这么个嗓音前后的小小的差距,萧熔就受不了了,两天前还抱他哄他、帮他包扎伤腿温柔的许穆宁,今天就变脸吼了他。 不仅吼他,还打他屁股! 八岁的萧熔天塌了。 脑袋里轰隆轰隆响了两声,原生家庭凄凉的雨水又打了下来。 他的眼眶立马变得红彤彤的,脑袋瓜垂下去,小脸阴阴暗暗的,小心脏也酸溜吧唧的拧起来,像只伤心的小狗默默垂着头缩去了茉莉花田旁边的大树底下。 许穆宁无言了,要是真知道萧熔悲惨又狗血的家庭生活,他真想拧着这小子的耳朵,好好问他: “是我造成的吗就跟我闹脾气!我们很熟吗,你把我当什么人啊这么跟我较劲。” 一个才认识了三四天的人,不管是不是小孩儿,老在你面前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换谁来都会莫名其妙。 许穆宁就莫名奇妙的很。 前两天这小孩还好好的,就昨天和今天,一直给他摆着副难受兮兮、垂头丧气的臭脸,好像许穆宁真欺负他一样。 许穆宁瞥了一眼树荫底下一半阴一半暗的萧熔,手里的活计一时半会放不下,他也懒得跟臭小孩一般见识,手套戴起继续弯下腰去摘茉莉。 萧熔一看许穆宁竟然真的不管他之后,急得像只毛躁的小土狗,脚下的树根都被他胡乱蹬出两个坑。 蹬得一只皮鞋都歪七八扭的从脚上脱落下来。 他的脸上又急又委屈,他也不想摆脸色给许穆宁看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 最近几天萧熔每天都从庄园里溜出来找许穆宁,许穆宁时常对他不耐烦,可每次又会允许他跟在自己后面。 路上遇见疾驰的车,或是村里凶恶的狗,许穆宁都会回头牵他一把,或者帮他挡一挡。 就算萧熔叫他“妈妈”许穆宁也会一脸烦躁得地瞪他一眼,问他是不是傻,可萧熔每每试探性的叫一次,许穆宁都会回头。 萧熔喜欢看许穆宁对自己皱眉的样子,喜欢听他抱怨“你怎么又来了”的样子,更喜欢许穆宁对自己妥协时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段时间里,许穆宁会带他这个陌生小孩采茉莉花,带他去河边抓小鱼,还会在萧熔摔倒时骂他笨,在看到他受伤的腿时责怪他: “痛你就一直忍着?为什么不说。” 等骂完,许穆宁却小心翼翼地帮萧熔包扎,甚至破天荒抱起萧熔,允许萧熔用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亲昵地挂在他的身上。 许穆宁会把萧熔抱到大树底下,用药酒给萧熔轻轻揉按乌青的地方。 许穆宁还会在茉莉花田的大树下午睡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萧熔触摸他的头发和睫毛。 或者允许萧熔钻到自己的怀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午睡。 甚至还会在许穆宁有时候穿裙子时,允许萧熔抓着他的裙摆,嗅他裙子上的香味。 萧熔也问过许穆宁为什么会穿裙子,许穆宁沉默片刻,却每次都不回答,只说: “你说好不好看就完事了。” “好看,当然好看。” 许穆宁是萧熔见过最好看的人。 萧熔还问过许穆宁许多问题。 问他为什么这个村只种茉莉花,问许穆宁的家在哪里,问他为什么喜欢紫色的裙子,为什么村里所有孩子都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只有许穆宁一个人在花田里采花。 许穆宁的姐姐明明也去上课了,为什么许穆宁不去? 萧熔还会在许穆宁给他涂药酒时,问他你的额头怎么也有乌青的地方,像被什么人打的,痛不痛? 萧熔靠近许穆宁,想帮许穆宁吹吹那块可怜的伤口,许穆宁却啧了一声立马对他不耐烦。 “问这问那,小嘴叭叭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老问这么多烦不烦?” 许穆宁不开心,萧熔就不敢说话了,他像十万个为什么,着急地想了解许穆宁的一切。 因为明天晚上,萧家父母的庄园度假就要结束了。 萧熔不得不离开。 可萧熔问过许穆宁很多问题,许穆宁却什么都没问过他。 连他的名字都不过问,每天就只是“小鬼小鬼”叫着他。 八岁的萧熔是别扭的小孩,八岁的萧熔第一次在别人身上、在许穆宁身上感受到关爱。 他像是被温暖流水冲刷过的石头,许穆宁带着温暖出现了。 他叫许穆宁妈妈时,其实是希望许穆宁烦了能把名字告诉他,然后顺其自然的询问萧熔的名字。 可许穆宁仍旧没问,好像压根对他不感兴趣。 萧熔很失落,萧熔在许穆宁那里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八岁的萧熔是小男子汉,在家里愿意牺牲自己衬托他的哥哥,并把这样微妙笨拙的方法藏在自己心里,谁都不说,也不会向谁主动解释邀功。 小男子汉是不会把伤痛和遭遇说给别人听的。 可此时的萧熔却向对他好的许穆宁板起了臭脸,甚至许穆宁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紧绷着脸,要让许穆宁猜。 萧熔只是想让许穆宁多分给他一点心思。 萧熔竟然十分迫切地想让许穆宁知道他家里的一切,想让许穆宁知道他的过往和他为哥哥做的事。 他好像很想让许穆宁心疼他,想用自己身上的伤痛和不幸的遭遇从许穆宁身上换取一些东西。 比如可怜,或者类似怜爱的东西。 萧熔想让许穆宁多怜爱他一点。 可年幼的萧熔不知道,过多展示伤痕会招致别人的厌恶或是幸灾乐祸,他只是想立马换取许穆宁对他更多的关注。 比如在他马上就要离开前,许穆宁能对他说出一句: “以后有事记得联系我。” 或者:“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可许穆宁没有,许穆宁在看到他闹脾气后直接忽略他不管了,许穆宁只顾着自己手里正在采摘的茉莉花。 萧熔并没有把许穆宁当成自己的妈妈,他甚至想在许穆宁身上寻求一种比妈妈还要亲密的关系。 他只是想和许穆宁建立联系。 可许穆宁却当没看到他的脾气,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大树下蹲着的萧熔快委屈哭了,他狠狠咬着自己下唇内里的肉,手指也在土地上抠挖着。 待他再次抬起头,花田里许穆宁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萧熔愣了,他希望自己在做一场梦,一场关于童年的梦,他想快点醒过来,梦境之外的地方他已经牢牢抓住了许穆宁。 可现在……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萧熔手心一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牵住了他。 许穆宁负责完手头的活计,洗完手终于愿意过来看这倒霉孩子。 “昨天和今天都愁眉苦脸的,是有话想和我说?”许穆宁问。 许穆宁刚开始牵萧熔还没牵动,十八岁的许穆宁比萧熔高很多,许穆宁瞪萧熔一眼,干脆架着萧熔的胳膊将他提到了自己身上。 还挺沉。 小萧熔下意识环住许穆宁纤瘦的脖颈,两只腿也紧紧攀住许穆宁的腰,脑袋紧紧埋在许穆宁的温暖的肩窝里,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许穆宁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什么也不跟我说,连名字也不问我。” 萧熔声音颤抖,难受得胸腔都要爆炸,可他感受不到一丁点许穆宁的情绪变化。 就好像萧熔越想将他抓紧,许穆宁消失得越快。 许穆宁对萧熔明天就要离开这事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好像早就预料过,又好像提前设想过。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掌放在萧熔的后背上拍了拍。 他大概知道自己被面前这个陌生小孩当成了某种情感的寄托。 也多少看出来这总是忧心忡忡的孩子,和他们村里每天跳上跳下、跑跑闹闹的孩子不一样。 小时候的萧熔脑袋缺根筋,小脸总是皱巴着。 这是心里出毛病了。 许穆宁没忍心,抱着萧熔来到了那个放露天电影的广场。 许穆宁坐在一个板凳里,萧熔被他面对面抱在腿上,小小的萧熔蜷缩着身体将脸紧紧埋在许穆宁的胸前。 许穆宁看着荧幕上正在放映的电影,心里酝酿着想说的话。 可他好像从小就对感情和肉麻的东西过敏,酝酿半天反倒先说出一句: “算了,我知道你有话想跟我说。” 萧熔终于在许穆宁身上捕捉到一点他对自己的关注,糊里糊涂、上句不接下句地将自己在家中的委屈对着许穆宁讲了出来。 当说到他的父母,说到他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时,许穆宁皱了皱眉,捏着萧熔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抬起来。 这小子,已经哭成个泪人了。 许穆宁一只手捏着他的脖颈,一只手撮起这小泪人的脸颊: “不是你的错,谁敢说是你的错。” 萧熔瞳孔猛地一怔,心里某种厚重的、迷雾一般的东西,好像正在被许穆宁温柔地擦拭着。 许穆宁看着萧熔的眼睛,这次再也顾不得那些话是否肉麻,很坚定地说: “你不是总问我这片土地为什么只种植茉莉吗?几年前我们这个村镇是整个市最穷的村落,没有教育,没有经济,每家连水稻和小麦都种不活,这里的土壤酸性很高,有机质贫瘠,所有的丘陵地貌坡度大,留不住灌溉的水,我们什么粮食都种不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痛恨他们脚下的土地,觉得它的存在是一个错误,他们痛恨它甚至不顾生态改造它,年轻人也抛弃它搬去了其他地方。” “直到花卉市场被人开拓,一个商人来到我们这里开始种植茉莉,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被人认为是错误、是垃圾场的土地,一年能种植的茉莉亩产超过五百公斤,所有人一夜之间对这片土地改变了态度,甚至对它起了敬畏之心。” 许穆宁笑了笑: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每一寸土壤都不是错误,人也是,小鬼,你也不是错误,你有你自己的价值,说不定哪天就有朵小茉莉看上你了呢?甚至非你不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小家伙,小小年纪每天脑袋瓜里装这么多东西,是会生病的。” 许穆宁捏了捏这可怜蛋的鼻尖,忽然觉得自己不去当老师可惜了,瞎扯出来的长篇大论竟然真的能将面前的小孩讲得二愣二愣的。 却无人知道许穆宁内心到底有多想骂人,他多想指着萧熔的鼻子说: “臭小子,你再敢看不起自己一个试试!” 萧熔却是完全怔愣了,内心深处坍塌的某种东西好像真的在那一瞬间,被许穆宁亲手扶了起来。 萧熔无法描述当听到这话时的震撼,他只知道一直到了二十岁,仍然记得许穆宁对自己的说的话。 记得当时许穆宁温柔却坚定的神情,记得许穆宁将他捡起来,让他放轻松,并将他彻底洗涤干净,拉扯平整的安抚。 许穆宁让萧熔不要讨厌自己,说他的出生怎么可能是错误。 不争气的泪水在萧熔眼眶中打转。 许穆宁说的小茉莉,萧熔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 他这片年幼时期就被糟糕家庭污染的土壤,也许有一天,等长大后,也会有能力滋养他喜欢的小茉莉。 萧熔想自己这辈子都会紧紧攥住眼前的小茉莉,永远永远也不会松手。 年幼的萧熔用自己的语序和说话的断句习惯,看着许穆宁如柔水的眼睛,讲述家中的状况。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家庭关系的真实情况,他只是从他八岁小孩的角度向许穆宁讲述了他有些天真、幼稚但对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已经是比天大的事情。 年幼的萧熔讲得有些别扭,有些害羞,从小孩的角度叙述,似乎很怕许穆宁会嘲笑他。 可此时的许穆宁却没有了平常的不耐烦,他也正视着童年时期的萧熔,萧熔当时尚且透露出孩子气的圆稚眼睛,让许穆宁揪心也让许穆宁怜爱。 萧熔有时说到难受的地方,许穆宁便会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时不时心疼的握着萧熔的后颈抚摸。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额头贴额头,安慰这无助小孩的想法。 一种平静且温和的暖流同时在他们二人心中流淌,那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许穆宁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因为在萧熔讲完自己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后,他好像忽然在眼前这个八岁小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他和萧熔其实很像。 萧熔为了保护他的哥哥甘愿在萧家做一个不成器的蠢货,许穆宁又何尝不是。 他为了分担姐姐们被父亲家暴的折磨,同样穿起裙子蓄起了长发。 萧熔时常问他的,为什么每天正午,村里同龄的孩子都在学校念书,只有许穆宁一个人在花田里忙活。 因为许穆宁让姐姐替自己去读书了。 萧家助学慈善的项目,每户人家只能有一位孩子享受助学福利。 许穆宁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理所当然成为了有资格上学的那一个。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大姐因为承担了家里大多数的开销和劳务,已经劳累过度生病过很多次。 而且许穆宁知道大姐也想读书,他看见过很多次姐姐在花田里休息时,捧着许穆宁小学和初中时的课本仔仔细细阅读。 没有上过几天学的姐姐并不认识太多的字,可她读的津津有味,在一天的劳务之后仍旧不觉得读书疲惫。 许穆宁于是让大姐用自己的名额去上学,他则在家里负责花田里的劳务。 只要不被父亲发现就没事。 许穆宁认真倾听着此时的萧熔,仿佛也在倾听着另外一个自己。 只是许穆宁比萧熔年纪稍大,也不像这可怜小孩脆巴巴的,心跟糯米粘起来似的黏糊糊的,许穆宁听着与自己相似的经历,心疼对方,却忘了心疼自己,甚至能若无其事的安慰别人。 许穆宁轻轻弹了弹萧熔的脑袋瓜,故作嗔怪道: “谁让你这么帮你那哥哥的?折磨自己成全别人,你有病是不是?你那哥哥也不见得真对你有多好,不值得,臭小子,人要学会利己,能不能给我支棱起来。” 萧熔愣愣地点点头,这回看着许穆宁说话的嘴唇,终于鼓起勇气抬起脸,把自己的额门凑到了许穆宁的嘴唇上。 他终于如愿以偿,让许穆宁亲了亲自己。 额头碰到许穆宁的嘴唇一触即分,许穆还没反应过来,萧熔已经怯生生将脑袋缩回了许穆宁怀里,好像很怕许穆宁生气。 许穆宁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萧熔稀里糊涂讲完自己家里的事,却没说他讲的家庭正是萧家。 当时的许穆宁不知道是萧家,导致后来他和萧铭承成为朋友之后,并没把对方和萧家联系在一块。 放电影的老头在一分钟后也架好了投影仪和幕布,一场电影开始了。 总喜欢拿萧熔开玩笑的许穆宁不知为何,在安抚完萧熔之后忽然宁静地沉默下来。 十分良久的、突如其来的一段沉默。 许穆宁平静的眼神里倒映着电影切换的镜头,可他好像正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萧熔不想看电影,他只想紧紧抱着许穆宁,执拗地把脸埋在许穆宁的脖颈间。 萧熔天真的以为一个吻会让他和许穆宁的联系近一些,可忽然沉默下来的许穆宁却让萧熔有些小小的慌张。 年幼的萧熔被抱坐在许穆宁的腿上,当他仰起头看向许穆宁的侧脸时,忽然希望许穆宁是一朵真的小茉莉。 小茉莉花瓣的弧度是纯白柔和的,许穆宁的侧脸也是,可萧熔能够牢牢实实抓住茉莉的根茎,却抓不住许穆宁。 许穆宁总是若即若离,前一秒还在不正经的玩笑你、关心你,一瞬的功夫之过后,却能用冷漠和平静瞬间与人拉开距离。 萧熔紧张地抓住许穆宁的领口,胆战心惊问出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我、我以后可不可以来找你。” 空气安静好多秒,许穆宁低下头,仿佛刚从精彩的电影中抽神般,作出一副没听清萧熔说话的表情。 “你说什么?” 萧熔看着陌生的小茉莉已经很着急,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穆宁却笑着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并且很迅速的转移了话题,“小家伙,你以后要像这场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开朗,坚韧,大大方方的,别总板着你的小臭脸,动不动就把家里那些事搬出来为难自己。” “我说我想和你见面!” 萧熔着急得眼眶都红了,一个劲用自己毛茸茸的头顶钻许穆宁。 许穆宁却像完全听不见似的,还在自顾自说着电影里的事。 “不过这主角也有点太不是人了,都亲过人家姑娘了,竟然不想对人家负责,小屁孩,你以后一定不能学他知道吗,对待自己以后的伴侣要忠贞、诚实、千万别朝三暮四的。” 许穆宁乱说话,说着天上哪里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纯瞎扯,纯不想回答萧熔的问题。 许穆宁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过多招惹萧熔这个小孩,他也不是很想和对方在以后见面。 甚至在知道萧熔这小少爷明天就要走之后,许穆宁还松了口气。 没人想招惹小麻烦精,许穆宁也不想。 这种敏感的、说一句重话就脆兮兮掉眼泪,动不动就想黏着你抱着你、还要亲吻、要以后的小麻烦精,许穆宁不喜欢。 矫情,娇气,许穆宁安慰对方两句可以,要真和他扯上关系,许穆宁不行。 十八岁尚且青涩的许穆宁,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高大豪华的庄园,也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青涩的自尊心让许穆宁不想回答萧熔对他提出的那些问题,萧熔问他的家在哪里,萧熔问他额头上的乌青是谁打的,许穆宁不想回答。 在茉莉花田里,许穆宁可以讲些好听的、自以为是的道理给年幼的萧熔听,他也可以作为萧熔心中那个包容且温柔的寄托。 花田里所有的农民都知道许穆宁的家事,知道许穆宁和姐姐们被父亲殴打的不堪,可突然来到这里度假的萧熔不知道,这小孩竟然还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来自庄园的小孩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许穆宁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许穆宁有时会在萧熔的眼里看见另一个自己,萧熔眼里的那个许穆宁,温暖、漂亮,善解人意,额角也没有乌青。 许穆宁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可许穆宁不可能让萧熔了解真正的他,他的家庭,他年少时的落魄,许穆宁不可能让萧熔知道。 他也不想再和穿着时髦背带裤的小鬼再见面。 萧熔给许穆宁一种真的会把他摸透摸清、把他刨根问底摸干净的感觉,许穆宁真不行。 所以许穆宁最终还是没回答萧熔以后能不能见面的问题,并在太阳下山后亲手牵着萧熔的手将他送到了庄园的门庭处。 小小的萧熔又在委屈了,低着头难受地走在许穆宁脚边。 许穆宁权当没看见。 许穆宁冷漠地抽回手,萧熔瞳孔里倒映出的他却仍旧是温柔的表情。 许穆宁说:“回去吧。” 一直到许穆宁转身离开,走到遥远的花田小径中,萧熔连许穆宁的一句“再见”都没听到。 萧熔咽了咽喉管里的哽咽,大声喊许穆宁的名字。 “许穆宁!” 许穆宁从广阔的花田中回过头,听见年幼的萧熔说: “你喜欢电影主角那样的人是吗?” 阳光开朗的、笑嘻嘻的、忠贞热情的、不管什么样,萧熔都会变成许穆宁喜欢的模样。 许穆宁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怎么可能喜欢,他自己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知道萧熔怎么想到这个奇怪的层面上。 不过,要是萧熔这个敏感的小可怜蛋长大后会变成那副模样,也不赖。 许穆宁于是站在漫山遍野的茉莉花田中,对着萧熔温柔地笑了笑。 小萧熔强装坚强的抹掉不争气的眼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小茉莉,一定要等我长大…… 可许穆宁的笑容才在嘴边浮现了两秒便僵住了,方才萧熔喊他名字时,庄园大门处忽然出来一队抬着扶梯装修的工人。 为首那位面相凶恶的男人,好巧不巧,十分倒霉,正是许穆宁的父亲。 那天连正好吹过来的风都是碰巧的,许穆宁身上穿着姐姐的裙子,裙摆被风吹动得比任何一朵茉莉还要显眼。 许穆宁父亲有严重的白内障,看不清东西,可他身后的工友却看清了。 “那不是你家儿子吗?怎么穿的男不男女不女?害不害臊啊。” “对啊,现在还是学校的上课时间,你家儿子怎么不在学校里读书?竟然偷跑出来。” 另一个工友看了眼时间,“倒也差不多这个点放学,我要去接我家儿子了。” 一股骇人的电流从头顶窜至脚心,许穆宁浑身僵硬,脸色瞬间退至煞白。 因为下一秒,说要去接儿子的那位工人,转头便在小路上看见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向他们这边走来。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剪着短寸的头发,她的脚步很快,似乎正着急地赶着回家。 而女生不是别人,正是许穆宁的姐姐,许珺。 山脚下的许穆宁,他的父亲看不清,可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许珺,父亲不可能看不清。 多年后的许穆宁仍旧会在做噩梦时,回忆起此时此刻令人胆寒的画面。 许穆宁急剧震颤的瞳孔忽然倒映出父亲向姐姐飞快走去的画面,像一把被怒火中烧的刀猛然朝姐姐身上坎去! 许穆宁用了最大的速度向山顶跑去,可仍旧不能和父亲伤害姐姐的速度相比。 他的父亲像被外人发现家丑而跳脚震怒的恶鬼,当着路上所有学生家长的面,一脚踢到了许珺的肚子上。 “谁给你的校服!谁他妈准你去读书!是你把你弟弟弄成那副鬼样的是不是!我他妈问你是不是!” 男人的怒火总会在有人围观时变成表演给旁人看的一把干柴,越有人看,便烧得越旺,越演越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无人敢抵抗。 又是重重一脚踢到许珺的身上。 许珺面色惨白,捂着肚子蜷缩在地,她的嘴角甚至见了血迹。 可当她看见许穆宁正从向他跑来时,她竟然用了最大的力气拼命朝许穆宁摇着头。 不要过来。 “姐!” 许穆宁痛苦的大喊,眼泪已经从眼眶中飞溅出去,他捏紧拳头,疯了似的朝他父亲身上打去,可周围站着的那几个工友却在此时出手拼命拦住了他。 “你疯了!那是你爸!谁给你的胆子打他!” 这片土地种满了象征着纯白和质朴的茉莉花,茉莉花养活了整村的村民,却仍旧洗涤不干净,扎根在落后山区那些守旧错误的思想。 所有的男人都在拦许穆宁,竟然说他敢打自己的父亲是不孝敬。 只有零星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壮着胆子去扶倒在地上的许珺。 可就连这群学生中也很少见到女孩,只有男孩才能读书似乎是这个村庄所有人的共识。 学生们围在许珺的身边,他们哆嗦着声音,同样很害怕,可他们开口却说: “你快和父亲道歉,道完歉他就不会打你了,你快道歉啊!” 所有的孩子和女人都在害怕,仿佛在许穆宁的家乡,男人的暴力真的和茉莉一样常见。 四五个男人一起拦住许穆宁,许穆宁大哭着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在姐姐身上踢了一脚又一脚。 就连许穆宁的腰间,此时也环上来一双小小的胳膊。 是萧熔。 年幼的萧熔竟然也和那些男人一起,一块拦住了许穆宁。 萧熔眼里充满了对许穆宁父亲的恐惧,那个可怖的男人手中甚至还捏着装修用的电钻。 他怕许穆宁会受到伤害,于是紧紧抱着对方往后拖,“不要,不要过去!” 萧熔颤抖的童音传进许穆宁的耳膜,许穆宁的周围立马“咚”一声陷入了寂静。 下一秒,许穆宁那张时常温柔、时常玩笑的面庞骤然变得狰狞,他的眼眶通红,一把揪起萧熔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都怪你!都怪你!为什么叫我!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叫我!” 如果不是萧熔站在庄园门口大声呼唤许穆宁的名字,他的父亲也许就不会发现他穿了裙子,他的姐姐也不会遭受到暴力。 可……许珺今天还是走了经过庄园的这条小路,就算许穆宁没有被发现,他的父亲还是会在路上遇见许珺。 真的能怪萧熔吗,这么小的孩子他能做错什么。 可许穆宁不知道的是,他父亲和那群工人今天来庄园,就是萧熔让管家叔叔请来的。 萧熔想每天都溜出去找许穆宁,可好几次被他父亲和哥哥阻拦。 萧熔没办法,只能让管家叔叔找这附近的工人,在他房间的窗台处悄悄装一架梯子,小萧熔每天都趁父亲不注意,顺着梯子爬到墙外,再跑去茉莉花田中。 如果不是萧熔要装梯子,许穆宁的父亲压根没有资格踏入这座庄园半步。 这难道不是萧熔的错吗?这就是他的错,许穆宁并没有错怪他。 汹涌的泪水从许穆宁眼眶中流出来,他不该责怪萧熔,可他好像永远抵抗不了自己的父亲,抵抗不了周围的男人,抵抗不了这片茉莉花田底下藏着的封建和不堪。 他保护不了任何人,他是如此无能和窘迫,此时的许穆宁的头发乱糟糟的,无尽的屈辱和混乱充斥在他身上,就连身上的裙子也在拉扯间被撕扯至破烂。 而裙子之下突然暴露出来的皮肤,一条条青青紫紫的痕迹如毒蛇般覆着在上面,和他姐姐身上的伤口一样,是父亲经年往日发泄在他身上的暴戾。 伤口一经暴露,所有人的目光好像突然聚焦在了许穆宁的身上,条条伤痕像耻辱,腐蚀着许穆宁的自尊心。 就连此时萧熔看向他的眼神似乎也充满了恐惧。 许穆宁再也不是萧熔眼中那个崇拜的对象,他本想让那个体面光鲜的许穆宁在萧熔心里再存在的久一点,可现在全都被打碎了。 他的破碎、他的不堪和歇斯底里,还是让萧熔看见了。 许穆宁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喊起来,他像是不可避免的遗传了父亲的暴戾,狠狠推了一把萧熔: “滚!你他妈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明天走了永远别回来!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此话一出,萧熔脸上的表情犹如被骤然打破的冰面,才被许穆宁亲手安抚拼起来的一颗心,同样被许穆宁亲手打碎。 萧熔的世界再次陷入了坍塌。 庄园外的动静很快吸引来里面的安保人员,村里这些乡野村民的事他们其实懒得搭理。 可当看到他们的小少爷也在其中时,几位安保人员慌忙赶了上去。 “干什么!松手!谁许你们对我们小少爷动手的!” 围住许穆宁的几位男人被安保人员驱散,许穆宁终于挣脱束缚朝他的父亲奔去,他从后面一拳打在父亲的后脑勺上,却被父亲立马钳住手腕狠狠删了一巴掌! 父亲的巴掌扇在许穆宁的右脸上,一整天干农活的劳累让他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 很快许穆宁的脑袋便起了晕眩,右耳如打雷一般轰鸣一阵,又立马像关进了玻璃罩中,什么也听不见。 许穆宁双脚无力很快倒在地上,摇晃脑袋却仍旧什么都看不清。 他十分不真切的听见两道哭喊声,同时在叫他: “许穆宁!” 是他的姐姐,还有……萧熔。 “放开我!放开我!帮我打他!打那个男人!许穆宁!!” 年幼的萧熔尖锐地大哭着,却被安保紧紧抱着身体往庄园里拖,他们只负责保护小少爷的安全,没有义务保护别人。 许穆宁听着萧熔的哭喊声,有那么几秒他真的很烦。 让萧熔滚的许穆宁,心底深处那股奇怪的感觉让他更加烦躁。 许穆宁在一阵眩晕中终于睁开眼,入目是父亲凶残的面孔,还有不远处强撑着站起来、朝他走来的姐姐。 姐姐手里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正捂着肚子朝父亲靠近。 许穆宁瞳孔一缩,姐姐猛然举起石头朝父亲的脑袋砸去! 电光火石间,父亲立马察觉身后的异样,他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抢过石头往姐姐背上砸! 与此同时,意识到许珺要对他下毒手之后,滔天的怒意彻底点燃了这个男人浑身的凶残,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踢在许珺身上。 可他踢的方向,正是下山的地方,那里没有栅栏,只有一棵大树立在山崖边。 “姐!!!” 许穆宁惊恐地跪倒在地,瞳孔里倒映出来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姐姐徒劳抓住树干又很快松开。 许珺从山崖滚了下去。 也在之后的日子,永远失去了正常行走的能力。 撕裂般的痛苦在许穆宁心里炸开,他的右耳也在这时流出血液,许穆宁一点点朝崖边爬去,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村民和安保混乱的脚步声。 “救人!快救人!” 意识失去的前一秒,一张泪脸满面的小脸闯入了许穆宁眼中。 萧熔紧紧抱着许穆宁,两只手紧紧捂着许穆宁流血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许穆宁……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会滚的,我会滚,我不会再打扰你,别生我的气……”—— 作者有话说:可以骂作者,但是别骂主角[爆哭][爆哭]攻和受都别骂,许穆宁和萧熔都别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熔的话我觉得他“白切黑”的“黑”需要一个原因,需要一个造成他阴阴暗暗的合理的理由,不想他平白无故忽然变身,希望写出他这个人的立体感,所以想写一下他童年时期的状态[抱抱] 第33章 娃娃亲 萧熔再次见到许穆宁是在他的十八岁, 彼时距离萧熔在许穆宁家乡与对方初遇时,已经过去十年。 萧熔从一个八岁的小屁孩,长成了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 而许穆宁二十八岁, 博士毕业第一年刚进入社会工作。 十八岁的萧熔健气, 爽朗,留着利落硬刺的寸头,一身刚硬健康的肌肉好像蓄满了永远使不完的牛劲。 匀称的小麦色皮肤是他经年往日不学好, 正值青春期需用功读书的年纪,却整天不在教室, 每天跟着狐朋狗友逃课闹架晒出来的。 那时的萧熔,唇角时常带着阳光爽利的笑,帅气的面庞, 挺拔的身高,整个人如他高挺的眉骨和傲人的鼻梁一样,让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他阳光四射的活力。 好像真的变成了某个人喜欢的模样。 可如今的萧熔和幼时的他变化实在太大了, 萧家总有亲戚爱打趣萧熔, 拿着萧熔七八岁时的老照片取笑他说: “这男大十八变果然不是瞎说的啊, 瞧瞧以前那个总爱阴沉着脸,像个小苦瓜的小人儿去哪了。” “熔啊,你是不记得你以前小的时候,来阿姨家的泳池玩,缩在角落里呆呆盯着水面,一盯就是两小时, 这也就算了,阿姨转头去给你们一群小朋友拿果盘的功夫,你噗通一声就跳水里了, 跳的还不是泳池,而是那个蓄了多少脏水的滤水池,那个水池有时候涨起来能有阿姨的腰高,你可吓死我们了!还好那天阿姨家的保安就在附近,不然,我真是没法和你爷爷交代了。” 阿姨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后怕,那时候都想请个心理医生来给年幼的萧熔看看病了。 萧家夫妇不关心他们的亲生孩子,萧家老爷子可是把萧熔当成宝贝宠的。 就是宠的晚了点,萧熔一直到八岁快九岁的时候才正儿八经接受到了爷爷的关爱。 萧家老爷子老当益壮,龙马精神,七十多岁的人还要发誓游遍大江南北。 只是等老爷子带着老伴真的游遍全国后,等再回到萧家,萧熔已经长成一个八岁的小大人了。 就是这小大人长歪了,长成了一个每天眼神空洞,行尸走肉的小苦瓜。 据老爷子现在回忆的,那时八岁多的萧熔,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只呆呆地抱着一个紫色的小抱枕,吃饭睡觉去哪都抱着。 小学也休学不去读书,萧熔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带着小抱枕去萧家后山的茉莉园发呆,时不时还把脸埋进抱枕里,魔怔似的一遍遍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小茉莉……我好想你……” 就连阿姨说的跳水池,也是那个时候的萧熔干出来的事。 当时的萧熔在水池旁边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幻觉,他竟然在滤水池旁边看见了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淡紫色的裙子,柔软的长发挽到颈后,纤长脖颈像茉莉的根茎挺直的立着,还用那张温柔洁白的面庞笑着对他说: “又不开心了我的小祖宗,过来让我抱一下。” 然后萧熔就真的朝那个幻影跑过去了。 最后掉进了滤水池中。 那段时间,小萧熔魂不守舍的模样,着实把萧家老爷子看心疼了,后悔没有把萧熔带着一块去旅行。 尤其是萧熔那段时间种种奇怪又压抑的行为次数多了之后,萧老爷子都变得神神叨叨的,怀疑是不是那个紫色抱枕沾了什么脏东西,把他大孙子弄中邪了。 于是某天晚上,萧老爷子就让保姆偷偷把那个紫色抱枕给换了。 谁知第二天萧熔醒来之后,整个人崩溃地大哭大闹。 看见紫色抱枕被人清洗之后晒在楼下的半空中,年幼的萧熔竟然脑袋糊涂到,对着空中那个抱枕又从二楼跳了下去。 当天萧家上上下下一阵尖叫混乱,萧老爷子一把年纪,吓得抱着萧熔都快哭了。 过后听从小照顾萧熔的那个佣人解释才知道,这抱枕是用一条紫色裙子缝的,裙子是萧熔两个月前去乡下的庄园度假,带回来的。 佣人不知道萧小少爷度假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萧小少爷回来后每天抱着那条裙子发呆,时不时还把脸贴着裙子偷偷掉眼泪。 萧熔的父亲萧舟寒,骂萧熔一个男孩每天抱着一条裙子简直不像话!有伤风化! 佣人心疼萧熔,这才将那条裙子缝成了抱枕。 萧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孩子铁定是在庄园出了事,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于是在那年春末,茉莉花开得最盛的季节,萧老爷子在萧熔的请求下,重新带他回了一次庄园所在的乡村。 许穆宁的家乡,茉云乡。 也就是那一次回去,偏远落后、重男轻女思想最严重的茉云乡,一年之后建立了第一所免费女子中学。 茉云乡所在的市政/府收到一笔巨额的匿名捐款,并通通投入到了当地多个村庄的教育事业中。 不止学生的教育,家长的教育市政/府也没落下,不过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改变,市政府也没只停留在口头教育上。 在调查走访多家村民取得证据的情况下,村里一位以暴恶出名的中年男人许正国,在长期家暴自己的子女导致女儿跌落山崖,并造成右腿截肢残疾后,被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而许正国,正是许穆宁的父亲。 对许穆宁和他的姐姐来说如噩梦般的存在的人,终于在今年初秋来临时,彻底消失了。 而对于众多思想守旧的村民来说,家暴判刑比口头教育的震慑力有用的多,男人们的暴力在这个偏远的村落,终于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受到暴力的子女可以向政/府求助,政/府会及时提供帮助,同时市政/府还设置了举报奖金,但凡发现家暴现象的发生,并第一时间向政/府说明的,都会得到一比价值不小的奖金,有些数额比普通村民一月的工资还要高。 所有的政策施行效率高,效果好,当地政府有所作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关键的主要还是这比突如其来的捐款数额,实在太吓人了! 吓人到老实巴交、一生清贫的当地市长两腿直哆嗦,巴不得举起双手赶紧把这钱给用出去! 别被有心之人举报说他受贿/贪污,那这市长前半辈子一生清贫真是白贫了! 总之,只要钱给到,什么都不是问题。 “怎么样我的好大孙儿,开心点了吗?” 一家由四面小土墙围成的房子不远处,一辆挂白牌的军绿色BJ80停在山后不起眼的树林小道里。 司机和警卫员在车外放风,萧老爷子则戴着老花镜,捧着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车里坐着的萧熔看。 “看看,爷爷取的教学楼名字,牌子挂上威不威风。” 照片里一张张全是建筑的照片,有操场,有食堂,还有图书馆,正是那所建在茉云乡的女子中学,从项目落地到现在两年半的时间,这所学校基本上已经全面完工。 一直郁郁寡欢的小萧熔,看着照片里的学校,漆黑的眼睛中终于增添了几分光亮。 萧老爷子为几栋教学楼都取了名字,萧熔抱紧手中紫色的小枕头,指着正对校门最显眼的那栋教学楼说: “爷爷,我可以为这栋楼换个名字吗?” 这是萧熔沉默寡言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老爷子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老爷子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的皱纹仿佛都高兴得舒展了不少。 “换!肯定能换!你换个奥特曼上去,爷爷都给你安排上!” 萧熔不喜欢奥特曼。 他移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 “穆宁楼,叫穆宁楼可以吗爷爷。” 萧熔喜欢许穆宁。 萧老爷子一拍手,“穆宁,穆如清风,宁静致远,好名字啊,连校训都省了,不愧是我们家大孙子,取名天才啊!就叫这个,爷爷马上叫人安排下去。” 萧老爷子说干就干,很快就联系好下边的人把这事交代了。 爷爷打电话时,小萧熔则侧过脑袋,脸紧紧贴着膝盖上的紫色小抱枕,看向窗外那栋低矮的小土墙房子。 一束暖黄的灯光从那栋房子里的窗户射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坐在窗边,拿着笔,低头学习。 对方如茉莉花瓣般柔和的侧脸,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上的课本,纤长的睫毛在眨动时能清楚地在影子里看见。 正是高中时期的许穆宁,萧熔很久没见的许穆宁。 自从许珺从山崖摔下去,摔断一只腿之后,萧熔一直不敢出现在许穆宁面前。 连远远看着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现在,萧熔做噩梦还会梦见在庄园那天,许穆宁对他露出的那种厌恶和狰狞的表情。 梦里,许穆宁揪着他的领脖子,用痛恨至极的语气对他说: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的家人,我的姐姐,都是你害的!” 曾经温柔抚摸着萧熔,说他的出生不是一场错误的许穆宁,如今也和其他人一起指责萧熔。 时间久了,年幼且敏感的萧熔,好像真的把一切错误都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已经不敢再见许穆宁了。 可他每天都在想念对方,只能在许穆宁耳朵流血被送进医院那天,偷偷捡回被对方扔掉的那条紫色裙子,作为唯一可以思念的东西。 期间萧熔用自己全部的压岁钱和向爷爷求助来的资金,以匿名捐款的形式给许穆宁姐姐的腿做了手术。 萧老爷子为了讨萧熔的开心,还让市政/府为茉云村建立了女子中学,并为许穆宁的的姐姐第一时间安排了入学名额,许穆宁则继续通过萧铭承的慈善助学基金,在原来的学校读书。 萧熔只能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弥补自己的错误,离许穆宁近一点,再近一点。 萧熔抱着小抱枕,看着窗边那道身影出神,打完电话的萧老爷子拳头抵在嘴边咳了咳,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那句话。 “好大孙儿,让爷爷做这么多,你小子是不是对人家许家小姑娘有意思啊,就跟你岁数差不多大那个,你实话跟爷爷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爷爷不笑话你。” 萧老爷子说的是许穆宁最小的妹妹,许越,只比当时的萧熔大两岁。 可这老爷子拉纤点煤的不害臊,平常最喜欢逗小辈们玩,尚且十岁的萧熔哪懂什么叫喜欢。 如果想永远待在一个人身边,看他笑,看他开心,时不时能抱抱亲亲对方就叫喜欢的话,那萧熔真的超级喜欢许穆宁了。 “才不是。” 萧熔不喜欢许家小妹,他喜欢许家的哥哥。 小小的萧熔说这话时,已经像个小鸵鸟,红着耳朵将脑袋紧紧埋在了抱枕里面。 萧老爷子立马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啊,那敢情好啊!等改天,改天爷爷就上门亲自给你们订娃娃亲去。” “娃娃亲”这词一出,萧熔的脸瞬间红得冒烟,红的快要爆炸,抱着枕头的手都忍不住高兴得哆嗦起来。 他立马指着那栋土墙房子窗后的人说:“我想和他……订娃娃亲。” 萧老爷子顺着萧熔所指的方向看去,土墙房子的窗户刚好被人打开。 而来开窗的不是许穆宁,好巧不巧正是许家小妹,许越。 “太热了哥,把窗户打开吧。”许越说。 而等萧熔再回头时,许越走了,许穆宁又站起来把窗户关了起来。 “热就去外边玩,风这么大,大姐腿不能受寒。”许穆宁回答道。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阴差阳错,窗户一开一关的功夫,萧老爷子看到的是许越,而萧熔看到的却是许穆宁。 导致萧熔从那天起一直以为,以后他就是可以和许穆宁结婚的人了! 只要时间够久,只要许穆宁能把儿时的萧熔忘记,忘记他就是那个导致姐姐腿残疾的人,萧熔也许就能隐瞒一切,重新出现在许穆宁面前。 萧熔扒着车窗,看着小房子里窗户边倒映出来的那道柔和身影,一直郁郁寡欢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希望,连脸颊都红扑扑的。 他好想快点长大,长大后他是不是就能和许穆宁结婚了…… —— 一眨眼十年过去,萧熔长成如今这副朝气蓬勃、热情洋溢、好像浑身牛劲永远使不完的健朗模样,和家里那位把他宠到天上的萧老爷子脱不了干系。 可更重要的,仍旧是因为许穆宁。 大概在萧熔十五岁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许穆宁的信。 这么多年,萧家对许穆宁和他姐姐妹妹的匿名资助一直没停下,许穆宁和他大姐被资助到了H市上大学。 他的小妹许越,则因为“娃娃亲”的缘故,被萧老爷子私底下额外关注,在许越外出打工时被资助送到了国外,并在之后的日子进入娱乐圈,走入了演绎的道路。 许穆宁和他大姐在自己闯出一份事业后,抱着感恩的心找了多方关系,要把这份资助的恩情还给对方。 可无论再怎么努力,仍旧找不到半点关于萧家的风声。 其实是萧熔在其中作怪,紧紧捂着茉云乡市政/府的嘴,说什么都不让他们透露出关于萧熔和萧家的一丁点消息。 当时只过了五年,萧熔还在害怕,害怕许穆宁还记得他。 害怕许穆宁还在责怪他。 只是后来市政府那边,一位知道点内情的叔叔向萧熔说,许穆宁有东西交给他,说无论如何都要转交到他手里。 萧熔这才透露出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家庭地址给许穆宁。 一周过后,萧熔就收到了许穆宁的信件,一封手写的资助感谢信。 以及用好几层报纸层层叠叠包在一起的一张银行卡,以及五千块钱的现金。 这些钱是当时许穆宁刚保上研,而姐姐刚创业第一年时,两人能拿出来的所有积蓄。 萧熔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打开许穆宁寄给他的信件,当看见里面许穆宁亲手写的字迹的那一刻,萧熔不争气的泪水已经大滴大滴掉落下来。 许穆宁字迹端正秀丽,在信中这样说道: 【致未曾谋面的资助者:】 感谢您对我和姐姐这么久以来的伸以援手和慷慨的帮助,过去一段时间,我时常面临着糟糕和不幸,巨大的经济压力让我和姐姐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每一笔开支似乎都需要精打细算。 姐姐右腿残疾,无法脚落地面正常行走,我虽四肢健全,但也曾和姐姐一样,感觉脚下的路如同悬崖峭壁难以迈步,我们没有希望,更不敢许下奢侈的愿望,我们脚下的路似乎总是渺茫和黑暗的。 可就是这个时候,您出现了,您的资助极大的缓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姐姐考上了心仪的专业,换了很好的轮椅,不能行走的她有的时候甚至能靠新轮椅,第一个去到教室,她真的很热爱读书,也很适合读书,她总能在学期结束时取得优秀的奖学金。 而我也在您的帮助下,顺利申上了学校的研究生,并买了崭新干净的衣服,还记得我人生当中的第一套西装,在我学业答辩时陪伴我顺利毕业的西装,就是在您的帮助下买的。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也许对您来说这样的帮助不值一提,但您的恩情,我和姐姐没齿难忘。 我的家乡盛产茉莉,信件里还有一支我做的茉莉缠花,希望能把家乡最美好的祝福送给您,送君茉莉,愿君莫离,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足够幸运,在我的人生中真正遇见您,我和姐姐会一直盼望着和您见面,把恩情面对面报答给您。 愿您平安健康,一切安好,再次感谢您无私的帮助。 【落款】 盼望着您的:许穆宁 许穆宁的信,用心,尊敬,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感谢,可那都是写给萧熔爷爷的,他哪里知道会寄给了当时才十多岁的萧熔。 如果知道,许穆宁想自己可能真的会找个地洞钻下去! 十五岁高中生小屁孩萧熔,在许穆宁一声声“您您您”中当场炸了,“嘣!”一声炸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脸红红耳红红,连眼睛都红了。 当场就抱着许穆宁的手写信和那朵漂亮的茉莉缠花,哭得稀里哗啦邋里邋遢的,彻底哭成了一个没骨气的大泪人。 许穆宁写信时特意挑选了精致漂亮的信封和信纸,兴许是沾过许穆宁身的缘故,萧熔将信封凑近自己鼻子哭时,还能若有若无的闻见许穆宁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 萧熔闻了一下耳根愈发红了。 十五岁的小屁孩不比以前,已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而且是那种喜欢! 于是一分钟之后,萧熔“哧啦”一声撕下自己的作业本,拿起高一小屁孩画图时用的自动铅笔,用和许穆宁字迹对比明显的狗爬字,大大写了一句: 你才不欢迎我来见你! 不过,我真的好喜欢你! 萧熔写完,作势就要把这张破破烂烂的作业纸原路寄回去,可等邮递员来到他家门口时,萧熔终于冷静了,手里紧紧握着许穆宁的信,只把那包报纸包着的钱重新寄了回去。 高中生萧熔还把自己一年的零花钱卡,也一并寄了过去。 他对邮递员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我家一趟,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于是一天后,远在J大上研究生的许穆宁,同样收到了一封用数学作业本写的信。 那作业本被撕得乱七八糟的角落里,隐隐约约还看得出来一个被老师用红笔批改出来的零分大鸭蛋。 看上去不大聪明。 萧熔能聪明就怪了,说他故意在学校不学好是为了衬托他哥哥萧铭承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另一方面则是,萧熔脑子里从小到大就只装着许穆宁三个大字,早熟思春的臭小子,数学能学好那真是没王法了。 他自己也不想学,萧熔脑子不笨,可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时刻在早恋路上跃跃欲试的小高中生,能学得进去就怪了。 他那脑袋活该是个鸭蛋脑袋,许穆宁脑袋! 许穆宁收到信件时,信里字迹看得出对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回不像狗爬的字了,反而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大蚊子。 许穆宁将信纸凑近了看,看了十分钟硬是没看出来写的什么内容。 信封上的寄件人也是匿名的,地址和署名都没有,许穆宁都快以为是谁弄给他的恶作剧。 那时候还是有校园贴吧的年代,许穆宁于是发了个帖子询问。 很快就有同款字迹的热心同学出来回答了,对方说上面写的是: 我才是一直盼望着你的那个!(划掉) 资助的钱不用谢,反正也不是我的,是我爷(划划划划) 总之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见面,我、我长得太丑了,过几年我会去找你的,不过,如果你愿意一直跟我这样书信来往的话,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我不能说,就这样不说了。 【落款】 最喜欢你的(划划划划划划) 会一直帮助你的:小茉莉 ——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顺其自然、顺理成章,萧熔和许穆宁就这么在网络发达的年代,保持了将近一年的书信来往。 许穆宁也不是没怀疑过书信对面那人的身份以及年龄,实在这人每次和他写的东西都太……太活泼了一点,甚至有点幼稚。 字里行间哪哪都看不出一个资助者的身份。 对方甚至会像一个孩子般给他分享自己平常的生活,比如什么好吃,什么好玩,今天周末休息,明天要出国旅行……等等等 汇报完自己的一切,对方又会十分热衷地询许穆宁的近况,问他最近都做了什么,开心吗,有遇到困难吗,有生病吗,更夸张的对方甚至想要他近期的照片。 如此来往两三次之后,许穆宁是真的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可就像有心灵感应般,许穆宁才起了怀疑的心思,下一次与信件一起寄给许穆宁的,除了数学作业本,还有一封用庄重正楷字体回复的书信。 这封书信里的字迹,一笔一划无不展示者书写人苍劲有力、宛如一位老成持重的老者的气派。 正是萧老爷子对许穆宁的回信,当然回信不是重点,重点还是想表达萧老爷子对许穆宁的感谢。 感谢他让自己的大孙子变得阳光开朗,终于从那个郁郁寡欢的小苦瓜变成现在眉开眼笑、神采飞扬的模样。 萧熔和许穆宁互通书信那段时间,萧老爷子明显发现了萧熔的变化。 这小子一夜之间宛如换了一个人般,眼睛有光亮了,脸上也有笑容了,有时候连吃饭时望着虚空都能高兴地笑出声来,就连睡着了都时不时笑上两声。 也不知想到了谁。 萧熔甚至愿意安安分分坐在书桌前,拿起数学作业本写上几下,都破天荒地变勤奋了。 看上去真和个大聪明差不多。 不过比起以往那副闷闷不乐黯然神伤的模样,萧老爷子还是希望萧熔能像如今这样,每天开开心心的。 只是萧熔一夜之间的变化实在太突然,直到萧老爷子发现萧熔和许穆宁往来的信件才弄清楚原因。 原来是这位萧老爷子曾经资助过的许穆宁,在书信中的一言一语治愈了萧熔。 萧老爷子这才以资助人的身份亲自写信回复给许穆宁,却仍旧不计名利的隐藏着自己萧家的真实身份。 萧老爷子写信主要是为了告知,与许穆宁一直写信的人,是他曾有过抑郁倾向的孙子,如果可以,希望许穆宁还能与他孙子保持书信往来,多多安慰他,鼓励他。 许穆宁恍然大悟,于是在之后与萧熔的交流中,字里行间的语气愈发温柔和有耐心,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有抑郁倾向的小可怜来对待。 萧熔那段时间,真的开心到爆炸。 从童年时期就像影子似的映在他内心里、那些阴阴暗暗的想法似乎全都消失了。 又或者他的潜意识里,仍旧牢牢记着八岁时许穆宁对他说的那些话,说许穆宁喜欢像电影里那样阳光灿烂的人。 萧熔似乎也变成了许穆宁喜欢的模样。 直到萧熔是同性恋的事情被萧老爷子发现,那段时间,萧老爷子气到吐血,气到魔怔,看见个小男生跟萧熔走到一块都立马叫佣人赶人家走。 理所当然的,萧老爷子也阻止了萧熔和许穆宁那些黏黏糊糊的书信。 萧熔又和许穆宁断联了。 当然只是在萧老爷子看来两人断联了。 十八岁的萧熔,对许穆宁的思念逐渐变质,已经变质到背着所有人,开始跟踪许穆宁了……—— 作者有话说:和穆宁不对付的那个小妹,我在前面昏头写成二姐了,是同一个人(扶额)前面能修改的都修改了,有些不能修改的我用段评补充了,因为绿江每次修改就进高审很容易被锁我暂时不修改了 萧熔是真的很恋爱脑哈哈哈 第34章 消失了(虐预警) 萧熔被萧老爷子发现是同性恋这事, 说来话长,可说来说去还得“怪罪”在许穆宁身上。 那段时间萧熔和许穆宁基本两天一封信,主要是萧熔这小子话太多, 小机关枪似的“咣咣咣”在信里什么都跟许穆宁说, 什么无聊他说什么。 萧熔又是正值十七八岁、青春期心思最多的年纪,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怎么可能忍得住。 而且许穆宁还在信里,一天比一天对他温柔,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甚至关心询问他: “今天开不开心,难过的话一定要记得跟哥哥说, 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憋久了会生病的。” 拿着信阅读的萧熔,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哥哥”这两个字眼, 不知道傻乐了多少回。 许穆宁愈发的包容和温柔,让萧熔不知不觉间都变得得寸进尺起来。 他已经胆子大到在信里跟许穆宁提要求,说想要许穆宁的照片。 许穆宁很疑惑地问他, 要照片干什么? 萧熔心里说:因为我想你啊。 可信里萧熔还是胡编乱造扯出个谎来, 对许穆宁说, 这是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要写一篇“对我最重要的人”,还要附上那人的照片。 许穆宁一听萧熔竟然把他看得如此之重,心里还有些受宠若惊,等下次两人再写信时,萧熔终于如愿以偿收到了许穆宁的一张证件照。 证件照里的许穆宁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 长发被端正地挽在脑后,两缕轻盈的碎发落在耳边。 证件照里的他取了眼镜,没有了冰冷的金属镜框, 深邃的眼好像愈发柔和漂亮了。 待他微微笑起来时,整张脸的轮廓都温和柔润得像一弯小月亮。 甫一看见这张照片,从八岁起便深深印在萧熔心底深处的,关于许穆宁那副“温柔”的形象,愈发加重了好几分。 萧熔只是看着这张一寸大的照片都看得入迷,脸上表情看到呆滞。 他还把这张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去哪都带着,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再看两眼。 好像在萧熔心里,这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一个比许穆宁还要温柔,还要美好干净的人。 可他哪里知道,同样在年龄中成长的许穆宁,真正的许穆宁,和这几个词压根扯不上关系,他也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温柔,什么美好,许穆宁听着都觉得矫情。 在以后的许穆宁看来,萧熔只不过一直沉浸在对他的幻想中罢了。 二人的信里,除了许穆宁的照片,还有许穆宁一次比一次长的话语。 因为在萧老爷子告知实情的情况下,以及萧熔再三的请求下,许穆宁也学着向萧熔分享自己的生活了。 从前萧熔总是会在汇报完自己的日常生活后,在信里加一句: “下次写信,你可不可以也跟我说一下你的事情,每次都是我在说,我也想知道你每天都干了什么。” 所以这次,许穆宁也试着在信的末尾加了一段话。 许穆宁说最近H市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听萧熔上一次信里提了好几次游泳,他于是也突发奇想的去学了游泳。 只是许穆宁似乎是天生的旱鸭子,被教练带下水好多次,每次都被呛到咳嗽,眼泪都呛出来。 而且他第一次买泳衣还买小了,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十分难受。 总之哪哪都不合适,这么热的天气,去游泳反倒越游越热了。 这种让人尴尬的经历,按照许穆宁要强的性子,打死都不可能跟别人说。 可许穆宁似乎真的把和他写信的萧熔,当成了一个年纪不大、甚至年纪特别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就当排解了。 不过他还是在信件末尾加了一句:“你不能笑话哥哥啊。” 可对于萧熔来说,那是许穆宁第一次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还是一段让人听得如此心痒痒的经历。 从前的许穆宁在年幼的萧熔心里,烙下的印记太深,导致在萧熔如今的印象里,许穆宁仍旧是完美无瑕、如同一块剔透玉石般的存在。 所以当看到许穆宁这段充满了小小尴尬意味的经历时,萧熔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萧熔只觉得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就好像,许穆宁这个人还有他不知道的其他面,那些面里还有许穆宁的很多种颜色。 就像这段经历里,许穆宁向他透露出来的微小窘迫一样,竟然让萧熔觉得……十分可爱。 原来许穆宁除了温柔,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可爱”,一个似乎和许穆宁不可能搭边的词,就这么在那一瞬间里,让萧熔的脸,立马红得冒烟。 于是当天晚上,萧熔就做了一个梦。 兴许是白天许穆宁在信里提到游泳的缘故,萧熔的脑子里一直环绕着许穆宁那句:“泳衣在身上绷得很紧。” 正好最近这段时间,萧熔将许穆宁的证件照看了千遍万遍,许穆宁的脸已经相当清晰地印在了萧熔的脑海中。 所以这回,经常出现在萧熔梦里的许穆宁,终于有了清晰的面庞。 梦里的许穆宁穿着紧致束缚的泳衣坐在游泳池边,正微微笑着示意萧熔靠近。 许穆宁身上的泳衣,似乎真的如他在信里所说的那样,尺寸非常小,他的身材已经算是很纤瘦的那一类型,可萧熔仍然一眼看见了对方被泳衣边缘勒紧的腿肉。 许穆宁被泳衣绷紧的肉弹润而柔腻,尤其靠近/月退內册的地方,本就光滑隐秘的那小片皮肤,似乎都被勒出浅浅的粉色红痕,在泳衣的包裹下,像一颗湿滑的蚌壳。 他的两只腿笔直而细长,此时正勾着脚尖点在水面上,其余露出的大片肌肤,则在水光潋滟的泳池边,被嵌上了一层瓷白的光晕。 整个人宛如一个胎骨细腻的瓷胚,牢牢吸引着萧熔的目光。 梦里许穆宁浅棕色的长发,还半湿半潮地黏在胸前,侧颈与锁骨相连的那小块凹陷的地方,还残留着一小湾透明的水,是刚从泳池中出来时沾上的。 见状,梦里的萧熔不停吞咽着口水,身体深处仿佛有一股火猛地烧起来,在他身体里越烧越热,越烧越燥。 彼时的萧熔已经是快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理智稍不注意就会被欲/望所吞噬。 梦里的许穆宁甚至像对待小时候的萧熔那样,温声唤了他一句: “小家伙,过来。” 那一瞬间,萧熔脑中的弦彻底断了,他像一头忍了十多年的大狼狗,急急躁躁向许穆宁走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连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来。 终于在他离许穆宁只有咫尺的距离的时,萧熔一把抱住了许穆宁。 许穆宁皮肤如瓷器般细腻光滑的触感,让萧熔瞬间回忆起自己尚且年幼时,被许穆宁抱在身上的场景。 那时萧熔尤其喜欢将鼻子凑到许穆宁的颈窝里,去嗅许穆宁的味道。 小小的萧熔用脸颊蹭许穆宁的皮肤时,也是这样的触感。 “许穆宁,许穆宁。” 萧熔一遍遍呼唤着许穆宁的名字,他喜欢了这么多年,也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此时此刻终于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好像无论如何都抱不够。 许穆宁却在萧熔刚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忽然呛咳起来,如同他在信里所说的那样,因为不擅长游泳而呛咳了好多次。 许穆宁微微仰起头咳嗽,闭着的睫毛都跟着抖动,一双软唇被咳得通红,连脸颊都咳得泛起红晕。 萧熔着急忙慌地拍着他的背,蹲下身与坐着的许穆宁齐平。 可许穆宁却在萧熔坐下来的那一秒,很快闭上了嘴。 咳嗽声戛然而止,许穆宁坏笑着直接翻身跨坐在萧熔腰身上。 许穆宁说:“逗你的。” 下一刻,萧熔下腹猛然窜起一阵电流,电得他头皮发麻,人都电傻了。 只因为跨坐在他腰间的许穆宁,竟然扭了扭腰,在萧熔夸间墨了两下。 许穆宁腰间紧绷的泳衣,在他动作时,每一丝褶皱都牵扯得十分明显。 萧熔的脑袋已经开始冒烟,许穆宁又在此时给他加了一剂猛药。 只见许穆宁一只手撩起右耳边的长发,低下头,结结实实吻住了萧熔,并在萧熔彻底原地爆炸前,伸出舌头,坏笑着舔了舔对方。 “许穆宁!” 萧熔一声大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耳边心跳如雷,额头上也挂满了汗水。 他的脑海中仍旧是梦里许穆宁穿着泳衣的画面,眼前却已经变成了卧室白色的墙。 萧熔惊醒了,某个也惊醒了,此时正兴奋地耀武扬威着,如同一个穿了坚硬铠甲的勇士,正满腔热血在城门外站岗。 萧熔懊恼地闭上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梦见此般模样的许穆宁。 他心中那么温柔,如茉莉花般干净美好的许穆宁,怎么可能会想梦里那般…… 萧熔甚至有一种自己的梦玷污了许穆宁的愧疚感。 可梦里许穆宁那副坏笑着、妖娆又妩媚的模样却一直放电影似的在萧熔脑中回放着,他怎么也忘不掉,甚至越回忆越清晰。 导致萧熔脸上一副愧疚样,手却十分老实的…… 萧熔耳根爆红,呼吸中全是许穆宁。 梦见和许穆宁这样那样不是萧熔的第一次,萧熔早在十五岁第一次梦宜时,就梦见过许穆宁。 早熟思春这条路,没人比萧熔更熟了。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萧熔,很早就认清了自己对许穆宁的感情,到底是一份什么性质的感情。 只是以往在萧熔梦里的许穆宁,从未如此主动过,也从未如此大/尺/度过。 在萧熔之前的那些梦里,他和许穆宁只会停留在亲亲抱抱的层面。 而许穆宁在他梦里是会害羞的人,是会在亲吻时闭眼、在拥抱时微微发颤的人。 虽然许穆宁害羞,萧熔比他更害羞就是了。 总之,在萧熔印象里的许穆宁,绝对不会像今天这场梦这样,居高临下跨坐在他的身上,一副游刃有余、玩弄意味十足的模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陌生的许穆宁,竟然让萧熔脸红心跳,心底升起一阵莫名的高温。 一场梦也说明不了什么,只是自从那晚过后,远在J大上学的许穆宁,破天荒的有一个星期没收到萧熔的书信。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忙什么。 萧熔其实什么也没忙,就忙着做梦了。 即将要成年的萧熔,竟然梦见和许穆宁的那种画面,真是把萧熔刺激坏了。 他是真的特别想重新回到梦中,把没做完的梦再接着续上。 可无论再做多少场梦,每次到关键的时候萧熔就会醒,这真的把萧熔难受死了。 于是萧熔每天正事不干,就通红着耳根琢磨和许穆宁的那些事。 他每天想啊想,可他脑子空白,根本就没经验可言,梦不到更进一步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做了这么多不可名状的梦,萧熔已经害羞到不敢给许穆宁写信了。 于是在某个雨夜交加的晚上,萧熔不好意思地从衣柜深处,翻出他小时候最爱抱着那个紫色抱枕,那个用许穆宁裙子缝成的抱枕。 他宽阔壮实如牦牛的身体蜷缩在床上,抱枕抱在他怀里,打开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男同小网站,并且很谨慎地戴上了耳机。 他想提前学一学,为自己空白的脑子补充点必要的知识。 没准以后就能用到。 和许穆宁用…… 想到这里,萧熔脑袋又要冒烟了。 可当耳机里传来第一声吱哇乱叫时,萧熔差点吐出来,甚至说了一句草话,“我靠。” 他一把摘掉耳机,掀开面前的平板,忍着反胃的冲动不停深呼吸。 “好恶心。” 最后萧熔不得不拿出许穆宁清秀的证件照,看了两分钟才堪堪缓过来。 和萧熔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铁T唐心,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萧熔有个从小暗恋到大的人了,并且还是个男人。 所以当唐心给萧熔下定义说他和她一样,是个高贵的同性恋时,萧熔也很镇定的接受了。 直到今天萧熔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同性恋,看见其他男的和男的,萧熔只觉得恶心,只有换成许穆宁时,萧熔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才会平复下来。 他原来根本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单纯喜欢许穆宁。 可萧熔的爷爷不这么认为,萧熔那天晚上顺手挥开的平板,在第二天被家里的佣人捡起来发现了。 屏幕上辣眼睛的视频画面虽然被萧熔退了出来,可网址还在,网站名字上大大的“同志”二字,萧老爷子就算瞎了也能看出来。 所以那天早上,将自己大孙子宠爱到天上的萧老爷子,竟然气愤到挥起拐杖,打了萧熔好几棍子。 “混账!你个混账玩意!你那个爸不让人省心就算了,你个臭小子竟然也这么气我!” 萧老爷子就这么发现萧熔是同性恋的事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一整个周没收到萧熔书信的许穆宁,在这之后,再也没收到萧熔的书信。 他和萧熔断了联系。 可许穆宁不知道的是,萧熔其实每天都跟在他的身边。 萧熔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再三保证自己真的不是同性恋,绝对不会乱来,并以去毕业旅行的理由说服萧老爷子,老爷子这才放他出去。 “臭小子,你要是领个漂亮的小姑娘回来,我保证不说你,可你要是哪天真给我带个男人回家,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萧老爷子震怒。 萧熔都快十八岁的人了,小时候那些自闭来自闭去的倒霉心思,早消失的一干二净,如今就只剩下一身强壮的体格和一个只装着许穆宁的恋爱脑。 他甚至在长辈面前还敢顶两句:“知道了爷爷,能带回来的绝对是最漂亮的!” 于是萧熔便借在外毕业旅行的借口,去学校找了许穆宁。 随着年龄的增大,萧熔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对许穆宁的思念,他终于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对许穆宁做了出格的事情。 J大金融学院的院长是萧熔的舅舅,萧熔自然而然能够随意出入J大。 所以许穆宁尚在读研的那段时间,萧熔其实每天都徘徊在许穆宁周围。 他远远看着许穆宁出入图书馆学习的样子,看许穆宁去食堂吃饭、去夜跑、去做学院的项目,做老师的助教、以及和同学们说笑打闹的样子。 许穆宁笑,萧熔也会看着他露出傻笑,许穆宁开心,萧熔也会打心底里替他开心。 许穆宁笑起来时,仍然是那副眼睛弯成小月牙的形状,温柔极了。 萧熔心中关于许穆宁温柔的那副模样,终于在萧熔亲眼看见许穆宁时重合了,具象化了。 他再也忍不住的靠近许穆宁,用那张纯真甚至仍旧会害羞通红的脸,疯了似的痴迷着他。 并在一念之间,跨过了那条禁忌的线。 许穆宁在信里说他正在学游泳的事是真的,许穆宁在更衣室换泳衣时,萧熔烧红着脸颊,耳边心如擂鼓,眼睛却难以自抑地盯着许穆宁抬起手脱下衣服时,露出的那截柔韧的细腰。 他竟是跟着许穆宁,一起进入了更衣室。 许穆宁滑腻的腰线,一直滑到靠近两瓣圆丘的地方才停止,并最终停止在两个凹陷的腰窝处。 萧熔口耑息/重,死死盯着许穆宁的腰,那截腰肢好像刚好能被他一只手握住。 而那两个腰窝,则能刚好放下萧熔紧紧按下去的拇指。 萧熔甚至……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跟着许穆宁进了学校的公共浴室。 许穆宁习惯在最靠墙的那间浴室里洗澡,习惯用茉莉味的沐浴露,习惯一只手高高抓起自己的长发,另一只手揉弄自己脖颈上的沐浴露。 而萧熔就在许穆宁的隔壁间。 他如同面壁思过,紧紧贴墙站着,想离一墙之隔的许穆宁近一点,再近一点,可他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敢用耳朵去听许穆宁淋浴时的声音。 许穆宁还习惯把换下来的衣物高高放在淋浴间的墙上。 每当这时,萧熔便会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趁许穆宁不注意,拿下他衣服。 随后如饥似渴地放在鼻下嗅闻,发了疯似的嗅闻。 萧熔在许穆宁隔壁间不敢睁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许穆宁的亵渎。 可他却极其热衷嗅闻许穆宁贴身的衣服。 许穆宁纯白内/上的味道很清,和许穆宁整个人一样,淡得像一支散发着香气的花。 萧熔觉得自己疯了,他真的不想吓到许穆宁,可当他把整张脸埋进许穆宁的衣服时,他全身都在冒烟,身体里所有细胞如同气泡水,疯狂热涨,疯狂冒泡。 他好想把许穆宁的衣物全都带走,全部藏起来。 可如果这样话,许穆宁就会发现他这个变/态了。 萧熔不想成为变/态,所以下次再和许穆宁一起进入浴室时,他提前准备好了许穆宁的同款内∥裤,干净的,用来偷换许穆宁穿过的。 许穆宁穿过的也很干净,干净得像一滩天然的清泉,上面有独属于许穆宁的味道。 萧熔就这么顶着一张时刻通红纯情的脸,无法控制地对许穆宁做着骇人听闻的事。 他一直在悄悄跟着许穆宁,去哪都跟着。 他已经肖想许穆宁这朵温柔圣洁的茉莉花太久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就好像在萧熔心里,许穆宁全身都是完美的,许穆宁包容温柔的性格,漂亮的长相,在困苦的生活里仍旧挺拔如茎的坚韧,每一样都让萧熔深深的着迷。 许穆宁在萧熔生命里留下的色彩太浓重,如果不是因为当年许穆宁姐姐的事,萧熔想自己会立刻把后半生的画笔递到许穆宁手中,任凭对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什么痕迹都可以。 大概在萧熔靠近许穆宁一周后,当时的许穆宁忽然被老师莫名其妙调换了宿舍。 他本以为会分到学校的老旧宿舍,可当到了新宿舍后,许穆宁惊奇地发现这是一间只有博士生才能入住的双人宿舍,环境比许穆宁想象的好太多。 不过,说是双人宿舍,许穆宁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室友。 就连那位室友床上和桌子上的东西都少得可怜。 许穆宁都快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室友。 可当某天许穆宁回宿舍时,他发现自己堆了两天没忙过来洗的衣服竟然全都被人洗了,连内/裤都被人洗了,桌子上还有摆好的水果和蛋糕,以及一张画着笑脸的纸条。 【你的衣服我今天回宿舍时顺手洗了,桌子上是送给你的水果和蛋糕,记得吃。——室友留(小太阳)】 许穆宁受宠若惊,心里在想他的新室友人未免太好了一点,只是看这纸条上的字迹,怎么有种越看越眼熟的感觉。 好像在什么信里见过。 更奇怪的是,当许穆宁洗完澡,换了干净的内裤时,他的内裤好像平白无故变大了一点,难道自己尺寸买的不合适? 又或许是他的错觉。 萧熔搬进许穆宁的宿舍当然不是为了做坏事,他能每天屁颠屁颠跟在许穆宁身后,远远望着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不想玷污自己洁白的小茉莉,他只是想近距离在宿舍里照顾许穆宁。 因为许穆宁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一直愁眉不展的,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萧熔才用自己笨拙的方法对许穆宁好,他会以室友的身份,帮许穆宁洗衣服,帮许穆宁带饭和水果。 当然萧熔也不会忘记奖励自己,他会趁许穆宁不在宿舍时,把脸紧紧埋进许穆宁的衣物里,过瘾似地吸闻。 每当鼻息里充满许穆宁味道的时候,萧熔的身体都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反应,可他每次都乖乖忍着,不会过分到对许穆宁的衣服做坏事。 最多……最多在深夜萧熔实在忍不住,他会在许穆宁熟睡时,小心翼翼进入许穆宁的宿舍。 许穆宁睡在上床,偶尔几次睡入迷了,会不自觉把手探出床沿边。 萧熔盯着黑暗中许穆宁纤巧如玉的手,心脏狂跳,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粗大的指关节挤进许穆宁的手心,就好像许穆宁在主动握着他一样。 萧熔还会像小狗一样矮下身,把许穆宁的手放在自己刺喇喇的脑袋上,如同许穆宁小时候摸他脑袋的那样,握着许穆宁的手,用脑袋蹭他的手心。 他还会在离开之前,贪恋至极地在许穆宁手背上亲了亲,甚至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 每当这时,萧熔便会小声地说:“妈妈,你还记得我吗?” 萧熔一米九几的身高,完全可以看清睡在上床的许穆宁,可他只是两只手乖乖扒在床边,一脸花痴样的盯着熟睡中的许穆宁看。 尽管城门外的小勇士已经1得不成样子,1得快要起火,可许穆宁在萧熔心里一直是最纯白圣洁的存在,萧熔不可能迈出那罪恶的一步。(审核大人放过我 许穆宁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那段时间的许穆宁似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长长的眉毛在睡梦中总是紧张地拧着。 萧熔有些心疼,手指轻轻揉开了他的眉毛。 许穆宁却在这时翻了个身,轻哼一声,睫毛抖了抖,一副即将快醒过来的模样。 萧熔心脏嘭嗵一声,忙不迭地跑出宿舍,一溜烟跑没影了。 逃跑的路上,萧熔会把手抵在自己鼻尖,上面还残留着许穆宁皮肤的味道。 那一刻,萧熔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只是远远看着许穆宁,竟能让他幸福到如此地步。 —— —— 变故发生在萧熔跟踪许穆宁两周后。 许穆宁谈恋爱了。 两周后的许穆宁似乎更忙了,正值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许穆宁除了完成学术论文,还需要发表一篇SCI。 可就是这篇SCI出了问题,他磨了大半学期的期刊,被导师换了发表人的名字,调包了。 许穆宁这段时间一直愁眉不展,就是这个原因。 许穆宁的导师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外甥,他外甥压根不可能写得出来期刊,也不可能顺利毕业。 导师为了帮助他的外甥,先是在许穆宁提交论文审核时,一口否决了许穆宁的成果,可转眼就把发表人换成了他外甥的名字。 和许穆宁同组的师兄师妹们,绝大部分都沾亲带故有点背景,没背景的几位同门,实力又稍微比许穆宁差点,写的论文根本入不了导师的眼。 所以导师自然而然选择了许穆宁做那个倒霉蛋。 许穆宁没办法,他是真的没办法,普通人在绝对的地位和权势碾压下,什么都做不到。 当时的许穆宁就是那个普通人。 如果许穆宁不反抗,等待他的只有延毕。可如果许穆宁反抗了,无权无势的他,可能这辈子彻底完蛋了。 一直以来,许穆宁靠着好心人不求回报的资助才走到今天,他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悬崖峭壁上,所以他格外勤恳,也格外认真,从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发生在他的身上,可许穆宁竟然不敢抱怨。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人生起起落落,有得必有失,许穆宁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很多的不对劲。 当初姐姐一条腿摔断需要做手术时,那笔医疗救助金来得太过及时,及时到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 后来他的姐姐被安排进入那所女子中学读书,姐姐的学号竟然是1号,意味着姐姐是第一个被招进学校读书的人。 而那所学校竟然有一栋楼,就那么巧和许穆宁的名字重合了。 之后的日子,许穆宁和他大姐也时常收到资助金,一直到他升上研究生时才停止。 许穆宁竟然觉得前几年的他未免走的太过顺利,每一次帮助都来的那么及时,就好像背后一直有人在默默关注他。 许穆宁因为期刊的事已经绝望到魔怔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享受了太多本不该他享受的好处,欠下别人太多,幸运的时候太多,所以生活看他太得逞了,才让这样悲剧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得到了太多,也该失去了。 他到底该怎样才能还清这一切,到底是谁在帮助他,如果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一切都还清可以吗。 不管对方要什么,许穆宁想自己都会偿还给他。 萧熔那段时间明显察觉到许穆宁的压抑,看他乌青的眼圈和时常放空的眼神,萧熔真的很想冲上去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可大概过了两天,许穆宁的脸色终于变得好了一点。 可萧熔还没来得及替许穆宁高兴,对他来说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噩梦出现了。 萧熔之前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会跟着许穆宁进浴室,偷听许穆宁洗澡。 后面他竭力控制自己变/态行为,终于管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心情。 可就是那一回,萧熔唯一一次没跟许穆宁进浴室的那一回,许穆宁在浴室里洗了大概一个小时还没出来。 萧熔着急了,在门外的小树林里急得团团转,他以为许穆宁晕倒了,于是着急忙慌冲进浴室找人。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让萧熔全身血液倒流,瞬间僵化在原地的画面。 浴室里不止许穆宁一个人,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生,此时正攀在许穆宁的肩膀上,笑着与许穆宁接吻。 那个男生染着粉色的头发,个头稍微比许穆宁矮一点,两条手臂攀在许穆宁的脖颈间,正有说有笑的亲吻许穆宁的嘴唇。 亲了一下,又一下。 许穆宁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那男生的一根手指还把玩着许穆宁的长发,将他的发梢一圈一圈缠绕在指间。 那男生说:“谢谢你跟我交往穆宁哥哥,期刊的事交给我吧,你这么优秀,肯定能顺利毕业的,我爸爸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许穆宁笑得很僵硬,可他仍然在小男生朝他仰起头索吻时,低头回吻了对方。 那一瞬间,萧熔的眼睛红了,牙根不可抑制地泛出酸水。 当许穆宁同意和男生交往的那一分钟,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消失了。 可许穆宁却在此时忽然想起在他们贫瘠家乡上建立的庄园,想起抛弃茉云乡土壤离去的那些年轻人。 许穆宁现在和他们一样了,他也抛弃了很多东西。 许穆宁苦笑一声,为什么不能抛弃? 那片土地留给他的只有父亲的暴力,浑身不堪的伤痕,还有总在碍事的自尊心。 为什么不能抛弃。 他的期刊为什么就非得被别人占用? 他现在最该做的,不应该是感谢面前的男生能够喜欢他吗。 许穆宁成长到这个年纪,从贫瘠的土地走到奢靡繁华的世界,很多东西已经在他身上褪去了。 家乡的茉莉花养出思想守旧、随意宣泄暴力的男人,也养出了许穆宁这样虚伪、世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他的家乡种满了茉莉,许穆宁却从来不想成为什么茉莉。 软弱无刺的茉莉让他姐姐失去了一条腿,如今还让许穆宁失去了毕业的资格。 如果虚伪能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许穆宁为什么不能虚伪?凭什么不能虚伪? 况且他觉得自己也乐在其中,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天真纯洁的人不是吗? 谁要真这么认为他,许穆宁反倒会冷笑。 看不起谁呢? 小男生被吻得微微喘了一口气,脑袋埋在许穆宁的颈窝里,许穆宁紧紧闭着眼睛,回抱住对方。 就在此时,砰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许穆宁和男生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小男生问。 许穆宁同样一脸茫然,走到浴室门口,却只见歪倒在地上的拖把和扫帚。 待他往公共浴室外的小树林看去,除了一道很快消失的黑色身影,什么也没看到。 那道身影异常高大,看上去逼近一米九,本来站哪都是最唬人的存在,可许穆宁却觉得此时那道身影,好像连站都站不稳。 “谁呀?”小男生从后面亲密贴上来,挂在许穆宁的肩膀上。 许穆宁摇了摇头,“没人,拖把倒了。” 可等许穆宁回头,垃圾桶里一朵浅绿色的花瞬间捉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朵用绿色丝线和铜丝做成的手工花。 好像是一朵……茉莉缠花? 许穆宁不确定,他只是有点眼熟,甚至觉得很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朵。 他不自觉皱了皱眉,正想把手伸进去捡起来一探究竟,小男生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穆宁哥你脏不脏!你才刚洗完澡,那可是浴室的垃圾桶!” 许穆宁犹豫了一会,这才作罢。 后来许穆宁顺利毕业,正式进入职场工作,小男生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玩玩,两人一个月后便和平分手了。 毕业那天,当许穆宁回学校收拾行李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双人寝室的舍友,已经早早地把所有东西搬空了,什么都没留下。 就连许穆宁一直收在抽屉里的那些小纸条,他舍友给他送水果和蛋糕时、会给他画笑脸的纸条,也一并消失了。 更让许穆宁着急的是,就连以前和资助人家的孩子写的那些信,好几百封手写信,也凭空消失了。 所有的、一封不剩,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有那件他一直找不到的睡衣,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衣柜里。 好像谁再也不想要了,彻底还给许穆宁了。 许穆宁站在空荡的宿舍楼里,心底忽然涌上来一阵极其沉闷、极其难受的感觉。 仿佛身边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感觉这章过后,为数不多几小位追更的读者就要弃坑了(哭)我也做不出任何的解释,他们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不完美,还有缺点,只希望宝宝们嘴下留情,我是真的玻璃心,被骂真的会抑郁好多天,如果你轻轻的来,也轻轻的走吧~ 然后俺以后不会在作话里乱立flag了,说要写的一直写不到,两个主角在书里的自由意志太强大了,这个时候的萧对穆宁还做不出睡/见的事……他只会牵着许老师的手,让许老师摸摸头 对熔太残忍了,许老师以后一定要多宠宠小狗啊,虽然他偷偷摸摸跟踪确实不对[求求你了] 第35章 胆小鬼 许穆宁不是一开始就做大学老师的, 他最初的择业公司是一家投资银行。 可无论大学教师或是IPO的承销经理,许穆宁似乎天生就是上班的料。 他博士毕业第一年就在职场上混的风生水起,他的业务能力不用多说, 领导是真挺器重他的, 许穆宁入职不到半年的功夫, 已经负责三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承销了。 平常则靠着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和表面那副对谁都客客气气、热情友善的做派,很快就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尤其他那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 对谁笑起来时,真就给人一种许穆宁是真把你当真心朋友对待的错觉, 人际关系这一方面,许穆宁几乎把所有能用到的关系都用尽了。 这似乎是刻在许穆宁骨子里的生存法则,打从刚踏入职场的第一步, 他身上那些碍事的、别扭的个人情绪,已经自觉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的性格和他的作为,所有一切为人处世的方式, 都是以结果和利益为导向的, 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许穆宁不会觉得自己的圆滑世故有任何错误。 所以当他入职半年来第一次遇见棘手的事情时,许穆也没介意在私底下、在酒局里解决。 当时倒也不是许穆宁自己的项目出了事,而是他的姐姐许珺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那一年许珺自己创业做的公司刚上市,却因为同行的排挤不被市场看好,股票卖的不景气,甚至有点难看。这对一个刚起步的企业来说, 是真挺损形象的。 股票卖不出去,许珺的公司筹不到钱,现金流周转困难, 很快便面临着破产的风险,许珺一不小心就会背上几千万的负债。 偏偏许珺不想让弟弟担心,什么都没跟许穆宁提。 可许穆宁当时就是做IPO的,每天都在股票市场上与各家企业打交道,姐姐公司才刚出事那天,许穆宁就知道了,他一直在私底下琢磨着,怎么帮姐姐解决这事。 许穆宁那段时间一直关注着股票市场的动向,想尽快将在背后捣鬼的公司找出来。 终于在发现一家和许珺公司业务相同的企业,在短短一天内抛售了6%的流通股,严重影响了投资者的情绪,大家都在恐慌这一行业的回报率,许珺的公司又是刚入市的新企业,更没人敢入股了。 而这家企业,似乎一直在压价,意图恶意收购他姐姐的公司。 许穆宁查了背后那公司的负责人,姓郭,但情况很糟糕,就连许穆宁所在的公司也没有接手过这位郭姓公司的业务,更别提能用得上的人脉。 就在许穆宁棘手的时候,一通好巧不巧的电话打了进来,竟是阴差阳错解决了许穆宁的燃眉之急。 那时候已经在职场上相对稳定下来的许穆宁,已经开始在酒吧和他们那个圈子里鬼混了。 一开始的许穆宁踏进那些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名利场,是社交需要,也是人脉和利益需要。 可渐渐的,许穆宁自己也开始享受其中的乐子,他也不为自己开脱,闲暇时自己也会去玩,从前贫瘠的日子过多了,许穆宁现在怎么开心怎么来。 所以在当时许穆宁的社交圈里,除了工作同事,还有一些玩乐认识的酒肉朋友。 而这通救公司于水火的电话,正是一位找许穆宁攒局的朋友打来的。 那朋友是许穆宁经常去那家酒吧的老板,老板这酒吧的连锁品牌就是许穆宁帮忙上市的。 两人平常聊得来,聊得非常投机,现在关系很要好,老板有时候会给许穆宁介绍一些生意上的人认识。 于是老板那天打电话跟许穆宁说,让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去一趟,今天酒吧可是撞大运了,好事成双! 许穆宁:“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说郭家大儿子和萧家小少爷生日撞到同一天,夜场还同时选了他们酒吧。 老板说:“你老说公司接到的客户不够大,这机会不就来了吗,今天多的是有钱没处花的少爷公主,尤其萧家那小少爷,许穆宁,你要是一不小心结识了对方,以后在公司的业绩真是永远都不用愁了。” 总之酒吧老板让许穆宁赶紧去,喝酒跳舞的时候顺便交换一下名片,没准以后就能有用到的地方。 许穆宁当然知道萧家,以萧家的名誉和声望,许穆宁能结识固然是荣幸,结识不了,许穆宁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他能打理好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人际关系已经足够了。 况且当时许穆宁因为姐姐公司破产的事情,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不管谁过生日,许穆宁都分不出心思去掺和了。 许穆宁不得已推脱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劳烦你这么记挂我,只是我最近真走不开,我姐姐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这正愁着呢。” 老板一听这话就纳闷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穆宁把姐姐的事大概一说,老板啧了一声。 “穆宁,你平常可不是这么糊涂的人,怎么到了姐姐这里反倒关心心切犯迷糊了,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来吗?我们和那姓郭的,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要想救你姐公司,就多拉几个投资人,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能结识多少人,你说不来就不来。” 老板真心为许穆宁好,他也听出许穆宁语气中的疲惫,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慰道: “好了,你别太担心,我这几年也存了一些钱,待会就给你打过去,你姐的公司一定会没事的。再说了,今天萧家小少爷也在呢,就你那张脸,说不定人家看你一眼的功夫就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到时候别说你姐姐的公司,你就是……” “欸,打住啊打住,玩笑话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我上哪认识萧家那么金贵的少爷去。” 许穆宁听不得这些不着调的话,按着操劳过度的太阳穴,笑声都和桌子上蓄了好几次的咖啡一样苦。 和竞争公司斗不过,也只能另寻投资人,许穆宁确实不该放过这次机会。 “知道了,那就麻烦老板给我留个位,我今晚会准时到的。” 两位少爷一块办的生日会果然豪横,酒吧外的马路上了来来往往几百辆豪车,场馆里更是纸醉金迷,一片穷奢极侈的雍华场面。 当天晚上酒吧里除了有邀请函的人,谁都不能随便出入场馆。 郭家大儿子承包的会场在酒吧一层,至于许穆宁不认识的萧小少爷则在这间酒吧的独栋楼里。 独楼和大厅一层有旋转的扶梯和玻璃天桥连接,中间相隔好几面高大的酒墙,两家人员不会互相打扰。 估计萧家和郭家的两位少爷,也没想到办个生日都能凑到一块去。 许穆宁今天来生日会,脱去了沉闷的西装,换了一件优雅的V领绸面紫衬衫,单调的领口间系了三条长短错落有致的珍珠链做点缀,最长的那条系在衬衫外面,长度刚好到衬衫的第三颗纽扣。 侧颈则系了一条酒红色的丝巾飘带,靠近颈窝的地方绑成一朵玫瑰花的形状,把那截雪白颀长的脖颈衬得更加白皙漂亮。 配上他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框眼镜,仿佛一盘浓墨重彩的颜料,打翻在他乳白透粉的肌肤上,整个人糜艳成熟,完美打破了他平日在工作场合中那副低调淡雅的模样。 私底下他还有点穿女装的爱好,穿女装时需要化妆,所以许穆宁今天也浅浅画了一层妆,嘴唇上涂了口红,还喷了性感的香水,饱满红润的一双唇对人笑起来时,真是能把对方魂都勾跑了。 今天的许穆宁如同一朵洁白高尚的茉莉花,被人剥了最外面的花瓣后,内里却流露出糜烂到发红发紫的黏腻汁水。 好像这才是许穆宁最真实的模样。 许穆宁和酒吧的老板都在一楼郭家儿子包的场玩,萧小少爷的独栋酒楼,许穆宁很有自觉的没有上去打扰。 郭家大少爷郭铭,站在舞池中央开了一瓶向高空喷涌的香槟,台下顿时响起掀天的欢呼声,都在祝贺郭少爷生日快乐。 “大家吃好玩好!今天所有酒水通通我买单!”郭铭拿着话筒大声喊道。 狂躁的音乐炸然响起,一场年轻人的狂欢在这个夜晚正式开始了。 酒吧里热火朝天,躁动的音乐和迷乱的灯光下,无数身躯正在扭动热舞。 许穆宁穿梭期间,每个上前来跟他搭讪的人,许穆宁都会回以对方微笑,可就是那样若即若离的笑,摄人心魄到让人受不了。 当许穆宁和向他搭讪的人交谈时,他习惯将一边长发挽到耳后,微微歪着脑袋耐心倾听别人说话。 甚至在玩暧昧的酒桌游戏时,许穆宁会和一群陌生人接触身体,和他们脖颈帖脖颈,玩轮流传卡片的游戏。 游戏进行到半程,许穆宁还拉近距离,和陌生男人喝交杯酒。 就是有人想挽上许穆宁的腰,许穆宁也没阻止,反而反手拉过对方的领带,塞一张自己公司的名片给他。 “记得找我。”许穆宁轻松地说。 好像许穆宁来者不拒,又好像他对谁都这般客气。 其实不然,这交杯酒许穆宁喝的不亏,与他喝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场生日会的主角,郭铭。 许穆宁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郭铭竟是对他姐姐公司动手脚那人的儿子。 许穆宁在听到他们都姓郭时就该想到的,看来他今天来生日会确实来对了。 此时的许穆宁和郭铭一行人正围着酒桌掷骰子玩游戏,许穆宁一开始并不知道郭铭就是他要找的人,是郭铭自己告诉的许穆宁。 好像从游戏开始的那瞬间,郭铭的眼神就一直黏在许穆宁身上,尤其在撕纸巾传纸的游戏开始后,郭铭就主动换到了许穆宁身旁。 许穆宁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人,郭铭虽然长得不赖,身高也挺高,但谈吐打扮太俗气了一点,许穆宁不喜欢,他不喜欢这类型。 不过谁叫郭铭是今晚生日宴的主角,许穆宁要是拒绝对方,就是抚了寿星和在场所有人的面子。 所以大家起哄郭铭和许穆宁喝交杯酒时,许穆宁也不扭捏,干脆的和郭铭碰杯,在一众欢呼声中仰头喝了。 郭铭想和许穆宁交换联系方式,并自卖自夸的说自己最近正在着手收购一家公司,他没好意思说其实都是他父亲在背后为他搞定一切,他负责坐享其成就行,郭铭只是想说出来向许穆宁显摆显摆。 郭铭一眼就看上许穆宁了。 许穆宁和他聊天,问了几句收购的公司叫什么名字,郭铭一说出口,许穆宁表情都快扭曲了,他的眼睛仍旧笑眯眯的,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将郭铭骂了一千遍。 原来就是这龟孙子要收购他姐姐的公司! 许穆宁当场就想骂人,好在他还有理智,郭铭对他的意思许穆宁不会看不出,这份“意思”不用白不用,还省的许穆宁自己去拉近关系了。 于是之后的游戏,许穆宁都对郭铭欲拒还迎的。 当纸巾传到他们二人之间时,许穆宁用自己侧颈去接,当郭铭也侧着脖子贴向许穆宁时,许穆宁故意双手向后撑着沙发,与对方拉开距离,纸巾掉落,二人的脖颈就这么无所隔阂的贴在了一起。 郭铭的呼吸当场就加重了,看着挺起胸膛往后撑的许穆宁,眼神立马浓重了。 上一环节许穆宁还和对方喝了交杯酒,现在这情形,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 所以郭铭很直白地对许穆宁说:“今天晚上跟我走。” 许穆宁却轻笑一声,“ 不太行。” 郭铭急了,“为什么?” 许穆宁说:“我怕姐姐会生气。” “关你姐什么事?” 许穆宁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眼瞎了才会跟郭铭睡,郭铭这样的许穆宁是真心不喜欢。 可他还是昧着良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姐姐的公司,前段时间被人压价挤出股市,现在不同意被收购就要破产,我今晚也想和郭少爷你多呆一会,但是我姐姐要是知道我和收购她公司的人这么要好,真会生我的气。” “什么收购你姐的公司,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郭铭道。 许穆宁定定看着郭铭。 郭铭很快反应过来,惊讶道:“我爸收购的公司是你姐的?!” 许穆宁点点头,郭铭怔愣片刻,很快向许穆宁保证。 “这一切都是我爸做的,跟我没关系,我回去就跟他说,一定会还原封不动还给你姐。” “那真是多谢郭少爷了。” 许穆宁说完,郭铭要带走许穆宁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强硬拉着许穆宁的手腕要带他离场。 许穆宁在心里冷笑一声,借拿桌上纸巾盒的动作,用力抽出手。 “郭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许穆宁向郭铭转了转起了红痕的手腕。 郭铭要捏许穆宁下巴,被许穆宁笑着躲开。 “郭少爷太心急了,改天再联系吧,等我姐姐什么时候不生气了,我主动联系你。” 许穆宁说完站起来要走,可他又突然回过身,往郭铭胸前塞了一张他在公司的名片,并向郭铭耳语了一句话。 许穆宁不知说了什么,郭铭先是一怔,几秒过后他的脸上立马写满了怒意。 郭铭一脸不甘心,伸手就要对许穆宁动粗,“你给我站住!” 谁知方才在酒桌上一直低着头发牌的荷官却忽然发力,一把按住郭铭的肩膀,他的力气之大,直接将郭铭重新按回了沙发上。 “郭少爷,请自重。”荷官说。 郭铭暴怒,一把挥开肩膀上的手:“你他妈谁啊?” 荷官没说话,只是抬头望了望悬在半空中天桥上站着的人。 天桥连接着独栋的酒楼和一楼舞池厅,一位异常高大的男人站在天桥上,他一米九几的身高极具压迫感,此时正居高临下,冰冷着脸死死盯着郭铭。 他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泛起幽光,手臂上因为震怒和嫉妒而暴起的青筋,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郭铭整个人撕碎。 酒吧里灯光闪烁,郭铭看不清对方,直到一道红色的灯光恰好打在男人身上,郭铭后背立马冒出冷汗。 那一刻,郭铭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好像见到了一头面露凶光的狼,那种为了捍卫自己领地和雌侣而面目狰狞、攻击意识极强的狼。那人周遭每一丝空气,似乎散发着危险和警告的气息。 郭铭看清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家少爷,萧熔。 今天刚满十八岁的萧熔,一个眼神却能把郭铭吓至腿软,萧家不是一般人能惹的,郭铭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郭铭不敢相信,许穆宁方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今晚有人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穆宁原来已经和萧家少爷勾搭上了…… —— —— 离开游戏桌的许穆宁,寻了个角落里清净的吧台自己喝酒。 他刚才闻了一通郭铭身上的酒臭味,恶心的很,要了两杯薄荷水才稍微压下去一点。 为姐姐了却一桩心事,许穆宁心中一直悬着的那颗大石头总算落下,他终于寻到个机会缩在角落里自己放松放松。 从进入酒吧到现在,许穆宁和许多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收到许多人的名片,也送出去很多张自己的名片,挺好,他的生活一直这样,习惯了,就是累得慌。 前几天和一位同事聊闲天时,那同事跟许穆宁说他不想干了,要辞职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许穆宁问他想做什么,同事说要去创业做旅行团,他不喜欢一直窝在同一个地方,他希望自己能够满世界乱跑,想去哪就去哪。 许穆宁回了句:“挺好,你倒是精气神足。” 同事笑得哈哈的,问许穆宁有没有最想做的工作。 同事也只是随口一问,他猜想就许穆宁这样的工作狂魔,估计干哪行爱哪行。 没想到许穆宁却回答说:“当然有,我其实一直想当老师,不过老师不是工资低吗,我再熬两年,等我手头充裕了,就去当老师。” 同事震惊了,不敢想许穆宁这样的人精竟然有如此崇高且正经的理想。 “我天,我都不敢想许经理你要是当了老师,会把学生们哄成什么样,学生们喜欢不死你。” 许穆宁笑得前仰后合,“哪有这么夸张。” 事实证明真有那么夸张,只是许穆宁现在不知道。 他现在半眯着迷醉的眼,眼前试着想象自己站在讲台上为同学们讲课的画面。 可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站在曾经贫瘠的家乡,为小时候的自己和姐姐们讲课,为他读研究生期间被导师抢走期刊的同学讲课,也为他落后家乡的众多学生们讲课。 关于家乡很多痛苦和不堪的回忆,许穆宁潜意识里其实已经强迫自己忘光了,可他依稀记得从前有个爱穿橘色小背带裤的小屁孩,每天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问他: “你为什么不去读书,总在茉莉田里打转,许穆宁你到底为什么不去读书呀。” 那时的许穆宁只会说小孩烦。 可现在的许穆宁要是再见到那小孩,他肯定会揪着对方的小耳朵说: “不去读书当然是因为我去不了,没资格上学,没钱,也没老师要,不过……我以后会成为老师的,成为专门教训你这样话多小孩的坏老师!” 许穆宁想着想着都乐了,唯独想不起那小孩的脸,他贵人多忘事,连人家小孩的名字都忘光了。 许穆宁摘下眼镜按了按因为酒精而胀痛的眼眶,他有些醉了,在杂乱喧天的酒吧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等姐姐的公司稳定下来,他也差不多辞职吧。 狂躁的音乐响彻整个场馆,待最后最后一首电子乐消停后,中场休息,DJ总算换了一首相对舒缓的音乐。 许穆宁仰起头喝了杯中最后一滴酒,站起来晃了晃脑袋。 刚才调酒给他喝的酒保以为许穆宁要直接离开场馆,谁知许穆宁却将自己衬衫的领口解开一颗,雪白透粉的前胸敞开,手腕上的袖子也卷在了小臂上。 随后许穆宁加入舞池里正在舞动的人群,一脸享受地闭起眼睛,跟随着音乐开始晃动起来。 正事办完,贪图享乐的许穆宁,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回去,他还没玩尽兴。 况且,他等的人还没上钩呢。 许穆宁方才坐着的吧台旁有一个金属制的花瓶,擦得很亮,反光里的人影也看得很清楚,所以当许穆宁看到那个意料之中的黑色身影同样跟着他来到角落时,许穆宁并不震惊。 那身影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甚至戴着纯黑的帽子和口罩,也不知道谁来酒吧参加生日会,会穿的如此随便,还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遮起来。 许穆宁第一眼发现他跟着自己时,还以为酒吧里进贼了。 不过什么贼宽肩窄腰,一件普通的黑色运动服也遮盖不住他黄金倒三角的绝好身材,连许穆宁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人就算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来的眉角也高挺得像一座山脊,许穆宁无法想象这人要是摘了帽子和口罩,会帅成什么样。 这个“贼”还被穿着制服的保安叫少爷。 许穆宁心想这少爷可能是有什么不能露面的理由,估计年纪不大,从家里偷跑出来参加生日会。 只是不知道这位少爷到底跟着他干什么? 说来倒也巧,许穆宁发现这位少爷跟踪自己时,撞上一群也在寻找少爷的人。 那群人看上去很年轻,只有十八九岁,是从独栋酒楼里出来的,一看就不是来参加郭铭生日的人,而是来参加那位萧小少爷生日会的。 许穆宁听酒吧老板说,今天的萧家小少爷,过的是自己十八岁的成年生日。 许穆宁听完还有点羡慕,“年轻真好。” 在那群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位剪着短发的女生,她身后的人都叫她唐心姐。 唐心脸很臭,嘴巴骂骂咧咧好像在骂什么人,“姓萧的到底搞什么鬼!他自己的生日人却消失不见了,留我们一群人自己玩?他真够意思!” “对啊对啊,萧少爷到底去哪了?真是急死我们了。” 许穆宁一听这话真想把跟踪他的那人直接揪出来,提到唐心面前,问问他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许穆宁喝了点酒,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难不成萧家少爷闲着没事干来跟踪他? 扯什么淡。 今晚跟在他身后这人,许穆宁也不是看不出对方的意图。许穆宁难得遇上这么合他口味的人,竟是看了一眼心就莫名其妙热热的,许穆宁心想,他陪这人玩玩也没什么。 许穆宁其实从进酒吧开始,就发现这个陌生男人在跟着他了。 于是许穆宁故意坏心眼逗人,在酒吧里七拐八拐,一会去舞池,一会去游戏桌,一会又绕到扶梯上,时不时再去一趟厕所,把那人绕得晕头转向的,有两次对方都被许穆宁绕得跟丢了。 可男人不知道的是,那两次,许穆宁其实绕到了男人身后。 许穆宁抱着手臂斜靠在黑暗中的墙壁上,一只手摸着自己颈上的珍珠链,好笑地打量着在灯光下东张西望寻找他的男人。 这男人身高和体型都长得吓人,目测逼近一米九,优越挺拔的身形,和衣服之下绷紧的肌肉,看上去……还挺带劲。 许穆宁勾起唇角,自己也觉得神奇,竟是只看着那人的背影,就能让许穆宁如此喜欢。 只是在许穆宁看来,这人长得帅是帅,可看上去脑袋不大聪明,像个傻乎乎的大块头,竟是跟踪他都能跟丢,也太好玩了。 并且,当许穆宁的眼神一直黏在对方身上时,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人在冥冥之中给他一种熟悉感,好像他们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许穆宁只要看那人一眼,心脏就闷闷的,甚至加速跳动了好几回。 于是看对方因为找不到他而着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许穆宁闷闷笑了两声,装作低头看手机的样子,故意和对方擦肩而过。 许穆宁侧颈上的丝巾飘带,在男人身上一飘而过,仿佛一只停留片刻的轻盈蝴蝶,在离开时还留下迷人的香水味。 果不其然,大块头被许穆宁肩膀蹭到手臂的时候,立马站在原地怔愣了,过了好久他才像终于反应过来般,再次跟上许穆宁。 这一跟就眼睁睁看着许穆宁和许多人眉目传情,谈笑风生,彼此交换名片,甚至看着许穆宁和郭铭脖颈贴脖颈玩游戏,一起喝交杯酒的场面。 男人的眼神,在许穆宁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幽暗得不成样子,口罩下的面庞已经嫉妒到发疯,难受到扭曲了。 许穆宁在舞池里跟着节奏晃动身躯,柔韧的细腰像一条灵活的水蛇,勾引着周围许多人的视线。 有陌生人居心不轨盯着他吞咽口水,许穆宁唇角笑意更甚,慢慢睁开眼看着对方。 那人甫一对上许穆宁的眼神,身体里的火就像被立刻点着般,飞快朝许穆宁靠近。 陌生人离许穆宁特别近,几乎贴着许穆宁的前胸和他一起在音乐节奏里摆动。 “今晚一个人吗?”陌生人盯着许穆宁的唇,问道。 许穆宁没回答,眼神却越过这位陌生人的肩膀,径直看向藏在角落里的那道黑色身影。 那道一直跟踪他的黑色身影,此时果然在看他。 二人隔着闪烁的灯光和舞动的人群对视,许穆宁看见那具黑色身影在有男人向他靠近时,紧紧捏起了拳头,看见对方盯着他如此渴望却不敢靠近的眼神。 许穆宁似乎还看见了对方因为委屈而发红的眼眶,看见他眼底深处藏着的失落和伤心,仿佛一面镜子打碎在许穆宁面前。 许穆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对方身上看见这么多的情绪,就好像那具身影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许穆宁着急地想看透他,想让他靠近,想让他不再犹豫。 许穆宁发现自己竟然也想靠近对方。 嘈杂的音乐和涌动的人群似乎在他们的对视上那一刻安静了。 许穆宁想知道对方跟踪自己的目的,想知道对方口罩下的脸长什么样,更想知道那双眼睛每次看向他时,到底在委屈个什么劲。 所以当有人向许穆宁搭讪时,许穆宁却故意扭头,望进藏在角落中那人的眼睛里。 他如同一位正在收网钓鱼的掌控者,将一只手搭在其他男人的肩膀上,却是为了刺激那道傻乎乎的身影,许穆宁发现自己正在逼迫对方主动向他靠近。 终于在许穆宁的腰要被其他人搂上时,那道身影动了,许穆宁唇角勾起,以为对方一定会向自己走来。 谁知穿着运动服的人却压了压帽檐,低着头径直朝酒吧大门走去,只有他握紧的拳头和僵硬的脊背,出卖了他越走越快的步伐。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扭曲和嫉妒,也没有人知道出门后的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许穆宁一怔,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从进门起就一直跟踪他的人,现在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许穆宁僵硬在舞池中,他气极反笑,藏在骨子深处的暴脾气终于烧了起来,在眼前男人又想对他动手动脚时,许穆宁一把推开对方。 “滚开!草你大爷谁许你碰我的!”许穆宁骂得难听至极。 陌生人愣了,不敢相信如此粗俗的呵斥声,竟是从许穆宁口中骂出的。 穿着运动服的那人离开后,许穆宁所有的好心情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一个陌生人竟然能让许穆宁的心情在几分钟内如此起起伏伏,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内心火气烧得更甚,烧得他头都晕了。 许穆宁不愿承认,只好将内心所有怪异的感情怪罪在喝醉酒的缘故。 酒吧里的一切似乎都在那人离开后变得讨人嫌,许穆宁烦躁的要命,在和酒吧老板打了声招呼之后,也走向门口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他想打车回自己的出租屋,可他满面绯红,醉得手机上的字都看不清楚,眼前所有景象仿佛都在天旋地转。 许穆宁作罢,只好贴着墙壁,凭着仅存的一点理智顺着马路往下走。 他脖颈间系着的丝巾飘带,此时仿佛也变成了烦人的存在,丝巾末端被风吹得飘动,总在许穆宁侧脸上吹来吹去,有几次直接吹进了许穆宁的眼睛里,刮得他瞬间酸了眼眶,泛出泪花。 许穆宁胡乱整理丝巾,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坐在路边的座椅上。 他皱着眉头像是烦躁极了,那张烦人的嘴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许穆宁说自己。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成熟,是指喝醉了酒还非得走夜路的他自己,还是因为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男人而心烦这件事。 不管是什么,现在烦躁得快要爆炸的许穆宁,连吹到他脸上的风,都要被他骂两句:“不成熟!” 眼睛被丝巾刮到流泪不止,许穆宁闭着眼睛靠在长椅后背上,就这么静静坐着与自己怄气。 长椅后的路灯将许穆宁的影子投在地上,他的影子很安静,仿佛许穆宁生气的间隙不小心睡着了。 他太醉也太累了,明明挺直着脊背坐在长椅上,可他似乎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了,睫毛落在他眼下的阴影都是宁静的。 所以当他身旁忽然又多出一道又宽又长的影子时,许穆宁并未察觉。 带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又出现了,当时的许穆宁不知道对方正是十八岁的萧熔。 许穆宁从酒吧出来后,拖着虚弱单薄的身体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在酒吧就一直跟着许穆宁的萧熔,方才也跟了许穆宁一路。 许穆宁安详闭着眼睛坐在长椅上,萧熔则不停起伏着钝痛的胸膛站在他的面前。 他离许穆宁很远,可二人在地上的影子却交叠在了一起。 萧熔在地上的影子比许穆宁高大,能够完全盖住许穆宁的影子,就好像萧熔在抱着许穆宁一样。 可很多年前年幼的萧熔尚且可以借影子在许穆宁身上偷一个吻,现在的萧熔却连靠近许穆宁都变得如此艰难。 萧熔的眼底布满乌青,脸上毫无血色,自从半年前他亲眼看见许穆宁亲吻其他人后,萧熔往后的生活仿佛永远坠入了冰窟。 无尽的痛苦令他身体麻木,萧熔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行尸走肉的日子,昏暗压抑和令人窒息的无助,再一次如同潮水般夺走了萧熔的呼吸,没人知道这半年来他是怎么度过的。 萧熔这人也不知怎么弄的,明明那么一个阳光健朗的大块头,心却跟块饼干一样脆,知道许穆宁谈恋爱后,他就像一个胆小鬼般彻底从许穆宁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不敢打扰许穆宁,更没有资格干涉许穆宁和别人交往,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折磨自己,怀揣着一份对许穆宁的喜欢,继续折磨自己。 许穆宁像一朵茉莉花拯救了年幼时敏感破碎的萧熔,可现在同样是许穆宁将他亲手推进了无尽的冰窟中。 仿佛萧熔只是许穆宁手中的一堆积木,由许穆宁搭建,又由许穆宁推倒。 可当萧熔内心告诉自己不能打扰许穆宁时,他真正做的事,却是在背后对着许穆宁的照片鹿了一次又一次。 萧熔对许穆宁浓稠的思念从胸腔里喷薄而出,尽数设立在许穆宁送给他的那张证件照上、由许穆宁裙子缝成的枕头上、他偷来的许穆宁的内酷上、还有他手机里成百上千张他在学校跟踪许穆宁时偷拍的照片上。 他没有打扰许穆宁,他亵渎许穆宁。 知道许穆宁和别人谈恋爱后,萧熔竟是把曾经不敢对许穆宁做的事情通通做了个遍。 被许穆宁如同积木随意推倒的萧熔,在家中见到被父亲限制出行、终日只能围在父亲身边打转的妈妈时,他竟然开始理解他父亲了。 父亲可以把他爱的人永远锁在自己身边,如果可以……萧熔竟然也想这样做。 为什么不可以? 今天是萧熔的十八岁生日,他成年的第一天,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许穆宁了,可就在他吹灭生日蜡烛许下愿望的那一刻,他见到了刚好从酒吧门口走进来的许穆宁。 当萧熔开始理解他父亲的那一刻,时隔半年,许穆宁重新出现在了萧熔面前。 很巧,不,不巧,萧熔感谢自己许下的愿望,他的愿望是能够立马见到许穆宁。 当萧熔睁眼时,他的愿望实现了,许穆宁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酒吧里。 许穆宁穿着艳紫的衬衫,戴着华丽的珍珠链,脖颈上系着的玫瑰花丝巾,如同生日礼盒上的一条丝带,等待着萧熔亲手将许穆宁拆开。 所以萧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跟踪在许穆宁身后。 他想忽然出现在他生日宴会上的许穆宁,一定是上天送给他的十八岁礼物,许穆宁丝带下露出的雪白胸口,多么像一口要喂进萧熔嘴里的奶油蛋糕。 许穆宁一定是萧熔的成年礼物,萧熔会将他永远带走,永远藏起来。 所以现在站在长椅前的萧熔,隐藏在运动服袖口中的手上,正拿着一副发出金属光泽的手铐,以及一根细细的,不易察觉的银针。 那是萧熔从父亲房间里偷来的针,一颗微小的针可以让他所爱的人失去意识,却不伤害对方的身体,一根针能让他所爱的人乖乖躺进他的怀里。 萧熔从未觉得他父亲是好人,除了现在,他的父亲竟也能教会萧熔一点有用的东西。 教他如何留住自己的爱人。 萧熔慢慢俯下身靠近许穆宁,戴着口罩的鼻尖轻轻蹭在许穆宁脖颈上。 可当许穆宁身上浓郁熟烂的香水味飘进萧熔鼻息中时,萧熔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如今的许穆宁,哪里像萧熔心中纯白清冽的茉莉花。 萧熔拿着细针的手慢慢放下,他疑惑地盯着许穆宁的面颊打量。 许穆宁连骂人时嘴唇都是红的,他本来就喝醉了,眼尾醉至发红,泪光将他紧闭的双睫洗得波光流转。 许穆宁现在这幅样子钩缠出的丝丝情意,任谁看了不会眩晕和痴迷? 萧熔也被许穆宁迷至头晕目眩,他轻轻的,轻轻的解开许穆宁脖颈上的丝巾,就像终于拆开了他心心念念的生日礼物。 “许穆宁,祝我生日快乐好不好?”萧熔哀求道。 无人回应他。 可当萧熔抽走丝巾,隐藏在丝巾之下的却是一道明显至极的红痕,萧熔手一顿,额角上的青筋骤然浮现。 这道红痕是许穆宁在酒桌上与男人玩游戏时留下的,许穆宁和别的男人脖颈相交,传卡片,咬纸巾,喝交杯酒…… 萧熔干涩的舌头泛苦,手里的手铐“咔”一声被他打开。 他的脑海中其实一直回放着今天看到的一切,从他见到自己的生日礼物开始,萧熔就一直跟在许穆宁后面。 他亲眼看见了许穆宁在酒场里撩拨人心的手段,看见他和每个人肆意调情的游刃有余,也看见许穆宁藏在一颦一笑中的魅惑人心。 那个曾经温声细语教萧熔对感情要忠贞诚实的许穆宁,那个曾经教年幼的萧熔不能朝三暮色的许穆宁,现在似乎风流薄幸,放浪轻浮,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许穆宁甚至比萧熔现在所看到的模样更坏,他坏得彻底,在很多年以后,许穆宁甚至亲口告诉萧熔,他可以和任何看对眼的人上床,他们可以一夜情,可以只做/爱却不谈感情,许穆宁可以有数不清的枕边人。 萧熔咬紧牙关,牙齿都被他咬至出血。 真正的许穆宁原来是这幅模样,他才不是萧熔一直想象当中的茉莉花。 茉莉花纯白清澈,如今的许穆宁却圆滑张扬,他艳丽、坏心眼、伶牙俐齿,真正的许穆宁精致利己,虚伪,坏蛋。 他不温柔,更不可爱,许穆宁脾气火爆,睚眦必报,喜欢坏笑着戏弄别人,却也热衷于利用他人,他坏到彻底,坏到令萧熔感觉陌生。 这不是萧熔印象中的许穆宁,从八岁一直到十八岁,萧熔一直心心念念的的许穆宁永远是干净温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腐烂轻浮的。 可当萧熔见到许穆宁真实模样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减少对许穆宁的喜欢,反而对许穆宁产生了疯狂的占有欲。 当萧熔看见今天和许穆宁暧昧的每一个人时,他的心里竟然产生了疯狂的不安和最丑陋的嫉妒心。 萧熔想把每一个靠近许穆宁的人撕碎,他们看见过许穆宁最妩媚浓艳的一面,可萧熔却从没看见过。 许穆宁有太多面是萧熔没见过的,许穆宁好的一面让萧熔迷恋,残缺的地方却让萧熔着急,仿佛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喜欢的却不是真正的许穆宁。 萧熔喜欢的从来不是自己幻想中只有温柔和完美的许穆宁,他爱的是许穆宁这个人,不论他什么样,不管好的坏的,自私的丑陋的,只要是属于许穆宁身上的,萧熔都喜欢。 萧熔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许穆宁,他要让许穆宁永远只属于他。 如果许穆宁是多情腐烂的,萧熔是不是可以比他更烂? 他的父亲尚且允许母亲跟在他的身旁出门,萧熔想自己如果抓到了许穆宁,不可能让他踏出房间半步。 房间外太多人觊觎许穆宁,萧熔想自己会把许穆宁扒光,永远锁在他的床上,让许穆宁除了他谁都不许看。 萧熔喘息急促,帽檐下的双眼已经偏执到扭曲,他像是不可避免的遗传了他父亲身上极端的基因,手里拿着那根细针,慢慢往许穆宁脖颈上靠近。 可他的手却在颤抖,后背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因为嫉妒和偏执而混乱的脑袋里,依稀还有一个理智尚存的角落在一遍一遍告诉他: 你在伤害许穆宁。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该怎么让许穆宁看见他,该怎么让许穆宁喜欢上他? 许穆宁压根不可能喜欢他,他是一个害许穆宁姐姐一条腿残疾的混蛋,他永远不可能有能够脱下口罩和许穆宁正式见面的那一天。 萧熔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偷窥许穆宁的日子里坚持多久,尤其在今天触碰在真正的许穆宁时,萧熔有一种只要他放手了许穆宁一定会和别人走的直觉。 许穆宁喜欢很多人,很多人同样也觊觎着许穆宁,萧熔永远无法插足。 萧熔瞳孔中闪过寒光,手上动作不再犹豫,可当针尖即将触碰到许穆宁皮肤的那一刻,放在许穆宁身旁的手机响了。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上面备注写着许穆宁的姐姐。 长达一分钟的电话结束,屏幕上还跳出来许多条信息,是许珺问许穆宁在哪,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怎么不回消息,今晚要不要来姐姐家吃面,姐姐养的小猫可想许穆宁了。 姐姐还说她给许穆宁买了一条裙子,去她家顺便试试合不合适…… 许珺说了很多话,对话框还在一条接一条的弹出。 萧熔眼眶泛酸,他在此时意识到,许穆宁还有他珍视的人,也有珍视他的人,如果就这么把他抢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许穆宁从睡梦中睁开眼,许珺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许穆宁睁眼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脸懵地接起电话。 “喂姐,我没事,好,我现在过去,我刚才不小心坐在长椅上睡着了。” “什么?”许珺的语气立马严肃起来,骂了许穆宁好多句。 说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在外面睡着有多危险他到底知不知道! 许穆宁被姐姐骂得都笑了,被姐姐骂反而心里暖得不成样子,他甚至和姐姐贫了好多句。 “知道了姐,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再说了哪有那么多坏人。” 许穆宁表面不显,其实真喝高了,竟然拉着盖在他身上的一件运动外套对她说: “你看,还有好心人给我盖衣服呢。” 许珺说让他别瞎扯,赶紧检查有没有丢失的东西,还说他说话乱七八糟的,一听就是喝醉了,许珺让许穆宁在原地待着别动,他马上让助理去接他。 “好——” 许穆宁拖长尾音回答姐姐,被人管着在意着的感觉是真的会让他打心底里觉得幸福。 许穆宁挂断电话,一阵寒冷的夜风让许穆宁打了个寒颤。 他拉了拉身上宽大的运动外套,直到严严实实盖住自己的身体才肯罢休。 许穆宁是真喝醉了,脑子反应不过来有人给他盖衣服这件事到底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鬼使神差的将鼻尖贴上外套闻了闻,一股非常熟悉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许穆宁只闻了一次就喜欢的不得了,只因为这香味和许穆宁身上的一样,是他从大学起就一直习惯用的那款沐浴露。 许穆宁醉得不轻,他们味道一样,这件外套原来是他的,都是他的。 可等许穆宁摸上自己的脖颈时,颈窝已经空荡荡一片,他的姐姐说对了,他的丝巾真的不见了…… 路边一只野猫忽然从草丛里跳出来,许穆宁捡了一片叶子逗它,那野猫反而被他吓一跳,喵一声重新跳回了草丛里。 许穆宁因为酒精头晕,脸颊贴着身上的运动外套,嘟囔一声: “胆小鬼。” 也不知在说谁。《 》 35-40 第36章 打屁股 萧熔当了胆小鬼, 十八岁生日那天过后就去部队当兵了。 如果再不找个地方将他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许穆宁的事。 萧熔以为他去部队这两年,会将许穆宁彻底忘记, 可好像并没有, 当两年后萧熔在酒吧再次见到许穆宁的那一刻, 他哭了。 明明在部队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像个心思深重、阴沉且不苟言笑的冰块,没有人敢随意靠近他。 他甚至庆幸自己终于变得成熟了一点。 可退伍那天, 当萧熔隔着混乱的人群和嘈杂的音乐,在酒吧里和许穆宁对视上的那一刻, 他身上所有阴郁浓重的外壳在那一瞬间全部破碎。 他既没有逃避许穆宁,也没有变成任何许穆宁喜欢的样子,他只是像回到了自己八岁时初见许穆宁的时候, 流下了最不争气的眼泪。 萧熔以为许穆宁永远不可能喜欢他,可在莫稞酒吧的那一天,他既没戴口罩, 也没戴帽子, 他在许穆宁面前毫无遮挡, 甚至露出了小时候最丢人、最无理取闹的那一面,许穆宁看见的,是最真实的萧熔。 萧熔什么也没做,他仅仅只是坐在了酒吧一个不起眼的卡座里,许穆宁却主动向他走来,揪着他的领子, 当着酒吧里众多人的面,低下头吻了他。 许穆宁身上的茉莉香没变,许穆宁的唇原来比他想象的软一百倍, 当许穆宁分开一双白腿跨坐在他腰上的时候,萧熔通红着双眼如此想到。 和许穆宁在酒吧相遇的那天,对萧熔来说,仍旧像一场梦。 那时的许穆宁穿着漂亮的吊带裙,竟然勾起唇角对萧熔说喜欢他。 萧熔一听见许穆宁对他如此温声细语说话,就忍不住哭,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着和许穆宁面对面说话已经多少年了。 可从八岁到十岁,一个人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许穆宁没认出萧熔就是那个穿着橘色背带裤的小屁孩时,萧熔却无法描述心里的庆幸。 他从见到许穆宁的第一眼便隐瞒着身份,用笨拙的演技装作第一天认识许穆宁,甚至故意把许穆宁认成女生,只为了打消许穆宁心里的一切怀疑,只为了不让对方想起他就是那个害许珺失去一条腿的人。 他装的很像,阴郁僵硬的外壳在许穆宁面前碎了个干净,二十岁的年纪在许穆宁面前却仿佛永远是那个八岁的小孩。 就好像许穆宁对小孩的回应,一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才真正兑现。 后来许穆宁命令萧熔抱着他上楼,去酒吧的客房,两人一进门,许穆宁立马把萧熔压倒在床上,还把萧熔全身扒了个干净。 许穆宁说喜欢他,萧熔哭,许穆宁亲他,萧熔哭得稀里哗啦,许穆宁叉开退坐下尽数痴下他的时候,萧熔更是直接哭成傻子了。 他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蹭到许穆宁脸上哭,他的泪腺像永远关不紧的水龙头,将萧熔这十多年来无法传达的感情全部宣泄给许穆宁。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被许穆宁骂也控制不住,他怕许穆宁疼,怕许穆宁那么小的开口承受不住他,更怕许穆宁就此嫌弃它,也嫌弃他,更怕许穆宁因为不堪忍受链接的痛苦,而亲手将萧熔的这场梦打碎。 许穆宁现在竟然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萧熔怕这一切只是许穆宁的一场梦。 可许穆宁却只是嘴上恶狠狠骂他:“生得什么驴玩意。”手指却安抚着萧熔虎头虎脑的脾气,竭力往厦座。 当许穆宁像小时候那样用温暖裹拥住他的时候,萧熔就像一个卡闸泄洪的倒霉孩子,他对许穆宁这么多年的依恋和想念,尽数化成泪水。 他哭得酒店天花板都在震,哭得邻居敲门骂他,哭得床板估计估计趴啪响,哭起一阵白光直接劈上许穆宁的后脊椎,许穆宁瞳孔猛然缩小,浑身垫刘攒过,后悔这么个骑大马的滋市骑在萧熔身上。 许穆宁一秒的功夫便疼得撑着萧熔的胸肌弹跳起来。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他妈真属水龙头的?!我刚□你淼舍要弄死我!!” 许穆宁给了萧熔一巴掌,萧熔却脸红得不像话,许穆宁动怒用难听的脏话骂他,礼面却害怕得瑟嗦希酌着他,连脚尖都紧紧勾缠着萧熔。 许穆宁的另一面原来是这样的,说最难听的话,却用最温软的行动包容萧熔。 萧熔长得确实不像话,许穆宁最开始被称得直接干呕了几声,怒骂了萧熔好几句“他妈!” 萧熔却脸红心跳地觉得许穆宁在催促他叫妈妈。 妈妈,如果你想起我是谁,还愿意做我的妈妈吗?妈妈还愿意吞吐包容我吗?我还可以把满腔爱意暴力舍给妈妈吗?把最肮脏的感情涉给妈妈。 萧熔控制不住的想试试,当许穆宁终于适应萧熔,开始自己企符膜冻的时候,萧熔下巴抵在许穆宁的颈窝,脑袋却偷偷仰起,看着紧闭双眼,一脸难耐的许穆宁,委屈巴巴说: 妈妈,“我、我又要……” 萧熔哭了太多次,说话还带着哭腔,许穆宁睁不开眼都听得出这臭小子的不争气。 他烦躁地抓起萧熔后脑勺的头发向后扯,可抓了两次都只抓到萧熔那把扎人的寸头,根本抓不到这人。 许穆宁顿时更生气,只能揪起萧熔的耳朵,他想骂,可他整副身体都被萧熔嵌得毫无空隙,警告的话语说出来反倒加了断断续续的哼口耑。 “没看见我正在兴头上!你倒好,霜完设了软了,那我呢?让我现在上哪找人去?” 萧熔一听这话心里就闹别扭了,许穆宁都已经□着他了为什么还想找别人。 他的心里立马幽怨起来,可他表情不敢显露,只能有些气哼哼的保证说: “我不会软的。” 许穆宁瞪了他一眼,一根手指恨铁不成钢的重重戳了好几下萧熔的脑袋瓜。 “不成器的臭小子,行了别磨磨蹭蹭的,也别初来了,就在李免。” 萧熔耳根爆红,许穆宁没闲心管他,两只手搭着萧熔的肩膀,继续自顾自的膜冻姚换起来。 “要就赶紧,待会我可没心情陪你玩。” 许穆宁话没说完,萧熔已经一股水猛的哭了出来,他的眼泪胡乱擦在许穆宁的皮肤上,许穆宁很快被眼泪的高温被灼至高声乱叫。 “王八蛋!!!你他妈!!额啊!!” 许穆宁不停捶打着萧熔的胸膛,高仰的白皙脖颈泛粉泛红,青色的细小血管在他侧颈浅浅浮现,像隐藏在茉莉花白色花瓣下的绿色根茎。 萧熔用自己最肮脏的东西浇灌他的茉莉花,浇灌想不起来他的妈妈。 萧熔尿了。 许穆宁像一片被水流冲散的落叶,被萧熔握着月要剧猎吹动着,而他也因为被羞辱的难堪,咬着牙,狠狠掐着萧熔的脖子。 “混蛋!混蛋!你竟敢……” 许穆宁掐着萧熔的手越来越用力,很快阻断了萧熔的呼吸,强烈的窒息感令萧熔双眼通红,有几秒萧熔甚至耳边嗡鸣翻起眼白,可他却一点也不感觉害怕,就好像他真的要死在许穆宁身体里一样。 许穆宁很温暖,很柔软,和他的发梢一样柔软。 萧熔回忆起年幼时在茉莉花田中,他挤在许穆宁怀里一起躺在大树底下。 许穆宁在午睡,他则小心翼翼把玩着对方的头发,还把许穆宁柔软的发梢放在自己鼻尖上扫来扫去,直到泛起痒意,直到打个大大的喷嚏。 许穆宁被喷嚏吓醒了,扬起手故意要打萧熔屁股,年幼的萧熔则傻兮兮笑起来,就好像方才用头发逗他的是许穆宁。 萧熔永远记得许穆宁发梢的柔软,可许穆宁身体里还有更柔软的地方。 还好,还好长大后的萧熔触碰到了,甚至狠狠钦站了这份柔软。 许穆宁把浑身的火气发泄在萧熔身上,双手掐着萧熔的脖颈甚至想张开嘴咬死他。 可当萧熔翻着白眼快要窒息的时候,许穆宁却松了手,他骂归骂,后颈却红得和萧熔不相上下。 许穆宁强迫自己平复心情,他想起来萧熔说自己是第一次,他当然不信,像他们这种出来约的,彼此几斤几两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可看今天这臭小子的种种生疏的表现,许穆宁又像脑子不正常般心软了。 他坐在萧熔身上,蜷着肩膀忍着怒火,死死抓着萧熔的肩膀,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像只快要到炸毛边缘的猫,忍耐着萧熔最后几骰抖动的余韵。 他知道男人第一次要是留下阴影,以后多半就废了。 所以许穆宁紧紧闭着自己毒辣的嘴,强迫自己不去感受伸出被冲刷的恶心感,指尖却快要把萧熔的肩膀扣出血来。 别骂他,别骂他,许穆宁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他好不容易遇见个这么喜欢的,还得留着以后多用几次。 许穆宁如此蜷缩在萧熔怀里,萧熔受宠若惊的紧紧回抱住他。 他发了疯似的用鼻尖和脸蹭许穆宁,一遍遍嗅闻许穆宁身上的香味,殊不知许穆宁也在强压怒火的间隙,轻轻的,轻轻的在萧熔强壮的胸膛里翕动了一下鼻翼。 萧熔身上的味道,果然和他一样,这小子用的沐浴露似乎真的和他是同一款,甚至让许穆宁莫名想起他家乡那块茉莉花田的味道。 许穆宁还想起两年前他参加的那场生日宴,生日宴上那个跟踪他的男人。 当许穆宁坐在长椅上睡着时,男人给他盖了外套。 外套上的香味和萧熔身上的一样,许穆宁果然没认错人。 许穆宁一直没忘记那个男人的身形和长相,尽管两年前萧熔跟踪他时戴了口罩和帽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可今天在莫稞酒吧,许穆宁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萧熔就是那个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 可他当然不会说,说了不就代表许穆宁这两年都在想着这人。 可许穆宁和两年前一样,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小子了。 既然喜欢,许穆宁说什么都得把这人给睡了! 今天许穆宁总算如愿以偿。 萧熔在那块柔软的花田中鳥了多久,许穆宁就忍了多久,这么脏的东西,许穆宁却……却…… 萧熔再一次红了眼眶,紧紧抱着许穆宁,却没忘记鼎夸,他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之后的日子,萧熔理所当然黏在了许穆宁身边,每天在许穆宁工作的学校跟着他。 可许穆宁对他的感情却让萧熔时刻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 许穆宁似乎真的是一个坏极了的家伙,他总是不把萧熔当回事,高兴了就哄这小子几句,不高兴就对他恶声恶气的不耐烦。 时间久了,萧熔发现,许穆宁对自己的学生永远温柔,对他却总是冷言冷语。 许穆宁会把萧熔对他的所有感情拉回床上,甚至对他十分随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在萧熔心里,许穆宁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坏蛋,是个总用刁难掩饰真心的坏蛋,是个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坏蛋。 可他却在萧熔每次哭时,一边骂他,一边温温柔柔帮他擤鼻涕擦眼泪。 要是擦得重了,萧熔鼻子红了,许穆宁便会啧嘴骂他:“麻烦精”,可许穆宁手上的力度却放轻了。 所以教师节那天,当许穆宁向他提出分手时,一直隐藏在萧熔心里多年的那个危险想法,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露出獠牙。 他果然得把许穆宁藏起来,永远藏起来。 那天在车里,萧熔给许穆宁下了药,许穆宁最后看向萧熔的眼神,和萧熔妈妈对爸爸露出的眼神一样,恐惧、厌恶和恶心。 萧熔不敢看,他闭着眼睛狠狠吻住了许穆宁。 许穆宁身体开始卸力放软的时候,萧熔心满意足将他带回家,甚至带回的是许穆宁的家。 那一个星期里,萧熔想许穆宁一定恨死他了。 许穆宁每次挣扎时都像只被逼急的猫,可当药效上来时,许穆宁却会软绵绵攀住他的脖子,无意识用腿蹭他的腰。 许穆宁一遍遍骂他滚,骂他混蛋,可等萧熔真的离开或者停下时,许穆宁却自己吻了上来,甚至用舌头舔他。 许穆宁骂得有多难听,身体就有多迎合萧熔,就好像他明明失去了意识,却仍旧在担心着萧熔是否舒服。 萧熔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只知道,许穆宁好几次迷蒙着自己的表情,却下意识深呼吸放松自己的身体,用手压着肚子里的萧熔,感受萧熔到哪了,还有没有脾气留在外面。 有留在外面,萧熔故意的,他想知道意识不清的许穆宁,会作何反应。 许穆宁一脚踢到萧熔的脸上,可他浑身乏力,反被萧熔握着脚腕,在跟腱薄薄的那块皮肉上,露出尖牙咬了一嘴。 “滚……滚进来。”许穆宁侧开脸,抓着床单的手背却紧得发红。 失去意识之后的许穆宁,似乎比失去意识前的他更主动,许穆宁没有回避,甚至放下一身别扭的性子向萧熔主动索取,如同一只永远喂不饱的猫。 可每当这时,萧熔的瞳眸便会愈发深沉,许穆宁说过,只把萧熔当P友,萧熔额角绷起的青筋,每一根都写满了嫉妒。 许穆宁是不是对每个P友都这样?他这样深陷迷乱和绯红的表情,究竟有多少人看到过? 萧熔迫切地想在许穆宁心里寻求特殊性,所以在迫不得已放走许穆宁后,萧熔让李洋洋打电话给许穆宁,说他出了车祸危在旦夕。 他想只要许穆宁能来看他,哪怕只看一眼,是不是就说明他在许穆宁心里是不一样的。 可许穆宁没有来,当萧熔坐在病房里,窗外太阳落下,室外一片漆黑,护士来来回回给他的伤口换了好几次药,许穆宁仍旧没有来。 萧熔的车祸不是撒谎,他的一条腿是真的骨折了,进了手术室也打了石膏,流了很多血差点深陷晕厥。 可此时,身体的疼痛对萧熔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许穆宁没有来看他。 许穆宁真的生气了,萧熔在那一个星期里对他做的事情,许穆宁好像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第37章 你们gay H市医院, 萧熔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 忽略他脖颈上好几处暧昧的牙印和抓痕的话,他的脸上和露出的皮肤很多处都布满了被处理过的伤口,脑袋上也缠着绷带, 就连一只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 如果要下床行走还得杵一根滑稽的拐杖。 看上去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好像真如萧熔所说的那样,他真的出了一场要命的车祸。 萧熔病床旁边还站着一个李洋洋,此时李洋洋刚给许穆宁打完电话, 说明萧熔出车祸的情况。 许穆宁一听这话就急了,着急询问医院地址后, 他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看不出来啊,许穆宁原来真挺在意你的,我才刚和他提了两句你要死了, 他那语气就着急得跟变了个人一样,你知道许老师在我们院里是多高贵体面的人吗,刚才急得嗓子都劈了。” 李洋洋斜靠墙站着, 简直不敢相信, 许穆宁被萧熔关在家里一星期, 都被那么毫无人性的对待了,许穆宁心里竟然还记挂着这姓萧的?! 这两人……简直无敌了! 李洋洋对这两位gay真是不敢恭维! 萧熔虽然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耳朵却一直听着电话里许穆宁的声音,他放在病床上的手握得很紧,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还好,还好许穆宁还愿意来看他。 “谢了。”萧熔松了一口气, 对李洋洋说。 李洋洋摆摆手,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脚却欠的慌, 不怕死地踢了踢萧熔的石膏腿。 他甚至上手摸了摸萧熔胳膊上受伤的那些伤口,最后啧啧称奇发出一句感叹: “兄弟,你这战损妆化的可以啊,又是石膏又是绷带的,就这血糊糊的大口子,哥们凑近了都没看出哪儿有毛病,这化妆师哪儿请的,给我介绍介绍呗,还真给你画出车祸那味了啊。” “别说待会骗许穆宁了,就连我现在都快被你骗了,你看你那嘴唇,我死了三天都没你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出车祸了。”李洋洋把自己都说得嘎嘎笑。 萧熔没心情理会他,也不想过多解释,李洋洋自顾自说着,萧熔则打开手机给唐心发了条信息,问她: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唐心回他办妥了,“放心吧,媒体那边全都安排好了,对了,我和许月儿今天约会,顺路上来看看你,我们马上到医院。” 唐心发了一条信息后又补充道:“你对许穆宁做的事……我暂时没告诉许月儿,她还不知道,她前几天和她大姐找许穆宁也快找疯了,我怕告诉她她连我一块甩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重新追回来,她才刚回国一个月,别到时候又丢下我走了!” 唐心咬牙切齿,“萧熔你不干人事!警告你最好也把嘴巴闭严实了!你上周到底做了什么我不管,不过月儿要是知道我这么帮你瞒着许穆宁,一定会杀了我!她再怎么和许穆宁不对付,那也是她哥!” 萧熔现在一看见许穆宁三个字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心脏像针扎似的疼。 待他切出屏幕,萧熔刚想关闭手机,屏幕上的壁纸却让萧熔迟迟移不开眼。 那是一张许穆宁睡着时的侧颜,萧熔在上周那段混乱的时间里偷拍的。 照片里的许穆宁长发微微凌乱,额角甚至有些湿意,瓷白的脸颊泛着剧烈运动后的粉潮。 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趴在萧熔赤/裸的胸膛上,累得彻底昏睡过去。 当时的他们刚做完最后一次,许穆宁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萧熔宽松的T恤,下半身光裸着的两条白腿,和萧熔亲密无间的缠在一起。 只是萧熔T恤的领口太大,穿在许穆宁身上露出了他全部的锁骨和大片胸口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紫红的吻痕和暧昧的痕迹,从侧颈一直流连至锁骨,最终隐藏到更加白皙的皮肤底下。 而留下这些骇人伤痕的罪魁祸首,正是萧熔。 可照片中的许穆宁,此时却趴在罪魁祸首的身上熟睡着,他的侧脸软软贴着萧熔起伏的胸膛,温热的呼吸扫过萧熔心口,眨动的睫毛还时不时在扫在萧熔的皮肤上,就连长发都柔顺的流淌在萧熔的臂弯中。 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和顺从,就好像许穆宁把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给了萧熔。 萧熔心脏很快热得发痒,搭在许穆宁柔韧腰肢上的胳膊不自觉爆起青筋,喉结止不住吞咽。 好想…… 好想再来一次,好想强迫许穆宁再说一次爱他,只爱他。 可当萧熔红着耳根将视线投在许穆宁身上的时候,泥泞黏腻的感情正慢慢从心中流出来。 许穆宁皱起眉头十分不舒服的动了动。 萧熔忙低下头吻上他的额头,委屈地央求道: “让它再待一会好不好,我会帮你清理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穆宁这才慢慢舒展眉头,再次陷入安静。 萧熔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顺着许穆宁滑腻的后颈一直抚摸到腰脊,宽厚的大掌顺着许穆宁的腰线一次次安抚着,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许穆宁在他怀里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如此温暖宁静的场景很快让萧熔产生错觉,就好像他和许穆宁真的是一对彼此相爱的情侣。 可萧熔眼眶酸涩,只有他自己知道,许穆宁此时的一切平静和顺从,只是因为被他强行掐开嘴喂了药,喂了乖乖听话的药。 如果不这样的话,以往每一次只要他和许穆宁做完,许穆宁一定会立马下床走人。 下了床的许穆宁再也不是那个主动索求萧熔的人,萧熔对他来说,好像永远无关紧要。 许穆宁睡着的样子让萧熔心弦波动,他没忍住打开手机拍下这一幕,并将它设置成了自己的壁纸。 萧熔原来的壁纸也是许穆宁,是曾经还在上研究生的许穆宁,同样是萧熔偷拍的。 如今许穆宁三十岁,这么多年过去,萧熔对他的感情仍旧偷偷摸摸的,他的感情永远上不了台面。 可在医院里,萧熔却不得不将壁纸替换成其他图片,许穆宁已经在来的路上,他不想等许穆宁到来时,在他身上发现关于上星期的任何马脚。 萧熔低头设置手机时,李洋洋还在叭叭说个不停,忽然他话锋一转,连忙为自己撇清关系。 “不过萧大少爷,既然你让我帮你瞒着许穆宁,只要你别戳穿我在学校做商铺招标的事,我肯定帮你瞒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会说出去。” “可要是许穆宁自己发现的端倪,你到时候可别赖在我身上,毕竟你又不是真的出了车祸。” 李洋洋盯着萧熔的石膏腿,“等许穆宁发现你这腿是装模作样包上去的,保不准削你一顿!要不我现在干脆帮你一把,真把你这条腿打废算了,一条腿换你一个老婆,这买卖连我看了都划算。” 替萧熔办事,反倒把自己财路给办没了,李洋洋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孙子,新仇加旧恨,李洋洋话一说完作势就要挥拳头。 可当拳头快落在萧熔腿上时,李洋洋的后领子忽然被人一把提了起来,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是唐心到了。 “李洋洋,你可真会挑时候啊,人家腿残了,你来公报私仇了,你怎么那么仗义呢。” 唐心一只手揣裤包,一只手掐灭嘴上的烟,拎着他的领子就往门口拖。 李洋洋立马捂着脖子抗议起来:“我艹男人婆你吃饲料长大的吗,力气那么大!松手!快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说谁男人婆呢!”唐心拿着正烫的烟头子就往李洋洋脸上比划,“再说把你打成猪头扔圈里去!” 李洋洋都快暴走了,“我也没说错话啊,萧熔明明就是装的,我这是在帮他,就他那腿,包得跟猪蹄一样,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谁说是假的了?” 唐心说着打开手机怼在李洋洋脸上,某日报的新闻头条上,一条用红字写着的车祸新闻挂在首页,就连微博热搜上都有萧熔出车祸的报道。 新闻中虽没有指名道姓,却故意露出了萧熔那辆库里南的车牌号,有图有视频,这场车祸确实是真的。 视频中萧熔独自驾车穿过马路口,一辆突然失控的大型货车忽然朝他划着弯的撞来。 两辆车猝然碰撞到一起,库里南当场侧翻,货车径直冲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 索性/事发当天周围人员较少,除了萧熔和醉酒的司机,并没有其他人伤亡。 只是这本该是发生在昨天的一场车祸,网上所有的报道却不约而同通通把时间改成了上周,且刚好是教师节的那天晚上。 而自从教师节发生车祸后,萧熔便受了重伤一直躺在医院,关于把许穆宁关在家中一周的事情,萧熔只能用这种愚蠢的办法,自欺欺人地向许穆宁解释。 至于网上谎报车祸时间的新闻,虽说媒体报道讲究实事求是,对外确实是这么宣称的,可对内……那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李洋洋要是问唐心,那她肯定知道,这事就是她办的。 李洋洋惊呆了,不可置信指着萧熔的腿: “不是,萧熔玩真的?他真出车祸了?!我还以为他装的呢,这到底谁干的?这大货车一看就没有那么简单。” 唐心耸了耸肩,“还能谁干的?” 李洋洋顿了顿,脑中把最近萧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前前后后理理,忽然用口型小声卧槽了一声,最后像做贼似的凑到唐心耳边说: “难道是……萧铭承?” “嘶滚开你个臭嘴!离我远点!”唐心特嫌弃李洋洋,一脚踢开他。 “你问我有个屁用,你是萧熔表哥,你才是萧家的人!” 李洋洋被推开也没恼,忽的安静下来琢磨起萧铭承来。 萧熔会出车祸这事他自己也没想到,昨天萧熔找了医生为一身虚弱的许穆宁看病,可中途医生需要的药必须去医院的冷藏柜里现场取,萧熔这才着急忙慌地出门。 谁知在路上遇到醉酒驾车的司机,两辆车猛的撞在一起,萧熔就这么出了车祸。 他的一条腿伤得不成样子,现在想行走只能靠拐杖。 还好他常年在部队,皮糙肉厚的,出了车祸被困在车里,也撑着身体迅速打了救援电话。 当时萧熔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无法抽身,他于是叫来李洋洋去帮忙照顾许穆宁。 谁知李洋洋这思路清奇的傻比却以为萧熔是做了强抢民男的事情,畏罪潜逃了,不敢在许穆宁面前露面,甚至在医院装病想骗许穆宁的同情。 对此,唐心对李洋洋竖起大拇指,十分佩服地下结论道: “你是真傻逼。” 李洋洋:“……” 至于车祸的始作俑者,萧熔心中不可能不明白,可当唐心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萧熔却摇了摇头,“再说。” 唐心一脸惊讶:“你别告诉我你原谅他了,什么都不打算做,你……” 萧熔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窗外,唐心只好烦躁地闭了嘴。 “行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萧熔不是不想查,自从他从部队回来之后,他哥的公司一直被父亲针对,这些事萧熔其实一直都知道,所以除了萧铭承,萧熔想不到第二个想要他性命的人。 可从小到大,萧铭承是萧熔心里唯一的哥哥,也是儿时唯一对他好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萧家的很多事萧熔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装不懂,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可萧熔不想连自己唯一的哥哥都失去。 不到万不得已,萧熔想自己可能会永远都会当缩头乌龟,就这么窝囊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况且最重要的,是萧铭承曾经的慈善项目帮助了许穆宁,他哥对许穆宁有恩,他不确定许穆宁与萧铭承之间是否还有联系,他怕自己的贸然行事,又会成为一条让许穆宁痛恨他的原因。 萧熔不敢,只要一涉及许穆宁,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病房里唐心和李洋洋又叽叽喳喳闹了半天,他俩从小到大都这样,见面不掐两句都过不去。 萧熔一颗心本就挂在许穆宁身上,想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想他见到许穆宁时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他一分钟看一次手机,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煎熬。 李洋洋和唐心还一直在他旁边打嘴炮,萧熔那一颗心很快七上八下的,竟然凭空产生一种不详的预告。 萧熔脸色黑下来,语气十分冷漠,“你俩能不能出去吵?” 李洋洋嘁了一声,“好人没好报!亏我这么帮你!” 他就是嘴上这么说,其实早就想离开了,他方才想到了萧铭承,想到那个总是脸色惨白、体弱多病、却仍旧笑得假兮兮的家伙,忽然就想去嘲笑他两句。 李洋洋最后瞪了唐心一眼,打开门离开了。 唐心向李洋洋回了个中指,回头却对萧熔说她就要在病房,她还要在这里等许月儿呢。 “月儿还没回来,我等她上来就走,她在下面给你买水果,我说不用那么客气,她非得买点东西看望你,哦对了……” 唐心说一堆废话,等提起正事时,她的眼神却忽然开始闪躲起来。 “那什么,你和萧爷爷一直帮许穆宁和他姐姐的那些事,我……前几天不小心跟许月儿说漏嘴了,她全都知道了,所以今天她才这么客气的想来医院看你。” 萧熔瞳孔一震,“你说什么?” 唐心说漏嘴还理直气壮,“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反正你和萧爷爷资助许家的事,还有茉云村的女子中学,这一切不都对许穆宁好吗,让他知道岂不是更好,说不定连上周你做的那些混蛋事,许穆宁都能因此原谅你。” “你什么都不懂!”萧熔脸色瞬间褪至煞白,对着唐心一声吼了出来。 他吼的大声,愤怒却占了少数,他的嗓音是颤的、抖的,表情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害怕。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许穆宁的姐姐被他父亲推至山脚从而失去一条腿的那天。 那天许穆宁的父亲许正国,和几位工人一起到萧熔所在的庄园,可萧熔一直没告诉许穆宁的是,许正国就是萧熔叫来庄园的。 当时年幼的萧熔每天都想溜出去找许穆宁,可好几次都被他父亲和哥哥阻拦。 萧熔没办法,只能让管家找这附近的工人,在他房间外的窗台处悄悄装了一架梯子。 等完工后,萧熔便顺着梯子爬到墙外,偷偷跑去茉莉花田中寻找许穆宁的身影。 如果不是萧熔要装梯子,许穆宁的父亲压根没有资格踏入这座庄园半步。 这难道不是萧熔的错吗?这就是他的错,许穆宁并没有错怪他。 而如今许月儿知道了关于资助的所有事情,知道萧熔就是背后的人。 许月儿,许越,自从进入娱乐圈后,许越便改了名字,可她只是改了名字,她是许穆宁妹妹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就是她被萧老爷子暗中帮助从而步入的娱乐圈。 如果她将一切告诉了许穆宁,许穆宁一定会认出萧熔,认出他就是从前那个穿着橘色背带裤闯祸的小孩,认出他就是害许穆宁姐姐失去一条腿的人。 这让萧熔怎么镇定,许穆宁一定会更讨厌他,一定会恨死他! 萧熔浑身血液倒流,“打电话,让许月儿千万别告诉许穆宁,现在就打,打啊!” 唐心被萧熔忽然的失控吓愣了,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可等电话接通,许月儿对唐心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唐心,你今天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我刚才在楼下买水果碰到我哥了,我们好几年没见面,我和他聊会儿。” 唐心内心一声惨了,抬头看向病床上瞳孔急剧缩小的萧熔,最终试探地问道: “你哥……许穆宁吗?” 许月儿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明知故问,挂了,记得把护士台的水果拿上去,我今天先不上楼了,我现在也没想好怎么跟萧熔和萧爷爷道谢,他给我们许家的帮助实在太沉重了,这事我得先和许穆宁还有我大姐商量一下,今晚不用等我回家。” 许月儿说完挂断电话,病房里很快陷入寂静。 唐心试探着叫了一声萧熔的名字。 萧熔却用双手死死捂着自己惨白的脸:“滚。”—— 作者有话说:非常抱歉追更的宝宝们,我最近一直在往返医院做治疗,我的颈椎病恶化每次坐下就头晕眼花想吐[爆哭]不得不去医院做治疗,所以近期更新非常不稳定[爆哭][爆哭]建议宝宝们完结后再来看许老师和萧小狗,辛苦所有追连载的宝宝!!!感谢一切收藏评论订阅和营养液,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爆哭](鞠躬) 第38章 失禁 萧熔拖着一条大残腿在医院待了好几天, 期间他和许穆宁全无联系,就连微信聊天框都像死寂般沉静着。 自从唐心把萧家对许穆宁的资助一事捅破后,萧熔胆战心惊, 鼓起最大的勇气点开和许穆宁的微信聊天框, 却也只是窝囊至极的发了一句: “我好想你。” 他最想说的其实是“对不起”, 可他又怕许穆宁看见后质问他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那整整一个星期他给许穆宁喂药关在家里的事?还是对不起他就是把许穆宁的姐姐害至残疾的人? 萧熔有太多的事情要说对不起,可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不敢把话头提起来, 不敢去解释,甚至想自欺欺人的再瞒一瞒。 所以他在聊天框里敲敲打打, 打了字又反反复复删除了好多次,最终只把自己心中最真实最着急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他想许穆宁。 想的快要疯了。 可消息才刚发出去几秒钟, 萧熔就心跳加速、慌里慌张的撤回了,好像很怕面对事实,怕许穆宁连条信息都不回他。 意料之中的许穆宁确实没回他, 消息就算撤回也会有提醒, 可整整过了一天, 许穆宁仍旧没有回复。 自从萧熔出车祸进医院这么多天,许穆宁非但没来看过他,甚至连一句过问都没用,就好像萧熔是死是活,和许穆宁真的没有半分关系。 萧熔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许穆宁对他冷漠不耐烦的表情,握着手机的手绷紧至颤抖, 翻出手机相册里他偷拍许穆宁的那些照片,看得眼中浮出通红的血丝。 照片里许穆宁生动的面庞,每一张都似乎触手可及, 可只有萧熔知道,他从未有哪一刻真正拥有过许穆宁,许穆宁不属于他。 萧熔的胸腔不断泛出酸水,他想许穆宁都快想得魔怔了,一刻也等不了,在断了一条腿却只住了三天医院后,果断离开医院,架着拐杖急切地往许穆宁的学校赶去。 萧熔的主治医生姓韩,韩医生是被李洋洋叮嘱过的,知道萧熔身份,李洋洋早就猜到萧熔会来提前出院这么一遭,于是早就和韩医生打过招呼,说什么都不能放萧熔走。 所以当萧熔脱下病号服杵着拐杖要出门时,韩医生手舞足蹈,拼命在病房门口拦他。 “萧少爷,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过了三天,腿上的石膏都还没包热乎呢,就这么下地行走会出事的!刚缝合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裂开,你这么早出院,医院给你安排的好多康复项目都没法做了,我们这做医生的为难是小事,你伤了身体那可是天大的事啊!” 韩医生都快声泪俱下了,萧熔却压根分不出心思给他,没什么好脸色地架着拐杖绕过韩医生。 “不用你管,出了事与你无关。” 萧熔异于常人的力气和异常健硕的体格,就算一条腿残疾还杵着根拐杖,韩医生也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 韩医生好说歹说,萧熔却始终紧绷着下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萧家少爷这腿要是真出了事,韩医生是一点也担待不起,他没办法只好吆喝了一群护士一块拦萧熔。 一群好手好脚的医生护士跟拦什么似的拦着萧熔,吵吵闹闹的跟菜市场一样,那场面叫个不明事由的人来看,是真挺滑稽的。 很快这边的动静便吸引了医院其他人的注意,就连在萧熔没注意到的角落,一直掩身在走廊开水间的一道纤瘦身影,这时也微微探出肩膀,皱着细长的眉头,似责怪又似生气地朝萧熔这边看来。 这道纤瘦的身影今天戴了口罩,甚至戴了压低的帽子,浑身上下的衣服包裹得十分严实,就连上衣都穿了厚实的黑色高领,一截直挺颀长的脖颈,竟是一丁点的皮肤都露不出,好像生怕旁人看出衣服底下有什么端倪一般。 整副遮掩的做派和这人原本外露大方的性子简直大相径庭,掩在帽檐下的大半张苍白脸蛋,甚至透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心虚来。 从前向来享受旁人目光的他,却在今天有人朝他投来视线时,浑身不自在。 这道身影大概从十分钟之前就在开水间了,开水间离某个姓萧的小混蛋的病房很近,可要是谁敢说他是来看望萧熔的,他一定第一时间怼得对方说不出来话!他看谁都不可能来看那姓萧的小王八蛋,踏错半步都不可能踏进萧熔的病房! 更何况现在看远处的萧熔,虽然杵着拐杖,却依旧活蹦乱跳的,四五个医生护士都拦不住他的架势,简直跟一头浑牛似的,谁拦得住他啊!简直气死人了! 李洋洋那人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话没一句可信,萧熔现在这幅样子,好的很,哪里像是被车撞了只剩半条命,让人担心这么久很好玩是吗? 气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好几天没出现过的许穆宁,高血压真是找谁都不会忘了找他。 许穆宁在医院看见那姓萧的恐怕还没两分钟,已经被气得血压飙升好几度,被欺骗的羞辱感再一次火急火燎的烧了上来,银框眼镜下一双原本多情又漂亮的桃花眼愤怒的紧眯着,睫毛下因为失眠好多天而染上的一片乌青似乎都在怒意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起眼。 可望着人来人往的医院,许穆宁的眼底却布满了厚重的茫然。 萧家为许穆宁提供资助的事,二姐前几天已经和许穆宁说清楚了,许穆宁内心五味杂陈,为什么偏偏在许穆宁最讨厌萧熔的时候,让他知道这些。 许穆宁的工作和生活一向安排得井井有条,很少有如此混乱的时候,可他现在的思绪却四分五裂,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那个令人纠结的问题上—— 以后,到底该怎么面对那姓萧的臭小子? 走廊另一头,萧熔仍旧被一群人纠缠着。 “萧少爷,这院你是真不能出,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得对你的病情负责,你今天要是再多走几步,肌肉和软组织的血管神经都会受到压迫,你的腿搞不好真会废了!萧少爷,你要是真着急去哪,好歹坐着轮椅去,我这就叫人去取,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韩医生急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萧熔皱了皱眉,高挺的眉骨落下阴影,在他深邃的眼眶处覆上一层黑色,加上他骇人的身高,居高临下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是真会吓得对方心神都颤了颤。 韩医生脸都白了,在他看来,面前的男人明明才刚二十岁出头,给人的压迫感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强,尤其冷着脸的时候,明明是一张神采奕奕的英俊五官,可一旦对方将嘴角向下绷紧,眼神也冷下来时,这人周身的气质便会立马变得凝重起来,也不知对方一张皮之下到底还有怎样一副可怕的性子。 韩医生心悸的咽了咽口水。 萧熔一看时间已经快五点,许穆宁说不定都快下班了,心中愈发阴云密布。 被韩医生安排去取医用轮椅的护士这时刚好赶过来,萧熔本意也不是为难人,可他刚要坐上去时,余光却忽然瞥见从开水间迈出来的一道纤瘦身影。 那身影通身捂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的高领毛衣却勾勒出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形,萧熔心尖猛的一跳,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许穆宁!” 萧熔大喊一声,几乎是许穆宁的身形才刚撞进他的眼睛里,萧熔漆黑的瞳眸瞬间亮了起来。 亲眼见证萧熔川剧变脸的韩医生都惊呆了,敢情萧熔人前人后两个样啊,这也太会看人下菜了! 他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人让萧家少爷如此待见,看萧熔那急切又欣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他家媳妇了! 韩医生忍不住好奇的顺着萧熔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失望了,怎么是个男人?虽然是个气质确实不一般的男人就是了,韩医生嘀嘀咕咕的。 萧熔朝许穆宁的方向高喊了好几声,许穆宁虚弱的背影很快变得僵硬,垂落在身旁的手指猛的蜷缩起来,如同一只早已遭受过迫害的小动物般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连肩膀都被萧熔兴奋的呼唤声吓得颤抖了一下。 在背对这萧熔的方向,许穆宁的脸色骤变,如临大敌般飞快朝电梯走去。 萧熔一把抓过拐杖,根本顾不得腿的疼痛,激动得朝许穆宁的方向跌撞而去。 “许穆宁!是你吗许穆宁?” 萧熔喊的极其大声,生怕许穆宁听不见,可许穆宁却始终没有转过头,甚至急躁地快速戳按着电梯按钮,是真的一眼也不想见到身后吵吵嚷嚷的萧熔。 许穆宁的手指都快戳出火花来,高领毛衣下敏感的后腰皮肤却像感受到萧熔的气息般,条件反射地蹿上一股酥麻的电流。 “快点!快点!”许穆宁手指加快速度,烦人的火气却径直烧到了他的脸颊,泛起一层诡异的绯红。 许穆宁的后腰竟然在这么两三秒的功夫就软得不像话,自从经历了上周非人的折磨后,现在的他竟是已经到了听见萧熔的声音就已经控制不住腿软的程度。 是气的,更多的却是怕的。 许穆宁咬紧牙关,无尽的屈辱和暴怒竟然抵不过烧灼他全身皮肤的羞愤。 换作平常,许穆宁想自己一定会一巴掌扇死那姓萧的! 可现在……现在…… 脾气如淬了火的许穆宁,此时的表情却说不出的古怪,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一张脸,面颊泛起红晕就算了,连腿心都在大衣的遮挡之下夹紧了,也不知怎么了。 他一动怒,包裹在高领毛衣中的身体又剧痛起来,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头泛起的酸痛,仿佛都在控诉着他前不久遭人蹂躏,受尽屈辱的糟心事。 而痛的最厉害的地方,却是某处不可言说的地带,许穆宁无法控制的吸紧酸痛的腰身,手中攥着刚从泌尿科开出来的病例单,全身的怒火一半烧在罪魁祸首萧熔的身上,另一半却完全烧红了许穆宁自己的耳尖。 半个小时前泌尿科医生的叮嘱,好像仍然回荡在耳边。 许穆宁今天确实不是来看望萧熔的,事到如今,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在心里还记挂着那姓萧的。 许穆宁今天其实是来看病的。 自从许穆宁从上周的昏迷中醒来之后,他就生了一场令人尴尬又羞耻的病。 泌尿科的医生竟然说他…… 说他…… 许穆宁呼吸乱了,难以接受的闭了闭眼睛,三十多岁的人了,患上这样的病实在难以启齿,要是有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许穆宁想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他!他真是已经没脸见人了! 电梯总算在萧熔靠近之前打开了门,许穆宁一跨进去便迅速按了关门键。 眼看电梯门即将闭合,许穆宁靠在角落总算松了一口气。一只大手却突然“砰!”一声从电梯门隙中拍了进来,紧接着萧熔大半个肩膀都挤进电梯,打着石膏的腿正正卡在两扇门中间。 石膏很快发出开裂的声音,萧熔痛苦地皱起脸,“嘶……” “你疯了!”许穆宁一声骂起来,连忙用手去扒危险的自动门,甫一看见萧熔难受的样子,他竟然条件反射的担心起来,骂起人来却毫不心软。 “我看你这脑子真该被门夹一夹才正常,腿都这样了你逞什么强!” 萧熔虽然痛极了,却远没有到摔倒的地步,许穆宁却第一时间上前扶他,充满怒意的脸上写满了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担心。 萧熔近距离对上许穆宁的眼睛,心脏不可控制开始狂跳。 许穆宁一只手已经碰到了萧熔的胳膊,萧熔干脆顺势弯折膝盖,好像真的快摔倒般扑到许穆宁身上。 萧熔异常宽阔的肩膀迎面而来,熟悉的气味和压迫感瞬时间刺向许穆宁的神经,从萧熔头顶落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体型悬殊的许穆宁。 许穆宁瞳孔骤然缩小,眼前突然浮现出好多个萧熔向他压来的画面。 这些画面来自许穆宁消失的记忆,关于上周发生的事情,许穆宁所有的记忆都支离破碎。 “许穆宁,我……” “滚开!” 萧熔才刚张口,许穆宁便像终于醒悟过来,一脸厌恶的转过头,待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只能用双手紧紧抵住萧熔不断靠近的胸口,冷漠地隔断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敢靠近我试试!” 萧熔被许穆宁强烈抵触的态度猛的一刺,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便乌乌泱泱挤进来一群人,医院里所有地方都人满为患,这架电梯也不例外。 很快萧熔就被进来的一群人挤到了电梯的最里面,许穆宁则迫不得已被萧熔圈进怀里,站到了夹角中。 “里面的人别站着不动,没看见外面还有老人要上电梯啊,再往里挪挪!” 门口搀扶着老人的家属吆喝道,萧熔无辜地盯着许穆宁,拖着石膏腿又往许穆宁身前蹦了蹦。 两人之间的距离最终还是缩减为零,萧熔终于得偿所愿贴上了许穆宁。 许穆宁十分不耐烦的仰起头,却被萧熔很快掌着后颈捂进了自己烫热的胸膛里,许穆宁一动弹便被萧熔鼓囊囊的胸肌糊了一脸。 萧熔似乎很怕再次看到许穆宁厌恶的眼神,所以才用这种笨拙的方法阻挡许穆宁警告的视线。 “又有人进来了。”萧熔心虚地往许穆宁身上贴了贴。 许穆宁差点被萧熔的大胸肌捂得喘不上来气,臭小子心跳声像打鼓一样打在许穆宁的耳膜上,气得许穆宁想再给这臭小子补上一脚的心都有了。 许穆宁迫不得已仰起头和身高一米九的大块头对视,眼里滋出的火花都快溅到萧熔身上。 萧熔低着脑袋委屈屈巴巴看向许穆宁,低眉顺眼的,哪里还有面对外人时那副吓人的模样。 这副见鬼的场景只是没被韩医生看见,要是被他看见了,韩医生不得感叹一声:这尼玛玩的就是区别对待啊! 反正只要一到了许穆宁面前,萧熔是又乖又温顺,脑袋上都自动长出两只狗耳朵,隐形的狗尾巴也止不住摇晃着,大块头浑身的劲都用来向许穆宁卖乖了。 果不其然,许穆宁一对上萧熔明亮又炙热的眼睛,再难听的话都哽在了喉管里。 不知是否是因为想起萧家对他资助的事,又或是想起面前的萧熔就是那个和他写了好几百封手写信的孩子,许穆宁如同被一盆水浇灭般,很快哑火了。 他烦躁地扭过脸,不想再看见这混蛋。 不知为何,萧熔也在此时将视线心虚地移开了几秒。 许穆宁对臭小子无计可施,萧熔则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看得他心都热了。 萧熔比许穆宁实在高太多的缘故,从俯视的角度看向许穆宁时,尽管许穆宁穿了高领毛衣,衣领边缘下露出的暧昧咬痕还是被萧熔收尽了眼底。 这么多天过去,他在许穆宁身上留下的痕迹原来还没有褪去。 看着对方雪白皮肤上的牙印和吻痕,萧熔心里不自觉涌上来几分热乎乎的庆幸。 从七楼到一楼的电梯很快到达目的地,电梯门打开,一群人往外走去。 许穆宁竭力错身从萧熔怀中挤出来,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萧熔却在许穆宁转身时一眼看见他手中的病例单。 “你生病了?!”萧熔一把拉住许穆宁的手腕,着急道:“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的什么病,严重吗,痛不痛?” “滚开!”许穆宁嫌弃至极地甩开萧熔的手,眉头厌恶地皱着,脸色臭到极致。 萧熔的手心又烫又热,许穆宁是真的怕他了,尽管他的内心十分不想承认,可就连许穆宁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现在的病已经严重到一触碰到萧熔这个罪魁祸首就会发抖的程度。 萧熔身体的温度好像都因为方才几秒钟的身体接触,强烈的灼烧到了许穆宁的皮肤上,烧得许穆宁心尖都在跳。 上一个周,萧熔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消失的所有记忆里,到底有什么竟然令许穆宁在生理上产生如此程度的恐惧和后怕。 尽管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就连家里唯一的监控都被人清空了,但许穆宁发誓,他会把一切都弄清楚。许穆宁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受制于人,他要强惯了,自尊心永远高高挂在天上,怎么可能容忍如此受人摆布,还是在他完全失去意识时受人摆布。 “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想牵你的手,想离你近一点,我想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为什么来医院,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萧熔说话的声音几欲颤抖,许穆宁对他抗拒的态度已经快把萧熔逼到极限。 许穆宁极力压下内心对萧熔的恐惧,可越是恐惧,许穆宁那张嘴越是狠毒,他冷漠地笑着,死死盯进萧熔的眼睛里。 “讨厌?谁给我的胆子敢讨厌你,我许穆宁只有一条命,十辈子都嫌活不够,我不想最后落个被人下药关在房子里的下场。” 萧熔瞳孔骤然缩小,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许穆宁的眼神像是不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什么就不肯罢休,萧熔呼吸都快停止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穆宁冷笑,“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许穆宁仰着头将萧熔慌乱眨动的睫毛尽收眼底,他这个人什么都能忍,唯独忍受不了受人制约,被人强压一头,只要一想到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肆意羞辱玩弄他,许穆宁就气得发抖。 刚好电梯口对面便是医院大厅的新闻屏,此时最新一期的新闻周刊正在滚动播报。 一则车祸新闻配上视频和监控画面,正被主持人严肃报道着。 视频中一辆黑色SUV和酒驾行驶的大型货车发生碰撞,货车当场侧翻,SUV则撞进了路边的绿化树从中。 而发生车祸的SUV,车里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萧熔,许穆宁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辆属于萧熔的库里南。 而这则车祸显示的时间,不偏不倚正好是教师节那天晚上的九点,许穆宁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八点三十分时,他曾亲自去了一趟伯母的家里。 待他再回到萧熔车里时,时间和晚上九点相差不远,竟是和新闻里报道的时间完美对上了。 所有一切都在指明萧熔在教师节那天晚上真的出了车祸,并且如李洋洋和新闻报道所传递的信息一样,萧熔因为这场车祸在医院里整整趟了一个星期,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对许穆宁做什么。 所有一切,萧熔做的天衣无缝,就连许穆宁的记忆都和录像带一样,被清除的一干二净。 这臭小子到底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直到屏幕切换到下一则新闻,萧熔几次想解释,可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许穆宁手中的病例单上,他着急地想知道许穆宁到底生了什么病。 “都是我的错,我们不吵架好不好,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我真的很担心你。”萧熔眼里的担忧之意浓得化不开。 许穆宁却烦他大惊小怪,更厌恶他装无辜的样子,和萧熔的纠缠也快让他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怎么样你不知道,明知故问有意思吗,我到底因为谁变成这样?” 萧熔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上周不小心出了车祸,在医院一直没有联系你,都是我的错,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求你了许穆宁,我说的都是真的。” “呵。”许穆宁绷紧脖颈深吸一口气,“好,很好,等我找到证据的那天,我看你还能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我怎么可能骗你!”萧熔激动起来,握着许穆宁的肩膀就想把他往自己怀里压。 许穆宁立马挣扎起来,“滚开!我叫你滚开!” “好,我滚,我会滚的,你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就滚,你真的生病了是不是,告诉我许穆宁。” 许穆宁牙齿都快咬碎了,二人靠得太近,许穆宁鼻息里都是萧熔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比任何一种危险的气息都可怕,许穆宁已经受够了,他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于是说: “拜你所赐,我得绝症了,满意了?开心了?能滚了吗?”许穆宁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换谁来都看不出他在胡说八道。 萧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出现裂痕,竟是真的相信了许穆宁随口说出的鬼话,就好像不管许穆宁说什么,他都会不加怀疑的相信。 果然不出三秒,萧熔不争气的眼眶立马红了,手中拄着的拐杖都因为身体剧烈的颤抖掉在地上。 一连串的眼泪珠子很快从萧熔眼里滚落出来,萧熔站都站不稳,双手紧紧抓着许穆宁的胳膊,不敢相信的确认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许穆宁……绝症,绝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这就找最好的医生,许穆宁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一定不会出事的,我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萧熔说着嘴唇颤抖的愈发厉害,好像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眼眶越来越红,不值钱的眼泪糊了一脸,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一嗓子嚎了出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萧熔那大嗓门闹这么一出,足够吸引医院所有人的目光。 当许多人将目光齐齐朝他们投来时,许穆宁差点原地暴走!他竟然忘了这臭小子还留着一手,藏着这招没用呢!他怎么就给忘了,这臭小子说不得骂不得,是真的随便说两句就会掉眼泪的!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还不快闭嘴!” 许穆宁恼得爆了粗口,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许穆宁脑袋很快出现空白,他的状态本就不好,跟萧熔在一起好像永远只有丢不完的脸和数不尽的混乱。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萧熔,弃这个傻逼而去。 萧熔此时还打着石膏呢,是个大瘸腿,哪里追得上许穆宁,更别提他刚才还被电梯门夹了,那腿夹得都快废了。 果然还没追出去几步,萧熔就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身后韩医生和几位护士急忙赶来,大声嚷嚷着: “可算找着你了萧少爷!怎么才下个楼的功夫就弄成这样!石膏碎了?!担架!那边的快点!再过来几个人搭把手!” 许穆宁听见背后的声响,离开的步伐顿了顿,曾经和他写过好几百封手写信的那孩子,此时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一旦将萧熔和那令人心软的孩子联系起来,许穆宁就彻底茫然了。 他最终还是没回头,坐上自己的车,十分混乱地开车离开了。 可车子还没开出去两公里,许穆宁便迫不得已将车子靠边停下来。 他如同受了巨大的屈辱般,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单薄挺直的脊骨却慢慢弯了下去。 许穆宁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下申,那里已经湿濡一片,连车坐垫都湿透了,漫延的水迹甚至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顺着许穆宁体面的西装裤滴滴答答落在锃亮的皮鞋上,落在许穆宁高傲的自尊心上。 许穆宁竟是……失禁了。 无意识失禁,疯狂的型爱让许穆宁生了一场难以启齿的病,失禁是萧熔留给他的后遗症,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孩般随便漏尿,许穆宁真快疯了。 泌尿科的医生说他这症状最好的情况可能会持续一周,最坏的情况…… 许穆宁终于失控地疯狂拍打方向盘,尖锐的鸣笛声叫嚣着他内心的羞辱和愤怒。 到底要怎么样!萧熔到底还要他怎么样!萧家的恩情到底应该怎么还!—— 作者有话说:非常对不起各位追更的宝宝们,特别是买了V章节的宝宝,我的坑品真是差到极致了,真的非常抱歉断更这么久!(鞠躬鞠躬鞠躬)我的颈椎做了一次大治疗后缓解好多啦,这病真是折磨我好多年了(哭)以及我的生活现在正处于一个很大的转变期,人在环境发生巨大改变的时候,敲下来的文字都是浮躁的,真的很讨厌我现在这个多愁善感的年纪,自己也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能力整理好现在混乱迷茫的生活,也整理不好许老师和萧小狗的感情,这段时间每次下笔都受到了巨大的阻力。说这么多感觉自己还是在找借口,希望我能快点变得和许老师一样强大吧,我也在尽力融洽三次元的生活啦,接下来会慢慢复更的,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人在看,但今天登陆后台看到还有善良的读者宝宝给我送营养液真是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感谢呀感谢!真的非常感谢!所有话只能化成一句对读者宝宝的感谢,感谢你能看到这里!至于完结是一定肯定百分百会完结的,不用担心!我对笔下能够创造出来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抱着百分百的珍惜,无论怎样的瑕疵和怎样的不成熟,他们都是我最重要心理支柱,无论如何,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写一个最好的结局,就算没有人支持,我也是他们故事的头号支持者!一定会完结的!好好完结! 【题外话,我发现的我的xp越来越脏了,先尿一下吧(吹口哨嘘嘘嘘)】 第39章 吃醋 萧熔和萧爷爷就是一直以来帮助许穆宁的人, 事实摆在眼前,许穆宁再怎么把萧熔恨出花来,也不可能弃所有恩情于不顾, 真做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可要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把萧熔对他做的那些混蛋事完全翻篇, 那绝对不可能!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欠萧熔的许穆宁一分也不会少, 至于他们之间那档子脏事…… 许穆宁气急了是真想雇几个人先把那臭小子揍上一顿再说!想起萧熔那只裹得跟猪蹄似的石膏腿,许穆宁想把他另一条腿也卸了的心都有了。 可要是真这么做了, 他真是连白眼狼都不如,事到如今,许穆宁竟是真的走到了一个不知拿萧熔怎么办的死胡同, 对萧熔打不得骂不得,再大的憋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总之,和萧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对许穆宁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事了, 许穆宁这把年纪的人, 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情况。 不过再怎么天大的事,这班该上还得上,正事不能耽搁。 许穆宁最近这段时间在学校满课,学院给他排了两个专业的核心课,他从早上八点一直给学生们上课到下午四点,晚上七点还有一节实验课等着他。 他和两位助教还有一位副教授录制了快一年半的金课, 最近也刚好到了开始申报的阶段,申报书的总体框架和大部分的核心内容都由许穆宁亲自操刀完成,好几次资格审查时他的助教们良心都快过不去了。 申报书写了三周, 到了极其关键的定稿阶段,许穆宁不得不在上课的间隙抽空查漏补缺,捡着个数据就开始反复推敲,助理传给他的所有支撑材料,许穆宁也全都一丝不苟重新检查了一遍。 这两天许穆宁连轴转,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课时都打了好几次哈欠,银框眼镜下的眼尾因为严重缺觉泛起一层疲惫的红意,他带的几位研究生都劝他好好休息。 许穆宁被学生们关心心里可暖了,温温柔柔对他们一笑,“老师我可是铁打的,用不着担心啊,乖,抓紧时间把这part过了,待会每个人都得上去汇报,谁都别想逃。” 组里几个学生十分不愿意的一块哼哼,犯懒就是不想在大热天做正事,一个劲向许穆宁撒娇,一群师兄师妹们一个比一个夸张。 “许老师,我们几个人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见像您这么爱工作的人,您知道吗,工作狂迟早会生病的!您偶尔也该给自己放放假吧,其实今天我们自由讨论的时候,我和师姐偷偷看了您好几次,您从进教室到现在,都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脸色还一次比一次白,一看就是生病了!” “对啊对啊!”另个一学生也应和起来:“师哥都说他这几天老在卫生间碰到您,师哥那是割了痔疮正尿频呢,那病几天就好了,可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许老师,我们特别担心您,要真的身体不舒服千万别硬撑着,您照顾我们这么久,我们当您的学生也不能这么闲着啊,您要是有需要随时吩咐我们。” 听了这话,许穆宁一口热水差点从保温杯里呛出来,呛得接连咳嗽好几声,一张老脸都没法搁,尴尬得七窍生烟了。 不过他就不是个会让自己难堪的人,很快脸不红心不跳地岔开话题。 “你师哥割痔疮还跟你们说?你们几个真是好得穿同一条裤子。” “这有什不能说的,您手下带的人,那都一家人。” 这群孩子捧人当真一套一套的,许穆宁都快说不过他们了,无奈地笑了好多次。 “我一个老师让你们一群孩子照顾像什么话,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么体弱多病的人,行了啊,你们几个快别打岔了,赶紧的干正事,我出去接个电话。” 许穆宁严肃起来,学生们就不敢不正经了,一个二个纷纷正色起来,当然也不知道他们的许教授其实接了个闹钟就出去了。 待出了教室门,许穆宁不知是被学生们说中了还是怎样,尽管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脚步,可他最终还是攥紧了手心,沉着脸进了卫生间。 今天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进去了。 他爱干净惯了,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丁点脏东西,尽管他难以启齿的病已经缓解很多,许穆宁还是放不下心,一次次进卫生间里检查。 等再回到教室,留给组员们讨论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许穆宁青白的手指端着保温杯,斜靠在门框上等着同学们。 今天的J市天气其实挺好的,太阳高照,温度也暖和,许穆宁却像刚从冰库里出来似的,一件咖色大衣穿在身上,腰带紧紧勒着一截细瘦的腰。 保温杯里熏出的热气带着酸苦的药味在许穆宁的眼镜上留下一片白雾,许穆宁闭了闭眼,在外人面前顾忌面子,不好捏鼻子,只好就着保温杯将里面的东西一口气喝光。 杯里的东西苦极了,附子、乌药和山茱萸,都是些治疗腰膝酸软、畏寒肢冷、以及尿液不自觉排出的好药材,全是几天前医生开的药方,许穆宁这几天太忙,只能在家里熬好带到学校里,待他喝完,眉头已经皱得伸不开。 几位学生却以为许穆宁在嫌弃他们动作太慢,连忙安静下来说:“老师我们ok了。” 许穆宁点点头坐回座位上,第一位汇报的学生上台将课件传到电脑桌面上,学生准备的间隙,许穆宁的手机屏幕刚好在此时弹出合作专家的初审邮件,提醒他金课申报书没有问题,可以提交上级审核。 许穆宁却像突然魔怔般,非但没点进邮件,反而点开了和某位臭小子的微信聊天框。 难得,没有一条新信息。 “许老师?”已经站上讲台的学生调试好ppt,许穆宁如梦初醒般拉回心绪,“嗯,开始吧。” 接下来几天许穆宁照例在忙碌中度过,许穆宁对提交的申报书挺有信心,不出意外的话入围是没问题的,毕竟他不是生手,之前也被评过两次“金师金课”的奖项,所以许穆宁和团队早早就开始准备下一环节的答辩。 期间许穆宁和两位同职称的教授被邀请到C9联盟研讨会上分享最新的学术研究成果,本来许穆宁挺荣幸受邀的,如此难得的一个机会,没想到许穆宁却在学院通知时迫不得已拒绝了。 给出的理由是身体不便,他最近生病了。 他也没撒谎,许穆宁的病确实到现在还没好利索,研讨会是正式场合,许穆宁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病而出糗,喝了几天中药效果还是有的,可当众出糗对于他这种好面子的人简直和杀了他没两样,许穆宁不可能冒一丝风险。 况且这次的会议举办地点不在本市,许穆宁如果参加,必须和同事出差四五天,实在不方便。 “不方便?许穆宁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老和许穆宁捆在一起出差的一位朋友尤其不正经,听见许穆宁不想出差都快惊讶死了,只是惊讶过后却透露出几分失望来。 这朋友说来也怪,每次许穆宁要出差的时候,他总能提前知道,并且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别告我你转性了啊,以前是谁最喜欢到外地野的,你不去找那些柔柔弱弱的小男生了?怎么,终于变口味喜欢我们这型的了?”朋友话里挺有意味的。 许穆宁这会刚上完早上的课,正在学校教师食堂吃饭,吃饭的间隙顺便和对方瞎聊。 “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又知道了,别说得我多不务正业一样。”至于对方后半句开的玩笑,许穆宁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欠,听多了都懒得搭理。 “欸,这可是你曲解我的意思,我可没这么说。” “有区别吗?” “行,行,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我放屁吧,不过你这次真不去出差?你们那什么研讨会听上去挺唬人,你终于舍得给自己放假了?” 能被邀请去那样级别的研讨会确实机会难得,可许穆宁情况特殊,这次恐怕真得缺席了。 “我有点事,真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我还等着跟你一块去呢。”每次许穆宁出差,这朋友总和许穆宁黏着,出于什么目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面对朋友的连环追问,许穆宁头一次哽住了。 身体原因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许穆宁竟然担心起某个烦人的混蛋会找不到他,这次出差少则三四天,多则一周,他怕自己去外地了,那讨人嫌的家伙又哭哭嚷嚷的。 他和姓萧的聊天框都多少天没动静了,许穆宁有点不习惯的同时,总觉得那人在憋什么大招。 “去不了就是去不了,哪那么多事呢,再说了,你又跟着瞎掺合个什么劲,每次我出差你都跟着去,我看你是闲的慌,说起来我都纳闷了,早就想问你,每次你跟我一块去真就是去吃喝玩乐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出差的?” 话多的朋友很快变得支支吾吾的,“这不是你出差那地有个外企的旅行社找合作商么,咱俩顺路,我正好和你顺道去看看。不对啊,我洛云启在你眼里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人?我也是有正经工作的好吧。” 名叫洛云启的这位是许穆宁还没当老师之前就结交的朋友,两人刚毕业那年入职的同一家投行,许穆宁辞职后做了老师,洛云启则转行真做了他最想做的旅行团。 “知道你有能耐,不过这回你自己去吧,我真陪不了你。” 洛云启很快就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对劲,早就知道许穆宁嘴比石头硬,就爱强撑着,告诉别人他需要点什么帮助比要他的命还难,洛云启不由得严肃起来,“阿宁,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许穆宁在电话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在洛云启面前竟然能直话直说。 “生了点小毛病,说出来丢人,具体的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绝症,死不了。” “生病?!确定是小毛病?” “真死不了,如果你非要问个究竟,我分分钟死给你看。” “呸呸!你这什么嘴啊,我不问就是了,你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洛云启不正经的时候特别不像个人,可关键的时候他的分寸感又特别强,不多问也不瞎打听,是个不会让人为难的人。 “那你是不是得自己去医院,你姐她们挺忙的吧,也没个人陪你,要不这样,你不去出差,我自己一个人去外地也没意思,我干脆来J市找你吧,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正好你下班我送你去医院。” 许穆宁无奈道:“真不用。” “啧,客气什么,都说不会瞎问你了,谁还没得过个害臊的病啊,我呢,也不跟你去诊疗室,就在停车场等你,上赶着给你当司机你还不乐意?” 听见这话许穆宁一下就笑了,“那行吧,那我们今天下午见。” “等着吧。” 洛云启挂断电话,许穆宁看着通话记录却忽然有些走神,兴许是生病的缘故,又或者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他竟然变得矫情起来。 他的通话记录满满当当,可几乎所有都是工作电话,真正打过来关心他的,除了大姐,也就只有洛云启一个人了。 至于那个姓萧的,别说打电话,连微信都不发一条,许穆宁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这点小事气得不轻。 许穆宁这人其实有点奇怪,你说他朋友多吧,许穆宁确实哪行哪业都能拉出几个认识的人来,行业性质的原因,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还个个都有头有脸的。 可你要说他朋友少吧,许穆宁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了,要真跟谁交心了说,许穆宁确实认为自己其实没什么朋友,那种又打又闹,生病了还会一边嘲笑一边关心他的朋友,许穆宁这辈子都找不到。 说白了就是没什么走心的人在身边,朋友全是互惠互利的。 他这人也不止感情被老天爷斩断情根了,连交个真心朋友都难得很,不开窍,也不愿意开窍,成天招蜂引蝶却不让别人走进他的心,他也不是那种非得强求别人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倒是这个从毕业就认识的洛云启,许穆宁还从他身上时不时感受到点“真朋友”的味道来,洛云启对他来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首先他俩一个做金融的,一个满世界干旅游团,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两人不联系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发条信息,可只要是联系了,两人之间就从来没有冷场的时候,不管中间隔了多久,等再次碰面时,两人总能在第一眼就熟稔起来。 只要许穆宁和洛云启在一起,许穆宁就再也不是那个充当“照顾方”的人了,和人相处时那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实打实存在的“气氛”,终于也有不靠许穆宁托着就能垫起来的一天。 许穆宁有时候想,洛云启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那些真愿意谈情说爱的人,找对象就该找洛云启这样的。 而像他这样成天只想玩玩的,活该找吊大但脑子不好用的,又爽又好骗。 只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许穆宁吃完午饭从座位上站起来时,不小心起猛了,闪腰了,许穆宁无语地撑着自己的后腰,知道自己这是终于遭报应了。 …… …… 答辩的事情正式推上日程,新的事情进来,许穆宁忙的方向又变了。 许穆宁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忙点对如今状态混乱的他来说反而更好,只要忙起来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某位姓萧的烫手山芋上。 只是他不想烫手山芋,不代表烫手山芋不想他,当许穆宁今天走进能够容纳两百余人的阶梯教室上一节大课时,并不知道萧熔其实就坐在台下某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和一百多位学生们一起听了许穆宁两个半小时的课。 大学里一个老师带的学生又多又杂,不同班级不同专业的学生可能都被同一个老师教过,老师记不住所有同学也是能理解的事,所以许穆宁今天上课面对如此多陌生人时,压根也没注意到坐在角落里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萧熔。 直到许穆宁将今天教学内容的最后一章节讲完,提问环节,许穆宁点开教学系统的随机点名功能,笑着说:“你们最讨厌的环节来了啊,让我看看谁是今天的幸运儿。” 荧幕上开始随机滚动座位号,五秒钟过后,许穆宁点击鼠标按了暂停键。 “32排01,请坐在这个座位的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下老师的问题好吗,回答对了加平时分哦。” 32排差不多在教室倒数的位置了,还是最靠墙的角落,那里的座位甚至有一半是挨近柱子的。 “32排01?开小差的同学注意看桌贴上的数字。” 许穆宁重复了两遍座位号,终于在一道椅子推开的声响中,坐在32排01的一位男生站了起来。 前排的同学纷纷扭头往后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全都吓一跳,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几乎所有同学都在心里狠狠震惊了一把,他们怎么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高这么帅的人物啊! 同样坐在后排的两位男生仰头看向站起来的32排01,心里大声我草道:“兄弟,尼玛这身高,两米了吧。” 站起来的高个子男生一身黑色装扮,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面上的表情却冷冰冰的,甚至有点压抑和强忍怒火的意味。 可看在其他人眼里,那妥妥的冷酷男神啊! “哥们,你到底哪班的,篮球队的吧,认识认识呗,以后一起玩。” 男生盯着讲台上的许穆宁不说话,许穆宁也在此时打断了他们。 “后排同学不许偷偷串通答案,站起来的这位小同学,请回答老师荧幕上的问题,回答对了加分,回答错了也没关系,不用紧张。” 阶梯教室太大的缘故,最后一排离许穆宁有十多米,许穆宁的眼镜又是自从上次被萧熔那臭崽子弄碎后临时配的,找人定制的那副还在路上,许穆宁现在的眼镜度数不合适,加上相隔距离太远,许穆宁根本看不清同学的脸,当然也没意识到对方到底是谁。 回答问题的同学似乎说了什么,许穆宁没听清,温柔地说: “大点声好吗,让老师和同学们都听一听你的答案。” 许穆宁说着已经主动朝台下走去,从远处看那位被点到名的同学身量实在了得,轮廓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许穆宁的心跳鬼使神差地忽然就漏跳了两拍。 “哒,哒,哒。”许穆宁一步一步朝阶梯上走去,离最后一排座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到许穆宁的视力能看清对方的时候,高个子男生将头抬起来,焦灼黏腻的视线穿过帽檐,直直射进许穆宁的眼睛里。 许穆宁的瞳孔骤然缩小,后脊不知为何竟然条件反射地冒出一层冷汗。 竟然是萧熔。 可却是神情陌生的萧熔。 许穆宁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萧熔,一双黑沉的眼睛凝重得快滴出水来,周身气质也变得骇人至极,和那个只会在许穆宁面前撒娇乖巧的萧熔一点也不一样。 许穆宁作为老师已经走到了萧熔的座位旁,萧熔却始终沉着脸,用许穆宁完全陌生的冰冷语气,和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 “今天谁给你打电话,你好像笑了很多次。” 第40章 宝贝 萧熔阴沉着脸说完一句骇人听闻的话, 教室外的铃声刚好响起,许穆宁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强装镇定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全班同学说: “既然响铃了, 就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 这道题下节课再为同学们讲解,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 许穆宁说着已经转身离开萧熔的位置,快速走回了讲台,以前他从不会麻烦同学为他关多媒体和投影仪, 今天他却有些匆忙的带上自己的东西,对刚好经过他面前的一位学生说: “不好意思啊同学, 能帮老师关一下电脑和教室的灯吗,老师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当然可以, 老师您忙您的,我等大家走完就关灯。” 许穆宁笑着表示感谢,余光却在瞥见教室最后面的那道高大身影向他走来时忽的变得厌烦起来。 可能说出来没人敢相信, 相较于萧熔是如何得知他和洛云启通电话的, 是监听或是通过其他见不得人的手段, 令许穆宁更反感的其实是萧熔方才对他忽然改变的态度,那副颐指气使,表情欠揍的阴沉模样,既然萧熔无缘无故翻脸,就别怪许穆宁比他翻得更快。 许穆宁现在心中情绪其实很简单,单纯的厌烦, 烦他自己,烦萧熔,烦此时此刻他周围的每一丝空气。 许穆宁今天总算知道, 他原来也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有这样一种人,不管你跟他关系再怎么要好,再怎么亲密,亲密到你觉得你们之间仅仅只隔着一层血缘了,可只要你稍微不如他的意,或是不小心说了几句他不喜欢的话,他能一秒钟跟你翻脸,甚至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就能彻底跟你玩完,从此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你认为你们从前那些深厚的感情,在对方看来其实屁都不算,对方就是有本事瞬间跟你拉开一万米的距离,就是能面不改色地变得跟你像个陌生人,就在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你俩这辈子算是到头了,要是那人修养好点,以后的日子反而能对你愈发客客气气的,可你要是再想靠近他半步,那不用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种人就是能如此神气,就是心胸狭隘到连一句不好听的话都忍不了,谁要是碰上这种人,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许穆宁冷冷的笑着,想萧熔就自认倒霉吧,他就是那种狭隘到连一句话都容忍不了的人。 他讨厌萧熔刚才的态度,厌恶那个总黏了吧唧的人忽然对他冰冷,许穆宁烦。 许穆宁最终连一眼都没看萧熔,两人都赤诚相待、肌肤相亲过多少次了,触碰过彼此身体最私密最深处的东西,比血缘关系还要亲密,可就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萧熔在许穆宁眼里就和陌生人没两样了,他又把自己从两人的关系中轻而易举摘了出去。 许穆宁出了教室,他们上课的教室在九楼,电梯口围着许多刚下课的学生,许穆宁想赶紧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径直往步行楼梯走去。 可刚下了两级阶梯,许穆宁又走了上来,凭什么他要赶紧离开,凭什么他要像落荒而逃一样?他难道还怕萧熔不成。 许穆宁重新步履稳重的走向电梯口,也不着急和学生们挤,双手轻松地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保温杯夹在他的手肘里,静静等着所有学生都离开了,才按了最后一架电梯。 而萧熔也在此时靠近他身边。 许穆宁知道萧熔来了,眼睛却始终没动过,一直冷漠地看向前方。 萧熔拉了拉他的大衣,许穆宁一脸不知情的模样,过了好一会才像刚反应过来般转过头,假笑着弯起眼睛:“怎么了?这位同学。” 许穆宁心里翻脸,表情却别提多慈爱了,跟看傻宝似的,一点也看不出异常,端着他那副老师的架子,和面对所有外人时一样客气。 只是许穆宁装的再像,余光还是不受控制地朝萧熔的腿看去。 两人断联的这几天,萧熔已经卸了石膏,换上轻便的护具,除了走的有些慢之外,下地行走已经不成问题,他也不愧是当过兵的人,恢复速度如此惊人。 许穆宁察觉不到自己心软,萧熔却很快从许穆宁的假笑中感受到极其强烈的疏离感,方才犯的浑劲一下就散了,犯毛病的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对不起,对不起许穆宁,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来学校应该提前跟你说的,是我的错,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萧熔紧紧拉着许穆宁的衣带,“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许穆宁自觉避开了最后一个问题,只愿意回答他想回答的,回答时也一本正经的胡扯道: “你这是做什么,噢——你说刚才教室里的事?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会的题回去多琢磨琢磨就行了,不会的可以问老师,乖,下课就快回去吧,搁这站着挡别人路。”都现在这种情形了,许穆宁还有心情开玩笑。 “许穆宁!”萧熔急了。 许穆宁疑惑地应声,“嗯,还有事吗?” “你和谁打电话,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萧熔仍然记得分手那天,许穆宁和他说过的P友,许穆宁有很多P友。 想到这里,萧熔的眼底再次翻起一阵猩红。 许穆宁莫名觉得好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我们应该不是很熟吧。” 可能像他们这种狭隘的人,最懂怎么给别人戳刀子吧,许穆宁自嘲地冷笑一声,一句话堵的萧熔彻底说不出来话。 “哦不对,我们确实挺熟。”许穆宁说着顺便转了话题,表情终于认真起来,“你和萧爷爷帮了我和姐姐,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们,但嘴上说的永远是虚的,我知道,现在场合不合适,等你们有时间,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你和萧爷爷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提起这件事,萧熔很快紧张起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是啊,我也想不通这种事你到底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也许你早点和我说,我还能多让你睡几次。” 这话听上去阴阳怪气,许穆宁却是真心的,他对萧熔隐瞒资助感到十分的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真的能做好事不留名,明明觉得亏欠的理应是他才对。 “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这个!”许穆宁说话难听,萧熔解释来解释去也就这么几句话,殊不知许穆宁还有更难听的等着他。 “不是为了这个,是吗。”许穆宁一脸探究的收起了笑容,突然来了兴趣般,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主动剥露出来。 许穆宁仰起头,一只手捏上萧熔的下巴,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既然不是为了这个,那你草我一个星期?把我草失忆,姓萧的,我其实挺好奇,我让你干的爽吗?你满意了吗?” 萧熔呼吸猛的一滞,长达30秒的僵持后,萧熔终于开口解释,许穆宁却在此时松开他的下巴,竟是主动饶了人。 “又想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听不懂就算了,我就是逗逗你,瞧把你紧张的。” 两人之间压抑的氛围却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偏偏在这时还有人掐着点来火上浇油,许穆宁的电话响了。 待点开来电显示,正是今天下午和许穆宁约好见面的洛云启。 许穆宁按了接听键:“喂云启,我马上,等电梯呢,你怎么跑那边停车场去了,不用来教学楼接我,多大点路,我很快走过来。好,待会……” “嘟嘟嘟。”忙音响起,“待会见”的尾音在手机被突然抢走后才说出。 许穆宁放在耳边的手忽然空了,他竟然也没恼,连转头看向身旁抢他手机那人的心情都没有。 许穆宁没看萧熔,就着方才打电话的姿势朝对方摊开手掌。 “手机还我。”许穆宁平静地说。 萧熔黑着脸在许穆宁的手机屏幕上一顿操作,满脸醋意地狠狠挂断了刚才的通话,不仅如此,他甚至删除了许穆宁和那位名叫洛云启的所有通话记录,还把洛云启拉进了黑名单。 “洛云启,和你打电话的叫洛云启。” “我说了,与你无关。” 许穆宁看见萧熔擅自动自己手机已经连争辩的心都没有了,再次重复一遍,“手机还我。” 萧熔不还,许穆宁竟是也拿他没办法,电梯刚好在此时发出“叮”的声响,许穆宁意识不到自己其实也有点赌气的意味,转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再多费口舌。 “行,你要真喜欢那就送你,拿着吧,我许穆宁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毕竟萧家对我的帮助,比一部手机珍贵多了。”许穆宁说送还真主动将手机往萧熔的手心里推了推。 许穆宁其实送出去就后悔了,还恩情也不是这么还的,况且那手机多重要啊,里面存着他所有的工作伙伴和重要信息,可面子在这摆着,许穆宁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许穆宁刚走进去便按了关门键,隔着一道门,两人面对面站着,萧熔的眼神仍旧定在许穆宁身上,许穆宁也毫无波澜的回应他,甚至在门即将关闭时朝他笑了笑。 假笑,眼睛里的感情假的像塑料做的。 是了,许穆宁一直苦恼的问题,忽然在此时有了答案,既然不知道怎么和萧熔相处,那就和许穆宁平常对待其他人一样不就行了吗,礼貌,客气,不越矩,更用不着交心。 萧熔和萧爷爷对他的帮助不是许穆宁说还就能还得清的,就算许穆宁将所有资助的金额都还清,无法衡量的恩情又该怎么还,许穆宁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欠萧熔,那以后萧熔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好了,就这么顺着萧熔,时间久了,说不定萧熔就腻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许穆宁之前怎么没想到,他之前到底在顾忌什么? 而就是许穆宁出神的这几秒钟,萧熔委屈地沉着脸,长腿一跨很快挤进电梯。 下一秒,萧熔竟是直接抽出许穆宁的衣带,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 “你干什么!” 许穆宁的瞳孔惊惧地颤抖起来,他那张嘴说话再怎么难听,力气上也不是萧熔的对手,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萧熔滚烫高大的身体朝许穆宁压去,许穆宁惊恐的哆嗦了一下肩膀,眼睛却如同认命般闭了起来。 算了,要就给他。 反正和谁都一样。 唇齿相碰,许穆宁的唇被狠狠堵住,腰肢也被萧熔重重揉进了对方的身体。 “以后不许见别的男人。”萧熔执拗的吸走许穆宁的舌尖,再次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 …… …… 萧熔的库里南报废后,他重新提了一辆D35的巴博斯,车内空间比常见的大G宽敞得多,宽敞到许穆宁整个人坐在萧熔腿上时,身体离前车座还有一段可以伸腿的距离。 昏暗的校园停车场,封闭的巴博斯停在黑暗的角落中,车排后座,许穆宁背对萧熔,被萧熔褪去西裤抱坐在腿上,上身只留一件工作时常穿的衬衫。 萧熔着迷地嗅闻着许穆宁干净的领口,又使出卖乖那套了:“老婆,再穿一次裙子给我看好不好?” 许穆宁忍着羞耻,从牙根中挤出两个字,“休想!” 许穆宁的腰肢向后弯折,整个人歪倒在萧熔宽阔的胸膛里,后背和萧熔起伏的前胸紧紧贴在一起。 许穆宁仰头靠在萧熔的肩膀上,一只手的手背挡着眼睛,另一只手则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遮挡之下许穆宁的耳根和脸颊其实红的和萧熔不相上下,萧熔是害羞和兴奋的,许穆宁则是没脸见人了。 萧熔把许穆宁抱在怀里,直言不讳道:“尿吧,就尿在车里。” 许穆宁失禁的病终将还是被萧熔知道了。 萧熔下巴垫在许穆宁的肩膀上,如同捧着一块珍贵的宝物般,留恋地亲了亲许穆宁的脖颈,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看笑话的表情,反而十分愧疚,萧熔知道许穆宁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可此时此刻萧熔更不敢告诉对方的却是,因为漏尿而羞耻的许穆宁,真的好可爱…… 萧熔喉管干哑,忽然意识到这幅模样的许穆宁,终于只有他一个人见过了。 他们这边起腻的纠缠着,电话那头的洛云启却是快咆哮了。 “许穆宁你几个意思!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把我拉黑就算了,现在给我打电话又说半句漏半句的,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在哪?我都在停车场等你多久了,别告诉我你要放我鸽子啊,我这么大老远来找你。” 许穆宁全身都被萧熔掌控着,一句话说的话断断续续,“实在不好意思,云启,我这里突然出了一点状况,可能……嘶!” 电话再一次被萧熔抢走,“你!”许穆宁想发作却早已失了气势。 “一分钟到了,你答应我只和他说一分钟。”萧熔固执道。 “阿宁,你在和谁说话?”电话里的洛云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阿宁? 如此亲昵的称呼很快让萧熔心里烧起一股无名怒火,因为嫉妒而滋生出的阴沉不受控制的显露出来,“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叫他?” 洛云启一怔,“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和阿宁在一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萧熔,萧熔的脸色在许穆宁看不到的地方忽然就变了。 萧熔几次想警告对方,可他接下来的做法却让许穆宁狠狠吓了一跳。 萧熔竟是将手机拿近,在听筒旁直接吻上了许穆宁的嘴唇,口水交缠出黏腻的声响,许穆宁闷哼一声,萧熔却故意耷拉下脑袋,无辜地开口道: “老婆,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松开!你松……唔!”许穆宁徒劳的挣扎着。 明明是萧熔在逼迫许穆宁回答,可萧熔却自始至终死死堵着许穆宁的唇,想让许穆宁说话,却也怕他说话。 许穆宁嘴里说出的那些难听话,萧熔一个字都不想听。 一个吻还没结束,两人嘴角牵出的银丝尚且黏连在一起,萧熔却忽然变本加厉起来,更加大力地纠缠起许穆宁的舌尖,并用讨好且期待的语气说: “许穆宁,你说过我是你的宝贝,还说最喜欢我,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许穆宁不答话,萧熔手指慢慢向下,许穆宁吓得惊呼一声,不得不顺了他的意。 “王八蛋!唔!是……宝贝,你是我的宝贝,我……哈嗯!” “我……”许穆宁真的没办法了,“喜欢你,我喜欢你,满意了吗。” 此话一出,洛云启瞬间陷入沉默,萧熔终于勾起唇角,挂断了电话。 “你只能有我一个宝贝。”萧熔不容置疑地对上许穆宁的双眼,黑白分明的瞳眸中倒映出对方恼羞成怒的面庞。 许穆宁被他的眼神烫得心尖发颤,也就是这时,许穆宁踩在萧熔膝盖上的脚尖猛地绷紧,难以启齿的病症无法控制,许穆宁最终还是失近了。 萧熔眸色渐深,主动伸出手用宽厚的手掌去接,穿在身上的工装裤很快被淋湿。 一出丢人的闹剧过了好久才结束,许穆宁一身火气却抵不过此时此刻内心的羞愤,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竟然被一个小他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看见了。 许穆宁那双殷红的唇张张合合,几次想骂,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 不知过了多久,四瓣唇终于舍得分开,许穆宁喘过气,余光却看见萧熔从后车座翻出一袋什么东西来。 那东西的包装是纯白色的,上面竟然还挂着医用的亲肤标识。 还没等许穆宁反应过来,萧熔已经捞过他的膝窝,如同小孩把尿般的姿/势将许穆宁的双腿高高挂在自己的手臂上,许穆宁失去平衡,完全跌坐在萧熔怀里。 许穆宁心中警铃大作,很快慌乱起来,“你想干什么!姓萧的你反了天了!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我不穿!我不穿那东西!” 萧熔撇撇嘴假装委屈起来,“医生让用的,你为什么只怪我。” 他一边说,一边握着许穆宁的脚腕在嘴边亲吻,甚至咬上那片薄薄的跟腱,挑逗意味地用虎牙磨了磨。 许穆宁痒得呼吸发颤,高悬在空中脚尖瞬间绷紧。 那袋白色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医生开给许穆宁的成人吸尿裤,医药用品,之前医生就提议给许穆宁用,许穆宁却拒绝得十分干脆。 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来的脸用吸尿裤! 谁能想到萧熔又要折磨他。 萧熔单手拆开包装,拎过一条白色的吸尿裤往许穆宁的脚尖套去,轻薄的白色布料擦着许穆宁的双腿一路而上,很快带起一阵痒人的电流。 许穆宁止不住晃起腿来,三十岁!他已经三十岁了!萧熔竟然真的敢给他穿这种小孩用的东西!许穆宁内心愤怒到极致,不知自己的后颈早已烫红一片。 许穆宁破口大骂之时,心中也早已一团乱麻。 为什么!为什么萧熔总是在他最丢脸、最见不得人的时候出现!萧熔在他心里,到底还想走多深! “萧熔,我恨死你了。”许穆宁咬牙切齿。 萧熔却一把将许穆宁箍进怀里,急急忙忙亲上去撬开对方的牙关,把所有伤人的话全都舔舐干净。 “可我喜欢你,我爱你许穆宁,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求你了,别看其他人,只看我,只能有我一个。” 许穆宁绷紧脖颈,死死扭开脸,嘴上说着不可能,你休想,心底却因为萧熔一次次重复着的爱和喜欢,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 》 40-45 第41章 黏牙 许穆宁和萧熔诡异的相处了几天, 期间谁也没提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所有的不愉快好像都在表面的和平中消失得一干二净,二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相安无事的日子。 萧熔得偿所愿, 又开始像个跟屁虫黏在许穆宁身边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唐心无意中戳穿的资助一事,竟然阴差阳错地帮了他的大忙,许穆宁似乎真的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殊不知许穆宁心中唯一的想法, 却是希望萧熔赶紧对他腻! 期间许穆宁催萧熔安排他和萧爷爷见面,他和大姐已经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就等着登门道谢,谁知道萧熔却支支吾吾地说: “可我还没有准备好。” “什么意思?”许穆宁不知道萧熔哪根筋又搭错了。 萧熔收起自己阴阴暗暗的小心思,在许穆宁面前就没有不黏牙的时候, “带男朋友回家,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许穆宁一脸莫名其妙, “谁带男朋友?男朋友在哪?” 萧熔表情很快僵住, 看向许穆宁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许穆宁皱了皱眉, 后颈毫无缘由地起了一层虚汗,他讨厌死萧熔那副见鬼的表情了:“别用你那欠揍的眼神盯着我。” 萧熔错开视线,高挺的眉骨在眼周落下一层阴影,许穆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见萧熔强壮镇定的扯了扯嘴唇,继续装傻道:“我们都做过那种事情了, 凭什么不能……” 许穆宁听不下去了:“少跟我装蒜!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真以为我没有证据是吗。” 许穆宁这次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萧熔紧张得立马抬起头, 待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才赶紧恢复神色。 “给我一句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和萧爷爷见面。”许穆宁快不耐烦了。 萧熔出神好久,眼底漆黑一片,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说话。”许穆宁催促。 萧熔这个气人的呆子,终于回答了许穆宁的问题:“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 萧熔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安排个见面要三天?许穆宁不由得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三天后,萧家老爷子和许穆宁,以及许穆宁的姐姐们在市里一家十分庄重的酒店见面,许穆宁相当重视这次机会,借酒店场地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感谢仪式,并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了他在业内认识的所有朋友出席此次活动。 几家知名媒体也被邀请前来,许穆宁为他们提供的报道素材主要围绕荣萧集团董事长,萧老爷子,十多年来一直主动承担着企业的社会责任,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慈善项目帮助了许多有需要的人,而许穆宁和他的姐姐们就是受益者之一。 许穆宁在感谢会上的珍重发言,结合自身的真实经历将茉云村和茉云村第一所女子中学的事迹娓娓道来,同时也不忘包装话术,将所陈述的一切打造成一则有益于荣萧集团发展的正面社会新闻。 台上,许穆宁神情庄重地向萧老爷子说了很多致谢的话,萧老爷子朝他慈祥的笑笑,随后指了指身旁站着的萧熔。 今天是正式场合,萧熔难得穿了正装,穿的还是和许穆宁身上款式相呼应的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约好的。 西装裁剪十分干净利落,萧熔身材高大,肌肉健硕,妥妥的倒三角和大长腿,穿上西装后整个人立马变得不一样了,甚至变得矜贵稳重起来。 许穆宁还是第一次见萧熔这幅装扮,站在台上一时有些恍神。 待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后,许穆宁才十分不自然的移开眼。 臭小子,戴朵大红花都可以结婚去了,穿这么帅干什么! 许穆宁正色,也没有忘记提及萧熔,同样十分认真地道出了他和姐姐们对萧家少爷的感谢。 此时此刻,许穆宁站在台上向萧熔投去的笑容终于是发自内心的了。 台下的萧熔狠狠一怔,眼眶瞬间猩红了半圈,可过了一会他却心虚地低下头,脑中将许穆宁刚才温柔的笑容想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永远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今天过后,许穆宁还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吗?如果许穆宁知道他今天做的事,还会原谅他吗。 正式的致谢发言结束后,晚宴开始了,嘉宾们散开,自行前往宴会厅。 许穆宁和大姐许珺、还有二姐许月儿带着几份文件同萧老爷子和律师一起进了酒店的包房。 许穆宁为了报恩,以另外一种方式偿还了萧老爷子对他们的资助金,许穆宁一年前作为投资顾问和一家上市企业合作时,职务需要曾经自己注册过一家有限责任公司,公司有一笔价值七百万的投资组合,这比投资组合在许穆宁的管理下每年持续收益,现如今总资产价值已经翻了两番,而今天许穆宁带上律师,决定将这家公司百分之百的股权无偿转让给荣萧集团。 萧老爷子听后十分诧异,直到今天真正接触到许穆宁,萧老爷子才明白他的大孙子一直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曾经的偏见这几年也散的差不多了,萧老爷子于是说:“小许,今天听了你在台上那番话,我这老爷子心里已经很感动了,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但股权不是儿戏,你要好好考虑考虑。” “萧爷爷,您放心,股权转让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我今天也特地带了律师过来,不会轻易反悔。”许穆宁认真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萧老爷子叹气一声,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说话的萧熔此时忽然有了动作,萧熔给萧爷爷冷不跌倒了一杯水,萧爷爷转头给了他一个催什么催的眼神。 “要不这样,既然你心里过意不去,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你觉得欠萧家的恩情就算彻底两清了。” 许穆宁顿了顿,心底那份不详的预感升上心头,出于礼貌,他于是笑着说:“当然可以,萧爷爷你说的事我一定为你办到。” “当真?”萧熔在这时插嘴。 许穆宁看了他一眼,老爷子在场,许穆宁不好发作,只能回答道:“当真。” “好,那小许你看看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许穆宁打开文件夹,大致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待看完后,他十分不可思议地询问道:“萧爷爷,您确定就只有这些吗,这会让我觉得更加亏欠你们。” “你这孩子。”萧老爷子慈爱的拍了拍许穆宁的肩膀,“做慈善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小许你就是干这行的,我不用说你也知道,你何必将这种小事一直记挂在心上,你能当众在台上真心实意说那些,还给荣萧集团树立了如此良好的形象,已经足够了,我还嫌这份合同麻烦你呢。” 许穆宁手里的合同是一份专业服务协议,荣萧总部最近接手的一个项目有些棘手,萧老爷子和许穆宁签这份协议是想让他作为专业人员参与指导的,只是以免费咨询的方式进行,荣萧集团用酬金抵消许穆宁想报的恩情,仅此而已。 许穆宁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协议上的内容,确定真的仅此而已之后,心底涌上来的不安却越来越明显。 “如果有顾虑,小许你尽管提。” 许穆宁看了看大姐许珺,许珺朝他点了点头。 “先生,笔。”明明是许穆宁自己带来的律师,此时却也像催促他同意这份协议。 一群人注视着他,许穆宁不好再拖延,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虑,摘开笔盖。 可当笔尖即将触碰到纸张之时,萧老爷子却在此时忽然制止了他的动作。 “孩子,你真的想清楚了?” “爷爷。”萧熔皱起眉头提醒了一声,萧老爷子责怪地看了自己无理取闹的大孙子一眼,过了好一会才抽回手。 许穆宁看着萧熔和萧爷爷之间奇怪的氛围,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穆宁笔落,萧熔也在此时拿过协议书签上姓名。 “怎么是你签?”许穆宁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萧老爷子一脸不争气的看着萧熔,赶紧解释道:“他代我签,我老花眼,看不清字。” “这样。”许穆宁心底的疑虑却仍旧没打消。 恰好在此时一直候在门口的摄影师进来了,他提议为包间里的所有人拍一张合照,纪念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好啊,那就来这块幕布前面拍吧,颜色喜庆。”许珺提议道。 萧老爷子也同意,一群人起身准备拍照。 站位时萧熔一心想往许穆宁身旁凑,许穆宁却推着许珺的轮椅站在她的身边,旁边另一个位置也被许月儿霸占,正当萧熔有些心急时,大姐许珺忽然惊讶地指着萧熔说: “等等,萧少爷,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怪不得一直看你眼熟呢,你之前是不是去过阿宁的学校,就上次,在楼梯那儿,你还好心帮我推轮椅呢,萧少爷和阿宁是早就认识了?” 萧熔点点头,想尽量给许穆宁的姐姐留下一点好印象,“您还记得我,我和穆宁……” 许穆宁当即飞来一记眼刀,萧熔就闭嘴,不敢说话了。 许穆宁于是主动向大姐解释了几句,许珺听完还感慨,“原来都是缘分。” 摄影师调试好设备,“大家准备准备,要开始拍照了。” 大家挺直身板,纷纷扬起笑容。 “好,三二一,茄子。” 一群人的合照完成,几人聊了几句便准备去宴会厅用餐了。 萧熔快速朝摄影师使了个眼色,摄影师立马会意,在许穆宁快要出包间时,上前拦住了他。 “许先生,许先生请稍等一下。” 许穆宁微笑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今天YN媒体的记者,您今天在台上的发言很精彩,也很感人,我们想为您和这位萧先生一起拍张合照,正好萧先生马上要入职荣萧,为接手荣萧集团做准备,你们二人的合照用于报道再合适不过了。” 是了,回想刚才协议中的内容,有一条需要许穆宁协助公司新晋领导人处理公司事宜,这位新晋领导人,说的原来是萧熔。 提及此,许穆宁忽然想起萧铭承来,萧铭承是萧家的长子,可现在是个外人都知道荣萧集团即将由他的弟弟萧熔继承,他之前还一直替萧铭承鸣不平,谁能想到那个他不知骂了多少遍的混蛋弟弟,竟然就是萧熔本人。 萧熔原来就是那个从小排挤打压萧铭承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许穆宁本以为自己会生气或是对萧熔产生鄙夷的心理,可许穆宁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包庇心,并且以他对萧熔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不相信这小崽子真的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许穆宁表情若有所思,萧熔则趁他出神之时,悄悄往许穆宁西装的左胸口袋里塞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小小一朵,存在感太弱,许穆宁甚至没有察觉。 “可以吗许先生,就拍一张,马上就能拍好。”摄影师询问道。 许穆宁点点头,“当然可以,就在这拍吗?” “对,就在这拍,您和萧先生站在刚才这块红色的幕布前。” 许穆宁回头看了一眼,萧熔已经趁他回头的功夫搂住了他的腰。 “拍照呢!正经点。”许穆宁嗔怒地拍掉萧熔作恶多端的手。 萧熔望着许穆宁的眼神亮到吓人,里面仿佛藏着千句万句想对许穆宁许下的誓言,可他现在却不敢露馅。 他只是躬下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在许穆宁耳边说:“老婆,你看我们像不像在拍结婚照。” 许穆宁懒得搭理他,“想让我娶你?想得倒挺美。” “那我娶你好不好?”萧熔像只大狗狗一样耷拉下眉眼,神情真挚,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许穆宁怔了怔,嘴角的笑容慢慢放了下去。 萧熔一口气紧张地提起来,到最后终于兴奋到炸了。 许穆宁没反驳! 这一次,许穆宁竟然没反驳。 “两位先生,请问可以拍照了吗?”摄影师耐心询问。 许穆宁推开萧熔越凑越近的脸,“可以了。” “好嘞。”摄影师将摄像头聚焦,刚准备按下快门键时,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对许穆宁和萧熔说:“二位先生可能得换一下位置,许先生在右,萧先生在左,欸对,就是这样。” “你们拍照还讲究这个。”许穆宁不由得打趣道。 摄像师回答说:“这张照片比较重要,我怕过不了审。” 过审?因为位置不能过审,怎么真说的跟结婚证上的照片一样一样的,许穆宁心中充满了疑惑。 萧熔却没给他疑惑的时间,低声说:“老婆,笑一下。” 许穆宁听闻弯起嘴角看向摄像头,萧熔歪头朝他心心念念的人又靠近了一点。 “开始了哦,三二……呃,那个,萧先生请看摄像头,不要再看了许先生了。” 许穆宁尴尬地斜睨了萧熔一眼,“看镜头。” 萧熔这才听话。 “好,三二一,OK!” 萧熔和许穆宁的第一张合照就这么留下了,在一块简陋的红色幕布前,在两人穿着相同款式西装的情况下,萧熔方才悄悄放进许穆宁胸口口袋里的一朵纯白色小茉莉,此时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许穆宁不知道萧熔为他编造了一场谎言,萧熔却是终于如愿以偿,为许穆宁打下了只属于他的烙印,他现在彻底把许穆宁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小茉莉。 就算许穆宁再怎么不愿意,在法律的名义上,许穆宁现在也是萧熔的人了。 许穆宁离开后,萧熔将方才两人签的合同还有照片拿给了陪同许穆宁一起来的律师,“合同处理一下,照片送去民政局,能快就快。” “好的,萧少爷。” 第42章 后悔 许穆宁最近见鬼, 邪门到姥姥家! 因为工作太多的缘故,许穆宁就是那种连午休都不开免打扰的人,随时随地掏出电脑准备工作, 以致于每一个打进他手机里的电话, 许穆宁基本都会接, 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有关工作的信息。 而邪门就邪门在,他最近接到的电话,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推销的。 可能在这个年代, 信息泄露也因人而异吧,许穆宁平常结交的人或是出入的场所都挺正经, 基本没接到过什么推销电话。 可最近这两天可就不一样了,许穆宁都快怀疑自己捅了诈骗犯的窝,他的个人信息怎么就像突然泄露了一般, 老有推销公司给他打电话。 一问对方是做什么的,人家竟然给他来一句他们是做婚庆的,许穆宁气笑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婚庆公司竟然也有找上许穆宁这个花心大萝卜的一天, 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两样? 当许穆宁照常老三样在学校里上课、做科研、跑会的这几天, 他包里的手机简直跟个定时炸弹一样,一响起来许穆宁就头疼。 今天他这电话更是从他来上班的路上,一直打到许穆宁进学校都没完。 路上许穆宁其实已经挂了两个车载通话,生怕他这臭脾气会在路上和人追尾,等停好车他才忍着耐性和电话那边的人掰扯。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我是真的不结婚,也买不了你们的婚宴服务,我相信你介绍的所有方案一定很完美, 但你们的受众群体真的不是我呀,我目前还没有爱人,是单身,难不成你们还提供单人婚礼不成?准确来说是男士单人婚礼,如果真有这项服务的话,我考虑考虑也行。” 后半句许穆宁是笑着说的,尽管他心里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可他知道,给他打电话的人也是出于工作需要,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大家谁也不要为难谁,对待外人,许穆宁一向很客气。 可就是因为许穆宁太客气,在对方听来那就是拒绝的念头不够强硬,还有机会。 销售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婚礼策划的销售更不是普通人,果然一听许穆宁如此彬彬有礼,电话那头的销售小哥迅速改变话术: “许先生,一定是我们为您提供的讲解不够详细,让您对我们公司的婚礼服务提不起兴趣,不然您也不可能编这种无厘头的谎言打发我们,不过还是希望您不要因为我们的打扰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新婚在即,还是不要说自己没有爱人这种寓意不好的话,不管您最后会不会选择我们公司,我们都由衷的祝福您和您的爱人能够永远幸福。” 小哥一套话说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许穆宁却是真的无奈到发笑了,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三十分钟,他现在正提着公文包从停车场出来,朝今天上课的教室走去,既然时间还够,他和对面这人聊一聊也不是不行。 怎么说,这销售小哥的声音还不错。 “你在公司的花名叫什么?”许穆宁冷不跌来了一句。 对面的销售小哥明显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Blair,许先生,叫我Blair就好。” “Blair,很好听的名字,这样吧,我重新给你一个我的私人号码,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号码联系如何,你声线很棒,平时喜欢唱歌吗,听声音你应该是一位很有趣的人,虽然我不结婚,但我可以介绍给你我身边有婚礼需求的朋友,或者我们也可以私下聊一聊你感兴趣的话题,你看怎么样?” Blair明显已经在状况外了,“许先生,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许穆宁花心大萝卜,只要合他心意的,他都想认识认识: “我的意思应该不难猜吧,还是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Blair,我是单身,目前也没有结婚的打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或者你觉得我是那种……嗯,不负责任的人,有爱人了还对你说刚才那些话?” “许先生,您绕了我吧!” 销售小哥当然听得出许穆宁在用玩笑拒绝他们的服务推销,可他还是不可置信地在电话外和自己的同事对视,同事们也十分不敢相信,难道他们得到的小道消息都是假的! 即将接手荣萧集团的萧家少爷,萧熔,成婚的对象不是这位许穆宁先生?! 最近这段时间,销售小哥所在的Mocha Wedding婚策公司已经不知道给许穆宁打过多少通电话了,工作人员一个换一个的打,竟也不嫌累。 他们当然不嫌累,要知道许穆宁即将结婚的对象是谁,其他婚礼策划恐怕能直接将许穆宁的号码打爆,Mocha Wedding可是第一个得到前线情报的人,听说Mocha的总监和一位曾经帮萧家少爷做过事的律师关系不浅,怎么可能拿到假消息。 可许穆宁方才那一番风流且不着调的发言,却让小哥忽然产生一种错觉,萧少爷和这位许先生,简直和陌生人没两样! Blair不得不赶紧道歉起来,“非常不好意思许先生,我们会尽快核实消息再与您联系。” “不是,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你们到底还要核实什么?我……嘟嘟嘟” 许穆宁的脾气终于上来,可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他以为是Blair先挂断的,可待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一看,许穆宁的脑袋嗡一声就空白了。 许穆宁的手机壁纸是他家里小金毛的照片,毛茸茸的小金毛在阳台上翻着肚皮晒太阳,可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全屏的黑色,连屏幕上各种软件的图标都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忽然疯了般震动起来,黑不见底的屏幕如同忽然中了病毒一般,接连弹出连续不断的程序错乱提示框。 也就是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正是萧熔。 许穆宁的手机已经完全被木马控制,除了接听萧熔的电话,他别无选择。 当萧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许穆宁因为手机的异常状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许穆宁才说:“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萧熔喘/息/粗/重,语气愤怒且压迫,疯狂的嫉妒和占有欲已经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许穆宁,你刚才和谁打电话?你就这么缺男人?是个男的你都要!” 此话一出,许穆宁行走在学校的步伐忽然就冻住了,眼前倒映的景象如同地动山摇般剧烈颤动了两下,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僵立了多久,只知道学校上课的铃声响了,许穆宁迟到了。 工作狂是不可能迟到的,但今天,许穆宁第一次迟到。 不过,不可能是因为现在对他狗叫的萧熔吧,这人真的是萧熔吗? 许穆宁思考的速度一点点变慢,想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答案。 迟到哪里怪得到萧熔头上,要怪就怪他刚才和那个声音好听的小销售聊太久了,果然美色误认呐。 许穆宁还笑得出来,此刻的萧熔却如同已经在刀山火海中被凌迟过一遍,他一字一句咬着牙齿说:“许穆宁,你不要太过分!” 微妙的情绪变化下,许穆宁没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尽管他不敢相信,用这种欠揍语气和他说话的人竟然真的是萧熔,可他依旧扬起唇角,眼中神色逐渐变得冷淡,笑容之下许穆宁还是那个许穆宁。 只听他语气轻浮的对着手机那头的萧熔说: “怎么,你第一天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明知故问有意思吗?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缺男人怎么了?我许穆宁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男人!再说了,我跟男人搞上的时候,你他妈上小学了吗?” 没人比许穆宁更懂伤人,他那张红嫩的唇说起甜言蜜语来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可要是恶劣起来,也能像毒药,瞬间将人万箭穿心。 萧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许穆宁却还在此时又给他补了一刀。 只听许穆宁不甚在意的笑着说:“还是你想看我怎么勾搭男人?可以啊,你要真有那癖好,我没意见,我奉陪到底,你呢,反正也在我手机上装了不干净的东西,车里也装了吧,我说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跟他妈鬼一样阴魂不散,等下次,嘶算了,也别下次了,就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正好约了人,也开了酒店,你要是想听我随时欢迎,不过看就算了,我怕看见你,倒胃口。” “啪!”萧熔的反应无人可知,许穆宁却是在强撑着说完那番烂话之后,一把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四分五裂,许穆宁也几欲四分五裂,他惨白的脸色愤怒到扭曲,清瘦的下颔骨绷紧到极致,胸脯起起伏伏,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眼前也一阵阵犯起黑晕。 王八蛋! 姓萧的王八蛋!! …… ……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是连喝凉水都塞牙,自从许穆宁和萧熔吵架之后,他这几天接连出了状况。 许穆宁虽然年幼时生活不堪,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但他太争气,对自己要求也很高,成年以后基本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任何困难在许穆宁面前都不算事,他这个人就是有想做什么就能把什么做成的本事,没有困难会成为许穆宁的绊脚石,许穆宁要强的性子不允许自己失败。 但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如果因为一点小问题把就事情办砸,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那真是会把他自己活活逼死。 许穆宁就快把自己逼死了,自从昨天和萧熔闹矛盾之后,许穆宁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先是许穆宁在没有提前向教务科请假的情况下,无缘无故旷了学生们总共两个小时的课,挺大的教学事故,按照学校规定是一定要通报批评的。 不过人情世故打理得比较好的老师,说一说这事也就过去了,许穆宁倒不缺人情世故,但他这人毛病多,嘴硬,性子轴,对别人宽宏大量,对自己就苛责的要死,原则性极强,他无故旷课是事实,没什么好狡辩的,做错了活该他自己受着。 于是许穆宁一句招呼也没跟教务处的老师打,那教务处的老师肯定得通报啊,许穆宁是活神仙平常能帮其他同事主动压事,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活神仙。 所以许穆宁就这么被通报批评了,还被取消了一年内所有教师评级评奖的资格,以及扣除了一个月的绩效。 上个月他才拿了优秀教师的奖牌,明年他还真拿不到了,许穆宁自己轴的,难受也就只能他一个人受着。 不仅如此,许穆宁不仅喝凉水塞牙,倒霉起来他还输了一次比赛。 之前院里新签下来的两个中外合作的交流学生项目,已经完全招生结束,院里除了聘请了几位外籍教师之外,还鼓励中方教师也报名参与这次的双语教学中去。 报名之后,中方教师需要先进行一次试课比赛,再由两位外籍教师和院里此次项目的负责人们一起做评审,从而评估教师们是否具有进行全英文授课的能力。 许穆宁早就报了名,他的英语水平不差,但要做到将专业的金融知识流利精准地用英语口语表达出来,还要在保证课堂有趣性的前提下教授给学生们,许穆宁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得再练练。 所以自从提交报名后,许穆宁就自行准备了很久,一直到他心里有底了才敢稍稍松懈,总之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等着比赛那天。 谁知道真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许穆宁又出状况了,出的状况还不小,他上台甚至连一个英文单词都没吐出,接下来做的事却让台下所有的评审人员瞠目结舌。 许穆宁竟然直接走下讲台,主动放弃了这次比赛。 事情是这样的,英文试课当天,台下的评审人员除了院里交流项目的负责人,还有两位外教之外,还来了四五个提前来到中国访学的小同学,招生结束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时候,这群学生提前到中国主要是来旅游的,顺便熟悉熟悉环境,也因此被外教一块带来听中方教师的试课,正好以学生的角度在老师们的课堂上发表一下感想。 这群小同学当中,有三个是英国人,还有一个蓝眼睛的澳大利亚人。 来自澳大利亚的是个男生,寸头,身高190以上,个子非常高,外形轮廓就更不用说了,才刚走进教室,许穆宁的脸色就白了个彻底。 这个来自澳洲的男生竟是有六分和萧熔相像,从正脸看一样的深眼高鼻,但长相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萧熔更有亚洲人的刚硬气息,肤色也更深一些,可两人的侧脸可就逼近九分像了。 这男生进教室后还专门挑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许穆宁站在台上往下看去,一见那侧脸,不想产生错觉都难。 许穆宁虽然表面装着不说,其实特别看不起那些因为感情而耽误正事的人,在他看来,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窝囊最没用的东西,可谁知道,他今天真就折在这份窝囊上了。 许穆宁也不知怎么了,打从那澳洲的学生进到教室之后,他连呼吸都困难,强迫自己闭眼冷静下来,可一闭眼萧熔的脸更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鼻尖甚至无缘无故嗅到那人身上总是如阳光一般干爽的味道。 到这许穆宁还能忍受,真正让许穆宁丢盔弃甲的是他上台后,余光忽然瞥见那男生和同学笑了一下,男生年龄估计和萧熔差不多,性子看上去很开朗,笑起来时眼睛都是亮的,两道眉毛向上扬起,青年人的精气神一下就显现出来。 就因为这个笑,许穆宁忽然就恍惚了。 姓萧的臭小子都多久没在他面前这样笑过了。 许穆宁明明记得,他刚认识萧熔的时候,小崽子可是又撒娇又乖巧的,甚至敢气呼呼向他顶嘴,被欺负之后还哭兮兮掉眼泪,萧熔一掉眼泪,许穆宁心里就舒坦极了。 可怎么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小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萧熔现在给他的感觉越来陌生,不仅对他做了可恶至极的事,还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虽然许穆宁说的话更伤人就是了。 许穆宁茫然的想,之前那个小崽子,到底去哪了,他们之间,又该如何收尾。 人心里一旦装着事,那做什么都会受影响,许穆宁试课当天,在那位澳大利亚同学的注视下,频繁出了好几次错误,待把讲课时需要的课件调出来,他那整天就算是彻底废了。 许穆宁第一次这么粗心,他们试课的这间教室,电脑里的办公软件比许穆宁准备的课件低两个版本,等投影到多媒体的荧幕上时,所有格式全都错乱了,字体和图片乱七八遭,许穆宁的心当场就凉了半截,直接放弃比赛是最好的选择,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许穆宁站在台上沉默了一会,再有动作时他已经拔出自己的U盘,向评委们深深鞠了一个躬,“非常不好意思,让下一位老师先上吧,我自愿放弃此次比赛。” 台下领导全都皱起眉头,都认为许穆宁压根没把今天的试课当回事,加上昨天他才因为无故旷课被学校通报批评,几个领导看许穆宁的眼神不由得严肃起来。 “许老师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得端正态度啊,给其他老师和学生们做好榜样,你也不是年轻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做事拿捏好分寸。” 领导的话和当众扇许穆宁两个耳光没两样,许穆宁低头,深深垂下眼睫,“您说的是。” 鸡飞狗跳的一天过完,许穆宁说不郁闷是假的,他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频频出错的状况,他这人又是那种时刻拿着标尺衡量自己的人,对自己十分苛责,心里一团乱麻,是真想找栋小楼跳上一跳了。 索性他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干不出这种丢人的事。 下午的课上完,旷课的检讨书也上交学校之后,许穆宁现在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顺便去宠物店接他的小金毛回家。 许穆宁这个当家长的实在太不靠谱了!他那小狗简直和条弃犬没两样,在宠物店都待多久了。 宠物店的老板也曾委婉的提醒过许穆宁,说小金毛很想他,希望能快点将小金毛接回家。 许穆宁却不知心里哪道坎又过不去了,说什么觉得自己照顾不好小狗,可能……可能会为小金毛重新找一个条件更好的主人,还让老板替他留意留意合适的人选。 老板当时就叹了一口气,“许先生,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得罪你,但恕我直言,你做的真不对。” 许穆宁怔了怔,只要一涉及感情,他就是块木头,“我做的……不对吗?” “特别不对。”宠物店的老板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当时就语重心长地和许穆宁说: “许先生,你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你好像总想十全十美地照顾好小狗心里才过意的去,但凡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好或是不完美的地方,你就把小狗推开,甚至擅作主张不允许他留在你身边,没这么不讲理的,你有没有想过,小狗也许并不需要你的照顾,他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永远陪着你,你给它找再好再富裕的家庭,它想要的也只有你一个,犬类动物比人类长情得多,小狗一生只会认一个主人,许先生,别太为难自己,也别低估小狗对你的感情。” 许穆宁迟迟说不出来话,在老板点明一切之前,许穆宁并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想的,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一道紧闭的窗,窗子关得太久,以至于许穆宁都忘了里面装着什么。 老板一番话好像慢慢将他窗上的灰尘擦干净了,上面终于不再灰蒙蒙的,许穆宁忽然意识到,他主动推开的哪里只有小金毛一个,也许还有一个总让他牵在心里骂在嘴上的小混蛋。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都这种时候了,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人。 “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我今天就来接小金毛回家,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老板。” 许穆宁于是在下班后特地绕了一段路去接他的小狗,可在路上时,他再一次接到了Mocha婚策公司的电话。 这家婚礼策划不知道什么毛病,许穆宁已经说过很多遍,天塌了他也不可能结婚,可这公司依旧不依不饶地联系许穆宁。 打来电话的仍然是那个花名叫Blair的小哥,Blair开口时语气十分抱歉。 “许先生,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您先别挂,我这次不是来烦人的,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许穆宁开车上了高架,一路朝宠物店行驶而去,可能因为马上要见到小狗的缘故,他的心情变得期待起来,语气还算委婉。 “道歉就不必了,你也不容易,我理解,诶对了,我也应该向你道个歉,我今天对你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这人毛病多,冒犯到你的话你多担待。” Blair可不敢说自己被冒犯,尴尬的笑了两声之后,便自动装傻了,“许先生哪里的话,你说的什么事我都给忘了,是我们应该向你道歉才对,之前确实是我们搞错了,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来打扰,麻烦您别跟萧少爷说我们Mocha的不是,我们实在不想得罪他。” 许穆宁一听见萧少爷三个字表情就变了,“你说谁?” “萧熔萧少爷,您的未婚夫不是吗?” Blair一句完整的话还没传到许穆宁的耳朵里,许穆宁开的宾利就出了状况,刚下高架桥时,车子进入并入车道,后方却忽然窜上来一辆车,许穆宁听见萧熔的名字时已经忘了打转向灯,于是就这么被人追尾了。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从车尾传来,许穆宁睁大眼睛,Blair后面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道路旁的交警很快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迅速疏通车辆让两辆追尾的车靠边停。 许穆宁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下车,坏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许穆宁平常再怎么暴的性子,到现在反而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甚至等下车后,许穆宁见到追尾的事故人,他还不可思议的笑起来,“这缘分,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 “穆宁哥哥!” 一个长相娇小的小男孩朝许穆宁跑来,正是之前许穆宁的伯母说要介绍给他的那位小对象,当然也是许穆宁曾经约过一次的朋友。 交警走上前来准备调解,许穆宁打开自己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抱出来两箱矿泉水,“辛苦了警察同志,大热天的,我车里也没其他东西,这两箱水你们拿去喝,我和他认识,都熟人,我们私了成吗?” 两位警察一看周围没有人员伤亡,损失也不大,自然同意二位自行协商处理。 待警察走后,许穆宁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让他别着急,随后打了保险公司的电话,两辆车就被送去维修了。 这男孩名叫罗玉,罗玉不停朝许穆宁道歉,说他自己有点疲劳驾车,追尾时甚至还在醒瞌睡。 许穆宁安慰他:“真没事,我也有责任,没提前打转向灯,维修费我一块出了,你住我伯母家隔壁,空闲的时候帮我照看着点,多和他们说说话。” 罗玉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的,嗯嗯点着头,哭着哭着两只手不知怎么就抱到许穆宁腰上去了。 “穆宁哥哥,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我给你发了好多条信息,一个月前发的,你到现在都没回我。” 许穆宁愣了愣,罗玉不说他都快想不起来了,他给罗玉留的那个号码,都多久没用过了,手机扔在家里哪个角落都不知道。 好像自从和那姓萧的纠缠之后,许穆宁就再也没找过其他人。 “穆宁哥哥?” 许穆宁不知想到了谁,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不过他恐怕是好听话说多了,在曾经有过一段情事的小对象面前,随便说句话都带着暧昧: “我这不是忙么,不过现在缘分让我们又见面了。” 罗玉的脸颊很快变得通红,总觉得自己听懂了许穆宁话语中的暗示,于是主动邀请道:“穆宁哥哥,今天能请你吃顿饭吗,就当我谢谢你帮我修车了,可以吗穆宁哥哥,晚上也陪陪人家嘛,我订酒店好不好。” 罗玉的声音又软又娇气,按照从前的许穆宁来说,他应该挺受用的,可今天他却对罗玉莫名提不起兴趣。 总觉得这撒娇应该换一个人来才对。 不过吃顿饭还是可以的,许穆宁今天在学校闹了不愉快,有个人陪总比他一个人好,“酒店就算了,我今天带孩子来的,吃饭的话去吃火锅吧,我也很久没吃了。” “孩子?!穆宁哥哥你什么时候结婚了?!”罗玉嗓子都劈了,差点被吓死。 许穆宁皱了皱眉,现在听到“结婚”这个词已经离应激不远了,“想什么呢,是我家狗孩子,现在在宠物店,你顺便和我一块去接吧。” “你早说嘛,吓我一大跳,我就说穆宁哥哥怎么可能结婚,我谁都可以想象,唯独想不出来穆宁哥未来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许穆宁恍神地笑笑,没有答话。 二十分钟后,许穆宁和罗玉从宠物店接走了小金毛。 许久未见,许穆宁第一反应是深深的震惊,犬类成长速度太快,小金毛竟然快有许穆宁的整条手臂长了,毛发也顺溜了许多,已经不是小羊似的小卷儿样了,连嘴筒子都往前伸了不少,张嘴露出牙齿时跟个小恐龙差不多。 许穆宁见到小恐龙的第一眼,说实话眼眶有些热,尽管他这个当家长的坏极了,竟然把狗子送宠物店这么久,可当小金毛看到许穆宁时,它已经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主人。 小金毛在许穆宁脚边不停转圈,高兴得像个小陀螺,两只前爪也跳起来扒拉他的裤脚,兴奋又激动的汪汪叫唤着,叫着叫着声音突然变了调,竟是委屈的嘤嘤起来,小金毛体格小,嗓门倒挺大,委屈起来宠物店所在的整个商场一楼都能听到狗子的叫唤声。 宠物店的店员纷纷哈哈大笑起来,许穆宁却是心酸成一团,托着小狗屁股把小金毛抱到怀里哄。 许穆宁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嘛,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把你送走,你愿意听话就听话,不愿意听话也成,你再怎么淘气爸爸都受着,待会带你去吃火锅,吃完……” 许穆宁思索了一会,随后说:“吃完就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谢天谢地,许穆宁终于愿意给小狗取名字了。 小金毛仿佛真的听懂了许穆宁话里的意思,委屈的叫唤声可算停了下来。 傍晚的时间许穆宁和罗玉还有小金毛是在一家火锅店度过的,许穆宁选的火锅店是一家宠物友好火锅店,到这吃饭的顾客基本都是带着毛孩子一起来的。 进门时许穆宁先向店员出示了小狗的电子犬证,当店员看见小狗的名字就叫小狗时,还有些惊讶,许穆宁顿时有点尴尬,终于意识到他这个家长当的到底有多不负责了。 “你好,今天可以点生日套餐吗,一岁的,我打算给我家孩子新取一个名字,就把今天当做它的生日好了。” “有的先生,请到这边为小狗做一下消毒,然后到里面就坐。”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店员就为小金毛端上来了无盐无油的宠物专用餐,其中一份宠物餐还做成了生日蛋糕的模样。 许穆宁亲手给小狗带戴上印着卡通头像的口水兜和生日帽,看着桌上这些可爱的小东西,许穆宁一颗三十多岁的心仿佛都在此时变成童心了,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小金毛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照片。 许穆宁这把年纪的人,今天竟是开心得连连赞叹,“这小表情,奶油都吃到耳朵上了,小狗,脑袋扬起来,让爸爸拍张照。” 小金毛实在太可爱,罗玉也在许穆宁旁边一起为小狗拍照,两个大人围着一只小狗转,桌上为人准备的食物反而没人动了。 “穆宁哥哥,你站过去一点,对,挨着小狗站,我给你们拍一张合照。” “诶,好。”许穆宁抱起小狗时,尖尖的生日帽还不小心戳到了他的鼻子,乐得许穆宁笑了好几声。 许穆宁笑起来时嘴巴旁总会浮现两道小括弧,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弯弯的像两道小桥,再加上银框眼镜反射出来的光,眼眸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叫人看了很难不动情。 罗玉都看入迷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拍下许穆宁笑得最动人的时刻。 一旁的服务员看见这边在拍照,连忙走过来提议为他们拍合照,许穆宁心情极好,抱着小狗便坐到了罗玉身旁。 罗玉受宠若惊,脸又红了。 服务员按下快门前还说了一句话:“二位先生靠近一点哦,咱们把小狗的生日蛋糕也拍进去。” 听见工作人员这么说,许穆宁想也没想,一手抱着小金毛,一手揽过罗玉的肩膀,两人的头发丝近得差点缠绕在一起,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二人同时微笑,服务员按下快门,他的小金毛有灵性极了,按下快门的瞬间,小金毛将自己的小嘴筒子直直往许穆宁的脸上凑,许穆宁还以为他要被狗咬了,最后才发现,小金毛只是亲了亲他。 许穆宁当时就走不动道了,太感动,太欢愉了。 这种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原来在卸下所有情感负担之后就能体会到,说起来可能很夸张,但许穆宁就是那种连养一条宠物狗都会有心理压力的人,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接受一个小生命真正进入他的生活,他现在终于算是一位合格的家长了吧,许穆宁无不欣慰的想。 如果,许穆宁是说如果,如果哪一天他对人也能卸下心理负担的话,能不能让他好好和那一个人重新相遇,重新相识,能不能让他们不再重现那些矛盾和伤害,更加坦诚、更加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许穆宁笑着给小金毛擦耳朵上的奶油时,有一瞬间敛下去的眼眸,装着微不可查的遗憾,脑海中闪过谁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快两个小时,中间许穆宁时隔半年难得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就是今天给小狗拍的照片,他和罗玉的合照也发了,那张合照里许穆宁的狗儿子可是主动亲了他的,这种时刻太珍贵,没理由落下。 而几张照片的上方,许穆宁配的文字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宝贝。” 谁都有可能成为许穆宁的宝贝,许穆宁的宝贝可太多了。 两人离开时时间已经很晚了,许穆宁的车送去维修公司,一时半会还真回不去。 许穆宁和罗玉最后还是决定去住酒店,正好明天是周六,许穆宁在学校没急事,难得休息,而且因为在学校把脸丢尽了,许穆宁私心起来,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去学校。 他们订的酒店是正经酒店,带着宠物的缘故,他们在火锅店店员的推荐下,去的是一家可以提供宠物照护的宾馆。 虽然是和罗玉一起,但许穆宁发誓他真的不想做什么,他们甚至开了两间房,不过睡之前罗玉还是跑到许穆宁的房间去玩了一小时。 罗玉到许穆宁房间时,许穆宁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浴袍,浴袍领口下透露出的白皙皮肤,罗玉看着都心痒痒。 罗玉随便找了个话题和许穆宁聊天:“穆宁哥哥,所以你给小狗取了个什么名字?” 许穆宁一拍脑袋,当时就笑得直不起腰,这人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小金毛生日都过完了,他倒好,直接把正事给忘了,说要给小狗取新名字的,现在却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饶了我吧,取名字怎么比我找新的研究方向还难。” 罗玉在一旁也笑的不行,亲眼目睹许穆宁一身松散浴袍下的成熟韵味,身上却总带着一股令人忍不住亲近的反差,“穆宁哥哥,你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有一种特别迷人的魅力吗。” 许穆宁今天心情很好,看向罗玉的眼神挺有意味的,“大概知道。” “那……”罗玉主动朝许穆宁靠近了一点。 “欸,打住啊,孩子还在呢。” “汪汪!”小金毛说到就到。 罗玉:…… “行吧,看来今晚我是真没戏了。”罗玉撅起小嘴,忍不住控诉,“穆宁哥哥,你真过分!” 许穆宁今天笑了太多次,已经笑不动了,“好了,快回去吧,谢谢你今天陪我,我最近……其实过的不太好,和你在一起我好多了。” 罗玉努努嘴:“早看出来你不对劲了,而且你知道吗穆宁哥哥,你今天一直在走神,不止一次!你跟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在想其他人?人家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嘛!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到底能不能喜欢我!” 许穆宁摸了摸罗玉的脑袋,“喜欢啊,我可喜欢你了。” “花心大萝卜!”罗玉洋装愤怒的甩开许穆宁的手,已经知道许穆宁的意思了,下床之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许穆宁的房间。 “慢点走,别摔了。”许穆宁两手向后撑着床,实在被罗玉逗得无可奈何。 等走到门边,罗玉玩笑也开够了,还是和许穆宁说了一声再见,“穆宁哥哥,我真走了啊,晚安。” “晚安。” 门咔哒一声锁上,房间很快恢复安静,许穆宁躺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放下了。 罗玉虽然出去了,可罗玉的话却一直回荡在许穆宁的耳边。 喜欢吗? 许穆宁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萧熔了,姓萧的也和他说过喜欢,说过爱,还不止一次,可许穆宁却一次也没信过,他这把岁数要是还把这些东西当真的话,真就和迷信没两样了。 可要是让他像方才回答罗玉那样随口回答萧熔,许穆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说不出口了。 他能随口对任何人说喜欢,唯独对萧熔说不出。 正当许穆宁思绪乱飞的时候,他的小金毛忽然受惊般从地上猛的窜了起来,龇着尖牙朝门口大声吼叫起来。 “汪!汪汪!”小狗全身毛发炸起,甚至做出一副攻击状态朝门口哈气,与此同时,许穆宁的房间门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许穆宁以为是罗玉回来了,连忙安抚小狗:“怎么了这是,别叫唤了啊,吵到其他人了。” 许穆宁摸摸小狗的脑袋,小金毛却仍旧躁动不安的大声狂吠,许穆宁没办法,只好给小金毛挂上链子,扣在了床头。 “叩叩。”诡异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来了。”许穆宁不用猜也知道是罗玉,指不定什么东西落在他房间里了,许穆宁无奈地朝门口走去,小金毛却死死咬着他的裤腿,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小金毛的反应实在太反常,许穆宁心底突然毫无缘由地涌上来一股强烈的不安。 出于警惕,许穆宁刚触碰到门的手又收了回来,思索之下他还是决定先给罗玉发条信息。 可还没等对话框中的话编辑完,门把手“咔哒”一声转动,门开了,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在许穆宁身后。 许穆宁瞳孔猝然缩小,下一秒,一道大力猛的锁住了他! “你!唔唔!”许穆宁只觉得鼻息一凉,来人在他的嘴和鼻子处蒙了一层厚实的布,许穆宁徒劳的挣扎了十多秒后,彻底失去意识。 箍在许穆宁身上的粗壮胳膊青筋爆起,许穆宁晕倒后,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萧熔双手接过许穆宁绵软的身子,将他打横抱起。 看着许穆宁殷红却总是气人的双唇,萧熔低下头,忍不住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直到见了血迹他的表情才有所松动。 “今天过的开心吗?开心死了是吗?” 萧熔品尝着嘴里的血腥味,灯光在他脸上留下深色的阴影,所有的阴沉和扭曲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许穆宁,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他。 “是我十八岁那年,你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上,我却没有把你带走,没有把你……永远关起来。”—— 作者有话说:这个作者更了万字大长章,可以被营养液鼓励吗(疯狂暗示[竖耳兔头] 第43章 疯子 许穆宁睁眼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眼睛胀痛, 一块黑布紧紧勒在他惨白的脸上。 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是一件令人非常不安的事情, 许穆宁浑身血液倒流, 慌乱伸出手想感受周围的环境,却发现他的胳膊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心尖猛的一跳,第一个想法是自己被锁住了, 他的手腕被冰凉的金属手铐锁住了。 “谁?谁在那里?” 许穆宁心脏剧烈跳动,在感到突然有人靠近后, 后颈和头皮的所有毛孔瞬间炸起。 一个男人单膝跪上许穆宁的床,床榻下压,许穆宁的身体也跟着下陷, 紧接着一双手开始解开他胸前的纽扣,粉白的前胸被快速剥开,男人的动作急躁且暴力, 仿佛强压着怒火, 几下褪去许穆宁的衣服, 他的裤子也被剥开,不出几秒,许穆宁整个人彻底暴露在男人眼前。 “混蛋!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让你放开!” 许穆宁惊恐地挣扎起来,换来的反而是男人俯身而下的疯狂啃咬。 因为双眼被蒙住的缘故,许穆宁皮肤的触觉变得更加敏/感,他先感觉自己的侧颈传来刺痛, 死死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喘息如同风暴刮来的一场震雨,粗重的呼吸仿佛已经化为实质浇打在许穆宁的皮肤上。 男人的牙齿又尖又硬,咬上许穆宁时丝毫不留情, 叼着锁骨那块薄薄的皮肉反复吸咬,一副如狼似虎想直接将许穆宁吞进肚子里的架势。 失控的男人恍若化为一头没有神志的动物,凭着最原始的本能在雌侣身上拼命打下标记。 他要把许穆宁变成他的,他要让许穆宁只属于他一个人! 骇人至极的压制让许穆宁感受到极度恐惧,可等一个刺刺的寸头蹭上他的皮肤,熟悉的味道也进入他的鼻息时,许穆宁认出对方是谁了,眉宇中的惊恐和厌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情绪。 扎人的大脑袋像个毛躁的刺猬,许穆宁却不再害怕对方,他只是生气,想把人臭骂一顿的生气! “又是你!又是你王八蛋!你又想对我做什么!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许穆宁骂得气愤至极,他厌恶一切让他受制于人的境地,偏偏此时控制他的是萧熔,那个让他毫无办法的萧熔。 除了愤怒和恶言相向,许穆宁不知道自己还能通过什么方法掩盖他如今和萧熔接触时,心尖加速跳动的异状。 被情绪完全控制的萧熔根本听不见许穆宁的话语,他不断汲取着许穆宁的皮肤和温度,待嘴唇流连至对方震动的喉管时,他忽然在那小巧的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许穆宁痛的叫出声,“萧熔!我知道是你,松嘴!混蛋你给我松嘴!” 可一旦许穆宁开始痛骂,开始吐出这世界上最难听的话,萧熔便会用行动立刻堵上他的唇。 许穆宁的双唇才刚打开一道缝隙,一条烫热的舌头立马疯了般挤进来掠夺他口中的呼吸,这双柔软且湿热的唇总是如同一柄开刃的剑,把萧熔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而如今却在萧熔的压制下化成一滩水,被迫流进对方口中。 “唔嗯……不要!萧熔……” 被嫉妒点燃的萧熔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顺和乖巧,许穆宁咬紧牙关不让萧熔进入,萧熔急躁起来直接动手掐住许穆宁的下颔,口腔被迫打开,萧熔低下头勾出许穆宁的舌头径直卷入自己口中,好像真的将许穆宁吃掉了一般。 许穆宁只觉得自己的舌根快要断了,萧熔前所未有的暴力让许穆宁愤怒,更让他感到陌生和心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熔。 不,见过,感受过,似曾相识的记忆忽然回溯到许穆宁的记忆中,那段凭空消失的经历此时此刻忽然回到许穆宁的脑海中。 现在的许穆宁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却清楚地放映着和如今一模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正清醒地感受着萧熔的疯狂。 臭小子哪里像他认为的那么乖巧,原来真正的萧熔和许穆宁所认识的萧熔,是如此的判若两人。 许穆宁还未来得及对此做出想法,一股血腥味开始在二人口中蔓延,萧熔过激的行为终将还是把许穆宁咬出了血,许穆宁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萧熔你王八蛋!”直到许穆宁含糊的骂语被萧熔吞进激烈的亲吻中,萧熔才像终于感到愧疚般松了嘴。 可他的愧疚还没持续两秒,尚在失神的许穆宁忽然嗅到一股咸腥的味道,黑布下的眼睛倏然睁大,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开脸,萧熔却立马掌着他后脑勺往自己的满腔怒意上按。 感情上的许穆宁盛气凌人又高高在上,这辈子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为男人做这种事情,萧熔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么对他! 一想到许穆宁不止和一个男人上过床,甚至在朋友圈晒和其他男人的合照,照片里的许穆宁还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萧熔浑身血液就像被煮沸一般,他急躁地想知道许穆宁这双唇是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咄咄逼人,是不是对所有人都笑得那么好看。 萧熔连许穆宁的笑容都想占有,他要让许穆宁的笑也沾染上他的味道。 萧熔理智全无,将许穆宁散开的长发挽到耳后,便贪婪地朝许穆宁口中挤了进去。 许穆宁拼命挣扎起脑袋,倘若他的双手没有被铐住,他想自己一定会扇对方一百个耳光,可现在他的脑袋被桎梏,双眼被蒙住,整副身体被萧熔的大力控制,嘴巴被撑满的那一刻,他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份耻辱。 这份耻辱来的气势汹汹,只是这耻辱实在太不争气,萧熔都嫉妒到这个地步了,刚被许穆宁的软舌掠过就急躁的…… 许穆宁难受地呛咳起来,一脸恶心的要吐出来,萧熔眸色暗下去,趁许穆宁呕吐之际狠狠吻了上来,许穆宁受到惊吓,喉管滚动就这么将萧熔的东西咽了下去。 待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许穆宁已经一脚踢到了萧熔的脸上。 “混蛋!萧熔你王八蛋!!我弄死你,萧熔我弄死你!” 许穆宁恶心到干呕,萧熔却是猝不及防挨了一脚,鼻梁差点被许穆宁踩碎,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鼻血略过嘴唇从下巴往下滴,萧熔却察觉不到痛一般,亲眼看到许穆宁吞下自己的东西,就好像许穆宁主动接受他的标记一样,让他极度兴奋起来,萧熔的双眼被烧至发亮,又像条不知足的狗朝许穆宁身上爬去。 “滚!滚啊!” 许穆宁惊恐的踢了萧熔好几脚,萧熔一开始全都受着,后来当许穆宁踢到他腿上和脖子上时,干净的脚尖堪堪掠过萧熔的喉结,如同轻盈的羽毛般带起一阵难耐的痒,萧熔再也忍不住,一把捉住许穆宁的脚腕。 许穆宁受惊的颤抖起来,只感觉自己的两只脚被萧熔握着并在了一起,他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直到萧熔开始往许穆宁的双脚中挤,许穆宁大脑一片空白,时间在两人剑拔弩张中的较劲中就此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那么一瞬间,许穆宁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身体中的每一块骨头仿佛已经移位,每一寸皮肤都失去了知觉,可萧熔仍旧不知疲倦。 刚开始时许穆宁因为萧熔用手铐铐住他的举动感到厌恶,他厌恶一切受制于人的境况,就算那个人是对他来说意义不同的萧熔也不行。 可今天的萧熔实在疯狂到令许穆宁感到陌生,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萧熔却仍然像一条疯狗般不知疲倦,到了后来,为了少受点罪,许穆宁不得不放松身体配合萧熔,中间好几次许穆宁是真的产生一种自己会死在床上的错觉。 两个人身体的默契度是骗不了人的,在许穆宁无声的默许下,二人之间紧张的氛围终于慢慢缓和下来,大脑接连炸起白光之迹,萧熔大口喘着粗气将自己整个人摔在许穆宁的脊背上。 萧熔脸颊蹭着许穆宁的后背,顺着许穆宁的脊骨印上一个接一个的吻,留恋而又亲密的氛围忽然让许穆宁感觉他们再次回到了过去,那时的臭小子简直就是个没断奶的粘人精,许穆宁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许穆宁稍微吼他两句,萧熔甚至会掉眼泪吓唬他,许穆宁要是说了难听的话,臭小子还会炸起毛来顶撞他,那时的萧熔总会被许穆宁捉弄的气鼓鼓的,而许穆宁只有见到萧熔那不争气的小样时心里才舒坦。 许穆宁只是不喜欢跟人说实话,要实话实话了,那段和萧熔鸡飞狗跳的日子,确实是许穆宁这辈子最轻松最怀念的时光。 可那又怎样,如今的萧熔已经变了,他也变了,许穆宁了解自己的臭德性,他永远也不可能接受萧熔,许穆宁心胸狭隘的很,他对萧熔给自己下药的事情会一辈子耿耿于怀,萧熔对他产生的控制欲和对方眼睛里写满的依赖感,那种好像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依赖,让许穆宁产生了深深的反感。 许穆宁不是不信任萧熔,他只是怕自己的花花肠子会忍不住招惹其他人,他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一辈子只看着一个,一辈子也只牵挂一个,要换许穆宁来,他估计自己得牵挂十个八个。 可最重要的,许穆宁厌恶的其实是萧熔总在他面前露出的那副低眉顺眼的乞求样,那副模样总让许穆宁觉得自己在欺负人,许穆宁受不了萧熔被欺负,被现在的他欺负也不行。 他只要一换位思考自己要是也像萧熔这样傻了吧唧地去对待一个什么人,许穆宁就替他来气! 还好许穆宁的心不会涌到嘴巴里,他也没有什么交心朋友,他这些拧成麻花的真实想法这辈子也不会被人知道。 他这个人就是坏得很,就是拿不出勇气对萧熔负责,给不了萧熔如同把小金毛带回家那样的交代。 当萧熔终于愿意停下来压在许穆宁身上大口喘气时,许穆宁将脸埋进枕头里,尽量压低声音说: “今天就当我陪你的最后一次,你如果还不满足,可以继续,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你多无理取闹我都受着,但只限今天,今天过后,我不想再纠结你对我做的事,我的手机,我家里的监控,我车里的摄像头,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萧家的恩情我会在公司尽力偿还,公司之外……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 一番话说的许穆宁累极了,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萧熔的身体明显僵硬,看向许穆宁的眼神一点点变了味,变得骇人之极。 但紧接着萧熔将手掌覆上许穆宁被手铐紧锁的双手,粗大的麦色指关节强硬挤进许穆宁乳白色的指缝中,收紧,下压,许穆宁纤白的手指虚弱的挣扎了几下便彻底被压制了,金属手铐纹丝不动,许穆宁没有丝毫逃走的可能,萧熔的脸色这才慢慢和缓下来。 许穆宁,你真的觉得自己还出得去吗? 萧熔眼中布满兴奋,就像没听到许穆宁的话一样,继续若无其事的在许穆宁白皙的皮肤上亲吻着。 双眼始终被蒙住的缘故,许穆宁看不见萧熔的反应,身体被细细密密的啄吻,钻进骨头缝里的酥痒逐渐让许穆宁不安起来,他皱了皱眉,十分不耐烦。 “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一句话不说你吓唬谁呢?再给我装哑巴,你他妈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许穆宁其实早就觉得奇怪了,姓萧的不知从哪绑来的他,还给他打上手铐,许穆宁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他和罗玉在酒店里,怎么现在睁眼就和萧熔滚到了床上。 这也就算了,最令许穆宁不解的却是萧熔一直用布蒙着他的眼睛,并且自始至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之前那个在床上絮絮叨叨跟个小媳妇一样的臭小子也彻底死绝了是吗。 “萧熔!我他妈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几个意思!操够了就从我身上滚下去,把我的手解开,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又发什么疯!” 良久的寂静,回答许穆宁的只有萧熔愈发急促的呼吸,许穆宁汗毛倒竖,萧熔又开始蹭他了。 许穆宁受够了,抬起早已泥泞狼藉的腿再次朝萧熔踢去。 许穆宁每次骂萧熔、打萧熔、踢萧熔都用了十成的力气,不留情谊,也看不出丝毫的心软,恶劣的作为和对待一团想踩就踩的垃圾没两样。 萧熔的身体再怎么强壮,心也是肉做的,这一次许穆宁直接用脚扇了萧熔一巴掌,萧熔脸一沉,维持着被打后的姿势顶了顶腮。 许穆宁也察觉到自己打人打狠了,脱口而出的担忧在口中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要是萧熔因此恨他…… 恨就恨了,正合他意。 可许穆宁收回脚时,还是不着痕迹的在萧熔手心里蹭了蹭,有点安慰意思在,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和侮辱没两样就是了。 也就是这时,萧熔突然发作起来,一把抓住许穆宁的脚腕往相反的方向拧,力气大到许穆宁怀疑对方在报复他。 骨头咔咔响,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许穆宁终于意识到萧熔不是在开玩笑,萧熔真的想把他的脚腕拧断! “萧熔!” “疼!啊——!” 许穆宁疼到极致,疼到生理性求救,脊背瞬间冒出冷汗。 萧熔瞳孔剧烈收缩,终于在听到许穆宁痛苦的叫喊声后被唤回理智。 许穆宁疼到脸色发白,额头冒出冷汗,双脚甚至痛到痉挛,种种景象印入萧熔眼底,他的眼睛终于恢复清明,急急忙忙松开许穆宁。 他想说对不起,可刚张口却不知道想到什么,落寞地闭了起来。 萧熔其实想到了许穆宁之前在电话里对他说的那些话,许穆宁说听到萧熔的声音会恶心,看到萧熔的脸更会厌恶到吃不下饭。 所以萧熔今天才执拗的蒙住许穆宁的双眼,甚至赌气般一句话都没说。 萧熔松手后先紧急用部/队常用的手法给许穆宁做了恢复按摩,又找来医药箱给许穆宁做了处理,等到没大碍之后他心才放心下来亲了亲许穆宁的脚尖,还把许穆宁的脚主动放在自己脸颊上,意思是再扇一次给许穆宁解气。 他刚才又产生了想把许穆宁腿拧断的想法,萧熔总是抓不住许穆宁,许穆宁永远只想从他身边逃走,那是不是只要拧断了许穆宁的腿,他就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直到今天许穆宁痛苦的神情,才终于打消了萧熔见不得人的念头。 从极度惊惧中恢复的神智仍会是迟钝的,脚腕的剧痛过后,许穆宁不可置信的大口喘着气,如同刚被水中捞出的溺水之人,惊魂不定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可他的眼睛被黑布挡住,他连萧熔身影的轮廓都看不清,在意识到萧熔是真的想把他的腿拧断之后,许穆宁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有骂语,没有歇斯底里,他的脑海中只有深深茫然,他从未对萧熔产生过如此强烈的陌生感。 萧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熔今天敢上房揭瓦拧断他的腿,明天是不是就敢上吊吓人威胁他?萧熔还有哪面是他不了解的? 不了解的人怎么在一起?不了解的人该用什么办法待他好?不了解的人又该怎么收拾他! 这让许穆宁怎么接受萧熔!怎么接纳他的感情! 混蛋!姓萧的飘忽不定的混蛋!还敢说喜欢他! 萧熔不知道许穆宁在想什么,可他接下来的做法却在无形之中回答了许穆宁的疑问。 萧熔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萧熔终于愿意离开许穆宁的身体,主动抱许穆宁去浴室清理时,许穆宁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点,萧熔似乎根本没想过要放他走。 他好像……真的被萧熔锁住了,彻底锁住了。 只因为进到浴室的许穆宁,手腕上的镣铐仍然原封不动地拷着他,就连双眼之上遮挡的物什萧熔也没有替他拿下。 镣铐的末端连接着许穆宁方才躺过的床,中间连着可收缩的金属链条,链条长达十米,许穆宁可以在房间十米内的距离里移动,可只要他走到房间门口的位置,许穆宁就会发现他在距离门把手触手可及的位置被栓住了,十米的链条到了极致,许穆宁一步也踏不出去。 从未料想过的结果发生在许穆宁面前,当许穆宁被萧熔放进浴缸里,舒服的温水浸泡他的皮肤,许穆宁再也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水面激烈震荡,许穆宁终于感受到害怕了。 “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说话!萧熔我他妈跟你说话!” 没有人回答他,萧熔绷紧下巴紧盯着许穆宁抗拒的神色,许穆宁生气时漂亮的眉眼是最生动的,红唇就算吐出骂语也是柔软的,白皙的皮肤被怒意染成诱人的粉色,清瘦的肩骨如同濒死的蝶翼微微震颤着。 萧熔口干舌燥,从今往后,许穆宁这副模样只有他能看见,许穆宁所有的美好和不堪,只会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眼前的黑暗和长久无人应答的环境终于摧毁了许穆宁的心智,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流下害怕的泪水。 眼泪是最丢脸的东西,在许穆宁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没有一个见过许穆宁流泪,萧熔是第一个,也是许穆宁最讨厌的那个。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萧熔!说你在跟我开玩笑!放开我!把我手上的东西拿走!我们谈谈,萧熔我们谈谈!” 萧熔面无表情,眼睛死死盯着许穆宁流下的泪水。 好珍贵,许穆宁竟然也有因为他而哭泣的一天。 萧熔在许穆宁面前哭过多少次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的眼泪在许穆宁面前一文不值,甚至惹得许穆宁心生厌烦,可许穆宁的眼泪却在萧熔心里珍贵如宝物。 他的心脏很快烫了痒了,替许穆宁清理的手指忽然停顿下来,萧熔低下头舔去许穆宁的泪水,两手抓着对方粉红的膝盖,向两边掰开,眼睛死死盯着那处同样哭红哭肿的地方,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谎话,哄骗人的话,和许穆宁学的敷衍人的话,他说: “按我说的,自己弄干净,我会让你走。”—— 作者有话说:萧小狗:脸好痛(哭唧唧) 许老师:我该你的![愤怒] 第44章 小狗 萧熔才不会放许穆宁走, 许穆宁豁出一张老脸在萧熔的注视下清理了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全按照萧熔说的来。 可没想到骗人的也有被骗的一天,萧熔说话不算数, 不仅没有解开许穆宁的手铐, 反而压在许穆宁身上又撒了一回气, 许穆宁好不容易弄干净的身体,又被狗一样的萧熔弄脏了。 许穆宁忍无可忍!拳打脚踢不是萧熔的对手,手腕还被对方铐住, 他于是在萧熔又伸着舌头想来吻他时,一头撞在萧熔的额头上。 可萧熔的脑袋就是铁做的, 许穆宁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和萧熔额头撞额头时,自己反倒眼冒金星起来。 他终于到了崩溃的极限, 一身火气烧起来便老脸也不要了,龇着牙齿就往萧熔鼻子上咬。 萧熔闷哼一声,脸颊、眼睛和耳朵全被许穆宁尖尖的牙齿刺了一遍, 一张脸很快布满了猫儿一样的牙印, 一个接一个, 滑稽的很。 “萧熔我操你大爷!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 许穆宁痛恨至极再也不心疼混蛋了,牙尖一点也不收着劲,萧熔被他咬出血,鼻子都快被咬掉了,许穆宁却仍旧不松口,瘦削的脊骨弓起, 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炸起毛来攻击人的猫。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萧熔也是块不知道疼的木头,许穆宁咬他,他便黑着脸杵在原地给许穆宁咬, 等许穆宁咬够了,咬累了,他便照着许穆宁咬他的地方一处处亲回去,舔的许穆宁一脸口水几欲想吐,萧熔含着他的舌尖死命堵住他的呼吸,恶心得许穆宁又是一阵反胃。 “我恨你萧熔!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也不会跟你这个混蛋滚到床上!” 一句话如同火上浇油,萧熔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火烧火燎的燃起来,他不说话,也不回答,不断起伏的胸膛和黑下的脸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骇人的打算。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天?十天?或是只有一小时?许穆宁不知道,双眼的黑暗和萧熔故意沉默带来的死寂,逐渐让许穆宁失去了正常的神智和对时间的判断。 他一直被萧熔关在家里,带着镣铐锁在床上,每一次怒意的发泄都被萧熔无赖的举动和情域的挑逗拖进沉沦的晕眩。 两人一有接触一定会开始争吵,做艾也如同打架,每一天都过的不太平。 一开始许穆宁痛骂萧熔,命令对方放他出去,时间久了许穆宁不得不接受自己像条狗一样被栓住的事实,开始放软姿态求萧熔放他出去上班。 “我还有工作!还有学生等着我!萧熔你让我去学校,下班了我就回来,算我求你了行吗?不闹了行不行?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见了会有人找我,学校,公司,我的朋友,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发现我失踪了,联系不上我就会报警,你就不怕自己被抓起来吗?你就真那么无所畏惧?为什么非得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许穆宁才在学校被通报批评,还因为比赛得罪了领导,如今连学校都不去了,许穆宁才是真的反了天了,连饭碗都不想要了! “你把我眼睛上的东西拿走,我们聊聊,我是真的不想跟你闹了,你要的我都给你,行吗,我真的求你了,你到底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萧熔内心微动,可很快他便意识到许穆宁说的话不可相信,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许穆宁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傻瓜了。 他甚至已经不奢望许穆宁对他投入感情,萧熔对如今的境况竟是已经满足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和许穆宁纠缠一辈子,除了他,许穆宁谁都不许看,谁都不许想,只要能把许穆宁永远锁在自己身边,萧熔的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萧熔,你想永远毁了我吗?” 说这句话时,许穆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尾音因为绝望带了明显的颤抖。 可无论许穆宁说一百句一千句,萧熔仍旧像个哑巴,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也不理会。 许穆宁终于开始害怕,如今的萧熔已经不听他的话,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他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崽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混乱中流逝,许穆宁所在的房间没有光亮,没有交流,没有任何声响,只有身体最脆弱、最容易让人濒临崩溃的域望被人掌控,许穆宁如同一只被剥夺感官的玩偶被萧熔死死扼住咽喉,时间久了,许穆宁渐渐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已经不正常了。 他不再和萧熔争吵上班的事,并将他需要上班、需要去学校为学生们上课的事情逐渐忘记了,他甚至想不起来向别人求救。 他兴许也是一个人独立惯了,每次遇到麻烦时从不会向家人和朋友求助,不想让别人担心,也不想让自己丢脸,好像不管什么事,许穆宁永远一个人扛着。 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黑暗封闭的环境里,感官刺激的缺乏、行动力的丧失和情绪的濒临崩溃,每一件事都在强迫许穆宁把所有能够集中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处的这间房间里,放在周围的风吹草动上,放在萧熔一个人身上。 他甚至开始产生幻觉,产生对周围环境的怀疑,怀疑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萧熔。 尽管他并没有忍饥挨饿,身下是松软且温暖的床,萧熔熟悉的味道紧紧包裹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也包裹着一层柔软的布料,让他即使被锁住也感受不到疼,冰凉的手指也总会被那个人握进宽厚的掌心,直到许穆宁恢复温暖时才松开。 那个人也总会在许穆宁感受到饥饿的第一时间,把食物送到他的嘴边。 食物散发出久违的香味,自从两人关系破裂后,许穆宁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萧熔亲手做的饭菜了。 熟悉的的味道,熟悉的口感,就连晚上萧熔抱着他入睡时都是熟悉的依偎和依赖感。 萧熔那么大高个的男人,却总是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蜷缩着宽厚的身体,习惯将脸埋进许穆宁温软的怀里,就这么强迫许穆宁抱着他睡觉。 所有一切都在无形中传达给许穆宁,面前的人就是萧熔。 可许穆宁心中仍旧充满了不安,他看不见萧熔的脸,也听不见萧熔的声音,他开始一遍遍反问自己,这个人真的是萧熔吗?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他,为什么沉默得如此冰冷。 可如果不是萧熔,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和萧熔交代?那臭小子会因为他的失踪而着急吗?会想念他吗?会来救他吗?还会对他露出那种明朗的笑容吗?会不会因为他失踪这么久就和他闹脾气。 精神的极度紧绷逐渐让许穆宁的思维产生分裂,他忽然开始想念从前那个会害羞、会耍赖、会在他面前哭兮兮的小混蛋,他真的好怀念从前那个惹人疼爱的萧熔。 泪水不断滑落到嘴边,许穆宁尝到自己嘴里苦涩的咸味,能不能把从前的萧熔还给他?能不能把萧熔还给他! “萧熔,和我说一句话,就一句,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许穆宁对着空寂的房间,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凌乱的长发散在床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每一寸都如同白纸一样单薄和惨白。 可没有人回答他,这一次也不是萧熔故意不回答,而是萧熔今天根本不在家里。 萧熔最近不知在忙什么事情,缠着许穆宁的次数忽然少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就连晚上都不抱着许穆宁睡觉了。 前天晚上萧熔更是一整晚都没有回来,许穆宁独自忍受了一夜的黑暗。 长时间处在一个陌生且黑暗的环境中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恐惧和不安从身体最深处撕裂了许穆宁的神经,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呼唤着萧熔的名字,一开始只是极小声的自言自语,到后来许穆宁终于到了崩溃的极限,痛苦地大哭起来。 “混蛋……敢耍我……敢丢下我……” 刚到门口的萧熔听见了许穆宁的呼喊,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几步朝卧室奔去。 他以为许穆宁出事了,推门而进却发现许穆宁竟然蜷缩在他宽大的运动外套里,流着眼泪一遍遍呼喊着他的名字,光裸白皙的脚掌踩在萧熔的衣服上,好像踩着唯一可以救命的一根独木,带着萧熔气味的衣服此时仿佛变成了许穆宁赖以生存的巢穴,萧熔成了许穆宁唯一的救命稻草。 见此情形,萧熔的表情很快变得扭曲起来,嘴角上扬到诡异的弧度,兴奋和不可告人的欣喜竟然在他的胸腔里燃烧,此时此刻是他第一次明确感受到许穆宁对他的需要。 在萧熔看来,许穆宁似乎总是喜欢抓不住的东西,萧熔永远猜不透许穆宁的心思,可这一次,许穆宁却将他最脆弱的样子,毫不设防的暴露在萧熔面前,甚至主动呼喊着他的名字。 萧熔瞳眸渐深,下腹很快起了最直白的反应,萧熔对许穆宁下流的欲/望好像永远藏不住。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自己不立马扑上床去将许穆宁拆吃入腹,萧熔强忍着口干舌燥走到许穆宁面前,弯下腰将鼻子凑到对方脆弱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许穆宁身上清淡的香味。 许穆宁肩身一抖,长期的黑暗和冰冷让他忍不住向有温度的方向靠近,他撑着上半身主动把自己的身体往萧熔的怀里塞,绝望的心境下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都会成为许穆宁的救命稻草,即使那个人正是把他推向绝望的罪魁祸首。 “萧熔,是你吗,是不是你,你回来了,你今天去哪了?” “说话!萧熔说话!” 许穆宁才刚安定两秒又快到了崩溃的边缘,萧熔受宠若惊地看着主动挤进他怀里的许穆宁,极大的欣喜促使他立马回抱住许穆宁冰凉的身体。 “你一直在等我?” 萧熔终于舍得开口,手指爱惜地捋着许穆宁额头上凌乱的长发,嗓子干哑,早已激动不已。 许穆宁的眼泪很快流了出来,他不停捶打着萧熔的身体,脚也在萧熔怀里疯狂踢打着,可当萧熔一有松开他的迹象,许穆宁很快如受惊般立马拉过萧熔的衣领,泄恨般咬上萧熔的嘴唇。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萧熔瞳孔一震,嘴角是许穆宁主动柔软的唇瓣,他很快捧着许穆宁的脸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当两人的唇齿疯狂交缠在一起时,许穆宁的心里忽然产生一阵极大的悲哀,将人逼到绝境的环境下,萧熔的出现竟然让许穆宁松了一口气。 当萧熔身上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时,许穆宁胆战心惊的心情竟然得到一丝诡异的慰藉,他竟然因为萧熔的出现感受到了安全感,他竟然在罪魁祸首身上汲取到了希望…… …… …… 情绪过激时做出的反应一定是会令人后悔的,许穆宁恢复冷静后,对刚才主动向萧熔示弱的行为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心! 萧熔明显也察觉到许穆宁的变脸,因为心疼而想把许穆宁手铐解开的想法理所当然也消失了。 许穆宁黑着脸说自己饿了,萧熔也低气压的穿上围裙,进厨房给许穆宁做他爱吃的。 二人之间的气氛又一次变得僵硬且古怪,好像方才舌头缠着舌头激吻的不是他们两个人一样。 萧熔做好饭菜从厨房出来后,便把许穆宁抱坐在腿上小口小口喂他吃。 许穆宁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现在活像个娇滴滴的弱鸡被萧熔抱在怀里喂饭,许穆宁一想到这个画面就想吐!坐在萧熔腿上的双脚又开始泄愤般拼命踩在对方的鞋子上,一脚!两脚!死命的踩! 萧熔进门后只穿了一双拖鞋,脚趾都快被许穆宁踩断,萧熔忍无可忍,“砰!”一声把碗磕在桌子上,响声又重又脆,许穆宁立马被吓得老实了,僵硬的身体一动不敢动。 萧熔混蛋起来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许穆宁,单手抱着许穆宁的双腿就将他整个人举起来脱离地面,另一只手迅速扒掉他的裤子,就着餐桌前的滋事将他早已愤怒的东西狠狠往许穆宁身体里嵌了进去! 许穆宁涨红着脸惊呼一声,极度痛恨自己这幅早已熟识对方的身体。 萧熔正好把一口汤吹凉了喂到他嘴边,“吃不吃?” 许穆宁连身体最脆弱的神经都被对方控制,毫无抵抗的办法,就这么一口一口把萧熔喂给他的东西吃完了。 两个人吃顿饭都要打一架才肯罢休,可当许穆宁发现萧熔吃完饭就进了书房,不来烦他也不管他的死活,甚至一直到晚上都不出房间伺候他睡觉,黑暗和寂静很快将许穆宁再一次抛回到死寂的孤独中,他受不了,没什么好脾气的呼喊萧熔的名字。 “给我滚过来!”许穆宁暴怒。 可等萧熔真的滚来他床边,许穆宁却迎着萧熔的脑袋狠狠踢了一脚!把人叫来就是给他欺负,许穆宁不讲道理,萧熔却毫无怨言的受着。 萧熔不知道许穆宁是踢空了还是故意收着劲,反正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疼,反而被许穆宁弯起的小腿猛地勾过脖子,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后,萧熔扑通一声将许穆宁压倒在床上。 许穆宁别扭地背过身去准备睡觉,萧熔还以为他在生气,自己灰溜溜的爬起来又打算去书房,许穆宁立马大声骂起来。 “睡觉!滚过来睡觉!还要我说几遍!”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萧熔脸色一沉,没定力也没骨气,摇着大尾巴就心甘情愿上床了。 “啧。”可许穆宁又发作,翻了两次身还是睡不着,他于是十分嫌弃地踢开萧熔的双臂,将自己的整副身体狠狠摔进萧熔怀里才终于起了困意。 原来许穆宁身下要垫个肉垫才睡得着,才不是因为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萧熔黑下脸来,恶狠狠亲了许穆宁一脸口水才肯罢休。 可等第二天许穆宁醒来时,萧熔又不见了,死寂的房间中只有许穆宁一个人。 许穆宁气的发抖,气的冷笑,如今的他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萧熔面前,萧熔的动向他却无从可知,许穆宁痛恨这种感情上的失衡和被人拿捏的感觉,咬紧的下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下一秒,手铐下被桎梏的双手猛的攥紧,许穆宁心尖颤抖,朝着尖锐的桌脚狠狠砸去! —— —— 萧熔这几天不是故意晾着许穆宁,荣萧集团即将在年底由萧家少爷接手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萧熔也开始熟悉公司大小事务的处理,当然也忙着安排他和许穆宁的婚礼。 萧熔一开始其实并不打算接手公司,他只是想借荣萧更换接手人的社会关注度,将许穆宁和他即将结婚的消息散播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许穆宁是他一个人的了。 直到萧熔没收了许穆宁的手机,看见许穆宁和萧铭承聊天记录里的暧昧话语,看见许穆宁替萧铭承打抱不平时将萧熔骂得狗血淋头的原话,萧熔一颗心如坠冰窟,忽然就想和他曾经敬重的大哥比一比了。 期间萧熔做了亏心事还敢上鬼家里敲门,他特意上门拜访了许穆宁的大姐许珺,一番话表明他对许穆宁赤诚的爱慕之心,听得许穆宁的大姐十分感动,眼眶甚至还有些发红: “萧少爷,我先替穆宁谢谢你,阿宁这些年的不容易我其实全都看在眼里,可他那性子要强的很,再难的事情也不会和别人说,我也忍着不多问,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如今有你陪在他身边,我这个当姐姐的总算可以放心了,只是他脾气不好,说话也难听,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许珺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许穆宁的老底给掀了出来: “可我希望你能明白,阿宁这个人,其实比谁都心软,有时候他对谁越上心,就越喜欢对谁发脾气,他就这臭德行,就想看看你到底能忍受他到何种地步,到底到什么程度才会逼走你。” 许珺浅浅笑着,怀里抱着她养的小白狮: “有时候我就觉得吧,他跟我养的小猫简直一模一样,真正接受一个人之前一定会先不厌其烦的故意招惹你,试探你的底线,阿宁这个人就是顾虑太多,要等到百分百确认你真的不会走了,真的死心塌地和他过一辈子了,他才会真的接受你,或者说,接受他自己对你的感情,你别看阿宁那性格好像从来不把感情当回事,其实他比谁都在乎,而且我悄悄跟你说啊,别看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其实胆子小的很,就一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许珺说到这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腿上的白狮小猫还以为许珺在笑它,蓝色瞳眸闪出警觉的亮光,最后高傲地仰起脑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 萧熔看着通体雪白的猫,好像看到了许穆宁每次撩拨完他后趾高气昂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疑惑道:“胆小鬼?” “可不是嘛,我要不是他姐,也早就被他气跑喽!亏你还能忍受他这么久。” 萧熔确实在忍受,可许珺不知道的是,萧熔最终还是没忍住,已经将许穆宁关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许珺每次想起许穆宁,脸上都是满满的宠溺,“因为阿宁其实很害怕和人分手,害怕离别,更害怕离别后的伤痛,他这个人要么不谈感情,要么就永远不能分开,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因为怕分手不敢谈恋爱,你说他不是胆小鬼是什么。总之难伺候的很,不过萧少爷你就放心吧,穆宁要是真的愿意对一个人好,那一定会将那个人宠到天上,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待你好。” 仿佛为了应和许珺的话语般,白狮猫两爪向前伸,伸了一个软软的懒腰,并且十分不屑的“喵”了一声。 良久的震惊后,萧熔若有所思。 真的是这样吗? 紧接着萧熔的举动却让许珺大吃一惊,“萧少爷这是做什么?” 只见萧熔忽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文件一式两份,分别是婚前财产协议和婚内财产协议,而许珺还没细看文件上的内容,右下角许穆宁的签名已经率先占据了她的视线。 “这不是胡闹嘛!签了结婚协议竟然不跟我说!许穆宁干什么吃的!还把不把我这个当姐姐的放在眼里了!”许珺一拍轮椅扶手,气得她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萧熔故作落寞地低下头,许珺一看就知道自己冲动了,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很快尴尬的找补道: “萧少爷你知道我不是我那个意思,婚姻不是儿戏,虽然这几年同性恋婚姻法放开了,可两个男人在一起,多少还是会遭人非议,你真的想好了吗?” 许珺嘴上一副为萧熔好的说辞,但胳膊肘肯定是往里拐的,表面问萧熔想好了吗,可最想问的还是许穆宁想好了吗!真就确定是这个人了吗? 其实当萧熔把想和许穆宁结婚的想法摆到许珺面前时,许珺说不犹豫是假的,萧家少爷虽然身份金贵,可两人之间的年龄毕竟在那摆着。 萧熔二十多岁正是心思最多、最容易朝思暮想的年纪,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谁知道背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穆宁和萧熔整整相差十岁,要是把萧熔交给许穆宁,许珺又担心许穆宁这个可恶鬼会占着年纪大欺负人家小孩! 可要是把许穆宁交给萧熔,那许珺心里更是一百个不放心,一万个舍不得,实在信不过年纪这么小的萧熔会将许穆宁照顾好。 这门婚事怎么看怎么不般配,许穆宁那个冲动的家伙怎么就这么轻易定下了。 许珺一股火不知从何发泄,非得找许穆宁说道说道不可,她于是借给萧熔倒水的借口,按下轮椅的自动驾驶按钮朝厨房去了。 待许珺背着萧熔拿出手机要给许穆宁打电话时,萧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了许珺,“许总,我这次来没告诉许穆宁,能不能不说我在你这里。” 许珺尴尬的握着手机,被比自己小一辈的孩子看穿心思,许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种不上不下的状况,许珺再打电话真是和当面打萧熔的脸没两样,叫人看了还以为是恶婆婆看不得大媳妇的好,大媳妇这还没进门呢,她就开始为难人家了。 可不知为何,看着萧家少爷不好意思的笑容,许珺的右眼皮却总是控制不住地跳,她竟是从那真诚的眉眼中看出几分阴森森的寒意来。 许珺的直觉忽然在此时告诉她,现在这电话她一定要给许穆宁打。 许珺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在萧熔的注视下,拨通了许穆宁的电话号码。 第一次电话拨通了,可是没人接,许珺皱了皱眉,“周末也这么忙?连接姐姐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许珺于是又打了第二次。 这一次,心急的许珺没看见远处沙发上坐着的萧熔忽然把手伸进包里的动作,萧熔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在许穆宁的手机上操作了一下,许珺那边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紧接着,许珺电话那头传来许穆宁的声音,说话时对方仍是平常那副轻快而又不着调的语气。 “喂,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许穆宁开口时,许珺心底莫名浮上来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意,总感觉正在和他通电话的许穆宁哪里怪怪的。 甚至于她越看手里的结婚协议书越觉得眼熟,总觉得许穆宁亲笔签下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给萧家老爷子开感谢会那天,许穆宁好像也签了类似的名字。 许珺心里充满疑惑,可具体哪里古怪,许珺又抓不到缘由,她不得已只好强行压下内心的想法,把今天的正事说了。 “大忙人,干嘛呢,打你电话也不接?” 一阵及其短暂的停顿,许穆宁在电话那头回答:“当然在上班了,刚才忙,手机静音呢,姐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查岗了,跟姐夫学的?” “少贫!我问你件事。” “欸,你说。” 许珺一副秋后算账的语气,“许穆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电话那头许穆宁的声音又停顿了几秒,仿佛刚加载出来似的回答说:“我瞒着你的事可多了,姐你说哪件呢?” 许珺气起不打一处来,“你说哪件?你结婚娶媳妇那件!你真的想好了?真就确定是那个人了?真有本事对人家负责?” 坐在远处沙发上的萧熔神色微变,好像连他都期待起来许穆宁会怎么回答。 许珺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这回许穆宁“反应”的时间稍微就有点长了。 “喂?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姐姐说话?” “听着呢,人生大事,我这不是正在思考怎么回答嘛。” “现在知道是人生大事了,签协议的时候人去哪了!” 萧熔还在场的缘故,许珺尽量压低声音说:“你说你,结婚协议这种东西是能随便签的吗?你一笔画下去,一辈子可就这么定了!你可别一时糊涂被感情冲晕了脑袋,以后后悔来不及!” “姐,你这话说的,敢情你跟我姐夫结婚很后悔?” “少岔开话题!” 许穆宁笑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我是真的想好了,认真想过,姐你就别操心了,我是自愿的,我也想照顾萧熔一辈子。” 此话一出,期待已久的萧熔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松动下来,眼底浮上一层得之不易的欣喜。 电话那头的许穆宁又在此时补充道:“既然姐你已经问了,那我就不瞒着你了,我和萧熔呢,几天后就会订婚,只是婚宴可能办不了了,说了你也知道,两个大男人,影响不好,我学校的工作还想要呢。” 许珺心中一惊,“时间这么赶?” 许穆宁将早已准备好的话术脱口而出,“这不赶上我去年申请的学术假期批下来了嘛,休四个月,我专心弄弄我那份书稿,正好就陪我那相好的度蜜月了。” “胡闹!”许珺一声骂起来,萧熔屏住呼吸,以为对方察觉到异状,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应对的方法。 许珺却在此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狠狠指责道:“许穆宁你个色心熏了眼的!这还没结婚呢,工作就不要了,你要是敢因为感情耽误了自己的正事,看我不打死你!” 许穆宁很快开始贫了,“你还不了解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准耽误不着,对了姐,我明天出差,一天一夜的飞机,联系不上我别瞎着急,提前跟你说一声。” “去你的吧,没人爱管你!”许珺正在气头上,说完便果断挂了电话。 萧熔也在他们通话结束后站了起来,“那许总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和穆宁一起拜访您。” 许珺欸了一声,在萧熔即将出门后又让他稍等了一会儿,许珺坐着轮椅进房间给萧熔包了个大红包,等递到萧熔手里时,她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一点心意,萧少爷,以后阿宁就拜托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吵架,也不要赌气,遇到事情坐下来好好商量,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矛盾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萧熔收下红包,给了最郑重的承诺:“许总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许穆宁。” 说这话时,萧熔不着痕迹关掉了包里许穆宁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正运行着一个AI合成语音的程序软件,方才和许珺通话的“许穆宁”当然也在程序关闭后,自然而然消失了。 从许珺家里离开后,萧熔难掩面上的激动,许穆宁,现在连你最亲近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 萧熔回家之前顺便去了一趟宠物店,去接许穆宁的小金毛回家。 昨天晚上许穆宁睡熟了忽然在萧熔耳边念叨了好几声他养的小金毛,萧熔连条狗的醋也吃,硬生生将许穆宁从睡梦中亲醒了。 半梦半醒的许穆宁睡眼惺忪,长久不见光的双眼雾蒙蒙的,瞳孔中倒映出的萧熔同样模糊不清。 这么多天以来,许穆宁恐怕也是被萧熔关迷糊了,看见萧熔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就苦笑着轻喊一声:“小狗,小家伙。” 许穆宁还无奈地对萧熔说:“我带你回家,跟我回去吧,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 许穆宁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萧熔什么都没听清,只听见许穆宁一直在喊他的小金毛。 后面的日子萧熔在公司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没办法时时刻刻陪着许穆宁,萧熔于是强忍着醋意接许穆宁的小狗回去,就当给许穆宁作伴了。 一人一狗回到住处,小金毛刚到门口就嗅到了许穆宁的味道,兴奋地汪汪叫唤着往卧室的方向跑。 萧熔也因为要即将要见到许穆宁的期待,加快了步伐。 可当萧熔一只脚踏入卧室,小金毛也在此时极度惊恐的喊叫起来,萧熔浑身的血液瞬间从脚冷到头顶。 餐厅桌角的位置一片血迹。 许穆宁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许穆宁:滚过来。 萧熔:汪汪! 小黑屋还没结束,许老师很快会被抓回来[黄心] 第45章 吐露 萧铭承到云湾水库时, 漫山的红杉林在夕阳的笼罩下发出火红的光芒,每一棵健壮的红杉树仿佛只生长在一层薄薄的草坪之上,草坪却浮在一整湾翠绿的湖水中央, 几十公顷的红杉树仿佛是从湖水里直接生长出来的。 这里自从被萧家买下后, 已经成为萧家一个闲置庄园的后山景观。 后来这片壮观的生态水库被萧铭承的父亲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妻子的侄子, 也就是李洋洋之后,萧家的人就基本没到访过这片地了。 谁能想到一处无人在意甚至已经几近于废弃的荒地,会成为萧熔将一个大活人藏起来的“犯罪地点”。 萧铭承和李洋洋虽同样生活在萧家, 但两人一个是领养回来的私生子,一个是萧太太哥哥的孩子, 中间隔着山路十八弯的关系,两人一直没什么交集。 倒是萧铭承这段时间一直被父亲针对,事业和生活急转直下的时候, 李洋洋不知犯什么毛病,竟然特意到萧铭承的公司来嘲笑他,期间对他泼冷水时说漏了嘴, 萧铭承这才发现许穆宁被萧熔关在了云湾水库。 李洋样当时原话说的是: “萧铭承, 你要是在萧家混不下去了, 我李洋洋人帅心善,姑且可以收留收留你,就云湾水库那地空着的别墅,借你住住也行,那里山好水好,秋天一片大红杉烧起来的时候, 别提多壮观了,你就安安分分在我的地盘隐居吧,别一天到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 萧熔都被你算计出车祸了,一条腿包的跟炸弹似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咳,不说这个,反正让你住你就赶紧的搬过去,别到时侯被萧叔叔弄得一条小命没了,我想救也救不了你。” 萧铭承看见李洋洋这副二货模样只觉得厌烦,可他当时却从对方的一番话中敏锐捕捉到不一样的东西。 “红杉林?”萧铭承语气疑惑。 李洋洋啊了一声,“咋了,杉林招你惹你了,你不喜欢?我说你毛病怎那么多呢,你再不找块地躲躲,等萧熔真的接手了集团,就算他念及旧情不会把你怎么样,萧叔叔可一直等着抓你辫子呢,要我说啊,你就算出国也没用,就去我那吧,那可是块世外桃源,我保你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李洋洋本以为萧铭承这死要面子的还会跟他拗上一段时间,谁知道这一次对方竟然在片刻的思索下,同意了他的提议。 “给我个地址,我今天下午会去看看。” 李洋洋哪能想到萧铭承会这么着急逃命,可大话说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李洋洋只好把地址发给萧铭承。 “那你去到那自己置办置办,呃,给我也留一间房,我空闲时候上你那转转,看看你有没有偷我家东西!” 李洋洋说着就把钥匙顺便交给了萧铭承,可等全部安排妥当,萧铭承开着车一路疾驰往云湾水库赶去,李洋洋这个傻逼才想起来一件事。 “糟了,之前好像答应把云湾卖给萧熔了。” 李洋洋表情极度惊恐,生怕萧铭承和萧熔正面撞上,可一想到萧熔最近正忙着弄他和许穆宁婚礼的事情,许穆宁更是因为这件事在学校休了四个月的假期就为了陪新婚丈夫,小两口这会正忙着度蜜月呢,哪有时间去什么云湾水库,想到这李洋洋总算放心下来,还感叹自己又为萧家的和谐发展做了件大好事。 李洋洋确实做了件大好事,萧铭承终于知道许穆宁被萧熔关在哪了。 萧铭承两天之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竟然传出许穆宁向他求助的声音,萧铭承一身冷汗瞬间流遍全身,要知道一分钟之前他刚和许穆宁原本的手机号码通完电话,电话中的“许穆宁”有说有笑,还用略带抱歉却明显沉浸在幸福中的语气对萧铭承承认说他要和萧熔结婚了。 当时的萧铭承忍受着被好友背叛的痛苦,平时再绅士再端庄的性子当时也差点和许穆宁吵起来,二人的关系一度因为“许穆宁”在电话中对萧熔明显的偏袒而变得僵硬。 谁知道下一分钟,真正的许穆宁就打来电话了。 许穆宁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虚弱,明明已经处在绝境之下,可开口时却仍是平常那副与人闲聊的语气,甚至十分客气: “铭承,你现在忙吗,我遇到点麻烦,能不能……” 说句求人的话对许穆宁来说就像要他的命,许穆宁一句话说到半程,二人的对话便死寂般沉默下来。 相较于几分钟之内有两个“许穆宁”同时和他打电话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萧铭承心里更在意的却是许穆宁对他生疏的态度,他自认为交情不浅的挚友,好像永远和他有所隔阂,。 加上最近这段时间许穆宁和萧熔即将结婚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萧铭承心中复杂情绪更甚,忍不住一遍遍怀疑,许穆宁是不是只对萧熔一个人不设防备。 萧铭承最近状态很差,很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可现在他却冷冰冰对电话里的许穆宁回了一句: “我确实在忙。” 电话那头的许穆宁神色一僵,眼中闪过几分尴尬情绪,没人知道当时的他一只手腕脱臼,正流着血从一场非人的折磨中逃出来,可他却在听出萧铭承话里的拒绝意味后,强撑着轻笑一声, “这样,那你忙吧,我们有空再聊。” “你不问我在忙什么?”萧铭承急忙回应,生怕许穆宁挂了电话。 许穆宁沉默,萧铭承于是坦白说:“忙着赌气,忙着生气,你明明有麻烦却不早找我帮忙,明明说过永远不会结婚现在却满世界昭告你和萧熔的婚姻,当然,我也忙着和另外一个许穆宁通电话。” 萧铭承的话越听越让许穆宁觉得心惊,“我和萧熔的婚姻?另一个许穆宁又是什么意思?” 许穆宁本想问个究竟,在他与世隔绝的这段时间,萧熔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可一旦涉及到萧熔,尤其他知道萧熔和萧铭承因为荣萧集团接手人的事情彼此牵扯到许多利害和竞争关系,他不想因为他和那小崽子之间的个人矛盾让萧铭承就此抓到萧熔的把柄,所以所有的疑问最终还是让许穆宁吞进了肚子里。 许穆宁悲哀的发现,事到如今,他对萧熔的偏袒仍旧这么不讲道理。 对于如今已经深刻领悟过萧熔的许穆宁来说,萧熔无论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许穆宁可能都没力气惊讶了,他于是有些心累的说: “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铭承,我可能迷路了,在一片红色的枫树林里,是萧熔带我……不,是我自己来的这里,与他无关,你知道J市哪里有这样大片枫林的地方吗,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受了一点小伤。” 萧铭承一听许穆宁受伤后终于正色起来,而在许穆宁竭力撇开和萧熔关系的话语里,萧铭承略一思索,再结合之前所有怪异的事情,似是已经猜出了什么。 “穆穆,和我实话实说,是不是萧熔强迫的你。” 电话那头的许穆宁明显沉默了很久,最后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的事。” “那你现在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全是你和萧熔要结婚的消息,你学校的工作被迫休假四个月,今年带的研究生全被萧熔毫无条件送出国,带的班级安排了新老师,李院长默许他做的一切,就为了让你的休假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人敢怀疑,就连每个打电话祝福你的人,都能被另一个和你的声音、语气、习惯一模一样的许穆宁来回答,你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没事?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受的伤!是谁让你受的伤!” 许穆宁说不惊讶又打自己的脸了,他的心脏狂跳,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的问:“他在外面怎么说我们的?” 萧铭承强忍怒意:“说你和他正在度假,说你们很幸福。” 幸福…… 许穆宁苦苦笑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却是语出惊人。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和萧熔确实在度假,只是我们闹了点矛盾,吵架了,伤是我在树林不小心弄的,铭承,谢谢你担心我,但是……我是自愿的,和萧熔无关,你别怪他,也别怀疑他。” 真的不怪他吗,许穆宁怪的,可也是许穆宁亲口对萧熔承诺的,说萧熔再怎么无理取闹他都受着。 如今他从萧熔的桎梏下逃出来,无非是许穆宁不想再面对那个冰冷且再也不信任他的萧熔,许穆宁怀念的是从前那个会哭会闹的傻瓜,他必须逃出来,必须让两个人冷静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实话许穆宁自己也不知道,他一向拿萧熔没有办法。 萧铭承到达云湾水库接到许穆宁的时候,所有的劝诫和怨言都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彻底消失。 许穆宁是被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从树林深处搀扶着出来的,老妇人是这片水库附近的的农户,许穆宁打电话用的手机还是对方借给他的老年机。 当许穆宁一身狼狈、长发散乱的站在他的面前时,萧铭承忽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许穆宁变了。 消瘦的身体和惨白的肤色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变化,总是意气风发、高傲潇洒的许穆宁,此时连身体的轮廓好像都变得柔软与平静,明明他的眼底覆着一层充血过度的殷红,手腕划着带血的红痕,照身旁老妇人的说法,许穆宁一只手腕还是脱臼后刚接上去的,许穆宁为了摆脱手铐的束缚,竟是极端地将自己弄至脱臼。 许穆宁虚弱凌乱的状态,无不昭示着他早已饱受折磨,可许穆宁给人的感觉却轻松融洽了许多,身体的疲惫好像反而换来了他心底某些东西的软化。 许穆宁好像不再是从前那个总是神经紧绷、一门心思只放在用标尺死命衡量自己的人了,他像一块坚韧且无坚不摧的漂亮玉石,光滑完美的外表下,所有藏起来的沟壑和纹路仿佛都被某种复杂但确切的东西填满了。 那是萧熔给他的,带着偏执和极度伤害力的感情,但却是确切的、猛烈的、终于不让许穆宁产生怀疑和不安的感情,曾经许穆宁最不相信的东西,现在终于用伤痛和扭曲的方式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但是怎么说,许穆宁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毛病吧,他讨厌萧熔对他极端控制的行为,却又在心底不为人知的地方感慨这样的方式,萧熔扭曲的爱意竟然让许穆宁在某一个瞬间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许穆宁觉得自己真病的不轻,非得给他来一顿硬的他才服气。 姓萧的小混蛋,这辈子就是来克他的,许穆宁轻敛下眼眸,认了,这一次是真的认了。 一行人和老人道别后,萧铭承带许穆宁上了自己的车,司机在前面驾驶,萧铭承和许穆宁坐在后座。 许穆宁上车先借萧铭承的手机大概了解了一下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和萧熔即将结婚的消息,许穆宁心情微妙的快速略过了,连两人到底怎么领的结婚证都想不起来深究,越是认清心意的时候,许穆宁反倒越看不得这些让人心跳加速的东西。 倒是有新闻说萧家少爷正式接手集团之前,种种迹象皆有一番大有作为的前兆,许穆宁想起前段时间臭小子总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原来忙的是这些事。 怨恨和误会在此时逐渐消散,许穆宁跟个家长似的,亲眼看着孩子成长后心里竟然产生一种诡异的欣慰,嘴里却忍不住骂了一句:“笨蛋。” 许穆宁不断浏览着手机,了解关于萧熔的一切,萧铭承忍无可忍,终于一把抓过许穆宁伤痕累累的手腕。 “手,给我看看你的手。” 许穆宁手腕的伤口真的很深,萧铭承甚至觉得许穆宁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他想不通许穆宁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萧熔: “是萧熔弄的?是不是他!他到底把你怎么了,是他逼你的对不对?穆穆你告诉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父亲的针对和事业的接连下滑让萧铭承内心极度不稳定,如今就连他喜欢的许穆宁也一心向着他痛恨的弟弟,萧铭承身上的绅士和克制终于在此时被打破,握着许穆宁的手几欲愤怒到颤抖。 作为好友,许穆宁当然不忍看见此刻的画面,他连忙安抚起萧铭承的心情。 “冷静,铭承冷静,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但这件事应该由我来解决,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替萧熔做的一切为你道歉,无论是从前,你们小时候的,或是现在,我真心代他替你道歉,很多事情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也知道你在萧家的处境,我为你感到惋惜,也为你觉得不公。我知道萧熔很调皮,或者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恶劣性子,但我保证以后萧熔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会管着他,我一定好好管着他。” “你管着他?穆穆,你是在跟我炫耀你和萧熔的关系有多亲密是吗?拜托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是谁把你伤害至遍体鳞伤,又是谁千辛万苦来这里找你?我在担心你,我在帮你,可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萧熔!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是我活该出生在萧熔的阴影下?是我活该被萧家所有人讨厌,如今就连你都在劝我原谅他,凭什么?我到底哪里比萧熔差!” 萧铭承已经被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许穆宁却又是那种在朋友面前一定不会暴露脾气的人,好声劝慰下,萧铭承死死盯着许穆宁一副极度担忧他的神情,忽然就紧紧抱着对方的肩膀吻了下去。 “铭承!你冷静一点!”许穆宁拼命闪躲,现在的他好像了除了萧熔,任何人的触碰他都无法接受。 两人即将吻上的前一秒,电光火石间,前排驾驶座上的司机忽然惊叫着大喊起来,刹车拼命下压,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如同警报在耳边拉响,一辆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黑色巴博斯如同燃着怒火从他们车前疯狂掠过。 宽大暴躁的车轮打着弯径直擦着车身骤停在前方,强势地阻挡了他们的去路,两辆车只差一点就会发生剧烈碰撞,盘山公路下是悬崖峭壁,倘若真的发生了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车子终于停下后,萧铭承车里的所有人无不劫后余生的大口喘着气,许穆宁脸色煞白,睁开眼除了晕眩却感觉不到疼,直到身下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许穆宁才发现萧铭承似是为了保护他,在车身开始不受控制滑动时就将他牢牢护在自己怀里。 “铭承!铭承你怎么样!” 萧铭承紧闭着双眼,脑袋因为车身的急剧刹车撞到了车窗之上,因为碰撞发生的太突然,萧铭承来不及防备,一行血开始自他的太阳穴流下。 “我没事,头有点晕。”萧铭承强撑着回答。 许穆宁的瞳孔骤然缩小,前排司机也察觉到萧铭承受伤了,连忙下车帮忙。 许穆宁竭力维持镇定,借用萧铭承的手机要给救护车打电话,可就在他刚拨通号码时,一阵猛力忽然从车身侧边传来,许穆宁身旁的车门被人暴力拉开,风灌进来的同时许穆宁甚至感觉车身在晃动。 下一秒,一个高壮骇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许穆宁的膝窝被人猛地捞起,身体脱离车座,如同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玩偶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直接抱离车外。 许穆宁内心惊动,抬头对上的熟悉面庞,正是萧熔。 萧熔戴着一顶全黑的鸭舌帽,帽檐压低死死挡住他的双眼,只留下半张冷硬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颔面对许穆宁。 他的周身气压低到极致,紧抓着许穆宁身体的双手,骨节和青筋已经绷紧至几欲爆裂。 萧熔极力忍耐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亲你了?” 甫一对上萧熔漆黑帽檐下的通红双眼,许穆宁的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刺疼,萧熔眼眸中布满血丝,眼底青黑一片,原本干净的下巴此时也长出一层短短的青茬,让人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一宿未眠。 明明被桎梏双腿和整副身体的是许穆宁,可许穆宁却明显感受到萧熔的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许穆宁顿时有些心疼,其实自从他被萧熔蒙住眼睛禁锢在房间里,一直到现在,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萧熔对视,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萧熔的正脸了。 小崽子怎么消沉这样…… 可许穆宁还没来得及多想,司机的呼喊和萧铭承痛苦的声音同时传进他的耳朵,此时此刻许穆宁才意识到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是谁,可他根本来不及对此事感到愤怒,甚至对萧熔的出现都来不及反应,萧铭承在车内痛苦的神情灼伤着许穆宁的双眼,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萧铭承去医院。 “放我下来萧熔,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哥流血了,先送他去医院好吗……啊!!” “咔”一声骨头状似断裂的声响响起,许穆宁蜷缩身体,痛苦的大叫一声,萧熔再也无法控制的收紧抱着许穆宁的胳膊,踏着沉重的步子朝他的车走去。 许穆宁纤细的双腿在萧熔宽大的掌心中不堪一击,是真的差点就要被拧断了。 “萧熔你放开他!”萧铭承拼尽全力才喊出阻止的话,对于曾经敬重的大哥,萧熔如今只剩下冷漠。 巴博斯厚重的门关上,许穆宁被萧熔狠狠摔在车的后座。 “回答我的问题。”萧熔一脸严肃。 许穆宁面上却很着急,“萧熔你冷静一点好吗,我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说,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会被牵连,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今天的事爆出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听话,让我下去帮帮铭承,我会帮你把这件事处理好,相信我,我不想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影响到你,这对你没有好处,乖一点好不好。” 许穆宁语重心长,眼里全是对萧熔的担心,现在萧熔因为要接手荣萧集团的事被社会各界广泛关注,任何一点小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今天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他不敢想萧熔会被外界污蔑成什么样。 可许穆宁口中一遍一遍重复着的萧铭承,足以将萧熔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击破。 “萧铭承……” 萧熔的表情忽然变得难看至极,他的语气像在笑,可他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萧熔的嗓音嘶哑到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喉管中撕裂出来的。 “萧铭承,罗玉,洛云启,Blair,你大学时候的初恋,工作后认识的同事,酒吧床上认识的炮友,还有多少人,许穆宁,你到底还有多少人是我不知道的,你到底还想玩到什么时候?到底还想认识多少人?我对你的感情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轻贱,在你眼里我和小丑没什么差别吧,又哭又闹你在背后会和他们笑话我吗,会的吧,反正我就是一只甩不掉的狗,你想怎么踩,怎么戏弄都可以,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对你十二年的感情在你眼里真就那么下贱?” 感情…… 提起感情,还没等许穆宁有所回答,萧熔通红着眼眶忽然笑了两声。 “许穆宁,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讨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好像……好像也有点讨厌了。” 许穆宁瞳孔一震,萧熔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听在许穆宁耳朵里却像一把冰凉刺骨的尖刀,狠狠朝许穆宁的心脏扎去。 萧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讨厌? 小崽子讨厌他了?怎么能现在讨厌他,他才刚弄清楚自己对萧熔的心意。 为什么要在今天对他说这些,是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太晚了吗,来得及吧,还来得及对吗。 看着萧熔受伤至好像随时要掉眼泪的双眼,许穆宁心脏钝痛,伸出手想为对方擦去泪水,萧熔却在许穆宁指尖即将靠近时避开了脸,甚至痛苦的移开了时刻盯在许穆宁身上的目光。 萧熔那么大块头的体格,此时却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不停朝车座角落里缩去。 许穆宁最受不了的就是萧熔避着他,很快从车座上跪坐起来用双手捧过萧熔的脸,强迫对方直视他的眼睛。 “听我说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明白的太晚了,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好吗。”许穆宁有些哽咽,低头亲了亲萧熔红肿的眼睛。 可许穆宁的靠近,却让萧熔的全身很快变得僵硬,只因为他看见了许穆宁满是血痕的手腕,还有那只形状有些畸变的左手。 萧熔是在部队待过的人,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许穆宁的左手有过脱臼的痕迹,他的脑袋嗡一声轰鸣,原来许穆宁为了逃避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折断自己的双手,而在对方身上留下刺眼血痕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萧熔。 他对许穆宁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竟然还在这里无理取闹寻求许穆宁的怜爱,他怎么敢的,怎么还有脸…… 萧熔内心的想法几乎全写在眼睛里,许穆宁才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的心立马软成一滩水,终于主动张开双手抱住了萧熔。 萧熔受宠若惊的表情终于让许穆宁心里得到一丝安慰,来得及,还好来得及。 萧熔本以为许穆宁又会用敷衍的话语应付他,可这一次,许穆宁表情认真,酝酿好久才终于直视萧熔的眼睛,一张老脸彻底豁出去了。 “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颐指气使故意冷落你,是我高高在上不把你的感情当回事,我总是气你,欺负你,因为我喜欢你红眼睛掉眼泪的样子,我对你发脾气是想掩饰自己的不安,因为每次你的靠近都让我心跳加速的很异常。我习惯独来独往所以很难接受别人的靠近,我没有交心朋友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交心,我知道自己浑身带刺,说话难听,所以不让你靠我太近,不想伤害你,但我自己其实也忍不住靠近你,你扎人的大脑袋我很喜欢,每次你在我身边我其实都想摸摸你的脑袋,还好你长得高,还好我够不到。” “我也喜欢你紧紧抱着我撒娇的样子,你每次对我这样,都会让我觉得我有被你需要,我害怕暴露软肋,所以脾气善变,总在你最招人喜爱的时候突然翻脸,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其实每天都被你可爱到,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受,每次对你心动时说的永远是讨厌,我想让你陪我睡觉,却只能板着脸喊你滚上床,我踢你打你骂你,其实是想吻你,我别扭的认为主动的人最丢脸,所以总是逼你主动。” 许穆宁深吸一口气,“我很过分还很胆小,我怕照顾不好你,会让你和我分手,我害怕分手,所以总是说难听话逼你离开,害怕看到你的背影所以我总是第一个走,我总是口是心非说反话,因为我不再年轻,直白的心声怕被你笑话,你健康且高壮,在我面前却总是一副孩子样,你还年轻,我却已经三十岁,我不想让你嫌我老,所以总是在你面前打扮的很漂亮。” 萧熔看向他的眼神太过炽烈,眼眸中的期待却灼的许穆宁心慌,他不得已只好紧张地闭上眼睛。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把你当小狗,只是想把你领回家好好照顾你,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或是想侮辱你,我其实不想承认,但我今天必须得说,我珍重你,我喜欢你,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你,萧熔,小家伙,我的宝贝,我、我可能永远说不出我爱你……唔!” 要人性命的心声吐露后,萧熔猛的堵住了许穆宁的唇:“我听见了,听见你说爱我。” 许穆宁被萧熔的吻夺走呼吸,萧熔不争气的泪水不仅糊了自己一脸,连带许穆宁干净的面庞也一起弄脏,许穆宁这一次却不再嫌弃,伸出舌头主动将萧熔的眼泪一点点舔去。 萧熔不可置信的疯狂掠夺着许穆宁,纠缠许穆宁柔软的舌头,好像还想从中舔舐出更多真心流露的话语。 许穆宁舌尖离开萧熔的脸,却仍然在此时品尝到一丝咸,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原来这一次是许穆宁自己的眼泪—— 作者有话说:虐的地方到此结束啦,后面应该都是甜的[竖耳兔头]立的flag又没写,许老师没被抓自己走回来了(我发誓再也不立flag了,不对,好像又立了一个) 萧铭承:谁管我的死活 李洋洋:来也 后面不会写副cp哦《 》 第46章【VIP】 第46章 人小鬼大 时间是个造孽的东西, 很快就把许穆宁推到了两个月后。 都说言多必失,嘴上没把门的一定会遭报应,许穆宁就遭报应了, 自从他豁出一张老脸, 把心掏出来给萧熔看, 还说了那么多肉麻且暴露自己罪行的话之后,许穆宁十分不愿意承认的发现了一件烂事。 萧熔那臭小子变心了。 变心了! 早说谈感情的都得死!许穆宁三十岁的老男人一个,长得比天仙还漂亮又怎么了, 照样没玩过小年轻! 报应啊!都是报应! 至于许穆宁是怎么发现萧熔变心的,这事说来话长。 自从许穆宁被迫休假四个月后, 他这个工作狂是真的每天没事干,游手好闲的,闲得发慌, 许穆宁生下来就是该上班的人,现在让他闲下来他都快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一开始许穆宁确实不适应,但因为加班少了, 工作上的压力和烦心事也少了, 许穆宁紊乱的作息逐渐变得规律,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连皮肤都变光滑了不少。 就连家里养的小金毛都因为天天有主人的陪伴变得越来越活泼,时间久了,许穆宁终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也可以放松放松的现状。 只是,许穆宁脾气上来,还是因为休假的事情和臭小子吵了几回。 许穆宁脾气恶劣, 吵架时说话难听的不得了,萧熔每次听完后眼睛都红的一塌糊涂,许穆宁一看萧熔露出那副惹人心疼的小样, 心啊肝啊软下来,就一句重话说不出了。 “我真是怕了你了。” 当萧熔又用眼泪来对付他的时候,许穆宁一身火气架在半中央,不上不下的,发泄出来也不是,不发泄出来又掉面子,真是快把许穆宁活活憋死,巴不得姓萧的少窝囊一点,和他顶两句嘴,不然许穆宁骂人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可每当这种时候,萧熔不但不还嘴,反而还会主动弯下高大壮实的上半身,一个劲用呲啦啦的大脑袋蹭许穆宁的脸和肩窝,胳膊也紧紧缠上许穆宁的腰,比许穆宁整整高十五公分的大块头,反而蜷着身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一个劲向许穆宁撒娇。 都做到这份上了,许穆宁要是还骂人,那他嘴上天天骂着的王八蛋可就成他自己了。 谁叫许穆宁自己坦白的,说最喜欢萧熔的眼泪,也最喜欢萧熔聪明的大脑袋瓜,是他主动把软肋暴露给人家的,就别怪萧熔用这种法子治他! 许穆宁被治得透透的。 至于他现在和萧熔的关系,要是用肉麻点的话来说,算是在耍朋友了,可萧熔如果非要逼他说,许穆宁也不得不承认。 “谈恋爱,我们就是在谈恋爱,满意了吗?” 萧熔耳根通红,吻着许穆宁的嘴唇不放,“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说这话时,萧熔的狗爪子又开始不老实,宽厚的手掌握住许穆宁纤瘦的腰,衣服布料的遮挡下,那里其实印着两个令人腰酸的指印。 昨天晚上许穆宁被刺激到极限的时候,萧熔拇指按着许穆宁浅浅的腰窝,让他说什么许穆宁就说了什么。 可在床之外的地方,萧熔却一次也没听到过他想听的话。 许穆宁一想起昨晚的事全身就起腻,一把拍开萧熔的手,“我跟你吵架呢!你老跟我腻腻歪歪是几个意思?” 萧熔最近也被宠坏了,终于如了许穆宁的愿和他较起劲来,“是你亲口承认说喜欢我,说爱我,还说会好好照顾我,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再说一遍,难不成你又在骗我?又想耍我!” 还不等许穆宁有所回答,萧熔便自己和自己闹起别扭来,他的眸色渐渐黑下来,盯着许穆宁一副又要犯病的模样。 如今的许穆宁已经知道萧熔这大白汤圆里面到底包着多黑心的料,知道也没办法,他自己选择宠着的臭孩子,就得他受着。 果不其然,许穆宁才刚移动步子作势要离开,萧熔便像一头突然暴走的狼,直接将许穆宁扑倒在地毯上。 粗糙烫热的手掌探进许穆宁的衣服下摆,一点点蹭着细腻的皮肤往上游移,最终萧熔的手掌从许穆宁宽松的睡衣领口伸出来,径直握住许穆宁的下巴,强迫对方和他接吻。 萧熔的吻总是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每一次索取都仿佛想把许穆宁整个人吞吃干净,密不透风包裹住许穆宁湿润的双唇后,再将口腔中所有东西一并掠走,也不说是多么厉害的吻技,甚至有点笨拙和莽撞,可许穆宁每次都能被萧熔亲至发颤,含得尾椎骨发软,好像整条椎骨都被人抽出来抖了抖,身体都快融化了。 简直岂有此理! 许穆宁怎么可能忍受身体的开关被另一个人完全掌控,立马翻身坐起来掐着萧熔的脖子,居高临下骑在对方身上。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胆肥又敢来招惹我。” 二人位置颠倒,萧熔被许穆宁骑着躺倒在地上。 萧熔的脖子被一双清瘦白皙的手虚虚握着,许穆宁居高临下看向他时,柔软的长发松散垂下,痒痒的掠过萧熔的脸庞和唇角。 明明处于弱势的变成了他,萧熔的耳根却瞬间烧红起来。 可面上害羞是一回事,身体上的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许穆宁话还没说完,萧熔粗大的指关节不知不觉间已经向后探进了许穆宁的屯瓣中。 许穆宁猝不及防哼喘一声,上半身弯折很快趴在萧熔的胸肌上,桎梏着萧熔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萧熔用了多大的力气,许穆宁的双手便用更大的力气死死掐着臭小子。 萧熔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许穆宁的唇明明没被堵住,可他那张骂起人来毫不心软的嘴此时却没有说话,像默许,又像带着什么别的情绪。 被狠狠掐住时,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很快让萧熔的脖子爆起青筋,他的心跳飞快加速,像是终于感到害怕般停下手上作乱的动作。 许穆宁一脸被打断后的不爽,十分不爽瞪了他一眼,殊不知萧熔很快在下一秒换了其他的东西猛□□□进去。 许穆宁惊叫一声,萧熔又在用这种无理取闹的办法向许穆宁讨好处了。 这两天萧熔不知犯什么毛病,简直肉麻到极致,咬着许穆宁的耳朵,又执拗地重复昨天晚上的问题。 “许穆宁,我是你的初恋吗?”萧熔明知故问,一遍遍向许穆宁求证。 许穆宁都快被弄死了,耳尖被舔至发红发烫,对许穆宁这个只撩拨却不负责的人来说,臭小子可不就是他的初恋。 可他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这把岁数才说自己有初恋,让人知道真是丢死人了,打死许穆宁他也不可能承认。 所以许穆宁又嘴硬道:“少看不起人了,我这把年纪,有初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穿背带裤呢。” 按理说相处这么久,萧熔大概能分清许穆宁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故意气他,可此时许穆宁明明说的是气话,听进萧熔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 萧熔的脸色沉下来,很快想起许穆宁真正的初恋。 在许穆宁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萧熔亲眼见过许穆宁和他的初恋接吻。 他确实不是许穆宁的初恋,怎么可能是。 萧熔绷紧的下颔再一次变得冷硬,许穆宁明显也察觉到萧熔身上忽然变低的气压,可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下一秒他的双膝忽然腾空而起,萧熔健实的手臂发力,竟然直接握着许穆宁的大腿将他整个人端起来,用给小孩把尿的姿势架着许穆宁朝落地窗走去。 彼时他们二人正一起住在萧熔的别墅里,算是同居两个月了,只是萧熔邀请许穆宁和他住一块,许穆宁却不允许萧熔踏入他家半步。 不允许的后果就是,许穆宁现在被萧熔无理取闹扒光衣服,不管不顾的压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而这扇落地窗正对市区的街道。 街上人来人往,任何一个人抬起头都可能会看到许穆宁这副不雅的模样。 许穆宁的羞耻感很快被撕裂,立马挣扎着叫骂起来,萧熔却不打算放过他,就着现在的姿是开始肆意宣泄,嘴上却委屈巴巴强迫许穆宁承认只有他一个初恋。 就像是为了一起逼迫许穆宁般,落地窗下的街道忽然在此时亮起红灯,许多辆车同时停下,人群开始在人行道上走动起来。 许穆宁的心脏跳到嗓子眼,忽然产生一种所有人都抬头看他的错觉,全身皮肤几乎烧红,许穆宁的双手重重拍打在萧熔的手臂上,偏偏萧熔还一副被许穆宁欺负的样子,眉眼耷拉着,眼眶边还带着一两滴通红的泪水。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我的唯一,我对你来说却什么都不是,你的身边总有很多人,我却只有你一个,你连说句好听的话哄哄我都不愿意,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又是骗我的是吗?” 萧熔酸了吧唧的小样,直接戳到了许穆宁的命脉上,许穆宁被架着膝窝坐在萧熔的手臂里,却也只能无能狂怒蹬萧熔两脚。 被踢后,萧熔一张嘴叭叭叭的更停不下来了,“不仅骗我,现在还一点也不心疼的打我。” 就连在许穆宁一把揪过萧熔的耳朵,萧熔也没停下,“现在还扯我耳朵,扯了又叫我闭嘴,简直掩耳盗铃,你以为这样就能,唔……” 许穆宁忍无可忍,给了萧熔一耳光后便反手揪过臭小子短短的发茬,又爱又恨的堵住了那张烦人的嘴。 真是委屈死萧熔了! 真是拿捏死许穆宁了! 绵长的吻好像谁也停不下来,等四瓣唇瓣终于舍得分开的时候,许穆宁皱着漂亮的眼尾,恶狠狠将姓萧的训了一通。 “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也只喜欢你一个!到底还要我重复多少遍,还是你想跟我掰扯掰扯你对我做的那些混蛋事?我敢说,你个臭小子敢不敢听?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个想养着要亲手打死的人,这在你心里还不算初恋?快点放我下来,要是被外面的人看见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萧熔阴沉的脸终于亮起来,许穆宁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他这一番教训后反而将萧熔刺激得兽性大发,不仅没有放过许穆宁,反而直接将许穆宁压在落地窗上,猝不及防狠杆了进去。 许穆宁吓得接连惊叫,萧熔终于吻上他的耳朵:“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见我们,老婆,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 人小鬼大!许穆宁内心狂怒,萧熔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身醋意和委屈全撒在许穆宁身上。 许穆宁失神至快晕过去时,心底忽然产生一股又气又愤的暴怒来。 原来和人谈感情,不仅要哄着他!惯着他!宠着他!还要被他关!还要给他草!简直岂有此理!许穆宁活了大半辈子,从未遇到过这种好事! 心中火气不打一处来,许穆宁于是狠狠收紧自己的下腹,真想就这么把身体里的萧熔夹死算了! 偏偏萧熔被夹疼了还腆着脸朝许穆宁红眼睛,哭兮兮的可怜样,许穆宁一看见就放松了警惕,眉眼又柔软下来。 萧熔计谋得逞忽然在此时松开一只手,许穆宁原本整个人都挂在萧熔身上,现在失去重心,差点被萧熔颠得摔倒在地。 “萧熔!”许穆宁惊得脸色都白了,双手忙不迭抱向萧熔精壮的脖子。 萧熔故意扭头躲过,单手虚虚掌着许穆宁的腰,许穆宁在萧熔身上摇摇欲坠,已经产生一种快摔到地上地危机感,萧熔趁机在此时提出要求。 “明天你能不能不去聚餐,就在家里等我好不好,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来,我们一块去外面吃晚饭。” 许穆宁休假在家没事干,从前好久没联系的狐朋狗友们自然而然找上门来,该工作时候就认真工作,该玩的时候那肯定也得玩,许穆宁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忙,难得有这种空闲的时候,他也想放松放松,于是昨天刚和一群朋友约了见面。 而这次聚会的人,大部分是许穆宁从前还在读书时结交的同学,萧熔事无巨细基本把每一个要来聚会的人都调查了一遍,可也就是这次的调查,一直被萧熔视为眼中钉的人出现了。 曾经当着萧熔的面和许穆宁亲吻的那位初恋,那位帮许穆宁解决论文被导师占用的男生,这次聚会也会来。 许穆宁这么迫切的要去参加聚会,萧熔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阻止他内心又想把许穆宁关起来的想法。 二人体型相差实在太大,许穆宁整个人几乎被萧熔鼎得悬在半空,失重带来的恐惧感很快让许穆宁慌张起来。 “几次了,这个月几次了!萧熔你王八蛋,又敢监听我的手机!” 竭力掩盖内心的偏执情绪后,萧熔仍旧在许穆宁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甚至倒打一耙道: “明明是你主动告诉我要去聚餐,要和别人不清不楚,吃顿饭就算了,还要一直待到晚上,背着我做了亏心事,你还理直气壮。” 到底谁理直气壮?! 许穆宁都快怀疑自己耳朵聋了,“我做亏心事?我背着你?姓萧的你还真敢说!” 两个人一边做艾一边吵架的传统,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许穆宁被欲/火和怒火同时架在火上烤,都快爆炸了! “行,行,你个小混蛋好样的,既然你非要给我找不痛快,那我们就来说说我手机里的监听器……啊!” 萧熔的手指向下移了移,不知对许穆宁的身体做了什么,很快许穆宁的嗓音便变了调,萧熔一脸被负心汉辜负的怨恨,更加胡闹的动作起来。 许穆宁实在承受不住,细眉紧紧皱着,嘴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连脚尖都绷紧的蜷缩起来。 一直临到崩溃的边缘,许穆宁才终于妥协,于是一句话应付道: “管天管地,管我几点打喷嚏!我明天会在家等你,满意了吗?” 萧熔满意了,可许穆宁的鬼话能信就怪了。 等第二天萧熔去了公司,许穆宁一身酸软的身体恢复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他甚至特意打扮了一番,长发做了造型十分精致地披散在肩上,身上则穿了一件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一根色泽白润的珍珠项链往脖颈上一戴,耳后和侧颈点上的香水还是刚到货的新款,气质优雅清瘦的身形随便往哪一站,都是最吸睛的存在,整个人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可等晚上,许穆宁醉醺醺被一个陌生男人送回来的时候,洁白的针织衫上不知印了哪个小妖精的口红印,长发被一根陌生的男士表带扎着挽至一侧肩膀,另一边则暴露出一截白皙颀长的脖颈,脖颈上有一小块刺眼的红痕,一看就是今天玩酒桌游戏时别人留给他的吻痕。 至于颈间戴着的珍珠项链,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于是被许穆宁送人了,还是被别人吃了,这就无从得知了。 萧熔从公司回到家,发现许穆宁不在之后一直强忍怒火,在家里枯坐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门铃响,开门时醉意熏天的许穆宁被人搂着腰送回来的画面直直撞进萧熔的眼睛里,更令萧熔额角青筋暴起的是,送许穆宁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令萧熔这辈子最心怀芥蒂的那个人。 许穆宁的初恋,许穆宁读研期间交往的第一个男朋友,陈南州。 被送回萧熔家门口的许穆宁醉得不省人事,脸颊因为酒意泛起一层红晕,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在将萧熔的脸收进眼底后,忽然有些烦躁的闭了起来。 他甚至当着萧熔的面将眩晕的脑袋靠在陈南州的肩膀上,还贴着对方的耳朵耳语了一句什么话。 醉晕的许穆宁以为自己的声音够小了,却不知他说的话其实每一个字都被萧熔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许穆宁对陈南州抱怨道:“你怎么把我送他这里来了,我喝了这么多酒,今晚又要被念叨死了。对了小陈,今晚在酒吧的事记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能告诉我家那个,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一定要答应我。” 两个人的秘密……萧熔魔怔地重复了一遍。 陈南州扶着站都站不稳的许穆宁,表情已经很尴尬了,他知道萧熔已经听见他们说的话。 他本想客气地和萧熔打声招呼,抬头却看见萧熔一脸黑沉的骇人模样,萧熔一米九几的挺拔身高,被室内灯光一照,面上很快落下一层压抑的黑影,此时看向陈南州的眼神,更是吓得他脊背发凉,一声不敢吭。 萧熔死死盯着靠在陈南州肩膀上的许穆宁,躁动不安的拳头不停捻动着。 陈南州还算有眼力见,将许穆宁推回到萧熔怀里后,便脚底抹油的溜了。 萧熔搂着许穆宁的手骤然收紧,被不安和嫉妒充斥的双眼暗流涌动。 而他怀里的许穆宁还不知道,萧熔的“变心”也就是在此时初见端倪的。 —— —— ——小番外—— 至于许穆宁手机里的监听器,和萧熔在他身边安装的微型摄像头,许穆宁只要一提起这些事,萧熔便会用无理取闹和装傻蒙混所有,可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很怕许穆宁有朝一日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他现在还敢寸步不离的监视着许穆宁,不过是仗着对方一直到现在都没在明面上跟他掰扯过罢了。 萧熔一开始还以为许穆宁没发现他动的手脚,直到两天前萧熔调出家里浴室的监控回放,回放中正是许穆宁在萧熔家洗澡的画面。 萧熔像是得了一场名叫许穆宁的病,不时时刻刻盯着许穆宁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可当他看见回放视频中的许穆宁,侧着身子在淋浴下缓缓按摩皮肤上的沐浴露泡沫时,忽然抬起头,精准无误的看向萧熔藏针孔摄像头的那个角落,许穆宁的目光直白且袒露,静止的神情似在思考,又好像在深深的探究着什么。 当许穆宁的目光和视频外萧熔的双眸撞在一起时,萧熔听见了自己心跳急剧加速的声音。 意料之中的,许穆宁缓缓向摄像头走近,踮起脚尖将指尖上的一团白色泡沫点在高处墙壁的镜头上。 回放中的画面瞬间变得灰暗,萧熔看不见许穆宁的身影了。 他本以为许穆宁会在下一秒将镜头打碎,或是生气的冲出浴室找人理论,萧熔本以为那一天他和许穆宁的关系会再次迎来破裂,可料想中的所有结果都没有发生,回放中的视频画面消失后,许穆宁打开淋浴,平静的洗完了一个澡。 直到许穆宁离开浴室,针孔摄像头上的泡沫消失,监控的视频画面恢复正常,萧熔安装的所有摄像头全都留在原处,许穆宁手机上的监听器也完好无损。 许穆宁没有阻止他,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想法。 而在萧熔的记忆里,许穆宁发现浴室有监控的那天,他从浴室出来后,先是颐指气使命令萧熔给他吹头发,萧熔一向是许穆宁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老老实实用精油和吹风机为许穆宁柔软的长发做了一个小时的护理。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许穆宁一直瞪着眼睛看萧熔,好像不把他的脸瞪出花来他就不肯罢休。 萧熔都快被许穆宁瞪脸红了,心里还想许穆宁今天竟然这么喜欢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他好久。 可等头发吹干,许穆宁却板着脸,没好声气的命令萧熔说:“自己扇自己两巴掌。” 萧熔一怔,在他看来许穆宁的火气来的毫无缘由,可谁叫他最听许穆宁的话,即使带着深深的疑惑,仍旧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 在即将落下第二掌时,许穆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脸心疼的咒骂道: “让你打你还真打!没脑子的东西,就不知道疼字怎么写!” 许穆宁永远口是心非,怕萧熔疼,说话时却是恨铁不成钢地用他们昨晚用过的避/孕/套盒,狠狠抽打萧熔的手掌心,力气之大,打得许穆宁的手心也开始泛起疼意。 “我错了。”萧熔老老实实认错,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许穆宁冷笑一声,“你没错,你哪也没错,你看我敢怪你一句吗。” 萧熔一脸示弱地朝许穆宁扯开嘴角傻笑,许穆宁深呼吸一口气,最终毫无办法地扭过头看向别处。 监控的事情许穆宁很生气,他的气还没撒完。 也就是此时,他养的小金毛正好朝他们的卧室屁颠屁颠跑来,一看那轻松的小样,许穆宁就知道小狗这是拉便便拉开心了。 许穆宁坏极了,下巴扬起,忽然命令萧熔把小金毛狗砂盆里的便便全部铲干净。 萧熔哦了一声,照做。 小金毛哪里都好,唯独便便臭得令人发指,萧熔戴上口罩要对便便下手时,许穆宁又发难了。 “谁许你戴口罩的?你嫌弃它?” 小金毛怒气冲冲的“汪汪!”两声,萧熔黑下脸看着被许穆宁抱在温暖怀抱中的小金毛,口是心非的摇了摇头,“不嫌弃。” “不嫌弃就把口罩摘了。” 臭死姓萧的! 许穆宁又说:“把狗房子打扫干净后,顺便替它洗一个澡,好久没带小狗去宠物店,它对人家店里都陌生了,就在家里洗吧,这事就交给你了。” “去,跟着大爸爸洗澡去。”许穆宁放下怀中的小金毛,轻轻拍拍小狗的屁股,小狗就乖乖跑去萧熔脚边了。 如今在这个家里,许穆宁是小金毛的正牌爸爸,就现在许穆宁和萧熔的关系来说,萧熔可不就变成小狗的大爸爸了吗。 这世界上就没有比给犬类洗澡更累人的事情,可许穆宁累的就是萧熔,非得把心里憋着的那股火好好发泄出来。 当时的萧熔还不知道许穆宁生气的缘由,只乖乖顺着许穆宁的意思来。 一人一狗进了浴室,萧熔脱了上身的工字背心,一身小麦色的健壮肌肉露出来,宛如雕塑般健美的背肌上还有许穆宁昨晚留下的几道抓痕,此时那几道抓痕时不时晃动一下,原来是萧熔已经蹲在地上给小金毛吭哧吭哧洗起澡来了。 直到看见萧熔百看不腻的好身材,许穆宁心中的火气才稍稍平息了一点。 当萧熔拉下淋浴头给小金毛冲水时,许穆宁不知又想到什么折磨人的坏点子,抱着双手倚靠在浴室门口,冲小金毛喊了一声,“小狗。” 这么一声喊,正蹲在地上的萧熔和小金毛竟然一起回头朝许穆宁看来,一人一狗,四只眼睛同时亮堂堂地看向许穆宁时,一直在作妖的许穆宁忽然怔愣了。 萧熔以为许穆宁在叫他,小金毛也以为穆宁爸爸在叫他,萧熔一脸有什么吩咐的表情,小金毛则摇晃着尾巴朝许穆宁“汪汪”两声。 长久的恍惚后,许穆宁回过神,不知怎么表情忽然变得古怪且复杂起来,紧皱的眉头看上去似乎比方才更生气了。 当一人一狗同时看向他的时候,许穆宁的心脏仿佛真的跑到了耳边跳动,直到现在,他才像从一场不真切的梦中彻底醒过来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从今往后,他就是有两只小狗陪伴的人了。 怎么说……很不可思议,挺那什么的。 但好像还不赖。 “我给你洗澡的时候,从来不见你这么乖。”许穆宁不着痕迹的将眼神从萧熔身上移开,语气愤愤的朝小金毛说道。 小金毛委屈的耷拉下耳朵,随后又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离正替他洗澡的大爸爸更近了一点。 萧熔感到疑惑,小金毛却在此时拼命甩起毛来,两只小耳朵在空气中快速甩动,毛发上的水全甩在了萧熔身上。 萧熔很快变成落汤鸡,泡沫弄得他一头一脸全都是,几滴水珠顺着萧熔高挺的眉骨滑落,样子滑稽死了。 许穆宁计谋得逞,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许穆宁笑话人时是真的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倚在门框上笑得直不起腰。 直到现在,萧熔给他装摄像头和手机监听器的事,许穆宁才算稍微解气了。 可无人知道的是,对萧熔看似默许的纵容之下,其实也有许穆宁不为人知的心理。 许穆宁毛病!像他这种别扭又生性多疑的人,就该给他来顿硬的! 许穆宁讨厌一切受人控制和被人强压一头的境况,可如今萧熔给他的令人窒息的情感,令他无法喘息的爱意,却终于让许穆宁那颗不轻易与人贴近的心老老实实安定下来。 许穆宁不正常,他自己知道。 但许穆宁自找的,以后和萧熔的日子,活该他受着—— 作者有话说:很喜欢今天写的这章捏,磕得我上蹿下跳!七窍生烟!《 》 第47章【完结】 第47章 完结 许穆宁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 习惯性地把手往自己小腹部一伸,那里每天早上都会环着萧熔那只又重又热的狗爪子,二人同床共枕这么久, 许穆宁已经习惯萧熔每晚都这么紧紧抱着他睡觉了。 可今天早上却和往常不太一样, 许穆宁伸手时摸了一个空, 身旁空空荡荡没有丝毫温度,就连双人床配套的枕头都少了一个。 许穆宁奇怪的皱了皱眉,迅速掀开被子往自己身下一看, 料想中的景象并未发生,他身上的真丝睡衣完完整整穿在身上, 不仅没有被萧熔霸道的脱光,就连印在皮肤之上斑斑点点的吻痕都淡了不少,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不适。 也就是说, 昨天晚上臭小子竟然改性了,没有压着他做那档子事。 “难得。”许穆宁食髓知味的挑了挑眉,说实话, 有点不高兴。 不过宿醉带来的头痛很快让许穆宁分了心神, 太阳穴刺了一下, 他难受地晃了晃脑袋,闭着眼睛朝卧室门口喊了一声萧熔的名字。 萧熔做的所有饭菜都合许穆宁的胃口,平日里做的醒酒汤也不会甜得腻人,许穆宁现在想喝,于是颐指气使地开始使唤人。 可许穆宁喊了好几声,一直没有得到萧熔的回应, 连他的小金毛都摇着尾巴跑进卧室了,萧熔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汪汪!”小金毛吐着小狗舌头朝它跑来,许穆宁觉得奇怪, 下床后抱起小金毛,一边为小狗顺毛,一边出卧室找人。 可等把客厅和阳台全都找了一遍,仍旧没看见萧熔的半点影子。 打开手机一看,他和萧熔的微信聊天框更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聊天框尚且停留在昨天晚上九点,萧熔给他发的几十条微信,每一条都在质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不仅没有在家里等他,反而跑去和初恋聚会。 忽略许穆宁昨晚喝醉后忘了回复的情况,今天早上萧熔竟是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许穆宁不耐烦的咬了一下指尖,心里忽然十分不适起来。 “小鬼跑哪去了,不知道提前说一声。”许穆宁不满地骂了一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穆宁看见萧熔心烦,看不见萧熔更心烦,姓萧的似乎已经变成了许穆宁心中的一根刺,不拔掉总是扎得人心尖乱颤,可要是拔掉了,许穆宁的心就永远空那么一块了。 许穆宁一声火气无处可撒,于是便把注意力集中到怀中的小金毛身上,他一副嗔怪表情的戳了戳小金毛的嘴筒子,佯装训斥道: “大爸爸人呢?让你们父子俩待在一块就是让你们互相照顾的,这人都不见了,你这个当小狗的到底怎么当的?怎么不早点进卧室跟我说明情况?思想建设有大问题!今天狗粮机的投食时间推后二十分钟,再不好好监督大爸爸的动向,扣除一个星期肉肠!” 小金毛听得懂人话,很快就委屈巴巴的哼唧起来。 许穆宁却是没跟它开玩笑,越说越气,当即就把狗房子里的宠物肉肠没收了,放在了最高层的储物柜里,小金毛连味都没闻着。 “汪汪!”小金毛立马不干了,着急得团团转,湿漉漉的鼻子气得一吸一吸。 也就是这时,它像是终于闻到什么味道一般,径直朝厨房跑去,狗尾巴在身后甩动,示意许穆宁跟上。 许穆宁倒要看看这一大一小两父子到底想做什么妖,一脸严肃地打开厨房门。 原来是萧熔在离开之前,已经为许穆宁熬好了醒酒汤,此时汤放在橱柜上,尚且留有余温。 盛汤的陶瓷锅外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直截了当的写了“醒酒汤”三个大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字体的笔画还冷冰冰的,看得许穆宁莫名起了几分火气。 撕下便利贴左看右看,却怎么也没看到他真正想看的东西。 萧熔平常给他留的便利贴不是画着幼稚兮兮的爱心,就是黏牙的写了好几道“老婆”,一张便利贴上永远写满了令许穆宁浑身起腻的肉麻话语,一定不会忘记写的就是是那句: “等我回来,哪儿也不许去。” 带着命令调调的话语,还让萧熔管上许穆宁了,许穆宁每次看到这些纸条都十分不屑,手上动作却十分口是心非的将纸条好好收起来。 他想起自己读研究生的那段时间,才十多岁的萧熔也是像这样和他写信的,信里尚且年幼的萧熔总是对他说一些天真到令人心软的话语。 许穆宁明明记得自己有好好保存那些信件,可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手写信全都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说不惋惜是假的,那段时间的许穆宁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好好保管萧熔的手写信。 所以现在,许穆宁嘴上嫌弃萧熔幼稚,首饰盒里却放慢了萧熔平常给他写的便利贴,什么时候想给自己找乐子了,许穆宁就拿出来看两眼。 除了今天,许穆宁非但没有找到乐子,反而被萧熔一张随意至极的纸条弄得凭空生出火气来。 “臭小子!多写两个字要你的命?”许穆宁这么想也这么骂人了,拍了张纸条的照片一并发给萧熔的微信。 可平常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萧熔,今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许穆宁。 甚至等许穆宁在家里把两个人脏衣篮里面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完,晒干,连下午饭许穆宁都难得亲自动手做出来了,就连萧熔最近新买的那款游戏耳机,许穆宁都帮他把快递拿回家,姓萧的还没回消息! 许穆宁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唇边忽然就扯出一抹冷笑,烦躁起来时,拇指都差点被他咬破咬烂。 好样的,姓萧的好样的! 许穆宁所有的耐心在此刻被燃烧耗尽,他盯着床头柜里萧熔曾经给他用过的手铐撒癔症,眼尾眯起动怒的弧度,似乎已经想好今天晚上该怎么收拾姓萧的。 整整一天,许穆宁可以说是过得坐立难安,一件正事没做。 书房里的研究文稿他一个字也没动,午饭是一个人吃的,午觉更是一分钟都睡不着,出门遛狗时他也心不在焉,小金毛咬着狗绳,自己遛自己,许穆宁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平常多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啊,遛小狗时还被平地绊了一下,差点脸着地摔上一跤。 等许穆宁耳根通红的被一位路人扶起来时,他已经无地自容了,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不得不先带着小金毛回家。 出门遛狗时他故意没带手机,谁知道回到家一看,萧熔仍旧半条信息都没回复,许穆宁彻底没了脾气,终于肯放下身段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响起,许穆宁发现自己心跳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心脏加速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还好这通电话没让许穆宁等太久,六七秒过后,电话通了,可电话那头传来的第一个声音,却让许穆宁瞬间挂断了电话。 萧熔的电话不是他本人接的,而是一个声音异常娇软的小男生,那男生接起电话时对许穆宁说: “不好意思,你找萧先生是吗,他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接电话,他今天预约的项目还没做完,等我们这边结束了给你回电话好吗?” 项目?预约?我们? 许穆宁听着这套他曾经去会所鬼混时听过的再熟悉不过的说辞,心里一直被刺扎着的那一块地方忽然就塌陷了。 浑身的温度褪去,许穆宁的手脚很快变得冰凉,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先他一步挂断了电话。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许穆宁的火气竟然已经全部消失了,他像无事人一般从沙发上坐起来,先去了一趟厨房,再出来时才像走错了似的朝储物柜走去。 许穆宁拿出今早藏起来的宠物肉肠,叫来小金毛好好喂了小狗一顿大餐。 小金毛高兴得不得了,吃完后嘴巴脏兮兮的,胡子和鼻子上都沾满了肉沫,不过这可真不怪小金毛不爱干净,实在是许穆宁拿着肉肠的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汪汪!”在许穆宁差点把肉肠怼进小金毛的鼻孔里时,小金毛疑惑地叫起来。 许穆宁失神的瞳孔终于被唤醒,嘴唇发白地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家伙……我没事。” …… 萧熔变心了,之后的几天许穆宁自认为还算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男人嘛,好像不三心二意就会死一样,都这种时候了,许穆宁竟然还能理解萧熔,倒也多亏许穆宁当了这么多年花心大萝卜,没白当,对萧熔变心这一现状,理解且没有发表任何不满。 三天过去,二人的聊天框仍旧异于往常的沉默着,许穆宁一个字都没质问萧熔,萧熔也一样,没有任何解释,甚至连续三天没有回家。 可就“男人嘛”这三个字最恶心了,好像所有的丑陋和腌臜都能因为补充了这一条件就变得合理起来,许穆宁心里十分不自在的同时,忽然就开始理解以前他不管不顾跑出去和别人鬼混时,萧熔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可理解归理解,要许穆宁像萧熔那样摔破脸地去质问人,或是无理取闹撒一通气,非得讨个说法的做法,许穆宁做不出来,他端惯了,也丢不起那个脸,三十岁的人了,这点肚量还是应该有的。 而且感情这东西,本来在许穆宁心里就一直没什么份量,萧熔这个人应该差不多也一样,对许穆宁来说可能可有可无吧,许穆宁觉得自己缓两天肯定好了,不算什么大事。 的确不算什么大事,三天过后,许穆宁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心态调节好,那篇研究用的文稿基本的头目已经梳理清楚,除了晚上没有萧熔陪睡仍旧睡不着之外,他的基本的生活已经全部恢复正常。 反正在萧熔没有无理取闹闯进他的生活之前,许穆宁一直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可萧熔好像存心给他找不自在似的,赶着许穆宁今天难得放松要出门溜小狗时,回家了。 今天出门时间有点晚,快晚上九点了,昨天天气变冷之后,许穆宁出门时特意给小金毛穿了一件毛茸茸的衣服。 这件宠物衣服是前几天和陈南州吃饭时,陈南州送给小金毛的一份小礼物,黄色菠萝款式,穿在小金毛圆鼓鼓的肚子上时,简直穿活了,那菠萝肚子怎么看怎么像真的。 小金毛穿上新衣服之后,还摇头摆尾的,逗的许穆宁当时就笑出了声,这么多天心中的阴霾好像都消散了不少,他于是拿出手机给小金毛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了陈南州。 陈南州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似乎是和许穆宁开了个小金毛的玩笑,许穆宁的脸颊都笑出一层浅浅的绯红。 末了许穆宁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锁门准备去公园遛狗,一边对电话中对陈南州说: “成啊,那就照你说的办,我明天就把小狗带来找你,你好好帮我拾掇拾掇它,诶对了南州,我这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佪傣,味道不错,你明天要不要过来尝一尝?可以啊,晚上时间要是来不及你就住我那,我明天正好也要回家,现在住的房子不是我的嘛,不太方便,等回到我那,我开一瓶好酒好好招待你,上次时间太赶,这次我们好好叙叙旧。” 陈南州又和许穆宁说了几句,许穆宁全都微微笑着回应了。 可等挂了电话,转身,许穆宁嘴角的笑容刹那间僵在了嘴角。 萧熔回来了。 此时正站在距离许穆宁几步距离的阶梯之上,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许穆宁的眼睛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瞳孔很快被红血丝包围,他的双眸不可置信的睁大,好像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今天的萧熔穿了和许穆宁在酒吧初遇那天时穿的那件黑色皮衣,硬质的工装裤扎进一双冷硬的军靴里,明明穿着打扮都和初遇时的萧熔一样,可许穆宁还是被萧熔那张熟悉的脸刺痛了眼睛。 就这么三四天的功夫,萧熔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张许穆宁想了几天的脸,此时竟然变得十分陌生。 萧熔像是有病一般,竟然在自己的嘴唇上打了三个尖锐至极的唇钉,下唇一边一个银色正位钉,上唇那刺眼睛的还是穿环的,许穆宁只看了一眼就替他疼。 不仅如此,臭小子两道眉毛也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一边打了竖眉,一边打了龙角,此时在楼道灯光的映射下,发出冷硬至极的光。 许穆宁怎么说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和萧熔这个年纪是算隔代了,在学校时,他虽然尊重学生们的各种审美和喜好,但其实根本无法理解小年轻那些稀奇古怪的爱好,尤其在脸上乱七八糟穿钉子的这种,恕他最不能理解。 一想到萧熔那高挺的眉骨遭受了许穆宁无法想象的疼痛,许穆宁的火气很快烧到了心头。 “你怎么不变成只刺猬再滚回来。” 许穆宁板着脸冷冷地讽刺,看着萧熔将自己的脸糟蹋成这样,他忽然就产生一种自己的东西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被人毁坏的愤怒。 姓萧的到底怎么敢的! 可当许穆宁看向萧熔时,萧熔一直盯着许穆宁的眼神却率先移开了,他没有回答许穆宁的刁难,只是答非所问的说:“你明天要搬走?” 许穆宁心里咯噔一下,当然想不起来是他方才在电话里说自己要搬走的,只因为被萧熔移开的眼神刺激到,许穆宁很快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你赶我走?” 姓萧的都在外面有人了,他还待着确实不合适,许穆宁冷笑一声,“怎么,留一晚都不行了?还是现在就要我离开?” “我没有!” 萧熔着急的转过头,说话时动作太大,很快牵扯到嘴角的唇钉,他脸上这几个位置的孔,痛感等级都是最上面那几类了,萧熔很快疼的皱起眉头来,加上眉角那几个冷硬的钉,皱眉时整个人就显得比平时凶狠不少。 什么态度?! 许穆宁一看萧熔那欠揍的样,心里很快不爽起来,他算是知道臭小子在脸上打几个钉回来是吓唬谁了,敢情在这给他下马威呢! “我走,我他妈走还不行吗?龇牙咧嘴的吓唬谁呢!真当脸上多了几根刺我就怕你?闪开!” 许穆宁捏着狗绳狠狠推了一把萧熔的肩膀,牵着小金毛从萧熔身边走下楼去,许穆宁怒气冲冲,小金毛则呜咽着回头偷偷和他的大爸爸对视了一眼。 一只大狗,一只小狗,两狗那眼神,都挺委屈的。 许穆宁不想走的,可人都下楼了,一时找不到回去的理由,只能在下了几级阶梯后,回头恶狠狠瞪着门口的萧熔说: “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我遛完狗回来就离开,满意了吗?” 许穆宁虽然说话难听,但这话算是给两人台阶下了,他希望萧熔方才说的话和他一样是气话,等他遛狗回来,两个人都能冷静下来。 可谁知道,等许穆宁回来,才上楼就看到萧熔家门口摆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萧熔站在行李箱面前正在等他,竟是真的把许穆宁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一副现在就要送他回家的架势。 许穆宁的脸色立马垮下来,可真正让许穆宁彻底发火到失态的,却是等萧熔转过身时,他看清萧熔正在做什么的时候。 萧熔这一次是彻底反了天了!许穆宁气得眼冒金星,臭小子在做什么?! 臭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抽烟!他什么时候学会干这种混蛋事的? 此时此刻,萧熔那三根硬钉子扎着的淡色唇缝里,竟然夹着一根叫人火大的茉莉泰山,红色的火星一点点燃至绿色烟尾,萧熔低着头,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沉着脸将烟狠狠吸进肺里,再从唇中缓缓吐出一阵白色云雾。 他抽得很猛,手指死死按着早已掐爆的爆珠,像是要把这支泰山里所有的茉莉香一丝不漏全都吸进肺里。 许穆宁的身体也总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萧熔快要迷恋死了,当烟雾缭绕到他脸上时,萧熔紧眯起眼,像是要把除嗅觉之外的所有感官都关闭,只留鼻息去吸嗅那股令他几近疯狂的茉莉味。 烟丝中浅淡的茉莉香好像永远都满足不了萧熔,只有许穆宁身上的茉莉香才是萧熔最想要的。 许穆宁的家乡盛产茉莉,因为这层原因,许穆宁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也总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茉莉香。 萧熔三天没有和许穆宁接触,对方身上的味道快要把他想疯了,直到替他打唇钉的的那家工作室的老板,给了他一支茉莉味的香烟,熟悉的香味吞进肺里时,萧熔对许穆宁的思念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那家工作室的老板虽是个声音娇气的男人,可平常抽的烟却是比谁都烈,男人的妻子也是个烟迷子,萧熔预约去做穿孔项目的那两天,一直和这对烟迷夫妻待在一起,才几个小时的功夫他就自己学会过肺了。 而丑陋的唇钉可以阻止他不去亲吻许穆宁的柔软的唇,想低下脑袋蹭许穆宁时,尖锐的眉钉有可能会扎伤对方,只要想到这里,萧熔就能用仅存的自控力阻止自己不再做强迫许穆宁的事。 陈南州的出现再一次将萧熔心中扭曲且危险的想法刺激出来,可一想到许穆宁白皙的手腕上,还有因为他的强迫而留下的狰狞伤疤,萧熔就不敢那么做了。 萧熔只是想把许穆宁留在他的身边,不是想伤害他,如果可以,萧熔甚至愿意给自己戴上和狗一样的嘴套,他从来没想过要咬伤许穆宁的。 许穆宁给萧熔的安全感实在太少,时间久了,萧熔已经不相信许穆宁说只会喜欢他一个人的那些话语,他不相信,但对许穆宁永远割舍不掉的感情却在促使他接受。 陈南州出现后,他竟是已经卑微到接受许穆宁不止喜欢他一个人,他希望许穆宁在垂怜别人的过后,还会回头看他一眼,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竟是已经愿意做第三者了。 如果还能得到许穆宁的注视,做小三对萧熔来说竟然也可以,真是疯了。 这几天里,萧熔克制住自己去看家里监控的冲动,可就算不看他也多少猜到许穆宁会和陈南州发生什么,昔日的初恋就在眼前,许穆宁可能一分钟的心思都不会分给他吧。 萧熔胸腔钝痛的想,那他还不如懂事一点,别回家,别去打扰许穆宁和别人的好时光,别再惹许穆宁厌烦。 可萧熔不知道的是,他如今这副吞云吐雾的死样子,看在许穆宁眼里简直和家里孩子在学校抽烟喝酒打架、处处挑战家长的极限一样,一直挑拨着许穆宁的神经。 抽烟不是大事,可萧熔这小崽子抽烟对许穆宁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在许穆宁眼里,萧熔无论在他身上做过多么混蛋、多么伤天害理的事,萧熔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会哭会闹、会害羞兮兮脸红的小崽子,无论长多大,无论心多黑,无论思想再怎么偏执,萧熔在许穆宁眼里永远和刚剥了壳的水煮鸡蛋一样,不谙世事,嫩死的小样,竟然还敢抽烟! 害人的烟迟早有一天会把他干干净净的水煮鸡蛋熏成黑心蛋!这让许穆宁怎么能不生气。 不仅抽烟,如今萧熔的种种行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着许穆宁的极限,许穆宁忽然就和那种十分古板且不讲理的家长一样,冲动起来非得好好管教管教叛逆期的臭孩子! 许穆宁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扯过萧熔的衣领直接将萧熔拖进了房子,连门口放着的两个行李箱都不管了,直接用脚重重踢上了门。 在家门口教训人太丢人,许穆宁丢不起那个脸。 许穆宁力气不小,萧熔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直接被许穆宁拖得弯下腰身,许穆宁径直将萧熔拖进了他们两人的卧室。 小金毛探头探脑,好奇地想跟上来,许穆宁一脸严肃的皱起眉头:“出去,大人的事你个小狗凑什么热闹!” 许穆宁很少有对小金毛如此严肃的时候,小金毛被爸爸训斥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老婆……” 门被许穆宁关上后,萧熔的衣领仍旧被许穆宁死死勒着,衣领带来的窒息感很快让萧熔呛咳起来,唇上香烟掉在地上,被许穆宁的皮鞋一脚踩碎。 “还知道我是你老婆!” 下一秒许穆宁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将萧熔推倒在床上,整个人跨坐在对方身上用身体的重量死死压着他。 “抽烟,我叫你抽烟!” 许穆宁怒气攻心,手掌抬起就要扇萧熔巴掌,可一看见萧熔脸上那几处叫人心疼的穿孔,许穆宁无处下手,只好一巴掌抽在萧熔的屁股上。 萧熔的眼睛倏然睁大,他虽然年纪比许穆宁小得多,可毕竟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这个年纪还被人打屁股教训,和自尊心被人放在脚底踩没两样。 可许穆宁的手掌越用力,萧熔的耳根却越来越诡异的通红起来,他的脸埋在带着许穆宁味道的枕头里,表情逐渐变得不对劲。 他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件事,在萧熔尚且年幼时,在茉云村的茉莉花田里和许穆宁第一次相遇的曾经,许穆宁也是这么打他屁股教训人的。 如今的萧熔甚至长得比许穆宁还要高壮,却仍然被许穆宁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屁股,许穆宁隔着裤子打他,手掌上的力气对萧熔来说和隔靴搔痒没两样,反倒将萧熔打得心底生出一阵波澜。 想到这里,萧熔非但没有被侮辱自尊心的不适,反而兴奋起来。 可能命运就是这么编排两个人的,许穆宁从小遇到的孩子,就得管教一辈子,就得负责一辈子。 萧熔的工装裤又硬又厚实,许穆宁打人时反而将自己的手心震得通红一片,嘴上再也不留情面。 “出轨!穿孔!抽烟!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上天!三天不着家你皮痒了!一条信息不发,一句话不跟我报备!当我没脾气?当我肚量大到你做什么我都允许?” 许穆宁气到极致,“小小年纪不学好,三天的时间就学会抽烟了!好端端一张脸你非得给我弄成个刺猬!当你这张脸只属于你一个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敢这么糟蹋自己!既然你不知道疼,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疼!” 许穆宁踢了萧熔的膝窝一脚,萧熔猝不及防猛地跪在地上,许穆宁用了十成的力气才将萧熔的手臂掰到身后。 下一秒萧熔的手腕一冰,只听咔哒一声响,曾经萧熔用在许穆宁手上的手铐此时此刻被许穆宁狠狠拷在了萧熔的手腕上。 旧情重现,手铐将萧熔牢牢拷在自己身下的时候,许穆宁心底忽然毫无缘由的涌上来一阵满足感,原来将不听话的人永远锁在自己身边,竟然这么……这么令人心安。 许穆宁出神的怔愣了好一会,短短几天,他已经数不清第几次理解萧熔的感受了。 将萧熔紧紧锁住时,许穆宁其实有意暂停了一会动作,以往每次他在训斥萧熔的时候,萧熔总会无理取闹的亲他、吻他,或是用脑袋蹭他,妄图用这种方法让他熄火,可现在许穆宁等了好几秒钟,一直没见萧熔有所动作。 许穆宁于是下意识看向萧熔的唇,都想狠狠咬上一口出气了!可一看一个来气!一见萧熔唇上和眉毛上那几个碍眼的金属钉,许穆宁就被气到头晕。 敢情姓萧的搞几根钉子在脸上,就是为了防他?让他无处下嘴? 外面有人了就是不一样啊,回到家来竟敢这么硬气! 许穆宁冷笑,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萧熔,伸出手指重重点了点萧熔的额头,“算你厉害,能想出这招真是难为你了。” 萧熔仰起头一脸着急地解释:“老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出轨,我怎么可能出轨,明明……明明出轨的是你……” 后半句萧熔的声音明显小下去,说的很含糊,许穆宁没听清,只当萧熔忙着为外面的小妖精狡辩。 他怒极反笑,一把握住萧熔的下巴,拇指向上掀起对方的嘴唇,扎着金属钉的两瓣浅色唇被迫分开,雪白的牙齿和红色的牙龈暴露出来。 许穆宁眼皮一跳,万万没想到姓萧的连虎牙上都弄了两根德古拉钉,他本来还想越过嘴唇直接将舌头探进去,如今那两根钉子却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穆宁忍无可忍,姓萧的真是防他防到这种地步了啊,这钉子指不定还是外面的小妖精让萧熔打的。 许穆宁已经被气到杵着腰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等终于平息下来,他才开口道: “你要出去找野男人,我没意见,你喜欢谁,又想去爱谁,你在外面喜欢十个八个,我管不了你!我现在也没资格管你!我等着你跟我结婚的那天,等着结婚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姓萧的,我等着你和我结婚!” 许穆宁语气凶狠,说话却仍旧客观和理智,如今的他和萧熔除了有一层虚无缥缈的感情作为联系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他当然没资格管教萧熔。 但结婚后可以,在萧熔没回家之前,他以为萧熔和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所有人都一样,一样的无关紧要,直到今天臭小子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个不再受他控制的小混蛋出现的那一秒,许穆宁忽然就受不了了。 自从两个人确认关系以来,许穆宁一直对萧熔做假结婚协议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着眼,每次萧熔有意无意暗示两人的婚姻关系时,许穆宁都当听不懂,不拒绝但也不表态。 可现在看来,结婚竟也是件好东西,许穆宁一直以来厌恶的婚姻,现在他却想主动拥有了。 萧熔却是在听见许穆宁的话语后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委屈,将心中的想法全都宣泄出来: “我没有找别人!许穆宁你凭什么污蔑我!一直和其他人纠缠不清的明明是你!你以为是我不想回家?是我想变成现在这样?陈南州是你的初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们亲过,抱过,说不定还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过,我亲眼所见,现在他出现了,你又想随便丢下我和他好了?这几天你们做过了吧,在我们家里?还是在我们床上?都有是吗,那你让我怎么回家,我怎么敢回来!” “萧熔!” 许穆宁不可置信的大喊一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感情?”萧熔苦笑着,眼眶很快变得通红。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过感情?我在你心里一文不值,倘若不是因为萧家曾经对你的资助,你早就离我远远的了吧,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强求你得来的,你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可我呢,我能吗?我敢吗?可能我一松手,你就永远从我身边消失了吧。” 萧熔声音颤抖:“我都接受你和别人好了,我把家让给你们,我不打扰你,我宁愿做小三也只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打唇钉是为了阻止自己不再强吻你,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伤害你,是,我就是强/奸过你,我给你下/药,绑架你回家,教师节那一周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我霸占了你的家,在你的客厅,你的阳台,卫生间,你的床,你的梳妆台,你的餐桌,甚至你的狗面前,你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强迫过你,我很恶心对吗?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我要在你认识的所有人面前……唔!” 在萧熔说出更加惊天骇人的话之前,许穆宁忍无可忍,掐着萧熔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尖锐的唇钉瞬间扎得两个人疼出泪花,当许穆宁主动将舌尖探进萧熔口中时,那两个竖直而下的虎牙钉直直刮过许穆宁舌面的肉,差点划开一道血口子。 许穆宁疼得紧皱起眉头,却仍旧捧着对方的脸用舌头勾缠着萧熔的舌头,几个回合下来,许穆宁总算吻出一点门道,能够避开舌钉和萧熔藏在口腔深处的滚烫亲密接触。 只是等萧熔激动的回吻起来时,许穆宁的舌头还是被该死的钉子划伤了,一阵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二人吻的气喘吁吁,许穆宁退出来时两人的唇面还牵着一丝晶亮的水液,在许穆宁开口时弹落回萧熔的嘴唇。 许穆宁用拇指擦掉唇角的血:“混蛋,只是想吻你都这么受罪。” 许穆宁其实在门口刚遇见萧熔的时候就想吻他了。 萧熔不可置信的盯着许穆宁,仿佛试探般还在无休无止的坦白自己的罪行: “我强迫你,我还伤害你,我把你关起来,影响你的工作,还把你的手腕弄出血,上面的疤痕永远也愈合不了,我在你的姐姐和家人朋友面前说你愿意和我结婚,我在所有人面前说你只属于我。” 萧熔有些哽咽,被手铐向后拷着手腕,跪在许穆宁脚边,他宽厚的肩背佝偻着,忽然弯下腰将脸贴上许穆宁的小腿,一边说,一边顺着许穆宁的小腿往下移,最终将整张脸贴在了许穆宁的鞋尖上,开始忏悔,毫不后悔的忏悔。 “我给你装监控,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你,我看着你洗澡时总是习惯从大腿开始抹沐浴露,你有时候也会自/慰,喘的声音却很轻,我看着你穿漂亮的裙子,看着你在家里和小狗怄气,也看着你找不到眼镜时迷迷糊糊的样子,我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拍了很多你的照片,我一直用照片亵渎你。” “我、我其实从十五岁开始就在梦里猥/亵你,我还跟踪你,你上研究生的时候,我跟着你进了浴室,我就站在你的隔间,我把你的贴身衣服放在鼻子下嗅闻,你知道你的味道有多勾人吗,好几次我差点忍不住冲进你的隔间对你做过分的事。” “我还搬进了你的宿舍,在你睡着时站在床边偷吻你,我总是偷走你穿过的衣服,你有一条紫色的裙子,已经被我磨破了,我用它做了几百次,上面有你味道,你的味道总是带着一股茉莉香,你还记得你在茉莉花田中抱过我吗,你抱着我在树荫下睡觉,把年幼的我抱在腿上看电影,你总是对我佯装嗔怒的笑,你一笑就允许我喊你妈妈,妈妈,你应该早就把我忘了吧,我那时候穿的橘色背带裤还总是被你嘲笑,我活该被你嘲笑,我对你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对我有感情,你应该恨死我了,恨不得杀掉我。” 空气在萧熔沉默下来后陷入了冰凉的死寂,萧熔一直像一个罪人般将脑袋埋在许穆宁的脚边,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许穆宁的眼睛,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和许穆宁就算完了,彻底完了。 几滴泪水在此时滚落,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萧熔再一次不争气的哭了,许穆宁极度震惊的瞳孔在听见哭声后回神,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许穆宁站在原地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 他低头看着萧熔匍匐在自己脚边的身影,眼前晃过记忆中那个穿着橘色背带裤的小男孩,那个他读研期间一直没出现却总是给他送蛋糕和留纸条的室友,许多当年的疑惑在此刻迎刃而解,萧熔这个笨蛋,总是用令许穆宁最心惊肉跳的做法,传达给他最让人窒息、最让人心服口服的感情。 眼眶悄无声息的流下几滴泪水,许穆宁连忙擦掉,不想被萧熔看见他大惊小怪的模样。 其实就许穆宁这个死要面子的人来说,打从他不顾一切向萧熔表露心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完全接纳萧熔的心理准备,不论萧熔什么样,许穆宁自己选择的人,好的,笨的,偏执的,傻瓜的,就这样和他好好过下去吧。 “笨蛋。”许穆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萧熔的下巴,摸着对方后脑勺那块刺刺的发茬,忽然就弯下腰去吻了吻萧熔的头顶。 “我当什么大事呢,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听你说这些还真吓死人了,我看你是脑袋缺根筋,净捡难听的说。” 萧熔怔愣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哭得通红,被许穆宁吻过的嘴唇,那几处打着唇钉的地方更是有点微微发炎了,又红又肿的。 许穆宁状似嫌弃,再次对萧熔打的钉发表意见了,“我看你是神经。” 萧熔表情木然,下巴被许穆宁托着抬起脑袋,似乎还沉浸在深深的不可置信中,不敢相信许穆宁竟然没有责怪他,只是愣愣的回了一句:“不好看吗?” 许穆宁冷笑,“你说呢?我想亲你的时候舌头都伸不进去,我该说它好看吗?把自己弄得跟个刺猬似得。 ” 许穆宁不正经,萧熔却是把许穆宁的嫌弃当真了,眼皮耷拉下来,脸颊在许穆宁的手心中转向别处,阴阳怪气道: “我当然不好看,没有陈南州好看,谁叫我只是个小三。” “说什么鬼话呢!我哪张嘴巴说过你是小三!” 许穆宁恨铁不成钢的揪了揪萧熔的耳朵,才刚站起来的萧熔又被他按着肩膀跪回到地上,许穆宁坐在床边,一只脚忽然就朝萧熔跪下时明显突出的胯上踩了上去。 他的脚尖轻轻碾着,在萧熔爆红着耳根闷哼起来时,许穆宁故意坏心眼的拿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 电话正是打给陈南州的,“好好听着。”许穆宁说。 电话接通后,陈南州的声音传来,“穆宁哥哥,真巧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说我俩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分手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有默契。” 许穆宁的朋友没一个正经的,果然萧熔在听到陈南州说这话后脸色很快就变了,盯着许穆宁的眼神幽怨得不成样子。 许穆宁也有点尴尬,本来这通电话就是哄孩子用的,现在反而惹小崽子不高兴了,许穆宁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对电话那头说: “小陈,注意点,我家那位在旁边。” “啊!”陈南州惊叫一声,连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开玩笑呢,听许穆宁说你叫萧熔对吗,年纪比我们小,但是真把许穆宁拿捏的透透的。他前几天跟我们出去喝酒,十句话里九句都在说你,和我们拼酒时下的赌注也是你,你俩不是要结婚了吗,那天酒局里来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同学,他和一位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有交情,许穆宁想和那位设计师认识一下,说想给你定制一枚特别一点的婚戒,不过那位设计师可不轻易接待人,许穆宁和回国那位同学喝了十多旬酒才要到的联系方式。” “许穆宁酒量已经很好了,那天在酒吧却是喝得一直吐,下车后两条腿打飘,站都站不稳,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穆宁哥哥如此失态的样子,诶我这么揭老底,穆宁哥哥你可不要怪我。” “穆宁哥哥?” 陈南州话说完,电话那头的许穆宁却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声音。 陈南州疑惑的加大了自己的手机音量,几声微不可察的吞咽声和吮吸的黏腻声音忽然从听筒里传来,陈南州一顿,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怪叫起来。 “许穆宁!敢情你给我打电话是找我当工具人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挂了!” 电话响起嘟嘟嘟的忙音,许穆宁扔掉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他和萧熔的体/位已经发生了变化,此时的萧熔坐在床边,双手被手铐桎梏在身后,许穆宁却是半蹲半跪在萧熔双腿之间,一只手的小拇指勾着长发挽至耳后,一只手抚着小崽子怒涨的激动,心甘情愿的用口舌安抚着。 许穆宁第一次为萧熔做这个,萧熔整张脸烧得通红,望着许穆宁被撑满的脸颊,纤长的睫毛被噎得不停颤动,眼镜被热气腾腾的温度蒸得起了一层白雾。 “老婆……”萧熔仰起青筋暴起的脖颈,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穆宁嘴上动作没停歇,深邃的眼眸向上掀起,对上萧熔的眼睛说,“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萧熔脊背很快躬下,下巴死死埋进许穆宁的肩窝里,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热汗:“重一点。” 许穆宁带着笑意嗯哼一声,口腔吸动,很快萧熔就被推倒了崩溃的边缘,许穆宁却故意在此时将小崽子吐了出来,亲手控制着萧熔的神经。 在电话中求证完,许穆宁问:“现在肯相信我了吗?” 许穆宁手上动作没停,萧熔的脸紧紧埋在许穆宁脖颈的皮肤里,大口喘/着/粗/气:“相信了。” “还敢不敢怀疑我?” “不敢了。” “还抽烟吗?” “茉莉味,我只是想……” “我问你还抽吗?” “不抽了。” “真的没有背着我出轨吗?”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许穆宁停顿了一会,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酝酿了很久,良久过后他才艰难的开口,语气却很认真。 “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我总是这么……这么欺负你?” 埋在他肩窝里的大脑袋上下点了点头,许穆宁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当即就塌陷了,语气终于温柔下来。 “不回消息,不回家,答应我没有下一次好吗?” 许穆宁手指变了用力的方向,萧熔额角青筋显露,这一次却没有轻易屈服,反而控诉道: “你也不回家,不回消息。” 许穆宁一顿,手上动作也跟着放轻了,他盯着萧熔的眼神有片刻的游移,随后有些为难的回答: “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保证不会再这样对你。” 萧熔眼睛倏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许穆宁,许穆宁被他盯得脸颊发热。 许穆宁熟悉萧熔身上的每一根毛发,每一节手指的长度,也清楚地知道萧熔最忍受不了的阈值,察觉萧熔还在看他,许穆宁破罐子破摔,最终还是抬起头亲昵地吻了吻萧熔的鬓角,神色认真地说:“这次是真心话,不会再骗你。” 萧熔喉管很快变得酸涩,“你发誓。” 许穆宁看着萧熔可怜巴巴的小样,唇角忽然就勾起一抹宠溺且温柔的弧度,吐出来的话却是不怎么近人情了。 “我可以向你发誓,但我有一个条件。” 萧熔紧张起来,“除了分手之外的条件。” 许穆宁这一次直接笑出了声,忍不住捏了捏萧熔的鼻子,“你呀,笨!” 萧熔的耳根红起来,一颗心却仍旧悬在半空,固执的重复一遍,“不能分手。” 许穆宁好好好的回答他,接下来看向萧熔的眼神却凭空多出几分戏谑,像逗小狗一样挠着萧熔的下巴说: “小时候都是怎么叫我的,现在再叫一遍的话,我就向你发誓。” 萧熔呼吸一滞,脑袋和下面鬼鬼祟祟的大玩意同时冒起热烟。 许穆宁笑得眼角弯起,逗人还逗起劲了,“叫啊,还是不愿意?” 他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欸,这人长大后就是没有小时候可爱,说话一点也不好听。” 话才说完,萧熔发热的脑袋便急急忙忙地钻进了许穆宁的怀里,像头蛮牛似的直接将许穆宁压倒在了床上。 许穆宁被萧熔不好意思的行为弄得哈哈大笑,萧熔终于在此时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什么。 许穆宁没听清,“大点声。” 萧熔心一横,终于别别扭扭地喊出了那声:“妈妈。” “妈妈。” 长久的怔愣,许穆宁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比萧熔还要快,看着眼前率真且惹人疼爱的萧熔,他的眼眶很快在对方的注视下变得通红。 许穆宁抬起手指放在萧熔的脸庞上,开始一处处描绘着萧熔的五官,他很轻很慢的在萧熔尚且肿胀的几个穿孔处心疼地抚了抚,最后声音哽咽地回应道: “真乖。” 可能决定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提前给自己种下悲伤的种子,但看着那个小芽似的、年幼且会穿橘色小背带裤的小男孩,长成如今这幅高壮健康的男人模样,许穆宁心里那块不安的土壤终于被这株茁壮成长的绿芽扎根了,扎得满满的。 未来有很多不确定,许穆宁却不后悔现在做的决定,如今的许穆宁已经确定自己爱这株不确定的小芽,爱笨拙又偏执的萧熔,可能许穆宁还是说不出那句肉麻的“我爱你”,但许穆宁总能用他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感情。 在萧熔还没反应过来时,许穆宁忽然解开了萧熔手腕上的手铐,他的双手游移到萧熔胯间,亲昵地酌吻着萧熔的耳尖说: “如果还是没有安全感的话,那就那就把我草到下不了床,草到再也离不开你,愿意吗,我的宝贝。” 萧熔眼眶通红,不等许穆宁有所动作,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死按在了床上。 夜还很长,还是那句话,许穆宁自己招惹的人,自己受着吧。 【拉灯,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