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君的二周目人生》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这都是……苏格兰的行动吗?”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降谷零站在白板前,将最后一张照片粘贴上去。 风见裕也捧着资料夹跟在金发男人身后,目光停驻在白板那些鲜血四溢的死亡现场之上。 最左侧是个倒在地板上面目狰狞的男人。 “江口淳平,江口会社社长。公司主营业务为轮渡客运。十天前因室颤导致的心律失常而猝死。” 其次是街道上脑浆迸裂的女人。 “高尾雪子,律师。在结束上一轮庭审后归家的途中,被坠落的广告牌砸死。” 右数第二个,已经分辨不清是什么模样的一团焦炭。 “森本浩志,政客,视察已经建成多年、即将拆迁的政府工程当晚,死于电路破损引起的火灾。” 最后是车祸现场中失去气息的男人。 “益田谦,因街道施工不得不开车绕路前往公司,最后闯红灯出了车祸。” 粘在白板上的四个人,死法各不相同。 风见:“听起来都是意外?” “是的,都是意外。”降谷零让开了白板屏幕,放松身体靠在桌子边。 “但问题就在这里。” 风见:“?” 降谷:“经过现场调查后,无论是公安还是搜查一课的警察,都没能在案发现场查出任何人为的痕迹。江口淳平常年留在海上,室颤是他的职业病,死因无可说道;高尾女士经过的街道是老城区,那里的建筑已经竣工二十余年,广告牌风吹雨淋锈蚀脱落同样没有疑点;森本先生死于施工中电路破损引起的火灾就更是。” 本就是要拆迁的工程,如果不是建筑早就老旧不堪,当然不会被拆掉。 他说着说着皱起眉头。“至于车祸……没人能预料到那一天会下起如此大的雾,车祸似乎也很正常。” 风见裕也不知道降谷零在疑虑什么,又发现了什么问题。“您是觉得……?” “太巧了。” 降谷零抬头说,“实在太巧了。偏偏在我们已经确定了森本浩志背后与组织的关系,打算出动人手将他和相关人士一起抓捕的前一天,他死了,甚至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死了。” 除了森本,剩下的三个人是他们知道的、可能与组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但在这三个人之外呢? 还有没有与组织有关,却又像这样莫名其妙死去的人? 日本每天因为他杀和意外而死的人数不胜数,降谷零不可能扒着户籍科的资料将所有人全调查一遍,那行不通。不仅仅是因为户籍科对于民众生存状态的更新是滞后的,还相当浪费公安的人力物力。 他不可能这么个广撒网法。会打草惊蛇。 但只有这么几个人也够了。 降谷零以警校第一名的身份毕业,他对于案件的分析处理能力无出其右,零组内部上上下下都敬佩他。 他做出的判断很少是错的。 “所以您认为这些都是组织的行动。是……苏格兰的行动?”风见裕也将目光移向桌子上摊开的资料。 苏格兰威士忌,组织的代号成员。 比起里世界威名赫赫的琴酒、曾在底层成员口中留下痕迹的狙击手基安蒂与科恩、或者以神秘闻名的其他人……苏格兰是个没有具体形象的代号。 这个代号最初出现于某位被俘虏的底层成员,但对方并未见过苏格兰的真面目,能透露的只有他的行事风格。 公安能掌握的也就只有苏格兰的行事风格。 出现在档案里的,是寥寥几行文字,记录了“疑似”苏格兰出没、插手的案件,就已经被公安标上了重点符。 “据说是组织内部地位很特殊的代号成员,行动上从不给任何人留下丁点痕迹。”降谷零将目光从白板上挪下来,跟着一同投射到桌面仅有几行字的资料上。 “如果不是最初那人提起苏格兰,我们甚至没能发现那件案子中有任何组织插手的迹象。” 那也是一场“意外”。 被捕的组织成员说起苏格兰主导的一场意外。 某个男人喝醉了酒倒在回家的路上,天气寒冷,竟然就这样在外面冻死了。 “而这些同样是意外。是除了知晓他们与组织关系的我们外,没有人能意识到背后与组织有联系的意外。” 降谷零说着,神色晦暗不明。 难缠的对手。 组织内要都是这种风格,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组织的存在。 风见裕也打了个寒颤。 “我记得您之前接到了组织的通知……” “是啊。”降谷零说。“朗姆的态度很暧昧,说组织会派人过来带领我们执行新的任务。” 在这个时间,在组织刚刚清理掉一波可能泄露秘密的外围的情况下。 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呢? “不会是鸿门宴。我有这个信心。” 诸星大、或者说赤井秀一,正坐在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实际上的表妹的公寓里,也提起这件事。“我不认为我之前的行动出了什么差错。组织不可能突然就对我有意见。” 没人会对一个优秀的执行者有意见。 比起他,宫野明美其实知道得更多点,就比如说,她其实猜到了这可能是组织迟来的代号考核。 “没关系,大君很厉害的。任务一定难不倒你。”女人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端着做好的晚餐走过来。 “但无论如何,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呀。” 赤井秀一点头。 “组织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吗?”他问。 明美闻言想了想自己接触过的人,最终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有的。大概三年前,玛尔特就是在跟着哥哥执行任务之后收到了消息。……不过流程应该也不太一样。她是哥哥身边的人,组织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不会给她太难的任务。” 赤井秀一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是先问玛尔特还是先问“哥哥”。 好在宫野明美十分善解人意,她一口气回答了男人想问的两个问题:“玛尔特进入组织的缘由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出现在哥哥身边,一直都是哥哥带着执行任务的。她和我不一样,她能帮哥哥的忙,而我没有拿到代号的天赋。” “所以你哥哥指的是……?” “苏格兰威士忌。”宫野明美微微一笑。“如果你在组织里能见到他的话。” 他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 谁都没想到见面的时机来得这么快。 按照组织的指示,他们在某个白天到了组织名下的一间酒吧。 很普通很平常的酒吧,白天关着门,进了屋子也昏暗一片非常有氛围感。赤井秀一推门而入,看见酒吧里除他以外,还有三个人在。 一个金发的酒保,看起来像外国人,站在吧台里倒酒;吧台边坐着一个半长发的男人,他进来前就在和酒保说话;还有一个坐在卡座里的男性。 哦,最后那人是和他有过联系的代号成员,也是给他发消息让他参与任务的组织成员。 “好,大家都到齐了。”男人手中的酒杯与桌面相触发出咔哒一声。“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做寒暄。恭喜三位,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晋升为代号成员——” “波本。”他望向金发的酒保。 “黑麦。”又转向刚进来的长发男人。 “以及调和。”最后视线与吧台前的那个人接触。 “都是威士忌?”新出炉的调和威士忌(Blend)自来熟道。“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呢!” “只是这一期轮到了而已。”男人不愿多说。 “之后你们三个要跟着组织派下来的代号成员出趟任务,当然,那个人不会是我。” 这件事最开始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 长发的男人环视四周,波本和调和都不是熟悉的面孔,但能拿到代号就说明不容小觑。 他没在行动任务中见过他们。或许是专职的情报人员? 在两人意识到他的视线前,赤井秀一收回目光。 原来如此,既然拿到了代号,那所谓的合作任务,就是考核吧。 “那么,那个人呢?”他问。 男人举杯示意:“人已经到了。” 到了? 三人一同向门外看去。 嗒、嗒、嗒。 是由远及近的清脆声响。 仿佛庭院中的惊鹿灌满清水,重重敲在石头上,干净而清冽。每一声的间隔都清晰而规律,几乎能让人想象到某个人闲庭信步而来的模样。 除此之外,衣料的摩擦声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脚步声停止在门口。 赤井秀一让开位置,坐进了吧台附近的卡座里,而门外的人轻轻敲了三声门,这才施施然走进来。 来人身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外罩浅色的短款风衣。风衣下摆处似乎还有什么图案,赤井秀一只能看到一个角,衣物摇晃间不甚分明。 而后男人才注意到他的脸。 很年轻,大约也就二十多岁,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眼睛里也没有琴酒那等人会有的阴暗神色,乍一看过去,赤井秀一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这样的人居然也是组织的代号成员。 而这还不是让他最震惊的。 最震惊的,是来人口中吐露出的、毫不客气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各位。” 来人扫过酒吧内神情紧绷的三位新代号成员。“我是苏格兰威士忌。你们接下来的‘任务考核官’。” *景光这套衣服是万圣节新娘里那一套(。 我们小景,优衣库的代言人(不是) —— 开文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害羞] 想试着写一写严肃正剧向,所以有了这篇,还在摸索中,爱你们~ 每晚【六点】即【十八点】更新,我卡一下标签刷新时间[狗头] 有营养液和地雷加更,但v后再还,具体规则我们之后看作话捏[狗头] —— * 推推基友今天也要开的新文!每日晚九点更新哦! 《苏格兰养了只挖煤猫》 ID:9868479 文案: 苏格兰,一名低调又稳定的酒厂狙击手。 然而他人低调,他养的猫可不低调。 和他合作过的代号成员都说:苏格兰人好相处,但猫不好相处。 苏格兰不服:我猫怎么了,我猫可好了,会连夜给我做三菜一汤! 酒厂其他人:……疑似为苏格兰做任务来不及吃饭饿晕前幻想。 莱伊:你猫给我下毒你知不知道? 波本,一名比苏格兰还要低调的酒厂情报专家。 低调到甚至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有人说他身材魁梧如大猩猩,有人说他身姿矫健如猎豹。 苏格兰:怎么听起来就不像个人? 直到有次波本和苏格兰合作时,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苏格兰:……这熟悉的金毛,这熟悉的紫灰色下垂眼,这熟悉的小黑脸……这不就是我家昨晚还在给我做三菜一汤的挖煤猫吗! 本文又名《降谷说他不做人啦》(不是) 【食用注意指南】: 1.cp零景,双红,零本体是一只巨大的暹罗猫(可以自由在人和猫两种形态之间切换,请放心) 2.会有萩松cp向提及(比例很低) 3.萌萌短篇,请不要带脑子食用。 —— 至于我自己的预收……啊哈哈,名柯连着写两本了,下一本想写咒[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苏格兰环视四周,对上三双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眼睛。 波本、莱伊、布兰德。 在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组织传来的消息。今年组织内部出现了几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猜到了是谁。如今的时间点,确实也到了他们该出现的日子。只是苏格兰总以为时光还漫长着,命运却直接伸手将他推向众人面前。 三个人。 波本是组织专门去邀请的。据说是将地下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的情报贩子,引起了组织的注意,专门派人过去试探过波本的成色,而后拉进了组织。 莱伊进组织是时势造就。 至于布兰德,就更是一场意外。 但苏格兰知道,这几个人里,从来也没什么巧合。 “……说是考核,其实也不会做什么。”苏格兰先发制人之后,又笑了一下。“组织不会没收你们的代号,更不会在任务里下绊子。你们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展示自己的能力。” “——更完整地。” 他满意地在三个人眼睛里都看见了熟悉的野心。 “那么,我们就来说一下,接下来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吧。”他看了一眼略显昏暗的大厅。 坐在一旁的男人识趣地开了灯。 而随着苏格兰话音一落,门外无声走进来一个短发的女人。她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看起来就像是哪家公司里的秘书。 女人的手中拿着几张薄薄的纸。 苏格兰还没出声,她就已经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三位刚刚拿到代号的新人。 “这是任务的背景资料。”苏格兰说。 三个人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白纸上。 “泰瑟集团,一个以石油资源开采技术飞速发展起来的财团。近些年已经成长为了令人侧目的庞然大物。” “组织与泰瑟集团一直进行着相当程度上的合作。但最近,合作出现了裂痕。” 资料并不多,几张白纸、寥寥数语,将集团内部的人员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波本已经将东西看完。他看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说:“这个集团我听说过,内部流水盈利相当可观,掌舵人也还在当打之年,没有像很多公司一样因为更换掌权人进入阵痛期。” 换句话说,这集团的行为没有任何外部原因,就是不打算带着组织玩了。 他们觉得组织分走了太多利润。 苏格兰:“是的。但组织不会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我们的利益落入他人之手。” 莱伊抬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所以我们的任务目标是?” 干掉原本的负责人换一个新的、识时务的上位? “维护组织的利益。” 苏格兰转头面向说话的长发男人。“你们要做的事只有这一件。” 无论是杀人也好、威逼利诱重新签订合同也好,还是其他方法也好,组织的利益不允许任何人侵犯。 三个人都被苏格兰的说法哽了一下。 “不限方法?” “不限方法。” 三个人看起来各有各的想法,苏格兰却没去注意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暗流涌动。 因为有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今年他们居然把你扔出来了吗,不可思议。”拿着酒杯的男人和苏格兰搭话。“上头不是一直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有点风吹草动都紧张得像什么一样。” 苏格兰轻嗤:“讽刺我?” 他拍手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奇么!这还是你第一次参与新人任务,大家都——呃……” “都拿我打赌吧。”苏格兰垂眸敛目,在短发女人走回他身后时笑了一声。“一个两个,都想着看我笑话。是吧?” 男人尬笑着不说话了。 他也是参与赌局的那一个。 “毕竟你很少接触新人嘛。”他找补一句。“要把他们都分到你那边?” “再说吧。”苏格兰摆手。“组织的想法,谁能知道呢。所以你们赌了什么?” 他抬眸看向竖起耳朵听他与男人交流的三个人。 “赌你会不会亲自带着他们干活。”男人毫不犹豫就把同事卖掉。 “顺带一提,我压你不会。” 苏格兰挑眉:“那你赌赢了。” 男人欢天喜地准备收钱。 他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对重新走回苏格兰身后的女人眨眼。 “以及,好久不见,玛尔特,你还是一直这么沉默寡言啊。” 苏格兰没理他。短发女人也没有。 “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转向已经看完所有资料的三位新人。 “你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完成任务。之后我会来验收成果。加油吧。” 他轻飘飘笑了一下,随后推门而出。 * 诸伏景光坐进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 真是好熟悉的脸。 波本与莱伊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多少变化,但另一个人却实打实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调和威士忌,布兰德,萩原研二。 他不是没了解过他曾经的同期们如今都在哪里。在他意外回到了过去、重新变回七岁小孩之后,他也想了很多该如何改变未来的命运,但这些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 他被拉进组织,只能站在黑暗的角落里远远看着曾经的同期们意气风发的样子,再也没有可能融入其中。 比起一毕业就消失不见的降谷零,萩原依旧顺着他记忆中的轨迹去做了爆处警。 在景光将当初害得萩原死去的炸弹犯带走,以为他们已经不会再伤害到萩原之后,半长发的警察依旧死在了某一次排爆任务之中。 那一天,接到消息的景光站在院子里对着樱花树出神,直到月上中天,星星布满夜空,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裳。女仆拿来外套披在她肩膀,才惊醒陷入沉默的他。 深夜他躺在被子里半晌合不上眼。只觉得命运啊,真是折磨人的东西。 他不是没想过萩原或许也有活下来的可能,只是他没办法在不引起警方和组织双方怀疑的情况下接近警备部队,探查便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心中既觉荒谬又感到庆幸。 所以萩原确实活下来了。只是最后选择做了潜入搜查官,与他在组织内相见。 景光抬起手臂盖住眼睛。 “……这都是什么事啊。” 天知道在看见萩原的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么。 是烈火,是嘶吼,是他许多年前只能默默送上一束花的墓碑,大理石透着冰冷的气息,机器刻上的名字写不出萩原研二的一生。 是黑西装,是远去的脚步,是直至死亡之前都一直存在某处隐蔽场所里,没有还给萩原的花衬衫。 所以他移开目光。 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认识布兰德,不能表露出任何意外的情绪。他是组织的苏格兰,他没有见过这些人。 从来没有。 在他们眼里自己如今又是什么人呢? 大概只是组织里的陌生代号成员。对于组织的人,所有潜入搜查官都会保持警惕,不能付出信任,要想办法从他手里拿到组织的情报。 “……大人。” 他面无表情发呆,而短发女人已经安安静静坐进了驾驶位。“我们现在离开吗?” 景光叹气。“我说过的吧,代号成员之间没有上下级观念,起码我们之间没有。你可以直接叫我苏格兰。或者干脆叫我的名字也好。” 短发女人眨眨眼,没接话。 诸伏景光偏头看他,从女人的沉默中解读出了她隐藏的倔强。他有点无奈。“百合(yuri)。” “嗯,我们走吧。”她干脆利落踩下油门。 见她不愿意,景光也不想强迫她开口说话。指示道:“去见琴酒。” 莱伊是行动人员,负责的任务更多涉及到的是暗杀与交易。这样的人一定早就入了琴酒的眼。如果拿到了代号,他少不得要和琴酒交涉将人调走。 女人没吭声,但景光知道她一直在听。 车子缓缓驶入马路,冬去春来,温度正在渐渐升高,有连翘在街道两旁探出小小的花苞。 苏格兰视线掠过窗外的景色。 “这大好的时节……” 什么时候他能带着重要的人平安离开组织,将这群杀人犯全部绳之以法? * 三天后,泰瑟集团举办宴会庆祝新合同的落实,也是三个人主动选择的执行任务的时间。 苏格兰站在远处的高楼之上,举起望远镜看三位刚刚拿到代号的成员进行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任务。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会见到波本莱伊互相坑害、甚至带上布兰德一起的情景了。但让他意外的是,波本似乎并没有与布兰德联手干掉莱伊的打算。 莱伊趴在另一栋楼顶架枪,而波本一身服务生打扮,穿花蝴蝶般游走在宴会厅里,等待着泰瑟集团掌事人前来赴约的身影。 至于布兰德,他就像是一滴水一样融入宴会,以苏格兰的视力也费了些力气才找到他的人影。 这一场宴会,泰瑟集团的负责人会携带妻女出场。 宴会开场,主持人象征性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便将宴会的重点人物请了出来。波本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人们放松下来,等待他的猎物渐渐走进陷阱。 他托着装满酒水的托盘在大厅里穿梭,余光注意着正在与妻子跳舞的负责人,而无聊的女儿已经被餐桌上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又或者是被餐桌边俊美却无措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男人看起来像是个误入此地的大学生,面对四周陌生的面孔和密布的人群做不出半点有效的反应,也不知道找谁说话,便干脆不说,于是闭紧嘴巴站在餐桌边,一边吃东西一边到处环视。明明个子很高,在这一刻却像是被雨淋湿的大狗。 女孩一见便觉有趣,兴致勃勃走了过去,跟男人搭话。 她是泰瑟集团的大小姐,见识过的男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甚至算不上最好看的那一类,但这副茫然的表情确实戳中了少女心中隐秘的控制欲。 “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别担心,百合不是原创角色[狗头] 而且这个罗马音我感觉应该很好猜[垂耳兔头] —— 被吐槽了既然是正剧就把文案写得正经一点……QAQ那我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你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啊,是的……我来这里找人。有人给了我邀请函……” “那他可真不负责任。这里人这么多,居然都不带你进来认认人么?” “呃,嗯……” “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还没有。我在会场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来?这里人很多,找人很费劲的。不如和我到二楼去,居高临下点应该看得更清楚吧?” 女孩提议道,“而且也有人不会下到宴会大厅里,就在房间中坐着。但我可以带你进去哦?” “真的吗!”男人眼睛亮了一下,看起来更像是热情开朗的狗狗了。“这、这会不会太麻烦小姐您了?” “不麻烦。” 女孩目的达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她豪迈地一挥手,“我叫神山利香,叫我利香就好了呀。” 男人嗫嚅两下,还是挣扎道:“神山小姐。” 女孩看起来对这个称呼不甚满意,但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还是没说什么,主动带着人离开了大厅。 在窃听器中听了全过程的诸伏景光忍不住鼓掌。 以他萩原研二的身高和富有攻击性的外貌来说,很容易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强势的观感。但他却在这里,在这间宴会厅中,用神态、动作和语言化解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威胁感,成功将人引入陷阱。 他果然很擅长这些。 一旦负责人的女儿被引走,那么对方在与波本交流的过程中发现找不到妻女,就会陷入谈话的被动之中。再加上莱伊的配合—— 果不其然,波本借用服务生身份向神山先生传达了组织想和他谈谈的讯息,神山的表情刹那间便有些不好看。 “确实五颜六色的。”跟在诸伏景光身边的短发女人吐槽道。 诸伏景光失笑。 神山在服务生波本的指引下走向了休息室。 “看样子他没发觉波本就是组织的人。”看着神山的态度,景光知道这个男人犯下了轻敌的大错。 “波本在进入组织之前就在鱼龙混杂的地下酒吧工作。” 秘书般的女人翻着资料。“曾经帮助某间即将倒闭的公司摧毁了竞争对手的公司,也将手伸进了泥惨会和河野会的争斗,还和杀手组织【地上天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入组织?” 诸伏景光微笑起来。“是呀,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入组织呢?换句话说,组织的存在是绝对隐蔽的,又为什么总会有新人加入呢?” 他语调轻柔和缓,却让女人忍不住回想起许多年前的过去。 她霎时陷入了沉默。 “能在里世界混出头的,哪个没点能力?会被组织看中,当然是因为他们与组织产生了交集。”男人的声音将短发女人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翻动着组织给出的资料,试图在其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是……这件涉及到松本会社的案子吗?” 景光点了点头。“皮斯科名下的产业。” “惹到了组织头上,还没被组织灭口……”她打了个寒颤。 “说明他确实很厉害,不是吗?”景光示意她注意包厢里的谈话。 波本已经引着神山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 “那个对我发出邀请的人呢?”神山问。 “没有别人。”波本一改宴会厅中低声下气的服务语调,直起身子神态自若坐在了神山对面。 “初次见面,神山先生。你可以叫我安室透……或者波本。” 景光看到神山的表情一瞬间紧绷。 金发的男人微微前倾身体,手指交叠放在膝上,语气平和。“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那么我就不和您兜圈子了。组织的耐心是有限的。您最近的一些……试图独立运营的举措,让组织感到非常失望。” 神山看着他,随后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雪茄剪了一下。 “安室先生,生意场上,分分合合是常事。泰瑟集团发展至今,一步步走来靠的是集团的判断和选择。我们认为目前的路径更符合集团的利益。之前的合作很愉快,但任何合作都有结束的时候。违约金方面,我们愿意按照最高标准——” 波本轻笑一声打断他。“神山社长,您似乎误会了。我们谈论的并非一份可以轻易撕毁的劳动合同。组织投入的远不止是资金,有些东西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您应当很清楚。” 神山脸色一沉。“你在威胁我?” “威胁?您怎么会这么认为?我在和您商量。真正的威胁,应该是这个才对。” 下一秒,红点透过窗玻璃落在男人额头。 神山额角很快渗出细汗。 “神山社长,您应该知道,我单独出现在这里和您谈判,而不是直接一把枪顶在您的额头,已经是组织的诚意了。毕竟——”波本咬字清晰,听起来却像是毒蛇缠绕上脖颈。 “只要我们想,大厦的倾倒也只在一瞬间而已。” 神山的喘息渐渐粗重:“生意场上明码标价!我该给你们的从来没少过!” “是吗?可组织提供给你的东西从不只是金钱。三年前,你通过组织渠道处理的海外资产,还有去年你被海关扣押的仪器……组织帮您扫清了多少障碍,您心里应当很清楚才对。” “过去的事我自然感激。但如今泰瑟集团已经站得够稳——” “所以您想要将过去一笔勾销了?”波本直视神山的眼睛。 金发男人有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初初与人见面时,神山还以为他是来打工的大学生。 可如今他坐在自己对面,眼睛眯起来,昂着下巴的时候,竟然让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他,也没有泰瑟集团。 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既无怜悯也无破绽。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刀尖舔血的组织成员。 无视神山的沉默,波本微微偏头瞟了一眼身后高楼,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便收回视线,但那红点却随着他的动作退去。“说起来,令嫒利香小姐似乎也陪着您来到了宴会现场?”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慢悠悠补充道:“您别担心。布兰德是个很好的男伴,不会亏待令嫒的。” 波本双手交叉,缓缓勾起嘴角。 * 诸伏景光摘下了望远镜。 耳机里波本还在和神山社长你来我往地交流,另一边女人已经好奇地问出声。 “组织为什么不直接杀死神山?” 神山利香今年不到18岁,神山还没打算为女儿招赘,他死掉以后,整个泰瑟集团就会落入旁人之手。重新换个听话的合作者,对于组织而言才是最优解吧? 苏格兰:“你以为神山因为什么要脱离组织?他背着组织联系了公安。但是谁提供给了他隐秘的渠道,让他联系成功的呢?毕竟被组织在公安的卧底注意到之前,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动。” “所以……” “所以组织要找到这个渠道。才会暂且留神山一命。”苏格兰漫不经心扫过不同地方的三个人。 “正好刚获得代号的成员在这里,那就干脆一起。一边调查神山背后的渠道,一边试探新人中有没有条子。” “原来如此。”女人发出一声叹息。“所以考核根本就不是在考察能力。” “当然了。没有能力的人从一开始就拿不到代号。” 组织对于新成员的审视是无时无刻的。 所以考核当然是看他们会不会背叛组织。 不过说到底,一场任务不可能决定一切。这只是组织惯用的施压手段,苏格兰本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他选择提前告知这是一场考核,只是希望zero他们别被组织抓住什么把柄。 想要在组织内往上升,要面对的是时时刻刻的怀疑与戒备,和无时不在的试探与监察。 真正能得到组织信任的,只有毫无退路的孤狼、把柄被攥在组织里的走狗,和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元老。 后来者想要逆流而上千难万难。因为从一开始,组织就不是个纯粹的黑色组织。 那些依附组织的黑色部分,不过是组织为了确保核心内容能够顺利且不受干扰地进行而采取的必要措施而已。 上辈子的诸伏景光根本没来得及接触到组织最深层次的秘密便已经暴露。他不是不遗憾的。这辈子骤然知道了组织到底在隐瞒什么,苏格兰才终于明白,为何在组织内部,保密远比完成任务更加重要。 “那对于他们,您是怎么想的呢?”女人将资料收起来,她知道这些都已经没用了。 “我怎么想的没有用。百合。”苏格兰转身将望远镜递给被称为百合的女人。“组织对于新人有自己的安排……不过,要我猜,多半也是直接扔给我吧。” 他笑笑,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您不看了吗?” “没那个必要。神山的结局已经注定。我只需要关注结果。” 面对想要和公安合作的神山,zero,你是选择优先维护自己的卧底身份,还是选择先维护公安的利益呢? 不要太过贪心,试图将两件事同时完成。组织一直在看着你们。 “百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去查他们三个,我要知道在我之前,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接触过他们,尤其是代号成员。” 他目光漠然,注视着远方的视线中竟空无一物。 “是,您放心。” 女人微微低头,应承下来。 真恶心啊,这个组织。 诸伏景光看着远处的大厦,又将目光转向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的百合,在心中如此想着。 无论是他还是百合,都已经在组织里流连了太久太久。原本信誓旦旦说着“绝不会被组织同化”这样的誓言,却终究还是无声无息败给了残酷的现实。 在不知不觉间,或许都已经染上了组织的污秽而不自知。 但最起码,我还能尽己所能,做一点什么。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降谷零心情很复杂。 任谁刚刚和下属梳理过苏格兰的案子就遇见本人,并且这张脸还如此熟悉,都会心情很复杂的。 这份情绪在对面的人即将成为自己同事时达到了顶峰。 尤其是……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说要维护组织的利益。 他们这些后进入组织的成员,很难自然而然地说出维护组织利益这种话。但这句话仔细琢磨,却让波本从中无端品出了一点别的意味。 苏格兰来去匆匆,从他进门到离开不超过十分钟,似乎只是为了见一见他们,布置一下任务而已。 但当时在场的三位代号成员都不会这么认为。 “代号成员,苏格兰啊。”布兰德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点微妙的试探。 “真是神秘,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代号呢。他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半长发遮住侧脸的布兰德转向一边看热闹的男人。 他却只是耸耸肩,并没有说太多。只透露道:“等你们待得久一点就知道了。苏格兰他在组织内非常特殊……也非常受信任。” 波本偏头望过去,只觉这句话听入耳中实在微妙。 能拿到代号的成员,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称作“不受信任”。真正不受信任的人甚至连接触到代号成员的渠道都没有。 那么苏格兰这个被单独点出来的“受信任”,又究竟受信任到了什么程度呢? 比之先前接触过他的朗姆如何? 将这些思绪在脑海中转了好几圈,波本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和莱伊与布兰德商量任务的安排。 毕竟是要他们三个完成任务,干掉其他两人独自完成、或者给他们在任务中下绊子固然是轻松又收益极大的做法,但本能地,波本觉得苏格兰恐怕不会认可。 因为他刚刚说,要“维护组织的利益”。 如果说给不识好歹的泰瑟集团一个教训是在维护组织的利益的话,那么让刚刚拿到代号的成员受伤乃至死去,是不是就是“损害组织的利益”? 代号成员某种意义上也是组织的财产吧。 再加上男人刚刚透露的要将他们都交到苏格兰手下的意思…… 降谷零心中千回百转,却没有透露给面前的两人半分。但这两个人也并未对他的说法有任何反驳之意,几人便借着这个机会迅速交换了意见,而后分配任务各自离去。 走出酒吧之前,波本脚步踩在门槛上,状似不经意地回头问:“对了,任务完成后该怎么联系苏格兰?” 这次男人倒是不吝啬于解答。 “你们不必联系,苏格兰会主动来见你们。” 他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露出一个让人恶寒不已的笑容。 “把握住机会,新人。”他说。 * 所以波本在短暂的思考过后,选择了把握机会。 他坐在沙发上和神山谈话,最终谈话以男人的放弃抵抗而告终。 金发男人看着神山满头冷汗、面目苍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中的样子,想起公安内部对于这个人、这间公司的调查。 多年前异军突起,占据了大量市场份额的石油公司,背后不可能没有人脉。公安早就已经盯上了神山,本想着只是从他身上挖掘出公安不了解的秘密,却没想到最终牵涉到了组织。 帮助神山与公安联系的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同事,他在与神山接触之前调过档案,档案中显示公安已经先一步派人潜入神山的家和办公室,接触过神山身边的亲眷和下属,几乎能够确定神山确实有了和公安合作的念头,而不是想做墙头草。 他们本该保护好重要的线人。 这毕竟是个想要与公安合作脱离组织的线人,或许他手中掌握着关于组织的某个重要线索…… 但组织的反应太快了,快到立刻让他们过来控制神山。这个时候如果冒风险在组织的监视下把人救走,那就几乎是坐实了组织里有公安的卧底。这对于刚刚拿到代号的潜入搜查官而言完全是灭顶之灾。更何况他清楚得很,他们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卧底。 降谷零坐在安全屋里整理资料时表情很不好看。 太难办了。 若是组织没有另外派人监视,那说什么他也会救人,可现在…… 他能做的仅仅是通过谈判告诉神山,他已经被组织盯上,这段时间安分一点,不要挑战组织的神经。否则就算是神仙在世也很难保证这一家子的人身安全。 幸好组织目前还没想着灭口。 但想到这里,波本又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心来。 ——组织真的没发现神山这个人有异心吗?真的没想灭口吗? 他忆起还没拿到代号之前进行的某次任务。那时他作为情报的提供者参与了任务的一环,组织需要的是某位公司社长的出行信息。 他顺手将内容上交了一份给公安,却在第二天看到了那位社长的尸体。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人与组织合作时起了二心,而组织甚至没有选择听他的解释,就直接杀死了他。 对于没有价值的人,组织会像抛弃垃圾一样将合作者抛弃,哪怕是曾经有过合作的伙伴。 那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公安或者其他组织接触,就已经死去。因为组织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为什么轮到神山这里,会允许他们自行做出选择,而不是强硬地要他们干掉神山? 究竟是苏格兰的行事作风与众不同,还是神山手里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报没有上交? 亦或者,任务本身还有更多含义……? 金发男人心中盘旋着数不清的疑惑,却终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神山出神地望向窗外时悄无声息起身离开。 组织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在监视这场宴会,甚至有可能苏格兰也在附近。而他借着谈判的机会给神山暗示已经是极大的冒险。在刚刚拿到代号的时间点,他绝不会让组织抓到把柄。 金发男人轻轻敲了两下蓝牙耳机。 “任务完成,撤退。” * 莱伊在收到消息后就打算离开埋伏着的楼顶,过去与波本汇合。 但就在此时,苏格兰接通了他的通讯。 “莱伊。”男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沙沙的声响。“你来跟进这个任务的后续。看看神山在宴会结束后都见了谁,或者联系了谁。如果神山有异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他站在夜色下冷风里,听着苏格兰的指示,微微眯起眼睛。“嚯,异动。” 远处大楼里,波本离去的身影化作微小的点。 “我明白了。”长发男人勾起唇。 等波本来到集合地点,莱伊已经站在路口抽烟。他选了个不会被路灯照到的位置,波本只能看见一点火星。 “泰瑟集团看起来有很多想法。”长发男人叼着烟,对着他的方向含含糊糊说道:“那女人一晚上见了好几个人。” 波本的表情毫无变化。 “哪个女人?” “神山的夫人。” 莱伊点燃嘴里那根烟,甩手将火柴熄灭。“不然还能是谁?” “是吗。”波本没接茬,“神山夫人在泰瑟集团内部也有股份,想必是在跟合作伙伴联络感情吧。” 莱伊不置可否。“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 波本看了他一眼,不再试图和男人交流,这个角落里登时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布兰德终于从宴会中脱身与他们会和。 三个人开车回到临时落脚处,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离开安全屋。 波本确认无人跟在他身后,才抬脚去了自己常住的地方。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布兰德的身影。 “你这地方可真是够隐蔽的。”半长发男人走进房子,第一反应就是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房间的各个角落,检查有没有窃听器存在。 “我检查过了。”波本嫌弃地看他一眼。“你注意一下你自己身上吧。” “安心。”他摆摆手,终于放松下来坐进沙发里。 波本只在茶几上放了两杯水,布兰德并未将之拿起,而是仿若放空大脑一般软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小安室。”他轻声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脸?” 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在听到这句话后闭上了嘴巴。 屋子里陷入难言的沉默。 降谷零当然知道布兰德说的是谁。 在来到组织准备的集合地点前,他还在和风见分析之前发现的几个案发现场。他一直怀疑那四个人的死都是组织的手笔,出手的人就是苏格兰。 而就在这之后,苏格兰便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因为对身份的隐藏,降谷零一度以为这是个和千面魔女贝尔摩德一样对自己的面貌多加掩饰的人,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出现了。 他在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几乎要控制不住收缩的瞳孔。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的神情变化,将注意力都投注到即将到来的任务中去。 “刚见到他那时候我就想,这也太像了。”布兰德威士忌——萩原研二——没有去看降谷零不辨神色的脸,而是自顾自开始回想初初相见那一天。 “那双眼睛,上挑的眼尾,微笑的表情……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从我的梦里走出来站在我面前。” 降谷零握紧了水杯。“……谁不是呢。” 他,他们,警校里赫赫有名的四人组,在进入警校的那天晚上,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还是刚入警校的学生,但梦里常常出现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叫做“诸伏景光”的青年。 他有一双猫一样圆滚滚的眼瞳,眼尾却高高上挑,留下浓墨重彩的印痕。他性格温柔却同样执拗,满心皆是正义,与他们关系好得不得了。 但一觉醒来,现实中却什么也没发生。 萩原:QAQ小诸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警校里没有这个人,降谷零没有幼驯染,他们身边也不曾出现第五个合得来的家伙。 梦中的情景太过清晰,就好像他们在梦中前往另一个世界度过同样的六个月,到最后,几乎要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们也曾好奇过,为何警校内没有这个人出现。可调查始终无果。 “我们当时借用学校内的户籍系统查过,完全没调查出什么来。”降谷零手背上青筋突起,几乎是从嘴里挤出的这句话。 “他不认识我们。”萩原说。 在意识到苏格兰和梦里的诸伏景光一模一样时,男人脑海中的警铃便叮叮作响。 毫不客气地说,那时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组织才会让这么个人出现在他和波本面前。 然而转瞬间他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自始至终,他们不曾对彼此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描述过诸伏景光的样子。 “小诸伏居然是组织里的人。那梦里的他难不成是到警察学校来卧底的吗?”萩原忍不住猜疑。 “不会。” 降谷零闭上眼睛。“和你们不同,我不是在上警校才开始做梦的。早在许多年前,我们都只有七八岁时,我就开始做梦了。” 从那时起,降谷零就在满心欢喜地等待那个人走进他的生命里。 小小的,蓝色的一点,圆溜溜的眼睛噙着泪,仰起头来看他,像是在看太阳。 可他等啊等,等啊等,从天亮等到天黑,第二天又去。那本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孩子,依旧没有出现。 于是他知道,梦都是假的。是他太想要一个朋友,才会有那个人的影子入梦而来。而现实中,那样一个人永远也不会来到他身边。 直到警校时,不止他一个人开始做梦。 降谷零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就像是被关在瓶子里太久太久的魔鬼,第一个千年,他怀抱着期待渴求;第二个千年,期待已经渐渐被磨灭,但他还捧着一点希望;第三个千年,他已经知道不会再有人来救他出去;第四个千年,他发誓要杀死见到的所有人。 他等待了太久,从七岁等到二十四岁,终于等到了能够将他从瓶子里放出来的人,却早就已经不再能以纯粹的期待来面对这个人了。 他心中盘桓着的是更深的警惕。 ……但他还是对萩原说,梦里的诸伏景光绝不是组织的卧底。 因为那一个“降谷零”与他共享了彼此绝大部分的人生,清楚地知道景光没有接触组织的余裕。 萩原用微妙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降谷零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反驳得太不假思索了。 “好吧,如果小安室你这样说的话。”萩原没有和他争执,而是说:“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了。没有按照我们梦里的轨迹出现的小诸伏,到底是不是这个苏格兰?”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萩原跑去厨房接了杯水。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何其多,没有一个能像到这个地步。硬要否定反而找不到理由吧?” “但说到底,谁也不能确定……” “哎呀,那我们查一下,问问呗——” “问?!你难道要冲过去问他‘你好你有没有做梦梦见我’吗?”降谷零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忍不住瞪眼。 萩原道:“当然不是啦!我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狗吗!我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离苏格兰更近一点。” 男人晶紫色的眼眸此时微微眯起,看起来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也许他会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做梦……也许,他就是这不断更迭的、梦境的源头。” 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 萩原研二是个行动力超强的家伙。虽然不像松田一样想到了就往下踩油门,却也从不在真正想做的事面前畏手畏脚。 一月一次的与公安联络备案的日子,萩原研二在接头地点见到他的联络人。 对方神情严肃地和他交流过所有信息之后,又面不改色递过来一只手机。 他自己的手机。 在萩原意外的目光下,联络人拨通电话,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让半长发的男人瞪大了双眼。 “松田君。”联络人接通电话后就将手机顺着桌子推了过去。在萩原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把手机放在耳边之后,联络人微笑着离开包厢。 他们将接头地点选在了一间迪厅。 外面舞池里群魔乱舞,嘈杂的声响透过门墙闯进来,让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如此模糊。但奇怪的是,萩原研二依旧能够透过小小的手机,准确分辨他熟悉已久的一切。 “小阵平。”萩原忐忑出声,“那个,刚刚联络人先生打通电话他就走了,呃……”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萩原突然就有点心慌。“小阵平?抱歉啦在做出决定之前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但我觉得这种事情要是——” “我知道。”松田打断他。“我知道你的工作需要保密。” 萩原等着下一句。 松田:“所以我理解你不告诉我和千速这件事。” 萩原的冷汗哗啦啦流。 松田:“但我以为,我应该在出席你的葬礼之前先一步知道我要干什么,而不是被人拉着在葬礼上满头问号地签保密协议!” “对不起!” 萩原迅速滑跪讨饶。 他从ICU里出来、转入特护病房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来自公安的邀请。那时他还在犹豫自己是否能完成这份工作,直到艰难的复健期过去,他才应下公安的邀请。 第二天,公安的人帮他办理出院,没有告诉任何人,突兀地就消失了。 呜哇,小阵平一定超生气吧! 松田确实生气。 前一天他还在看着萩在复健室里艰难行走,第二天人就没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更何况,他再接到萩原研二的消息,居然是千速邀请他去参加幼驯染的葬礼。 松田都被气笑了。 葬礼?! 那蠢货怎么可能死掉? 他亲眼见到萩原研二脱离危险期,甚至拼命复健就为了有一天还能回到工作岗位。怎么可能就这么办了葬礼?! 卷发警官冷笑一声,穿了全套黑西装亲自捧了一大把白花去赴约,倒要看看萩原研二在搞什么鬼。 结果在葬礼上,千速告诉他,给研二办葬礼是上头的命令。 那时松田就明白,萩原研二私下里选择了一条并不好走的路。 在医院的日子,他知道萩原心情并不美妙。任谁被医生宣布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进行高精度工作、不能再做爆处警,都没办法一笑而过。作为幼驯染,松田阵平也没办法在这件事上帮上他的忙。 他只能等待。 在萩原离开之后,他也只能等待。 幸而他真的等到了一个机会。 在鱼龙混杂的迪厅包厢里,在群魔乱舞的背景音下,松田阵平终于听到了阔别许久的幼驯染的声音。 他尊重萩原的选择,所以他要问的事情只有一件: “你还好吗。” 萩原研二当即爆出蛋花眼:“QAQ小阵平!呜呜呜我很好但是我好想你哇——!” 松田:“……” 好了,仅存的想念没有了。 两人稍微说了两句话,确认萩原的家人都好好的,才渐渐放下心来。 在挂电话之前,萩原突然提起道:“我在那里,见到小诸伏了。……或许也不是小诸伏,但总之是脸相当相像的一个人!” 松田沉默一瞬。 “你确认过了?” “当然——还没有。” 萩原语气瞬间down下去。“我哪有机会确认这个啊!难道要我冲到人家面前问‘hello帅哥你有没有做梦梦到我是你同学呀’?那不是找死吗!” 松田死鱼眼。“那你急着告诉我做什么。” “这不是太像了吗!”萩原嘟嘟囔囔。“实在太像太像了,如果你也见到他的话,一定会和我一样这么认为的!” 松田不置可否。“是不是诸伏要等接触过才知道。再说吧。” “我以为你会让我直接脚踩油门莽上去诶。” 松田:“你还想往哪里莽?你已经莽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了!” 萩原眨巴眼睛,微笑不说话。 “真的有那么像吗?”过了一会儿,松田没忍住,问道。 萩原:“是你会脱口而出叫旦那的像哦。” 松田:“谁会随随便便叫别人旦那啊!” * 松田和降谷一样的怀疑态度并未打消萩原的想法。在结束了通讯之后,他调动自己这两年在地下世界攒下的人脉,想要找到一点有关于苏格兰的消息。降谷零的线人察觉了他的动作,报告上去,当天傍晚降谷就将人堵在了酒吧里。 “认真的吗,三木?”金发男人眉毛微挑,“我们的考察还没结果呢。” “那样简单的任务,说是考察,你真的信吗?”半长发的男人靠在吧台上,举杯对准降谷零。 “不过你收到消息可真快啊,看来我要好好排查一遍自己手下的小子们了?” 降谷零没回答后半句话。 “你也不怕踢到铁板。” “我都干这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手指轻轻划过脖颈,那里有一片残留的丑陋疤痕。 降谷零的目光控制不住地一起跟随过去,随即神色变得更加复杂。 他当然清楚那是怎么来的。两年前那场爆炸,彻底改变了萩原研二的人生轨迹。 半长发的男人手搭在疤痕之上,目光悠远不知望向何方,从降谷零的角度看过去,眼眸中竟带着些令人心惊的冷漠。 “我猜你不是来阻止我的,是不是,小安室?”他说话语气轻柔和缓,却带着笃定。 “我当然不会阻止你。”降谷零坐到吧台前,看着萩原递给他一杯橙汁。“因为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hiro。” 哪怕没有在幼时遇见,哪怕没有共同经历过从小到大的十七年,他也想知道苏格兰到底和这个梦有没有关系。 萩原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他眨眨眼,试图蛊惑降谷零和他一起。“我也不是现在就想私下里调查组织的代号成员,但我总觉得,除了梦里,我应该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他才对。” 金发公安瞬间警惕起来。“别的地方?什么时候,之前还是之后?” 若是苏格兰在他们卧底之前便与他们打过照面,那岂不是说公安的安排都被组织纳入眼中?! 他们的安危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组织是否将手伸进了公安! 如果苏格兰见过他们的脸,那就全完了! 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出自《庄子·齐物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我忘记了。”萩原摊手。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苏格兰,所以才铆足了劲想要查一查苏格兰的身份嘛! 降谷零简直无语凝噎。 “所以你的想法是?” “查查他的世俗身份。” 萩原咧嘴。“私下调查组织代号成员恐怕会犯忌讳,说不准要触到组织的逆鳞。但若是组织之外的身份,或许就没有那么多限制。” 说干就干。萩原研二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行动力无与伦比,和降谷零配合着,想要将苏格兰在外使用的身份找出来。 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苏格兰本人似乎并没有为大众所知的身份——就算有,也一定足够隐蔽。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还是找到了相关的线索。 这线索并不来自苏格兰本人,而是他身边的那位女秘书。 “真是想不到。” 萩原手边摆着一摞关于苏格兰秘书身份的调查文档。“苏格兰把自己的身份藏得这么好,却没有给这位绿川小姐删除社会上的痕迹,还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他在组织之外可能使用的身份……” 资料最上方是一张报纸。 报纸的艺术版采访了一位名为“绿川唯”的浮世绘艺术家,针对对方的艺术看法与绘画风格进行了剖析,还在版面内对市面上的画作进行了点评和分析。 报纸评价其为“继承了葛饰北斋风格的新时代浮世绘艺术家”。 报纸配图不多,少见的几张也是绿川唯的画作。但有那么一张拍下了男人的背影,以及身边的女性。萩原看过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照片上的侧脸正是秘书小姐。 他们顺着秘书小姐的容颜找到她的名字,叫做绿川百合。又顺着绿川百合的人际关系找到兄长绿川唯,终于确定了苏格兰的身份。 “绿川唯。”降谷零低低呢喃,这个名字也曾出现在他的梦里。 “难道真的是吗?” “嗯?”萩原疑惑,“这个名字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便反应了过来。“等下,难不成梦里的小诸伏也用过这个名字吗?” “是啊。”降谷零盯着手中的资料发呆。 “可恶,怎么你们都还能继续梦见啊!”萩原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锤墙。 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会再做与诸伏景光有关的梦了。 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萩原还没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直到松田阵平某日来看望他时神态萎靡,还对着他出神,萩原才察觉到了不对。 那时他问起,松田只说是因为一直做梦睡不好才看起来疲惫,萩原方想起,他已经许久没有在梦中遇见小诸伏了。 ……就是从那场爆炸开始。 他把这件事告知松田阵平,松田的眼神更微妙了。萩原耐不住好奇问他怎么回事,卷毛警官也只说他不做梦了是件好事。 “可能是爆炸炸到了你的脑子。”松田说,“所以才不做梦了。” 彼时还在病床上、浑身缠着绷带的萩原:“……喂!” 我也没有脑子坏到那个地步吧!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他确确实实是从那一天开始,再也梦不到诸伏景光了。 然而他的好同期们倒是都还能,搞得萩原开始怀疑爆炸是不是真的炸坏了他的脑子…… “好了快点告诉我,连续剧播到什么地方了!”萩原的注意力瞬间从资料上转移走,凑过去到降谷零身边想听他讲梦里的故事。 金发的公安并未拒绝。 “梦里你进了爆处班,来组织卧底的是我和hiro。” 降谷零将萩原殉职的事情掩盖过去,只说起诸伏景光:“那时候他进入组织使用的化名就是绿川唯。” 和安室透的名字不一样,绿川唯这名字没什么指代意义,就只是单纯摇骰子摇出来的而已。 萩原听了这话摸摸下巴。 “看来绿川也不一定是苏格兰的真名呢。既然如此,绿川百合肯定也不是了吧。” 一般说来,日本人是比较喜欢让兄弟姐妹名字里有共同的汉字、或者有共同的偏旁部首,亦或者用数字序列之类来表示亲密关系的。像唯(yui)与百合(yuri)这种读音如此相似的,反而很少会出现。 “总之,不管是不是,先把资料传回公安那边做个备份。”降谷零说。 公安内部对于组织每一个代号成员都做了信息归档,方便他们收集罪证、做好预案,并及时支援潜入搜查官。 萩原对这件事没有异议,和降谷整理完资料后便离开他们会面的小房子。 时间已经入夜。 天空挂着半个弯月,星子闪烁其间。半长发的男人走在路上,看着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突然就很想抽根烟。 但他身上一根烟也没有,只好去便利店里现买。 叼着烟从亮着灯的店里走出来的时候,男人看到风卷起行道树刚刚冒出一点点嫩芽的枝叶,时间渐渐步入春天。 火焰亮起,烟雾袅袅上升,萩原终于在寂静的月色中终于想起,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苏格兰。 那是两年前,他经历那场改变他人生选择的爆炸的前一天。 —— 那时萩原下了班从警视厅大门走出来,同部门的前辈要拉他去联谊,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前走的时候,一个穿着和服的身影掠过他的视线。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从左扫到右,想要寻觅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 警视厅大门距离地铁站不远,来来往往人流拥挤,每个身影都行色匆匆。那个影子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羽织外套,落入人群中本该非常显眼,但他却连一点衣角都没找到。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个背影,像极了梦境中会对着他微笑的人。 当时的萩原什么也没想。他既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次意外踏上卧底搜查官的道路,更没想过那个人或许并不是他一时情急看错了人。 两年后,他站在街道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眼前最亮的光是烟头上的火星,身后却亮起一盏又一盏明灯。 苏格兰。 半长发的男人仔细咀嚼着这个代号,心中的情绪晦暗难言。 他知道松田和降谷都奇怪他为何如此激进,为何一定要想办法查到苏格兰的身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诸伏景光。 但萩原很难和别人说起他的危机感。 当时匆匆一瞥的人到底是不是苏格兰,萩原自己也不能确信。 就像他其实也不知道,苏格兰没有表露任何异常,究竟是因为他不曾在意过那个擦肩而过的警察的面容,还是已经记起却未曾声张。 香烟快要燃到尽头。 这一根烟的时间他想了很多,想起自己经历的艰难的复建,想起医生说他再也没办法进行拆弹这样精细的操作时心脏处传来的苦闷,想起公安对他发出的邀请和接踵而来的训练,想起他偶然一次路过神奈川,看见姐姐竟站在他墓前。 最终这些或酸涩或遗憾的情绪尽数糅杂,化作呛人的烟雾吸进肺里,又被他尽数吐出。 “真是难办啊……哈哈。”萩原低头碾灭烟头,“难道要我现在退出吗?怎么可能。” 他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都已经决定过来做潜入搜查官了,还怕什么身份暴露。畏手畏脚的家伙可干不好这活!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让线人把他调查过苏格兰这件事的首尾处理干净,随后删掉了短信。 * 苏格兰坐在宅子的庭院里。 他自己的居所是一处日式老宅。在日本,这样的庭院极其普遍,扔进居民区里都找不到分别。硬要说的话,最大的分别就是院子本身远离市区,并且比一般的住宅要宽阔些吧。 男人正坐在宅院缘侧上,手边放着两个托盘,一个装着签子串起来的三色团子,一个摆着一壶茶并两只茶杯。 他伸手从盘子上捧起其中一个杯,轻轻晃了两下,便有茶梗从杯底向上浮起,如同荷叶一般露出一个尖尖。 “茶梗竖起来了呢。”苏格兰看着手中的茶杯,“看来老天爷也认为接下来会发生好事。” 他遇见了本以为无法再遇见的人,或许也能说是一件好事吧。 可在如今的境况下,在组织里重逢,硬要说这是好事,还真是有点讽刺。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并未褪去。 绿川百合整理完庭院内的家务,迈步走向缘侧时,便看到苏格兰微微扬起的嘴角。 “您看起来心情很好。”女人说。 苏格兰:“唔。大概是因为,我见到了还在好好生活的人。” 是的,不是久别重逢的人,也不是仍旧活蹦乱跳的人,而是好好生活的人。 久别重逢不是好事,目前的状况对于萩原而言可能也没有办法说是多么幸福快乐。但看到他仍旧在为了理想与信念奔波努力,会让苏格兰觉得,他的选择或许并不是无用功。 绿川百合坐到了他身边。 短发的女人捧起另一杯茶,和他一起看向庭院里高高的樱花树。 “还有一个月,樱花就要开了呢。” “嗯,是啊。时间过得真是快。” 没有人再说话。 苏格兰双目注视着樱花的方向,却慢慢回想起两年前得知萩原死讯的那一天。 为了能让萩原活下来,他先一步在炸弹犯实验□□威力的时候找上了门,以邀请的名义将两个人带走。 毕竟这两个人的目的就是钱。而组织恰好很有钱。 他说组织会欢迎所有有能力的人,前提是这个人没有在警察那边挂上号。 那两个人就这样跟着他进了组织。 制作炸弹的能人组织里当然不是没有,能不能拿到代号就看个人命运,而苏格兰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不可能得到代号的。 果不其然,在见识到真正的黑暗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之后,这两个人已经萌生了退意,再也没提起过要不要威胁警察抢银行这件事。 可惜,进了组织就没那么容易离开。而组织也不需要除了搞破坏什么也不会,连做杀手都没有天赋的人。 两个炸弹犯被扔进实验室那一天苏格兰隔着单向玻璃过去看了一眼,心中没有丝毫快意。 他们一时兴起的恶意,让许多优秀的警察失去了生命。 可惜,就算他这样做了,萩原最终还是经历了一场爆炸。 他当时真的以为萩原死了,以为哪怕他带走了当初的炸弹犯,萩原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死去。 他七岁进入组织,能救下的人寥寥无几。有时候景光会认为是不是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到,想要拯救的人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走回原本的路。 萩原是,宫野夫妇也是。 还好还好,还好萩原如今还活着,还在好好地生活。 “百合。”他突然呼唤女人的名字。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国家的呢?” 萩原也好,zero也好,都没有拒绝公安抛来的橄榄枝。他们接受了国家的任务,孤身一人踏入未知的黑暗。 他曾经也是。 无论是上辈子的他,还是这辈子的他。都走在黑暗里。 “我不知道。”女人的声音艰涩而沉默。 苏格兰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也许我是人群中不太幸运的一个,没能等到本该到来的拯救。”说到这里,短发女人偏头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我们都是。” 他伸手拍了拍女人搭在缘侧的地板上用力扣进去的手指。 是的,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那些事或许至今都留存在心底,成为挥之不去的伤疤。 但我爱给了我生命的家国。苏格兰想。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阳光下尽情欢笑,能够享受自己得之不易的人生,所以我会永远留在这里。 像我的友人们一样,像每一个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赴后继的前辈们一样,直到肉身腐烂、灵魂断绝,直到每一滴血液都流淌进脚下的土地。 感谢所有投营养液的小天使们,感谢评论区的宝贝们呀[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第二天,萩原来到酒吧里。 苏格兰安排的考核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收尾工作没有多少,萩原干脆放手交给两位同僚。 莱伊在组织里是个堪比琴酒的任务狂魔,却也不会过多注意每个任务的后续。但这次任务他倒也展现了非一般的关注和认真。萩原看着很有力气干活的两人,选择先解决自己的疑惑。 他要去见干邑(cognac)。 作为他们进组织的引荐人,和最开始将苏格兰介绍给他们的人,干邑白兰地有个常年不动的地址,堪称他的老窝。当初萩原就是在这间酒吧里和人谈事□□邑盯上,坑蒙拐骗进了组织。 说实话,他原本选择的进组织方式真没有这么儿戏。 萩原叹了口气。 不过也好,人家主动总比他自己巴巴上赶着强。 也鉴于和干邑的这份交情,偶尔有什么事他在干邑这也能算是能说上两句话。 这要在组织里找个人能和他说说苏格兰的事,估计也就是这个人了。 “那你真是问对人了!” 干邑站在吧台后面鼓捣他刚买的刨冰机,见布兰德过来也没停手。 “要说组织里这些事,基本上没什么秘密。不过苏格兰的事倒是其中的例外。” “怎么个例外法?”萩原伸手帮他固定刨冰碗。 “谢了——当然是因为苏格兰和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啦。”干邑随口道,“你见过哪个代号成员是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日本的么?” 那还真没有。 萩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接触过的代号成员,无论是负责什么的,都有离开日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算目前没有,也绝对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死,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出国。 “对吧!哪怕是更上头的人,也不会一直留在一个地方,那不是平白留下破绽嘛。” 萩原不信:“但你会常驻这间酒吧。” “我只是这几年常驻这间酒吧。” 干邑纠正道。“或许明天,或许下个月,也或许不知几年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去组织需要我去的地方。” 在萩原望过来的目光中,干邑悠悠道:“这就是我的工作,这就是我在组织里要完成的任务。” “而苏格兰。他和我不一样,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干邑一边重复着一边启动了刨冰机,空荡荡的酒吧里传来机器发出的嗡嗡声响。 “因为他长得不一般地帅?”萩原开了个玩笑。“不能离开日本,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命令。组织怎么会限制代号成员的人身自由?” 组织确实不会。 只要没有和条子有来往,没有到处惹事把组织的名号到处传播,组织根本不会管代号成员都在干什么。 所以苏格兰的特殊才让人如此意外。 干邑取下冰碗。“布兰德,看在你已经拿到了代号的份上,我才会和你说这些——这份区别对待,源自组织对他的期待与众不同。” “只要组织需要,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去往任何地方,接受任何任务。而苏格兰,组织对他的期待就是让他哪里也不要去。” 干邑说。“当然,或许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日本……但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哪里……也不要去? 萩原愕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在组织里做过一段时间底层成员的他很清楚,组织对于代号成员的用法就是没有用法。 组织从来不管谁更擅长什么、更青睐什么样的任务,组织不会在意代号成员的个人意愿,唯一的要求就是任务的完成。 每个人都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别说出国了。真要忙得连轴转的时候,一个月能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天上飞。 苏格兰缘何如此特殊? 想到这里,萩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个突破口,他想。苏格兰在组织内的地位这么特殊,恐怕才是解开组织隐藏的秘密的钥匙! 当然,也有可能是撒出来的毒饵。 萩原不会让自己成为被毒饵勾起来的鱼,他想要的是能吃进嘴里的那部分。 “看来苏格兰大人是条金大腿呀。”他语气调笑,压抑住内心的千回百转。 “你们才刚拿到代号,所以才不知道这些事。”干邑手指敲敲桌子。“等到以后就什么都知道了。代号成员之间本没有地位差距,或许之后你也可以成为这么特殊的人呢?” 我信你个鬼。 说着代号成员之间没有地位差距,但其实我们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精心筛选过的吧。 萩原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应和,想要将话题再度转移回苏格兰身上去。 但干邑却一反常态,再也不多说任何与苏格兰有关的事情了。 他不明所以,却也察觉到了干邑的抗拒,遂开口转移话题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么想知道的话,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萩原:“!!” 半长发的男人猛地回头。 说话的人正是苏格兰。 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同,他今天穿着一件没什么花纹的米色薄衫,外罩一件暖黄色的风衣,下身则是款式简单的黑色裤子。配着普通的黑色短发和蓝眼睛,看起来竟像个随处可见的大学生。 “啊……苏格兰大人。”萩原弯着眼睛笑起来,也不觉尴尬。“这不是想着提前了解一下合作者嘛。万一以后你会是我上司呢?” 他目光偏移一瞬,又迅速挪回来。 苏格兰耳朵上戴着的……是耳机?不,是助听器? 苏格兰听力有问题?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戴这个东西…… 萩原一边笑着和苏格兰打招呼,一边脑内风暴。 最初见面的时候是白天,但酒吧的环境很昏暗,而干邑在苏格兰进来之后就开了灯。 那时他还以为是要让他们三个看清楚苏格兰的脸,干邑才会开灯。现在看来,恐怕并不只是如此。 是因为开了灯才方便苏格兰读他们的唇语吧。 男人对他们布置完任务,也是身后跟着的人给他们发了资料,接着苏格兰就去和干邑说话,期间没有回复他们任何人的问询。直到他们看完资料,苏格兰能够直视他们的嘴唇,才开始与他们交流。 ……原来如此。 他还是头一次在组织里见到身体有残缺的代号成员——他当然不歧视残疾人,只是觉得太少见了。 不过,萩原倒是注意到了很微妙的一点。 如果苏格兰的听力已经到了需要戴助听器才能正常与人交流的程度,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却不佩戴? 难不成是为了不显弱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 想到这里,萩原登时便觉得有点……有趣。 “看来你心情不错。” 苏格兰凉凉地看他一眼,萩原瞬间便收拢了眼底的笑意。 “哎呀,看到苏格兰大人,总归是心情好一点的。” “你倒是挺闲的。既然这么闲,那就跟我走吧。”苏格兰对他招招手,旋身出了酒吧。 萩原回头去看干邑,就见对方摆出了一副“加油”的鼓励表情。 萩原:“……” 行吧。 苏格兰这次外出没带着秘书,是自己开车来的。穿着风衣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萩原眨眨眼,很有眼色地坐上了副驾驶。 “苏格兰大人,我们要去哪呀?” “米花商场。” “嗯?去商场?” “当然是有任务。”苏格兰瞟了他一眼。“以你这张脸,想必能完成很多其他人不能完成的任务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萩原扯扯嘴角,“所以是什么任务?” “长谷川会社最近的势头很不错,而作为社长的长谷川正一年级正好,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苏格兰介绍起任务目标。“我看过你之前的任务记录,干邑对你的评价是‘能够洞察人心,令人卸下心防’。所以我觉得,这个任务正适合你。” “什么?” “去评估长谷川正一的心理状态,确认他可利用的弱点和忠诚,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苏格兰勾唇一笑。“简单说来,就是想办法引导对方为我们所用。” 萩原不解:“那去商场做什么?” “因为长谷川正一的女儿长谷川真帆今天会来商场购物。我认为通过接近长谷川真帆来间接完成计划,对你而言是相对简单的做法。毕竟上一个任务中你和那位难搞的神山利香小姐相处得很不错。” 萩原无语。“你这是要把我打包卖出去啊!” 男人话音一落,偏头便注意到苏格兰眼中逐渐漫起的笑意。 “你要是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也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我只是提供一点建议。” 萩原打蛇随棍上:“真的让我来说?那我觉得对于这样的人,不如以一个能与他平等的身份跟他交流。比如一个风险咨询公司的顾问之类的。” 人为制造一点不公开的针对性安全威胁,让对方警觉起来,然后他再以这种身份介入,给对方提供需要的信息、合作与情感价值。 “那就按你说的来。”苏格兰不置可否。“但现在,顾问先生你需要买一件配得上你身份的衣服。” 萩原不说话了。 在苏格兰将车停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时,萩原看着苏格兰的背影,突然间问道:“这次的任务也是考核的一环吗?” 苏格兰没有回头。“无论是不是考核,这都是组织的任务。”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冷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一瞬间穿透耳膜,惹得萩原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他想起梦中警校里的小诸伏。 看着纯良又干净,实际上是个蔫坏蔫坏的家伙。会在降谷和松田起争执时火上浇油,事后又用那双清澈的猫眼无辜地望过来,像是在说「你在怀疑我吗?我什么也没做!」 往往这种时候,被这双眼睛看着的人都只会反省自己。 长着一张老实的脸,实际上一点也不老实。敢和他、和松田假扮醉汉闯进被劫匪控制的便利店,敢开着摩托追失控的货车,敢一个人冲进爆炸后的火海,带着杀死父母的仇人撞破玻璃窗从二楼一跃而下—— 那样鲜活、那样真实的小诸伏。 但一觉醒来,身边根本没有那个身影,只有他留下的一点点记忆在脑海中回荡。 “布兰德。”苏格兰的呼唤声乍响,萩原骤然抬头,目之所及是一双冰冷的双眼。 “你刚刚看着我,想到了谁?” 萩原:“!” 冷汗一瞬间洇湿了后背。 苏格兰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温情,有的只是审视与探究。这样冷漠的神色一瞬间就与他记忆中的小诸伏区分开来,令萩原只觉心惊肉跳。 他张口想要解释什么打消苏格兰的怀疑,身后却传来一声穿云裂石的尖叫声: “呀——!” 下一本打算开个咒回的预收[眼镜] 这不是动漫第三季快上了嘛,起码要在第四季的烂狗屎出来之前把想写的写了[裂开] 是惠中心,嗯,基本有了大概的故事脉络,大家想看无cp还是有cp的[狗头],有cp向的话大概就是虎伏或者五伏[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