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法失灵》 第1章 爆火的制作人 二零三五年秋，京华。 早晨八点整，#幻恋手游爆# 的词条以岩浆喷发之势空降微博热搜榜首，后面紧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不到十分钟，它的姊妹tag#最美游戏制作人沈清晖#也一路蹿升，强势占据第三位。 《游戏周刊》的记者林薇猛灌了一口冰美式，指尖在机械键盘上飞驰，试图在总编的夺命连环call和全网沸腾的八卦热情中，杀出一条通往真相的血路。她屏幕一角开着十几个窗口：热搜指数曲线图、幻恋游戏下载量实时飙升折线、以及沈清晖那张惊为天人的抓拍生图。 “家人们谁懂啊！”林薇模仿着热搜评论区的声音低声惊呼，“一觉醒来，游戏圈和颜值圈同时地震了！” 她点开那张著名的生图——那是昨天《幻恋》新版上线发布会后台的抓拍。照片上的男人侧身站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炭灰色西装，衬得肤色冷白。他微垂着眼听身旁助理说话，鼻梁高挺，睫毛纤长细密，即使是远拍全身照，也能看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光线从他身后打来，勾勒出清瘦的下颌线。背景虚化成一片混乱的光斑，唯独他清晰得不像话，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背景板。 “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他真的是做游戏的不是哪个娱乐公司新推出的门面担当？” “十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不得了，现在做游戏不仅游戏质量高，制作人的质量也得高啊！” “我宣布人类高质量男性居然在三次元中是真实存在的！” “我下载了游戏，现在一边舔沈清晖的颜，一边《幻恋》男主的颜。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玩手机……” 当然，评论区也混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刻薄、恶臭发言。 “这是男的？看着白斩鸡一样，别让外蒙古烧草的时候，被沙尘暴吹跑了。” “应该是男的，只不过是性别男、取向男，做这游戏应该也是狠狠带入自己了哈哈哈。” “这人长这么漂亮，心理认知绝对是女的吧。要不怎么说女人最懂女人，看看这些女玩家的评论区，玩个游戏而已，一个个的舔得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小仙女没尝过三次元的男人，只能手机上yy一下啦，理解理解。” “才知道乙女游戏和时尚圈差不多，要给子做的才受欢迎。” 林薇一边扫着微博评论区，一边迅速翻阅着资料。沈清晖，23岁，港岛籍，京华美院艺术与科技专业本科毕业生，《幻恋》是他的作为制作人制作的第一款游戏，也是他创立的“幻梦科技”推出的首款产品。游戏主打“多维度沉浸式恋爱体验”，凭借独特的美术风格、电影级的剧情和独创的“情感共鸣”算法，在上线后快速引爆了市场。 游戏图标在应用商店里疯狂刷屏，服务器几度濒临崩溃。官博发布的新版本宣传片转发量破十万，评论区热评第一是：“求问沈总，你们公司还缺扫地的吗？985本科，不会扫地但可以学！” 林薇抓起小型摄像机、录音笔和pad，冲出办公室。她必须抢到沈清晖的独家专访。车窗外，京华的天空是罕见的澄澈湛蓝，但她无暇欣赏，脑子里飞快过着待会儿要提问的问题。 幻梦科技所在的写字楼大堂已经挤满了闻风而来的媒体同行和少数胆大的粉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兴奋的、躁动的气息，像一场即将开始的狂欢。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林薇挤到前台，亮出记者证，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您好，我和沈总的助理约了时间……” 前台小妹在游戏上线前辈总裁办特别交代过，沈总不接受任何采访，今天打着“我有预约”的旗号来蹭采访的小记者，没有8个也有10个。 但林薇确实能量值外溢太多，给低能量社畜也加了一把鸡血，所以前台小妹对她尽量友善的微笑了一下，以示对高能量社畜的敬意：“您好记者老师，沈总今天的日程已经全部满了，暂时不接受任何采访哦。” 林薇不死心：“拜托，就十分钟！或者五分钟也行！您看这热搜，大家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沈总和《幻恋》……” 正说着，一位穿着干练、步履匆匆的女士从电梯口走来，手里拿着不断震动的手机和一叠文件。林薇认出那是沈清晖的助理琳达，一个在业界以高效和难搞著称的女人。 林薇一个箭步上前：“琳达姐！我是《游戏周刊》的林薇，我们之前邮件联系过！能不能通融一下，哪怕五分钟……” 琳达脚步没停，语速极快却清晰，虽然行色匆匆，但是记住了她姓林：“林记者你好，感谢关注。沈总目前正在进??重要的融资会谈，实在抽不出时间接受采访。”她走到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恰好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滑到面前。 车窗降下的一刹那，林薇瞥见了后座上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沈清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侧头看着窗外的某一点，眼神清冷沉静，仿佛楼下那场因他而起的喧嚣风暴与他毫无关系。车窗上反射着高楼林立的冰冷轮廓和一线湛蓝的天空，他的侧脸在其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林薇用中考800米都没点亮的爆发力，举着摄像机冲到了沈清晖的车窗跟前，心一横，放弃了采访提纲的问题，选择了自己今天不到1小时游戏体验中最大的疑惑：“沈总，请问您对《幻恋》新版本中出现多次的武警NPC是如何考量的呢，武警NPC的外形条件帅到没边，为什么不作为男主之一呢。” 沈清晖原本没注意她的视线短暂因为她问题中的某些词语，短暂的分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即不再看她，轻轻地勾了下嘴角，“一个小私设罢了，没什么内涵，哪至于做我女儿的男主。” 琳达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将手中文件从车窗递给沈清晖。跟车内人致意后，琳达将林薇轻推开车前。下一秒，车窗关上，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黑色轿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琳达回头，对愣在原地的林薇礼貌地笑了笑：“抱歉，沈总的时间确实非常紧张。下次有机会再联系。” 林薇一手捏着帆布包肩带，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摄像机。私设？没什么内涵？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沈清晖是说武警没内涵，还是说只是私设，没什么其他的内涵？有歧义的回答，配上那张不论说什么都可以上热搜的脸，林薇听见了这个月KPI到账的声音。 她抬头望向车子消失的方向，有点子方。检查摄像机拍摄的画面，林薇不得不再次感叹沈清晖真的好美。不是那种阴柔的女性化的美，而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由内而外的美。虽然即使刚刚沈清晖看她那眼的时候，甚至没有给她正面，但也足够她摄像头捕捉到他建模一样的眉眼和鼻梁。 林薇一时有点遗憾，觉得跟看到的真人比起来，手里这个几千块的小型摄像机拍出来的沈清晖的美貌确实有点对不起网友。但又有点小得意，那些对着发布会照片质疑沈清晖美貌真实存在性的人懂什么，沈清晖本人比照片漂亮一万倍好吗？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怎么剪辑一下沈清晖的回答。微博上对他现在讨论虽然大多正面，但虎视眈眈等着他翻车了踩一脚的人肯定也不少，媒体工作者的直觉让她预感直接上传这段采访可能会引发很大的争议——正如她所疑惑的，沈清晖是觉得武警没内涵，还是觉得自己的私设没内涵？ 她当然知道，对于社交媒体来讲，这种新闻是最有爆点的。似是而非，当事人没有明确回答，网友想怎么解读都可以。 互联网引起讨论的，永远不是“真善美”，而是“争议”。点击发送的前一秒，她咬牙关掉了手机屏幕，拿着手里的摄像机追上琳达。 “琳达姐，刚刚沈总的采访，我可以发到网上吗？”林薇决定，这么漂亮的制作人、《幻恋》里这么多美好的手机男友，她愿意用自己这个月的巨额奖金守护。如果琳达说不，她就发静音视频。 不让她做爆点记者，做个娱乐区颜值分享者总行吧T^T。 但是她没想到，琳达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莞尔，仿佛完全不觉得沈清晖和她的对话发到网上可能会引起争议，“当然可以发，只是个小对话而已，算不上采访。” 林薇天人交战了1秒，心里一边滴血，她这可是男主还没玩上，就拿五六位数的奖金开氪了，一边咬牙提醒琳达：“视频发出来之后，沈总的回答，可能会引起比较大的争议，因为沈总的回答有一点歧义，可能会被解读为对公职人员不尊重。” “没关系，你发视频的时候，措辞善意一些，评论区有不好言论的话，你注意引导一下，或者删掉就行。”说罢琳达又犹豫了一下，然后递给林薇一张名片，“沈总目前正在进??重要的融资会谈，没空接受记者采访。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加我微信，后面沈总空了我和他沟通一下，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联系你过来采访。” 林薇不敢相信幸运居然真的来敲门了，原本以为良心和奖金只能有一样。天知道她此刻是多幸福的小女孩，回家后她要在《幻恋》大氪特氪！ 编辑微博的时候，脑海里过了一遍和琳达的沟通，琢磨了一下，点击发送：幸运地在沈总融资会谈前采访到了沈总，我问了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他回答了什么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沈总声音，好！好！听！沈总本人真的，太！美！了！【视频链接】 沈总的助理提了两遍融资会谈，她林薇是可不是普通的记者，她可是堂堂华国传媒大学的全A毕业生，不至于听不懂这点言外之意。 开个新文。已全文存稿，读者姥爷们放心入坑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爆火的制作人 第2章 资本的游戏 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金融街的车流，窗外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只余下车内近乎凝滞的空气和极致的静谧。 沈清晖微微向后靠在质感细腻的真皮座椅里，方才面对记者时的些微波动已彻底平息，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摩天楼群，那些冰冷的玻璃幕墙折射着京华秋日罕见的湛蓝天空，光芒刺目，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沉。 “沈总，这是靳宸先生那边刚刚传真过来的初步协议要点。”副驾上的秘书艾米转过身，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和一个平板电脑递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沈清晖接过，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冰凉的屏幕，将其解锁。 《幻恋》新版本正式上线24小时数据报告以极其直观的图表形式呈现在眼前。 下载量突破300万，并且增长曲线毫无放缓迹象。 服务器扩容三次，用户平均在线时长2.7小时。 付费转化率……21.3%。 饶是沈清晖早已心中有数，看到这个数字时，呼吸依旧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这不是冰冷的数字，这是汹涌的浪潮，托举着他，将他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些数字，如同最精妙的代码，谱写出他通往自由的序曲。每一份下载，每一次付费，都是砸向过去那镀金牢笼的一记重锤。 他快速浏览着艾米标出的协议核心条款，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处理器，冷静地分析着每一个字的权重和背后可能隐藏的意图。 估值远超预期，甚至比琳达昨晚透露的业内最高预估还要再浮上一成。靳宸在展示他的“大方”和“诚意”，当然，也更像是在彰显他的绝对掌控力——只有我，能给你这样的价码。 沈清晖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 车窗上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的倒影，剪裁精良的白衬衫，一丝不苟的袖口，以及那张过于年轻却写满沉静的脸庞。他稍稍调整了一下领带夹——一个设计极其简洁，却因镶嵌其上的高品质钻石而流光溢彩的小物件。 这是两年前，和靳野关系尚且“蜜里调油”时，那位少爷某次心血来潮的战利品。标签上的零多得让人手抖，靳野却在意钻石够不够闪，够不够沈清晖开心。 沈清晖当时只是笑笑，安静收下。如今看来，倒像是个无声的讽刺，时刻提醒着他放弃了多爱他的人。 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栋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大厦前，早有身着正装、耳挂通讯设备的工作人员静候在侧，动作迅捷而无声地拉开车门。 “沈总，靳总已经在会议室等候。”艾米低声提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对于幻梦科技这样初出茅庐的初创公司而言，靳宸代表的资本巨擘，是足以决定生死的存在。 沈清晖颔首，将平板电脑递还给艾米，只拿着那份文件夹，迈步下车。 电梯匀速上升，镜面墙壁映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影，表情无波无澜，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能将一切燃烧殆尽的冷静火焰。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无声滑开。 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双开实木门。门口站着的靳宸助理显然早已接到通知，微微躬身，无声地推开了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毫无遮挡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泼洒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 靳宸就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刚刚结束一通电话。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短发和深蓝色高定西装的挺括轮廓，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手，步伐沉稳地走来：“清晖，恭喜。今早的热搜，我可是全程围观了。”他握住沈清晖的手，力道坚定，不容拒绝，“你们市场部今天肯定快忙疯了吧？” “靳总，抱歉让您久等，感谢您抽出宝贵时间。”沈清晖与他握手，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清润平稳。 他注意到，靳宸今天西装驳领上，戴着一枚小小的、设计精巧的火焰造型胸针——那是他大三时辅修服装设计课的结课作业，后来被林婉容看中，数次佩戴出席重要场合。 此刻它别在靳宸身上，与他严谨冷硬的商业精英装扮格格不入，却又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沈清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愣神，快得无人能察觉。 寒暄过后，两人在舒适的沙发上落座。靳宸亲自给沈清晖倒了杯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气色不错。看来最近休息得还好？靳野那小子……最近没再找你麻烦吧？” 沈清晖端起水杯，指尖感受着玻璃杯壁温凉的触感，微笑回应，语气真诚得无可挑剔：“靳总把弟弟教得很好。您亲自让他离我远点，他肯定不会再出现在我跟前了。” 他太清楚如何跟靳家人打交道了，每个人的痒处和雷区，他早已摸得门清，拍马屁都能拍到最舒服的位置。 果然，靳宸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少许，他显然很受用这句话里隐含的对他宛若靳野监护人一般的教育成果肯定，以及他作为靳家大家长的权威认可。 短暂的寒暄迅速结束，靳宸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滑动了几下，切入正题。 “清晖，你的《幻恋》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成功。坦白说，最初那8000万的天使投资，现在看来，是我这两年最划算的一笔。”他语调平稳，带着商人特有的计算和冷静，“创业公司，股权结构分散一些，抗风险能力更强，也更利于后续发展。所以，这次的A轮融资，启宸资本就不再跟投了。” 他将平板电脑转向沈清晖，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令人瞠目的估值数字。 “这一轮的领投方是‘林氏集团’。”靳宸看着沈清晖的眼睛，唇角微扬，清晰地吐出沈清晖不想听到的字眼，“靳野妈妈的公司。”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沈清晖端着水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杯中的水面漾开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平静。他抬起眼，目光清澈地迎上靳宸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投资机构名称。 “很公允的估值。”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将水杯轻轻放回桌面，“靳总，林氏的条件是？” 靳宸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冷静到近乎漠然的反应，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露出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微笑。他将另一份文件推到沈清晖面前。 “这是Term Sheet（投资条款清单）。核心条款：你们团队的独立运营权，这点我可以保证。但是，”他话锋微转，指尖点了点文件上的某一行，“林氏需要一个董事会席位，并对重大决策拥有一票否决权。另外，靳野妈妈可能希望加快海外发行的进度，这方面她后续会亲自跟你详谈。” 沈清晖拿起文件，目光快速而专注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大脑如同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条款背后的深意和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一个董事会席位、一票否决权。再加上天使轮时就已经给到启宸的那个董事会席位。 这意味着，某种程度上，他和他亲手创建的公司，未来将更大程度地受制于靳家。靳宸的手依然牢牢握着缰绳，甚至可能通过林婉容，握得更紧。 但另一方面，林氏集团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资金，更是林婉容深耕多年的人脉、资源和国际市场渠道。这能极大加速“幻梦科技”的发展，是他单打独斗难以在短时间内企及的。 机遇与枷锁并存。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靳家的午餐。 他沉吟片刻，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靳总，董事会席位和否决权，基于林氏集团领投方的地位和提供的资源，我可以同意。” 他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更为谨慎的商量口吻，但立场明确：“但关于海外发行，我建议采取更分阶段的策略。我需要先集中精力稳固国内市场的基本盘，并完成‘情感共鸣’算法的下一次核心迭代。我相信，稳扎稳打打磨好产品，能为我们带来更长期、更稳定的回报。急于扩张，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靳宸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喜欢有主见但又懂得权衡的人。沈清晖没有盲目接受所有条件，而是在关键问题上提出了基于专业判断的反对意见，这反而让他更放心。 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谨慎不是坏事。这一点我会和靳野妈妈沟通，可以尽量帮你争取缓冲时间。不过，”他语气微转，带上一丝无可奈何，“最后还是要看靳野妈妈的意思。你知道的，Peisy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做不了她的主。” 这话听起来像是通情达理的让步，实则将最终的决定权和压力巧妙地后移而已。京华谁不知道，靳家这对继母子一个鼻孔出气。 沈清晖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会谈又持续了约半小时，双方初步达成了共识，更多的细节将由双方的团队后续跟进敲定。 靳宸助理悄无声息地进来，收走了文件和空水杯，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人。靳宸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随意，却也更加意味深长：“清晖，我很欣赏你。有才华，有头脑，更难得的是……沉得住气。比我那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弟弟强多了。” 沈清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所有真实的情绪：“您过奖了。靳野只是看着四肢发达，容易让人以为他头脑简单。事实上他和您一样聪明有毅力，又和林伯母一样长得好看。” 他抬起眼，露出一抹无奈又恰到好处的浅笑，语气真诚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也就是他职业特殊，不好在相亲市场大面积流通。不然，得疯魔万千少男少女了。” 靳宸一面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沈清晖信手拈来的技能、专挑他爱听的漂亮话，一面又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说得人身心舒泰。 他甚至有一瞬间理解了弟弟当初为何会栽得那么彻底——长得好看，情商高，看似温顺，说漂亮话时眼神又那么真诚，每一句都精准地挠在痒处，令人愉悦。 “行了，少给我灌**汤。”靳宸笑了一下，摆摆手，算是结束了这次会谈，“回去等消息吧。后续靳野妈妈那边的工作人员会跟你对接。” “谢谢靳总。”沈清晖起身，礼貌告辞。 走出那间充斥着权力和资本气息的办公室，沈清晖微微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走廊尽头的电梯光可鉴人，映出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知道，虽然他在二十三岁的年纪，就凭借自己的能力，以及靳家最初的“资助”，实现了大多数人三十二岁都无法企及的事业高度，但他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会走得更高，更远。 远到足以让身边那些曾经轻视、鄙夷或试图掌控他的人，最终都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并为此刻的他，感到骄傲或恐惧。 第3章 失控的变量 电梯无声下行，数字不断跳动。 沈清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方才在靳宸办公室里的每一帧画面、每一句对话都在脑中飞速回放、解析。靳宸的认可，启宸的介入……像一副精心排列的多米诺骨牌，看似指向一条辉煌坦途，却也可能一触即发，引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他捏了捏眉心，将那一丝疲惫压下。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叮——”电梯到达一楼。门滑开的瞬间，外面大厅的嘈杂人声隐约传来。沈清晖迅速调整表情，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沈总”，迈步而出。 等候在一旁的艾米立刻迎了上来，将他的私人手机递还给他，低声道：“沈总，公司那边一切正常，下载量还在稳步攀升。另外，琳达姐说媒体采访的请求已经堆成山了，今天下午跟记着一句对话的视频也上了热搜，问您要不要筛选几家影响力大的安排一下？” “采访暂时全部婉拒。保持一点神秘感不是坏事。”沈清晖接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看到那条来自今天路上偶遇的小记者的采访视频，正在微博热搜上方，只不过走向很奇怪，他故意说得似是而非的容易引起争议的话题没有被关注到。 微博热搜上的词条居然是#我也不想氪的，可是沈清晖说我是他女儿诶#。他点进词条大致滑了一下，被网友莫名其妙跑偏的关注点搞得一愣，顿了顿，对艾米补充道，“周四下午三点之后的行程空出来，让琳达把今天上午堵我车的小记者约过来做独家采访。” “好的，沈总。”艾米迅速记下。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没有存储但印象深刻的号码——来自港岛。 沈清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对艾米做了个“先去车上”的手势，自己则缓步走向相对安静的一处休息区，接起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温和，却掩盖不住那股久居上位的腔调：“清晖啊，是我，爸爸。” 是沈崇山。 沈清晖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听着。 “呵呵，我看到新闻了，微博热搜，还有财经快讯都报了。”沈崇山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虚假的热络，“了不起啊！真给我沈家长脸！我就知道，我们沈家的孩子，到哪里都是人中龙凤！” 沈清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依旧沉默。 沈崇山似乎有些尴尬于他的冷淡，语气稍稍收敛了些，但那股说教的意味又冒了出来：“不过，清晖啊，年轻人创业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听说你现在搞的那个游戏公司，估值很高？这风口浪尖上的，树大招风啊。外面人心险恶，你一个人在京华，没个依靠，爸爸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话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语气虽依旧故作慈爱，却透出隐隐的冷意：“要爸爸说啊，这公司做得再好，终究是单打独斗，不如并回沈氏集团来。家族的力量总比你一个人强，资源、人脉都是现成的，爸爸也能帮你把关，免得你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你说是不是？” 沈清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谢谢关心，我自己能处理好。” “清晖！”沈崇山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那层虚伪的温情面纱几乎要挂不住，“你怎么还是这么倔！爸爸是为你好！你那个公司，现在看着风光，背后指不定有多少豺狼虎豹盯着！你以为那些投资人真是看好你？他们是看好你能带来的利益！等把你榨干了，一脚踢开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他喘了口气，声音压低，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威胁：“别忘了，你妈还在港岛呢。她身体一直不好，又是一点事情就崩溃的性格，最需要的就是清净安稳。你这当儿子的，在京华闹出这么大动静，万一有些风言风语，或者什么不好的事情打扰到她……你忍心吗？” 沈清晖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眼底瞬间结上一层寒冰。但他开口时，声音却依旧稳得可怕：“说完了？” “你……”沈崇山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一窒。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我妈那边，”沈清晖的声音冷了下去，“她要是受到一丝一毫打扰，我保证，沈氏集团明年最大的新闻不会是连年亏损的财报，而是董事长涉嫌跨境威胁私生子的人身安全。你可以试试。” 说完，不等沈崇山反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忙音响起。 沈清晖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才将胸腔里翻涌的戾气压了下去。他抬眸，透过大厦明亮的玻璃幕墙望向外面车水马龙的金融街，阳光灿烂，繁华鼎盛。 却有一丝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 他知道，沈崇山的这通电话只是一个开始。游戏的爆火，公司的估值，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终于引来了潜伏在最深处的鬣狗。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脸上重新戴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平静面具，迈步走向门口等候的车辆。 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艾米敏锐地察觉到老板周身的气压似乎比刚才更低了一些，但她聪明地没有多问。 车子平稳地驶离金融街。 沈清晖靠在后座，闭上眼睛。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琳达发来的消息，确认了下午与林婉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他睁开眼，回复了一个“收到”。 然后，他点开那个没有保存的港岛号码，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片刻，最终，只是将其拖进了黑名单。 市郊，某武警训练基地。 汗水、尘土、以及若有似无的火药味混杂在空气中。高频的指令声、枪械撞击声、模拟爆炸的闷响交织成一曲独属于此地的硬核交响。 靳野刚结束一场高强度CQB（室内近距离战斗）模拟对抗，作训服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他一把摘下沉重的战术头盔，寸短的头发茬上挂满汗珠，随着他仰头喝水的动作滚落。 “野哥，牛逼啊！刚才那个破门点射，速度绝了！反应时间起码比上次缩短零点几秒！”队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咧嘴笑着，露出两排白牙。 靳野喉结滚动，灌了几大口冰水，沁凉的液体暂时压下了喉间的干渴和身体的燥热。他随意地用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不远处放在长凳上的个人物品。 他的手机屏幕正不断亮起，又熄灭，推送着一条又一条来自外部世界的消息。 #幻恋手游爆# #最美游戏制作人沈清晖# #求沈总出道# #沈清晖天才制作人# #我也不想氪的，可是沈清晖说我是他女儿诶# 队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更揶揄了：“嘿，野哥，看啥呢？这不是你那个……‘男朋友’吗？可以啊！真搞出这么大动静了？这得赚多少啊！” 靳野收回目光，锁屏手机，随手将其扔回长凳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装：“小打小闹。” 心里却莫名地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他有些烦躁。 沈清晖。 这个名字，这个人，似乎越来越超出他预设的轨道。 以一种他完全没料到的方式，强势地重新闯入他的视野。那个曾经应该乖乖待在他羽翼之下、依赖他庇护、眼里只有他的小雀鸟，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飞到了聚光灯下，成了万众瞩目、被人用各种惊叹词汇追捧的“沈总”？ 另一个队友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用手肘撞了撞靳野：“就是啊野哥，深藏不露啊！金屋藏娇藏了个点金圣手？以后是不是得管嫂子叫沈总了？求带飞啊野哥！” “滚蛋！”靳野笑骂着踹了那队友一脚，力道不轻，带着点发泄的味道。 队友嬉笑着躲开。 靳野转过脸，脸上那点强撑出来的轻松笑意瞬间沉了下去，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想起和沈清晖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安静、乖巧、甚至有些过分顺从的沈清晖。会在他回家时递上拖鞋，会记住他所有饮食偏好，会在他偶尔休假时安静地陪在一旁，眉眼低垂，像一幅精致易碎的漂亮水晶。 和热搜图上那个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面对镜头和资本从容不迫、眼神清冷自信的“沈总”，判若两人。 他一直以为，沈清晖的才华和美貌，是只为他绽放的温室花朵，需要他精心呵护，也需要依附他而存在。他从未想过，这朵花一旦脱离他的掌控，竟能爆发出如此野蛮而耀眼生命力，独自闯出一片他几乎快要无法触及的天地。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糟糕透顶。 他没有和队友分享自己感情状况的习惯，因此队里并没人知道他们早已分手。大家还停留在“野哥有个漂亮得像明星的小男友”的旧印象里。 他为沈清晖的成功感到一丝莫名的与有荣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远远抛下的心痛和……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在他过得浑浑噩噩，沈清晖就能抽身得这么潇洒？仿佛他们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对沈清晖而言轻飘飘得没有任何分量。 靳野在家人的爱与期待中出生，在丰富的物质中长大，几乎所有的愿望只需流露一点渴望便能得到满足。他的人生前半段过得幸福又简单，信奉的准则直白而强悍：我想要，我得到。 他有一位不苟言笑、位高权重，能为他铺平康庄大道的父亲；一位雷厉风行却对他温柔包容的母亲；一位从小护他、爱他、支持他一切梦想的哥哥；还有一个和他一起调皮捣蛋、感情极好的妹妹。 他自身更是足够优秀——高大英俊，体能顶尖，头脑聪明，17岁考入顶尖军校，品学兼优，维和实习立过功，24岁硕士毕业时，和同期毕业的博士学长一起被授少校衔。他是精英教育下的天之骄子，是全家人的骄傲。 他人生列车唯一一次偏离预设轨道，就是沈清晖。 当初哥哥简单调查后，便怀疑母亲身边那个漂亮得过分的临时造型助理别有所图，让他去“处理”掉这个潜在麻烦。他一贯听哥哥的话，但第一眼见到沈清晖真人，他几乎立刻推翻了哥哥的猜测——这样干净剔透、气质清冷的漂亮男生，怎么可能是那种在女人跟前汲汲营营的捞男？ 他是职业军人，是武警，自有一套引以为傲的、洞察人心的判断标准。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沈清晖确实对他母亲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因为沈清晖是同性恋，还是个纯0。 靳野闭了闭眼，打断了自己的回忆。 沈清晖对他很好，温顺乖巧，高度理解和包容他职业的特殊性，不吵不闹，完美得像个定制娃娃。他们有过很长一段在他看来幸福稳定的时光。 所以沈清晖毫无预兆地提出分手时，他完全懵了。他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开始，他以为是情人节礼物没送对，沈清晖在使小性子，或者沈清晖在家里受了委屈，心里不得劲儿。 他甚至偷偷去问了身边那些看起来更懂“浪漫”的队友，还在小红书上发帖咨询网友，结合自己学生时代修过的心理学课程，综合分析下来，觉得可能是自己给的安全感还不够。 于是，他策划了低调但浪漫的求婚仪式，拟定了足以让任何有梦想的大学生心动的、近乎馈赠的婚前协议，甚至定制了四枚不同风格、搭配不同季节的求婚戒指。他对着那个他认定的人说出准备好的誓言：“我希望你能收下戒指，让戒指和我一起陪你度过未来的每个四季。” 他以为等待他的会是沈清晖惊喜甜蜜的眼泪和一声“我愿意”。 没想到，等来的是沈清晖苍白着脸，流着泪，却异常坚定的一句“对不起，靳野，我们真的结束吧。” 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接到了哥哥靳宸冷冰冰的电话：“分手了就别再缠着他。再让我发现你去找他，我就把他送出国。靳野，你应该不想让一段感情走到要在你的梦想和爱人二选一的地步吧。” 回忆至此，靳野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作训服外套。 “野哥，干嘛去？一会儿还有组内复盘呢！”队友在后面喊。 “加练！负重十公里！”靳野头也不回，声音硬邦邦地砸在地上，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狠劲。 他需要汗水，需要疲惫，需要身体的极致痛苦来压住心里那股快要失控的、混杂着思念、不甘和强烈占有欲的汹涌暗流。 第4章 算法与欲望 与靳宸会面后紧绷的神经尚未完全松弛，沈清晖便已置身于另一处截然不同的气场之中。 林婉容选择的会面地点并非商务气息浓厚的会议室，而是城中一家极负盛名的艺术沙龙。这里更像是私人收藏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松木与咖啡混合的香气，四周陈列着颇具先锋意识的雕塑与画作，静谧而富有格调。 侍者无声地引路，沈清晖步履沉稳地跟在后面。他迅速调整着呼吸，将方才与靳宸周旋的算计和接听沈崇山电话后的阴霾悉数压下，换上一种专注而谦逊的专业态度。 林婉容坐在临窗的位置，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穿着一身燕麦白的羊绒针织套装，剪裁极简，却因面料顶级的质感与恰到好处的设计线条而显得贵气逼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雅的颈线，耳垂上两点小巧却光泽温润的珍珠，是全身唯一的配饰，却已足够彰显其不凡的品味。 “林总。”沈清晖走近，声音清润地开口。 林婉容闻声抬头，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放下平板，示意他对面坐下：“清晖，来了。坐。”她的目光在沈清晖身上短暂停留，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这身西装很衬你，Vince的设计？他家的剪裁，确实很挑身材，靳宸靳野穿着就很傻。” “林总谬赞了。”沈清晖微微颔首，从容落座。 侍者送上手冲咖啡，精致的骨瓷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 “恭喜你，《幻恋》的成绩远超预期。”林婉容端起咖啡，只轻轻嗅了一下香气，没有喝。开门见山地抬头看着沈清晖，“说实话，当初你导师介绍你来做我临时造型助理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你的审美和对细节的把控。那时我还想过，等你从美院毕业，会不会开个独立设计师工作室或者造型工作室，没想到，”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显得格外有韵味，“你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直接开了一家游戏公司，还做出了这样的爆款。” 林婉容和靳宸都很喜欢在商业场合微笑，靳宸的笑大多时候只有下半张脸在笑，眼睛看不到笑意。传递给人的，比起友善，更多是势在必得。林婉容的笑则不同，虽然笑容并不夸张，只是微微一笑，但是她嘴角和眼睛都有明显的笑意。坐在她对面，更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自信的合作方会觉得如沐春风，不自信的会诚惶诚恐，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轻易签下一些并不公允的合约。 “谢谢林总当年的提携和信任。”沈清晖倒是应对得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被业界顶尖的人物如此直白地肯定，心底深处有一丝极细微的恍惚掠过——短短几年，他从林婉容身边打零工的临时造型助理，走到今天可以坐在一张咖啡桌上的合作方，这身份的切换即便对他而言也显得有些超现实。但他迅速将这丝不合时宜的情绪摁灭，目光重新变得清明专注。 “我看过你们的技术白皮书，‘情感共鸣’算法的构想很大胆，也很有潜力。”林婉容话题转向商业核心，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属于投资人的锐利，“林氏集团看好它的长期价值。海外市场的事，靳宸跟我提了你的顾虑，谨慎是美德，我尊重你的专业判断。我们可以先从东亚文化圈开始试水，循序渐进。” “感谢林总的支持，我会尽快拿出更详细的阶段规划书。”沈清晖心下稍安，林婉容的作风显然比靳宸更直接，也似乎更愿意倾听专业意见。 公事暂告一段落，林婉容身体微微后靠，气氛变得稍显闲适。她目光扫过旁边架子上的一份娱乐财经报纸，封面恰好是《幻恋》的报道，配图是游戏宣传图。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弯起一个略带玩笑的弧度，语气也变得更为私人化：“说起来，清晖，你上热搜的游戏里那个‘武警’NPC角色，我看了几眼，”她很温柔的笑了下，“那眼神，倔强又有点委屈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靳野小时候，蠢萌蠢萌的。你还记得靳野吗，我记得你以前帮我做造型的时候，应该和他见过几次？” 沈清晖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杯中的液面漾开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配合着露出了一个略显惊讶又觉得有趣的浅笑：“靳野少爷我当然记得，不过NPC角色可能是巧合。这个角色是我们团队根据大量素材设计的综合形象。”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关联而警铃微作。 那NPC的设定……他确实刻意参照过谁。但经林婉容并不知道他和靳野的关系，某个深埋于记忆深处的模糊影像似乎突然被撬动了一角。 林婉容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深究，很快便将话题转回了游戏本身的美术风格和后续运营策略上。 又交谈了约半小时，初步的共识和后续沟通机制均已明确。林婉容的助理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提醒她下一个行程的时间。 两人起身告辞。 “清晖，继续保持你的创造力和对市场的敏锐。”林婉容伸出手，与他交握，语气真诚，“我很期待‘幻梦科技’的未来，这周五你到我家里来，靳宸也在家，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好的林总。”沈清晖微微躬身，态度谦逊而自信。 目送林婉容在助理的陪同下离开沙龙，沈清晖独自站在原地片刻。窗外阳光正好，京华的繁华景象一如既往。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并未歪斜的领带夹——那枚来自靳野的、钻石闪烁的旧物——眼神沉静如水，将所有翻涌的思绪彻底封存于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 *** “爆！知名企业家林婉容女士旗下‘林氏集团’领投幻梦科技A轮融资！” “林氏集团入局，‘幻恋’发行方幻梦科技估值惊人！” “林婉容×沈清晖：商业巨擘与天才制作人的强强联合！” 融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以碾压之势迅速霸占各大财经版块和社交媒体热搜榜。 #林婉容投资幻梦科技# 的词条后面，再次跟上了那个令人眼红的深红色“爆”字。 幻梦科技的办公室，此刻已然被欢呼包围。年轻的团队成员们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自豪，他们互相击掌、拥抱，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短短一年多，从籍籍无名的在软件园创业场负一楼蹭园区激励福利的初创团队，到如今备受资本追捧的行业黑马，这种坐火箭般的飙升体验，足以让任何一位创业者热血沸腾。 “老大！你太牛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程序员，激动地握紧拳头，脸色涨红，“启宸资本！林氏集团！都投我们！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跟这种级别的资本扯上关系！” “清晖哥，谢谢你！”一个负责美术设计的女孩声音哽咽，“要不是你带着我们死磕项目，哪有今天……” “沈总，以后我们就跟着你干了！指哪打哪！”另一个运营同事高声喊道，引来一片附和。 沈清晖被团队成员簇拥在中间，他清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真切而温和的笑容，举起杯：“是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才有了幻恋的今天。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一起走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灯光下，他精致的眉眼间虽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鏖战后的从容与自信。团队成员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佩与感激。他们深知，眼前这个比他们大多数人还要年轻的老板，是如何独自扛住了来自各方压力，又是如何以惊人的才华和决断力，带领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个难以置信的高度。 简单的庆祝过后，沈清晖示意大家安静一下：“好了，庆祝到此为止。接下来服务器维护、用户反馈收集、新版本规划，每一项都不能松懈。拿到投资只是开始，我们要对得起投资人的信任，更要对得起所有喜欢《幻恋》的玩家。” “是！沈总！”众人齐声应道，干劲十足地回到各自的工位，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沈清晖也回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间的喧嚣。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京华傍晚的车水马龙。霓虹初上，灯火璀璨，勾勒出城市的繁华轮廓。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手机不断震动着，是各种恭喜的消息和未接来电。事业达到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新高度，但他心中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一丝孤身行走于悬崖边缘的清醒。 他知道，资本的加持意味着更快的扩张，也意味着更严格的审视和更高的期望。林婉容的青睐是一把双刃剑，而沈崇山的威胁也从未远离。 他的目光落在微博热搜榜上。除了融资新闻，#我也不想氪的，可是沈清晖说我是他女儿诶# 这个沙雕tag竟然还顽强地挂在娱乐榜前列，与一众严肃的财经新闻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沈清晖下意识点进去，想看看这股“歪楼”的风潮还在玩什么梗。评论区里依旧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热评第一： [用户@幻恋是我爹]：回复@用户@清晖女鹅：姐妹醒醒！沈总说的是“我女儿”，指的是游戏里的女主！不是你！（狗头保命） @清晖女鹅回复 @幻恋是我爹：我不听我不听！沈总亲自认领的！四舍五入我就是沈总家千金！以后请叫我沈大小姐！（膨胀） @今天抽到卡了吗：回复@清晖女鹅：大小姐，v我50万氪金看看实力？（伸手） @逻辑鬼才小王子：没毛病啊！我们玩他的游戏，给他充钱，叫他一声爸爸怎么了？沈爸爸！（超大声） 热评第二： [用户@只想躺平当咸鱼]：所以这游戏到底叫什么？《幻恋》还是《沈总的千金们》？（疑惑挠头） @游戏区八卦君：回复@只想躺平当咸鱼：严谨点，是《沈总和他氪金养家的女儿们》。（推眼镜） @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玩手机：回复@游戏区八卦君：笑不活了，你们是懂起名的！ 热评第三： [用户@秃头策划不想秃]：@幻梦科技HR 看到吗？贵司CEO亲自下场搞玩家社群运营，这波亲子关系维系得怎么样？年终奖是不是该加码了？（来自同行羡慕的泪水） @幻梦科技官方微博：回复@秃头策划不想秃：（捂嘴哭）爸爸们（划掉）玩家爸爸们满意就好！（卑微.jpg） @今天也在努力搬砖：回复@幻梦科技官方微博：小编你完了，你叫玩家爸爸，沈总叫玩家女儿，这辈分乱得我头皮发麻！ 热评第四： [用户@CPA考过了吗]：只有我关心沈总什么时候出个“儿子”版本吗？性别不要卡那么死啊沈总！我也想当逆子！（疯狂暗示） @快乐肥皂水：回复@CPA考过了吗：逆子休想分家产！女儿们冲啊！守护最好的沈爸爸！（扛起四十米大刀） @用户名已隐藏：回复@CPA考过了吗：附议！出个《幻恋：豪门逆子》DLC，我氪爆！（振臂高呼） 看着这些充满善意的调侃和玩梗，沈清晖清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这些可爱的玩家，或许根本不知道这场爆火背后隐藏的暗流涌动，但他们最直接的喜爱和支持，却成了此刻抚慰他紧绷神经的一剂良药。 他放下手机，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多，但至少此刻，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有并肩作战的团队，有真心喜爱作品的玩家，还有……刚刚到账的、足以支撑他野心的庞大资金。 他回到办公桌前，打开了新版本规划的文档。 灯光下，他的侧影专注而坚定。 第5章 马斯涅的《沉思》 周五傍晚，京华市郊燕山，靳家宅邸。 这处私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豪门大院，更像一处经过精心设计、兼具私密性与现代艺术感的庄园。车行过一段绿意盎然的私路，主体建筑才缓缓显露——线条利落的低层现代风格，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巧妙地嵌入自然景观，既通透又保有距离感。 沈清晖的车抵达时，早有穿着得体的管家候在门前，态度恭敬却不显谄媚。他被引着穿过一道光影交错的廊道，空气中浮动着极淡的檀香与雪松混合的气息，安静得能听到脚步落在天然石材地面上的轻微回响。 宴会厅并不夸张的大，但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不俗的品味。长条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鲜花，林婉容和靳宸已经入座，正低声交谈着。见到沈清晖，两人停止了谈话，目光投向他。 林婉容今晚换了一身更为居家的深紫色丝绒长裙，气质温婉雍容。靳宸则穿着休闲款的羊绒衫，比起办公室里的锐利，多了几分松弛，但那双眼睛依旧洞察分明。 “清晖来了，快坐。”林婉容笑着招呼，“路上还顺利吗？” “很顺利，林总。靳总。”沈清晖微微颔首，在管家拉开的椅子上落座，姿态从容，既不拘谨也不随意。 晚餐在一种看似轻松实则高效的氛围中进行。菜肴精致，但重点显然不在食物本身。 话题很快围绕《幻恋》展开。 “微博上的舆论风向很有趣，”靳宸切着盘中的食物，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那个‘女儿’的梗，虽然意外，但无形中极大地增强了玩家，尤其是核心女性用户的归属感和黏性。这种自发的、带有情感投射的互动，比硬邦邦的营销有效得多。” 他抬眼看向沈清晖：“舆论监控不能放松，但要避免官方下场强行扭转或解释。保持目前这种‘默许’甚至偶尔‘互动’的姿态即可。过度操控反而会失去这种天然的亲和力。” 沈清晖点头：“我明白。团队目前的方向是引导和放大这种正向情感连接，对于极端言论会做冷处理。” “国内运营方面，”林婉容接口道，她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服务器稳定和内容更新是生命线。启宸这边可以协调引入更顶尖的云计算资源，确保后续大型活动不会出问题。至于内容，清晖，你的团队需要尽快拿出一个详尽的、至少覆盖未来半年的更新路线图，包括新角色、新剧情线、大型活动节点。资本和市场都需要看到持续性的承诺。” “路线图初版已经在我这里，今晚之后我会根据您的意见做最后调整，下周初可以提交给启宸和林氏。”沈清晖应对流畅。他早有准备，深知在这样的场合，被动回答远不如主动展示。 靳宸眼中掠过一丝满意，接着道：“海外发行，既然定了分阶段策略，东亚文化圈是第一站。本地化不仅仅是翻译，涉及文化适配、渠道选择、营销策略。日本和韩国市场，启宸有现成的合作伙伴，可以牵头对接。但你的人必须深度参与，尤其是美术和剧情层面，确保核心体验不被稀释。” “我会亲自带队负责核心内容的本地化审核。”沈清晖立刻道。这是他绝不会假手他人的部分。 晚餐在高效的沟通中接近尾声。后续的具体细节自然有双方的团队去落实，今晚的会面更多是定下基调和方向。 餐后，三人移步至一旁的会客厅。靳家庄园在半山腰，会客厅的视野极佳，透过整面玻璃墙可以望见远处城市的隐约灯火和庭院内精心设计的景观。管家送上了醒好的红酒，深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摇曳，香气醇厚。 气氛比餐桌上更为闲适几分。林婉容聊了些艺术投资的话题，靳宸偶尔补充几句，沈清晖则适时回应，既能展现见识，又掌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他端着酒杯，指尖感受着杯壁微凉的触感，心神却并未完全放松。在这个空间里，他始终是那个需要时刻保持紧张的“外人”。 就在林婉容说起近期一场拍卖会的趣事时，会客厅外传来了些许动静——脚步声，以及一个低沉略带疲惫的男声，似乎在和佣人简短地交代着什么。 沈清晖背对着门口，并未立刻回头，但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林婉容的笑容加深，看向门口：“是靳野回来了？正好，过来尝尝你哥哥新开的酒。” 脚步声靠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会客厅柔和的光线范围内。 靳野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作训长裤，头发似乎刚被胡乱擦过，还带着汗水的湿气，掩不住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凌厉和疲惫。像是刚从某个极限环境中脱离，身体放松了，但精神还绷着一根弦。 他显然没料到会客厅里有客人，目光随意一扫，先是看到母亲和哥哥，随即，视线落在了那个背对着他、此刻正缓缓转过身来的清瘦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猛地拉长、凝滞。 靳野的脚步顿在原地，脸上的随意瞬间冻结，被一种极致的错愕所取代。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目光像被钉住一样，牢牢锁在沈清晖脸上。 沈清晖转过身，抬眸，与他视线相撞。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世界的声音骤然褪去，只剩下彼此眼中那个清晰得近乎锋利的身影。 沈清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但并不重要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失控地重重擂动了一下，撞得他耳膜微微嗡鸣。他握着酒杯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才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 想念？不，是更复杂的东西。是猝不及防下被强行撕开记忆封条的刺痛和尴尬。 靳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目光贪婪地、几乎是失控地在沈清晖脸上停留了几秒，从那熟悉的精致眉眼，到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再到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然后猛地惊醒，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略显僵硬地转向林婉容和靳宸。 “妈妈，大哥。”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刚训练完，身上脏，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他试图表现得自然，但那瞬间的失态和急于离开的意图，在场恐怕只有林婉容似乎未曾察觉。 “回来得正好，哪有什么打扰。”林婉容笑着招手，“快过来，见见清晖，你记得吗？以前来家里帮我做过造型的沈助理，现在可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了，你哥哥公司投资的那个很火的游戏，就是清晖做的。” 靳宸靠在沙发里，晃动着酒杯，目光在靳野和沈清晖之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个来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看戏般的弧度，并未点破任何事。 沈清晖率先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式的浅笑，朝着靳野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靳队，好久不见。” 靳队。 一个无比客套，甚至带着几分敬而远之的称呼。 靳野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下。他看向沈清晖，对方脸上那完美无瑕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他心里。他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声音硬邦邦的：“沈…先生。” 气氛尴尬得几乎能凝出实体。 林婉容似乎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只以为是儿子训练太累外加性格使然，笑着打圆场：“你们年轻人应该更有共同话题。清晖啊，靳野他妹妹，也在玩你那个游戏的，还嚷嚷着说她二哥运气比她好，让靳野帮她抽卡呢。” 沈清晖维持着笑容，从善如流地接话：“是吗？那真是我们的荣幸。游戏能得到认可，离不开靳总和林总的支持。”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资本方，不着痕迹地再次划清了和靳野的界限。 靳野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看着沈清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自己的家人之间，一幅在商言商的样子，那么独立，那么遥远。而他，风尘仆仆、一身疲惫地从训练场归来，仿佛与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过去那个会对他浅笑、会为他整理衣领、眼中似乎只盛得下他的沈清晖，和眼前这个冷静疏离的“沈总”，身影重重叠叠，又猛地撕裂开，让他胸口涌起一阵尖锐的酸涩和茫然。 “我……先去洗澡换身衣服。”靳野最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木偶一般地转身，僵硬地离开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氛围，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沈清晖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液醇香，滑过喉间，却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垂眸，掩去眼底所有复杂的情绪。 靳宸看着他，目光深邃，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夜色渐深，水晶杯中的红酒也见了底。会客厅里的谈话从林婉容聊起了近期一场慈善拍卖会上的趣事，又回到了游戏上。 靳野洗澡完下楼的时候，林婉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客厅展示架摆放着的一排靳野学生时代参加小提琴比赛的奖杯，眼神微微一动，露出了一个怀念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靳野，去把你的琴拿来。”她转向沈清晖，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清晖可能不知道，靳野要不是文化成绩好，小提琴就要走专业路线了。” 靳野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刚冲完澡换了一身深灰色家居服，发梢还带着湿气。闻言抬眼看向母亲，又飞快扫过沈清晖，喉结滚动了一下：“妈，很久没练了。” 林婉容不说话，偏头看了靳宸一眼，靳宸便结过话头“就去拉你小时候常拉的那首《沉思》，”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带着哥哥特有的调侃，“正好给清晖一点做游戏人物的灵感。” 靳野沉默地示意不远处的佣人拿琴过来。修长的手指打开锁扣，动作略显僵硬地取出琴和弓。当他站定在会客厅中央的光晕下，将琴抵在下颌时，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职业军人带来的凌厉锋芒稍稍收敛，一种沉静的专注笼罩了他。 他演奏的是马斯涅的《沉思》。 旋律起初舒缓悠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像夜色中悄然舒展的弦月。琴声逐渐变得饱满而富有张力，每一个音符都精准而克制，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感力量。沈清晖对古典乐了解不深，但仍能听出其中高超的掌控力——那种将强烈情绪约束在严谨技法中的能力，与他记忆中靳野的性格惊人地契合。 一曲终了，余音在静谧的客厅中袅袅散去。 沈清晖没忍住轻轻勾了下嘴角。靳野小时候，也会像今天这样，客人来家里的时候，给客人“表演节目”吗？ 应该很萌吧。 林婉容轻轻鼓掌，眼中满是赞赏与作为母亲的骄傲：“好，真好。小野很久没拉琴了，但是还是这么棒。”她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目光带着笑意落在沈清晖身上，“清晖啊，你后续的男主计划里面，要不要把那个武警NPC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