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是我的Enigma》 第1章 濒临失控A 雨幕笼罩着跨海大桥。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和路面,溅起白茫茫的水雾。雨刷器以最高频率疯狂摆动,却依旧难以撕开模糊的视野。 一辆偷来的银色越野车如同失控的野兽,在空旷无人的海滨道路胡乱穿梭,车身时不时刮蹭两边的铁护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特调局的车辆在湿滑路面上艰难追击,警笛声、轮胎摩擦声、雨水撞击声交织成紧张的交响乐。 “快刹车——” 又一辆车被迫急刹,轮胎在路面擦出刺鼻的焦糊味。 通讯频道里乱成一片: “报告!目标的速度太快了!” “他往废弃的七号码头去了!” “二组跟不上,路面太滑了!” 指挥车内,与外面暴雨和通讯频道的混乱截然不同,这里像是被按下静音键。 监控屏幕的光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影。顾凛序抬手按住耳麦,黑色手套与冷白的腕部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他身穿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制服,肩章上的金属徽标彰显其调查官的身份。制服完美衬托出宽肩窄腰的身形,领口扣到最上方,袖口处因抬手的缘故向下落了一截,露出哑光黑色的表盘。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手指在其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某个点上。 随后他拿起通讯器,贴近唇边,果断下令: “通知三组,在枫林南路入口制造一起‘意外’事故,设置路障,把它彻底封死。” “指挥中心,给我派一辆车,我亲自去追。” 说完,顾凛序扯下耳麦,转身推门。 腰间金属枪套撞上门框发出轻响,又瞬间被门外的狂风暴雨声吞没。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来,他的制服一秒湿透。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指挥车旁,轮胎碾过积水,溅起过膝的水花。 顾凛序拉开车门,矮身钻入驾驶座,车内还残留前一位驾驶员的温度,但他清冷的薄荷味信息素很快占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引擎咆哮起来,他快速挂入D挡,调整好方向盘角度,油门深踩。 轮胎在湿滑的柏油路上空转一瞬,随即猛地窜出,撕开雨幕,直扑目标消失的方向。 对讲机里传来下属的实时通报:“顾队,目标正沿滨海大道向西逃窜,时速超过一百八!” 依据下属给出的定位和实时路线,顾凛序能看见前方那个模糊的小银点。 方向盘在他手中微调,黑车在暴雨中穿行,与越野车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驾驶风格截然不同。 前方出现一个急弯,越野车速度过快,车尾差点撞上护栏,勉强拉回后,速度不得不暂时减缓。 机会来了。 顾凛序眼神一凛,方向盘切入弯心,大幅度拉近了与越野车的距离。 两车一前一后,冲入通往废弃7号码头的引桥。这里的路灯大多损坏,光线昏暗,路面堆放不少废弃的集装箱和杂物,再加上恶劣天气的衬托,环境极为复杂。 越野车凭借其高底盘和亡命之势,撞开挡路的空货箱,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 顾凛序驾驶的车子底盘相对较低,必须更加谨慎。他飞速扫视前方路况,规划出合适的路线。 距离在追逐中不断拉近,顾凛序现在已能清晰看到越野车碎裂的尾灯。 终于,在一个堆满废弃渔网的狭窄转弯处,越野车因杂物阻碍而速度再次稍减,顾凛序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头右前侧狠狠撞上越野车的左后车门。 “砰!!” 越野车的车头一偏,撞向旁边垒起的橡胶轮胎堆,在巨大的惯性下又旋转了半圈,才堪堪停下,引擎盖扭曲变形,冒出阵阵白烟。 顾凛序的车头也受损严重,但他毫不在意,反正自己人没什么事,车又不是他的。 他推开车门,拔出配枪,快步逼近侧翻的越野车。 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踹开,一个狼狈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正是那名逃犯。 他脸上带着擦伤,眼神惊恐而凶狠,落地后想往集装箱阴影里钻。 “站住!” 顾凛序的声音穿透哗哗雨声。 逃犯身体一僵,见自己躲不过此劫,四下快速扫了一圈,从积水中捞起一根生锈的铜棍,毫不犹豫地朝着顾凛序劈来。 在对方做出行动的同时,顾凛序也动了起来。 侧身、闪避、他的左手精准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向下一折。同时右手握着的配枪枪托向上击打在逃犯的肘关节处。 一声骨头的脆响伴随着逃犯凄厉的惨叫,铜棍“当啷”落地。 顾凛序没有给他喘息之机,将其手臂反拧到背后,膝盖顶住对方后腰,利用全身重量将其压制在布满铁锈的集装箱壁上。 逃犯徒劳地挣扎,却无法撼动分毫。雨水顺着顾凛序的黑发流过下颌,滴落在逃犯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顾凛序空出一只手,正准备从腰后取出手铐,一股陌生的燥热毫无预兆地从小腹炸开,如同失控的野火般席卷四肢百骸。 那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与他平日易感期时注射抑制剂后那种稳定、可控的状态不同。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空,随之而来的是肌肉深处传来的、违背他常年自控力的酸软。 难道是…… 顾凛序虽然不经常体验这种感觉,却对此再熟悉不过—— 这是自己信息素即将失控的征兆。 在此次行动前,自己注射的那支抑制剂有问题。 这个念头如冰锥刺入顾凛序的脑海,带来尖锐的警醒,却也让身体反应慢了致命的一瞬,原本取手铐的动作出现迟滞。 那被他压制住的逃犯抓住机会,挣脱出被钳制的力道,身体就势向地上一滚,沾满泥水的手胡乱一抓,再度捞起那根生锈铜棍。 他眼中闪烁着凶光,挥动铜棍,带着风声朝顾凛序的颈侧横扫过来。 顾凛序只得强行拧转略些滞涩的身体进行闪避,曲起左臂格挡。 铜棍重重砸在他的小臂外侧,即使隔着制服衣料,也传来一阵骨头恍若要被震裂的剧痛,冷汗混着冰凉的雨水浸透了他整个后背。 逃犯察觉到他的异常虚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趁机再次反扑,用尽全身力气,合身朝着顾凛序猛撞过来。 顾凛序咬紧牙关,剧痛和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燥热双重折磨着他。他凭借烙印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在对方撞来之时,脚下蹬住湿滑的地面,右手扣住对方持棍的手腕,左手擒住其另一只手臂。 两个人在泥泞的地面上陷入凶险万分的激烈角力。 然而体内的防线正迅速崩解。角力不过数息,一直被顾凛序压制在临界点的信息素彻底决堤—— 凛冽如刀锋的薄荷气息裹挟着失控的攻击性,以他为中心在冰雨中轰然炸开,连坠落的雨丝仿佛都在气息中震颤。 逃犯感受到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呼吸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栗。 不过恐惧和窒息感到了极致,又会催生出不顾一切的疯狂。逃犯喉中迸发出一声低吼,歇斯底里地挣扎、冲撞,想逃离这令他灵魂战栗的气息源头。 顾凛序被逃犯的膝盖撞到腹部,闷哼一声,压制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顾队!” 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身后传来。两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雨幕,笼罩住尚在角力的两人。 “砰!” 一声枪响,子弹击中逃犯脚下的地面,溅起碎石和水花。 逃犯被枪声的威慑震住。两名下属如猎豹般扑上,一人干脆利落地卸掉逃犯手中的铜棍,另一人协助顾凛序将逃犯按倒在地。 手铐落锁的声音终于响起,宣告这场追捕的有惊无险。 顾凛序这才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集装箱壁上喘息。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仍在翻腾的躁动。小臂外侧还有着火辣辣的疼痛,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不少。 赶来支援的李俊义担忧地看向靠意志力强撑着的顾凛序:“顾队,您的信息素……” 他赶紧调动起自身的信息素以抵御那股压迫感,手摸向自己的随身应急包,却摸了个空。任务紧急,他没来得及携带备用的抑制剂。 他的双胞胎哥哥李俊荣上前一步说:“顾队,我们回去就查今天送来的这批抑制剂。” 联邦特调局明文规定,调查员执行外勤任务期间,如果遇上易感期,必须统一使用局内配发的抑制剂。 顾凛序一直以来都严格遵守规定,从未出过岔子,偏偏在这次任务中,他的抑制剂竟离奇失效。 这绝不是意外,背后必然有人做了手脚。 顾凛序此刻说不出来话,只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暂时无碍。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雨水和铁锈味的空气,逼迫自己混乱的感官重新聚焦。 湿透的制服紧贴着挺拔的脊背,尽管他的脸色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然恢复惯有的冷静,锐利如初。 “没事,”他的声音因极力的克制而显得低哑,“控制住目标,清理现场。” 短暂的停顿后,他下达了最终指令: “收队。” 第2章 内部调查启动,发现攻 第3章 攻出场 第5章 送投名状,合作 (文案前两段回收) 两岁年龄差,攻不是草包,有身份,后面解释,下一章的录音后面也会解释 ———————— 我有预感,大事很妙[彩虹屁]求收藏助力本人此次打歌圆满成功 祝看到这个文的小天使: [红心]本命团主打年年音源大爆! [红心]抽卡拆专必出小卡本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濒临失控A 第2章 只知享乐E 收队后,因身体状况异常,顾凛序少有地没有参与后续审讯,而是直接向上级汇报情况,并申请返家。 回到家中,他立即注射家里常备的抑制剂。针剂推入体内,预期的舒缓感却迟迟未至,那股躁动只是被稍稍压制,旋即又以更猛烈的态势反扑。 他靠在沙发里,顾不上擦掉额角渗出的冷汗——自己备的抑制剂绝无问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行动前注射的那支被动过手脚的抑制剂不仅未能压制易感期,反而破坏了身体对常规抑制剂的接受度。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易感期的煎熬被无限放大,每一寸皮肤都像在被火焰灼烧,神经末梢过度敏感,连衣料的轻微摩擦都带来难耐的刺痛。 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理智与本能激烈拉锯。顾凛序一夜未眠,凌晨三四点便驱车返回特调局,成为特调局第一个上班的人。 李俊义和李俊荣在他的办公室等候。他们倒不是来得比顾凛序还早,而是负责审问逃犯,彻夜未归。 李俊义快步迎上:“顾队,杨医生的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那支抑制剂里混入了‘静默剂’。” “这种物质本身对身体无害,但会与其他抑制剂的主要成分发生冲突,使其失效。目前没有特效对抗剂,您的易感期……怕是只能硬熬过去了。” 他看着顾凛序,眼前的顾队除了脸色比平日苍白些,眼神依旧沉静,姿态依旧挺拔,若非那周身处于易感期的薄荷味信息素,几乎看不出对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凛序越是如此平静,越让人清楚他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 “先不用管我,”顾凛序捏了捏眉心,“昨天那个逃犯审出结果了吗?” “交代了,”李俊荣递上报告,“他叫王海昌,是‘速风物流’的高级调度主管,承认利用职务便利,走私未经申报的稀有药物材料。” 速风物流是联邦内规模名列前茅的物流企业,与特调局在多个合法项目上存在长期合作关系。 顾凛序将报告快速浏览一遍:“既然罪名明确,涉案公司又涉及合作方,后续量刑和移交程序,就交由司法协调处跟进处理吧。” 李俊荣欲言又止:“顾队,还有一件事。” 顾凛序抬眸:“说。” 李俊荣低声汇报:“王海昌还交代了一件事,与药物走私案本身无关,是关于您那支被动手脚的抑制剂来源的。” 顾凛序面容变得严肃:“是他动的手脚?” “不,不是他。他提供了另外一个关键线索,”李俊荣说明情况,“虽然现在我们还在核实他提供的线索,但根据速风物流的运输记录和内部流程,我们合理推断,有机会、也有动机在这批抑制剂上做文章的,极有可能是‘穹星生物’。” 和速风物流一样,穹星生物也是与联邦特调局深度绑定的长期合作方,他们独家负责为联邦特调局提供特制的军用级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效力强劲,效果远超市面流通的抑制剂和临时标记,这也是为何联邦特调局硬性规定,所有调查员在外勤任务期间若遇上易感期,必须统一使用该款抑制剂的原因。 李俊荣补充细节:“王海昌还负责军用抑制剂从穹星生物到局里的运输对接。他提到,您使用的这一批次抑制剂,从穹星生物出货的时间比原定计划晚了一天。” “但因为同城运输,距离较近,且速风物流预留了缓冲时间没有耽误配送,所以王海昌当时只是觉得怪异,碍于长期合作关系没有深究。” “穹星生物……”顾凛序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穹星生物这边,具体是谁负责军用抑制剂与速风物流的对接环节?” 李俊义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顾队,老熟人,就是那个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Enigma晏昭野!” “晏昭野?”顾凛序眉梢一挑,“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严格来讲,晏昭野并不是他的“老熟人”,他们两个都谈不上认识,顾凛序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的“光辉事迹”而已。 晏昭野是穹星生物现任董事长晏川柏的独子。晏家世代高阶Alpha基因遗传,在联邦的生物科技领域深耕多年,底蕴深厚。 到了晏昭野这一代,更是意外地诞生了这么一个极其罕见的Enigma,这无疑被晏川柏视作家族更进一步的希望。 加之晏昭野的母亲早逝,晏川柏将对亡妻的思念与对家族未来的期盼全部倾注在独子身上,呕心沥血,悉心栽培,只盼望这根独苗能长成参天大树,支撑起晏家和穹星生物的将来。 然而事与愿违,这棵被寄予厚望的“大树”长歪了。晏昭野并未如他父亲所希望的那般,成为继承穹星生物的精英典范,反而成了上流社会圈子里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 他挥金如土,花钱对于他来说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连于各大夜店酒吧,热衷于烈酒与震耳欲聋的音乐,信息素就是威士忌的酒香。 不过,与其他劣迹斑斑的纨绔相比,他倒也勉强算得上“有底线”——不参加违法的活动,也从不对Omega做出格调戏之举,是一个沉浸于自我享乐、对社会基本无害的“安乐公”。 他平日里如何挥霍、如何给晏川柏和穹星生物招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暂且不提,真正让晏昭野“名声大噪”的事件,是他在去年于公共场合,当众对顾凛序出言不逊,言语间充满轻蔑,大有不将这位功勋卓著的顾调查官放在眼里的架势。 他这一下子无异于捅了马蜂窝——顾凛序因为具有顶级的Alpha基因、屡破奇案的工作能力、无可挑剔的功勋记录,再加上极为出众的容貌,早已被联邦民众誉为“联邦之盾”,是无数人崇敬的偶像。 所以这一幕被在场的人录下并传到了网上。录音迅速发酵,一下子让这个纨绔的Enigma冲出上流社会圈子“一炮而红”,到了全联邦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的地步。 据说晏川柏得知此事后,惊怒交加,气得差点吐血,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为穹星生物董事长的身份和形象,骂骂咧咧地脱下皮鞋就要揍这个不肖子,任旁边人怎么拦着都不管用。 随后几天,晏川柏不眠不休,亲自将晏昭野从小到大的身份信息、成长经历、海外留学记录等所有能证明其清白的材料整理成厚厚一摞证明文件,紧急提交给联邦特调局,竭力表明自己的儿子只是“年少轻狂”、“有眼无珠”,绝无任何受境外势力蛊惑或针对联邦的恶意。 联邦特调局后续介入调查,证实这确实是一场源于酒后失态的口舌之争,并非预谋或带有政治目的。 晏昭野后来态度诚恳地公开道歉,顾凛序也无意与这样一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过多计较,所以此事最终并未对晏昭野造成法律或实质性的职业影响,只是让他那本就狼藉的名声更加不堪,以及结结实实地挨了顿老父亲的暴揍。 自那场风波之后,晏昭野收敛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般张扬高调,也渐渐淡出公众视野。如果不是今日再次听闻这个名字,顾凛序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 顾凛序蹙眉:“他以什么身份负责这个项目?” 在他的印象里,晏昭野与“负责”二字难以关联。 李俊荣猜测:“穹星生物与特调局合作多年,供应链从未出过差错。晏川柏或许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晏昭野在重要项目中挂职历练,积累一些正经的资历和名声,为日后接手家业做些铺垫。” “切,烂泥扶不上墙,”李俊义语带讥讽,“只怕是挂个名头混日子,正经事半点不干,净添乱。” 顾凛序略一沉吟,不再纠结于晏昭野本人,下达指令:“按程序办事。向张局提交报告吧,申请启动内部调查程序,重点核查晏昭野在穹星生物近期的履职情况,以及该批次抑制剂的生产、质检和流出记录。” “是!” 李俊义和李俊荣齐声应道,离开办公室,前去办理相关手续。 办公室内只剩下顾凛序一人。桌面上有大半杯昨天剩下的、早已凉透的水。顾凛序伸手捞起杯子,冰冷的液体从头顶浇下。 水流浸湿了他的黑发,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淌下,流进制服衬衫的领口。 冷意让他激灵了一下,滚烫的皮肤得到了片刻的、极其有限的舒缓。 顾凛序尽可能忽略体内翻涌的不适感,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那段存储在手机里、曾经在网上疯传的录音——正是晏昭野对他出言不逊的“罪证”。 录音只有音频,没有画面。背景嘈杂喧闹,混合着震耳的音乐底噪、远处的谈笑和杯盏碰撞声,应该是在某个酒吧或者类似的娱乐场所。 起初,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前半段话语淹没在噪音里,直到靠近录音设备,才勉强听清零星几个字眼,能听到四个字“……联邦之盾……”。 紧接着,一个带着明显醉意、张扬又懒散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属于晏昭野: “就他还联邦之盾?呵呵,那我还是希望之火呢。” 话音落下,周围爆发出一阵附和般的、哄闹的笑声,是围绕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在捧场。 再之后,录音变得模糊不清,大概是录制者移开了设备,录音也很快在一片杂音中结束。 第3章 眼尾泛红A 整段录音不足一分钟,却在去年那段时间被疯狂传播,将晏昭野推向风口浪尖。 晏昭野曾通过穹星生物的官方账号发布公开道歉视频,但顾凛序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这并非因为他心存芥蒂或对此事耿耿于怀,纯粹是源于分身乏术。 他日常的工作日程早已被各种要案重案和外勤任务挤占得满满当当,如果连这种口舌之争都要亲自回应,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担当起“联邦之盾”的真正职责? 那段不足一分钟的录音,其真实性、语境都存疑,顾凛序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更何况,一个Enigma,天生在体质、能力等各方面就优于Alpha,晏昭野说那句“呵呵”的时候年仅24岁,正是血气方刚、锋芒毕露的年纪。年轻人因自身优越条件而说话轻狂些,顾凛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虽然没有公开回应晏昭野的道歉,但后来在行程间隙,抽空点开了那段五分钟的道歉视频。 视频中的年轻人看不出被晏川柏按头道歉的不情愿,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没有拿稿子,直接面对镜头发挥,眼神专注,语气诚恳。 视频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晏昭野的外貌:他的眉骨生得高,衬得一双眼睛很是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即使是在表达歉意时,那双眼睛里也藏着一丝不易驯服的野性,像极了在北方极寒中磨砺出的狼崽子,收敛了利齿,骨子里的桀骜却从未褪去。 相比起顾凛序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冷硬而沉稳的气质,晏昭野身上散发着一种原始、张扬,甚至带着点攻击性的魅力。 当时顾凛序快进着看完视频,道歉的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只留下一个念头:这样的资质,不进特调局真是可惜了。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清楚晏川柏把独子看得多紧,即便是万里挑一的Enigma,这位董事长也绝不可能放晏昭野来涉险。 关掉录音,顾凛序尝试将注意力放回堆积如山的卷宗上。然而易感期的燥热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着他的神经,平日里效率很高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每一次思考都伴随着滞涩和刺痛。 他放下笔,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放弃了这徒劳的努力,靠在椅背上,闭眼静静等待天明。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特调局内开始有了零星的人声,顾凛序便起身前往医疗部门。 杨雪蚕医生并非联邦特调局的正式雇员,而是局里特聘的外部医学专家。原本她只需定期坐诊,但由于顾凛序昨晚出现的特殊状况,她今天也会按照编内人员的上班时间来到特调局。 听到顾凛序敲门的动静,杨雪蚕拉开门,戏谑道: “哟,顾队今天这模样可真是难得一见。联邦之盾眼尾泛红的样子要是拍成照片传出去,不知道得迷死多少Omega。” 顾凛序无视了她的调侃,开门见山地问:“我这次的易感期预计会持续几天?在缺乏有效抑制剂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替代方案可以缓解症状?” 杨雪蚕淡去玩笑的神色,遗憾地摇头:“具体持续时间我也说不准,等你有空来我这里做个体检,不过我想应该和平常易感期的时间差不多?” “至于缓解方法……很遗憾,目前针对静默剂的影响,在我知道的范围内,没有任何有效的干预手段。” 为了便于顾凛序理解,她打了一个比方:“它就像是给你的信息素系统加了一把特殊的锁,现有的药物都打不开。” 连杨雪蚕都说没有办法,那基本上就是无计可施了。以往除了体检等特殊需要外,这还是顾凛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不靠抑制剂的帮助度过易感期,体内翻江倒海的空虚感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他的意志极限。 偏偏杨雪蚕又往他心里扎了一句:“顾队,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静默剂这种物质性质很特殊,它很难通过人体自身的新陈代谢完全清除干净,这意味着它的影响可能是长期的。” “长期?”顾凛序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以后每一个易感期,都需要这样硬扛过去?” “可以这么理解,”杨雪蚕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却效果不佳,“倒也不至于一辈子这么夸张,根据目前的代谢模型推测,其影响大概会持续十五年到二十年吧。” “当然,社会在发展,科学在进步,也许用不了几年,就能研发出可以中和静默剂的特效药了呢。” 顾凛序沉默片刻,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但愿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哎呀,说什么丧气话,”杨雪蚕稍作停顿,试探性地问,“实在难受的话,要不要拜托一位Omega临时标记?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缓解当下的症状。” 顾凛序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外人我不信任。” 杨雪蚕问:“特调局内部的Omega同事也不可以吗?” 顾凛序犹豫一瞬,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近期特调局内部清查,疑似发现一个内鬼,但还不能确定是谁。” “你是局外人,具体细节我不便透露,但你心里有个数,目前在特调局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我和张局。” “我如今这个状态弱点太过明显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杨雪蚕脸上掠过惊讶,很快消化了这件事:“明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有没有强效的镇定剂?”顾凛序退而求其次,“我先暂时压制一下,现在这样太影响工作效率了。” 杨雪蚕不赞同地说:“有是有,但我不建议使用。偶尔用一两次还行,频繁使用会产生依赖性,对神经系统造成负担,影响你的判断力和反应速度。顾队,还是不要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为好。” 顾凛序没再坚持,但眼底能看出掩饰不住的烦躁。 杨雪蚕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了,我前一阵子听说,穹星生物正在着手研究静默剂的中和剂。我回头就联系他们,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或者我以个人身份加入他们的研究团队。” “穹星生物?”顾凛序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杨雪蚕点了点头,“静默剂这种偏门的东西,也就只有他们财大气粗又有技术储备的企业,才愿意投入资源和金钱,去研究这种短期内看不到回报的项目。” 她见顾凛序神色凝重,误以为他是不信任穹星生物:“你放心,他们的保密级别很高。而且他们不是一直为特调局提供军用抑制剂吗?从合作记录来看,是值得信任的。” 听到“穹星生物”和“值得信任”被放在一起,顾凛序联想到李氏双胞胎早上汇报的内容,心底不由得打了个问号。 但他并未向杨雪蚕透露特调局内部调查的事情,只是不动声色地提醒:“合作可以谈,但还是保持谨慎。如果条件不合适,不必强求。” 杨雪蚕爽快应下:“放心,我有分寸。” 她看了一眼时间:“一大早就往我这里跑,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去食堂垫垫肚子。” “好。”顾凛序从昨晚熬到现在,不仅粒米未进,连水都没喝几口,经她这么一提,空荡的胃部传来了阵阵饥饿感。 吃完早饭后,被抑制剂紊乱加剧的易感期症状便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顾凛序勉强处理了几件紧急公务,不得不再次向上面递交了临时休假申请,返回家中。 他回家补了一觉,但睡眠极不安稳,身体深处的不适像是文火慢炖,让他辗转反侧,时睡时醒。 下午四点多,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彻底唤醒。 顾凛序摸索着抓过手机,贴在耳边:“喂?” 电话那头传来李俊义急促的声音:“顾队,您现在得来局里一趟。关于晏昭野的内部调查有初步结果了。” 顾凛序坐起身:“我马上到。” 他以最快速度赶到特调局,李俊义在门口迎了上来:“顾队,晏昭野有很大问题。” “根据穹星生物内部人员的证词,确认是晏昭野利用职权,故意将那批军用抑制剂扣留了一天,才送往速风物流。” “更重要的是,在这批抑制剂的生产制作期间,晏昭野曾亲自参与部分流程,并有记录显示,他以研发测试为由,调取了包括静默剂在内的数种特殊原料,调取记录上有他的电子签名。” 见证据链条已然指向晏昭野,顾凛序问:“晏昭野人在哪里?” 李俊义答:“已经控制起来了,正在一号审讯室问话。我这就带您过去。” 顾凛序跟随李俊义来到观察室。 单向玻璃之后,晏昭野被限制在审讯椅上,李俊荣和另一名记录员坐在他对面。 隔着一层玻璃,没有了手机屏幕的阻隔,顾凛序更直观地看到这个年轻的Enigma。 相比起一年前道歉视频里那个略显张扬的模样,如今的晏昭野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穿着简单的深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即便身处被审讯的劣势位置,他坐在那里,仍能让周围人感受到独属于Enigma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顾凛序心中涌起惋惜。如果晏昭野能收敛心性,不走歧路,以他的资质和家世背景,无论放在哪里,都本该是极出色的人才。 ……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只可惜,晏昭野不想让自己成为金子。 第4章 委屈喊冤E 审讯室内,晏昭野正扬着下巴,对着李俊荣他们喊冤。 他的声音透过传声器传出来,带着点被冤枉的愤懑,活像一只被关进笼子还不安分、使劲嗷嗷叫唤的狼崽子: “苍天呐,大地呐!我冤枉啊!我一个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优秀公民,怎么可能干这种危害联邦安全的事?我图什么啊我?” “钱?我家不缺。名?我在外面也没什么好名声。你们去年就邀请我来特调局参观过一回了,这破椅子坐得我屁股疼,空调温度开这么低,真没什么好惦记的。” 一提起去年的事情,李俊荣就来气:“那算哪门子邀请?去年明明是找你过来配合我们调查!” “哎呀,”晏昭野驴唇不对马嘴地说,“积极配合特调局的工作,是我身为联邦优秀公民应尽的义务。” 李俊荣懒得和他掰扯:“电子签名记录显示你调取了静默剂。这你怎么解释?” 晏昭野喊冤:“长官,那绝对不是我干的,肯定是有人盗用了我的权限,拿到了我的电子签名。我被人坑了,长官,你们得明察秋毫啊!” 李俊荣又问:“那故意扣留军用抑制剂一天,也是别人盗用你权限做的?” 提到这个,晏昭野的气势弱了一点,但嘴皮子依旧利索:“我那不叫扣留,我那叫……叫谨慎检查,检查!真的真的。” “长官,您想啊,我老爸第一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我手上,我能不郑重对待吗?我那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啊,就怕出一丁点差错,给我爸、给穹星生物抹黑。” “晏昭野,注意你的态度。严肃点!”李俊荣打断他的即兴发挥。 “是是是,我严肃,”晏昭野缩了缩脖子,“长官,我承认延迟发货是我做的,但我那就是因为太紧张、太重视了,所以我足足检查了一整天。” “每一箱抑制剂我都亲手摸过、检查过,上面都留着我的指纹。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去查嘛。” 李俊荣看着他,没有说什么,但眼神明确写着“不信”两个字。 紧张、谨慎这种词语,放在晏昭野身上本身就极其缺乏说服力。即便他说的是真的,那些抑制剂已被分发使用,指纹早就被无数人覆盖,根本无从查证。 更让晏昭野嫌疑加重的是,特调局今天紧急召回并检测了同批次已发放的抑制剂,以及对所有使用这批抑制剂的人进行身体检查,结果发现,只有为顾凛序准备的那一支被混入静默剂,其他人的均无问题。 李俊荣厉声道:“晏昭野!你故意扣留、违规接触军用物资,严重违反了《联邦特殊药剂管制条例》第七章第十二条!你这是危害公共安全,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重罪!” 晏昭野瞪大眼睛:“我就是检查个抑制剂,又犯哪门子天条了?等等……” 狼崽子捕捉到关键信息,眼睛滴溜溜一转:“难道那批抑制剂里混进了不该有的东西?静默剂?你们特调局有人中招了?” 李俊荣板起脸呵斥:“别瞎猜!这不是你该问的!” 晏昭野是纨绔,但不是傻子。他点到即止,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的长官,我不问了,道上规矩我都懂。” 李俊荣强压怒火,回到正题:“你口口声声说是有人坑你,盗用你的电子签名。那你有怀疑对象,或者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吗?” “没有,”晏昭野露出一副欠揍的样子,“长官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吧,朋友多,得罪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 “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他们看我长得帅、家世好、还是Enigma,心里难免不平衡,想搞我很正常嘛。” 他那副痞帅又自恋的模样,配上这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单向玻璃外一个年轻女文员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凛序侧头瞥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姑娘吓得瞬间噤声,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发出半点动静。 审讯室内的李俊荣火冒三丈:“晏昭野!你给我严肃点!这里是联邦特调局,不是你花天酒地的酒吧!” 晏昭野的语气委屈极了:“我说的是事实啊,长官!看我不顺眼的人就是多啊,要不然去年我怎么就在酒吧喝点小酒,随口说了两句话,就被人录下来发到网上?” 再次提起这件让顾凛序受辱、让他们这些忠实下属无比愤慨的旧事,李俊荣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指着晏昭野的鼻子,怒骂道:“你还有脸提?!顾队也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你这种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目无法纪的纨绔子弟,除了会投胎还有个屁本事!连给顾队提鞋都不配!除了吃喝玩乐、惹是生非,你还会干什么?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一旁的记录员按下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荣哥,冷静点,注意纪律。” 李俊荣怒哼一声,抱着胳膊看向别处。 或许是被李俊荣的怒骂震住,或许是迫于审讯室的低压,又或许是真心愧疚,晏昭野突然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耷拉下脑袋,黑发垂在额前:“对不起长官,我刚才不该嬉皮笑脸的。去年那件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眼神里没了惯有的玩世不恭,只剩下满满的诚恳:“真的,我后来就把酒戒了,酒吧也基本不去了。有时候实在馋得慌,就……自己放点信息素闻闻味,解解馋。”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单向玻璃的方向,恰好与玻璃后顾凛序的视线隔空相撞。 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见自己,但那目光太过专注,顾凛序还是下意识地移开了眼。 晏昭野这番话是说给顾凛序听的:“顾调查官,你应该在外面吧?去年的事我向你郑重道歉。是我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冒犯了你。对不起。”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道歉之后,居然扇了自己两巴掌,力道之大让脸上立马显现出红印。 单向玻璃外的文员小姑娘惊得张大了嘴,又将目光飘向顾凛序。 但顾凛序仍是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一幕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见晏昭野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巴掌打得这么响,话也说到这个份上,李俊荣满腔的火气像是被堵住了出口,不好再发作。 这场审讯最终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暂告段落,关键问题依旧悬而未决。 整个过程中,晏昭野给人的印象复杂而矛盾:他嘴贫,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浑身透着纨绔子弟的不正经。 可他喊冤的架势又很是委屈,最后扇自己巴掌和对顾凛序那份沉甸甸的道歉也能看出是真心的。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判断他究竟是在用高超的演技胡搅蛮缠,还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不慎被卷入了某个尚未察觉的阴谋漩涡之中。 李俊义后来接替情绪激动的李俊荣,又对晏昭野进行数轮审问。但晏昭野只承认扣留了军用抑制剂一天,且对扣留的具体原因含糊其辞,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至于电子签名和静默剂,他则坚决否认,一口咬定是被他人栽赃陷害,并反复强调自己对这批抑制剂被动手脚一事毫不知情。 窗外天色早已漆黑。顾凛序坐在办公桌前,一目十行地翻看厚厚的审讯笔录。 李俊荣站在一旁:“顾队,现在怎么办?晏昭野死活不认,我们也没能查到进一步的证据。” 顾凛序问:“晏昭野人呢?还关在审讯室?” 李俊荣答:“还关着呢。” “晏川柏没派人来接他吗?”顾凛序将笔录看完,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李俊荣学舌:“没有,晏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据我们联系晏家得到的反馈,晏川柏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在电话里把晏昭野臭骂了一通。” “说什么‘就当我没这个儿子’,‘让他直接进监狱好好反省拉倒’,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不想再管的样子。” 顾凛序感慨一句:“可怜晏川柏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晏昭野操碎了心。” 这时,李俊义从办公室门口探头说:“顾队,张局让您现在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凛序:“什么事?” 李俊义摇了摇头:“张局没说具体内容,只强调让您马上过去。” 顾凛序心下明了,通常这种不提前透露信息的紧急召见,往往意味着重要的事情。 他整理了一下制服:“我这就去。” 张渐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朝他颔首道:“坐吧,把门带上。” 顾凛序依言关好门,在对面坐下:“张局,您找我?” 张渐鸿带着长辈式的关切:“身体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还行,能坚持。”顾凛序回答得简洁。 张渐鸿“嗯”了一声:“不用硬撑,还是要多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次叫你来是想问问,对晏昭野的调查进展如何了?” 顾凛序进入汇报状态,条理清晰地将目前掌握的情况、晏昭野的供词以及调查遇到的瓶颈一一陈述。 张渐鸿听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么说,现在是陷入僵局了?” “目前来看是的。”顾凛序承认。 张渐鸿的身体微微前倾:“凛序,有时候查案,线索太清晰、太顺理成章了,反而值得深思。” “猎人下套都知道要抹去脚印。要是满地都留着猎枪编号,你说这是真蠢,还是掉进别人的圈套了?” 顾凛序心念微动,隐约捕捉到了上司的暗示,但他谨慎地没有点破:“张局,您的意思是……” 张渐鸿但笑不语:“调查工作,既要重视证据,也要有全局视野。尤其是在涉及重要合作方的时候,更要权衡多方因素,把握好分寸。有时候退一步,或许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顾凛序垂眸:“我明白了。” 走出张渐鸿的办公室,顾凛序的眉头紧蹙。 晏川柏不是已经表态不管晏昭野了吗?怎么如今连张局都亲自出面敲打自己? ……看来在背后给晏昭野当靠山的,远不止一个穹星生物这么简单。 第5章 答应合作A 这种仗着家世背景游走在规则边缘的行径,令顾凛序很是不齿,连带着对晏昭野的印象也变差了很多,即使对方刚才自己扇了自己两巴掌。 “顾队,那我们现在放人吗?”张局那边的风声传到李氏双胞胎兄弟的耳朵里。 顾凛序硬邦邦地说:“不放。” 李俊义为难开口:“可按照规定,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最多只能扣留晏昭野四十八小时。就算没有张局的指示,我们迟早也是要放人。” 顾凛序干脆道:“那就申请逮捕令吧。” 李俊义怔住:“签逮捕令?” 如果签逮捕令,这意味可就不同了。其实以目前掌握的关于晏昭野的证据,签与不签都在两可之间,因为晏昭野承认扣留抑制剂,却给不出理由,这一点着实有问题。 可顾凛序一旦签了逮捕令,就相当于公开驳穹星生物的面子,往后军用抑制剂及其他项目的合作就不太能说得过去了。 “签。”顾凛序斩钉截铁地说。 李俊荣提醒:“顾队,可张局那边刚打过招呼……” “我知道,”顾凛序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所以等张局下班后我再签。”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立正应道:“是。” 稍后,顾凛序去找杨雪蚕做了一次细致的身体检查,并处理了雨夜与王海昌争斗时留下的小臂伤口。 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易感期预计持续两到三天。唯一的区别是,他这次易感期无法依靠任何抑制剂来缓解,只能硬生生熬过去。 杨雪蚕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想安慰几句,却也只能干巴巴地说:“没事,这马上就过去一天了,很快就熬过去了。” 顾凛序只是应了一声“好”。道理他都懂,但剩下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注定十分难熬。 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已是深夜。顾凛序看到桌面上摆着李俊义送来的的逮捕令申请文件。 他拿起文件仔细审阅了一遍,确认内容无误,流程合规,便拿起笔筒里的钢笔。 笔帽刚拔开,还未来得及落下笔尖,顾凛序敏锐感知到有人未经敲门,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又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那人没有走近,只是倚靠在门框边,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由于正值易感期,顾凛序的感官比平时混乱迟钝许多,只能模糊感知到有外人闯入,却无法像平时那样精准分辨出来者身份。 李俊义和李俊荣进来必定会敲门,他以为是刚才见过的杨雪蚕,头也没抬地问:“还有事吗?” “我想亲自来向顾调查官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听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顾凛序动作一顿,蓦地抬起头。 只见晏昭野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顾凛序,里面没有了白天审讯时的戏谑和叫屈,反而沉淀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有话要说,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顾凛序下意识收敛自己逸散的信息素:“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审讯室关着吗?” “你们审讯室的椅子关不住Enigma,”晏昭野歪了歪头,“我看没有人看着,就摸过来了。” 顾凛序哑然,决定回头就要向上面打报告,申请更新设备。 这也不能怪他疏忽,毕竟联邦登记在册的Enigma屈指可数,除了眼前这位,其余的不是身居军政要职,便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谁会沦落到被铐在特调局的审讯椅上? 晏昭野向前迈了小半步,克制地停在门边。 “那个中了静默剂的人是你吗?” 虽然是问句,他的语气却已是笃定。 作为Enigma,他对信息素的感知本就敏锐,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正处于易感期的Alpha。 一出审讯室,狼崽子就捕捉到了独特而凛冽的薄荷气息,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嗅着味道,一路摸到了顾凛序的办公室。 顾凛序语气平静:“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 “只有你一个人中招?”晏昭野这一路走来,只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处异常浓烈的Alpha信息素。 人都堵到门口了,顾凛序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对,只有我的抑制剂出了问题。” 晏昭野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怪不得你们第一个怀疑我。” 因为有去年那场在公共场合出言不逊的“前科”,他很有自知之明。 顾凛序将手中的钢笔放在桌上:“你拿什么证明清白?审讯时该说的,你不是都说过了吗?” 晏昭野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全新的抑制剂,隔空抛了过去。 他没敢靠太近,因为办公室里的薄荷信息素对他而言太过浓烈,也太过…… 诱人。 薄荷味冰冰凉凉的气息,此刻却像最勾人的钩子,缠绕着他的神经,让他热血上头。 “试试这个,算我的投名状。” 晏昭野保持着安全距离。 李俊义和李俊荣能自如进出顾凛序的办公室,是因为同为Alpha,他们只需调动自身信息素抵御顾凛序的信息素即可。 但晏昭野是Enigma。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Enigma与Omega类似,会对强大的Alpha信息素产生本能的吸引。 可Enigma又与Omega不同。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更多是渴望靠近、寻求依附与抚慰,带着点臣服的意味。 而Enigma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则更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猛兽,嗅到了独属于他的、最完美猎物的气息。 是血管里燃起的征服欲,是想要将对方的一切都打上自己烙印的绝对占有。是想要看他冷静尽碎,看他为自己失控,想要将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下,独占那份凛然与强大。 那是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更具侵略性和掠夺性的冲动。 在他眼中,此刻的顾凛序还是那副冷峻禁欲的模样,深灰色的制服扣到领口,但因为易感期的折磨,他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薄红,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虽然依旧带着审视与警惕,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脆弱感。 这种脆弱出现在联邦之盾的身上,出现在这个强大到令人生畏的Alpha身上,形成了一种极致矛盾、足以让任何Enigma疯狂的吸引力。 ——想标记他。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晏昭野的脑海里燎原。 如果把这位被誉为联邦之盾的的Alpha标记,让他冷冽的薄荷信息素从此染上威士忌的醇厚而辛辣的酒香…… 晏昭野觉得这个念头简直美妙极了。 但他现在半个字都不能透露。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还是个有“前科”的麻烦分子。 如他所料,顾凛序稳稳接住了那支抑制剂。 顾凛序垂眸审视。这支抑制剂的外形与常规型号无异,唯独尾端印着独特的标识。一个正在燃烧的太阳,像是希腊神话的风格。 他没有使用。眼前这东西是否真是抑制剂还未可知,抛出它的人也未达到能让他信任的程度。 晏昭野直直看向他:“顾调查官,你同我交个底,你心里怀疑谁,怀疑我吗?”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就在他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顾凛序的声音响了起来: “证据链不完整。” 虽然他不认同张渐鸿的放人的暗示,但其他地方说的不无道理。猎人下套都知道要抹去脚印,这一点晏昭野不可能不懂。 包括眼下晏昭野向他送“投名状”的举动,如果真的存心害他,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同时也源于顾凛序自己多年办案积累的经验和直觉。线索摆得太过明显,反而透着精心设计的味道,处处有着不合常理的猫腻。 现在特调局还有个内鬼隐匿于暗处,如果这个人想拽自己下台,那晏昭野无疑是最合适的棋子。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晏昭野身上:“这支抑制剂你从哪里得来的?” 晏昭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被误解后的委屈,又混杂着被信任的释然: “穹星生物最近在研发静默剂的中和剂,我参与了部分研究,这支是样品。” “本来今天我要把它送去研究院做**测试,结果半路被请来这里‘吹空调’。” “虽然是样品,具体效果尚有待验证,但我以晏家和穹星生物的信誉担保,绝对无害,”晏昭野微微鞠躬,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顾调查官,不妨试一试?” 顾凛序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抑制剂管壁,没有其他动作。 晏昭野看着顾凛序,再次向他发出邀请,平日玩世不恭的语调里淬着冰冷的锋芒: “有人想借你这把最锋利的刀,彻底除掉我。” “顾调查官,你是愿意当别人手里的刀……” “还是愿意跟我合作,把幕后那只手揪出来?” 顾凛序眸光微动。 他当然明白其中深意——如果注射这支抑制剂,便意味着与眼前这个Enigma达成如对方所说的同盟。 他倒是不担心抑制剂对身体有害。晏昭野在进特调局时,特调局的门禁系统会对他进行必需的检查。虽然系统不能分析出抑制剂的具体成分,但遇到有毒物质会立即报警。 这支是不是抑制剂、管不管用暂且不谈,晏昭野能带着它顺利通过安检,至少能证明其安全性。 顾凛序的视线掠过青年绷紧的手臂线条,那具包裹在衬衫下的躯体蕴藏着无限的爆发力。 抛开那些纨绔传闻,这个Enigma有着令人惊艳的资质。这样的好苗子若是走上正途,假以时日磨练,必会成为联邦特调局的王牌,令罪犯闻风丧胆的利刃。 易感期的燥热仍在血脉里窜动,顾凛序认真考虑一番,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既能为案件找到突破口,又能将狼崽子驯养在身边,让他为联邦的明天做点贡献。 “晏昭野,记住你说的话。” 他当着晏昭野的面,褪去抑制剂保护套。 针头抵上颈侧,淡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血管。 祝看到这个文的小天使: [红心]明天四六级必过!分从四面八方来,铺天盖地来,分来分来分来,来分来分来分[彩虹屁] ——2025.12.1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答应合作A 第6章 得寸进尺E 晏昭野的视线锁住冷白肤色上渐渐浮现的细小血珠,原本随意搭在门框上的手指悄然收紧。 很好,联邦之盾接下了他的“投名状”。 顾凛序注射完抑制剂,随手拿起桌面上一份无关文件,将尚未签字的逮捕令申请书压在了下面——既然他与晏昭野达成初步合作,这个东西暂时就用不上了。 “合作期间还需要你委屈一下,”顾凛序公事公办地开口,“为了调查顺利,对外我们依然会维持对你的怀疑态度,你的嫌疑暂时不能洗清,明天会正式让你签署保密协议。” “还有,明天会允许你离开特调局,但你需要配合我们的后续行动,保证随叫随到。” 晏昭野的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没问题,我全听顾调查官安排。”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醒:“对了,顾调查官,这药剂可能会让人犯困,是正常现象。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加班了。” 顾凛序:“我的事不劳费心。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没了,我这就滚,不打扰顾调查官休息。”晏昭野笑着退后一步,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不过顾凛序后来也没在特调局待多久,因为很快他就感受到一阵困意,直接回家了。 这一晚,他睡得格外深沉。那支特殊的抑制剂发挥了作用,易感期带来的难以忍受的不适感被有效压制了下去。 就是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一种如同被钝器击打过后的闷痛刺激着他的脑袋。 尽管如此,与易感期那种刮骨剜心般的折磨相比,顾凛序觉得这点头疼不算什么。至少他的思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身体也不再因渴望而颤抖。 头疼慢慢缓解,顾凛序终于能神清气爽地回到特调局。 他想起昨晚走得急,还没告知李氏双胞胎兄弟与晏昭野合作的决定,正准备找他们说明情况,却四处不见人影。 他随手拦下一位路过的文员:“看到李俊义和李俊荣了吗?” 文员有些胆怯,指了指走廊尽头:“顾队,他们和晏昭野在器械管理室那边,好像……吵得有点厉害。” 他们怎么还吵起来了? 顾凛序迈步朝那边走去。器械管理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争执声清晰可辨。 “晏昭野!”李俊义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火,“你敢在特调局公然破坏公物,损坏特制审讯椅,这笔账怎么算?!” 紧接着是晏昭野吊儿郎当的语调,听着就让人想揍他:“哎呀,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顾队亲自来放我出去的,还拍着我的肩膀,很热情地说‘晏昭野同志,你受委屈了,组织上已经查明真相,你是清白的,快出来吧’。” “怎么可能?”李俊荣的质疑紧随其后,“顾队才不会说这种话。那审讯椅的固定锁怎么解释?那可是高强度合金。” “哦,那个啊,”晏昭野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我这不是太感动了嘛。何德何能让联邦之盾亲自来接我,我一激动,信息素没控制住,‘嘭’一下子它就坏了。没办法,我也很无奈啊。” “你放屁!”李俊义气得不轻。 “你别不信啊。你们不信什么?是不信我能破坏椅子,还是不信你们顾队?”晏昭野语调上扬,带着点有恃无恐的狡猾,“你们可以问顾调查官啊。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门外的顾凛序听得清楚,晏昭野这是算准了李俊荣和李俊义对他极为尊敬,不会为了这种口角之事真的去向他求证,才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满嘴跑火车,故意气人。 果然,李俊荣气得额头冒青筋:“你知不知道这椅子多贵?必须照价赔偿!” “行啊,赔就赔呗,现金还是转账?”晏昭野毫不在乎地说,“要不我一并赞助特调局升级下设备?安装能关住Enigma的加强版?毕竟你们这儿看着经费挺紧张的。” “你少来这套!”李俊义只恨自己不能冲上去给他一拳。 “那正好,”晏昭野从善如流地说,“不用我赔,省得我跑银行了。” “行了,”顾凛序推门而入,“在走廊就听见你们吵。” 晏昭野的视线如磁石般黏在他的身上。 昨夜那个在易感期里眼尾泛红、信息素逸散的顾凛序已然消失不见,此刻站在这里的又是那个完美无缺的“联邦之盾”。 但只有晏昭野知道,那截被制服领口遮住的颈侧,还留着对方亲手注射抑制剂时留下的微小针孔。 晏昭野还知道,自己昨晚送给对方的“投名状”并非抑制剂,而是…… “顾调查官,感觉如何?”他朝顾凛序打招呼道,“看来昨晚的抑制剂效果不错?” 顾凛序简单答道:“嗯,见效很快。” 李俊义和李俊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满脸都写着“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 “那就好。”晏昭野满意地勾起唇角。 顾凛序转向李俊荣和李俊义,言简意赅地交代昨晚同晏昭野达成临时合作一事。 晏昭野像是找到了主人撑腰的狼崽子,在顾凛序看不到的地方,左手比作枪的手势,带着点挑衅又得意的神色,朝李俊义和李俊荣的方向一人“biu”了一枪。 李俊义和李俊荣气得牙痒痒,看着晏昭野得势的模样,胸口一阵憋闷。碍于顾凛序已经发话,他们只能把不满咽了下去,硬生生“挨”了枪子。 顾凛序回头看晏昭野:“保密协议签了吗?” “签了,刚签完。”狼崽子收敛了方才的嚣张,微微低头作乖巧状,伪装成无害的大型犬,朝主人兴奋地摇尾巴。 李俊荣和李俊义将晏昭野“狼装狗”的全过程看在眼里,心里不约而同地骂了句: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装? “行,”顾凛序布置任务,“今天先开个会确定查案方向。俊荣,麻烦你去通知三组;俊义,麻烦你请张局过来。” 李俊荣和李俊义:“收到。” “什么时候开会?”晏昭野眨了眨眼,“现在开吗?” 顾凛序:“对。” 晏昭野拉住他的衣角:“可我还没吃早饭。” 他的声音透着委屈:“昨晚审讯室给的盒饭不好吃,早上还和他们吵了这么久,胃里空得难受。” “晏昭野!”李俊义被他的厚脸皮气到,“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们两个看不惯我就直说,我哪得寸进尺了?肚子饿了还不让吃饭吗?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晏昭野理直气壮地反驳,指尖借着说话的工夫,不动声色地沿着顾凛序的衣角往里探了探。 不愧是调查官的制服,衣料就是好摸。他的指腹先是触碰到深灰色制服的面料,冰凉光滑。 不过更好摸的……他的手钻进制服底下,缓慢地朝着布料之下的温热区域移动。 他想找到那层布料之下,属于顾凛序身体的温热和隐约的肌肉线条。 哼,李俊义那个蠢货,扯着嗓子吼算什么本事? ——这才是真正的得寸进尺。 只可惜他没有成功,顾凛序转过身,衣摆从晏昭野手中滑脱,那点偷来的隐秘接触被迫中断。 “那我带你去食堂,”顾凛序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会议延后二十分钟吧,也让大家准备一下。” 李俊荣和李俊义应声道:“是。” 晏昭野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凛序身后:“食堂现在还有饭吗?好吃吗?” 顾凛序头也不回道:“公家食堂,当然不如你们穹星生物,怕是入不了晏少爷吃惯山珍海味的嘴。” “冤枉啊,顾调查官,”晏昭野快走两步与他并肩,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家餐桌上现在还有空瓶的老干妈,昨天早上出门着急,我还没有来得及扔。” “还有您可千万别叫我晏少爷,我现在可是为特调局服务的人,请叫我……” 他卡壳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苦苦思索片刻,憋出一个词:“晏下属吧。” 顾凛序侧过头,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眼底洒下一片细碎的金芒。 他的唇角向上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你以后如果能考进特调局,我倒是会考虑这么称呼你。” 那笑意很淡,转瞬即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砸进晏昭野的心里。 晏昭野直接看呆了,眼睁睁看着顾凛序往前走,一时间竟是忘了跟。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回过神来,晏昭野一边大步补上落下的距离,一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加入特调局吗? 看来我也要考虑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