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鱼花鸟店》 第1章 梅雨 如果喜欢的事情不擅长,擅长的事情你却不喜欢。 那你该怎么办? 啪啪—— 陈沐风拍了拍面前的电脑,这台十几年的老古董又死机了。 电脑屏幕一暗,黑色的镜面反射出一个纤瘦的姑娘,她的长发被懒散拢到脑后,秀气的瓜子脸上眼睛亮的出奇。 “有人在吗?” 店里来人了,她离开柜台。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是来买盆栽的吗?” 一个汉子掀开店里的珠帘,大剌剌的走进来。 陈沐风紧了紧身上的围裙,将他引进店内。 “噢不是,你们这儿有鹩哥卖吗?就是那种黑色的,头顶梳小辫子,还会唠嗑儿的那种。”他将手掌比到脑袋上,比了个C。 陈沐风了然,走到门口拎起一只笼子。 “您说的是这种吗?” 咔——咔—— 笼中的八哥受到惊吓,上蹿下跳的扑扇着翅膀。 她笑意盈盈的介绍道:“这种鸟叫八哥,它比鹩哥的互动性更强,也更加皮实,新手饲养起来......” “八哥是吧,”汉子打断了她的话语,掏出手机,“笼子里这只多少钱?我买了!” “啊,好。”陈沐风的介绍被中途打断,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 陈沐风将手放在围裙上蹭了蹭,拿出口袋中的收款码,“这是家养八哥,收您300,还赠鸟粮。” “啧,”他有些不满的接过了鸟笼,“一只鸟卖300,便宜点吧,250行不行。” “先生...”陈沐风陪着笑,“你看我们这还赠鸟粮呢,已经够便宜了。而且您看250这个数,是不是也不太吉利......” “哎,小姑娘家家的别那么计较,250就250,大不了这鸟粮我不要你的了。”他飞快的扫了码,转过250块钱,“就这样了哈小姑娘。” “等等!”陈沐风在背后叫道。 汉子恍若未闻的加快了步伐。 “好吧......”她无奈的放下了手,转身回到柜台前。 电脑还卡在那一动不动。 嘀嘀嘀。 短促的提示音响起,电脑忽然亮了起来。 太好了。 她松了口气。 不知是谁的消息救了她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陈沐风眯了眯眼睛。 “少女,你有梦想吗?” 电脑中病毒了? 她刚刚不是在看大乡岭森林保护员的志愿服务吗? 陈沐风满脸疑惑的按下了ESC退出键,可页面一弹,变成了—— “少女!你有梦想吗!!?” 加了三个感叹号,可见此人的惑之深责之切了。 “有有有。”陈沐风漫不经心回答道,“我想去大乡岭看鸟。” “看鸟啊......看鸟好啊!” 啥啊这是,她有些不耐烦了,在页面上四处寻找关闭的红叉在哪。 “决定就是你了,少女!” 电脑显示完这行黑字后,页面又跳回了森林保护员的界面。 下一瞬,她听到店门口人声鼎沸。 “好想回家。” “呜呜呜,这里好挤” “请不要把屎拉到我的头上!” ...... 什么啊,陈沐风站起身。 谁在她家店门口乱拉屎。 她站起身,撩开珠帘,店外空无一人,而那嘈杂的话语声却是切实在耳边存在的。 陈沐风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左右两侧的鸟笼上,她蹲下身来,声音减小了许多,但依旧存在。 “奴隶主来了,嘘嘘。” 几只虎皮鹦鹉静立在鸟笼中,它们侧着头拿鸟眼看它。 “是你们在讲话吗?” 她戳了戳笼子,一群鸟呼啦啦的躲到笼子的另一侧。 “老大!她又要挑鸟去上供啦!” 张嘴的是只黄虎皮,小眼睛瞪的滴溜圆,畏惧的看向她。 陈沐风张大了嘴,是这只鹦鹉在说话? 她挪动着身子,蹲到了一笼珍珠鸟前。 “呜呜呜,我怕,妈妈。” 一窝刚生出来的小鸟躲到大鸟的羽翼下,滋滋的哭泣着。 “干什么?!离我远点,我也怕!”大鸟张着翅膀飞到笼子的上一层,缩进鸟窝里。 陈沐风确定了,就是这群鸟在讲话。 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随着她的站起,嘈杂的声音重新扑面而来。 “她走啦,她走啦!” “啦啦啦——嘿,今夜无鸟伤亡嘿!” 陈沐风蹲下,四周又安静下来。 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们就这么在背后蛐蛐我。 她愤愤看了一眼干净的笼具和食盒中新鲜的蔬果。 最终,陈沐风双手撑着地面,重新站起。 罢了,和这群大脑还不到人指头大的小鸟计较什么呢? 陈沐风蹲了太久,有些发晕,她摇摇晃晃的走回电脑。 “是你让我听得懂它们说话的吗?” 她摇了摇电脑。 电脑没有反应,还停留在原先的界面上。 原先店里叽叽喳喳的白噪音变成了能听懂的语言,陈沐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这没什么不好的。 她喜欢小鸟,听得懂它们讲话就可以更好的照顾它们。 陈沐风点开大乡岭森林保护员这个选项后,底下还有好几个分类。 鸟类/植物调查志愿者,科普教育与宣教志愿者,基地维护志愿者,野生动物救助志愿者。 她毫不犹豫的按下鸟类/植物调查志愿者的选项,提交早已准备好的个人材料。 闽东的春天混杂着水汽,海风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寒冷刺骨。 陈沐风将鸟笼都提进店里,接着拉下了花鸟店的卷帘门,蹲下身给卷帘门落了锁。 小鸟们基本上都睡着了,时不时抱怨两句,又再次安静。 陈沐风收起钥匙后,正要转身回家。 “欸?怎么还漏了一只。”她走上前,拎起一只笼子。 黑色的八哥在鸟笼中瑟瑟发-抖,“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不想被抓去做鸟体实验。” 鸟体实验?什么新奇的东西。 陈沐风被它的鸟语所吸引,蹲在地上。 “什么是鸟体实验?” 沙哑的库咯声从她的喉咙中发了出来,人和鸟都吓了一-大跳。 “人?”八哥凑近笼子边缘,“你可以听懂鸟讲话?” 陈沐风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再次尝试着发声。 “你好?” 这是纯粹的人声,不是鸟语。 看来只有她潜意识里想说的时候,才可以和它们沟通。 她强作镇定的回过头。 “是啊,你刚刚在说什么鸟体实验。” “就是鸟被抓去剪掉舌头,关在一个没有黑夜的世界里,直到它能像人那样说话!” 八哥伸长了脖子,羽翼微微下压。 就算听不懂它讲话,陈沐风也很明显能察觉到它在愤怒。 她的眉毛拧了起来。在过去那个多数人还比较愚昧的年代,的确有迂腐的人以讹传讹,造出训练小鸟说话需要剪舌的谣言。 但是随着媒体的发展,大多数人都能明白这是错误的。部分鸟类可以学舌,是因为它们特殊的喉管构造,而非特异的舌头。 “就是你!就是你!”八哥又鸣叫起来,“就是你把阿特送去剪舌头的!” “阿特是我下午卖出去的八哥吗?” “对,就是你吧阿特上供给那个虐待狂!”八哥发现陈沐风能听懂它讲话后,叽叽喳喳的咒骂起来。可是鸟语的脏话终究没有人语那么丰富,来来回回就是几句奴隶主和鸟贩子。 毫无攻击力。 那我能怎么办? 陈沐风叹了口气,打开卷帘门,将八哥的笼子放进店铺里,重新将门落锁。 她只是一个花鸟店的店主而已,再喜欢小动物,也是要过日子吃饭的。 而在此之前,她是一名医学生。 高中毕业后陈沐风浑浑噩噩的读完本科,莫名其妙因成绩优异保上了本校的博士研究生。 自那以后,生活就变成了日复一日的规培和实验,其中不间断的穿插着挨骂和崩溃。 在不知第几次前往安定医院进行心理治疗后,她做了一个十分出人意料的决定,退学。 拿着退学证明书走出大门的那一刻,空气都是甜的,世界的暖阳又重新照耀在了她身上。 当然,这个世界不包括她的父母。 他们不明白这个从小到大,被所有人都冠以优等生、前途无量的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就像他们不明白高考填报时,他们偷偷把陈沐风的高考志愿从动物医学改成医学后,她为什么会神经质的发疯。 明明当医生比当动物医生要体面多了。 这次,陈沐风并没有像十八岁的那年一样,砸了家里的电视,只是平静的对他们说: “我这个年纪,就算出去摇奶茶,也是摇的最好的。” 陈沐风撂下这句话后,竟真的撸起袖子,找了家奶茶店去打零工。 她离开家,靠着不到四千块的月薪,省吃俭用的在闽东活了下来。 后来她又升职成了店长,但日子依旧过得很节俭,已经磨的漏洞的运动鞋都舍不得换一双新的。 父母终究还是舍不得她过这样的苦日子,隔三岔五的往她银行卡里打钱。 她毫不脸红,照单全收,全都攒下来,开了这家比目鱼花鸟店。 为什么没有鱼卖呢? 因为她没钱做鱼缸的循环过滤系统呀。 陈沐风想到这里,又打开了手机网银。 鱼缸灯、水泵、加热棒、充氧泵...... 这些都得买好的,她掰着手指头数。 只要有五万,她店里那面空墙就可以添上一个展示缸了。 不对,是六万,还得算上下个月的房租,水电...... 最后竟然还倒欠银行三千。 陈沐子正专心致志的为自己默哀,没注意路前方的电动车。 当车灯照到她的脚下,她才慢半拍的抬起头时已经晚了。 电动车一个急刹,停在她左侧,车上的人却由于惯性撞进她怀里,而她自己也因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陈沐风揉了揉脑袋,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坐了起来。 撞她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膝盖在地面上拖了十几厘米,被粗糙的水泥地搓掉一块皮。 撞她的男生从她身上爬起来,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男生撩起裤腿,屈膝观察起自己的伤势。 刚要道歉的陈沐风被这句话激起火来,“这是人行道,你开电动车上来还有理了?” 第2章 春风 “不是......”男生用手扯了扯衬衫的的领口,陈沐风这才注意到他胸口左侧的校徽,是南阳大学的三杠一飞鸟。 嚯,还是个校友。 南阳大学的年级大会要求全体学生穿校服参加,陈沐风上学时也经历过。这种年级大会非常之没有营养,是她印象中唯一能和听校长讲话并驾齐驱的浪费时间活动。 男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确开到了人行道上。 可他的确有急事...... 正要辩解时,他无意间与面前的人对上视线。不知这姑娘年纪几何,穿着土气的花外套,长得却很显小,细软的碎发遮住她纤细的脖颈,正好整以暇的打量他。 辩解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他捋直鬓角的头发,压住耳根,垂下头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玩手机没看路也是我的不对。” 陈沐风大方的原谅了他,扑干净裤子上的灰尘,站起来朝他伸出手,“需要帮忙吗?” 男生搭上她的手,一个使劲,陈沐风差点被重新拉回地上。 他没站起来,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嘶——我的脚好像扭了。” “啊?!”陈沐风打开手电筒,蹲在地上。他的脚踝果然肿了,鼓起一个大包。 “你这边腿的脚踝之前扭过吗?” “嗯。”刚刚那一下疼得他嘴角直抽抽,说不出多余的话。 怪不得。 陈沐风说:“我的店就在旁边,里面有红药水和云南白药,你还能自己站起来吗?” “我试试。”他扶着电动车的把手,用那只好脚支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跳了两步。 “可以。” 陈沐风怀疑的看着他蹦跶的那两下,说:“你把手从电动车上松开呢。” 男生将手松开,又试探着挪了一步,重心偏移,他眼疾手快的重新抓住把手,手心一滑。 陈沐风赶紧搀住他说:“算了,你还是坐地上吧。我的店不远,很快就回来。” 他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 不到五分钟,陈沐风就拿着一个药箱回来了,还顺带从店里的小冰箱中取了点冰块,包在毛巾里。 她先将冰袋交给男生,让他按在脚踝处,又娴熟的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擦拭碘伏消毒,最后再涂上红药水。 “脚踝好点了吗?”她边上药边问道, 膝盖上的痒意盖过了疼痛,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腿不要后撤,艰难说道: “好点了。” “行。”她拿出一个白瓶,喷在肿起来的脚踝上,“最近少走路,回家以后记得热敷。现在试试,能动了吗?” 他站起身,试着用右脚点了一下地。还是很疼,但好歹能使上力气了。 “你是医学生吗?” 眼前的人抬起头问道,陈沐风才发现他有一双清澈到发黑的眼睛,路灯的光线照进去,像石子坠入深潭。 “不是噢,”她摇头否认,“我是个鸟贩子。” “啊,”邵泉愣了一下,“那我们还算半个同行。” “我是学动物医学的,现在大四了。” 陈沐风收拾药瓶的手停顿了一下,接话道:“噢,动物医学啊......” “走得这么急,是要去上晚课吗?” “原本是的,不过现在这样,”他指了指脚踝,“应该是要迟到了。” 陈沐风眼中有一丝精-光闪过,说道:“要不我替你代一节课,补偿一下我走路不看路的过失。” 白捡来的动物医学课,不上白不上。 “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之前可是你学姐。”陈沐风掏出手机,给他看之前学生证的照片,她拍了拍邵泉的肩膀,“学姐帮助学弟,应该的!” “那......麻烦你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男生有些呆滞。 “发啥愣呢,”陈沐风将手放到他的眼前,“我要替你答到啊。” “噢噢,”他挠了挠头,“我叫邵泉。” “好嘞。” 看着手机上邵泉发来的地址,陈沐风走进教室,饶有兴致的坐下。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黑板,两年前,她也曾在这栋楼上过课,是什么课来着? 很快,她便回忆起了自己之前上的到底是什么课。 “军事理论”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来讲一下京湾这座城市的道路特点......” 陈沐风大为崩溃,怪不得邵泉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原来是这门课。 更不幸的是,这节课没有点名,相当于白来。 熬过了漫长的一个半小时,陈沐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出租屋。 让你耍小聪明,吃亏了吧。老妈的耳提面命仿佛像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讽刺着她的愚蠢。 唉—— 洗完澡后,陈沐风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缩进出租屋的小床。盖被子时,忽然听到窗外有一声鸟叫。 经过店里几十只鸟一下午的骚扰,陈沐风此时已经能清晰的分辨出哪些是鸟语,哪些是人言了。鸟语听起来会更尖锐一些,混杂着顺序凌乱的主谓宾。 “放鸟出去,放鸟出去!” 她拉开窗帘,陈沐风的房间在二楼,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楼下发生了什么。 一只竹筐扣在了地上,鸟叫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那是个简易的捕鸟笼。 陈沐风此刻已经换上睡衣,她犹豫了两秒,披上外套,走下楼。 只需她的右手轻轻一掀,这只被困住的鸟就能重归自由的怀抱。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谢谢人,谢谢人!” 原来是一只小麻雀,灰扑扑的小鸟扇动了两下翅膀,消失的无影无踪。 “欸!你干什么!”一群懊恼的孩子跑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陈沐风问:“你们抓麻雀干什么?抓来吃吗?” “当然是抓来玩了,还能干什么?”孩子们哭丧着脸,捡起地面上的竹筐,“想吃我们为啥不去那边。” 其中一个带头的孩子抬起小手,指向亮着灯的烧烤摊。 “你!”另一个小孩将手指着陈沐风的鼻子骂道,“你赔我们小鸟!” 陈沐风摊了摊手,转身就走,“我就不赔。” “不行!”你不准走——几个小孩冲了上来,把她团团围住。 陈沐风无奈的看了一眼他们,“好吧,我改变决定了,”孩子们愤怒的看向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话语。 谁知陈沐风双手作爪状,虚虚抓住一个孩子的外套,“我不仅不赔小鸟,还要把你们一起抓走!” 一群孩子被吓得作鸟兽状散去,畏惧的看她。 “害怕吗?”陈沐风放下手,缓步向他们走去。 孩子们连连点头,缩成一团。 “怕就对了,小鸟也很害怕。”她一往前走,小孩就往后退,再退就到台阶上了,她怕这群孩子摔跤,便停下了步伐。 “所以以后还能抓小鸟吗?” “不抓了,不抓了。”半大的孩子把头摇成拨浪鼓,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孩子们跃上台阶,哭着跑了,甚至忘记捡起地上的竹筐。 真是的,临睡前还折腾一番。 由于陈沐风有些洁癖,上楼之后又冲了一遍澡,所以当她再次躺回床上时,已是深夜。 她莫名想起今天下午被买走的那只八哥,点开短视频的同城。 受精准的大数据推送影响,她所能刷到的全部视频,几乎都是与鸟相关的。 她向下滑-动页面,连着几条视频都是正规的训鸟机构,向人们介绍如何照顾一只刚破壳的小鸟,才能让它们不畏惧人类。 今天下午的那个大哥......应该不会是那种人吧。 月亮已经爬上树梢,陈沐风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合上双眼。 明天还要去店里呢。 第二天上午,比花鸟店更早开门的是闽东动物救助中心。这一个月来,他们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申请,其中不乏专业的动物医师。 他们快速的筛选资料,将那些仅仅只是来凑热闹而非真的愿意来救助动物的人拒绝掉。 随着素质教育的普及,志愿时长也被列入了一些大学的必修课,许多志愿服务单位其实并不适合缺少社会经验的大学生来当志愿者。 可架不住大学生太多,志愿服务岗位太少,有人为了凑够学分,病急乱投医,将资料递到了这些特殊部门。 刘马将那些年龄低于二十二岁,正就读于与动保不相干专业的人筛选掉,重新进行新一轮的考核。 陈沐风,25岁,职业:比目鱼花鸟店主理人,具有丰富的鸟类饲养经验,曾就读于南阳大学临床医学专业。 “嗯......”刘马将手放上桌面,桌子轻轻晃动。 “老刘,别抖腿。”隔壁的王映红提醒道。 “噢。”他将手重新放上鼠标,按下了拒绝键。 毕竟僧多粥少,他听说还有几个动物医学专业的学生要来实习。 还是不要放那么多人进来了。 陈沐风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手机短信和邮箱。 收件箱空空如也。 可能还没审批完吧。她吐掉口里的泡沫,拿毛巾擦脸。 临走前,她从茶几上抓了一把海盐柠檬糖,揣在兜里,拿起其中一颗撕开包装。 咸酸的柠檬味在口中溢散开来,陈沐风被酸的呲牙咧嘴,清早的迷糊劲一扫而空。 哗啦一声,随着卷帘门的拉动,嘈杂的声音再次进入它的耳朵。 “大魔头又来了。” “别吵了,不然人不给鸟放饭!” 有了这群家伙在她耳边不停的唠叨,她不用像往日那样费时费力的观察每只小鸟的状态来判断它们的健康情况,效率便大大提高。 将饲料盒换洗后,她盛上新的小米和面包虫,放进笼子里。 声音小了许多,每只鸟都在不遗余力的干饭。 她满意的伸出一只手指,拍拍鸟头。 被拍的小鸟很不满意,回过头啄了她一口。 嘶,有点小痛。 陈沐风拍拍屁-股,给店里的植物喷上水,搬出去晒太阳。 累的满头是汗后,还要回到店里修剪花束。 春天几乎是所有花商最忙的日子,妇女节和情-人节接踵而至,订花的人络绎不绝。 陈沐风的美学天赋有点差劲,所以她家的花束主要是以廉价取胜,可即便如此,她能接到的订单也并不多,所以她很快便忙完了。 看着刚包好的两束郁金香,她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并配上文案:比目鱼花鸟店,各色花束,款式任选,买一送一。 可惜反响不怎么样,只有几个常常订花的老顾客给她点了赞。 日头已快当午,手机和邮箱都还没收到信息,她只好再次打开店里那台老古董台式。 这家店的上一任主人是卖杂货的,电脑便是他送的。 这个铺面的租金是附近地段里最便宜的,但前任店主人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用这台电脑来记账,显示屏和主机都不允许换新。 电脑屏幕刚刚亮起,就像中病毒一样弹出了陈沐风熟悉的页面。 第3章 羽翼 “少女哟~你的梦想,好像夭折喽。” “什么梦想夭折了?”陈沐风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客人,才压低声音说道。 “你的,梦想,去大乡岭看鸟,夭折喽。”好像在回应她压低的声音似的,电脑上的宋体字也缩到了最小,挤在一个小角落里。 接着,页面自动跳转,屏幕变成了大乡岭志愿服务的界面,自己的个人信息栏上明晃晃的标着两个红色的大字。 拒绝。 “噢,很正常。”陈沐风不以为然的回答它。她既没有动物救助经历,也没有执业兽医资格证,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动保机构把她筛选掉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怎么不伤心!”电脑页面晃动了两下,变回显示文字的界面。 “因为伤心不能解决问题啊。”她摊了摊手,要是眼泪能让她回到七年前填报志愿的时候,那么她的泪水将淹没这家店铺。 “你怎么不写上,你精通鸟语呢?我不是赋予你这个功能了吗?” “拜托,人家是正规组织,只看结果说话。我说我精通鸟语,别人就真信吗?我得写上,陈沐风,25岁,曾参与过多次鸟类援助计划,并且精通鸟类语言。这样才说得通吧。” “噢,你们人类真复杂。” “没关系,你们电脑也很单纯。”陈沐风毫不客气的回敬它,反手就要关机。 “单纯,用在这个语境下是褒义词吗?” “当然不是,”陈沐风斜睨了它一眼,“说你是傻瓜的意思。” “不准说我是傻瓜!!!”显示框上弹出几个大字。 “作为你的直属36O管家,我要命令你,完成你的梦想!” 这话说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任务栏。 |限时任务一|:成为大乡山动保机构的一员 完成奖励:升级36O系统,拓展移动端APP,可在手机应用商城下载小O。 失败惩罚:比目鱼花鸟店面临闭店危机! 接受√ OR 拒绝X 陈沐风缓缓打出一个:“?” 惩罚都说完了,奖励在哪里? 接着,店门口便传来了人声。 没错,这个的确是人声,她分的清。 “有人吗?” “诶——”陈沐风掀开店内的珠帘,只见一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口,拿着一纸告示单。 他低下头,确认了告示单上的名字,“是……陈沐风女士吧。” “是的,有什么事吗?” “今天上午有人举报,你们的花鸟店没有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 “什么??!”陈沐风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店内的电脑,电脑屏幕幽幽的散发着白光,像黑暗中注视着她的眼睛。 “监管部门限你在三天之内整改,并上传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否则将勒令关停这家店。” 说完这句话,眼前的工作人员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离开了店面。陈沐风追了出去,这人却在大街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三天…… 陈沐风扶额,其他的条件她通通满足,除了一项,经营观赏鸟的店铺必须配备相应的专业技术人员。 而她,却没有执业兽医资格证。 她并非没准备过这个考试,反而对其中的大多数知识都烂熟于心,最大的阻碍就是她学信网上的专业,清楚明白的写着“临床医学”四个大字,直接将报考这个证书的通路堵死了。 这也是她的父母现在还愿意资助她生活的原因之一,因为没有相关的从业证书,她在这行根本混不下去,最后只能灰溜溜回到老家,服从他们的安排,在小镇医院上当药房调剂员。 “是你干的?”陈沐风杵着脑袋,敲了敲老古董的电脑外壳。 “非也,我们电脑从不在人的背后搞小动作。” “是啊,”她叹了口气,电脑不会背着人搞小动作,只有人才会背着其他人搞小动作。 事已至此,她点击按下了屏幕上的√,那就让她来见识一下这个36O移动端APP究竟是个什么奖励吧。 鼠标按下瞬间,屏幕上多了一个沉默的倒计时,限时2天。 过分了啊......比现实还要少一天。 “相信你,能做到,加油!” 接着,电脑屏幕一暗,无论陈沐风怎么叫,小O同学都再没出现。 好吧,眼下该怎么渡过这个难关呢? 陈沐风拿着铅笔敲了敲额头,要不招一个有执业兽医资格证的正规兽医进来? 抛开房租水电不谈,她的可支配资金还有...... “小姑娘!” 一个黑影出现站在陈沐风面前,她抬起头。 是昨天买八哥的那位。 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黑夹克,手头拎着一个鸟笼,笼中正是昨天她卖出去的那种八哥。 不同于昨天它欢实的模样,此刻这只小鸟已经奄奄一息,缩在笼子的角落,不停的抖动翅膀。 “我要退货!” “这是怎么了?”陈沐风皱着眉头接过鸟笼,心疼的看着笼中的小鸟。 这才不到一天,笼子内的环境就变得十分糟糕,笼底的盛粪板就脏兮兮的,布满了鸟的羽毛和粪便。 “这鸟才买回来一天,就成这个鬼样子,你肯定是卖给我了一只病鸟!” “怎么可能?” 要不是她能听懂笼中的八哥说话,她差点就信了。 “坏人,坏人,剪我翅膀,又拔我舌头。坏人,坏人。” 陈沐风打开鸟笼,手指小心翼翼的靠近它。 “别怕别怕。” 八哥听懂了她的声音,安静下来,她轻柔的捏住了它的鸟喙。 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陈沐风可以清晰的看见它嘴角的血迹。 男人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她,说:“你这样嘎嘎叫,它就能听得懂吗?” 陈沐风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行,我给你退钱。” “你不仅得给我退钱,你还得赔我新买的鸟粮!一共300,扫吧!”这汉子拿出手机,趾高气昂的看着她。 陈沐风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你这人还讲不讲理了,你那鸟粮又不是我卖给你的,凭什么让我退。” 她手机一扫,250块过去,一分不少。 那汉子忽然提高了嗓音,“你不退我钱是吧?那你把鸟还我,你这鸟就净值50块钱!” 就算再给他300块钱,也是不可能把鸟还给他的。 陈沐风紧握住手中的鸟笼,与他在店内对峙,店门口积攒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大家快来看看啊,就这家店,”汉子冲出门外,“卖给客人病鸟还不退钱。光天化日之下,当奸商还有理了!” 门外的看客纷纷对着她指指点点,这汉子回过头,挑衅的看了陈沐风一眼。 陈沐风压下怒火,她知道此时无论如何辩解都很难扭转现在的局面。 于是她直接破罐子破摔,走上前说道:“爸,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小女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开店,想安排我回家嫁人,可我真的不想嫁给乡下的那个胖小子,他可是我的亲表堂弟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下,在地上哭了起来,“爸爸啊,我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啊,你不能为了给弟弟攒钱在大城市买房子,就把女儿卖了啊。” 字字泣血,声声带泪。 围观群众看这汉子的眼光逐渐古怪了起来,那汉子满脸通红,大叫道:“你嚷嚷什么呢!” 他这个态度让陈沐风的话语变得更有可信度,周围的议论声大了起来,一个老婆婆上前,扶起陈沐风。 “乖囡囡,咱们女人就是要自立自强,千万别听你爸的,回家嫁人,”老婆婆越说,陈沐风哭的越凶,那汉子根本招架不住这个场面,愤怒的指着她的鼻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拂袖而去。 “奶奶,谢谢你。”眼见他走了,陈沐风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周围的有人被她的哭声感染,也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人群渐渐散去,老婆婆还坐在原地,“囡囡啊,婆婆的面馆就开在对面,平时我就见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也没个人照应,我家大孙子也是个好孩子,就在隔壁的南阳大学念书,你看我要不......” 陈沐风赶紧止住哭声,“不用了,谢谢奶奶!” “欸,好。不哭就好,不哭就好。”老婆婆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你去我家面馆吃饭,我给你打五折,好不好呀。” “嗯嗯!” 老婆婆离开后,陈沐风回到电脑前,拿纸巾把眼角的薄荷油擦掉。 电脑屏幕显示着七个大字,几乎要布满整个屏幕。 “你们人类真虚伪!” “哼哼,小小电脑,你懂什么?” 陈沐风哼着歌把它关机,仔细的检查起这只被欺负了的八哥。 这只被称作阿特的鸟是一只雄性八哥,它翅膀的羽翼参差不齐,从笼外的角度,很难看清是否留学,鸟喙很明显受伤了,多半是被人用力掰过。 她将笼子中的鸟玩具都取了出来,仅换上水碗。过了几分钟后,小鸟拖着沉重的羽翼慢慢靠近了它,开始喝水。 看到鸟喙处流下的水也是鲜红色的,陈沐风心沉了半截。 这很有可能是被剪了舌头。 她将阿特放置到另一个干净的笼子里,盖上黑布,添上软食。 陈沐风蹲在笼边,轻声叫:“阿特?” 八哥侧过头,用半边眼睛瞅着她,说:“奴隶主?” “......是我。” “奴隶主居然会鸟叫。”阿特的爪子勾上笼缘,凑近瞧她。 “你的舌头还好吗?”陈沐风冲着它眨眨眼睛。 “还好吧,”阿特低落的缩进角落,垂头丧气,“差一点就被剪掉了,幸好鸟啄的准,一下就啄到,人的脸上了,人才把鸟送回来。” 陈沐风这才放下心来,却听阿特补充道:“奴隶主能不能帮帮鸟啊。” “帮你什么?” “那个黑房子里,有好多鸟啊。”阿特咕咕嘎嘎的叫,“十多只鸟被关在一个小笼子里,奴隶主可以救他们出来吗?” 陈沐风沉思了一会,说:“我可以试试,但是有一个条件。” “鸟答应你。”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没关系,鸟很有诚信。” “你待会告诉其他鸟,不准叫我奴隶主了,以后都叫我陈老板!” “没问题。” 左拐,右拐,再右拐。 陈沐风站在一个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前,她对着纸上乱七八糟的自制地图确认了一下。 按照阿特所说的,地址应该就是这里了。 停车场所处的地段很繁华,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陈沐风有些怀疑,一家不正规的训鸟厂,会开在这种地方吗? “人,不要进去!” 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她低头看向脚尖,是一只小麻雀。 “人,里面很危险!”小麻雀在她脚下叫个不停。 第4章 诱惑 陈沐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昨天晚上她救下的那只麻雀,她蹲下来,小麻雀从栏杆上跳到她的面前。 “里面有什么危险?” “里面有怪人会打鸟。”麻雀言简意赅的说道。 陈沐风想靠近些,仔细询问,可麻雀的胆子实在太小了,她一接近,麻雀就扑腾翅膀,飞往树梢。 由于她不同寻常的举动,大街上往来的人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异样,陈沐风只好放弃询问。 望着黝黑的地下车库,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与破旧的外表不同,地下车库停的车大多是普通的家用小轿车,还配备直达楼上商场的电梯。陈沐风走了一会,有些晕头转向,只能靠地上的路标来辨别方向。 进了地下车库后,阿特也失去了方向感,所以陈沐风现在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来推测他们的据点在哪。 陈沐风逛了一圈,看着脚下的路标。 这个地方,她刚刚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她不知在地下绕了多久,仍旧一无所获,正当她准备打道回府时,一辆面包车从车库入口驶入。 面包车的外表破旧且肮脏,与地下车库中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轿车们格格不入,她在原地怔愣了一秒,追了上去。 面包车停在了一家自助洗车店面前,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车上下来。 她正要凑近点,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时,脑后一痛。 光天化日之下,竟真有人敢敲她闷棍啊。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脑中最后一个想法。 她不知晕过去了多久,等再恢复意识,涌入鼻腔中的是一股馥郁到呛人的香水味混杂着淡淡的酒精味,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老板,你别不信,这个人真的能跟鸟讲话。” 这是今天下午来她店里闹事的那个黑衣男人,陈沐风对他的声音很熟悉。 “那你也得等她醒了才知道。陶坚强,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要受治安处罚的,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声的主人是谁,但陈沐风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她刚刚被敲的可是后脑勺,这要是有个好歹的,轻则脑震荡,重则昏迷不醒。 陈沐风实在有点忍不了这股刺鼻的香水味了,便不再装睡,睁开了眼睛。 “老板,她醒了!”那个被称作陶坚强的汉子大喊,周围的人被他的声音惊扰到,纷纷投去嫌恶的眼神。 陶坚强的身旁站着一位打扮的很是贵气的女士。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刚刚翻陶坚强白眼的路人看见这位后,目光再也没在陶坚强身上停留一秒,而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在20度的春天穿皮草的女人。 陈沐风坐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隔壁床还有几个昏睡的病人。 那位贵气的女士见她醒来,便快步走向了她,随着她的接近,空气中的香水味变得愈发浓烈。 “你好,免贵姓江,这个是我的员工,陶坚强。”那个汉子听见女人叫他,赶忙鞠了一躬。 她接着说道:”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你住院的医疗费我已经全额代缴了,你还可以向我索要一笔赔偿,金额由你定。” 鼻尖甜到发腻的香水味忽然之间变成了清冽的花果香,陈沐风不禁在内心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刚刚怎么回事,怎么能乱说金主妈妈的坏话呢! 她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那......” 陈沐风张开手掌,比了个五。女人都没多看一眼,便说:“五十万是吧,卡号发来。” 陈沐风心尖一颤,难道是遇上真富姐了? 天知道她刚刚想要的是五千! 直到五十万进账,陈沐风的脑袋都还晕乎乎的。 竟然真的不是诈骗啊,她双手颤-抖的捧着那台旧的不能再旧的梨子手机,拇指哆哆嗦嗦的擦拭着屏幕上的裂痕,细数银行账户上的小数点。 个十百千万...真的是五十万。 资本主义的陷阱还是太诱-人了,陈沐风此刻甚至想把脖子伸到江女士面前,让她多打几下,第二天一觉醒来就能实现财富自由。 陈沐风就这么晕乎乎的回到店门口,直到阿特在她耳边叫了不知多少声后,才回过神来。 “人,你把鸟救出来了吗?” “啊?什么鸟?”陈沐风呆愣两秒,终于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她心虚的说道:“什么救鸟,不知道啊。” “人骗鸟,人骗鸟!”阿特大叫起来,“你说好要救它们的!” 陈沐风别过头,假装没听到。 她又不是圣母,能力有限,能照顾好身边的事物就很不错了,挨鸟骂就挨鸟骂吧,没有什么比通红的票子更重要。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雇来一个有执照的动物医生,再在这面空荡荡的墙面添上她梦寐以求的水循环系统。 她在求职软件上发了一则招聘信息: 比目鱼花鸟店招聘实习生 1.必须有执业兽医资格证 2.不用坐班,不用打卡,居家办公,偶尔要来办公地点(不作强制要求) 3.薪资600,提成面议 4.两天内入职 陈沐风审视了一遍第三个条件,又看了一眼银行账户,默默把薪资改成了800。 不一会,便有人来打招呼,陈沐风瞄了一眼对方IP属地,就在闽东,才点开他的简历资料。 南阳大学 2021届动物医学工程专业 专业证书:执业兽医资格证 ...... 上面的信息陈沐风还没细看,就按下了自动回话。 【比目鱼花鸟店】:邵泉先生你好,我已经看过你的简历,对你的背景很感兴趣,现诚挚邀请你来线下参加面试。 邵泉?好熟悉的名字。 陈沐风在大脑里搜索了一番,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到这个名字。 那天碰到的电驴哥? 还挺有缘分的,这都能碰上。 邵泉久久未回话,正当陈沐风准备物色下一个求职者时,他发来了信息。 【邵泉】:能开实习证明吗? 陈沐风两眼放光,迅速回答道。 【比目鱼花鸟店】:当然可以。 【邵泉】:好的,我明天就能入职。 【比目鱼花鸟店】:合作愉快[握手] 还得是大学生啊。 不在乎金钱和名利,看不懂陷阱和骗术。只要能开实习证明,他们就会蜂拥而至。 真是捡到宝了,陈沐风坏笑着敲了敲电脑。 “36O,别睡了,起来。” 电脑屏幕闪烁了两下,像睡眼朦胧的人眨了眨眼睛。 “干嘛这么开心,你的任务完成了?” “没有啊。”陈沐风跳上高脚凳,耷拉在空中的双脚-交替摇晃着。 如果有外人看见这一幕,定是觉得相当惊悚的,一个女孩托着下巴,正和面前的空气闲聊。 “那你傻乐什么?我接着睡了。” “我是来问问你,你之前说惩罚措施是闭店,究竟是怎么个闭法啊。” “提前知道那么多干嘛/哈欠,反正我说闭店,肯定是要闭。你别管怎么个闭法。” “那我现在还能取消任务吗?” “?”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以。” 接着,便弹出来了之前的界面,只不过多添加了一些内容。 |限时任务一|:成为大乡山动保机构的一员 完成奖励:升级36O系统,拓展移动端APP,可在手机应用商城下载小O。 失败惩罚:比目鱼花鸟店面临闭店危机! 状态:已接受 是否放弃:是√ 否X 陈沐风按下,是√。 屏幕弹出一个提示框:放弃任务后,36O梦想系统将关闭开放,请小主认真考虑。 30秒后页面将自动关闭,视作放弃,如需返回,请按X。 什么意思? 陈沐风愣在原地。 36O系统关闭后,她还能听懂小鸟讲话吗?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被黑布蒙上的鸟笼,里面是阿特。 方才它叫了许久,陈沐风都没有理会它,它的嗓子才刚好一点,支撑不了它说那么久的话,现在已经因疲惫而沉沉睡去了。 鬼使神差的,她按下了X键。 电脑又返回桌面,她和36O管家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面对面坐了许久,却不知说些什么。 倒计时还在争分夺秒的跳动着,倒映在陈沐风呆滞的眼眸中。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个点,动保机构应该早就下班了,她失去了一次跑去线下问询的机会。 这时,店门口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响,陈沐风站起身来。 “你好——”不知是哪个客人,大晚上的还来。 她掀起帘子,与一张熟悉的脸对上视线。男生今天没穿校服,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衫,黑色的帆布书包里好像装了很多东西,沉甸甸的坠在他身后。 “邵泉?”她歪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邵泉后退一步,仰头看向牌匾,确认店名后,开口说道,“不是明天面试吗?我先来看看环境。” “啊?”陈沐风侧过身子,给他让出空位。邵泉也毫不客气,大剌剌地往里走,上下打量起店面。 他刚进来,便皱起眉头看向墙面。 “可以拿吗?”他指了指墙上的鸟笼。 陈沐风回复道:“可以。” 邵泉才取下鸟笼,说:“你这里的鸟养的太密集了,需要分笼,店里还有多的鸟笼吗?” “有。”陈沐风不假思索的应道,并从店门口拿了几只鸟笼递给他。 邵泉不知从哪掏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将鸟笼中的食物都拿走,放到新的笼子中,蹲在地上等待。 陈沐风有些摸不着头脑,询问道,“你是要给他们换鸟笼吗?” “嗯。”邵泉轻声应道,似乎怕吓到笼中的小鸟。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陈沐风欲言又止。 第5章 芝士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用手抓它们,”邵泉问道,“你看这些鸟,人一走近都会应激,躲到笼子的另一边去,如果用正规手法换笼的话,是不会有这种问题的。” “啊,是这样吗。抱歉,我之前不知道。”陈沐风有些愧疚,她的确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不过其实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和它们说一声就好了。” 邵泉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认知。邵泉看着陈沐风发出了几声鸟叫,笼中的小鸟便忙不迭的飞到新笼子中,不带一点迟疑。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惊讶道:“你能和它们沟通?” 陈沐风耸了耸肩,“显而易见啊。” 她拿过新笼,给小鸟上好食水。 “还有哪些鸟需要换笼吗?”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邵泉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笼子,接着问道:“你刚刚和它们说了什么?” “呃......”陈沐风挠了挠头,“再待在原地就把你们煮来吃掉。” “太粗鲁了......”邵泉摇头。 “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陈沐风说着,又拿起几个笼子,如法炮制的给鸟儿换了新家。 “好嘞。”陈沐风重新站了起来,叉腰问道:“邵同学,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说完,她才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居然知道我是这家店的店长。” “你昨天说了。”邵泉回道。 “我昨天说了吗?” 他手指指向前面的路口,“你昨天在那说你是鸟贩子,而这整条街,”邵泉转身,从街头看向街尾,最后又定定的看着陈沐风的眼睛,说:“只有你这一家花鸟店。” “是花鸟鱼店。”陈沐风纠正道。 “鱼在哪?” “马上就有了,你先别急。” 邵泉没和她贫嘴,重新蹲下,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植株的情况,才说:“暂时没有需要改进的了。” 趁这个间隙,陈沐风问道:“你怎么今晚就过来了,咱们约的面试时间不是明天一早吗?” “因为明天上午临时有事,可能来不来面试,所以就提前过来碰碰运气,看你们这今天开不开门。” “原来是这样,其实不用那么急......” “网页上说两天内要到岗。” “那你可以给我发微信......” “发了,”邵泉将手机打开,放到她面前,聊天框中绿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 陈店长您好,我是邵泉,由于明日上午我校进行毕业答辩,无法及时参加面试,请问能否提前到今晚。 这就是两人聊天框的最后一条消息。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陈沐风尴尬的干笑两声。 那个时候她好像是在和她的小O系统斗智斗勇,根本没看手机。 “所以,请问现在可以面试吗?” “可以,开始吧。”陈沐风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在了身后的高脚凳上,这样她就比邵泉高一截,显得自己更有店长的威严。 邵泉清了清嗓子,说:“我叫邵泉,今年22岁,是南阳大学动物医学系21届的本科生,绩点在本专业位列专业第一,所掌握的专业技能及证书有:执业兽医资格证、无恐惧认证专业人员......” 邵泉本科阶段的履历相当不错,比起当时保研的她,也是不遑多让,所以她没有打断,安静的听了下去。 “我的家乡在闽南,父母健在,名下拥有房产两套,轿车一辆......” 陈沐风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翻动他的简历。 竟然还真的有写这一段。 这简历怎么写的不像用来面试,反倒像她老妈给她安排的相亲。 她刚要开口打断,邵泉便及时在最后一句打住了,“因此,我未来的职业规划偏向于在闽南地区发展,对进入贵店实习有强烈的意愿。” 原来是这样,陈沐风表示理解了。 后半段应该是邵泉在推销自己的地域优势,这点在求职面试时很常见。 她在手机上翻了一下邵泉的履历,发现没有什么好问的。 优异的成绩,丰富的科研经历和五彩斑斓的获奖证书,其中甚至还有他大学社团中摄影大赛的一等奖。 “挺好的挺好的,”陈沐风随意的问道:“邵同学,我看你的履历很漂亮,成绩也很优异,怎么会想来我这里实习?” 这基本就是一个走过场的问题,在面试过程中,面试官若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个offer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 可邵泉却好像犯了难,支支吾吾了一会,摸了摸鼻子,说道:“这里离学校近,比较方便。” “唔,确实也是。” 陈沐风的花鸟店就开在大学城附近,来往的大学生很多。 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从抽屉中取出卷帘门的备用钥匙,放在掌心里,递给邵泉。 “邵同学,欢迎你加入比目鱼花鸟店!” 邵泉点头应答,伸手去拿钥匙,指尖刮到了陈沐风的手掌,手臂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 陈沐风把钥匙交给邵泉后,边收拾东西边说:“什么时候来都行,咱们这不打卡不坐班,只需把你的执业兽医资格证借我一用,就能领到工资了。” 邵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眼见陈沐风将要离开,他才开口,“你要回家了吗?” “是啊,你也早点走吧,都这么晚了。”陈沐风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声音有些含糊。 店外几乎已经全黑了,只有几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温暖的灯光,她今晚还没吃饭,正准备去买只饭团,垫垫肚子。 邵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她随身带着一口袋的糖果,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忘吃晚饭情况,以免在大街上突发低血糖。 “要不我带你去吃点?” 陈沐风扒在门框上向外瞅了一眼,“不用,我去便利店买个饭团就好了,回家再煮碗面吃。” 邵泉走出店门,犹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会煮面吗?” 陈沐风拉下卷帘门,说:“那当然了,红烧牛肉、老坛酸菜、藤椒鸡丁,小女子我啊,样样精通。”她一不留神,手劲松了,卷帘门差点挂了上去,邵泉眼疾手快的帮她按住。 陈沐风喘了口气,惊魂未定,重新将卷帘门拉下来,“谢谢你啊。” 她刚要转身告别,邵泉的身影却堵在了她面前,“还有什么事吗?” 邵泉站定,说:“我带你去点东西吧。” 陈沐风定定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咔嘣咔嘣把嘴里的糖果嚼碎,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 她最终还是婉拒了邵泉的邀请,回到出租屋。 叮—— 微波炉停止转动,暖红色的灯光在玻璃内黯淡下来。 今天她给自己加了餐,吃的是菠菜芝士面。这种速食煮起来比泡面麻烦些,先要切菠菜,再在电磁炉上把水煮开,把意面泡软,最后再把泡软的意面连同芝士和菠菜一起放到微波炉里去热。 陈沐风有段时间特别爱吃这个,屯了一整箱在家里。不过芝士的味道太腻,她没吃几回就厌烦了,那箱芝士意面就被扔在某个角落积灰,最后过期了。 她好像自小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喜好,都爱不长久,一切事情都是旁人推动着她在干,当自己不得不走到那一步时,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出百八十里。 芝士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升腾的水雾透过粘满灰尘的窗子飘向夜空。陈沐风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熟悉的咸香在口中绽放。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碗面,拍下照发给邵泉。 【陈沐风】:任务完成,吃了一顿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晚饭。 【邵泉】:好,继续保持。 陈沐风抽出纸巾,抹了一把嘴,没在乎邵泉以下犯上的评语。 邵泉同学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她也没忘记自己答应小O同学的。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又拿出纸笔,记录下大乡山志愿者服务站的地址。 虽然她也不确定线下去找有没有用,但事已至此,总得碰碰运气。 那天晚上是个难得的满月,陈沐风半躺在床上,拉开窗帘,杵着脑袋沉思了许久。困意阵阵袭来时,才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闽东动物保护中心的刘马主任就起床了 昨天晚上,刘马主任接到大乡岭山脚下三羊村的求助电话,附近的村民在鸡圈里抓了一只凤头鹰。 这只凤头鹰连着一个月在他们村子里偷鸡吃,把好几只下蛋的老母鸡都嚯嚯完了。 村民们在各家的鸡圈旁放了诱饵,最终把它“绳之于法”。 村里有人认出了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撺掇着村长拿去卖钱,村长隐隐动了这个心思,结果被偷鸡的农户们却因如何分钱闹了矛盾。 最开始被偷鸡的人家便一通电话告到了闽东动物保护中心,要他们给个交代。 刘马同志接到电话时,还处在睡梦之中,再三保证第二天上午一定给他们个交代。 现在,刘马正开着二手吉普,行驶在弯弯绕绕的土路上。 第6章 拒绝 陈沐风赶到大乡岭野生动物园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动物园还没有开园,一群孩子就已经在院外候着。 她跟着导航在原地转了个圈,绕过大门,走向一条偏僻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是一栋二层小房,小房子的上方用绿色的牌匾写了:大乡山野生救助站。 陈沐风拍了拍大门,“有人吗?” 无人应门。 她能听到动物园里传来动物的鸣叫声,那并不是早起的鸟儿,而是早起的猿猴,在扒着铁丝网唱歌。 声音离的很近,陈沐风不禁踮起脚尖转身向背后看去。 喀吱一声。 门开了。 一个沧桑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手上戴着黄-色的胶皮手套,抓着一把牧草。 陈沐风小心翼翼的探头,“你好,我想找一下大乡岭志愿者站的工作人员。” 女人将手上的牧草放到一边,摘下胶皮手套拎在手里,走进屋内,“我就是。” 陈沐风赶忙跟了进去,边走边说:“大姐你好,我叫陈沐风,之前给你们的志愿服务网站投过简历......” 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扯下墙上的日历,“今天还没到做志愿的时间吧,南阳大学这两天不是还在毕业答辩吗?你们老师让我们晚两天再带你们。” 陈沐风顺势接话,“因为我的答辩时间在今天早上,现在已经结束了,所以提前来这边熟悉一下。您看...您这边能先把我录入系统吗?” “也行吧,”女人一只手拎着东西,零一周取下工牌,陈沐风离她站的很近,可以清晰的看见工牌上写着,王映红。 陈沐风伸出手帮她拿着胶皮手套,“王姐,我来帮你拿吧。” 王映红没说什么,拿着她的工卡,刷开了一扇老旧的铁门。 陈沐风跟了上去,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打量起铁门内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这里更像一个稍微大点的保安亭,只有两台电脑,老旧的办公桌挤在一起,勉强拼凑出一个吃饭的地方。 王映红打开电脑,问:“姓名,身份证号报一下。” “陈沐风,44XXXX2” 王映红看起来对这个录入系统并不熟悉,系统连着几次跳转回了桌面。本来站着操作电脑的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盯着屏幕。 “小妹,我对这个系统不太熟悉,要不你等我同事回来吧。” 正说着,办公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刘马进了屋,将沉重的挎包甩在一个凳子上,躺倒在门口的椅子上。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红姐,快来帮忙。” 王映红没有挪步,朝他招了招手。刘马艰难的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陈沐风背后有些冒冷汗。 不会穿帮吧。 只要能录入系统就万事大吉了,老天爷保佑。 刘马刚把那只凤头鹰给拎回来,这只鸟在他手上扑腾了一路,现在已经被放进独立的笼舍里了。 上午抓它的时候,刘马一个没留神,松开了它的鸟腿,狠厉的爪子勾住了它的袖口,带下一小片碎布。 它抓的再深一点,勾下来的没准就是他手臂上的肉了。 刘马正端详着自己的外套,没留意眼前的女学生,他坐到电脑前,开始登陆自己的管理员账号。 “姓名,身份证号再报一遍。” 陈沐风又重复了一遍。 刘马点进录入页面,听见陈沐风的话语后,右手微微一顿。 “耳东陈?” “对。” “沐风,是那个沐风而行的沐风?” “是的。” 豆大的汗珠从陈沐风额角流下。 “录入成功了。” 刘马说道。 陈沐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陈沐风女士,我已经将你录入到系统黑名单里了,以后请不要再来干扰我们的工作。” 什么??! 陈沐风猛地抬起头,对上刘马面无表情的脸。 在昏暗的灯光下,蓝白色的屏幕光正正的打在他黝黑的侧脸上,不知这人已经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眼角下挂着青黑的眼袋,脸上粗大的毛孔泛着油光。 “不是...先生,为什么?” 刘马扭了半下脖子,眼睛却还盯着屏幕,似乎在忙别的事情,“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陈沐风,25岁,南阳大学临床医学本科毕业生,经营着一家花鸟店。你的简历上不是都写了吗?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陈沐风愣在原地。此刻她的脑海中有许多想法,可惜一句都不能说出口。那些话在她胸口憋的发闷,头皮涨的发紧。 她用右手使劲捏了捏口袋里的糖纸,用尽力气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双手合十道:“主任,我承认自己钻了这个空子,但我真的很想参与到你们的工作中,请问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求您了。” “本来可以的,”刘马浑然不觉似的,拧开桌面上的矿泉水,“没有相关的专业背景的人员,可以先从动物园志愿者开始做起,这个项目任何人都能报名,积累一定的经验后,就可以申请加入我们这边。”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行为已经对园区人员的工作造成了影响,”他耸了耸肩,“所以不能了,你另寻他处吧。” 陈沐风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消化掉这个信息,“好...谢谢。” 她鞠了一躬,推开来时的铁皮门。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王映红于心不忍,敲了敲刘马面前的桌子,说:“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系统还有个黑名单功能?” 刘马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因为是我刚加的。” 王映红给了他一爆栗,“你自己看看,给人家小姑娘欺负成啥样了,边哭边跑的,有你这样的人吗?” 其实陈沐风并没有哭,只是王映红在夸大其词。 “诶哟,”刘马呲牙咧嘴的捂住脑袋,“那你在旁边站那么久,就光看着,怎么不帮她说两句?” “那是因为......” 刘马打断了她,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么瘦弱的小女孩儿,让她来干咱们这朝五晚九的活计。就单单早起这一项,就能折腾死她了,更别说那些满屋爬的虱子跳蚤。” “而且她一个非专业人员,进来之后,除了苦力还能干啥?无非就是铲屎换食。那金丝猴往她手上一扒拉,就得削块肉下去,招她进来,跟招了个祖宗有什么区别。” 王映红没有回话,因为她知道刘马说的话是真的。 就连她自己,也很后悔踏入这个行业。 动物救助这个行业远远不像众人想象中那么光鲜亮丽,对他们来说,面对鲜血淋漓的伤口和措不及防的传染病是家常便饭。 王映红叹了口气,说:“那只凤头鹰呢?带我去看看。” 陈沐风走在大街上,低头盘算着。 回去之后先把任务取消了,然后再喂鸟、换底盆。今天得把吊兰放的高一点,让它晒晒太阳,再联系施工队来看看她的水族缸要怎么做,循环水系统要花多少钱...... 她走着走着,不知道自己算到哪了,又从头开始。 回去后先把任务取消...... 陈沐风算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看向天空。 老天爷啊,我真是尽力了。 为了蒙混过关,我连谎都撒上了,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得逞吗! 像是回应她的话语一般,一滴水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听到周边的路人说道,“下雨了,快打伞。” 闽东的天气说变就变,豆大的雨珠劈里啪啦的落在马路上,陈沐风狼狈的跑到一家蛋糕店的屋檐下,屋檐底下挤满了人,都是和她一样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 陈沐风靠在玻璃上,用手去接屋檐上掉下来的雨水,水珠啪嗒啪嗒的落到她的手上,像马戏团中滑稽的小丑在她掌心起舞。 背后的倚靠忽然消失,陈沐风重心一轻,差点跌倒,她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蛋糕店的门面前,挡了人家的生意。 店员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到一边。 屋檐下已经站满了人,没有空位给她挤进去躲雨了,有人看到了这一幕,探寻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似乎是想看看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陈沐风撒开丫子,在雨中狂奔了起来,鞋底溅起的水花弹跳了几下,落在一处水洼,水洼泛起圈圈涟漪。 雨太大了,肉眼分不清哪些涟漪是来自于天上,哪些是来自于路人的鞋底。 她跑了不知多久,改为了大步行走,最后变成了走路。 最后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公交站台旁,靠在指示牌上,眼前光线忽地一暗,她抬起头,一柄黑伞递到她面前。 是邵泉。 暴雨中的两人深深凝望着对方,如果某个摄影师路过,大概会随手抓拍一张,照片说不定能登上罗曼蒂克摄影比赛排行榜。 一辆公交车驶入站台,水花溅到二人的裤脚,邵泉没有躲避,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说:“拿着吧,别淋湿了。” 陈沐风尴尬的笑着侧过半边身子,脚尖朝向尚未停稳的公交车。 “邵泉同学,真的很感谢你。” “可是我要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