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高原大猫怎么破?》 第1章 相遇 昆仑山脉的暴风雪来得毫无预兆。 风青伏在冰蚀崖的背风处,长曲圆润的尾巴在她的身后无意识地晃来晃去。 岩壁的寒气渗进了腹部的绒毛。两个月前被狼群抓伤的左前肢还隐隐作痛,那是风青成为雪豹后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红外相机的红光在灌木丛后闪烁,黑白相间的大猫抖了抖耳朵。 两脚兽布设的第七号观测点,镜头后方连接着的是科考站的电脑,风青再熟悉不过。那也是前世作为人类研究高原濒危动物她最喜爱的方式。 雪粒簌簌落在湿乎乎的鼻尖,风青昂起头。 遥远的月光被翻涌的云层吞噬。 暴风雪要来了…… —— 沈雪归裹紧了冲锋衣的领口,但依然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她的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立马凝结。 研究员的登山杖深深插入了雪中,却找不到坚实的支撑点——这里的积雪比她预想的要深得多。 “该死……”沈雪归低声暗骂,声音被呼啸的风雪吞没。 作为国家高原气象研究所的新晋研究员,她本不该独自深入这片无人区采集数据。 但那个关于冰川退缩速度的异常数据让她无法安心等待团队集结,她必须亲自来验证。 现在,这个决定可能要了她的命。 沈雪归的GPS设备在半小时前就失去了信号,指南针在强磁场区域疯狂旋转。 她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和本能向山下移动,但暴风雪中的能见度不足五米,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向下走。 一阵狂风袭来,沈雪归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世界在她眼中天旋地转,尖锐的岩石和坚硬的冰层不断撞击她的身体。 最后,她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棵孤零零的高山松上,停了下来。 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而最糟糕的是,她感觉到右腿传来了一阵剧痛——可能是骨折了。 暴风雪里,人类的身影若隐肉现,是如此渺小。 山风呼啸中,沈雪归咬紧牙关,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失温的症状开始显现:手指麻木、思维迟钝、强烈的睡意袭来。 “不能睡..……”她对自己说,声音虚弱几不可闻, “睡着就醒不来了……”她如此告诫自己。 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意识开始模糊,沈雪归看到了雪花在眼前飘落,像无数白色的蝴蝶。 真美啊,她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血腥味比人影更早出现。 风青刹住脚步,月光穿过雪幕,照见伏在冰河裂罅边的身影。 沈雪归的登山杖斜插在冰层里,携带的小型氧气罐洒落在她的周围,防风面罩结满冰碴,怀里的采样瓶滚落一地,淡蓝色的液氮白雾正在消散。 在沈雪归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刻,银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风雪中,显现在研究员的眼帘中。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雪豹,毛皮在雪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风青悄无声息地靠近,天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变小。 沈雪归本来混沌的意识一下子清醒,如果是平时,她想她会很兴奋,没有一个留在高原研究站的研究员不想近距离接触雪山之灵。 但此时人类求生的本能,只想让她后退,可惜无果。 受伤的右腿让沈雪归动弹不得。 她听说过雪豹袭击人类的故事,虽然罕见,但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并非不可能。 雪豹在她面前停下,低下头,湿漉漉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 沈雪归屏住呼吸,等待着疼痛的撕咬。但出乎意料的是,雪豹只是轻轻嗅了嗅她,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像是叹息的呼噜声。 接着,令沈雪归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雪豹在她身边躺下,用温暖的身体紧紧贴住她冰冷的躯体。 厚重的皮毛下传来稳定的热量,像一个小小的火炉。 雪豹甚至用尾巴环住了她的肩膀,仿佛在给她一个拥抱。 “你..……在救我?”沈雪归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雪豹没有回应,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更大面积的身体接触传递更多的热量。 沈雪归感觉到自己的核心体温在缓慢回升,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小心地观察这只神奇的动物——比普通雪豹体型要大,毛色更浅,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它的右前爪上还有一道引人注目的伤疤,形状像一弯新月。 当然最惹人怜爱的当属那双冰川蓝的眼睛——这本该是雪豹幼年特有的虹膜颜色。 一般雪豹成年后,眼瞳的蓝色会逐渐沉淀为金褐色。 但眼前这只明显已然成年的雪豹此刻的瞳中却映着雪光,像是把整片高原的晴空都盛在了眼眸里。 蓝汪汪的,真是可爱。 研究员心中喟叹。 根据沈雪归学习过的动物学知识,雌性雪豹的身型虽然纤长,但骨盆更宽,面部斑纹还会如涟漪般收束开来,要比雄性看上去更显柔和。 眼前的这只“救命恩豹”大概率就是一只雌性雪豹。 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夜。 每当沈雪归快要睡着时,雪豹就会用鼻子轻推她的脸,或者发出警告的低吼。 它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坚持住,别放弃。 黎明时分,风雪终于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沈雪归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但身体仍然虚弱。她尝试活动手指,发现已经有了一些知觉。 雪豹站起身,圆溜溜的身体开始大幅抖落身上的积雪。 它低头看着沈雪归,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沈雪归无法解读的情绪——倒不仅仅像是野生动物的反应。 “谢谢你,”沈雪归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 雪豹突然竖起耳朵,转向远处的山脊。 沈雪归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但雪豹的肌肉已经绷紧,呈现出戒备状态。几秒钟后,沈雪归也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从山谷另一侧传来。 “救援队?”她燃起希望,但雪豹的反应却很奇怪。 它后退几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引擎声越来越近,沈雪归终于看到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出现在视野中。 车上的人穿着迷彩服,手持猎枪,车后拖着几个笼子。 那不是救援队——是盗猎者! 雪豹的毛发全部竖起,它最后看了沈雪归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沈雪归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抓住了雪豹毛茸茸的尾巴,说不清摸上去的第一手感是什么,像是蓬松的棉花,又像是天上软绵绵的云朵,沈雪归脑海里只来得及思索一瞬,就急切道“别去……他们看到你会……” 雪豹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那一刻,沈雪归确信自己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犹豫和挣扎。 最终,雪豹轻轻挣脱她的手,迅速消失在岩石后面。 几分钟后,盗猎者的车队发现了沈雪归。 “嘿,这儿有个女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跳下车,朝她走来,“还活着吗?” 沈雪归警惕地看着他们:“我是国家高原气象研究所的研究员,我的团队就在附近……” “放屁,”男人嗤笑一声,“这种鬼天气,谁会来这鬼地方?”他蹲下身,打量着沈雪归的装备,“看起来值点钱。老规矩,拿走能用的,其他的……” “等等,秃鹫,”另一个年长些的男人走过来,“她穿着研究所的制服,可能是真的。惹上官方的人麻烦。” 被称作秃鹫的男人不情愿地站起身:“算你走运,小妞。” 他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下,盯着雪地上的痕迹——那是雪豹留下的爪印,清晰可见。 “雪豹!”秃鹫兴奋地喊道,“而且是只大家伙!看这脚印的深度!”他立刻端起猎枪,朝雪豹消失的方向张望,“它可能还在附近……” 沈雪归的心揪紧了。 她不能让这些人伤害那只救了她性命的雪豹。 “……那是狗的脚印,”研究员虚弱地补充,“我的……搜救犬。它去找救援了……” 秃鹫狐疑地看着她:“搜救犬?在这种海拔?”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傻子?” 他朝手下挥手,“搜!那畜生跑不远!” 盗猎者们分散开来,端着枪向岩石区搜索。 沈雪归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远处再次传来一阵引擎声——这次是真的救援队,直升机的声音清晰可辨。 盗猎者们咒骂着聚在一起。“撤!”秃鹫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岩石区。“下次再收拾它!” 他们迅速跳上车,扬长而去。几分钟后,救援直升机降落在附近的平地上。 沈雪归被抬上担架时,还在寻找那只雪豹的身影,但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真是命大,”救援队的医生一边检查她的伤势一边说,“在这种环境下过夜,90%的人都会死于失温。” 沈雪归虚弱地笑了笑:“我有……特殊的保暖方式。” 医生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方式?” 沈雪归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那里,一个银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雾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尤其显眼,然后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三天后,沈雪归躺在研究所医疗室的床上,右腿打着石膏。她的导师林教授坐在床边,翻阅着她的考察笔记。 “你太鲁莽了,雪归,”林教授摇头,“一个人深入无人区,没有任何后援计划。如果不是盗猎者的车碰巧经过,山下村民传递了消息……” “我知道错了,教授,”沈雪归轻声说,“但我确实发现了重要数据。冰川退缩的速度比我们预计的快了30%,这意味着……” “这些可以等等再说,”林教授打断她,“现在,告诉我关于那只雪豹的事。” 沈雪归愣住了:“雪豹?” “救援队说你在昏迷中一直念叨着雪豹,”林教授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看着她,“而且你的衣服上发现了雪豹的毛发。你知道的,雪豹几乎不会接近人类。” 沈雪归犹豫了一下,然后讲述了不可思议的夜晚。 当她说到雪豹用体温为她取暖时,林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 “这太不寻常了,”林教授低声说,“雪豹是独居动物,领地意识极强。除非.……”她突然停下,若有所思。 “除非什么?”沈雪归追问。 林教授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极端天气改变了动物的行为模式。”她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下周有个关于高原盗猎的会议,你的经历可能对制定新的保护政策有帮助。” 林教授离开后,沈雪归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她偷偷收集的几根雪豹毛发。 在研究所的灯光下,那些毛发呈现出银灰色光泽。 “我也被雪山之神庇佑了吗?” 晚上,沈雪归破天荒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站在雪山顶峰,那只雪豹就在她身边。 风吹起她们的毛发,雪豹转过头,澄澈若天空的眼睛直视着她。 沈雪归惊醒了,心跳如雷。 窗外,月光照亮了远处的雪山,模糊的影子在山脊上移动,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夜空。 第二天清晨,研究所里一片骚动。沈雪归拄着拐杖来到大厅,发现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了?”她问一个同事。 “昨晚有人闯入了标本室,”同事兴奋地说,“奇怪的是,什么都没丢,只在雪豹标本前的地板上发现了这个——” 同事举起一个玻璃盒,里面装着一块沾满泥土的奇怪石头。 但沈雪归的注意力被石头旁边的另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撮银灰色的毛发。 “……这不可能,”沈雪归喃喃自语。 “最奇怪的是监控录像,”同事压低声音,“你看。” 他指向屏幕。 模糊的黑白画面显示,凌晨3点17分,标本室的门被打开了,然后一个影子快速闪过,在雪豹标本前停留了几秒钟,接着消失。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影子移动的速度快得不像是人类。 第2章 穿越 时间的长河被轻轻拨回,定格在风青穿越的三年前。 —— 追随涅里塞而去的风青,在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终于看清了体内涌动的金色光芒——也就是“功德”。 温暖的金光如丝如缕,牵引着风青飘向时空的隧道。 意识在流光与尘埃中浮沉,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 最先复苏的是对寒冷的感知。 山风凛冽如刀,切割着稀薄的空气,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渗入骨髓的冰冷让风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 风青费力地睁开眼,只觉脑海昏沉,她的视野一片模糊。 岩壁上凝结着冰,在微光下闪烁,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这是……”风青想开口,但喉咙里却只溢出了细弱的呜咽,“呜……” 她记得她不是刚与涅里塞告别吗? “这是什么情况……”软糯的声音让风青自己都愣住了。 她趴在地上,内心五味杂陈——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幼兽的叫声已说明一切。 新的世界,又一次重获新生? 整理好心绪,风青驾轻就熟地开始观察复活点刷新后的环境,隐约分辨出她身处一个昏暗的洞穴, 她又试图抬手查看自己的身体,以便确定新皮肤。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嗯,灰白色带着黑色斑点的皮毛映入眼帘。 “这是......”变成陆地上的走兽了吗? 风青有点懵,银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粗壮的肢体末端是锋利如刀的爪子。 几十年的海东青生涯让风青下意识地抬起前爪,想要再仔细观察一下。 谁知新的四驱皮肤没得到彻底的驯化,一时没掌握好平衡。 风青重心不稳,加之洞内湿滑,新身体圆圆滚滚结结实实的就在结冰的地面上打了个出溜,骨碌碌了好几圈才停下。 有点懵圈的风青撑起身体……眼神清澈。 蓝灰色眼眸再度落到覆盖灰白皮毛、上布斑纹的小爪子上。 咳,这么典型的特征,有些眼熟啊。 风青内心尴尬但已有了猜测。 青藏高原特有的雪白大猫猫? “变成一只雪豹幼崽了?”。 号称“雪山幽灵”的雪豹? 有些坐不住的风青内心弹幕不断飘过。 恨不得立马对自己上下其手。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濒危的毛茸茸,哪怕当过一次白毛的风青也不例外。 在风青世界的最新统计,她穿越时雪豹全球数量便已不足四千只。 在中国境内雪豹的种群评估更是只有1000只。 而盗猎和栖息地丧失便是雪豹数量急剧下降的主要威胁。 青藏高原更是盗猎活动猖獗的重灾区。 作为拥有千万粉丝的动物博主,风青也曾跟随团队作为志愿者到青藏高原观察记录珍惜生灵。 所以风青知道有“高山幽灵”之称的雪豹生存处境是多么艰难。 而现在,当自己也变成其中一员,并且还穿到了最脆弱的幼崽阶段的风青内心自然戚戚又激动。 雪粒在腹部触感冰凉,风青还能闻到空气中其他动物的气味,甚至能听见远处岩羊蹄子敲击岩石的清脆声响。 “冷静……”风青再获新生,缓过神来,开始分析现状。 深吸一口,白雾在空气中明显,猫科动物的肺部让这个动作变得深长无声。 灵魂转移?那涅里塞呢?她怎么样了? 风青有些焦虑,一时只觉前路迷茫。 雪豹的巢穴通常位于高山洞穴、岩石缝间或岩石下灌木丛中。 此刻所在的巢穴无疑是一个岩洞。 风青观察周围后,大致能判断出巢穴在阳坡。 岩缝间偶然透进的几缕阳光,给巢穴带来为数不多的温暖。 而她眼前仅比人类脑袋大一点的洞口,给刚出生的大猫幼崽提供了足够的隐蔽性和安全感。 巢穴内部较为简陋,是自然形成的洞穴再经过猛兽稍加整理而成。 当疲惫袭来,风青挨不住幼崽身体的本能,又沉沉睡去。 等风青再次睁眼时,刺骨的寒风裹着铁锈味冲进了喉咙,她本能地发出细弱的呜咽。 洞穴外有轻微的响动,一个更为庞大的身影低头钻了进来。 风青一惊,向后缩去。 而后在闻到熟悉的气味时放松下来——是雪豹妈妈。 成年雌性雪豹的体型比想象中更加威武,黑色斑纹如玫瑰在修长的身躯上绽开,身后几乎与身体等长的尾巴优雅地摆动着,琥珀色眼眸在昏暗洞穴中闪烁着野性光芒。 母豹轻轻叼起风青,温热的舌头舔上她的后颈,浓烈的腥膻味让风青浑身僵直。 成年雪豹的牙刀在后颈皮肤上划过。 众所周知,一只成年雪豹的牙齿咬合力非常强大,犬齿长度可达5厘米,臼齿如锯齿,是撕扯猎物的利器,咬合力可达500斤。 这也使得雪豹能够轻轻松松咬断猎物的骨头和筋腱,甚至可以一口咬断山羊的颈部。 当这样的利器在颈上划过,饶是再淡定,风青也不自觉打了个颤。 “别动。”风青控制命令着自己,喉中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噜。 人类的认知正在与幼崽的身体激烈撕扯: 她附身的幼崽视觉尚未发育完全,但嗅觉却敏锐得可怕。 风青能隐约分辨出空气中传来的两个同胞的气味。 在最靠近□□的那只还带着胎粪的酸腐,而右侧的幼崽绒毛间则凝着血痂气味。 寒风卷着冰晶灌进岩缝,新生雪豹青灰色的胎毛结满了白霜。 被同胞挤压到洞穴边缘的风青尝试用前肢撑起身体,但结冰的胎盘黏液却将她牢牢粘在了岩石上。 母豹将风青挪到了腹部。 两只同胞正贪婪吮吸着乳汁。 饥饿感霎时也向风青席卷而来。 猫团子笨拙地爬向母亲温暖的腹部,加入抢食的行列。 三只幼崽的竞争从诞生那刻就开始了。 最强壮的雄性幼崽用獠牙霸占了最丰沛的乳源,次子则用尾巴抽打同胞的眼睛。 作为最晚睁眼的雌性幼崽,风青的右后腿还带着产道挤压造成的淤血。 在这场食物争夺战中是大大的劣势。 当母豹翻身露出腹部,风青它们必须抢在乳汁冻结前完成吮吸——高原的严寒能让任何温热液体在十分钟内凝结成冰碴。 豹妈妈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肋骨随着哺乳动作起伏着。 风青凭着本能摸索到乳源,但在开饭时,牙龈却使不上力。 更糟糕得是,她的右前爪传来了一阵剧痛——同胞的利齿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肉。 生存的渴望苏醒,风青弓起脊背用后爪猛蹬,趁对方松口的瞬间开始抢占最佳哺乳位。 “呜……”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哀鸣,风青拼命往母豹腹下钻去。 雪豹母亲侧卧的肋骨硌得风青生疼。 “慢点,小东西。”母亲用粗糙的舌头梳理着风青几只幼崽背部的毛发,挨个挨个舔舐过去。 风青惊讶地发现,她是能理解这种非语言的交流的。 一番艰难的抢食,风青勉强填饱了肚子。她蜷缩在冰冷的岩缝里,湿漉漉的胎毛紧贴着皮肤一溜一溜地垂下。 寒风依旧,裹挟着雪粒从洞口灌进来,冻入骨髓。 风青内心苦涩。 经历最初复生雪豹的兴奋后,前世作为博士的她脑中丰富的动物学知识成了最残酷的判词—— 新生雪豹存活率不足四成。 日子如同梦境。 风青努力适应着新身体——她的四肢比人类时期更灵活有力,视觉也在昏暗环境中异常敏锐,听觉能捕捉到细微的风吹草动。 两周时,风青学会了开始爬行。 1个月大时,风青已经能够做到稳稳站立和短距离行走。 她能够可以熟练地控制自己的四肢。 奔跑、跳跃都不在话下,甚至还学会了基本的捕猎技巧——虽然只能抓到偶尔误入洞穴的昆虫。 她的体型比刚出生时大了两倍,皮毛更加厚实,并且可以开始短暂地跟随母亲到洞口附近活动。 当然,幼崽的身体也给风青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她的每一步都摇摇晃晃,跳跃也经常以滚成一团告终, 平凡的清晨,母豹像往常一样外出狩猎。 风青和大斑、小灰在洞穴里练习扑咬技巧。 嗯,取名就是这么粗暴,简单好记。 不知是因为母亲生崽时墨水一点比一点少,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大斑的颜色是三只幼崽中颜色最深的。 并且按出生顺序依次递减,风青是幼崽当中颜色最浅的。 所以大哥就是大斑,二哥就叫小灰。 而风青当然就是…… 她自己的名字除外。 而雪豹妈妈,风青给母亲则取名白霜。 因为风青永远记得那个清晨,晨霜满身的母亲踩着优雅的猫步走进洞穴,给了她们第一顿饱饭。 作为拥有人类智慧的幼崽,风青总是能轻易战胜兄弟。 但她却刻意控制着自己的优势,因为风青发现了,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地带存在着为保护观察青藏高原野生动物所安置的红外线摄像仪。 为了避免引起人类的怀疑,适当的藏拙显得很有必要。 风青并不确定,她们这窝幼崽和母亲是否处于人类的观察中。 但谨慎一些没坏处。 宁可小心些,也绝不能暴露异常,否则为族群带来的极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第3章 意外 平平无奇的一天,意外降临。 这天白霜刚捕猎完回来,三小只还在接受投喂。 突然有阴影掠过洞口。 白霜的尾巴绷直,翻身将风青她们拢在腹下。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风青听见了利爪摩擦岩石的声响。 成年雪豹的脚步总是轻捷而精准,绝不会发出如此杂乱无章的声响。 就在刺耳的窸窣声中,三只秃鹫佝偻着细长的脖子探进岩缝。它们颈上暗红的肉瘤在稀薄的晨光中诡异地颤动,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母豹的“咆哮”炸开。 咳,虽然不合时宜,但确实雪豹自认为凶猛的宣战,实则却是“喵呜喵呜”的声音。 白霜庞大的身躯腾跃而起,带起的雪尘在冷冽的空气中翻涌成烟。 风青只能从翻腾的雪雾间隙里捕捉到皮毛与利爪翻飞的残影。 皮肉被撕裂的闷响与秃鹫凄厉的尖啸绞作了一团,在岩壁间回荡。 当血腥味浓到令人作呕时,风青摸索着用鼻尖轻轻碰触到岩壁上溅开的、尚带余温的液体——是秃鹫的血,带着令人战栗的咸腥。 战斗持续了约莫二十分钟。 当白霜拖着身躯回到洞穴深处时,风青一眼就瞥见了母亲扭曲变形的左前爪——以不该有的角度弯折着。 白霜在风青她们的注视下低下头,一遍又一遍舔舐着伤口。 粗略看去,风青心便直直沉了下去——至少有两根趾骨断裂。 这个猜测让风青浑身发冷,母豹的爪子是生存的依凭,受伤便意味着无法捕猎。 在这片严酷的高原上,雪豹失去捕猎能力,几乎等同于被宣判死刑。 而岩洞内三只刚刚降生、仍嗷嗷叫唤的幼崽的哺乳需求,便将成为压垮白霜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幸,上天是眷顾风青她们的,雪豹强健的体魄与自愈能力发挥了作用,加之白霜的伤势未曾伤及根本要害,母豹的恢复速度比预期更快。 白霜往日里的未雨绸缪、在洞穴深处贮存食物的习惯,在此刻更是成了全家活下去的关键。 那些冻硬的猎物,支撑着风青他们熬过了整整一个月母亲行动维艰的伤病期。 待伤势渐愈后,白霜便重新开始了正常的外出捕猎。 但这次事件也狠狠敲响了白霜的警钟。 她目光中的忧虑渐深,急切地想让幼崽自立,否则一旦再出现什么意外,结局很可能就是一豹四命。 “过来。”母亲喉间滚出低沉的声音呼唤她们。 风青和其他两只同胞磕磕绊绊奔向母亲,看着她示范如何用前爪拍击地面上的石块。 狩猎从基础开始,白霜耐心教导比划,力量控制比蛮力更重要。 作为动物学博士,风青理论上是知道雪豹的所有捕猎技巧。 但实践与理论之间终究隔着巨大的鸿沟。 当风青尝试着像母亲那样精准地拍击石块,却总是力度不当,要么太轻无法移动石块,要么太重导致爪子疼痛。 没关系,慢慢来。白霜低吼出声鼓励,但风青仍能从她眼中看到担忧。 作为穿越前曾对雪豹进行过科普的动物博主,风青知道原因——雪豹幼崽的成活率通常不足50%,也就是说母亲白霜的下一代中她们三只中能活到成年的很可能只有一只…… 昆仑山脉东麓的岩壁上凝结着薄霜,白霜教授的第一堂捕猎课在月圆之夜开始。 月光如练,将嶙峋的乱石镀成一片流动的银白。 风青忽觉后颈一紧,身子悬空——母亲叼着她,稳健地将她拎出了温暖的洞穴。 凛冽的寒风灌入鼻腔,粉红色的鼻尖微微抽动,风青敏锐地捕捉到了寒风里裹挟着的属于北山羊的独特气息。 在短短三个月的新生里风青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血液中涌动的狩猎渴望。 白霜将三只幼崽依次叼到了背风的裸岩区,安置在一处覆满灰岩蕨的凸起岩台上。 锯齿状的叶片在幼豹柔软的肉垫下沙沙作响。 在母豹伏低身子的瞬间,流淌的月光仿佛在她银灰色的毛皮上汇成了熠熠生辉的河流。 风青屏息凝神,她看到了母亲肩胛骨呈现出波浪的起伏——这是雪豹在突袭前,肌肉蓄力的征兆。 白霜身上银灰色的斑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她尾尖的弧度,已绷成一条充满张力完美的曲线。 风青侧头看了看两个兄弟。他们正挤在岩石边缘探头探脑,两颗猫猫头叠在了一起,圆睁的眼中满是懵懂。 而风青自己,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住,不自觉地模仿着母亲,本能地伏低了身体。 母亲昨夜捕回的那只岩羊喉间的伤口,此刻在她记忆中渐渐清晰起来。 那精准切入气管的齿痕让风青记忆尤深,现在想起仍觉后颈发麻,血液沸腾。 “簌簌”的轻响从三十米外的砾石坡传来,风青的瞳孔应声扩张,在月光下成为了两轮水汪汪的蓝玉圆盘。 月光下,北山羊群的剪影正在移动,领头的公羊,那对巨大的弯角在暗夜里划出充满威胁的弧度。 风青感觉到同胞小灰的尾巴正扫过自己的前爪,他刚要转头,就被母豹一声压得极低的警告性的低吼定在了原地,僵直不动。 白霜伏身的姿态,让风青联想到了冰瀑奔泻却在触及崖壁前刹那凝固的静止瞬间。 是极致的动与静。 当第一片碎岩从山羊蹄下滚落时,银灰色的闪电已然切开了月光。 风青看见母亲跃起的弧度“碰巧”地避开了公羊最具杀伤力的犄角。 白霜修长的前肢如铁箍般环住了猎物的脖颈,随即,利齿没入颈椎的“咔嗒”声清脆穿透了凛冽的寒风。 尚且带着体温的猎物重重倒地,白霜优雅地跃回坡上,尾尖如轻羽扫过幼崽们因激动而颤抖的鼻尖。 宛如吹响狩猎的号角,白霜向风青她们宣告着:示范完毕,接下来的日子,该你们上场了。 幼崽们的训练在黎明前展开。 那只刚被猎杀的公羊被拖到了这片作为训练场的裸岩角落。 白霜用宽厚的前掌拍打着结冰的岩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将风干的北山羊肉分别放置在截然不同的四个方位。 其中两块羊肉上,赫然涂抹着深褐色的兔粪——这是雪豹在野外掩盖自身气味、迷惑猎物的常用方法。 当风青的两个同胞急切地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食物时,母豹白霜的长尾如鞭子般凌厉扫过,将他们双双扫进了旁边的积雪里。 那里是逆风位,肉块上不仅没有兔粪掩盖,反而隐约残留着令雪豹警惕的天敌气息——那是绝不能触碰的错误答案。 而此刻的风青,鼻翼微翕,在经过短暂的迟疑后,已然小跑着叼走了那块位于上风处、且用兔粪巧妙掩盖了气味的羊肉。 她甚至用爪子试探着,将另外两块被积雪半掩、同样做了气味处理的肉块也翻找了出来。 而除了训练,幼崽们迎来首次实战的日子,也远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霜降日。 白霜将风青她们带到了一片布满鼠兔洞口的枯黄草甸,金露梅的枯枝在风中摇晃,发出呜咽的声响。 大斑的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他的体型已然比刚开始大出整整两圈,咽喉处一撮显眼的白斑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 百米外的斜坡上,岩羊群正安然啃食着石缝间的地衣。 风青柔软的肉垫踩在地上,感受到岩层深处传来的细微震动。 她学着母亲白霜的样子,将耳廓紧紧贴向冰冷的地面,远处岩羊群杂沓的蹄声,顿时化作一阵阵细密清晰的鼓点,传入耳室。 母亲早已锁定了目标——一只落在队伍边缘、步履微跛的老羊。 尾尖在雪地上划出细微的弧度,白霜做着进攻的准备。 当大斑因兴奋而竖起尾椎时,母豹猝然转身,一口咬住了他的后颈皮。 尖锐的犬齿刺破皮肤,血腥味在白霜齿间炸开——这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成功的捕猎,不需要半分鲁莽。 被母亲**后,大斑只得悻悻地缩回原位,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噜声。 毫无疑问,狩猎最终失败了。 风青眼睁睁看着大斑莽撞地扑向受伤的老岩羊后腿,却被垂死猎物奋力的蹬踹猛地掀翻在砾石堆里。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每只幼豹的喉管。小灰想学着母亲的样子压低重心,却在跃起的瞬间被夜风掀偏了方向,前爪只狼狈地勾到了一簇断裂的羊毛。 在同胞们连续几次失败的扑咬后,风青蜷缩在阴影里,浅蓝色的眼眸捕捉到了月光在岩石上投下的同胞们晃动的身影。 而正是这不断摇曳的阴影,过早地暴露了雪豹们的行踪,惊扰了警觉的猎物。 得到这样的发现后,风青将身体缩进了更深的两片页岩夹缝,听着小灰和大斑转移目标后追逐起岩羊幼崽的脚步声因力竭而渐渐凌乱。 而就在受惊的岩羊幼崽因仓皇靠近页岩的瞬间,风青动了! 她猛地从岩缝中扑出,直取猎物的喉管。 然而,终究是角度判断失误,扑杀的力度也稍逊一筹,她的利爪只是堪堪与岩羊的致命处擦身而过,徒留几缕勾下的羊毛,随夜风无力地飘散在爪尖。 第一次狩猎,以失败告终。 当夜枭的啼叫划过夜空,三只银灰色猫猫垂头丧气,准备返回洞穴。 风青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望去,猛然意识到,在它们整个笨拙混乱的狩猎过程中,母亲其实始终处在逆风处静静守候——那些看似随意、漫无目的的踱步,实则精准封锁了所有可能惊动猎群、或将危险引向幼崽的方位。 白霜无声地圈出了一片流着血与死亡的课堂,但它们每一次的跌倒与失败,都未曾真正脱离母亲沉默的保护。 第4章 冰湖危机 黎明的第一缕金辉为雪峰镶上嫣红边线,白霜领着三只幼崽踏雪归巢。 银灰色的大猫步履优雅,嘴角未干的血迹昭示着方才的厮杀。 最后一次扑击完美绝伦,白霜精准地咬断了目标老岩羊的颈椎,并且刻意保留了猎物完整的毛皮。 风青趴在洞口,一边舔着前掌被岩石划破的伤口,一边观察着母亲留下的教学素材若有所思。 那些深浅不一的错误齿痕与正确的利爪撕裂角度,都是刻在血肉上的生动教科书。 一周后,被饿了两顿后的三只幼崽在黄昏又被驱赶到了猎场。 风青伏在曾经失手的页岩夹缝中,粉嫩的鼻尖轻颤。这次的狩猎苦主换为了北山羊。 幼崽特有的乳腥味源源不绝进入鼻腔。 当懵懂的小羊前蹄第四次踏入她的领域时,风青后腿蓄积的力量骤然顺着脊椎炸开,流线型的身躯如闪电般掠出。 “砰!”毛茸茸的前掌稳稳地按住猎物,乳牙准确切入喉管。 在生灵最后的哀鸣中,风青听见了母亲发出的满意呼噜。 温热的羊血在齿缝间漫开,风青第一次理解了这具身体的饥饿。 她的人类意识仍在抗拒,但雪豹的本能已经苏醒。 作为人类的灵魂在战栗,而属于雪豹的胃囊却在抽搐鼓动。 白霜将半只北山羊幼崽扔到了几兄妹面前。 自己则施施然走到一旁,享受起女儿猎物的另一半。 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另外两只毛团已经急不可耐地扑上前去。 然而白霜用前掌轻轻一拨,两个急躁的同胞就被撞得翻了个跟头。 直到风青缓步上前,这场饕餮盛宴才被准许开始。 风青的爪子撕开岩羊柔软的腹部,两个同胞的乳牙在眼前交错。 大斑灰褐色的尾尖扫过风青的右爪,那里还留着初生时争夺哺乳位置留下的淡淡齿痕…… 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挤作一团,雪白的绒毛渐渐染上殷红。 当第一场雪粒开始拍打岩壁,青藏高原步入了深秋。 此时的风青能清晰分辨出不同猎物的体味差异。 她望着两个兄弟在风雪中踉跄的身影,内心泛起得意,忽然理解了母亲为何总对着雪峰长啸——那回荡在山谷间的啸声里,藏着雪豹血脉中永不熄灭的狩猎之火。 第一次狩猎成功后,白霜的训练愈发严酷。 捕获的北山羊幼崽被故意放生,逼迫着幼崽们在垂直的崖壁上追逐;猎物的内脏被挂在冰瀑边缘,只有最精确的跳跃才能获取食物。 在这样的训练下,风青的爪垫正日渐粗糙,那些细密的肉刺能勾住最光滑的冰面。 所有训练中最艰难的是屏息。 在尚未封冻的溪边,白霜的突然暴起将风青她们推入了刺骨的溪流。 当三只湿透的毛团试图上岸时,母亲却用鼻子毫不留情地将它们轻轻推回,要求它们在湍流中保持站立。 两个兄弟通常坚持不过几个呼吸就开始扑腾挣扎,而风青却牢牢控制着自己的肌肉,直到感觉血管都仿佛要结晶。 而某次濒临极限时,风青在溪底却瞥见了半枚沉淀的弹头。 铜壳上的编码已经被水流磨得模糊不清,却是让风青悚然。 她骤觉,原来无论是怎样的绝境地带,都存在着人类的踪迹。 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发,风青将这份警觉深埋心底。 一年后,芒种前夕,高山上的积雪开始消融,三兄妹迎来新的试题。 白霜选择的考场是一处废弃的盘羊“角斗场”。环形的岩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撞击痕迹。 将一只受伤的壮年岩羊扔在场中央,白霜自己则轻盈地跃上了最高处的瞭望石,琥珀色的眼睛冷静地注视着下方。 急躁的大斑率先扑出,他的冲刺路线暴露在晨光中,皎月下,影子将他的每个动作提前投射在岩壁上。 猎物惊慌地闪避,在雪地上留下凌乱的蹄印。 风青安静地伏在金露梅灌丛的阴影里,她仔细观察着场中的情况,紧盯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当岩羊挣扎着试图站起时, 风青看到了对方左前蹄不自然的弯曲——是母亲故意制造的旧伤。 一个精心设计的考题,一个致命的破绽。 两个同胞还在正面与岩羊周旋,风青却是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场地西侧的阴影处。 她的灰白色皮毛完美融入岩壁的阴影,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谨慎。 出击的时机稍纵即逝。 当岩羊因剧痛猛地扬起头颅的刹那,风青从三米高的岩台纵身跃下,离弦的银箭划破了月色。 她将全身重量完美地施加在了猎物的颈椎连结之间,这是雪豹世代传承的猎杀技巧。 齿尖没入温热的血管,风青恍惚间像是尝到了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时吸吮到的母亲的乳汁。 月光静静洒落在猎物的绒毛上,将一切都染成了银白色。 白霜从瞭望石上轻盈跃下,绕着风青她们的成人礼战利品缓缓踱步。 雪豹粗长的尾巴像柔软的鞭子,依次拂过每个孩子的脊背。 在风青因岩羊挣扎而被划伤的右耳处停留得最久。 她低下头,轻轻舔去女儿耳尖的血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既带着赞许,也透着关切。 —— 夏汛期的融雪在岩层下悄无声息地凿出无数空洞,高原的冻土带变成一张布满隐形 陷阱的致命棋盘。 阳光照耀下的洁白世界,白霜连日追踪着一群迁徙的藏羚羊。 长大的幼崽对食物越来越大的需求迫使着这位母亲进行冒险的远行。 临行前,白霜将三只一岁大的幼崽谨慎地安置在了背风的冰碛垄后。 母豹的脑袋挨个拱蹭过毛茸茸的崽子,喉间发出低沉的嘱咐后踏上了捕猎之行。 白霜走后,三只幼崽井水不犯河水留在了冰蚀湖边晒太阳。 空气中过于浓重的水汽让风青粉色的鼻翼微微抽动,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端坐着的风青将蓬松的长尾巴绕到了前爪,尾尖无意识的拍打着地面。 一双天蓝色的圆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而一旁的大斑则焦躁地用前爪刨着身下的冰面。 这只最强壮的雄崽因为近来几次的捕猎接连受挫,脾气变得格外暴躁。 而在这时,一只圆滚滚的雪鹑扑棱着翅膀,笨拙掠过了冰蚀湖上空。 肥硕的猎物,让年轻雄崽的肌肉瞬间绷紧,银灰色的身影突然从藏身处窜出,在开阔的冰面上拉成了一道疾驰的闪电。 “回来!”风青的警告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短促的嚎鸣。 另一边的小灰犹豫地看向妹妹,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映出冰湖上那些颜色更深的纵横暗影——那看似平坦坚硬的洁白冰面,实则只是被新雪巧妙伪装的脆弱冰壳,是夏日里最险恶的骗局。 大斑的利爪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白痕。 受惊的雪鹑拼命扑腾,慌不择路地飞向湖心。那里倒映着冰川裂隙狰狞而幽蓝的巨口。 悲剧在正午发生,阳光正盛,伴随着一声清脆得令人心寒的碎裂声。 大斑追逐的那只雪鹑不知为何突然歪斜着坠向冰面。 年轻的雄崽兴奋地全力扑跃,前爪落地的瞬间,他脚下承载重量的冰层发出了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风青眼睁睁看着蛛网状的白色裂痕从大斑脚下炸开,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她和小灰蔓延。 小灰的惊叫甚至还没冲出喉咙,整块浮冰已轰然塌陷。 “完了!”风青心底一沉,天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择豹而噬的幽蓝冰缝。 根本来不及反应,两只豹就跟着掉了下去,徒留四爪在空中徒劳挥舞。 冰冷的湖水裹着尖锐的碎冰灌进风青的口鼻。 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试图寻找支撑,肉垫触到的却是光滑无比、无处着力的幽蓝冰壁。 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冰窟。 深达数十米的冰川裂隙让阳光从顶部狭窄裂缝透入时,在冰壁间反复折射,投下诡异冰冷的光带,将深渊映照为梦幻却致命的水晶宫殿。 往下看,大斑正在下方疯狂扑腾,溅起一片水花。这头威风凛凛的雄豹此刻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会凭着本能胡乱挣扎。 而断裂的、参差不齐的冰碛就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再次崩塌。 风青拼命用尚显稚嫩的爪子抠住了冰壁上一点细微的凸起,后腿在之前捕猎中留下的旧伤传来撕裂的剧痛,整个身子晃晃悠悠地挂在半空。 右侧的冰壁传来了小灰微弱惊恐的呜咽。 他幸运地被暂时卡在一处狭窄的冰阶上。 整只豹吓得缩成银白的毛绒团子,琥珀色的眼睛写满了茫然和无助。 他的下半身泡在冰水里,而寒冷正迅速带走他的体温和力气。 “向上……爬上来……”风青试图用叫声引导同胞。 她的爪子徒劳地在冰壁上刮擦,只留下些微乳白色冰屑簌簌落下。 幸好冰川运动形成的冰裂隙并非完全光滑,上面布满了纵向的纹理,这也成了她们唯一的、渺茫的攀爬支点。 然而,大斑的挣扎却越来越激烈。 求生的本能让雄豹不断用身体撞击周围的冰壁,试图找到出路。 他的撞击引发了震动,悬垂在裂隙上方的冰锥在震动中纷纷坠落。 “砰——”一根手臂粗细的尖锐冰凌直直地刺入进雪豹的后腰。 凄厉的惨叫在封闭的冰渊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大斑疼得整张豹脸皱成了一团,那双原本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此刻全是痛苦和不解。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风青抬头看见上方冰缝的阴影里,探出了棕熊巨大的头颅。 它被血腥味吸引来,贪婪地窥探着下方三只陷入绝境的毛茸茸“点心”。 小灰吓得浑身僵直。连呜咽都发不出来了。 而更糟糕的是,他卡住的冰阶开始松动,冰冷湖水迅速漫过了他的胸口,逐渐逼近下巴。 望此情形,风青一咬牙,突然松开了攀附点,任由自己的身体向下坠去,撞向小灰所在的冰阶。 “噗”的一声闷响,下坠的冲力恰好将吓蒙的小灰从即将完全碎裂的冰台上撞开,滑向另一处稍稳的凸起。 而风青自己,却因反作用力滑向了更深、更暗的寒冷深渊。 收藏的小宝去看专栏里第一本,这个是申签的,那一本更新的更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冰湖危机 第5章 新的领地 刺骨的寒意一针一针扎进皮毛,侵蚀着意识和体温,风青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大斑的哀嚎声从上方传来,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弭在冰窟深处。 风青心底一沉,她知道,那样的重伤,已经无力回天。 天蓝色的眼眸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凝聚起光芒——她要活下去。 迷迷糊糊间,同样已经处于生死线边缘的风青将脸颊贴在了冰壁上。 而这时前世作为动物学博士的知识在她冻得发蒙的脑子里闪过:静止比运动消耗的热量少一半。 “不能乱动……”风青醒悟过来,圆圆的耳朵因这个发现轻轻抖动。 她强迫自己放松几乎要痉挛的肌肉,尽量减少活动。用已经不太灵活的长尾巴笨卷住了一截突出的冰笋,把自己固定在原地。 这个动作让风青看起来像只挂在冰壁上的毛绒玩偶,既可怜又带着几分幼崽特有的笨拙可爱。 风青的一撞,让她和小灰滑落至了冰窟最底。 时间在幽蓝的冰墓里缓慢流淌。 上方传来令人心悸的咀嚼声,棕熊正在撕扯吞食着大斑的尸体。 皮毛骨骼被撕裂的声音在冰渊里回荡。 时间在这个幽蓝的冰墓里失去了意义。 当日光一点点从冰缝顶端消失,风青的体温已逼近生存临界点。 她用牙齿啃咬着身边的冰壁。 为了逃生?不,只是为了获取维持生命的水分。 雪豹的肾脏在脱水状态下会加速衰竭,这个专业知识让风青即使冻得脑子发蒙也不敢停下。 融化的冰水带着矿物质铁锈味,滑过风青冻僵的喉咙。她咂咂嘴,粉色的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鼻子。 在大猫爱好者眼中颇显可爱的动作,此刻却格外艰难。 另一边,小灰的处境也在恶化,他的动静越来越微弱。 蜷缩的冰台正在加速融化,小灰的前爪无意识地在冰面上划动,留下凌乱的痕迹。 那些歪歪扭扭的爪痕,是雪豹幼崽濒死状态下最本能的涂画。 悲观情绪如潮水涌上风青心头,但随即被更强的求生欲压过。 她不能死在这里!风青振作了一番精神: “上辈子做鹰都没被熬死,这辈子穿成大猫,没可能比上辈子混的还差。” 弓起冻得僵硬的身体,风青浑身蓬松的毛发炸开,积累全身力气,她从喉咙处发出了高频震颤的呼噜声。 却没料到原本只是为了打气的声波却在光滑的冰壁间反复折射、叠加,竟震落了不少周围细小的冰晶。 懵了一瞬,眨巴着天蓝色的大眼睛,灵光乍现。 风青还没被冻傻的脑子终于是想起了雪崩原理——特定的频率可以引发积雪的共振。那个曾经在纪录片里讲解过的知识,此刻成了救命的钥匙。 希望燃起! 风青立刻开始调整喉部肌肉,专注地将呼噜声的频率提升得更高、更集中。 当顶部的积雪开始大规模地簌簌滑落,一道新的、更宽的裂缝在月光下绽开时。 风青灰白的尾巴尖不自觉轻轻摆动。 求生的意志点燃疲惫不堪的身体。 风青冻伤流血几乎失去知觉的爪子死命抠进了新生的冰缝,断裂的指甲在幽蓝的冰壁上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线。 每向上攀升半米,风青就不得不停下来啃食身边的冰壁补充水分。 即便舌苔被粗糙的冰棱刮得血肉模糊,满口都是血和冰混合的怪味,风青也没停下动作,只是皱皱鼻子,继续向上。 当终于触到小灰所在的冰台时,弟弟的身体已经彻底凉透,僵硬了。 月光照在小灰半浸在冰水中的安静脸庞,细小的冰晶在雪豹眼睛周围附近开成小小的、晶莹的白花。 风青舔去他身上沾着的冰碴,发现小灰即使死去,前爪仍紧紧攥着半片磨得光滑的岩羊角——那是母亲送给他们的第一件玩具,承载着所有短暂的、嬉闹玩耍的温暖记忆。 后腿传来韧带断裂的剧痛,风青疼得龇牙咧嘴,甚至无法带小灰回家。 黎明前最冷的时刻,风青蜷在小灰冰冷僵硬的躯体旁,把自己团成一个更大的毛球取暖。 棕熊早已饱餐离去,巨大的冰渊里,只剩下融水滴滴答答的回响。 风青将脸埋进死去雪豹失去光泽的皮毛上,突然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前肢上! 剧痛让不断昏沉的大脑骤然清醒,温热的血流过冻僵的爪子,滴落在冰面上,迅速凝固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抓痕。 当第一缕晨光射入冰缝时,风青用头将小灰推下了冰台,推向幽蓝的深渊。 尸体下沉时搅动的微弱光影里,风青的目光瞥见冰层更深处,竟然封冻着半具人类的骸骨。 接下来的三天,是攀爬出地狱的三天。 风青靠着舔食冰壁上极少量的、耐寒的藻类维持着低限度的生命能量。 早已磨烂的爪垫渗出的鲜血在冰壁上冻结,成了她攀爬时临时的天然防滑钉。 当她终于滚上刺目的雪地时,暴风雪正在远方的天空酝酿。 山脊那头,传来母豹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风青抬起血肉模糊的前爪,向着声音的方向微微晃动——上面凝固着抓挠冰壁时留下的霜痕。 母豹白霜找到她时,风青正撕咬着岩缝里一丛苦辣的垫状驼绒藜,辛辣的汁液混着口涎和血水被她咽下,她后腿的冻伤严重,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白霜低头嗅了嗅女儿染血的爪子。突然转身冲向冰湖。 凄厉的长啸划破天际,饱含着一个母亲所有的悲恸与愤怒。 白霜疯狂地用头、用身体去撞击那道幽蓝的死亡冰缝,直到额前犄角状的硬骨伤痕累累,染满滚烫的鲜血,洒在冰冷的雪地上,如盛开的红梅。 风青一瘸一拐地走向母亲。 她没有参与这场悲怆的仪式,而是低下头,忍着剧痛,凭借记忆在雪地里艰难地翻找。 母豹精疲力竭,瘫倒在冰面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风青将叼来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母亲沾满鲜血的前爪边——是小灰攥着的那半片岩羊角,边缘还沾着蓝色冰晶。 暴风雪终于吞没了整个山谷。 白霜将最后的孩子拢在自己温暖颤抖的腹下。 风青蜷在母亲厚实的皮毛里,伤口被凛冽的寒风刮得生疼。 她伸出舌头舔舐母亲额头的撞伤。 月光顽强地穿透狂舞的风雪,依稀照亮母豹始终凝视的方向: 冰湖对岸的砾石滩上,几道崭新的、粗暴的摩托车辙印碾过雪地,也碾过风青同胞最后的爪痕,朝着远处的雪山垭口,蜿蜒而去,消失在茫茫雪幕之后。 …… 白霜银灰色的身影在雪线之上悄然移动。 母豹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步履艰难的女儿,蓝色眸子里映着高原炽烈的阳光,盛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坚韧。 【忍着点,就快到了。】白霜用鼻尖轻触风青受伤的后腿,发出安抚的呼噜声。 风青咬紧牙关,只是甩了甩蓬松的长尾,忽略掉腿上传来的剧痛,努力跟上母亲的步伐。 她们正在穿越一片危险的冰碛区。嶙峋的碎石在风青带伤的爪垫下格外硌人,她走得摇摇晃晃,像只喝醉了的猫崽。 白霜不时停下来,用温暖粗糙的舌头舔舐她的伤口,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完全看不出这是能一击毙命的雪山杀手。 【母亲,我没事。】风青用头顶了顶母亲的下巴,带着点幼豹特有的软糯音。 历经三天的艰难跋涉,她们终于抵达新的领地。 岩洞隐藏在绝壁间,洞口被茂密的金露梅丛巧妙遮掩,洞内干燥温暖,能俯瞰整片山谷。 白霜仔细巡视着新家,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 养伤的日子漫长而煎熬。对风青来说,是“甜蜜的折磨”。 可以说是从出生以来,风青过得最悠闲并得到母亲独一无二体贴照顾的一段时间。 风青被迫整天趴在洞穴里,眼巴巴望着洞口那一方天空。 每天只能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尾巴尖,偶尔对着岩壁练习无声的咆哮。 而白霜的狩猎也变得格外辛苦。她不能再挑战健壮的岩羊,转而盯上了那些更易得手的旱獭。 即便情境如此艰难,白霜也努力投喂着女儿。 每天不是叼回肥美的旱獭,就是新鲜的雪兔,还必须盯着风青吃下去,眼神明晃晃:“吃好了才能长肉,长好了才能打架!” 叼着猎物归来的白霜每次都先仔细嗅遍风青全身,确认伤势没有恶化,才会将最肥美的部位推到风青面前。 【多吃点。】白霜眼神温柔。 真是好一副母女情深的景象。 风青一边啃着兔腿,一边怀念起上上辈子人类世界的各种糖油混合物。 当饱餐之后,白霜又会化身“理疗师”,粗糙带刺的雪豹舌头舔遍风青全身。 又痒又疼,风青被舔得龇牙咧嘴,浑身毛发乱飞,整只豹瞬间成了狂风摧残过的蒲公英。 她尝试过躲开,结果被白霜一爪子按住 镇压,动弹不得。 风青欲哭无泪:“妈,亲妈,爱的打磨吗?毛都快被薅秃了!” 吐槽归吐槽,白霜“填鸭式”投喂和“暴力式”理疗下,风青的伤势恢复得飞快。 后腿渐渐能使上劲了,伤口也结了痂,配上风青重生以来清澈又带着点不羁的蓝眼睛,反倒有了战损的飒气野性。 转机发生在风青的后腿终于能够承重时。 风青感觉自己又行了! 她在洞口蹦跶,练习潜伏和扑击,目标…… 一片被风吹着跑的枯叶。 白霜在一旁看着,琥珀色的眼睛里难得闪过一丝“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是时候干票大的了。 这天,风青又一次试探着在洞口跳跃,灰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流转银辉,独特的蓝眼睛发出幽幽微光,是雪山深处最神秘的宝石。 【明天,】白霜用尾巴圈住女儿,【我带你狩猎。】 朋友吗,这本申签,后续可能锁文,不要灌营养液。想看后续章节的去锦师傅专栏第一本。那本章节要更的多一点。[饭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新的领地 第6章 合作猎杀 次日,黎明。 白唇鹿群踏破晨雾而来,宛如流动的金色河流。 为首的雄鹿体型硕大,鹿角像是深海中的珊瑚枝桠,在朝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白霜伏在岩脊后,银灰色的身躯与雪石融为一体。她回头望向女儿,风青立刻会意,冰川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 白唇鹿,顾名思义,最为主要的特征便是纯白色的下唇。其白色能延续到喉上部和吻的两侧,这一独特之处使得它们在鹿科中独树一帜,仿佛时刻佩戴着一副“ 白口罩”,因此得名。 作为中国的珍稀特有动物,白唇鹿也被誉为“神鹿”,她们喜欢在林间空地和林缘活动,嗅觉和听觉都非常灵敏。 蹄子比其他鹿类宽大,适于爬山,甚至可以攀登裸岩峭壁。 最为重要的是它与风青所穿越的雪豹同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都是一级的情况下,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不不,同为一级,你说位列雪豹食谱上的鹿死谁手? 白唇鹿以群体方式生活,其群体规模会随着季节和栖息地的变化而有所差异。眼前这鹿群群体数量便只有几十只。 白唇鹿的嗅觉与听觉异常敏锐,每当受到惊吓,无论是雄鹿还是雌鹿,都会迅速采取行动。 然而,它们的逃生路径却大相径庭:雄鹿会选择向高处奔逃,而雌鹿则倾向于朝低处撤离。 一只大型白唇鹿相当于大约4只成年雪豹重量,要想捉住这样的猎物,对一大一小两只豹,其中一只还是负伤的小崽子来说必然得谨慎而行。 两只豹选择潜伏在了风化的岩石后。 风青屏住呼吸,瞳孔缩成两道竖线。这些高原的精灵保持着高度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它们瞬间奔逃。 母女俩一左一右,借着灌丛的掩护悄然包抄。 风青的后腿在潮湿的岩面上有些打颤,旧伤仍在隐隐作痛。 她强迫自己忽略这份不适,目光锁定鹿群边缘那只年轻的母鹿——隆起的腹部预示着这是个双重猎物。 自然生存不易,即便内心抱歉,但风青还是毅然随着一声“呜——”白霜发出短促的啸音应声而动。 惊起的鹿群顿时四散奔逃。 惊慌的目标母鹿果然依循本能奔向预定方向,而白霜早已守在低处的隘口。 于是好笑的画面出现,本来势能满满的母鹿以为自己将要逃出生天。 谁知陡然间却看到了前方守株待兔突然闪出的白霜,于是鹿蹄只能努力刹车并试图利用变向急转甩掉前后方夹击的猎食者。 【嗬——】母鹿惊恐的四蹄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的弧线。 而就是急转的降速让风青趁势凌空跃起,银灰色的身影在晨光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后腿猛然发力的剧痛险些让风青软倒。 但就在猎物擦身而过的瞬间,受伤的后腿仍有着惊人的力量,利齿精准地咬向猎物的后颈。 白唇鹿凄厉的哀鸣划破天际,响彻山谷,挣扎的力道几乎将风青甩飞。 母豹的吼声从前方传来。 风青咬紧牙关,死死不放。任由鹿蹄踢踏在她身侧。耳朵因用力而颤抖,溅上的血珠在那双蓝眸旁绽开凄艳的花。 白霜适时及时赶来干净地补上致命一击,牙齿利落地切断了猎物的气管。 温热的气息喷在风青脸上,她松开嘴,踉跄着退后两步。 白霜立即上前,用脑袋抵住女儿发抖的身躯。 【做得很好。】白霜舔去了女儿脸庞上溅到的血渍。 而风青整只豹瘫坐在猎物旁,大口喘着气。 晨光勾勒出沾血的轮廓。 白霜琥珀色的瞳孔里漾开欣慰。 母女俩当场撕开了猎物的腹部,白霜将最鲜嫩的肝脏推到了风青面前。 【吃吧,】她的尾巴轻轻环住风青,【这是你应得的。】 风青的耳尖在晨光中轻颤,沾着血迹的绒毛贴在脸颊,蓝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低头轻喘,胸腔还在剧烈起伏,却真切地感受到——这场狩猎让她不再是需要时刻庇护的幼崽,而是成为了能与母亲并肩作战的合格猎手。 而就在风青低头准备享用战利品时,远山一抹反光倏然闪过。 察觉到异常的风青警觉地竖起耳朵,蓝宝石般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几乎是同一时刻,白霜也迅速起身,朝着那个方向发出了充满威慑力的低吼。 “是人类。”风青在内心轻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斜阳将母女俩的身影拉长。洁白的雪地上投下两道优雅剪影。 确认那不过是两脚兽的观测设备后,没有威胁后,填饱肚子的两母女就准备打道回府。 风青顺从地跟上母亲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红梅足迹…… 与此同时,远处的保护站监控室内,年轻研究员次仁正激动地调整着焦距,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我的天!快来看!发现了一对新的雪豹母女!” 屏幕上,一双冰川蓝的眼睛正透过风雪望来,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 雪豹是青藏高原上最珍贵的物种之一。 根据研究所的数据,每10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平均只生活着4只雪豹—— 这片广袤的高原根本就没有更多的食物来供养更多的雪豹,食物资源的稀缺让它们的生存格外艰难。 而作为独居动物,雪豹通常都是形单影只。但此刻屏幕上却清晰显示着两只雪豹和谐共处的画面。 看着出现在镜头里的风青和白霜,次仁用他“聪明”的头脑保证,她们绝对是保护区内新出现的生灵。 他的眼睛就是尺! 毕业后就抱着对大猫的狂热追捧来到青藏研究保护所的次仁能将保护区内的各类生灵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扎根在这片高原保护区内的次仁对每一种生灵的习性都了如指掌,更不用说雪豹这样的旗舰物种了。 次仁指着屏幕上银灰色的身影,“母豹带着幼崽。” 整个研究所年轻的研究员们都挤在屏幕前,看着回放中风青带伤完成致命一击的英姿: “她后腿明显还有伤,居然能完成这种难度的扑杀!” “这对母女配合得太完美了!” 在次仁身后,经验更为丰富的李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同样难掩激动,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发现珍宝的光芒:“更特别的是那只幼崽的眼睛——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纯净的蓝色。” 就在研究人员惊叹之际,屏幕中跟在母豹身后离去的雪豹幼崽忽然转身,朝着摄像头的方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那双湛蓝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镜头,直抵观察者的内心。 “……等等,她好像发现我们了。”次仁的惊呼让整个研究所的气氛再次沸腾,研究员们情绪都很激动。 且不说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因为风青母女这一对意外发现有多亢奋。 她们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撰写报告,预备考虑后续该如何密切监测这对特别的雪豹母女。 等这段拍摄到风青母女的影像资料被上传到保护站的社交媒体账号后,立刻就在网络上引发了更大的轰动。 无他,只因在那个惊艳的镜头里。 当那双冰川蓝的眼睛透过风雪凝望而来,仿佛在向人们宣告着—— 这就是雪山的女儿。 雪域的守护者。 因为白霜银灰色的皮毛在雪地中几乎隐形,而在红外相机的捕捉下又只有风青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格外醒目。 所以研究人员根据初见给她们取了名字:母豹因其如霜的毛色和冷静的性格被命名为“银霜”;幼崽则因那双宛如月下冰川的蓝眸得名“月影”。 就这样,风青回到了她最熟悉的社交平台,再次火了。 不过是以雪豹的身份,而非up主。 这段让未来风靡全网的高原旗舰物种,高山生灵代言人“月影”出圈的标题就为: 【罕见!保护区内新出现雪豹母女!】 【稀有!全网拍摄到的第一段雪豹合作影像——“银霜和月影”成功猎杀成年白唇鹿!】 【幼崽“月影”负伤完成击杀,凶悍表现完全不输成年大猫!】 研究所连发三条动态,让风青排面拉满,迅速在网络上掀起狂潮,点赞和评论数也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遥远的雪山上,风青拖着疲惫却满足的身躯,跟随着母亲的脚步,迈向她们在群山深处的巢穴。 第7章 网络热议 网络上的风暴在凌晨三点依然起舞。 保护区官方账号最新发布的狩猎视频下方,每秒都在刷新着来自全球的评论。 @大猫才是真爱:【这确定不是CG?月影那个带伤飞跃的镜头也太帅了吧!】 @高原守护者:【银霜妈妈教导有方啊,这套战术配合绝了。】 @雪豹研究所:【白唇鹿是高原生态的关键物种,这对母女的狩猎行为展现了完整的食物链。】 最火爆的一条评论获得万赞:【战损美少女战士 高冷女王妈妈,这是什么雪山女团配置!月影蓝眸杀我!】 镜头里,风青转身时那个意味深长的回眸,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 【直视我,两脚兽】 【姐就是雪山的传说】 【今天也是带伤上班的一天】等等。 猫科猛兽论坛里。 @荒野的呼唤:“小月影转身时的那个眼神!是真正的雪山之灵在注视着我们!” @生态摄影师小林:“这对母女让我想起了那句古老的谚语:''当最后一只雪豹在峭壁间消失时,山峰将变成沉默的石头''。” @野生动物医生则一帧帧分析着视频细节:“注意小月影发力时后腿在微颤,她能在负伤的情况下完成这样的猎杀,绝对是天赋异禀。” @雪豹守护者更是连发了三个哭泣的表情:“银霜和月影的配合让我看到了雪山最古老的传承。“ 此刻故事的主角呢?风青和白霜正漫步在新领地的晨光里。 雪山之巅的晨光撕开夜色的帷幕。 银霜踩着碎雪走过岩脊,风青紧随其后,蓬松的长尾在雪地上扫出蜿蜒的痕迹。 她们刚刚完成一轮边界巡视,母亲在每处突出的岩峰旁停留,用腺体在风化的石面上留下气息标记。 风青学着母亲的样子,在一丛枯黄的金露梅旁轻蹭脸颊,蓝眼睛在渐亮的晨光中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比山巅的冰川更澄澈,比高原的天空更深邃。 这片朝南的坡地遍布岩缝与洞穴,下方谷地传来鼠兔窸窣的觅食声,远处岩羊群踏碎薄冰的脆响清晰可闻——这是片完美的猎场,是雪豹梦寐以求的栖居之所。 黄昏时分,又是倒霉蛋岩羊。 它们正在陡崖上舔舐矿盐。 没办法,谁叫岩羊是雪豹食谱上的主餐呢? 雪豹的捕猎高度依赖岩羊。 这大概是雪山世界里最旷日持久的一段“孽缘”——岩羊们大概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安安静静舔个盐,都能舔出杀身之祸。 要说这事儿还得怪岩羊自己太挑食。 娇气的食客必须舔峭壁上那些含有矿物质的盐渍补充盐分,维持体内电解质平衡。 而好巧不巧,雪豹女士们最爱的豪华餐厅,就开在岩羊必来的“盐吧”附近。 所以岩羊的种群密度和栖息地分布与雪豹高度重合,为高山精灵们提供着稳定的食物基础。 于是每天黄昏,雪山就会上演这样一幕:岩羊们战战兢兢地来打卡上班,一边舔盐一边东张西望。 而雪豹早就趴在岩石后头,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 这样一场延续了千年的“默契”让岩羊们也开发出各种保命技能:站在陡峭的岩壁上吃草,睡觉时轮流放哨, 但恰好白霜女士擅长声东击西,而风青也迷上了“守株待兔”的快感。 说来也是心酸,岩羊们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那些保命技巧反而激起了雪豹的胜负欲。 就像此刻,领头的公岩羊明明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竖着耳朵左顾右盼,却还是忍不住要多舔一口盐。 风青在岩石后头眯起眼睛。 雪豹和岩羊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个死循环:岩羊因为要舔盐不得不冒险上山,雪豹因为岩羊上山而守株待兔。岩羊们进化出更敏锐的感官,雪豹就进化出更隐蔽的潜伏技巧。 这场军备竞赛从远古持续到今天,愣是把双方都逼成了雪山特种兵。 雪豹其实也很无奈。它们何尝不想换换口味? 可是青藏高原的菜单就这么几道菜:北山羊跑得太快,旱獭只有夏天肥美,野兔还不够塞牙缝。算来算去,还是岩羊这道“主厨推荐”最实在。 肥瘦相间,量大管饱,就是抓起来比较费劲。 于是乎,雪山每天准时上演大型连续剧:《今天岩羊能逃掉吗》。 演员们都很敬业,大自然很用心,唯一的问题是——这部剧已经连播几万年,而且结局永远只有一个。 月光下,滚烫的鲜血溅上了风青灰白的皮毛,结成暗红冰珠,与那双湛蓝眼眸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风青优雅地舔着爪子上的血迹,不远处是今天的战利品。 她餍足地想着要是岩羊会说话,大概每天都在重复同一句台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保护区监控室内,次仁激动地调整着焦距。 镜头里风青松口退后,银霜立即上前轻抵女儿脊背,长尾如安慰的臂弯环住她。 这一幕被完整记录。 “猎物试图从侧翼突围,月影的后腿猛然发力,矫健的身躯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好的。她精准地咬住了猎物的咽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这是个才满一岁的年轻猎手。” 当视频经过解说在网络上发布后,“银霜与月影”再次引爆热议。 @自然纪录片导演:“月影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野性的美感,这绝对是下一代纪录片之星。” @动物行为学家:“这段视频展现出了雪豹社会关系中罕见的长辈教导行为,这对研究雪豹的社会结构绝对具有重要意义,是宝贵的影像记录。” 月影确实与众不同。她对人类的观测设备表现出惊人的适应力。摄像机前从容地梳理毛发,对着红外摄像机歪歪头,湛蓝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很快成为了她的标志,被网友们亲切地称为“月影的晚安”。 保护站长在年度报告中写道:“这对母女改变了我们与雪豹的互动方式,月影甚至学会了避开科研团队设置的敏感区域,她似乎理解这些设备背后的善意。” 岁月在雪山的静谧中流淌。风青渐褪幼崽的稚气。 她的肩高已接近母亲,肩胛起伏时能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皮毛下游走,黑曜石色的斑纹在灰白底毛上绽开更加鲜明的玫瑰形图案。 最特别的仍是那双蓝眸,既保有幼崽时期的纯净,又沉淀出掠食者的锐利。在月色下会泛起冰川的蓝色幽光。 风青要开始独自完成高难度狩猎了。 她某次跟踪北山羊群穿越整片冰碛滩的影像,被《自然》杂志收录为年度最佳野生动物摄影。 纪录片导演陈铭在社交媒体上感叹:“月影每个腾跃都带着野性的诗意,跃过岩缝时飞扬的长尾,凝视远方时微动的耳尖,都是镜头渴望捕捉的永恒瞬间。她是为镜头而生的雪山巨星。” 狩猎技巧的越发精湛使得风青在一个飘雪的清晨,独自完成了令人惊叹的猎杀。 她跟踪一头成年北山羊长达两个小时,最终在垂直的岩壁上完成了致命一击。 整个过程被远距离摄像机完整记录,视频中白色大猫矫健的身影在峭壁间腾挪,宛若雪山的精灵。 “这就是雪山之神啊……”次仁在监控屏前喃喃感叹。 他和同事们已经习惯了每天通过摄像机关注这对半年前加入保护区的雪豹母女的动态。 科研团队的观察报告已堆积成山。 李教授将银霜和月影列为了“雪域守护计划”的首批重点观察对象。这个计划旨在研究高山动物的生存状况,并提高公众对高原生态保护的关注。 她们的活动数据同样为雪豹行为学研究提供着珍贵资料。 风青——现在的月影,展现出与其他雪豹截然不同的特质。 她似乎能理解摄像头的存在,会在镜头前驻足。 一次,研究人员放置的自动摄像机甚至记录到了风青用鼻子轻触镜头的画面。 湛蓝的眼睛在特写镜头下美得令人屏息。 外貌确实独一无二:灰白色的皮毛上,黑色玫瑰斑纹比母亲更加清晰分明;修长的身形兼具雪豹的优雅与力量。 最令人高兴的是她的配合度。当研究人员在安全距离外设置观测设备时,月影不仅不会躲避,反而会安静坐在岩石上配合他们的工作。 她甚至愿意让研究人员拍摄她受伤后腿的恢复情况。 “她简直像知道我们在帮她。”李教授感叹道。 深秋的初雪悄然覆盖山峦时,风青蹲坐在惯常休憩的岩架上,望着山下保护站的灯火如星子般明灭。 她的身姿在纷扬雪花中凝成剪影,蓝眼睛依然明亮,倒映着绵延的雪峰与璀璨星河。 蓬松的尾巴环绕着前爪。 远处传来母亲呼唤的低啸,风青甩动长尾,轻盈地跃下岩台,爪印在雪地上绽开了一串淡粉的梅花,不过很快就被新雪重新温柔覆盖。 雪花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风青驻足回望,耳尖轻颤,随后转而追随着母亲的足迹没入密林,留下摇曳的树影在风中私语。 宝们,这本要锁文了,不要灌营养液。想看后续章节的去锦师傅专栏第一本。那本章节要更的多一点。[饭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网络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