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告急》 第1章 第1章 春夏交接时节，树叶已经变得肥绿，风一吹，抖落的露水仍带着凉意，早晨的阳光刚破开云层照向大地，看着晃眼却没多少温度。 在南城这个小县城，八点的街道已经很热闹，路上来车络绎不绝，学生赶着上学，上班族赶着上班 。 电瓶车在车流里乱窜，有人为了节省时间闯红灯。早餐店里也是坐满了人，蒸笼冒着热气，闹闹哄哄的，老板说话得提高音量。 沿街店铺陆续开门，一家汽修店的卷帘门升了一半，还没有开始营业。店里设施陈旧，收拾得还算整齐，墙边架子上摆放着维修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汽车配件，水泥地板上是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油污，这家店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 许斯意跟在老板身边交接工作，她穿着白色的卫衣，里面搭了一件黑色格子的衬衫，头发扎成马尾，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简单的造型没能掩盖住她的清冷感，她身上的书卷气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跟在老板身边进行工作交接， “你负责收钱管理账目，报价让修理工来做，他们都有经验，这个报价单你也可以熟悉熟悉。” “这是仓库的钥匙，你保管好，里面的东西出库入库都要做好记录。”潘老板拿出一串钥匙，上面的钥匙分别对应店里不同的锁，他他每一把都给她讲清楚，“这把是卷帘门的钥匙，其他员工也有，谁来得早谁开门，这是前台柜子的钥匙……” 许斯意接过钥匙，工作状态的她全神贯注：“好的，我记住了。” 她记忆力好，老板说的话她基本听一遍就能记住，复杂点的她会记在备忘录里。 汽修店和许斯意以前的工作环境大相径庭，入职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她就读于国内重点大学，本科毕业顺利进入大厂工作，可惜结局没落得个好下场，同事背刺，上司不作为，继续待下去也没发展前景可言，她主动提出辞职。 新工作还没有着落，家里便传来母亲低血糖晕倒进医院的噩耗，手臂骨折，家里没有能照顾她的人，她只能收拾东西从经济发展首屈一指的安宁市回到南城。 潘老板是许母的救命恩人，他们是邻居，那天许母晕倒在楼梯间，是潘老板发现的。还好发现得早，没有造成脑部或其他系统的损伤，否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人情这东西最难算清，许斯意正苦恼要怎么答谢，上周听说潘老板要和老板娘回老家半个月给老人办寿宴，店里需要雇新的员工，陌生人又不放心，她便上前自荐，不出意外潘老板答应了。 阿恒是潘老板的侄子，在店里当汽修工，也是潘老板一手培养起来的，潘老板怕还有什么漏了没交代，把阿恒推到许斯意面前，“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要还是不懂可以联系我，这小子经常掉链子。” 阿恒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听说店里新招了女员工，大早上起来折腾造型想给人留个好印象，还没开始展现自己的魅力就潘老板一句话毁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又调整好表情，“许小姐，你别听我叔叔瞎说，我就是偶尔开个小差，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潘老板知道这小子又在孔雀开屏，哼了声，“店里有什么大事能指望上你？” “比如说婚姻大事。” 潘老板翻了个白眼，丝毫没顾亲戚情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别骚扰人家。” 阿恒瘪嘴，抚上自己昨天刚染的头发，刘海上挑染的一抹蓝色很显眼，“我怎么了，我也不差。” 他上学的时候可多女孩子追了。 潘老板看着自己高中辍学的侄子，五颜六色的头发，耳朵上都是洞，都快打成筛子了，挂上耳钉和商场里的展示柜台没什么两样，“你……好好修车吧，别嚯嚯人家。” 外面反射进来的阳光有点刺眼，许斯意往里面挪了几步，这里是前台，她工作的地方。 潘老板走过来说：“对了，你遇到不懂的也可以问周烬那小子，他懂得多，人也靠谱。” 潘老板往门口望去，还是没看见周烬的身影，他平日里都来挺早，偏偏今天这个点还见不到人。裤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潘老板拿起来扫一眼，老婆又在催他回去，他得赶紧走。 周烬是这里资历较深的修理工，入行时间不是最长的，但是修理技术最好，偏偏还长着张不凡的脸，受尽爱戴。现在他还没出现就有人为他说话，阿恒心酸道：“叔叔，你怎么手指往外拐？” 潘老板转个身当没听见。 店里的员工不多，小陈和老岳是这里的修理工，吃完早饭过来上班。潘老板把他们俩的情况也和许斯意说清楚，简单交谈两句，许斯意知道小陈是个内敛的小伙，老潘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一直板着脸。 周烬迟迟不来，潘老板等不及了，他昨天就和他们说今天有新员工要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他把和许斯意签好的劳动合同放进包里，和阿恒交代道，“小子你等下帮忙看着点，我先走了。” 全体员工目送潘老板离开，许斯意的心思不在他身上，看向门口的目光带着警觉，似乎在防备什么人。 她在店里转了一圈，熟悉工作环境，看中了放在仓库角落的办公椅，办公椅许久没被使用，上边落满了灰尘，没有损坏的痕迹。前台放着的是摇椅，实在不适合用来办公，换成这个显得正式些。 她用抹布擦拭上面的灰尘，顽固的污渍擦不掉，残留的灰尘很容易把她的衣服弄脏。 她把椅子从仓库搬到前台，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把办公椅仔仔细细擦干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除了上面的铁锈和机油，其他的脏污成功被她清理掉。外面阳光灿烂，她把椅子搬到门前的空地上晾干。 前台柜子也是脏脏的，店里灰尘大，柜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用手指擦过可以感应到明显的砂石颗粒。 许斯意有轻微洁癖，没办法忍受这种工作环境，她把落灰最严重的那几个物品放到水龙头下清洗，纸巾盒，汽车摆件，塑料假花……它们在水流下露出真容，纸巾盒上面印有素净的花纹，假花浅白的花瓣原来是粉白色的…… 许斯意看着被她洗干净的物品，心里舒服多了，把它们晾在门口的办公椅旁，想着过阵子干了就收回来。 她回屋里继续打扫前台的卫生，用抹布擦拭桌面。她身上的黑白格衬衣袖子很长，折起来包住白色卫衣的袖口，脏了不显眼。她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臂。在安宁市工作早出晚归见不到太阳，再加上捂了一个冬天，她的皮肤瓷白细腻，只是缺少血色，看起来不够健康。 她本就体质不好，小时候三天两头上医院，长大了稍微好些，也没好到哪里去，冷白的皮肤更显得她身体娇弱。 阿恒的眼神隔三差五地往许斯意那边瞟，许斯意抬起眸子回视过去，被抓包的阿恒迅速移开目光，看着墙上的挂钟，若有所思地说：“烬哥怎么还没来，迟到十分钟了。” 好像他真的在关心这事一样。 门口适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许斯意放慢手上清理的动作，抬头往声源处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视线。 男人骑着黑色的摩托车，身材肉眼可见的健壮，似乎火气很足，在冷嗖嗖的早晨上身也只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握着车把的手臂青筋凸起，一身腱子肉，线条流畅，宽肩窄腰。 车子在门口停下，男人支着一条腿，解下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五官优越，眼神有些锋利。 他没往店内看，注意力先是被许斯意晾在门口的那堆杂物吸引，他眉头微蹙，语气不满，“谁把一堆破烂摆这？” 许斯意握紧手上的抹布，她看着这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不，准确的说昨天是他们高中毕业七年后第一次见面。不是同学聚会，而是老套的相亲情节，要不是又见到了他，许斯意根本不想回忆。 25岁，在大城市是阅历尚浅，在南城这个小县城已经是适婚年龄，再不结婚就是成熟过头了，不好找对象。以前的同学结婚早的孩子都出生了，大部分已经有了关系稳定的对象。 许母当然不甘落后，赶在许斯意面前着急，她刚大学毕业许母就替她介绍合适的对象。 许斯意都以工作忙碌为由拒绝了，天高皇帝远，许母也管不到她。现在回来了，避无可避，何况周烬还是许母较为满意的类型。 她回来半个月，许母也没安排他们俩见面，许斯意没在意，不管哪个环节掉链子她都喜闻乐见，只是最后她还是没躲过去。 昨天超市大促销，许母左手石膏没拆也挡不住她去凑热闹，她疯狂抢购促销商品，塞满购物车，结账出来事满满的两个购物袋，还有两条卷纸。她就一个手能提东西，自然没办法把东西全部搬回家，于是打电话给许斯意。 许斯意午睡被吵醒，超市距离家里也就500米，她懒得大费周章地收拾，只是简单地梳了头发，穿着家居短袖短裤过去。 超市门口，许母站在超市门口和媒人宋姨聊天，面前放着两个红色的购物袋。许斯意见到宋姨觉得大事不妙，打完招呼提起两个袋子只想着赶紧走。 宋姨见到许斯意眼神一亮，更让她惊喜的是骑摩托车路过的那个男人，她最想撮合的一对就这么凑巧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现在是周烬午间休息的时间，上午店里生意忙，他才收拾完结束工作，握着车把的手上残留着机油，身上的深灰色上衣和脖子都沾着灰尘，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彰显野性。 长时间的体力工作使得他饥肠辘辘，他没心思顾及自己的形象，只想着就近找个饭馆填饱肚子。他开车的速度不算快，见到宋姨点了下头，没想着停留。 难得一遇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宋姨把周烬叫停，让他和许斯意在今天碰个面。他们两个老是推脱见面，宋姨为他们感到可惜，多好的两个孩子，一个天资过人，一个沉稳顾家，最合适不过了。 许斯意以前忙着学习，和同学感情不深，高中毕业后几乎失去了联系。她对周烬唯一的印象就是这人长得挺优越一张脸，但是不好相处。她最近一次听到他是在宋姨口中，宋姨对他的评价颠覆了她的印象。 他高中的成绩在班里垫底，人缘也一般，特立独行，还长着张不饶人的嘴。宋姨却说孝顺父母，尊敬长辈，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周烬家里是单亲家庭，母亲难产去世，父亲在他上学期间上了一场大病，从此卧病在床，照顾父亲的工作落到了他和奶奶身上。他高中毕业后挑起养家的担子，本来以为会减轻家里的负担，没想到周奶奶恰好在那年撒手人寰，家里只剩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他白天在汽修店当学徒赚钱，晚上回家照顾病人，就这样坚持了四年，直到父亲去世。 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病人对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是很大的消耗，还需要操心各种费用，就这样还能坚持下来，周烬这样有情有担当的男人在南城很难找出第二个。 十八岁野心勃勃本应肆意生长的少年人，最好的年华被困在病房里，一晃四年。 许斯意听到他这段经历很是同情，命运真是残忍，把苦难集中在一个少年身上，扼住他的咽喉，却又不置他于死地，恰到好处地留一点得以呼吸的缝隙，只是看他痛苦地挣扎喘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在宋姨的介绍下，他们有了第一次视线交流。 周烬眉骨高，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在他的眼窝处形成一道阴影，他眯了一下眼睛，眸子里情绪很淡，似乎对这门亲事不感兴趣。 许斯意两手拎着沉重的购物袋，手指被勒出白痕，她好像不想在此地长留，始终没把东西放下。半生不熟的关系最是尴尬，老同学见面，一上来就是相亲，谁能不难受。 他们的肢体语言就差把不合适摆台面上。 能站在这里也就是给宋姨留个面子。 宋姨做媒这么久，惯会察言观色，知道他们没来电，还是想努力一下，“哎呀也怪宋姨做得不够周到，这大太阳底下不适合聊天，你们今天就是见个面，改天约个时间吃饭好好叙叙旧。” 宋姨算是放他们走了。 周烬的视线扫过许斯意被购物袋勒得发白的手指，出声道：“上来我送你？” 这里步行到她家至少要五分钟，拎着东西还要更久。许斯意本来不想麻烦她，但是让她把这两袋东西扛回去实在是吃力。 他以前可没这么热心肠，不知道是真的在岁月沉淀后变了性子，还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帮她一把。 她想了想，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好啊，谢谢。” 他们搭上话后最开心的是许母，许斯意拿着两袋东西不好上车，她帮许斯意减轻负担，接过来一个袋子，“我右手能提东西，这个我来拿吧。” 许斯意把相对较轻的那袋子给了她，抬腿坐上周烬的摩托车，她把袋子放在自己身前，和男人隔出了一点距离，让许母把两条纸巾放在她和周烬中间夹着。 东西的重量在都摩托车上，许斯意轻松多了，人也不再是紧绷着的，“走吧。” 周烬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的脸，因为解决了一件难事嘴角上扬，眼睛也亮晶晶的。 他启动摩托车，一路上开得很平稳，微风拂过脸颊，许斯意盯着他的后脑勺，头发剃得短短的，脑壳偏圆。 想到他可能是由于家庭变故才性情大变，心里升起一股难受的情绪。 都说人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但是变故来临，人类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劝自己接受，扛得下去也得掉一层皮。 思绪回到当下，许斯意看着摆放在门口的杂物，也不是很烂吧。 阿恒手里摆弄着香烟，说出了她的心声，“这些都是能用的东西。” 门前的空地是给修理的车辆停放的位置，店里做的是街坊邻居的生意，来的大多是熟客，到上班时间点送过来保养修理的车子就会多起来，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很碍地方。 周烬把摩托车钥匙拔下来，长腿从车子上跨下来，“妨碍交通。” 他勾着车钥匙走进店里，这才看见站在前台的许斯意，她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周烬没把她和新来的员工联系起来，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没琢磨出她来找他的理由，“来找我？” 许斯意摇头否认，“不是。” 终于有他出场的份，阿恒迅速从椅子上起来，大步上前：“这就是我叔说的新员工，这个月就由她负责财务和仓库的工作，今天早上来报到的。” 周烬眉头微蹙，手肘搭在前台桌面上，依旧是语出惊人，“你脑子坏掉了？” 许斯意很少情绪外露，她在人前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听到这话面上平静的面具破裂了，血气上涌，白皙的脸上因为生气染上一层薄红，饶是这样也说不出什么脏话，“你什么意思？” 她收回之前对他的同情，人骨子里带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气质这种东西怕是人火化了都会混在骨灰里。 许斯意以为周烬在骂他脑子有病，阿恒和周烬相处久了，知道他这人虽然嘴毒，但是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会拐弯抹角，言辞过于犀利，容易得罪人。 阿恒明白周烬的意思，重点大学热门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在外面工作年薪不低，屈尊在他们这个小店做一些是个人都能做的工作，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身体问题是其中一个方面。 阿恒嘴巴比脑子快，“你别误会，烬哥是在关心你的身体，你们这些读书人头脑最重要，我以前有个同学学习也很好，后来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成绩一落千丈，我都替他可惜。” 越解释越乱，他说出来才发觉不对劲，“不是，我不是说你烧坏了脑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许斯意看向始作俑者，周烬安静地注视着她，表情认真，都不好让人挑错…… 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和同事关系恶化才辞职的，她不想处理同样的问题，在这里安分地做一个月她就算还完人情。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来这里工作是我的个人选择。”她还是觉得有点隔应，不想和他们多说，出门把外面晾着的椅子和杂物收回来。 她的回答密不漏风，周烬也不好说什么。 阿恒缠着周烬问他们两个是不是认识，许斯意背对着他们，听见周烬简单地说了句“以前的同学”。 开了一半的卷帘门被拉到最高处，今天的维修工作开始了，陆陆续续有车子开过来。店里的人上前接待，询问司机车子的问题，初步诊断故障和维修报价。 周烬填写完维修工单，拿到车钥匙把车开进维修工位，进行故障检修，小陈和老岳在负责另外一台车子。 许斯意也没闲着，把前台的位置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水泥地被她拖了两遍，偏偏这块地又是整个大厅里最干净的，没有顽固污渍，稍加清理就会变光洁。 阿恒和周烬一起修理车子的发动机，手套上沾满油污，忙着手下的活还不忘评价两句，“女生就是爱干净，不像我们这些糙老爷们。” 老岳随意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水：“这个位子以前是老板娘坐的，你这话她可不爱听。” 阿恒笑了笑，“我婶太凶了，都忘了她是个女人了。” 小陈即使和他们处熟了话也不多，安安静静地干着自己的活。 周烬鲜少加入这种没营养的闲聊，修理其中一个故障后他直起身板，放松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紧绷的肌肉。 门外，许斯意在栏杆上晾着抹布和拖把，她仔细把抹布上的褶皱拉直，试图让每一个缝隙都暴露在阳光下，对于自己是话题中心这事毫无察觉。 维修汽车发车不少杂音，店里噪音很大，许斯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坐在自己收拾好的位置上进行工作，核对顾客交上来的维修工单进行收款，时不时往仓库那边跑一趟取东西。 她是新面孔，再加上外貌出众，很多顾客对她都很好奇，总想和她搭话多说两句。她对于工作无关的话题都不做正面回答，识趣的人也就不再多问，偏偏就是有些不识趣的。 一个穿Polo衫的大哥付完款还不想走，拿着一根烟出来，没点燃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开始找话题，“我以前来过这里几次，都没见到你，小姐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方便交个朋友吗？” 每一笔金钱入账许斯意都会做好记录，许斯意在电脑上核对账单，淡淡地说：“我姓许。” 大哥的热情没被泼灭：“许小姐，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车子有什么问题我想找你聊聊。” 许斯意给他指了下柜面上贴的二维码：“这是店里的微信，你可以加一下我们，有售后问题我们会即时回复，节假日朋友圈会有活动，你也可以参与一下。” 大哥脸上一黑，他要的显然不是这个，他还想说什么，被周烬的声音打断了。 周烬这次接待的车子需要置换新的零件，他把维修单递给许斯意，上面写着需要从仓库取出的维修零件，“我要取这些零件。” 周烬比站在柜台前的这个大哥高出半个头，身上的肌肉彰显力量，大哥的气势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他看向这这位大哥，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有问题可以找我，你的车子是我修的。” “我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大哥见讨不到什么好处，灰溜溜地走了。 可算把这个烦人的家伙送走了，许斯意拿着维修工单，进去找零件，对周烬说：“你等我一下。” 上面写着空气滤芯一个，活性炭空调滤芯组件两个，变速箱一个，字迹苍劲有力，由于写得快略显潦草，但不难看出是下功夫练过的。 周烬没有待在原地，跟在她身后。许斯意用钥匙打开仓库门进去，他就站在在门口看着。 许斯意先取重量轻的零件，她从货架上取下空气滤芯放在地上，空调滤芯组件放得太高了，她需要垫一张椅子才能够到。 她抱着配件从椅子上爬下来，配件表面的包装不可避免蹭到她的外套，灰尘也被蹭到她的衣服上。她今天爬上爬下，衣服脏了好几处。 看着这个场景，周烬想到隔壁街的书店养的那只长毛白猫，野性难驯，经常趁着开关门的空挡跑出来撒欢，到街上打滚，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就算这样也难掩姿色，主人把它抓回去训话，看到它撒娇卖萌也就心软了。 后来发情又跑出来一次，怀上了流浪猫的孩子，它主人就再也没让它出来过。 许斯意把空调滤芯组件和空气滤芯放一起，接着去取变速箱。这是个大家伙，她感觉自己抬不起来，双手试了一下，变速箱根本没抬离地面。 她犯难地看向门口，周烬早就知道会这样，变速箱大几十公斤，她这个小身板能抬起来才是奇迹，他在她开口前便走上前：“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周烬俯下身子，两手抓住变速箱的边缘，一下子就把这大几十公斤的玩意搬起来，手臂上的肌肉变得绷紧，脸上神色未变，扛起这个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人和人不能比，许斯意佩服他的负重能力，修理汽车是个重体力活，他身上的肌肉都是练出来的，没一点水分。 受了他的帮助，许斯意对他稍微有些改观，但她还是不想和他的关系更近一步，做普通同事还好，结婚是不可能的。 忙碌的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太阳就下山了。 店里晚上七点下班，许斯意赶紧核对今天的账目，清点好库存，处理完这些刚好七点。 至于其他人，送过来的车子都已经修理完正式交还，搞完卫生就可以下班。 “我先走一步，打扫工作就交给你们了。”老岳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急冲冲地走了，他还要去接孩子。 周烬抬了抬手，示意他知道了。 他用水管冲洗水泥地面，地面用脱脂剂刷过一遍，新鲜的油污很轻易就被刷掉，清水把泡沫和油污一同冲进门前的下水道。 忙碌了一天他的神色有些疲倦，灰头土脸。牛仔裤和背心是黑色的，看不出来沾了油污，相比较之下钻车底沾到的灰尘倒是明显。 他耷拉着眼皮，顺便用水管冲洗手臂上的污渍，水流划过皮肤，风一吹满身都是凉意。 树叶沙沙作响，混合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夏天快到了。 阿恒把手伸过来，“给我也冲一下。” 许斯意锁上仓库门，把钥匙放进包里，背上包走出店门。天边还剩一点落日余晖，亮眼的橙黄色镶嵌在黑色和暗蓝色之间，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她已经很久没在下班时见过晚霞了，她为了好就业在报志愿时选择计算机专业，大学毕业顺理成章进入知名企业做程序员，加班是常事，有时候甚至熬到凌晨。 只是她这么拼命也没积攒下来什么。 阿恒甩干手上的水，笑眯眯地对她说：“明天见。” 他虽然油嘴滑舌，但是今天在她和其他同事之间起到了润滑油的作用，许斯意对她的态度还不错，“明天见。” 小陈在心里组织好语言，鼓起勇气对她说：“再见，路上注意车子。” “我会的。” 她的视线从周烬身上掠过，他没有和她道别的意思，她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周烬突然出声：“喂。” 没名没姓的，哪个知道叫谁，许斯意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周烬：“你手机落下了。” 许斯意脚步一顿，暴露出自己在听他说话。 她在包里翻找，还真的没见到手机。她以前就有落东西的毛病，这次轮到手机了。 她回到前台，手机就摆在台面上。 许斯意拿上手机，出于礼貌还是和他说了声：“谢谢。” 周烬关了水管，表情酷酷的，“当心点。” 回到家，许母已经做好了晚饭，饭菜摆在饭桌上，满屋飘香。 许母和许父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许斯意一进屋就看到他们在打视频电话，视频对象是小她四岁的弟弟许嘉明。 许母的话里满是对儿子的关心和爱护，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你肠胃不好天气热了也少吃点凉的，学习不要太晚，注意休息，有不会的要问老师……” 镜头捕捉到她站在门口换鞋的画面，许嘉明见到她像猫见到老鼠似的，赶紧说有事不聊了，很快挂断视频通话。 许父和许母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许母：“怎么挂断了，这孩子急着去干什么？” 许父也不知所以，回头见到许斯意，大概猜到了原因，只是这事提起来也没办法解决，只会破坏氛围。 他起来迎接下班回家的女儿，因为有腰伤习惯性扶着腰，“斯意下班了啊，今天工作累不累？” 许母这才知道许斯意回来了，第一眼看到她身上脏了的衣服，“怎么弄这么脏？” 衣服刚被弄脏的时候她还有点在意，虱多不怕痒，脏到看不下去也就无所谓了。她没那么娇贵，适应能力很强，有条件的时候她会让自己讲究点，没条件就算了。“没事，我洗洗就好了。” 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许母犯难：“小怡还在洗澡，你要等一等，先吃饭吧。” 他们家就这条件，只有一个卫生间，洗澡要排着队洗，有人洗澡时其他人想上厕所得憋着，即使是这样的房子也是许家用攒了十几年的积蓄买的。 许家有三个孩子，许嘉怡是最小的妹妹，在读高三，脾气不是很好，学业压力大会更严重。 现在是七点二十分，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在学校，许斯意：“她不上晚自习吗？” 许母：“状态不好，请假了。” 许母更关心的是许斯意和周烬的事，她可知道女儿今天是去周烬工作的地方上班，“怎样，你和周家那小子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我跟你说那孩子真不错，过了这村没这店……” 许斯意知道许母想说什么，她一点都不想听，他在家庭中的优势没办法掩盖她对他的偏见。她打断母亲的话，“我饿了，先吃饭吧。” 许母还是说个不停：“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三十了，好男人都被别人给挑去了，你别后悔。” 许母苦口婆心说一堆，许斯意丝毫没听进去，好男人怎么会流放到相亲市场被她捡漏，有这个运气还不如去楼下买张彩票，中大奖比男人更能保障她下半生的幸福。 嘎吱一声，卫生间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许嘉怡包着洗完的头发出来。许母让她快点吹完头发出来吃饭，许嘉怡面色不好，板着脸，说没胃口不想吃。 许斯意不想碰她这个定时炸弹，奈何和她住一个房间，上下床。 许斯意进房间拿衣服洗澡，她感受到房间里的低气压，也只是径直打开衣柜找衣服。 许嘉怡坐在书桌前擦头发，目光落在许斯意身上。 数学是许斯意的强项，却不是她的。许斯意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她不一样，一错再错，错题集抄得满满当当，同样的知识点换一种考法又没了解题思路。教她的数学老师同样教过许斯意，今天下午在办公室感叹她们差别大得不像亲生的。 偏偏她又不是个对学习懈怠的人，她已经很努力了，就是赶不上，还要被拿来对比，谁来替她说话。 许嘉怡憋不住气，打量了一下背对着她的许斯意，说道：”姐，你晚上是不是不睡觉，你坐下面动作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许斯意习惯了晚睡，没办法和她同一作息，睡前会坐书桌前看会书，不过她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不至于到能把人吵醒的程度。许斯意猜到她是在找茬，淡淡回了句：“我会注意的。” 这话很像是敷衍了事，但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也表明在话语中的退让，许嘉怡的火气下去了点，还是不依不饶：“我早上差点就迟到了。” 许斯意抱着衣服关上柜门，“那你应该多订两个闹钟。” 许嘉怡阴阳怪气道：“你回来之前都好好的。” 她回来也是为了照顾受伤的母亲，还要被挑刺。许斯意皱起眉头，仍然保持理智，这是她们共同的房间，她不会惯着许嘉怡，对方只会得寸进尺，“你要是介意可以搬出去。” 许嘉怡生气地瞪大眼睛，拔高音量后声音也变尖了，“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家，要搬出去也是你搬！” 站在门外的许母眼看气氛不对，赶紧进来阻止这场争吵，“好了，有什么好吵的，姐妹之间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还是更在意许嘉怡说的话，睡眠不好对学习的影响确实大，而且高三任何时候都很关键，她只能劝劝大女儿：“意斯，她现在高三了，睡不好确实很遭罪，你晚上也早点睡吧，实在要看书就去客厅看。” 许母下意识对小女儿的维护让许斯意如鲠在喉，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她垂下眼帘，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早在许嘉怡开始找茬的时候许斯意就发现母亲站在门口，她一直没说话，放任自己的小女儿发泄心中不满，她出声也不是单纯为了阻止争吵，而是怕小女儿受伤害。 虽然许斯意已经去外面闯荡过一番，见识到更大的世界，学会了很多技能和拥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可是在家庭问题上，她还没有找到很好的解决答案。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一根小绳子就能牵绊住的小象，现在她可以轻松挣脱束缚，只是以前留下的那些记忆和委屈怎么也冲刷不掉，那个承受了区别对待的她也只是个小女孩。 她放弃争执，哪怕吵赢了让他们改口，也没办法纠正长偏的心。 “知道了。”许斯意越过许母走出房间，进卫生间关上门。 她打开花洒，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情绪逐渐平复后，许斯意自嘲，她有什么立场要求自己被这个家庭平等对待，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 她不是许父许母的亲生孩子，她是他们在医院门口捡来的。 寒冬腊月，她被扔在医院门口的长凳上，冻得奄奄一息，小脸通红，连哭都发不出声音。那时许父许母结婚几年还没有孩子，见这个婴儿也是个可怜人便收养了她。 许斯意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她只是好奇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名字不一样，家里其他人都是单眼皮，只有她是双眼皮，弟弟妹妹上学有人接，她总是一个人，放学不敢逗留，怕天黑了找不到路。 直到有一次邻居说漏嘴…… 原来她感受到的差别不是错觉，弟弟妹妹确实拥有比她更多的爱，和她被施舍的爱不同，那是一种血浓于水不求回报的爱，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细致入微地爱过。 可如果当年不是许父许母把她抱了回来，她连看这个世界多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她早就被冻死在那个冬天。 养育她不是他们的义务，他们能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就已经是恩情，哪里还能奢求那么多。何况他们做的比这还多一些，或许是被丢弃那天冻坏了身体，她的体质很弱，小病不断，也是他们操心出钱出力照顾她。对一个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她没办法埋怨他们，有不满意的地方都会自己消化，她总是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做得都好了。 她只是偶尔也会替自己感到不值，为什么她没能出生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为什么对其他人来说可以理直气壮争取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上班第二天许斯意特意穿深色的衣服，藏蓝色的棒球服外套，下身是条宽松的运动裤，线条利落，简约清爽，彻底融入了工作环境。 工作上手后变得更轻松许多，潘老板发微信问她适应得怎样，她回了个OK的手势，潘老板感叹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 中午，许斯意正想着吃啥，小陈的妈妈端了一大盘饺子过来。小陈昨天说想吃饺子，陈妈妈今天一早就去菜市场买食材包饺子。 她包了很多，他们家就在汽修店附近，她干脆送上门来，还带了其他人的份，帮小陈搞好职场关系。 陈妈妈是个大嗓门，说话的声音整个店都能听到：“儿子，可以休息了没，来吃饺子了，我带了好多，喊你的同事过来一块吃。” 陈妈妈把两个保温桶放在休息区的桌子上，打开盖子，新鲜出炉的饺子香味十足，“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馅的，我做了好几种，有猪肉白菜馅的，三鲜虾仁馅的，香菇玉米馅的，韭菜鸡蛋馅的。” 两个保温桶里分别放了两个饭格隔开，方便他们找到自己喜欢吃的，水杯里装了用来蘸饺子的醋。 小陈腼腆地把大家叫过去，陈妈妈这才注意到新来了个女生，问小陈这是谁，小陈说是新来的同事。 “新来的同事？”陈妈妈和许斯意套近乎，“小姑娘多大了，有对象了没？” 跟查户口似的，不用问都知道她打了什么算盘，阿恒打破她的幻想，“阿姨，你就别问了，人家眼光高着呢，我和小陈都没戏。” 陈妈妈脑洞大开：“你是原来小烬的女朋友。” 陈斯意瞳孔轻微收缩，解释道：”不是的阿姨，我单身。” “哦哦，快过来吃饺子吧。”阿姨找了个位置坐下，嘴上没闲着聊八卦，“猪肉摊老张的儿子上学那会横得不行，仗着自己成绩还不错在学校欺负同学，我儿子就遭了殃，老师看他成绩好都不带管的。” “”这人运气好还考了个重点大学，现在穿得人模狗样的，戴个金项链，听说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我说这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昨天就在现世报了。喝醉酒撞坏了别人的店面，连个几千块都掏不出来，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呢，真是太好笑了。” 她解气地拍大腿，“有文凭又有什么用，说不定工资还没我儿子修车来得高。” 收入是成年人的敏感话题，有对比就有伤害，有人欢喜有人愁。 许斯意吃着饺子，听得太入迷，忘了饺子是刚出锅的，咬一口被里面流出来的汁水烫到，又不好吐出来，脸皱成一团。 陈妈妈关心道：“怎么了，不合口味？” 饺子在嘴巴里翻滚几下，许斯意还是把它吃下去了，“没什么，就是有点烫。” “慢点吃，刚出锅的。” 周烬的维修工作还没结束，他听到那边交谈的内容，往休息区看了一眼。阿恒叫他说：“烬哥，你也过来吃吧，再不来就没得剩了。” 他们体力消耗大，胃口不是一般好，把这两桶饺子吃完不在话下。 这车发动机故障还没诊断出问题所在，看样子不是活塞环的简单问题，他需要逐个诊断，趁思路还没断只想尽快弄完，“我走不开，你们先吃。” 陈妈妈说：“你们给他留一点。” 这里没有可以用来分装的饭盒，阿恒说：“给他留一份好了，他不吃香菇，留这个吧，猪肉白菜陷的。” 许斯意吃着饺子听他们聊天，都是街坊邻里间家长里短的小事，在热闹的氛围里吃完了午饭。肚子传来坠胀感，不是撑的，算着日期，她的经期又快到了。 家里没有备用的卫生巾，下班后许斯意去附近的超市买，选了一个她用惯的牌子，日用夜用安睡裤护垫，各种规格的都买上。 超市的人不多，收银处没人排队，她一到就能结账。收银员对着商品扫码，许斯意打开手机，开锁耗尽了手机仅存1%的电量，手机关机了。 关键时候掉链子，许斯意放弃寄希望于手机，去翻自己包里的现金，她有带现金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 收银员把账单打了出来，“您好，一共78.9元，现金还是扫码？” “等下，我找找……”早上出门急，她连钱包都没带，包里的夹层里塞了几十块钱，是上次结账找余随手放进来的，她拿出来算了一下，加上几毛钱的钢镚一共45.3，不够结账的。 余光扫到有人过来排队，许斯意窘迫地说：“我需要放回去一些。” “扫我的吧。”周烬把微信付款码放到扫码的地方，“滴”的一声，支付完成。 许斯意见到来人是周烬，并没有感到更轻松，他自然的表情把手握零钱的她衬托得更加局促。 她把自己的现金放回包里，在压力下组织措辞，“谢谢，我手机没电了付不了钱。我回去就把钱转还给你，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吧。” 应该没人会怀疑她拿不出这点钱。 虽然明天还钱也不迟，但是她一想到自己欠别人钱就不舒服，更何况还是这位不想产生任何瓜葛的相亲对象。 周烬：“可以。” 许斯意：“Stardust11，我的微信号。” 周烬打开微信添加好友的页面，迅速打下几个字母，突然停顿下来，像在思考什么。 这不是个常见的单词，许斯意想要自己帮忙输入的，只是他手更快。 估计他不清楚后面的字母，许斯意靠近他，在他手机上输入完整的微信号。他身上混合铁锈和泥土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是浓烈的荷尔蒙，带着侵略性和自然的粗犷。手上残留着洗手液的香味，清洁过度的涩感。 许斯意注意到他没留指甲，指甲圆润饱满，形状还挺好看，只是缺少护理，指甲边缘干涩起皮。 周烬点击搜索，没有显示添加的按键，他们已经是好友了。 对于他们加过微信这事，许斯意一点印象都没有，看对方的反应估计也是忘记了。 她有些不道德地想，本来打算辞职就把他删掉，有了同学这层关系反而不好删。 周烬没看穿她心里的小九九，难得热心肠：“生理期请假提前说，要安排人顶班。” 许斯意提上装了卫生巾的购物袋，显得不是很自在，她还没和异性提过这种私人话题，“还没到呢。” “什么时候？” 她眨了下眼睛，“再过几天。” 他没再说什么，许斯意像逃难似的走了，由于神经过于紧张，到离开也没留意周烬买了什么。 她回家后第一时间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给周烬把钱转过去。她换过手机，以前没保存的聊天记录都没了，和周烬的聊天框只有这一条信息。 周烬家更远一点，他骑摩托车很快到家，进屋先去洗澡。 周家的房子只有周烬一个人住，房子有二十多年的房龄，白色墙面发黄，墙上贴着十年前流行的海报。 家具大多是涂着厚重清漆的木制品，客厅放了一张皮质沙发，电器都是旧款，也有些年头了，靠近冰箱能听到响起的嗡嗡声，洗衣机转起来会自动暂停，好像随时要报废。 周烬不在意这些，能凑合着用他就不会换。 单身生活尽是随意，他没有心思去做任何改变，可能是老物品承载了一些回忆，也可能改变了意义也不大，他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享用。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门把被向下拧开，周烬从里面出来，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短裤，上身光着，凉快，几颗没擦干净的水珠在胸前的肌肉上滑落。他发茬短短的，用毛巾抹两下就干了。 他把白色的毛巾搭在肩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许斯意给他转了帐，80块，还给他抹了零，真是大方。 周烬面无表情地把钱收了，往上翻依旧是转账记录，许斯意以前帮老师收过几次活动费用，他们加上后没说过一句话，全是金钱交易。 他正打算放下手机，姑姑的微信语音跳出来。 周家亲戚不多，周烬只有一个姑姑，他爸病重的时候姑姑也帮了很多忙，出钱出力，要不是姑父看住她，她都恨不得得把工作辞了全职照顾他爸。 “小烬，18号是你爸的忌日，我请了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他吧，我带上你爸最喜欢的酒和烧鹅。” “那天是周末，你姑丈还有你弟弟妹妹也会一起过去，热热闹闹的多好，你爸一个人在那里也寂寞，还好你奶的墓地离他不远，他们应该可以说说话。” 周烬不喜欢热闹，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和你们一块去。” “你这孩子……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见一下我吗？” “下次再说吧。” 他发完这条语音把手机摁灭扔在沙发上，客厅没开灯，浴室照出来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他坐在阴影里，点燃了一根香烟，浓稠如墨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甚至接近麻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第5章 第 5 章 在汽修店工作七年，除了客户，周烬的交际圈是固定的，每天能说话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许斯意是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新人物，连着装打扮都与众不同，即使和他们一样工作时间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每天也会搭配各种不同的配饰。 她来这里一周，已经换了很多款耳环、发饰、胸针，连包上的挂件每天都换新的，虽然是低调的款式，每次见到也是耳目一新。 早上店里开门，一辆熟悉的车子开过来，周烬一眼认出来，驾驶位坐着的是高三的班主任赵老师。 许斯意起初还带着疑惑，直到男人从车里下来，那熟悉的polo衫和腰带上挂着的钥匙，让她确定就是他。 她怔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是他的得意门生，高考分数也是班里最高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会出现在这里。 说了原因他也不一定相信，说不定还会误以为她有什么苦衷，她不喜欢麻烦。 头脑飞速运转，犹豫过后，她这次选择回避。 赵老师就是过来给汽车保养，他知道周烬在这里工作，汽车有问题都是来这里修。虽然周烬以前成绩不好，他对这位学生还是很照顾。 周烬上前问候：“赵老师。” 赵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帮我换个大灯，这灯不亮，顺便给车子做个小保养。” “行。” 周烬给他写单子，赵老师和他闲聊，“最近生意不错吧，我老婆前两天来过，说你这里排队，让我有空再来修。” “还行。” “我的学生都出息了，挣得比我多，我这个老师也就领点死工资。不过看你们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也算我的努力没白费。”赵老师盯着账单，揶揄道，“老客户有优惠吗？” 周烬在这方面有一些自由度，“给你打九五折。” “那就好。” 周烬把车子开进去，先给车子检测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赵老师就在一旁看着。 放在工装裤侧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周烬在修理期间很少会看消息，大部分是客户发来的。 他望向前台，那里空无一人。 周烬收回视线，脱下手套后取出裤袋里的手机，是许斯意发给他的消息：我有点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收下钱？ 周烬猜到她的心思，回复：可以 周烬迅速给车子检查完，没什么毛病，小保养也就是换下机油和机滤就行。他把维修工单填写完，交给赵老师过目。 赵老师把钱付了，他有事要回学校一趟，把车子留在这维修。 周烬给许斯意发消息：他走了 猫在仓库里的许斯意看到这条消息脸上发烫，周烬果然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他没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但都心知肚明。 周烬把维修单拍下来发给她，让她把上面的零件拿出来。 发完消息，他戴上□□手套拆卸机油滤清器，手套被别的零件尖锐处划了个小口子，他没在意，就在他想把手套再往上提一提的时候，小口子被撕裂成大豁口，机油滤清器内部残留的机油涌出来，弄得他满手都是。 许斯意从仓库出来，把取出来的零件放地上哄他使用，一抬头看到他手上沾满了机油。 周烬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脸上表情不变，跟个没事人似的，去旁边的水池洗手。 大面积的机油不好清洗，为了节省时间，周烬直接把化油器清洗剂抹在手上，揉搓两下再用肥皂和水清洗干净。这下手上的机油是冲洗干净了，就是手部自带的油脂也被彻底洗掉，变得干澡紧绷。 许斯意哑口无言，她记得阿恒和她科普过这个化油器清洗剂是用来清洗零件的，具有很大的腐蚀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来清理皮肤。 他是真的不心疼自己的手啊。 许斯意爱恨分明，对呛过自己的人不深交，对帮过自己的人也怀有怜悯之心。 虽然他总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在她工作的这几天里也算给了她不少照顾。 “刚刚谢谢你。” “嗯。” “你这样弄很伤皮肤的吧？” “不碍事。” 这是他从学徒工开始就养成的习惯，为了保持高效率难免在其他方面做一些牺牲。旺季等着维修的车子排长龙，没交车就不能下班，一天需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干的都是脏活重活，根本顾不上形象和一些皮肉损伤，忙得没时间吃饭都是常事。 周烬用纸巾把手擦干，指甲边缘因为干燥起皮，他也不做一点补救。 许斯意看不下去，她走到前台，从包里翻找出一支护手霜，回到汽车前递给周烬：“这个护手霜送给你，新的，才用了两次。” 周烬很少用这么精致的玩意，他只在冬天的时候用面霜抹过脸，现在天气暖了根本用不上这东西。 他迟迟不接，许斯意内心忐忑，怕自己自作多情，想要收回时周烬拿了过去。 小甘菊护手霜，绿色的包装，拿在手里小小一支，周烬问：“有用吗？” “你用一下不就知道了。” 周烬当着她的面拧开盖子把护手霜挤出来涂在手上，手指缝也不放过，滋润的膏体瞬间缓解干燥带来的不适，灵活度都提升不上。“还不错，收下了。” 周烬把护手霜塞进工装裤的侧袋里，和手机放一块。 汽修店隔壁是一家维修手机的店铺，两家的员工经常往来，有时候会一起约着下班吃饭唱k。 晚上下班前，隔壁的员工过来串门，是个年轻的女生，过来约他们喝酒：“哎，你们今晚上有空吗，四喜大排档约不约，今天啤酒八折，我们AA。” 阿恒最喜欢这种场合，“去，我去。” 老岳从洗手间出来，不明就里，“怎么骂人。” 阿恒大喊冤枉，“他约我们喝酒呢，你去不去。” “我也去，我接完孩子马上赶回来。”老岳说道，还有什么能比喝酒重要。 小陈默默举手，他不怎么聊天，但是喜欢聚一块喝酒，酒友也是不少。 女生过去问周烬，他摇摇头，“不去，我今晚有约。” 女生瞪大眼睛，也没见他身边有女人啊，“不会是借口吧？” “真的。” “那你告诉我你约的是谁。” “无可奉告。” “还藏得这么紧。”女生撬不开他的嘴，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去问许斯意，她可是带着任务过来的。“你呢，斯意，和我们一起去呗。” 许斯意和他们交谈过几次，还不是很熟，她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合，“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真的不去吗，有帅哥哦，我介绍给你认识。” 聊天喝酒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小县城的大排档热闹非凡，说是情报中心也不为过，转一圈遇见的都是熟人。 融入一个地方就要融入当地的社交圈子，然而许斯意没想在这里久留。她和潘老板签订的劳动合同期限只有一个月，她还没想好以后要做些什么，是回到原来的轨道找工作投简历，还是做点别的，她还在摇摆不定。 她在大四有保研资格，如果没有意外会保研到她喜欢的专业读研究生。可惜家里出了意外，许父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在工地摔伤了腰，没办法再从事体力活动。 虽然许父得到了一些赔偿，但是家里失去经济来源，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她没办法不为生计发愁，最终还是放弃保研资格选择就业。 上天给了她很多磨难，也给了她聪慧的头脑，只是她没办法用她的聪明才智从这些苦难中挣脱出来。 她拒绝了在南城的很多社交，也没有加同事的联系方式，好像随时准备走人。 许母为了促成许斯意和周烬的婚事，花了不少心思，今天去市场买了很多菜，让许斯意把周烬叫回家吃晚饭。她还是做完晚饭才通知的许斯意，好像生怕她拒绝。 许斯意叹气，也不知道这男人有什么魅力能让她妈这么宝贝。想起他今晚有约，许斯意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愈发立体，灰头土脸都挡不住的英俊。 这么说来，他确实长了一副吸引人的皮囊。 也不知道他约的是谁，她得问清楚，让她妈彻底死心。 店里其他人都在，许斯意不好和他说事，用微信给他发消息。 周烬在休息区喝水，兜里手机震动，他拿出看一眼。 许斯意：我妈喊你上我家吃饭 周烬：不去 许斯意：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周烬：你很在意？ 许斯意：我让我妈和宋姨消停点 周烬：嗯 许斯意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他果然是有对象，这下她妈和宋姨该放过她了。 她不由多想，他的对象是新谈的吗，宋姨说他单身很久了，不大可能突然就谈上，莫非是别人给他介绍的？ 相亲看的是条件，许斯意忍不住对比起来，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的对象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 很快到下班时间，做完收尾工作，店里的人陆续下班。 一辆大货车在店门口停下，车身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表明它跑了很远的路程。驾驶位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许斯意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像是她以前的同学？ 男人往倚在摩托车上的周烬走去，用拳头友好地撞向他的手臂，“走，喝酒去。” 许斯意皱了下眉头，这就是周烬说的今晚有约？ 她好像被耍了…… 他说话模糊不清，有诱导人想歪的嫌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6章 夏天渐渐来临，气温升高，路上行人衣着清凉，纷纷换上短袖短裙，疯玩的孩子出了满身的汗，手上还拿着用来降温的雪糕汽水。 许斯意坐在阴凉的屋内，还穿着件薄外套，生理期第一天的她本来就手脚发凉，受不了任何冰凉的东西。小腹坠胀，很不舒服，但也还没有到要卧床休息的地步。 而且临时找人来顶替她的工作她也不放心，只好坚守岗位。 对于汽修工来说，这种天气只要稍微干点力气活就会满身大汗，用工业风扇对着吹也只是减轻燥热，用降温效果有限。 阿恒从修理完一台车，扯着腰间的布料去擦额头的汗，他站在风扇面前吹，觉得不过瘾，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冰镇可乐，拧开盖子猛饮一口，透心凉，瞬间整个人都舒服了。 他仗义地请店里的人喝饮料，拎着一袋子的可乐回去，先给许斯意分一瓶，“看你无精打采的，来喝点这个，让你瞬间脉动回来。” 许斯意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这也不是脉动啊，这不是可乐吗，不过在她眼里都没差别，生理期的她和冰镇饮料无缘。“谢了，不过我不能喝这个。” 她泛白的嘴唇毫无血色，阿恒猜到了什么，也不勉强她，拿着饮料去分给其他人。 一辆浑身印满广告的面包车在汽修店门前的空地停下，是周烬道路救援回来了。客户车子的电瓶没电，他去给人搭电，还顺带检查了电瓶，确认没有故障。 周烬早上一过来就开着救援车出去，许斯意现在才和他碰面。 想到他昨天摆了她一道，她现在看见他就不舒服。她像是没看到他回来，低头忙自己的工作。 周烬往前台扫一眼，她藏在电脑后面，根本见不到人。 阿恒往他怀里塞可乐，“趁凉喝。” “谢了，我给你转钱。” “我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周烬接下可乐，在休息区喝起来，头顶的风扇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无端使人更加烦躁。 休息区就在前台隔壁，许斯意一次也没抬头，只偶尔传出键盘的敲击声。 小陈修理车辆需要用到新的零件，许斯意进去帮他找出来。 机油除了放仓库，也会放一部分在修理区的架子上方便取用，眼看着快要用完了，许斯意要从仓库运一些出来补充。 她前两天才发现货架最底下放着可以运送货物的推车，她把机油一瓶一瓶从货架上搬到推车上，这对于生理期的她有些吃力，弄完这些身体像脱力般，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周烬要去洗手间，路过仓库门前，看到他她吃力地推着推车。 她几天前买了卫生巾，算下日子估计是生理期到了。 周烬上前帮她一把，“我来吧。” 许斯意躲开他，“不用。” 从他回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许斯意冷漠的口吻印证了他的猜想，她是真的不待见他。 许斯意一点不做停留，推着车子往外走。 小陈从洗手间出来，周烬给小陈使了个眼色，小陈会意，过去帮许斯意推推车，“我来帮你吧。” “好啊。”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许斯意铁了心不和他说话，把他当空气。 不过他们平时里在店里的交谈不算多，所以没人看出他们的异样。 周烬只是短暂地理了一下他们的关系，继续投入修理工作，好像这点别扭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修理完一辆故障车，周烬摘下手套去洗手。车子主人加了他们店里的微信，修理完得让他过来提车。 店里的微信是许斯意在管理，周烬走到前台，许斯意依旧在埋头工作。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许斯意闻声抬起头来，等着他开口。 周烬：“你用店里的微信给王鹏发消息，让他过来提车。” 许斯意愣是一声没出，只是点了点头。 周烬也不走，就靠在前台，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残留的水渍，完事后把纸巾揉成团，准确无误地扔到休息区的垃圾桶里。 许斯意摆弄着手机，不跟他说话，周烬也不知道发没发，对方回复了没。 他也不着急，伸手进裤袋，掏出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只绿色的小甘菊护手霜。他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挤出淡黄色的膏体，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手上涂抹均匀。 过来休息区找水喝的老岳看到周烬在涂护手霜，感到不可置信，从他手机抢过软管，还真是护手霜来的。“哪来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用护手霜。” 周烬手一伸，把它夺回来，耷拉着眼皮，“好奇心太旺盛不是什么好事。” 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许斯意已经绷紧了神经，生怕周烬说出这是她送的，她现在宁愿自己没有送过他护手霜。 为了尽快让他们散开，许斯意回复周烬他要的消息：“王鹏往这边赶来了，大概十分钟后到。” “行。”周烬把护手霜塞进袋子里，走动时还留下一股小甘菊的味道。 许斯意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还是想不通他突然涂护手霜的意图，只觉得这人不太好搞。 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四周的云层在南城上方汇聚，天色昏暗，有下大雨的驱使。 可能是大雨将至，没什么人来店里修车，大家都早早收拾好东西，七点一到就走人。 许斯意比他们慢一些，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还得关电脑，锁仓库门。 把钥匙从仓库门锁里拔出来，意味着今天的工作彻底结束。许斯意捂着肚子，她也得赶紧回家，她没带伞，希望这场雨晚点下，要是被雨淋了那更是是雪上加霜。 店里还剩周烬在不慌不忙地清洁他的摩托车，车身用布擦干净泥污，后视镜也擦得锃亮。 许斯意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周烬突然叫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许斯意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你在生我的气？” 许斯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把话挑明，还以为会一直这样持续到她工作结束。她没有正面回应，“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表情决绝，周烬慌忙之下拉住她的手腕。 炙热的掌心贴上来，许斯意像被烫到一样，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盯着他握住她的手。 周烬也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不合适，他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把手揣进口袋，针对昨天的话题进行补充，“我没有对象。” 早干嘛去了，他昨天要是直白点他们今天都不会闹成这样。手腕上残留的温热还在，许斯意晃了晃手臂，还是不松口，“我不关心这个。” “抱歉，我下次会说清楚。” 许斯意垂下眼眸，她还以为他开口只会呛人，原来还会说抱歉，但是她的脾气也不是说消就消。 她不说话，周烬还是敏感地察觉出她放松了防备，不再是浑身竖起尖刺的模样，气质都变温和了。周烬再次示好：“快要下雨了，我送你？” 乌云密布，天空黑了一大半，狂风把路边的树枝吹歪，大雨即将降临。外套在风力作用下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好像随时都会被吹跑。 许斯意抬头看了下天空，思忖片刻，还是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行。” 周烬勾了下嘴角，去把店门口的卷帘门拉下来锁上，随后掀开摩托车坐垫，从坐桶里的拿出来一个头盔递给许斯意，“戴上。” 头盔好像是新的，干干净净的，有一股轻微的塑料味。许斯意不太熟练地戴上，系上卡扣。 周烬拿上挂在后视镜上的头盔迅速给自己戴上，他的头盔比许斯意的旧多了。 他伸手帮许斯意把挡风板盖上，长腿一跨上了摩托车，许斯意跟着坐上去，没收住力，两个头盔磕到了一块。 “不好意思。”许斯意调整好姿势。 周烬眼睛都没眨，拧油门发动车子。 摩托车没跑过这场雨落下的速度，一滴滴雨点落下来，砸在身上。到她家的路程还剩一半，周烬加快了行驶速度，过减速带也没减速，只是让许斯意抱紧。 连着过了两条减速带，许斯意被颠得不行，下意识抱住他的腰身。他就穿了件背心，外面套了件短袖衬衣，扣子也没扣，透过薄薄的布料，她清晰地感觉到紧实的腹肌，体温还比她高不少。 这是她头一次和男性如此近距离接触，原来男人的身体如此不同，她肚子上的肉是软软的，大学宿舍里的女生也是同样如此。 他们的头盔又磕碰了两下。 风声太大说话听不清，周烬趁着他们挨得近，说道：“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阿恒以前坐过你这个岗位，他上手快。” 许斯意回过神来，松了一下抱紧他的手臂，虚虚地环着，“我没事，明天就好了。” 她经期也就难受一两天，她能坚持。 很快到达许斯意家楼下，周烬把车停在屋檐下雨淋不到的地方，许斯意从车上下来，摘下来头盔还给他，背上衣服湿了大半。 周烬坐在前面，比她更糟糕，只是背上还是干的。 这雨还有看着还有变大的趋势，许斯意说：“你要不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给你拿把伞。” “不用，上去吧。”周烬透过头盔挡风板看着她模糊的脸，简短回了几个字。他接过她的头盔挂在后视镜上，开着车冲进雨幕里。 明天不更哦，周一见[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