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先生分手后》 第1章 初见情敌 库洛齐·阿姆斯特丹将脸贴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指尖不断刷新着社交媒体页面。十四岁的少年蜷缩在定制款天鹅绒沙发里,淡金色的卷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碧蓝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微微发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沙哑和固执。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今天最火爆的娱乐新闻——《当红偶像许柳萍与神秘金主酒店密会48小时,亲密照片曝光》。配图虽然模糊,但库洛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他追了两年的偶像——许柳萍,那个在大荧幕前光芒四射、笑起来像阳光般温暖的男孩。 库洛齐的指尖划过屏幕,放大那张照片。许柳萍身边站着个高挑的身影,黑色长风衣,侧脸线条精致得近乎锋利。即使只是模糊的偷拍照,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贵气也几乎要穿透屏幕。 “龙静渊…”库洛齐咬着下唇念出这个名字。这是表哥私下给他的“独家消息”中提到的名字——许柳萍背后的金主,一个在商界低调却极具影响力的神秘人物。 “小少爷,该用晚餐了。”管家轻轻敲门,声音恭敬而温和。 “不吃!”库洛齐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声音拔高了几度,“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我房间的时候打扰我!” 管家早已习惯了小少爷这段时间的叛逆,只是微微欠身:“夫人说今晚有您最喜欢的蓝鳍金枪鱼...” “我说了不吃!”库洛齐抓起一个抱枕砸向门口,“滚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后,库洛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回沙发。 他重新抓起手机,点开相册里保存的数百张许柳萍的照片——颁奖典礼上的、综艺节目里的、机场路透的……每一张他都看过无数遍,甚至能背出许柳萍在每张照片里的穿着细节。 “柳萍哥怎么可能……怎么会……”库洛齐的手指停在一张许柳萍对着镜头比心的照片上,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张,被他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但今天表哥发来的那段录音却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许柳萍温柔的声音说着“静渊,我也想你”,亲昵得让库洛齐胃部一阵绞痛。 “我要亲眼确认……”库洛齐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翻出表哥昨晚偷偷发给他的邀请函电子版——明晚在半岛酒店举行的慈善晚宴,龙静渊会出席,而许柳萍作为受邀嘉宾也会到场。 “如果这是真的…”库洛齐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要当面问清楚。” —— 半岛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库洛齐躲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杯伪装成香槟的苹果汁,眼睛不断扫视着人群。 “在哪里…”他小声嘀咕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着。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偷偷溜出家参加这种场合,既害怕被家人发现,又急切地想找到许柳萍——或者那个叫龙静渊的人。 突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库洛齐踮起脚尖,看到许柳萍在一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染回了黑色,看起来比上次出席活动的妆造干净多了。库洛齐的呼吸一滞——即使在这种场合下,许柳萍依然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但库洛齐很快注意到,许柳萍的目光不断飘向某个方向。顺着那视线,库洛齐看到了站在香槟塔旁的那个身影。 龙静渊。 即使从未见过本人,库洛齐也立刻确定了那就是他。照片根本无法捕捉到这个人身上十分之一的气场——黑色丝绒西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领口别着一枚红宝石领针,在灯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衬得那双狭长的眼睛更加幽深。最令人震惊的是,龙静渊长得极其明艳,五官精致得近乎女气,但周身散发出的冷峻气质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库洛齐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龙静渊和他想象中脑满肠肥的“金主”形象完全不同,反而像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许柳萍快步走向龙静渊,两人短暂交谈了几句。库洛齐离得太远听不清内容,但他看到许柳萍脸上露出了从未在公开场合展现过的甜蜜笑容,而龙静渊则微微点头,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许柳萍的领结。 那熟稔的动作像一把刀插进库洛齐的胸口。他猛地灌下一大口苹果汁,甜腻的液体却让他更加烦躁。 “冷静…也许只是朋友…”库洛齐自我安慰着,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人。他看到许柳萍凑到龙静渊耳边说了什么,后者轻轻摇头,但唇角微微上扬。然后许柳萍似乎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库洛齐决定跟踪龙静渊。他放下酒杯,小心翼翼地跟在那道黑色身影后面。龙静渊穿过人群,向洗手间方向走去。库洛齐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洗手间空无一人,库洛齐躲进一个隔间,将门留了一条缝隙。他听到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透过门缝,他看到龙静渊站在洗手台前,修长的手指拧紧水龙头。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静渊。”许柳萍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库洛齐差点惊叫出声。他捂住自己的嘴,看着许柳萍快步走进来,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一把将龙静渊抵在墙上 隔间的门悄悄留了一小条缝隙,库洛齐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和压抑的喘息。 许柳萍将龙静渊按在墙上热烈地吻着,一只手插入后者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中。龙静渊的回应看似被动,但库洛齐注意到他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许柳萍的西装后背,将那昂贵的面料攥出了褶皱。 “小许…”龙静渊微微偏头避开这个吻,声音低沉而冷淡,但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注意场合。” “我忍不住嘛。”许柳萍的声音带着库洛齐从未听过的撒娇意味,“你都三天没见我了。” 龙静渊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用拇指擦去许柳萍唇上已经被亲花的口红:“演讲要开始了。” “再亲一下。”许柳萍凑上去,这次龙静渊没有躲开,而是微微仰头接受了这个吻。库洛齐看到龙静渊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库洛齐感到一阵眩晕。他本该愤怒,本该冲出去质问他的偶像为什么要欺骗粉丝,为什么要和这个“金主”保持这种关系...但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将视线从龙静渊身上移开。 隔间里的光线昏暗,但龙静渊唇上那抹红色依然刺眼。他被许柳萍拥吻时微微蹙眉的样子,他修长脖颈上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他西装下纤细的腰线…这一切都让库洛齐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最让库洛齐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嫉妒龙静渊,而是在嫉妒许柳萍——嫉妒他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触碰那个如冰似火的美人。 “我得走了。“许柳萍依依不舍地放开龙静渊,“结束后老地方见?” 龙静渊轻轻点头,抬手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别迟到。” 许柳萍离开后,龙静渊独自在隔间里停留了一会儿。他从修长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枚戒指,随后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自己的乱糟糟的头发。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透露出一丝刚才的激情。 库洛齐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当龙静渊终于走出洗手间后,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原以为自己会心碎,会愤怒,会失望…但此刻充斥在他胸腔的,却是一种奇怪的、灼热的兴奋感。手机屏幕上的许柳萍壁纸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那个被吻得微微喘息的龙静渊。 库洛齐走出隔间,站在龙静渊刚才站过的位置。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他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枚被遗忘在洗手间台上的戒指。 “这不是喜欢…”十四岁的少年对自己说,手指却紧紧攥住了那枚还带着体温的戒指,“这只是…好奇。” 第2章 你多大了 拍卖会的灯光太过刺眼。 龙静渊坐在前排VIP席位,修长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试图缓解持续了三天的偏头痛。 黑色定制西装裹着他比六年前更加单薄的身躯,领口的红宝石领针依然如一滴凝固的血。 “接下来是Lot 129,明代青花缠枝莲纹梅瓶……” 拍卖师的声音在龙静渊耳中变成模糊的嗡鸣。他应该集中精力——这件拍品是他此行的目的,但三杯香槟下肚后,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般的质感。 包括那个已经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将近半年的名字:许柳萍。 分手是龙静渊提出的。 因为许柳萍被拍到连续几个月和不同的人进出酒店。 龙静渊的父母死得早,家里的长辈一直对他的婚恋情况很重视,当初他和许柳萍的事家里长辈也是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许柳萍还闹出这样的绯闻… 饶是龙静渊再喜欢他,也慢慢被磨平了。 “两百万,还有更高的吗?两百一十万,这位先生出价两百一十万…” 龙静渊恍惚地举起号码牌。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梅瓶,只是需要一些东西来填补突然空闲的时间。 以前这些时间都是属于许柳萍的——听他抱怨工作,为他挑选剧本,甚至在他喝醉后去接他回家。 “两百五十万!新的出价,两百五十万来自后排的……” 一阵骚动打断了龙静渊的思绪。他微微侧头,看到后排站起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那人一头淡金色短发,在拍卖厅的水晶灯下几乎泛着白光。 年轻人似乎察觉到龙静渊的目光,竟对他举了举香槟杯,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微笑。龙静渊皱眉转回头,却在那一瞥间记住了对方的脸——过于精致的五官,碧蓝如海的眼睛,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 “三百万。”龙静渊再次举牌,声音冷得像冰。 “三百五十万!”年轻人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一丝笑意。 拍卖厅里的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在这两位明显不差钱的买家之间来回张望。龙静渊明显不悦地皱了皱眉,缓慢地转过头,直视着那个年轻人。 “四百五十万。”他一字一顿地说,眼睛直视对方。 年轻人眨了眨眼,然后出乎意料地鞠了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来您比我更渴望拥有它,我放弃。” 龙静渊愣住了。他本以为会是一场竞价战,没想到对方突然撤退。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见鬼。” —— 库洛齐·阿姆斯特丹注视着龙静渊僵直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六年了,他终于站在了足够近的距离,近到能看清龙静渊后颈处那颗小小的黑痣,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飘来的冷冽香水味——雪松和淡淡的广藿香,比他记忆中更加成熟性感。 “您认识龙先生?”拍卖行经理小声问道。 库洛齐微笑:"算是吧。"他撒了谎。 这六年间,他收集了关于龙静渊的一切公开信息,却从未正式相识。从十四岁那个偷窥的夜晚起,他就知道必须变得足够强大,才有资格站到这个男人面前。 而现在,时机终于成熟。 许柳萍出局的消息半年前就传遍了圈子,库洛齐耐心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龙静渊最脆弱、最需要慰藉的时刻。 拍卖会结束后,库洛齐远远跟着龙静渊来到酒店顶层的酒吧。他选了个隐蔽的角落,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琥珀色的液体。龙静渊的举止依然优雅,但库洛齐能看出他已经醉了——当他起身去洗手间时,脚步有了轻微的踉跄。 库洛齐跟了上去。 洗手间空无一人。龙静渊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低着头,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库洛齐轻轻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龙静渊抬起头,通过镜子看向来人。他的眼睛因酒精而湿润,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是你。”他认出了库洛齐,声音沙哑,"拍卖会上的小混蛋。" 库洛齐笑了,慢慢走近:“没想到您记得我。” “你故意抬价。”龙静渊转过身,背靠着洗手台,这个动作让他微微晃了一下,“为什么?” 库洛齐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离龙静渊一步之遥的地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占据他青春期所有幻想的男人。岁月对龙静渊格外仁慈——他的皮肤依然如瓷般光滑,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而此刻,酒精让他平日冷峻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红晕。 “因为我想要您的注意。”库洛齐终于坦白,声音比他想象的更加低沉。 龙静渊眯起眼睛:“你多大?二十?二十一?" “二十。”库洛齐向前一步,现在他们几乎呼吸相闻,"足够大了。" 龙静渊突然笑了,那是一个库洛齐从未在照片或视频中见过的、带着醉意和嘲讽的笑容:“你知道我是谁吗?” "龙静渊。"库洛齐伸手,轻轻拂去龙静渊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34岁,喜欢朗姆酒和名贵古董,口味偏好甜食,我猜您是南方人。”他顿了顿,“刚结束一段长达六年的糟糕关系。” 龙静渊的表情凝固了:“你调查我?” “只是做了功课。”库洛齐的手指顺着龙静渊的西装领口滑到那枚他不常戴的红宝石领针上,“就像您当年调查许柳萍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龙静渊的软肋,但他也只是淡淡的挑眉,道:“你想干什么?” 库洛齐忽然凑近,距离近到他能闻到他身上那点酒香味:“一个机会。证明我比他更适合您。” 龙静渊应该推开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应该叫保安,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他没有。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半年的孤独终于击垮了他的防线,又或者是库洛齐眼中那种近乎虔诚的渴望触动了他内心某个柔软的部分。 “你甚至不认识我。”龙静渊低声说。 库洛齐用另一只手抚上龙静渊的脸颊:“我比您想象的更了解您。” 他倾身向前,在龙静渊耳边轻声道,“比如我知道您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龙静渊闭上眼睛。许柳萍最后一次对他耳语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太久没有被这样温柔地触碰,太久没有被如此渴望地注视… 当库洛齐的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时,龙静渊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龙静渊的眼皮。他呻吟一声,翻了个身,随即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击中。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单,还有...腰间沉甸甸的重量。 龙静渊猛地睁开眼,看到一条结实的手臂横在自己腰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酒吧,洗手间,那个金发年轻人,然后… “操。”龙静渊低声咒骂,试图挪开那条手臂。 他三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做过如此冲动的事。 “早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了他的后背,“睡得还好吗?” 龙静渊僵硬地转身,对上了库洛齐·阿姆斯特丹睡意朦胧的蓝眼睛。年轻人**的上身展示着经过精心锻炼的肌肉,肩膀和胸口还留着几道可疑的红痕——龙静渊绝望地意识到那可能是自己的杰作。 “我们…”龙静渊的声音卡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昨晚…” “昨晚很棒。”库洛齐咧嘴一笑,那笑容阳光得刺眼,“您比我想象的还要…热情。” 龙静渊的脸烧了起来。零星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他被压在酒店套房的门上接吻,他主动解开库洛齐的领带,他甚至可能…骑在对方身上… “我需要洗澡。”龙静渊猛地坐起身,随即因头痛和腰部的酸痛而瑟缩了一下。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遍布的吻痕,一阵眩晕袭来。 库洛齐也跟着坐起来,毫不在意被单滑落露出**的下身:“一起?” “不!”龙静渊几乎是跳下了床,随即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他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衬衫套在身上,试图找回一些尊严,“昨晚是个错误。我喝多了。” 库洛齐没有生气,反而歪着头欣赏龙静渊慌乱的样子:“您昨晚可没这么说。您说我很特别,还说我的眼睛像——” “停!”龙静渊打断他,手指按着太阳穴,“我不记得了,也不想知道。请你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 库洛齐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动作敏捷得像只大型猫科动物。 他几步走到龙静渊面前,在对方后退之前抓住了他的手:“但我忘不了。六年了,我每天都在想这一刻。” 龙静渊困惑地皱眉:“什么六年?我们之前见过?” 库洛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您。从那时起就…”他低头亲吻龙静渊的手指,“迷恋上您了。” 龙静渊抽回手:“那只是青春期幻想。听着,你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别把时间浪费在——” “浪费?”库洛齐突然将龙静渊拉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昨晚您在我怀里颤抖的时候可没觉得这是浪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让我证明给您看,这不仅仅是幻想。” 龙静渊应该推开他,应该严厉地拒绝,应该…但他的身体背叛了他。库洛齐年轻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唤醒了他体内沉睡已久的渴望。更糟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腰部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昨晚放纵的证据。 “你没有早会吗?”龙静渊试图转移话题,声音却软得不像自己的,“家族企业什么的…” 库洛齐笑了,轻轻将龙静渊推倒在床上:“今天我的日程表上只有一件事。”他俯身,在龙静渊耳边低语,“让您记住我的名字——库洛齐·阿姆斯特丹。不只是昨晚那个陌生人,而是会成为您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龙静渊想反驳,想嘲笑这个年轻人的自大,但库洛齐的吻已经落下,温柔而坚定。在理智彻底消失前,龙静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疲惫的“嗯” 而库洛齐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回应。 至于那个在洗手间偷窥的十四岁少年?那将永远是他和龙静渊之间的秘密。 第3章 许柳萍 龙静渊的喉管划过略带甜味的朗姆酒。 工作后来这里小酌几杯已经可以算作是他和许柳萍分手后半年内最大的消遣了。 不过很扫兴的是,今天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他。那道过于炽热的目光从他进店起就粘在他身上,直到现在他准备离开。 即使再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久了也会让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龙静渊的指尖绕着杯口打转,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剔透诱人。 但不知怎的,龙静渊把酒杯推到一旁,没有再喝它的打算。他一挑眉,带着些许醉意地问为他服务的调酒师:“你觉得会是谁?亨利。” 调酒师亨利个子很高,他抬起眼,借着身高优势淡淡地“睥睨”全场,随后没过几秒又淡淡地开口:“是许先生。” “呵,答对了,今天的小费就加一倍吧。”龙静渊不带什么情绪的说,又以打趣的口吻补充道:“不过这个问题没难度,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哈,哈,哈。”亨利麻利地收起酒杯,抽出垫在酒瓶下整整两百美元的小费,极为诡异地笑了三声。 龙静渊沉默了一会儿,道:“笑得好难听。” 可能是绿油油的钞票让亨利觉得内心不安,于是又冷漠地询问眯着眼好半天的龙静渊:“龙先生,需要……” “不用,我走了。”龙静渊摆摆手,大跨步地离开。 那步伐不像是喝醉的人能走出来的沉稳感,但他离开的方向明显不是大门。 亨利对这里很熟,毕竟多年老员工。龙静渊貌似是走进了一条很少有人知道的走廊。 亨利:“先生,大门在那边。” —— 龙静渊的银质打火机在指尖翻转第三圈时,他闻到了那阵熟悉的香水味——柑橘前调夹杂着广藿香基底,是去年他送给许柳萍的生日礼物。 “静渊。” 龙静渊仰着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然后道:“许先生,真巧。” “先生?”许柳萍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快步走到到龙静渊面前,剪裁独特的黑色高领上衣上的银色链条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这在这个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依然是那个勾人心魄的妖精,只是眼下的青黑暴露了近期的颓废。 “半年不见,我已经变成''许先生''了?” 龙静渊这才抬眼看他。许柳萍瘦了,原本就立体的五官现在更加锋利,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喝多了。”龙静渊平静地陈述,“需要我叫你的助理来接你吗?” 许柳萍突然笑起来:“你还是这样。” 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永远这么冷静,永远这么…完美。”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龙静渊微微后仰,拉开距离:“公共场所,注意形象。” “去他妈的形象!” 龙静渊没有挣扎。 他太了解许柳萍的情绪化——越是反抗越会激起更激烈的反应。 “静渊。”许柳萍红着眼凑近,呼吸粗重,“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吗?而你…”他的目光扫过龙静渊全身——暗红色丝绒西装,黑色真丝衬衫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右耳垂上那枚陌生的钻石耳钉,“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龙静渊平静地注视着他:“放开。” “才半年而已,”许柳萍的手攥得更紧了,声音开始发抖,“就已经找好下家了?那个金发小子,阿姆斯特丹家的小少爷?我在微博上看到你们了…他他妈还没到合法饮酒年龄吧?" 龙静渊平静如水地回答:“他二十了。” 但心里还是愣了一下——他和库洛齐的约会一直很低调,媒体不可能拍到。 听到这个回答,许柳萍眉头跳了跳:“出乎意料的回答。” “小许。”龙静渊突然轻声唤道,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许柳萍瞬间安静下来。龙静渊抬起没被禁锢的那只手,轻轻抚上许柳萍的脸颊,动作熟练得像是过去六年里无数次做的那样,“你从来不需要和别人比较。” 许柳萍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龙静渊能感觉到掌下的肌肤开始发烫,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某处隐隐作痛。即使分手半年,他依然记得如何安抚许柳萍的情绪风暴——一个触碰,一个昵称,就像驯服一只暴躁的猫。 “你骗人…”许柳萍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身体却诚实地向龙静渊贴近,“你明明说过只喜欢我…” 龙静渊看着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他微微仰头,做了一个过去无数次平息争吵的动作——将唇轻轻印在许柳萍的嘴角。那是个不带**的吻,像给哭闹孩子的安慰奖。 许柳萍却像被烫到般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抱紧龙静渊,将脸埋进对方颈窝:“我错了…我只是气不过…我和他们什么都没发生…求你…” 温热的液体顺着龙静渊的脖颈滑下。他僵在原地,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许柳萍颤抖的背上拍了拍:“别这样。” "让我回到你身边…"许柳萍抬起头,泪水模糊了那双永远天真得过头的琥珀色宝石,“求你…” 他缓慢而坚定地推开许柳萍:“小许,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们结束了。” 许柳萍愣住了,随即慌乱地摇头:“不,静渊,我爱你……你…” “嘘。”龙静渊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这个曾经亲昵的动作现在充满了疏离感,“妆花了。” 许柳萍呆滞地看着龙静渊整理西装准备离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至少告诉我...”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比我好吗?” 龙静渊停下动作,良久,轻轻抽回手:“他从不问我这种问题。” 第5章 柜门真的关的住吗 库洛齐·阿姆斯特丹站在他母亲名下的庄园别墅的橡木大门前,扯了扯领带——这是他从庄园正门进来后第三次整理领带。 前天他窝在公寓里一觉睡到晌午,迷迷糊糊起床后被弹出来的一条消息给吓得直接摔下了床。 那是他父亲发来的消息——是因为每月一次的家庭聚餐。 库洛齐还在读书的时候父母为他安排的是全寄宿式的贵族学校——住读的苦谁读谁知道。 库洛齐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因此他每次回家吃饭都是感到满满的幸福感。 而眼下… 二十年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回家吃饭。 “少爷回来了。”老管家微笑着打开门,接过他的外套,“老爷和夫人已经在日光厅等您了。” 库洛齐深吸一口气——他特意选在周日晚餐时宣布这个消息,因为这是家里雷打不动的家庭聚会时间,父母心情通常最好。 但即便如此,他也做好了被断绝经济来源甚至逐出家门的准备。 日光厅的落地窗外,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蜜糖色。他的父亲——老阿姆斯特丹伯爵正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看报纸,母亲则在茶桌前摆弄一束新摘的玫瑰。 “库洛齐!”母亲首先发现了他,张开双臂,“快来尝尝我新烤的司康饼。” 库洛齐亲吻了母亲的脸颊,那上面还带着烘焙留下的淡淡面粉香。 “父亲。”他转向壁炉方向,微微颔首。 老阿姆斯特丹从报纸上方瞥了他一眼:“听说你上周拒绝了茱莉亚小姐的表白?” 来了。 库洛齐绷紧下颌:”我对茱莉亚小姐没有那种兴趣。” “哪种兴趣?”父亲放下报纸,湛蓝色的眼睛——与库洛齐如出一辙——锐利地注视着他,“交往?结婚?生孩子?” 茶匙碰撞瓷杯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库洛齐看到母亲的手停在半空,玫瑰花瓣散落在桌面上。 就是现在。 “事实上,”库洛齐站直身体,声音比他想象的更加平稳,“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对女人…没有那种兴趣。” 沉默如巨石般砸在房间中央。 父亲的表情凝固了,母亲捂住嘴,茶杯翻倒,深色的茶渍在白色桌布上蔓延开来,像一幅极具美感的抽象画。 “你再说一遍?”父亲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库洛齐感到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但他没有退缩:“我想我是同性恋。而且…我已经有恋人了。” “天啊…”母亲轻声呢喃,手指紧紧攥住桌布。 父亲猛地站起来,身高将近一米九的身影在壁炉火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库洛齐,你最好是真的动了脑子才…那个人谁?” ”龙静渊,他叫龙静渊。”库洛齐脱口而出,原本打算循序渐进地铺垫,但在父亲的压力下,这个名字像护盾般自动跳了出来。 一阵诡异的寂静。 “谁?”父亲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龙静渊。”库洛齐重复道,惊讶地发现父母的反应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父亲的眼睛瞪大了,而母亲…母亲竟然松开了攥紧的桌布,手指微微发抖。 “静渊?”母亲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龙德瑞和宁薇的儿子?” 库洛齐愣住了:“你们…认识他父母?” 父亲突然大步走向书房,留下库洛齐和母亲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本老旧的相册回来,哗啦一声摊开在茶桌上,翻到某一页。 “这个孩子,”父亲粗壮的手指戳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是静渊。” 库洛齐低头看去,呼吸一滞。 照片上是四个年轻人站在雪山前——他一眼就认出了年轻时的父母,而旁边那对亚裔夫妇,男子英俊挺拔,女子温婉秀美,身旁站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裹得严严实实,黑发因为被汗水打湿而散乱的贴在额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但那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凤眼——毫无疑问是龙静渊。 “这是…” “2005年,阿尔卑斯山。”父亲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那次登山事故,要不是龙德瑞把我从冰缝里拉出来,你现在就没有父亲了。” 母亲轻轻抚摸着照片:“宁薇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待人热忱…” 伯爵夫人的眼睛湿润了。 库洛齐感到一阵眩晕——他从未听父母提起过这段往事,更没想到他们与龙静渊的父母竟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反对?” “反对?”父亲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如果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打断你的腿!但静渊那孩子…”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库洛齐差点踉跄,“好眼光!” 库洛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已经兴奋地翻着相册:“看,这是静渊高中毕业时的照片,宁薇寄给我的…啊,这张是他大学毕业照,多俊的孩子…” “等等,”库洛齐按住相册,“你们一直有联系?” “当然,”母亲眨眨眼,“每年春节都会收到宁薇的手写信。” 伯爵夫人突然皱眉,“不过自从静渊那孩子的父母去世后,就很少联系了。前几年听说他交了个男朋友,我还挺担心的…” 库洛齐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从未听龙静渊提起过自己的父母,更不知道他们与自家有这层关系。 父亲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突然严肃起来:“静渊是个好孩子,但他父母去世后就很少和人袒露心扉了,你确定他认真对待这段关系?不是玩玩?” 库洛齐想起今早龙静渊在他床上醒来的样子——黑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睡眼惺忪地摸索眼镜,被他偷吻时那声带着睡意的轻笑… “我还没转正的呢。”库洛齐尴尬地挠了挠头,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什么?” “还没转正的…”库洛齐无可奈何的重复了一遍,声音却越来越小。 库洛齐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但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老阿姆斯特丹伯爵递了个眼神给伯爵夫人,伯爵夫人马上就会意,温柔地道:“儿子…” 库洛齐亮亮的眼睛盯着伯爵夫人,以为母亲会给他出什么好主意,结果伯爵夫人那张涂着淡粉色口红的唇里吐出了一句:“道阻且长啊。” 第6章 青春期日记 库洛齐轻轻关上卧室门,将父母在楼下兴奋的讨论声隔绝在外。 他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他整个青少年时期居住的房间,已经快两年没回来长住过了,但佣人依然每天打扫得一尘不染。 月光透过纱帘,为房间蒙上一层柔和的白色。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墙上那张巨大的电影海报吸引——许柳萍穿着白衬衫站在梧桐树下,笑容灿烂。 这是许柳萍出道后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夏日终曲》,虽然是小制作,但现在上网随便一搜还能看到当时对这部青春校园题材电影铺天盖地的谩骂,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它那如同狗屎一样的剧情。 库洛齐走近海报,指尖轻轻拂过许柳萍那张尚且青涩稚嫩的脸。 曾经,这个笑容能让他心跳加速,现在却只勾起一丝荒谬的笑意。 “花了那么多钱…”他喃喃自语。 他记得自己曾包下整个影厅组织粉丝专场,曾买下市中心所有广告牌为许柳萍庆生——那些疯狂的举动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最讽刺的是,他那些砸在许柳萍身上的真金白银,最终可能都间接流向了龙静渊的口袋。 “结果我成了你金主的情人。”库洛齐轻笑出声,这命运的转折实在太过戏剧化。 他的视线从海报移开,落在书桌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上。 那是他少年时期的“秘密宝库”,上了锁。库洛齐蹲下身,从钥匙串上找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令他惊讶的是,这把多年未用的钥匙依然顺利地打开了锁。 抽屉里整齐摆放着许柳萍的Q版立牌,粉丝签售会的礼品,以及他那时宝贝得不行的许柳萍的亲笔签名…而在这些狂热追星的证据下面,压着一本墨绿色的皮质日记本。 库洛齐犹豫了一下,翻开了它。 首页夹着一张照片,许柳萍用金色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着“致库洛齐:永远爱你”。 永远。 库洛齐摇摇头。 “白花那么多钱了。” 接下来就是十岁到十六岁的库洛齐写的日记,大多是一些鸡零狗碎和关于许柳萍的内容。 青春期幼稚又狂热的字迹扑面而来。 「2000.2.3.,阴。 今天好冷啊,我不要去读书啊!每次我那个喜欢扎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同桌都要管着我,烦死了」 「2020.4.1,晴。 妈妈做的面包好好吃,好幸福!?( ''ω'' )? 我又有力气了,我要把我的作业全部写完!哼哼,相信不久我就能超过我那个讨厌鬼同桌了。」 库洛齐随手翻了几页,看着那些鸡零狗碎的喋喋不休的文字,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原来小时候这么讨厌自己的同桌吗? 上次他们两个人见面,还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呢。 他接着往后翻了几页。 「你说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呢?」 「原来他叫许柳萍啊。」 「2001.1.6 小雪 我背着妈妈独自一个人去了北津,北津还在下雪呢。希望妈妈不要告诉爸爸吧,我爸一直挺讨厌我追星的…不过这可是第一次参加柳萍哥的粉丝签售会呢,就算冒着再大风雪我也会来见你的…好冷…贴个暖宝宝吧。」 「2001.1.7 小雪 他笑起来真好看,对我们粉丝也很热情,我想我会一辈子喜欢他的,嘻嘻…」 库洛齐看着那几行文字,轻轻地翻了过去。 想来那张夹在首页的签名照就是那个时候得到的吧。 他宝贝得不行的那张纸片,估计也只是许柳萍眼中用来维护粉丝的工具吧。 估计自己砸了这么多钱进去,他也没记住自己的名字,愿意为他砸钱的人不在少数。 他会记住谁呢? 龙静渊吗? 也许吧? 库洛齐又翻了几页,这本日记本后面还有一大半没写,写日记这个想法大概从他那个讨厌鬼同桌那里学来的。 接下来的内容他就记得很清了。 「2003.9.3 阴 爆绯闻了!谁在诋毁我们家哥哥!等我找到他要他好看的!」 「2003.9.8 晴 那个男的是谁啊!生气!不过柳萍哥居然喜欢男的吗?」 这段话的旁边贴着一张模糊的偷拍照,是许柳萍在为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的开车门。 即使很模糊,也依然能看出那人身姿挺拔,天生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傲慢。 「2003.10.3 小雨 靠!那男的居然真的是柳萍哥的金主!柳萍不是说要靠自己吗…大骗子…」 字迹在这里似乎有些晕开,当时写下这几段话的人应该哭的很伤心。 「2003.12.9 晴 我偷偷翘课了,我倒要看看那个龙静渊到底长什么!这个臭男的!」 库洛齐深吸一口气,又轻轻翻过一页。 下一页没写什么,只粘贴了一张照片——是龙静渊独自坐在咖啡馆窗边,他穿着灰色高领毛衣,手指轻轻抵着下颌在看报纸。照片明显是长焦偷拍,但画质极好,连他睫毛的阴影都清晰可见。 「2003.12.13 晴 今天见到龙静渊了。其实他长的也挺好看的,我盯着他的照片发了好久的呆,这是这是是正常行为吗?」 库洛齐轻轻抚过这行字,那时的他一定非常困惑和羞愧。 「2003.12.14 小雨 我梦到他了。他好漂亮。」 「2003.12.27 阴 我查了他的资料。他好厉害啊,利百伯大学毕业,父母意外去世后一个人撑起家族企业,他好厉害啊…」 库洛齐继续往后翻,发现那时的库洛齐貌似没有继续再记录下去,于是他合上了那本墨绿色日记本。 他走到窗边,盯着花园里在月光下闪烁的喷泉,叹了口气。 命运还真是奇妙。 “真是谢谢你了,柳萍哥。要不是你,我一辈子也不会认识龙静渊。”他对着空气轻轻地感谢道。 随后他走到那张海报面前,伸手将它撕了下来,连同那些他那些青春期疯狂的证据一起扔进了房间的垃圾桶。 那些为别人疯狂的岁月就留在这里吧,不过是个青春期为自己编造的华丽幻梦,碎了就碎了。 月光下,库洛齐一直扔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他捞起来一看。 是龙静渊的消息。 「明天有时间吗?」 他回:「有,怎么了?你想我了吗?」 「明天下午六点我来接你。」 就这样,冷漠的龙先生忽略了他的卖乖。 库洛齐失望中。 第7章 游戏 暮色初垂,龙静渊的黑色宾利准时停在他为情人购置的公寓楼下。 库洛齐吹着口哨下了楼,他出门前对着全身镜理了理被夜风吹得略显凌乱的金发——他刚从他母亲名下那座坐落在上城郊外的房产赶回公寓。 他可不想让龙静渊看见他乱糟糟的一面。 龙静渊下车为他开门,今晚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灰色大衣,却依然矜贵得让人移不开眼。 “静渊!”库洛齐钻进车里,带来一阵冷冽的清新空气,“你今天真好看。” 龙静渊轻轻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库洛齐一直侧头看着龙静渊的侧脸。 等红灯时,龙静渊突然开口: “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库洛齐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介绍过了。” 他记得很清楚,在拍卖会那晚的酒店房间里,他一遍遍告诉醉酒的龙静渊自己的名字。 龙静渊目视前方:“那天我喝多了。” “库洛齐·阿姆斯特丹。” 年轻人依然笑着,蓝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你可以叫我库洛齐,或者…亲爱的?” 龙静渊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还是库洛齐好听点。”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库洛齐突然灵机一动: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问你三个问题,你也问我三个问题,必须诚实回答。” 龙静渊挑眉:“如果我拒绝呢?” “那今晚的甜点我就点你最讨厌的芒果慕斯。” 这个威胁让龙静渊轻笑出声,他宠溺地道:“…问吧。” 库洛齐端正坐姿,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第一个问题是,龙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的?” “十九岁。”龙静渊答得很快,“在大学时。” “这么晚?”库洛齐出声问道 龙静渊道:“这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了。” 库洛齐比了个OK手势。 “第二个问题,除了我,你还有其他情人吗?” “没有。” “那许柳萍呢?” 龙静渊淡淡地回答:“分手了。另外,库洛齐先生,你似乎很热衷于破坏你自己定下的规则啊?” 库洛齐举手投降。 接着,库洛齐笑着往前倾身,烛光在他蓝眼睛里跳跃:“第三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车内安静了几秒,只有引擎平稳的嗡鸣。龙静渊与他对视片刻,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还好。” “只是‘还好’吗?”库洛齐夸张地捂住胸口,“前几天某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时龙静渊淡淡开口:“轮到我了。” “请问。” “库洛齐·阿姆斯特丹…你是那个阿姆斯特丹家族的人?” 年轻人点头:“是的。如假包换。” 龙静渊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他:“那依兰莎地·冯是你的…” “母亲。”库洛齐微笑,“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地记者之一,现在是阿姆斯特丹家族慈善基金会的股东之一。” 龙静渊轻轻点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当车子转进餐厅所在的街道时,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是德国人,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流利?” “我从小就学习德语和中文两门语言。”库洛齐解释道,“母亲说多掌握一门语言就多一扇看世界的窗。” 他注意到龙静渊在听到这个回答时,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侍者上前开门。龙静渊却没有立即下车,他转头看向库洛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第一次见我,真的是在拍卖会那天?” 库洛齐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维持着笑容,任由着龙静渊为他解开安全带。 沉默了一秒后,他选了个极具库洛齐风格风格的回应。 “龙先生,这是第四个问题。”年轻人俏皮的竖起一根手指,朝着龙静渊做了个嘘的口型。 他凑近时,闻到龙静渊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 龙静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但库洛齐知道,这个敏锐的男人已经开始把零散的线索拼凑起来——阿姆斯特丹这个姓氏、流利的中文、对他过分的了解… 而那个藏在储物柜深处的日记本,那个十四岁少年偷窥的秘密,暂时还安全地待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走吧。”龙静渊下车,向库洛齐伸出手,“我饿了。” 库洛齐欢快地握住那只手,指尖不经意擦过龙静渊腕表下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他曾在私家侦探的照片里见过的,现在终于能真实地触碰到。 三个问题和三个答案之后,库洛齐握着龙静渊的手,步伐欢快地走向餐厅。 夕阳彻底沉入黑夜,而餐厅温暖的灯光近在眼前。 第8章 宁薇 夜色渐深,他们沿着河岸慢慢散步。晚风带着河水特有的湿润气息,吹散了餐厅里残留的葡萄酒味。 龙静渊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突然侧头问道: “说起来,你今年才二十岁,应该还在读书?” 库洛齐正偷偷嗅着风中龙静渊发梢飘来的雪松香,正在研究河面上撒欢的野鸭子,闻言轻笑:“怎么,查户口?” 龙静渊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难得的认真:“只是好奇你这个阿姆斯特丹家的小少爷,是怎么做到每周至少四天赖在我公寓,还能顺利毕业的。” “事实上,”库洛齐摸了摸鼻子,“我正准备申请研究生,换个学校。” “你有打算了吗?” “有,母亲希望我去琴社继续就读金融管理…”库洛齐罕见的停顿了一会儿,他望着远处的河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龙静渊说他想去利百伯大学读法律专业。 “嗯哼,然后呢?你的意愿呢?”龙静渊问他。 库洛齐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想:都问道这一步了,我不回答反而显得我很小家子气,我可不希望静渊觉得我是个扭扭捏捏的人。 于是他坦诚回答:“去利百伯大学,读法律专业。”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龙静渊的意料。 “怎么会突然想学法律?”他走到库洛齐身边,并肩望向河面,“我以为你会更倾向于金融或者管理,毕竟……” “毕竟我家是做这个的?”库洛齐接过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觉得,比起在既定规则里玩数字游戏,去研究甚至制定规则,挑战性更大一些。” 他顿了顿,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寻找着龙静渊的那双浅褐色眸子,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属于二十岁青年的清醒:“我这个人,没什么济世救民的伟大抱负。只是觉得,权力和财富如果必须存在,那至少应该有更坚固的笼子来关住它们。法学,大概就是打造笼子的手艺。” 龙静渊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应。 夜色掩盖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欣赏。 他只是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名片夹,抽出一张纯白只有一串私人号码的名片,翻到背面。 库洛齐好奇地看着他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在名片背面利落地写下几行字。 写完,龙静渊将那张名片递给他。 库洛齐接过来,借着路灯的光看去——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致亲爱的亚瑟: 库洛齐,我朋友。 你看着办。 静渊。 库洛齐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我的天……你们这些‘臭老头’的做派,到底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他晃着那张小纸片,“这语气,跟我爸当年把我塞进伊春公学时一模一样!” 龙静渊将钢笔收好,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库洛齐还在笑,“就是没想到你也会写这种…充满特权阶级傲慢的东西。” “亚瑟·温斯,我的导师,现在应该被提拔成利百伯大学的副校长了。”龙静渊平静地解释,“他讨厌长篇大论。” 库洛齐突然止住笑声,好奇地问:“所以这招是谁教你的?你父亲?” “我母亲。”龙静渊望向河面,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当年她就是这样把我塞进去的。” 库洛齐瞪大了眼睛:“宁薇阿姨?等等等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静渊。” 龙静渊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轻轻点头:“你看我像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不可能!”库洛齐惊呼,“我妈说宁薇阿姨可是一位很温柔恬静的美人。” “那是她在陌生人面前的伪装。”龙静渊眼中闪过怀念的神色,“实际上,她是我见过最有办法对付我的人。记得我五岁时不想学钢琴,她把我的玩具全部捐给孤儿院,然后说——”他模仿着母亲当年的语气,“‘现在你有大把时间思考到底学不学了’。” 库洛齐张着嘴,完全无法把龙静渊描述的这个女性,和母亲口中那个“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联系起来。 “所以…”库洛齐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你这种偶尔简单粗暴的处事方式,是从宁薇阿姨哪儿学来的?” 龙静渊思考了一下:“可能吧,小时候我更爱和她待在一起,关于我父亲,我只记得起那张满是胡渣的脸。” 他顿了顿,又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她总是说,‘静渊,这不是傲慢,真正的沟通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废话’。” 库洛齐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卡片,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龙静渊会在父母去世后,还能独自撑起整个龙氏——他骨子里流淌着宁薇阿姨那种举重若轻的魄力。 “你知道吗?”库洛齐小心翼翼地将卡片收进内袋,“我一直以为你像你父亲。”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龙静渊淡淡道,“外表像我母亲,性格像我父亲。” “但现在我觉得…”库洛齐看着他被灯光勾勒的侧脸,“你其实最像宁薇阿姨,外表温柔,内心却比谁都坚定。” 龙静渊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库洛齐一眼: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他们继续沿着河岸漫步,库洛齐忍不住追问: “那谁是第一个?” “你真的想知道?” “我大概猜到了,我不想知道了。”库洛齐那只不安分的左手早已偷摸牵住了龙先生的右手。 龙静渊的手心很热,很细腻,和他冷淡的外表完全不搭。 库洛齐又继续问道:“那,宁薇阿姨还有没有其他趣事?我还想听听…” 龙静渊思考了片刻:“我想想……也许她在我十岁时一个人带着我在我爸出差那天,偷偷飞到欧洲去赛马,结果被我父亲当场抓包,算是个很有趣的事?” 库洛齐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位温婉的东方女子骑着烈马驰骋在草场之上,忍不住笑出声: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偶尔会露出那种…叛逆的表情了。” 龙静渊挑眉:“我?叛逆?” “就像在拍卖会那天,”库洛齐揶揄道,“明明可以正常竞价,非要跟我抬到天价。这不是叛逆是什么?” 龙静渊轻轻“哼”了一声:“那是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的教训。” “那现在呢?”库洛齐凑近他,“还觉得我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吗?” 龙静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运河的波光在他眼中荡漾,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库洛齐耳中: “库洛齐,你的确和他不一样。” 第9章 小男朋友 机场的广播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离别的味道。 库洛齐磨磨蹭蹭地办完托运,站在安检口前,就是不肯再往前挪一步。他拉着龙静渊的衣袖,那双碧蓝的眼睛耷拉着,像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龙先生,”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可怜劲儿,“你看我跟了你这么久,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连个正经名分都还没混上。” 他偷瞄了一眼龙静渊没什么表情的脸,继续卖惨,“利百伯那么远,我这一走,山高水长的,万一……万一你趁我不在,另寻了新欢,我找谁哭去啊?” 龙静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大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他安静地听着库洛齐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自然知道这小子八成是在装可怜,但那微微撅起的嘴和眼底深处那一点点真实的不安,还是让他心软了一瞬。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动作自然地帮库洛齐理了理刚才蹭歪的衣领。 然后,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安检口,他微微倾身,温软的唇轻轻吻在库洛齐的脸颊上。 那是一个短暂却无比郑重的吻,带着龙静渊身上特有的冷冽香气。 库洛齐瞬间僵住,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随即,他听到龙静渊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平静:“别瞎想,我已经和我在利百伯的表妹甘雪打过招呼了,叫她好好照顾你…”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我的小男朋友。” 他微微退开,看着库洛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挑眉问:“这样,你满意了?” “满意!非常满意!”库洛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灿烂得几乎能照亮整个机场。 他恨不得立刻抱住龙静渊转两圈,但碍于对方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过于亲昵,只能用力点头,“我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对不给你丢脸!” 龙静渊看着他这副雀跃的样子,眼底的笑意终于漫了上来,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进去吧,别误了飞机。” “到了就给你电话!”库洛齐一边倒退着往安检口走,一边用力挥手,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几经辗转,库洛齐终于站在了久负盛名的利百伯大学法学院门前。 古老的石砌建筑爬满了常春藤,透着庄严与学术的沉淀感。 他按照指引,敲响了亚瑟教授办公室的门。 虽然亚瑟教授已经被提拔成了副校长,但是据龙静渊说这位老人并不在意功名利禄,他辉煌的一生在乎的只有发现可塑之才,培养可塑之才,接着又是这个循环。 “请进。”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库洛齐推门而入,只见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教授正伏案疾书。 他说明了来意,恭敬地递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大叠资料以及龙静渊那封“别具一格”的推荐信。 亚瑟教授接过那垛资料和那张纯白名片,翻到背面,看到那几行熟悉的、带着龙静渊特有风格的简短字句时,花白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半晌,突然“啪”地一声把名片拍在桌上,吹胡子瞪眼地骂了一句: “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臭毛病!求人办事连句客套话都不会写?惯得他!” 库洛齐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亚瑟教授骂归骂,再抬起头时,眼神里的锐利却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和欣赏。 他目光落在库洛齐身上,仔细打量着。 “你就是库洛齐·阿姆斯特丹?”他语气缓和下来,“静渊那孩子……唉,跟他母亲一个样。” 老教授靠在椅背上,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多年前。 “宁薇,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之一,聪明、坚韧,有主见。静渊更是青出于蓝,品学兼优,天资聪颖不说,干什么都极有魄力,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母子二人优秀得无话可说,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让别人自惭形秽的。” 他笑了笑,带着长辈谈起优秀后辈时的自豪与无奈:“当年他在院里,法学和金融双硕士学位的名头不知吸引了多少小年轻,我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他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男男女女,追求者能从这里排到校门口…” 亚瑟教授似乎很健谈,又或者是谈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他有很多话想说,库洛齐有好几次都想出声打断他,墙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库洛齐也只好安静下来听他讲述往事。 一个小时过去后。 亚瑟教授想起来他面前这个年轻人还要去教育处报道,于是停下了滔滔不绝,重新拿起那张“推荐信”,摇了摇头,语气终于彻底软化下来,带着认命般的亲切: “他能为你开这个口……不容易。小子,好好学,别辜负了他的另眼相看,也别堕了你自己的志气。” 库洛齐看着老教授眼中那份对往昔岁月的怀念,以及对龙静渊毫不掩饰的激赏,心中百感交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教授。谢谢您。” 他笑着摇摇头,将名片递还给库洛齐,“静渊难得开口托付,你放心,在这里遇到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库洛齐接过名片,心中暖流涌动。 他仿佛透过老教授的回忆,窥见了那个他不曾参与过的、更加年轻也更加锐利的龙静渊。而此刻,自己正手持着他赋予的“信物”,踏入了他的母校,由他的师长照拂。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因为某种奇妙的缘分,开始缓缓交汇。 “谢谢您,亚瑟教授。”库洛齐真诚地道谢,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龙静渊说: 你看,我正在一步步,走进你的世界。 第10章 成荣影 成荣影按下门铃时,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十七种嘲讽的方式——从“听说你被甩了?”到“金主爸爸不要你了?”,每句都精心设计过要戳在许柳萍最痛的软肋上。 他甚至特意做了发型,穿着当季最新款的休闲西装,确保自己看起来比那个失恋的倒霉蛋光鲜十倍。 门开得比他想象的快。 许柳萍倚在门框上,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身上套着一件尺码过大的黑色卫衣——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下面空空荡荡,两条白得晃眼的腿就这么大剌剌地露着——没穿裤子。 “哟,稀客。”许柳萍眯起眼睛,酒精让他的视线有些失焦,“我算算…三年零四个月没见了吧?荣影哥哥。” 那个刻意甜腻的称呼让成荣影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许柳萍看起来糟透了——黑眼圈快掉到颧骨上,嘴唇因为脱水而起皮,头发乱得像鸡窝。 但奇怪的是,他眼里没有成荣影期待的颓废或愤怒,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听说你失恋了。”成荣影决定单刀直入,抬脚跨进门,“来看看你死了没。” 许柳萍咯咯笑起来,摇摇晃晃地让开路:“消息真灵通。” 他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卫衣下摆随着动作掀起,成荣影迅速移开视线。 公寓出乎意料的整洁,甚至称得上极简。 成荣影记得上次来时许柳萍家还是那种暴发户式的奢华风格。现在只剩下灰白色的沙发、一张低矮的玻璃茶几,和占据了整面墙的显示屏——游戏画面定格在某个射击游戏的结算界面,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坐啊。”许柳萍把自己扔进沙发,顺手抓起茶几上的手柄,“等我打完这局。” 成荣影站在原地,突然不知该如何继续他精心设计的羞辱剧本。 许柳萍的反应太不正常了——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借酒消愁,甚至没有强颜欢笑。他就这么盘腿坐在那里,专注地打着游戏,卫衣领口滑到一边露出锁骨上淡淡的吻痕。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成荣影忍不住问,松了松领带——他觉得暖气开得太足了。 许柳萍头也不回:“比如?” 游戏角色突然中弹倒地,屏幕血红一片。 成荣影沉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许柳萍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啊,那个啊。” 他放下手柄,转身面对成荣影,嘴角挂着玩味的笑,“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该不会暗恋我吧?” 成荣影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没你想得那么恶心,我今天只是来看你死没死。” “那你看啊。”许柳萍张开双臂,卫衣因为这个动作彻底滑向一边,露出整个右肩,“我就在这儿,活得好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小刀般锋利,“没跳楼,没割腕,甚至…”他抓起酒瓶灌了一口,“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成荣影突然注意到茶几角落放着一个小相框,倒扣着。 他趁许柳萍不注意,迅速翻过来——是许柳萍和龙静渊的合照,两人站在雪山前,龙静渊罕见地笑着,而许柳萍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 “放下。”许柳萍的声音冷了下来。 成荣影条件反射地松手,相框再次倒扣在桌面上。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为抓到对方软肋而高兴,反而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要喝酒自己倒。”许柳萍指了指酒柜,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杯子在左边第二个抽屉,没下毒。” 成荣影机械地走向酒柜,突然注意到陈列架上那些曾经被许柳萍当宝贝供着的奖杯——最佳新人奖、年度人气演员、最受欢迎男演员——现在全都蒙着一层薄灰。 而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件陌生的物品:一个粗糙的陶土杯子,丑得惊人,但擦得锃亮。 “你什么时候开始搞陶艺了?”成荣影忍不住问。 许柳萍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只杯子上时,眼里闪过一丝成荣影读不懂的情绪:"前年生日,静渊送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自己做的。” “丑死了。”他最终评价道,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许柳萍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对吧!我第一眼看到也这么觉得!” 他举起酒瓶和成荣影碰杯,“但他当时超认真的,说什么‘第一次做陶艺,将就着用’。”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明明那么忙还跑去学…” 成荣影默默喝酒,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崩溃的许柳萍,一个可以让他居高临下同情的失败者。而不是这个…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更加可怕的版本。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许柳萍突然换了个话题,眼睛亮了起来,“《夏日终曲》试镜现场。” 成荣影哼了一声:“你迟到了半小时,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台词还念错。” “但你更惨。”许柳萍咧嘴一笑,掏出手机划了几下,“看,我还存着你试镜的视频——紧张到同手同脚走路,最后还摔了一跤!” 视频里的成荣影确实狼狈不堪。 他应该生气的,但不知为何,看着二十岁的自己在屏幕上手忙脚乱,他突然笑出了声。 “妈的,删了!” 偏不。 许柳萍把手机举高,这个动作让卫衣又往上窜了一截,“除非你承认当年暗恋女主角!” “谁暗恋她了!是她——”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回忆着共同出道时的糗事,一瓶接一瓶地喝酒。成荣影发现自己居然在笑,真正的笑,不是社交场合那种假笑。 而许柳萍…许柳萍笑起来时眼角会有细小的纹路,比镜头前那种完美微笑真实得多。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全黑。成荣影看了看表,惊讶地发现已经过了午夜。他从未想过会和许柳萍——他职业生涯最大的对手——像老朋友一样聊到深夜。 “所以我就说那个导演是傻逼。”许柳萍正讲到某次拍戏经历,突然停下来,盯着已经黑屏的电视发呆。 他的侧脸在落地灯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晰,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然后呢?”成荣影追问。 许柳萍没有回答。 盯着桌面角落那个相框。 “这是我和静渊拍的第一张照片。”许柳萍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有天吵架,我给它摔了…他修好后说……”声音哽了一下,“说再摔就不给修了。” 成荣影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见过许柳萍在颁奖礼上假哭,在综艺节目里装哭,甚至在新片发布会上为了宣传效果痛哭流涕。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一滴眼泪都没有,却让人感觉他整个人正在从内部崩塌。 “喂。”成荣影笨拙地递过纸巾,“别这副表情,恶心死了。” 许柳萍看着那张纸巾,突然笑了:“干嘛?以为我会哭?”他推开成荣影的手,“省省吧,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这句话说得太奇怪,反而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成荣影的手悬在半空,纸巾尴尬地夹在指间。他应该乘胜追击的,应该继续嘲讽的,但看着许柳萍那颗时时刻刻都高傲昂着的头颅此刻却低着,所有准备好的台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该走了。”他最终说道,站起身时有些摇晃——酒精和暖气让他头晕目眩。 许柳萍没有挽留,只是点点头:“门在那边。” 成荣影走向玄关,脚步比想象中沉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柳萍蜷缩在沙发上,卫衣下摆勉强遮住大腿,整个人小了一圈似的。 显示屏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将那些强装的平静照得无所遁形。 “下次。”成荣影突然说,“来我画廊坐坐。” 许柳萍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 “刚进了批新酒。”成荣影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车钥匙,“比你这破威士忌强多了。” 许柳萍的嘴角慢慢上扬,不是那种荧幕前的完美微笑,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疲惫的微笑:“行啊,记得准备下酒菜。” 成荣影点点头,关门的动作比平时轻柔。 走在凌晨的街道上,冷风让他清醒了些。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后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默默盯着许柳萍的被他拉黑三年的微信。 夜风吹散了手机屏幕上的雾气,也吹散了成荣影那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我也总是终于有空写了,副cp就先登场一章,可能后面会有很多戏份的[橙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成荣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