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嫂[九零]》 第1章 穿了 一九九六年,盛夏少雨。 地里的秧苗干得直不起腰来,栖梧县的电灌站全都抽不上水来。农田的灌溉成了大问题,果园的就更不用说了。 早起姚长安的父母就去了果园,夫妻俩是一对踏实肯干的老实人,但是再踏实,也架不住天公不作美,即便两口子雇了几个乡亲们帮忙挑水,也未必能挽救今年果园的损失。 一时着急上火,连午饭都顾不得回家做了。 按照往常,姚长安总得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没办法,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别说是做饭了,连烧水都不会。 可是今天,姚长安却一反常态,穿着湖水蓝的连衣裙,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盖着笼布,打着遮阳伞往地里赶来。 篮子沉甸甸的,里头显然装了饭菜。 乡亲们看到这稀罕的一幕,忍不住议论纷纷——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远家闺女居然下地送饭了。” “真的假的,她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人家是大学生,不会做饭怎么了,从她叔叔伯伯家弄点不就行了?” “不能吧,他们家跟桥西的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我怎么听说,桥西的来了两个侄女儿,赖在他们家不走了?不会是她们做的饭吧?” “错了,一个是外甥媳妇,不知道来做什么,一个是离婚的侄女儿,回娘家没地方住,只好厚着脸皮找桥东的叔叔婶婶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哦,阿远的脾气也太好了,当初桥西怎么对他们的?居然就这么让桥西的住进来了?” “还不是他们家老太太缺德,趁着阿远两口子去镇上做买卖,安安又没有回来,直接撬了门锁,让两个孩子住进去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阿远又是个体面人,总不能真的把人轰出去。” “安安这个炮仗脾气,居然就这么忍了?” “怎么可能,昨天晚上不是还吵了一架吗?” “乖乖,有好戏看了!” 议论声中,姚长安过来了,脚步轻快,神色自若,可惜太阳伞遮住了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田埂上的乡亲们赶紧装哑巴,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小炮仗,惹不起惹不起。 姚长安没有理会,径直往自家果园走去。 他们苍山镇以前有一部分在海里,所以镇子的发展重心都在西边,东边的地以滩涂为主,时间久了,滩涂逐渐往东推进,远离海水的那些就会硬化,成了陆地。 现在镇上有三分之一的地都是泥沙冲出来的,他们村就横跨在这三分之一的分界线上。 村东离海近,好多人害怕海水倒灌,不敢过来生活耕种,所以东边的地便宜,不像西边,大家都扎堆往那边挤。 当初她爸妈跟爷奶叔伯闹崩后,就跟村集体申请了来桥东发展,桥东大片刚成型的荒地,需要人工育肥才能成为良田。 农田尚且受冷落,宅基地自然也是白菜价。直到十年前,桥东都只有几户人家。 姚长安的爸妈当时还养猪,连带着宅基地和猪圈一起,申请了九间宅基地,是全村住得最宽敞的人家。 不过现在政策调整了,每户人家只能申请三间标准宅基地,这么一来就要动用耕地,那么耕地所属的人家,就可以狮子大开口。 以至于好几家为了这事大打出手,闹剧不断。 不过再怎么闹,姚长安家都是不掺和的,只是大家没想到,姚家的亲戚会这么不要脸,趁着家里没人,鸠占鹊巢。 原以为可以天天看她家的笑话了,没想到第二天就不吵了,真是怪事。 此时的姚长安已经来到了果园外面,果园里散养了鸡鸭鹅,外面围了铁丝网。 为了充分利用边缘的土地,姚长安的爸妈依着铁丝网种了一些丝瓜、黄瓜、豇豆,等这些吃完了,又会种上冬瓜、南瓜。 果园正门朝南,沿着铁丝网种了一排葡萄,门口还有两株爬藤月季,老远看着就红红火火的,馨香满怀。 可以说,姚长安的爸妈是一对非常热爱生活,勤劳朴实的夫妻。 可惜,他们只是这个小说世界里最早被牺牲掉的一对炮灰。 没错,姚长安穿书了,穿的是原点文学男频后宫爽文,有多爽呢?男主所谓的“白手起家”,是通过不断给他表弟放出拆迁的消息,让他表弟接近那些未来的白富美,怂恿白富美拿着拆迁款投资,再让这些投资暴雷,男主收拾善后,接盘白富美的全部资产,还能时不时收一个进后宫。 毕竟,每一次拆迁的承建商都跟男主有关,他想坐收渔利,简直易如反掌。 既得了救世主的美名,又不用自掏腰包,妥妥的一本万利,空手套白狼。 这类小说的标配,一般都是主角父母双亡,有车有房,但是这本不一样,这本男主角的父母健在,可以源源不断地给男主提供拆迁信息。 为了方便男主吸血,作者就把这个父母双亡的人设,转移到了每一个血包身上。 这么三观不正的小说,被读者举报锁章就不奇怪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连载完。 为了让小说解锁,恢复连载,心想事成系统找上了姚长安。 只要她成功带偏当前剧情,就可以实现她的一个心愿。 不过她现在的用户等级太低,系统只能选择性地帮她实现心愿,以后等级高了,才能变成真正的许愿机。 她接受了绑定,穿成了同名同姓的女配,是男主表弟的未婚妻,也是贯穿全文的,最大的血包。 全文最开始的两个冲突都是拆迁引起的,一个是她被未婚夫甩了,一个是她爸妈双双死亡。 这两件事看起来没有关系,实际是为了让姚长安吃瘪——被退婚的时候,她可是放了狠话的,看到渣男一次打一次,结果没出几天,拆迁的事落在了桥东,爸妈为了赶走亲戚,冲突之中被打死,这下惨了,姚长安成了孤家寡人,所有的亲戚都虎视眈眈,想要赶走她,吃绝户。 不得已,姚长安只能忍着被退婚的屈辱,主动吃了回头草。那么自然,今后未婚夫再怎么辜负她,她也只忍着。 这么恶心的剧情,让姚长安生理不适,她必须尽早解决这个隐患,所以她一穿过来,就爬起来做了午饭,她要来果园单独跟爸妈商议,要不然说话不方便。 这会儿她刚进果园,看门的大黑便汪汪汪地叫唤起来,亲热地扭动那壮硕的身躯,往她身上蹭。 那尾巴跟钢鞭似的,啪啪几下,把姚长安的腿都给甩红了,她哭笑不得,摸了摸大黑的狗头,正准备往里走,远处听到动静的大黄便领着一窝刚断奶的奶狗冲了出来。 大黄聪明,会开门关门,会叼工具,帮爸妈打下手,所以平时都是大黑看门,大黄打工。 两狗搭配得挺好,搭配着搭配着,就搭配了一窝小崽子出来,一个个,被喂得肥头大耳的,像一群毛团子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笑着蹲下,摸摸这些奶团子,随口问道:“大黄,园子里还有帮忙的人吗?” 也不知道大黄听懂了没有,汪汪汪地冲她叫了两声,扭头就把果园大门关了起来,估计帮忙的人走了。 姚长安起身挎着篮子往里走,大黄赶紧招呼孩子们跟上,跑快了还不忘停下来等她。 这么懂事的大狗,让姚长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按照原文,大黄跟大黑都活不过那场冲突,跟她的爸妈一起成了男主哥哥调查的受害者。 男主的哥哥是一个刑警,男主所有的血包,都会扯上跟他们家人有关的案子,严重的是命案,轻一点的是故意伤害,模棱两可的是失踪。 姚长安一想到这个角色就生理反胃,一个作者,为了让他的主角爽,就可以不断地牺牲无辜的配角吗? 别人她管不着,但是她身边的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走到园子深处,终于见到了给果树浇水的中年夫妻。 丈夫叫姚良远,是桥西的夏家老两口收养的孩子,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军人,当时他母亲怀孕了,要去大西北随军,不忍心让他跟过去吃苦,便拜托夏家夫妻照顾两年,等她生完老二,等老二断奶之后,再接大儿子过去。 谁曾想,那对夫妻一去便杳无音讯。这些年姚良远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没少给夏家送钱,可惜夏家贪得无厌,还想过继儿子给他,好霸占他给女儿攒下的家产,他这才狠狠心,跟那边断了联系。 妻子叫刘克信,以前也住在桥西,养父母早亡,被好心的邻居刘家收养长大,虽然她跟刘家人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却情同家人,还改了刘姓。夫妻俩知恩图报,在镇上开了商店之后,就安排没有工作的刘家嫂子过去帮忙。至于她的亲生父母是谁,直到姚长安穿过来,仍然是个迷。 而姚长安自己,不好意思,也是被收养的。 这就是这个作者最气人的点——为了让姚长安这个贯穿始终的血包可以一直吊胃口,就把她的身世安排成了一重又一重的谜团。 每到作者剧情卡顿的时候,就把她的身世拉出来遛一遛,一会儿这个疑似她的生父,一会儿那个疑似她的生母,一会儿这个疑似她养父的生父,一会儿那个疑似她养母的生母。 不是大老板,就是达官显贵,一旦确认亲缘关系,她这个女配又可以给男主提供源源不断的摇钱树副本,简直一鱼多吃。 不怪读者受不了这种作者,抓住后宫这个点进行集体举报。 不过在她看来,养恩大于生恩,既然她穿过来了,那么眼前的夫妻就是她的亲爸亲妈! 她一定不会让他们死的! 她笑着站在两夫妻身后,甜甜地喊了声爸妈。 夫妻俩看到宝贝女儿带了东西过来,又惊又喜,赶紧放下手里的水舀子。 姚良远上前一步,接过她臂弯的篮子,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热的天,出来做什么?晒坏了怎么办?” 刘克信接过篮子,见里面都是饭菜,忍不住眼眶一红:“乖宝,这是你做的?你这双手金贵着呢,哪能用来烧火做饭呢。快给妈看看,烫着了没有?” 姚长安个头高,笑着搂住刘克信的脖子:“当然没有。家里有两个癞皮狗,摘菜烧火的活儿都让她们干了,我只负责掌勺。” “哎呦,我家宝贝会掌勺了?跟谁学的?”姚良远很是兴奋,笑呵呵地接过遮阳伞,亲手给女儿撑着。 姚长安笑眯眯的:“自学的,我厉害吧?” “不愧是大学生,学什么都快!”刘克信很是骄傲,看看她的宝贝女儿,多聪明! 她赶紧去盛饭,第一碗递给了宝贝女儿,姚长安却摇了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快吃吧,我来浇水。” “哎呀,不用不用,你放那!”两夫妻哪里舍得,赶紧拦着。 姚长安蹲在水桶旁,正色道:“爸,妈,这都是小事,别跟我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两夫妻从没见过女儿这么严肃的样子,赶紧放下碗筷,凑到女儿跟前,像两个听课的学生。 姚长安看到两夫妻额头的汗,于心不忍,催促道:“你们快吃,吃完了再说。” 无奈,两夫妻只好赶紧扒拉饭菜,都想快点吃完,让女儿回去吹空调。 两口子吃完,姚长安便丢下了水舀子,对着大黄吹了声口哨:“去,走远点,看着点有没有人过来。” 大黄很通人性,立马领着崽子们跑开了。 姚长安这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爸,妈,你们也知道,家里那两个,是听说了桥西要拆迁,借口没地方住,这才赖在咱们家的。” 两口子面面相觑,对啊,是这样没错,都说桥西要拆迁了。 姚长安话锋一转:“没用的,桥西那个化工厂项目会污染水源,不会通过的,这两天会有一个搞电子科技的老板过来考察,真正要拆的是咱们桥东。” 也正是因为桥东要拆了,那两个无赖才更加铁了心不肯走了,带着孩子,想做他们家的钉子户,分一笔拆迁款呢。 她爸妈就是为了这事,跟那两家起了冲突,被…… 姚长安必须赶在那之前,跟爸妈一起,赶走那两个带孩子的无赖! 第2章 退婚 赖在姚长安家的,一个是夏家大姑妈的儿媳妇邹佳。 她自己是个护士,男人是内科医生,都在镇上卫生所上班,是城镇户口,不敢超生,两口子为了生儿子,一直把大女儿藏在邹佳的乡下娘家那里。 现在邹佳怀孕了,为了躲计划生育,就请了病假,跑到了婆婆的娘家,这样既有亲戚照应,又不至于被自己婆家和娘家的计生组找到。 不过她的大女儿才两岁,留在娘家她不放心,毕竟大夏天的,娘家哥嫂自己还有孩子,便被她一起带了过来。 没想到婆婆娘家住不下,婆婆的妈妈三说两哄的,就把她带到了桥东的二舅姚良远家里。 他很有本事,不光在乡下搞了果园,还在镇上开了百货商店和饭店,是桥东第一家盖楼房的,只不过当时他只盖了三间,另外六间依旧养猪。 后来生意越来越好,就不养猪了,猪圈一拆,请道士清了场,就把另外六间也盖了楼房。 听说他去年在镇上和县里都买了房子,真是富得流油,过来借住几天怎么了? 只是邹佳没想到,二舅家的女儿姚长安脾气火爆,昨晚就把她臭骂了一顿,还扬言要拿扁担把她揍出去。 当时可把邹佳气死了,可惜她寄人篱下,只能忍了,没想到姚长安今天就变了态度,只是使唤她摘了菜,没有再为难她。 另外一个赖在姚长安家的,是桥西夏家大伯家的大女儿夏雨,她男人在镇上粮管所上班,她为了生儿子,把大女儿藏在了亲戚家,自己东躲西藏的,很是遭罪。可惜二胎还是女儿,男人不甘心,继续追了三胎,又怕万一东窗事发,前途不保,干脆跟她假离婚,离婚后生的,就算不到他头上了。 不过为了做戏,夏雨还是带着二女儿回了娘家,可惜她弟弟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女方家里最近天天去桥西闹,夏雨生怕被人发现她怀孕,便央求她二叔姚良远,想住到桥东避避风头。 姚良远没有同意,她便给她奶奶出了馊主意,趁着叔叔婶婶去镇上做生意,撬了锁,直接住了进来。正好姚长安刚放暑假,在火车上呢,也就没能阻止得了她们。 她跟邹佳两个都是孕妇,还带着孩子,她就不信了,二叔会狠心赶她们走。 结果二叔还没说什么,回到家的姚长安就把她臭骂了一顿,气得她一个劲地拿奶奶的养育之恩说事,后来二叔看不下去,出面阻止了姚长安,昨晚的闹剧才消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叔的劝说起了效果,今天姚长安居然不吵了,只是使唤她帮忙烧了火,做完饭就下地去了。 真是奇怪。 这会儿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赢了,便宽慰邹佳:“佳佳,别担心,二叔人很好的,安安只是气头上胡闹两下,你跟我安心在这里住着就好。” 邹佳的男人比夏雨小一岁,点点头,道:“姐,我听你的,你住我也住,你走我也走。” “不走,走哪儿去?现在计划生育抓得那么严,出去被抓就完蛋了。”夏雨很是唏嘘,这都什么事儿,生个孩子跟做贼似的。 邹佳担心的正是这个,劝道:“姐,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等会安安回来要是发脾气,咱俩忍忍吧,万一惊动了计生组就不好了。” “怕她做什么?要不是我奶奶,二叔早就饿死了,你放宽心,踏踏实实在这里住着,别怕。”夏雨很是理直气壮,混忘了她爸的房子都是二叔出钱给盖的,也忘了自己男人的工作,是二叔帮忙争取来的。 人就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 好在,她的贪婪,姚长安了如指掌。 姚长安不会放任这种人害人的,她的核心计划只有一个——找计生组。 站在树荫下的姚良远一听,立马摇头:“不行不行,到底是两个小生命,一旦计生组来了,孩子肯定保不住。” 姚长安无语了:“爸,你好好想想,现在除了计生组,谁还能让她们滚蛋?” 姚良远还是不忍心,沉思良久,道:“我跟你妈妈想想别的办法,你别急。对了,桥东拆迁的事情,一点风声都没有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姚长安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只能撒了个谎:“我同学认识那个投资商,她给我透露的消息。爸,你听我的,一旦桥东要拆迁,她们两个就更不可能走了,她们本来就惦记咱家的东西。” 姚良远看了眼自己老婆,默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不想找计生组。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姚长安无奈看向刘克信,刘克信一直欣赏自己男人的善良与勤劳,何况,她自己也是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养大的,知道这份枷锁的重量。 只得劝自己女儿:“安安,你别急,这事我跟你爸爸会解决的。桥东拆迁的事情你先别往外说。” “好。”姚长安拿这对老好人没辙,只得感慨,难怪他们会被各路亲戚吸血,性格决定命运啊。 哎。 日头很毒,饭吃完了,两口子却不肯回去,坚持要把最后一片果林浇完。 姚长安便留在这里,一起干。不得不承认,这活儿真累人啊,所以她爸妈挣的都是辛苦钱。 长年累月下去,长辈的腰椎肯定吃不消,哎,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也许是她的孝心感动了系统,浇着浇着,天居然暗了下来。 不到五分钟,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姚良远震惊不已:“怪了,今天天气预报没有雨啊。” 刘克信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是好事,两口子赶紧叫上女儿回家。 一路上,姚长安都沉默不语。 她盯着系统界面,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忍不住在心里夸道:“你居然没有骗我。” “当然不会骗你啦!只要你改变了剧情走向,哪怕只是一点点其他的可能,我都会力所能及地帮你实现一个小小的心愿。”系统很是骄傲,它可是说话算数的好统子。 姚长安笑着看了眼系统界面,挺好,剧情偏差了百分之零点一,再接再厉吧。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只有半个小时,却足够地里的作物喘口气了。 姚长安的爸妈终于松了口气,一个骑车去了镇上,看看那边的商店缺不缺货,一个去了地里,看看地里的秧苗要不要拔稗草。 那邹佳跟夏雨住在最西边的那栋楼房,看到家里长辈走了,很是松了口气。 两人带着孩子去院子里摘番茄吃,看到有两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便问了一声谁。 来的是两个面目俊秀高大帅气的年轻小伙子,其中一个叫邢亚辉,以前住在桥西,后来他爸爸做生意,就去了镇上,连户口都迁走了,留下爷爷奶奶在这里跟着他小叔过,所以这次拆迁没他家什么事。 当年姚长安的爸妈做生意的时候,找他家里借了笔钱,虽然后来还了,但是人情债难了,所以在邢亚辉的妈妈得癌症快去世的时候,道德绑架了姚长安的爸妈,逼着他们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全村都知道,邢亚辉早晚是姚良远的女婿,所以他走在村里,人人都会高看他一眼。 跟他一起的是他表哥温枕瑜,两人的妈妈是亲姐妹,只是一个嫁得好,从小地方一路打拼去了省城,一个嫁得差,只拼到了镇上。 邢亚辉还有个弟弟,上高五,妹妹高三。 他自己倒是考上大学了,为了离姚长安近一点,放弃了本地稍微不错的学校,报了那边的普通大学。 本来他到这边,可以理直气壮,登堂入室,可惜他今天是来提分手的,这才鬼鬼祟祟的,看着不像个好人。 邹佳喊了一声,他却没有进来,而是扯了扯温枕瑜的胳膊,祈求道:“表哥,你陪我进去吧,安安脾气可坏了,等会她发作了我可吃不消。” 温枕瑜一直在门口大树旁边站着,没有露面,他说什么都不肯陪着进来,最终邢亚辉只能硬着头皮单刀赴会:“嫂子,是我,我来找安安。” 邹佳恍然:“是小辉啊,安安在楼上睡觉呢,你自己去找她?” “你帮我喊一下吧嫂子,我去不合适。”邢亚辉看起来还挺有道德。 邹佳却心知肚明,这小子看上的是姚家的家产。 不说别的,光是镇上的商店和饭店,那就是不小的财产,将来要是拆迁,啧啧啧,简直不敢想象。 邹佳皮笑肉不笑地哦了一声,把刚摘的番茄塞孩子手里,转身往中间那栋楼的楼上走去。 “安安,小辉找你约会来了!”邹佳故意扯着嗓子,臊一臊楼上那个小公主。 姚长安打了个哈欠,心说该来的总算是来了,不意外。 她没关空调,要不然,等会重新启动反而费电,关上房门,她慢悠悠地趿拉着脱鞋,去了楼下。 邢亚辉有阵子没见过她了,不是因为她不肯见他,而是因为他故意躲着他。 究其原因……是因为桥西要拆迁了。 桥西有个女生,也是独生女,一直对他有意思,初中的时候就给他写过情书,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爸妈看中了姚长安,就没有答应。 那女生的家庭情况虽然比不上姚长安,但也不差,一旦拆迁,肯定比姚长安家有钱。 所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爸就撺掇他,去找那个女生接触看看,只要她愿意,那就踹了姚长安。 现在,他就是来通知姚长安结果的。 没想到姚长安下楼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井边,提着冰了西瓜的水桶上来,自顾自切了西瓜,抱着西瓜吃了起来。 吃了一口西瓜籽,也不理他。 邢亚辉尴尬得很,但也只能咬咬牙,上前道:“安安——” 没等他开口,他就被西瓜籽攻击了。 姚长安一粒一粒地往他脸上吐西瓜籽,末了骂道:“姑奶奶不要你了,滚!” 第3章 赶客 邢亚辉提分手的时候,男主温枕瑜就在门外等着,这事姚长安知道,毕竟原文就是这么写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给爸妈送饭的事情被人传到了桥西,成了一桩大新闻。 就连邢亚辉的爷爷奶奶都听说了,老人家不像他那么拜金,一个劲地劝道:“孩子,以前你爸爸都说安安不会过日子,现在人家会过日子了,你怎么反而要跟人家掰了呢?你俩都订婚好几年了,这样不好吧?” 邢亚辉也有点动摇,如果姚长安真的可以像别的女生那样,小意柔情,也许他可以将就一下?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表哥扯了扯他的膀子,让他出去说话。 两人站在门外的香樟树下,互相递了根烟。 温枕瑜问道:“你不是说你未婚妻不会做饭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她怎么突然就……”邢亚辉一脸茫然。 温枕瑜若有所思,抽完一根烟才问:“长得漂亮吗?” “漂亮啊,比桥西的这个漂亮多了。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不过……不过我更爱钱。”邢亚辉从小被这个表哥洗脑,笑道,“男人嘛,只要有钱,什么类型的女人都能找到。” “没错。”温枕瑜又点了根烟,这次抽的是他自己的黄鹤楼,一看就比邢亚辉家里有钱,毕竟,要不是拆迁的事,他也不会屈尊降贵来乡下。 他想了想,问道:“跟她那个了吗?” “哪个?”邢亚辉差点没有拐过弯来。 温枕瑜眼睛往下游走,明示得非常露骨。 邢亚辉老脸一红:“没有,她不肯,牵手都不肯。” “那真没劲,她以为她是什么圣女吗?”温枕瑜有点瞧不上这个表弟,蠢东西,三年多了都没有拿下一个女人,真没用。 邢亚辉尴尬地掐了烟头,困窘让他沉默。 温枕瑜一锤定音:“分了吧,这种女的最没劲。” “也对,脾气又差,谁高兴伺候她。”邢亚辉嘀嘀咕咕,一路上都在念叨姚长安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炮仗。 结果邢亚辉进去半天,姚长安却没有发火骂人,这不得不引起温枕瑜的注意。 他走近几步,斜着往里看了眼,一眼便看到,那个传说中火爆脾气的女大学生,正慢条斯理的,用充满戏谑的表情,一粒一粒地往他表弟脸上吐西瓜籽。 温枕瑜没忍住,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个女生有点意思,不像表弟形容得那么古板没趣。 不过这都不重要,钱才是最要紧的,男人必须先有钱,才能考虑其他。 温枕瑜走回大树后面,点了根烟,等人。 可惜邢亚辉迟迟没有出来,温枕瑜都等得有点恍惚了。 等他因为好奇而再次转身向院子里看去的时候,但见姚长安打了一桶井水,给邢亚辉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邢亚辉这才气急败坏地跑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诅咒姚长安做一辈子的老姑婆,永远没有男人要! 姚长安不禁冷笑:“我谢谢啊,你以为你们男人是什么很金贵的宝贝吗?我呸!别让姑奶奶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邢亚辉就这么灰溜溜地冲到门口路上,一扭头,却发现自己表哥在憋笑,他委屈死了,怨怪道:“还笑,都怪你,不肯陪我进去!” “你傻呀!她吐你西瓜籽的时候还不跑?”温枕瑜没见过这么蠢的东西。 邢亚辉也想不通,狐疑道:“我想走的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好像黏了胶水,根本拔不起来。” 温枕瑜没有多想,调侃道:“大概是心虚吧,被她收拾一下,心里踏实了?” 邢亚辉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便不生气了,反正是他不要她的。 虽然是她先说的分手。 大概是桥西哪个大嘴巴走漏了风声吧,不管了,先去桥西看看新女朋友。 * 院子里,姚长安慢条斯理地把水桶放下,转身上楼去了。 至于目睹了全程的两个寄居蟹,则大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回到了西边的楼房。 两边的楼房都没有装空调,只有中间的那栋有,所以两人只能吹电风扇。 两人面对面坐着,想想心有余悸,尤其是邹佳,她是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生,可见传闻都是真的,这个表妹很不好惹。 夏雨倒是没那么紧张,她毕竟是夏家的人,只要她奶奶还活着,她就不怕。 但是,她毕竟怀着孕,多少有点忌惮,想了想,说道:“这个安安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咱们绕着她走。” “可是她家只有一个院门。”邹佳无奈得很,要是每栋楼房都有单独的院子和院门就好了,可惜,三个院子是连在一起的。 好处是,宽敞,院门一关,孩子玩得很开心,坏处是,不方便,每次都要从中间那栋门口走。 少不得要看姚长安的脸色。 邹佳也不想看脸色,她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后门,有了主意:“要不以后咱们走后门?” 毕竟他们这里夏天热,房子都是前后留门的,可以吹穿堂风。 可是夏雨不愿意,她忍不住蹙眉:“那成什么了?咱俩见不得人吗?” “可是……”邹佳跟姚家的关系到底远了一层,她没那么理直气壮,劝道,“咱俩都怀着孩子呢,别惹那个疯子。” 夏雨还是不乐意,她准备等叔叔婶婶回来告状,看看他们怎么说再做决定。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叔叔去了趟镇上,居然顺便找了她男人。 所以她叔叔还没回来,她男人薛晨先来了,黑着脸,浑身怒气,凶神恶煞地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夏雨都傻眼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薛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说呢?”薛晨气死了,那个姚良远,居然直接去粮管所找他,虽然和和气气好言好语,说的却都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毕竟,他跟夏雨离婚的时候,夏雨已经怀孕了,只要将来生产的时候日期一对,就知道他超生了。 何况他们的大女儿还藏在乡下没有报户口,要是被人捅到单位,他的前途就完了,只得亲自过来,把夏雨叫走。 夏雨一听就知道,是二叔整的幺蛾子,气得她把心一横:“我不走!我跟你离婚了,真把我逼急了,我就说孩子是他的,反正他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这话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吗?薛晨听到她这么没脑子,都傻眼了。 气得他破口大骂:“你有病吧?这种话说出口,你还怎么做人?我还怎么做人?你踏马脑子被门夹了?” “那我不是没办法吗?去桥西容易被人注意到,桥东人少,叔叔婶婶又不能生育,计生组不会过来的。”夏雨这人喜欢钻牛角尖,想着叔叔欠奶奶的养育之恩,肯定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便死活赖着,不肯走。 以至于她气头上忘了,姚长安是抱养的,这件事是瞒着姚长安的。 薛晨意识到她闯祸了,万一二叔知道了大发雷霆,以后大家都没得处了! 他气得不行,警告道:“闭嘴吧你!谁让说安安的事了?小心二叔找你算账!” 夏雨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看了眼隔壁,姚长安不在外面,应该没事。 薛晨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再次警告道:“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真的找别人过!” “你什么意思?你在外头有人了?”夏雨总是抓错关键,她急了,立马冲上前来,要跟薛晨拼命,嘴里还骂着,“好哇,老娘东躲西藏地给你生儿子,你却勾搭别的女人,我跟你没完。” 薛晨气死了,这种胡搅蛮缠的蠢货,真是他人生的最大污点。 看看,看看,又是拽他的衣领子,又是抓他的脖子,简直跟神经病一样。 气得他一个不耐烦,直接把人搡在了地上。 偏偏夏雨身后就是走廊的台阶,这一摔,肚子不偏不倚,磕了个正着。 一时间,痛得她哎呦哎呦,叫苦不迭。 那薛晨也傻眼了,他只是说气话,威胁她假离婚变成真离婚,谁知道她这么蠢,自己不懂还冤枉他乱搞,现在好了,出事了! 急得他,赶紧俯身,把人抱起来就走。 邹佳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姐夫,孩子怎么办?” 说的是他们的二女儿,刚学会走路。 薛晨顾不上了,只得回了一句:“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谢谢啊。” 邹佳无语了,她自己怀着孕,还要照顾大女儿,现在又多了个表姐家的二女儿,哪里忙得过来。 只得厚着脸皮,带着孩子去那边找姚长安。 不得不说,姚长安住的这栋楼,装修得那叫一个漂亮,把邹佳都看傻眼了,下意识想推开房间看看里面什么样,结果房门锁上了。 只得试试对面的房间,还是被锁了。 到了二楼,情况一模一样,好家伙,从上到下,每个房间都锁了门! 这是把她们当毛贼防着了!邹佳好气,却又因为寄人篱下,不敢发作,只得在姚长安房间门口敲门,说好话:“安安,大表姐摔着肚子了,你能帮忙照看一下妮妮吗?我看不过来。” 姚长安正在房间里研究系统呢,刚才她不想让邢亚辉开溜,就跟系统许了个愿,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可见剧情又发生了偏转,好事儿。 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这会儿在跟系统讨价还价,问问怎么没有系统商店之类的功能。 系统委屈巴巴:“你的等级太低啦,等你修改的剧情比例达到百分之五的时候会开启的。” 好吧,姚长安看了眼进度条,才改了百分之零点三,再接再厉。 至于门外鬼叫的女人,反正暂时赶不走,不如利用一下。 她开了门,把两个孩子都叫了进来,笑道:“嫂子,我爸妈说我做的饭不好吃,晚饭就拜托你了,孩子我来看着,谢谢啊。” 邹佳皮笑肉不笑的,直到房门关上,都没好意思说个不字。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当厨娘去了。 正忙着,院门外有人喊:“安安,在家吗?不好了,你爸爸跟你大伯打起来了!” 第4章 身世 姚长安不会哄小孩,只得开了电视给小孩看动画片,没听见外面有人喊,邹佳只能跑到楼上传话。 姚长安有点意外,怎么现在就打起来了?是因为夏雨撞到肚子了? 那不是薛晨的责任吗?甚至口不择言暴露她的身世,简直疯了这家人。 她赶紧换了双运动鞋,把两个孩子一起带出去交给了邹佳,锁了房门,下楼推出自行车,跨上就走。 这会儿快五点了,太阳却依旧火热,她这一路骑到村口,衣服都湿了。 到那一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呢。她随便叫住一个婶子问了问,果然是因为夏雨的事情。 夏家大伯夏良达是一队的生产队长,薛晨带着夏雨往镇上赶的时候,他正好组织人手在河岸边往上担水浇灌秧苗呢,毕竟半个小时的雨量根本不够。 他叫住薛晨问了一声,这一问可不得了,夏良达的天塌了,他还指望这个大女儿带着孩子赖在姚良远家里呢,这样一旦桥西拆迁了,他们一家就不用担心住房的问题,只要集体搬到桥东就行了。 现在夏雨面临流产的风险,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塞个小产的人进别人家里,要被村里人骂死的。 一时上火,丢开浇灌的活儿便往家跑,倒是巧了,等他推了自行车出来准备往镇上赶的时候,姚良远正好回来了。 他也遇到了薛晨,没想到两口子吵架出事了,他这个人责任心强,便让他们先去,他回家拿钱。 结果他半路就被夏良达给拦住了,拽着他的衣领子,让他偿命。 这不是胡闹吗?他就是不想看到夏雨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才去找的薛晨。 现在出了意外,那是小两口自己沟通的问题,关他什么事?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何况他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姚良远受不了了,便跟夏良达理论起来。 夏良达自知理亏,趁着围观的人不多,先动了手。 他这个弟弟他了解的,平时老实巴交的,但是脾气上来了比驴还倔,这一巴掌就是唤醒倔驴血脉的钥匙,一旦姚良远还手,理亏的就不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了。 夏良达得逞了,姚良远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被扇嘴巴子,立马给了夏良达一拳。 这下完了,夏良达来劲了,嚷嚷着救命救命,把周围的邻居都给惊动了,不出十分钟,整个村中心的主干道就被堵得寸步难行。 连姚长安这样的瘦子都难挤进去,她急了,只得扭头往村支部赶去。 人多,她在外面也劝不了架,毕竟她的嗓门儿没那么大,但是村里的广播就不一样了。 村支部是以前的村小礼堂改的,里面的电路老化,没有安电风扇,所以村干部白天都不在这里办公,但是也不好关门,便让村支书的老子过来看门。 看到姚长安跑过来,老头还挺热情,问道:“安安,你怎么过来了?” 姚长安没时间解释,车也不停了,直接往墙边一靠,扭头扎进了广播室:“爷爷,广播我用一下,不然要出人命了。” 老头吓了一跳,没有拦她。进了广播室,姚长安打开开关,对着话筒说道:“村口看戏的都给我听好了,你们桥西不是要拆迁了吗?人家办厂子的要不要过来实地考察?你们在那乱糟糟的吵架会不会把人吓跑?都给我回去!要是拆迁的事黄了,都是你们自己作的,可别怨我没有提醒你们!” 嘿,这话特别管用,谁不想拿一笔拆迁款,去城里买房快活呢? 围观的立马你拉着我,我扯着你,不出两分钟,都散了。 等姚长安赶回村口,夏良达自己也跑了,只剩姚良远还在那里掰那歪了的车龙头。 姚长安把车停下,帮忙扶着点,看看姚良远脸上身上,好像没吃什么亏,她这才松了口气:“爸,你没事吧?” “没事。你挺聪明啊闺女!”姚良远虽然挨了打,但他心里甜,女儿知道为他出头了,用的不是蛮力,而是智取,真厉害。 当爸的心里骄傲,乐成了翘嘴。 姚长安笑了:“没办法,我又打不过那么多人,只能吓唬他们了。爸你回来遇到薛晨和夏雨了吗?” “遇到了,我回来取钱的。”姚良远不打算瞒她,毕竟人是在他们家出事的。 姚长安却不高兴了:“爸,你傻呀。薛晨自己推的夏雨,关咱们什么事啊。我可不准你送钱,有那钱还不如你跟我妈多开两晚上空调。” 姚良远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坚持道:“不行,哪怕意思意思,也不能分文不出啊。” 姚长安生气了:“我就是不准你去送钱!你要是不听,我今晚就回学校了,反正下学期我大四了,毕了业我找个工作,再也不回来受气了。” 姚良远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一着急就说胡话呢?为了这点小事就不回来了?你舍得我跟你妈?” “舍不得,更舍不得你们受委屈!凭什么呀,他们占了咱家的房,自己吵架出了事还要咱家掏钱?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姚长安真的恼了,说什么也不肯出这个钱。 姚良远默默叹气,还想再劝劝女儿,退一步海阔天空。 姚长安见他这么固执,只好把话题往她的身世上带:“好好好,你送钱去吧,送吧!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你是总向着他们,还一个劲把咱家的钱往他们手上送!今天我可算明白了,你根本不在乎我!” “你这孩子,怎么越说越没影儿了?这是哪里的话嘛!”姚良远急了,想给女儿擦眼泪,看到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只能去兜里掏纸。 姚长安一把拍开了那皱巴巴的卫生纸,哭道:“你别糊弄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刚才薛晨跟夏雨吵架,我都听见了。你……你……” “你听见什么了?”姚良远意识到不好,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姚长安拿出杀手锏:“你说呢?我根本不是你们亲生的对不对?所以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一个劲的对别人好!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养我啊?把我扔回河里淹死算了!” 说罢,姚长安扭头推上自己的车,猴一样的溜了,完全不给姚良远反应的时间。 姚良远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劲儿来,天杀的薛晨,居然连这种话都给抖出来了?难怪闺女哭得这么伤心,还想回学校,不回来了。 不好!这孩子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追! 姚良远赶紧推着他的老式二八大杠,风驰电掣往家赶去。 到家一看,这傻孩子果然在收拾行李箱了,他真是急得肝肠寸断,赶紧拦着姚长安:“闺女,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不爱我,你心里只有桥西的,就算他们再怎么敲你竹杠,你也乐意。我呢?就算我再怎么求你,你也不听我的。你跟他们做一家人好了,我不配。”姚长安哭得跟真的似的,动作利索,已经快收拾好了。 见她铁了心要走,姚良远慌了,赶紧把门关上,苦口婆心:“好孩子,你走了你妈怎么办?你忍心让她掉眼泪?你妈你知道的,一哭就停不下来。” 姚长安背过身去擦眼泪,不说话。 姚良远瞧着有戏,又劝道:“只要你不走,爸爸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别哭了,回头你妈妈知道了要跟我吵架的。她一吵架就哭,哭了就头晕,头晕就得躺着,你不心疼啊?” 姚长安猛地回头,怨气冲天地扔了手里的裙子,一屁股坐在床边:“你少用我妈绑架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姚良远见她嘴硬心软,忍不住笑了,俯身合上她的行李箱,推到旁边,再把窗口书桌前的椅子拽过来,坐下商量道:“闺女,咱不哭了行不?爸爸给你道歉,咱不给桥西送钱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送。” 姚长安没理,急一急他才好呢。 姚良远继续赔笑脸:“还有,薛晨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找你妈去问啊。” 姚长安猛地抬头,质问道:“为什么?妈妈不知道我是捡来的?” 姚良远不说话了,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很久才开口:“是我不能生育,你妈妈重情义,没有抛弃我。她这些年有多疼你,你应该比我清楚。要是她知道你……她会伤心的。” 姚长安明白了,有些领养的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会跟养父母起隔阂。 对于掏心掏肺的养父母来说,这真的很扎心窝子。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是着急了,生你的气。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亲人,我的爸妈只有你们,没有别人。”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爸爸心里就踏实了。”姚良远松了口气,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好了,我去做饭,等会你妈妈回来,记得高高兴兴的,别让她看出来。” “知道了爸爸。”姚长安也不想这样的,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只有最重要的秘密被人泄露了,姚良远才会对桥西的亲戚心寒,停止资助。 她这招算是釜底抽薪,但其实,也伤了爸爸的心。 她自然是过意不去的,把衣服放回柜子里,便下楼帮忙去了。 那薛晨在卫生所等了半天,等不到姚家人过来送钱,只好自己先垫了。 好在他这老婆皮实,只是轻微见红,没有大碍,挂了瓶硫酸镁,又开了保胎的药,便可以回去了。 夏天的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扶着夏雨,看着即将暗下来的天空,问道:“回哪儿?桥西还是桥东?” 第5章 送走 两口子最终哪边都没去,而是回了薛家。 夏雨虽然没有流产,但她毕竟见红了,这事农村人有讲究,如果她这时候跑去亲戚家,那等于是给人家送晦气。 就算她心里这么想,明面上也不能这么做,毕竟姚长安那个臭脾气,肯定会给她嚷嚷开,到时候不但会惊动计生组,村里人也要骂死她。 在农村人朴素的道德规范面前,她不能有明显的瑕疵,不然还怎么赖在姚家?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奶奶对人家有养育之恩吗?这事她占理,见红了去人家她就不占理了。 至于桥西娘家,她也不能回,万一她弟的女朋友家来闹,她这脾气又忍不住,到时候推了搡了,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她就在薛家养两天,好了再去姚家做赖皮。 只是这么一来,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能让薛晨明天上班后,从外面把门锁上,假装家里没人。 薛晨安顿好她,问她二女儿怎么办?夏雨想了想,把心一横,不接,就留在姚家,反正二叔脸皮薄,不会把孩子送去桥西的。 结果姚良远见她一直没有过来,便跟刘克信商量了一下,抱着孩子,送回桥西去了。 夏良达黑着脸接过孩子,阴阳怪气道:“怎么,生怕妮妮吃了你家的饭,大晚上的也要送过来?这么小的孩子走夜路,要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我跟你没完!” 姚良远一直是个老好人,要是搁平常,他是不可能带这么小的孩子走夜路的,可是今天不一样,薛晨泄露了他女儿的身世,他不可能对薛晨的女儿有好感。 赶紧送给桥西,眼不见心不烦。他甚至没有接他大哥的话茬,扭头便走了。 气得夏良达骂骂咧咧,又是挖苦他绝户,又是诅咒他老了没有人养老送终。 声音不小,姚良远能听见,但就是不想理会,免得着了小人的道。 回到家,看到邹佳在洗碗,他没有啰嗦什么,锁了院门便洗澡回房去了。 他跟他老婆睡在中间这栋楼的一楼东房,天热,到底是把空调开开了,他把窗帘拉上,坐回床上问道:“邹佳那边怎么办?闺女不让留她了,我又找不到理由让她走,毕竟咱家房子不少。” 刘克信一向对夏家的这些亲戚没什么好感,不过是看在自己男人的面子上,没计较。 现在男人开口,她也就说实话了:“理由倒是有个现成的。” 姚良远眉头一挑:“有吗?”他怎么不知道。转念一想,难道是……便问道,“你是想说,夏雨见红,去了卫生所的事?” 刘克信笑着拿起遥控器,不想看新闻,干脆调到点播台,别人点了什么她就看什么。她把遥控器放下,坐在床头,笑道:“对啊,你就说你去看夏雨的时候遇到计生组了,邹佳肯定得跑。” “那行。”这么一来,既不用真的通知计生组,害了人家孩子,也可以让邹佳滚蛋。 他叹了口气:“闺女嫌弃我了,嫌我是个滥好人。以前我总觉得,都是亲戚,能帮则帮。结果呢,稍微不顺心,大哥就扇我嘴巴子,当着那么多人,我的老脸没处搁。” 刘克信明白,摸了摸男人的脸,忍不住叹气:“你对他们仁至义尽了。当初公社推荐你上大学,他们非要你把名额让给老三,你再不想让也让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能当一辈子农民?” 说到这事,姚良远就惆怅。哎,他也不想啊,架不住养父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想落个不孝的骂名,只能忍痛放弃。 结果老三不争气,顶替他的名额去上大学,却在学校里耍流氓,被开除了。真是害人害己。 这些年,他无数次想,要是他亲生父母还在就好了,他就不用牺牲自己的前途,去偿还别人的养育之恩。 受了委屈,还得笑着说没事,自己骗自己,永远不能畅快地活着,不能理直气壮地跟夏家说不。 还好他老婆对他真心,闺女也懂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熄了灯,跟自己老婆亲热亲热,反正也不会怀孕。 第二天一早,姚良远便找邹佳谈了谈,让她躲一躲计生组,别被抓了。 邹佳昨晚就意识到不好了,现在二舅也这么说,看来她不得不走了。可是,去哪儿呢?她没有结扎,也没有上环,娘家婆家的计生组都在找她。 一时没了主意,急得眼睛泛红,泪珠滚滚。 姚良远一向心善,邹佳又没有得罪他,他一时心软,便塞了一千块钱给她:“去县里租个房子好了。那里没什么熟人,稳当一点。” 也行。就是这钱……可以不还吗?邹佳想了想,委婉道:“二舅,我只是个护士,工资不高,现在还请了病假,没有收入……” 潜台词很好懂。姚良远也不想为难她,本打算说不用还了,不想,姚长安在门口听着呢。 见状拿了纸笔进来,往桌子上一摆:“嫂子,那你打欠条吧,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不着急,啊。” 视线对上,满是嘲讽。 邹佳知道,她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只得硬着头皮,打了欠条。收拾收拾,趁着计生组没来,赶紧溜。 姚长安还装了回好人,帮她提了行李箱,叮嘱道:“嫂,你给表哥打个电话吧,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找不到你不放心。” 这是在撇清责任呢,要不然,回头他们家人赖上姚家怎么办? 邹佳心里有数,她脸皮也没有夏雨厚,只得照做。 原以为可以走了,没想到行李箱被姚长安拖着,她喊道:“妈,你跟我一起送一下嫂子吧!” 刘克信正准备去果园呢,闻言过来问了一声,姚长安拉着她去旁边:“妈,咱把她送到桥西再回来,要不然夏家找咱们要人怎么办?” 刘克信笑了,这孩子,想得还挺周全!没错,要是就这么让邹佳走了,他们就有嘴说不清了。 得过明路!得让别人看见! 于是母女俩一个帮忙拖行李,一个帮忙抱小孩,赶鸭子上架,把邹佳带去了桥西夏家。 夏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想从姚家身上撕几块肥肉下来,现在看到邹佳被送回来了,可不得急眼? 正准备找个借口,让邹佳继续去姚家住着,就听姚长安说道:“大伯,你得劝劝大姐和姐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要不是他昨天推了大姐,大姐也不会见红啊。” 夏良达没想到这孩子会捂嘴了,很是不满,看来只能拿夏家对她老子的恩情说事。 结果姚长安又抢了先,她故意看了眼身后的村道,一把扯过夏良达的胳膊往里走,小声道:“大伯,这会儿计生组肯定得到消息了,要去找大姐的麻烦呢,找不到就得来你家,你家没有就得去我家!都是亲戚,我们肯定也不想看到佳佳嫂子被连累,这不,我爸还拿了一千块给她,让她出去躲躲。” 一听姚良远掏了钱,夏良达的心里就舒坦了,虽然只有一千,但起码是个态度——没出意外的邹佳都有钱拿,出了意外的夏雨不得多拿点儿? 现在没给,只是因为夏雨没在跟前嘛,等她回来了,肯定少不了她的。 想到这里,夏良达也不啰嗦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佳佳出去躲躲,其他的再说。 便把自己三女儿夏雪叫出来,让她陪邹佳找个地方落脚。 安排好邹佳的事,夏良达一回头,姚家母女呢? 邹佳只得赔笑脸:“二舅妈跟安安回去了,果园那边要浇水,忙。” 也对,夏良达催她们快走,又让家里其他人管好嘴巴,这才下地,检查秧苗的情况去了。 村道上,刘克信含笑看着自己女儿:“安安,你长大了。” 知道用计谋了,而不是直接往前莽,那样会吃亏。果然是大学生了,不一样了。 当妈的很欣慰。 姚长安不想让她担心,搂着她脖子撒娇:“我才不想长大呢!可是没办法呀,同学里头也有这种耍心机欺负人的,我不想吃亏,只能凡事多想多分析了。” “说得对!”刘克信越发欣慰了,孩子懂得自我保护了,真好。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正走着,便看到邢亚辉提着一塑料袋零食,另一只手牵着桥西的一个女生,腻腻歪歪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两人的神态,亲昵得很,不像是刚好上的。 刘克信很生气!即便昨天晚上回来后,姚长安已经告诉她分手的事了,但她还是火气上涌。 她直接拦在了邢亚辉前头,满是嫌弃地打量起这个小畜生,不禁冷笑道:“呦,亚辉啊,这是又攀上高枝了?你妈知道了没有?” 邢亚辉没想到这么倒霉,出来约个会都能碰到前任的妈。 他尴尬地看了眼姚长安,她今天穿了一条粉色连衣裙,长头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小皮鞋白白净净,浑身上下透着两个字:优雅。 再看自己的新女友,确实土了点,衣服档次也差了点,凉鞋还是人造革的。 不过没关系,等拆迁了就好了。 他说服了自己,尽量不卑不亢:“阿姨说笑了,等回头中元节,我给她烧点纸说一声。” 刘克信还想说点什么,姚长安扯了扯她的袖子,直接走开了。 邢亚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新女友不乐意了,酸道:“怎么?舍不得?” 第6章 预知 邢亚辉确实有点舍不得,毕竟姚长安实在出众,她不光成绩好,脸蛋儿也完美,身材高挑,气质出众。 说句鹤立鸡群一点也不为过,他去她学校找她的时候,别管是运动会还是校庆,成千上万的茫茫人海中,他总是可以第一眼看到她。 然而再好又有什么用,订婚这么久了都不让他碰,他要是嘀咕两句,她就要报警。 还是表哥说得对,这种女人除了会装圣女抬高自己的身价,屁用没有。 不如实实在在的可以搂在怀里的,亲得着摸得着的女人。 就像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冯媛媛,虽然眼皮一个单一个双,割了也不自然,虽然鼻子有点塌,化妆也掩饰不了,但她就是比姚长安强。 因为她让睡,这对男人来说,比什么都有魅力。 这会儿两个人出来,就是来商店看看有没有套子的,可惜乡下的小商店实在是货品不全,找了半天都没有,只好买了点零食装装样子。 现在冯媛媛拈酸吃醋,反倒是让邢亚辉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笑着回过头来,坚决否认:“怎么可能?我是在想表哥跟我说的话。” “什么话?”冯媛媛挽着他的胳膊,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慕与崇拜。 这是男人最喜欢的小女人姿态,邢亚辉便实话跟她说了:“表哥说她爸妈过几天就要死了,别看她现在嚣张得跟什么似的,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冯媛媛有点意外:“她爸妈看着身体不错啊,怎么会死呢?” “我哪知道,可能是算了八字吧,反正我表哥说的话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走吧。”邢亚辉把这个二表哥奉若神明,从来不会怀疑什么。 就比如桥西拆迁的事情,多亏了表哥提前通知他,他才让爷爷家偷偷转了几个亲戚的户口过来。真到了拆迁的时候,多分的钱也有他的一份儿。 他挽着冯媛媛往她家走去。 她家就她一个孩子,早年上头还有个哥哥,下大雨乱跑,掉石灰塘里淹死了,后来她爸妈怎么也怀不上孩子,到处求神拜仙的,给她哥哥供了长明灯,这才有了她。 但也只有她,之后就怀不上了,听那道士的意思,她就是她哥投胎来的。 不管怎么说,有个女儿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这些年她爸妈把她宠得跟个小公主似的,只可惜家里做的是小本买卖,一直发不了大财。 条件摆在那里,再阔也没有全村最有钱的姚家阔,穿戴方面自然也差了一档。 不过冯媛媛很知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只要邢亚辉是她的,其他的都好说。 这会儿她爸妈出去做生意了,不在家,她便关上院门,跟邢亚辉上楼去了。 三层的楼房,顶层一般比较热,底层通风不太好,最凉快的就是二层,穿堂风一过,那叫一个舒爽。 两人在地上铺了凉席,便准备试试那档子事儿。 冯媛媛做好了思想准备,紧要关头还是问了一声:“怀孕了怎么办?” “不会怀的,你不是例假刚走吗?”邢亚辉等不及了。 曾几何时,他的面前摆了一道山珍海味,可惜摆了这么多年,只给看不给尝,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吃到嘴里的是面包还是蛋糕,是清粥还是小菜了。 先吃了再说。于是他哄道:“真怀了也不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冯媛媛放心了,反正她没有考上大学,只在爸妈服装店帮忙收钱混日子,怀孕了正好可以吃定邢亚辉。 她便丢掉了最后的顾虑,跟这个男人滚在了一起,单相思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结果。 疼是有点疼,可是爱能止痛,看到男人那享受的样子,她就知足了。 事后擦了擦,居然没有出血。 邢亚辉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纸:“你不是第一次啊?” 冯媛媛委屈死了:“谁说的?你怎么冤枉人呢?又不是所有人第一次都会出血的。” 邢亚辉见她生气了,只好先哄着。但他还是没尽兴,歇了会儿又要了一次,才算彻底解了馋。 两人搂在一起睡了会儿。估计是累着了,邢亚辉醒来的时候,冯媛媛都没有动静。 邢亚辉穿好衣服出去,去爷爷家找表哥。 到那的时候,温枕瑜却不在,问了一声,才知道他钓鱼去了。 邢亚辉去河边找到了温枕瑜,他蹲在旁边帮忙搅拌鱼食儿,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温枕瑜钓了一条翘嘴上来,捏着鱼嘴摘掉了鱼钩,扭头把鱼往他脸上贴:“得手了?瞧瞧,你像不像它?” 邢亚辉确实成了翘嘴,乐的,不过乐中有愁,他问道:“表哥,女的第一次都会出血吗?” “不一定。”温枕瑜一副很懂的样子。 邢亚辉很好奇:“怎么说?” “这东西本身就不科学,各人情况不一样的,你感兴趣的话回头带你去图书馆看看,总之,不出血正常。”温枕瑜捏了条红虫,钓别的去。 邢亚辉哦了一声:“反正冯媛媛说她就是第一次,我就信她一次吧。” “这重要吗?”温枕瑜笑着调侃道,“吃到嘴里不就行了?以后有了钱,想要处女还不简单?” “也对。”邢亚辉想通了,一屁股坐在河堤上,确认道,“表哥,姚长安的爸妈真的会死啊?” “嗯。” “你怎么知道的?” “做了个梦,梦醒后找了个道士算了算,她爸妈都是短命的八字。” “万一没死呢?” “没死就没死呗,你还能冲上去把人家杀了?” “不,我只是在想,万一她爸妈没死,那不就说明你的梦不准吗?” “你在担心桥西的拆迁也不准?” “嗯。” “你脑子进水了?拆迁的事又不是做梦得来的,化工厂的人都来了几次了你不知道?” “这我知道,可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定下来啊?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真有变动也没办法,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爱信不信吧。” 邢亚辉沉默了半天,最后嘀咕了一句:“总之,不拆也没事,别拆桥东就行了,到时候啪啪打脸,我得懊悔死了。” “懊悔什么?桥东那破地,谁要?真有人要的话,姚长安的爸妈都死了,她家那些亲戚不得急红了眼往上扑?她要是不想被吃绝户,只能招个男人回去。”温枕瑜一点也不担心这事,宽慰道,“说不定她还得哭着求你帮忙呢,怎么算你都亏不了。” 邢亚辉笑了:“也对,农村人就没有不吃绝户的,到时候她就惨了,还不是任由我拿捏。” “知道就好,放宽心,等着发财就是了。”温枕瑜信心满满,正好有鱼咬钩,甩上来一看,嘿,黄鲤鱼!他笑得灿烂,把鱼丢进邢亚辉怀里,继续他的辉煌战绩。 * 冯媛媛一觉醒来,没看到邢亚辉,不免心慌。 想她第一次居然没有出血,再想想邢亚辉质疑的眼神,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梳洗一番,换了衣服,出去找人。 正好碰到姚长安来桥西办事,冯媛媛立马叫住了她:“姚长安,等等!” 姚长安手里提着一包尿布,那是邹佳落在她家的,她去西边那栋楼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赶紧送过来,免得节外生枝。 她停下脚步,注意到了冯媛媛脸上和脖子上的吻痕,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邢亚辉得手了。 怪了,原文里面,邢亚辉好像没有这么快得逞吧?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她把剧情线带偏了百分之零点三?不至于吧? 搞不好是有别的什么人在搞鬼,想到这里,她指着对面的树荫:“什么事?到那边说吧,凉快。” 冯媛媛跟着她走到树荫下,攥着手,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我跟邢亚辉……你以后离他远点儿好吗?” 姚长安笑了:“谢谢啊,我正愁找不到垃圾回收站呢。” 冯媛媛知道她在骂邢亚辉,急了,辩解道:“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好好好,你说得对。”姚长安懒得跟她争,还是说正事,她问道,“你们俩不是刚确定关系吗?怎么这么快就?是有人怂恿他这么做的?” “没有啊,你怎么这样啊?就不能是他对我动了真情吗?”冯媛媛这下真的生气了,这个姚长安真过分,自己得不到,就羞辱别人。 姚长安无语了:“好好好,是真情。那我问你,他这两天除了跟你在一起,还跟谁在一起了?” “他表哥呗,怎么了?”冯媛媛一脸的不高兴,“他表哥没有得罪你吧?” 姚长安笑了:“没有,你也知道,我放暑假了,无聊,随口一问。好了,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嗯。”冯媛媛自己也知道难以启齿,嘴巴张了又闭,又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立场问,只得沮丧地叹了口气。 姚长安看懂了,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手都没有牵过。他跟别人有没有我不知道,起码在我这里,没有。” 冯媛媛明显松了口气,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没想到姚长安居然懂她。 不禁心生感激,下意识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姚长安。 姚长安诧异地看着她:“还有事?” “那个……你小心点,天热,别让你爸妈中暑啊。还有果园,注意点,可能会有蛇,走夜路也要小心,记得打手电。”说完这些,冯媛媛便一脸心虚地跑了。 姚长安不禁蹙眉,是谁,在预知她爸妈的死亡,还让冯媛媛知道了? 邢亚辉?还是温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