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慢慢来》 第1章 我想放弃喜欢你 正午总是燥热的，在太阳洒下光芒后，高楼层的玻璃将刺眼的光线随意反射向四面八方。在城市高楼大厦的环绕下，有几幢建筑稍得低矮，它们围成一个圈，静静的蜗居在这片繁华之地。 在这座不为外人所见的围城里，却悄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两个身着校服的学生面对面站在操场中心对峙着，其中一个男生畏畏缩缩，身上满是水渍，另一个则悠然自得，趾高气昂的蔑视着面前的人。 围观这场闹剧的群众越聚越多，把整个操场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所围城就是临城市最有名的重高临城七中，用一句话来概括可以说是：特控率恐怖，升学率吓人，985211都得从这里收人。反正最有名学校并非浪得虚名！ 而十分钟前，这里还在进行一场欢腾的篮球赛。 高二的学生开学就向新入学的高一学弟学妹下了战书，执意要两个年级打场篮球赛切磋一下。老师没意见，学生们自然也就纷纷响应，于是现在操场上就聚集了一大堆人。 站在场上对每个对手臭脸相迎的赵司言显然是被迫加入这场纷争的，身为学生会的会长，这种跨年级的大型活动他还真找不到理由不来参加。 “哎呀咱们司言会长长这么帅，往那一站就是我们学生会和高二年级的排面啊，你一定会为我们争这个光的对吧！”自从篮球赛的想法有了雏形后。赵司言每天都能收到话术类似的，来自副会长的糖衣炮弹轰炸。 赵司言有时真的很后悔自己选了个这样多事的人来和自己共事。 赵司言站在场上，望向半场后两个年级差距不大的比分，心里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中场休息的哨声很快被吹响。围观的群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挣扎着从人堆里挤出来。 蓝旭是被凌书景哄骗着来给赵司言送水的。据凌书景描述，电视剧里的校园恋爱一定会有这么一段情节，就是主角在自己心爱之人运动完累的不行时递上一瓶饮料，不仅可以让crush对你的留下印象，还能刷点好感度。 “书景……你说这样会不会有点土啊……？而且我和赵司言也不是不认识。” “你先试了再说嘛，据我观察，赵司言这个人其实也挺土的。” 蓝旭沉默着，不再说话 “总而言之，现在分班结果还没定，万一你们就此分开了。至少要在彼此心里多留下点好印象，不是吗？” 蓝旭承认自己扭不过凌书景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抱着那瓶刚从小卖部买的冰水，有点儿不情愿的拖着步伐往人群里穿。 蓝旭在人群中被推推搡搡的，还不时要给撞着自己的同学道歉。他开学时犯糊涂，在买校服时一不留神把尺码选大了，等走到赵司言面前时，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歪七歪八的。 离开人群的庇护，蓝旭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荡。很明显，赵司言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似乎正在略有不耐烦的等他开口说话。 “司言……你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蓝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礼貌又胆怯的方式和赵司言说话，明明两人也不是那种非常不熟的关系，可放了个假回来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赵司言没有搭话，但蓝旭感到手里那罐冰冰凉凉的东西被抽走了。 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紧张感，让蓝旭不敢抬头去对上赵司言的眼睛。他觉着同学之间送瓶水应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反而挺稀松平常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心脏正在发疯似的狂跳。 “谢谢。”赵司言笑着去拧瓶盖，很明显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蓝旭正欲说些什么，刷拉的水声就将他的想法生硬的打断，一股来自高处的水流从他的头顶去向脸颊，又从脸上像泪珠一样滑到脖颈，最后浸湿了还斜歪着的衣领。 那瓶水送出去前在水蓝旭怀中呆了许久，其实已经不怎么冷了。但当这瓶液体渗进他的发丝，又在他肩颈处分支作祟时，他的皮肤还是被凉得发麻，心中名为喜欢的一团火苗被彻底熄灭，刺骨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一瓶水倒完的时间并不漫长，待到最后一滴水落在发梢时，蓝旭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蓝旭抬头，正巧与赵司言四目相对。赵司言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无尽的冰冷。 蓝旭的神情呆滞，他想不明白赵司言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凉飕飕的水流似乎把他的颜面也一起冲走。 两个人面对面杵着，谁都没再开口说话，空气像是被凝结，气氛骤然降到冰点，陷入死寂。 人类是对情绪敏感的生物，氛围的异样让四周的人群很快便有所察觉，发现有热闹看的同学都开始躁动起来，无数不含善意目光逐渐向两人投来。 悲伤，愤怒，羞耻混杂着充斥了少年的大脑。 蓝旭努力的麻痹自己的感官，好让他的神经无法捕捉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糟糕的话语。不幸的是，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哪怕再小的事都会被一堆人看了去，何况当事人之一还是个赵司言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蓝旭有时不得不承认，赵司言这家伙光是站在那，已经能吸引不少目光了。 “赵!司!言！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别人好心给你送喝的，你他娘的犯得着是这个态度吗？还不快点给人家道歉!”尖锐的骂声响彻学校，让整个操场顿时炸了锅。 蓝旭心中默默叫苦。这大嗓门是凌书景准没错了。本来看到他丢脸的人还并不多，凌书景这一嗓子快把整个操场的人都招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忘了说了，这水我不太需要。”赵司言语气恶劣，瞳孔中泛起寒光，空了的矿泉水瓶被他狠狠摔在地下，发出霹雳哐啷的响声。杂乱的声响令蓝旭心乱如麻，赵司言这动作好像是要把他的尊严一起摔烂在地。 “不要就不要呗！不要就能把水倒别人身上？你他妈素质何在啊！” 在凌书景的骂声中，旁边围观的一些同学有点搞清事情原委了，开始给刚赶来的吃瓜的同学解释。有些人说的挺客观的，无非就是同学之间闹了点矛盾，学生会会长心情不好，一下冲动把水泼到人家身上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在一些好事儿的人嘴里就变了味儿。 “这男的一看就是倒贴会长啊，送水被拒绝了呗。谁知道以前是不是用过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搞得会长这么生气，居然还有脸站在这里。” “是啊，长得倒还挺水灵，看上去不像直的。可惜会长可不会喜欢他这种货色。” 蓝旭死死咬着嘴唇，不悦耳的话语如同钢针将他定在原地，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失控的局面，而他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忍受。 “小旭，不要在意这个混球了，咱们走。”凌书景狼狈的冲到蓝旭身边，看上去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挤进这场风暴的中心圈。 蓝旭被凌书景用力拉住时意识才清醒回笼，然后就被这股强劲的力道拽走了。 “赵司言，你会遭报应的！”凌书景临走时也不忘先放狠话。 蓝旭无奈的捂上了她的嘴。 凌书景带人跑到了学校一个没人的角落，着急忙慌的拿纸巾帮蓝旭擦干脸上的水。 “书景，刚才真是谢谢你。水我自己擦吧，万一有老师看到可能会误会。” “知道啦。”凌书景放下手，顺便抽了大把大把的纸巾塞进蓝旭手里。 “赵司言这家伙就是个神经病，当个学生会会长就以为学校是他家开的。他以后要敢再找你麻烦一定要告诉我!”凌书景盯着蓝旭湿哒哒的头发，脑海里浮现出赵司言在操场上的拽样，火气蹭的一下窜上了脑。 凌书景见人半天也不搭话，想起赵司言是个蓝旭暗恋了快一年的人，不禁有些崩溃。 自己在蓝旭面前说赵司言时态度还不能太差。 “其实吧……赵司言他抛开人品来讲也还是不错的一个人，家里有钱嘛，有点少爷脾气很正常。不过他要是敢对你无缘无故发脾气，你也千万不要放过他。” 蓝旭有点儿被凌书景逗乐了，他是个对情绪敏感的人，一下就察觉出好朋友是因为顾虑自己的感受才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其实他觉得凌书景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平时在学校有啥好东西是一定要和他分享的，他受气永远是要帮他出头的，只是有时候个性太张扬了，容易惹出点令人尴尬的事。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蓝旭也没那么难受了。凌书景中午约了新生吃饭，蓝旭便推推搡搡的赶她走了。 午后的空气依旧温暖，蓝旭散着步溜达到了学校后的花园。 入秋后的花儿被太阳烤的蔫吧，已经全部垂下了头。蓝旭随手折下一朵枯萎的花，将它弃在了土里埋葬。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雨天。 瓢泼的大雨切断了他回家的路，蓝旭无奈的对着眼前被雨水模糊的景象出神，期待着乌云收回眼泪。 周围的人影闪过了一波又一波，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连绵不断的雨捎来了寒意，蓝旭被冻得打了几个哆嗦。他双手合十，上下用力摩擦着，试图为自己找回一丝温暖。 温热的怀抱来的突如其然，蓝旭与来人前胸后背肌肤相贴。 那个紧紧拥着他，给他取暖的，是赵司言。 准确来说，应该是以前的赵司言。 那时的赵司言嘴角含着笑，眼神发光，像一个温暖的火炉，可以驱散寒天。 “同学，站这很冷，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陌生的人初见，蓝旭好像就被那张脸迷得鬼迷心窍了，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这位同学的善意。 两人手挽手，缩在一把伞下，雨水滴滴答答的撞击在伞面，和少年的心事被一同敲响。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问你的名字了，请问你叫什么？”赵司言做了先开口搭讪的那个人。 “蓝旭，蓝天的蓝，旭日东升的旭。” “很漂亮的名字。我是赵司言。” “你的名字我好像听过……你是不是在学校当广播员?” “算不上，偶尔兼职罢了。” 一言一语搭下来，蓝旭对身旁的人有了了解，也诞生了好感。 赵司言把他送到了车站，站在雨里和他挥手告别。 密集的雨滴遮掩了少年的脸颊，蓝旭透过车窗，仍能望到他眼底的温柔。 在那个雨天，蓝旭如沐春风。 年级大测后重新分了一次班，蓝旭原先的班集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所以他并不在意这次分班结果。 但当他走进新班，拉开椅子时，竟发现旁边是他熟悉的面庞。 “你好，你的新同桌，赵司言。”在认识的情况下这样打招呼，赵司言分明是在开玩笑逗他。 “知道了。”蓝旭淡淡回了一句，开始收拾位置上的东西。 镇定只是掩饰感情的假面，蓝旭内心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喜悦，紧张，无措，激动交织着冲昏他的大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爱意使人晕头转向。 蓝旭不喜欢表达自己，即使和赵司言距离近了许多，关系也依然停留在不太熟的朋友层面。其实蓝旭跟本没有想过要和赵司言发展什么关系，兴许是老实人的大脑还没被植入谈恋爱这项程序，对这方面的内容一无所知。直到认识了凌书景，蓝旭才意识到这种莫名的心动就是喜欢。 好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喜欢还要什么原因啊?喜欢就是喜欢嘛,多纯粹啊！”对于蓝旭的问题，凌书景发表了如上观点。 蓝旭也懒得和自己的心思较真，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份心动。 兴许是在看着赵司言的睡颜发呆时，或是在两人讨论题目讨论的走火入魔时，这样的情愫在蓝旭心中不自觉攀升。 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爱意便像春日里新生的幼苗一般，在日常不过的相处中慢慢生长，而这株幼苗是否能生出枝叶开出花，则需要爱人双方各付诸于感情。 可惜现在，赵司言用一场狂风大雨把这株植物压死了。 蓝旭没有心情去救活这颗植物，赵司言对他的态度很是明确了，如果执意要纠缠，吃亏的估计也只有他自己。 离开回忆，蓝旭试图将记忆里美好的那个赵司言一点点抹去。毕竟现在面对他的不是赵司言，而是一座冰山，或是无法预计喷发时间的活火山。 赵司言当众羞辱他的目的，他思考不出，也懒得思考，最简便的方法是忘记赵司言的存在。 蓝旭决定了，他不会再喜欢赵司言了。 阳光流动着去向了别处，植物们的枝叶陷入阴暗，一对蛱蝶绕着彼此飞舞，嬉戏打闹。 蓝旭重新走到阳光下，抬头让天空的蓝映满他的瞳孔。他深吸一口气，将感情埋藏深渊，再次默念自己的发誓。 赵司言，我想，我该放弃喜欢你了。 第2章 难以琢磨的心思 蓝旭的衣服正湿哒哒的黏在肌肤上，头发上的水虽然没有夸张到像瀑布一样往下流，可只要稍用力一挤，也能创造出一个不小的水帘洞。 蓝旭无奈，他的当务之急是烘干衣物。他把校园中可去的地方都思索了个遍，最终选择了离花园不远的游泳馆，原因当然是那里可以找到吹风机。 从便利程度来讲，去宿舍楼其实是更好的选择，一是距离近，二是进去方便。可蓝旭没有打算回宿舍，他不敢想象他一进门，室友会用怎样的目光打量他狼狈的样子，并毫不吝啬的送上几句冷嘲热讽。他在学校向来是属于那种安静且与世无争的人，但俗话说的好：不怕人找事，就怕事找人。人性的恶难以估量，越是像蓝旭这种不爱惹事生非的软性子，就越容易遭人欺负。 想当初凌书景会结识他，起因就是蓝旭值日时拖得锃亮反光的地板被几个毛头小子故意踩上了几个大大的泥脚印，蓝旭不敢开口怪他们，又默默地把那些污渍拖干净。只是那天正好轮到凌书景值周，正义感爆棚的她看到同学受气怎能不管？于是这位力气奇大的少女直接一个拖把就唿上了挑事之人的脸。由于地滑，几个大男人瞬间被掀翻在地，摔得惨叫连天，蓝旭都被这一视觉冲击过大的画面惊得差点站不稳。 自此一事，蓝旭就意外和凌书景熟悉上了。凌书景最爱干的事就是惩恶扬善，蓝旭又正好是一个常常需要被拯救一下的对象，这怎么不算一种奇怪的互补呢？ 游泳馆刚做完消毒，窗户都正打开来通风，里面溢出浓浓的消毒水味儿。蓝旭还真算来对时机了，他左腿一跳，右腿一蹬，轻而易举的从窗户翻了进去。 蓝旭走进洗漱间，拿起吹风机插上电。 温暖的柔风将湿漉漉的头发安抚下来，毛糙的发丝变得柔软蓬松。 他脱下了那件急需烘干的上衣，放在洗手台上慢慢吹着。 蓝旭刚全身心放松下来，洗漱间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个点……除了他倒霉被淋水外，居然还有人会来这吗? 蓝旭好奇的回过头，与那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 该说不说是冤家路窄呢，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让他碰上赵司言！ 那一刻，蓝旭的大脑根本就没有转动，带着油然而生的恐惧，他毫不犹豫的就往洗漱间外面冲。 他才不要和赵司言共处一室呢！ 蓝旭急的刚吹干的衣服都没有拿，火急火燎的开跑。 “大不了待会再过来拿衣服，放那又不会有人偷。”蓝旭仓皇逃跑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可惜命运弄人，游泳馆刚做完清洗消毒，地板不是一般的干净滑溜，蓝旭跑路到一半，脚下便打了一呲溜……自然而然的栽进了泳池里。 噗通一下，池子里顿时水花四溅。 “呜……咕噜咕噜……”蓝旭掉下去得毫无防备，无意中呛了不少水，逼得他咳嗽不止。这半边池水的深度估摸着得有两米，而可怜的蓝旭身高却不到一米八，根本无法在水中站立。更加倒霉的是，蓝旭在游泳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他是只铁打的旱鸭子，属于洗澡之外不会碰水的那种人。危急之下，蓝旭只能靠双手奋力在水面上划拉，试图抬高身子呼吸上一点空气，但他越是挣扎，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越把他往水里拽，翻涌扑腾间，蓝旭又被迫喝下了几大口水。 挣扎了没几下，蓝旭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愈发的沉重，像是死神伸出的手紧紧禁锢住了他的下半身，要让他淹没在这池水中。 溺水是个快速而绝望的过程，在反抗水压无果后，蓝旭彻底没了力气，他任由自己沉重的身体往水底坠，让水流缓缓合上了他的双眼。 光线，水波，自己向上挥动的双手都在眼底消失，在水流的包裹下，蓝旭眼前黑暗一片。 蓝旭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他的心脏跳动缓慢，意识也正在逐渐消散。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耳边池水流动的呼呼声。 “救命……我是要死了吗……”似乎是进入了离开世界前的走马灯，意识模糊间，蓝旭的脑中一下闪过了很多场景，从小时候父母争着给他做好吃的，到弟弟没日没夜的和自己赌气；从在学校天天遭受他人欺辱，到结识凌书景作为玩伴…… 待到他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他和赵司言第一次见面那天，赵司言在雨中给他撑着伞，笑盈盈的与他聊闲天的画面…… 算了，不管这些画面美好与否……他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蓝旭……蓝旭……！”恍惚间，蓝旭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我不是死了吗……地府派人接应的这么快吗……?”撑开厚重的眼皮，蓝旭尝试转动起眼珠，让昏暗的光线重新照入眼底，让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但与他想象相违背的是……他居然还在生前溺水的那个泳游馆。 “什么情况……我还活着？”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蓝旭用余光扫视了下四周，当蹲在他身边的赵司言进入他的视线时，他确定了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毕竟再讨厌的人，也不会连做鬼都不放过他吧…… 蓝旭缓缓直起腰板，想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赵司言见状立刻伸手上来扶他。 赵司言宽大的手掌直接把蓝旭的整条手臂圈住，蓝旭上身没有穿任何衣服，皮肤摩擦的触感惹得蓝旭心里发毛，他连忙一挥手甩开了赵司言。 被嫌弃的赵司言看起来懵逼又无助，双手尴尬得不知道往哪放，停在空中如同一只呆傻的霸王龙。可蓝旭才没时间心疼他，转身爬起来就要去洗漱间里找衣服。 “赵司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有脾气的吧。”赵司言当众浇他一瓶水时，蓝旭心里都没有怎么生气，顶多是觉得受了点屈辱，心里憋屈罢了。但这家伙现在又在这装出一副担心的要死了的样子是为什么……是觉得他好忽悠吗…… “别急啊蓝旭，你呛水了，不要乱跑。” “还不是因为……咳呃……”蓝旭难受得感觉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一开口就止不住的往外咳水。 “蓝旭！你没事吧，都说了你呛水了，不好有大动作。”赵司言那双手又扶了上来，轻轻去拍蓝旭的背。 真没有呛水……单纯被你气的…… 蓝旭真觉得刚才自己没死成应该算作一种损失。 “赵司言，谢谢你救我，但请放手吧，我现在自己可以走。” 蓝旭回头看向赵司言，这好像是今天他第一次清晰的直面赵司言的脸。此刻的赵司言浑身湿透，浸了水的衣服贴着他的皮肤，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像个乞丐。他的眼角泛红，眼球布满血丝，像是刚哭过，脸上也没了往日神气的光彩，尽显狼狈二字，与刚才操场上冷漠无情的赵司言比起来，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赵司言此时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下揪住了蓝旭容易心软的毛病。蓝旭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也不太舍得生他的气了。毕竟赵司言救了自己一命，一码归一码，中午的事蓝旭也突然不想怪罪什么了。 “司言，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你赶紧回去换件干净衣服吧，万一吹到风了会容易感冒。”蓝旭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那你怎么办，头发和裤子还湿着呢。” “我宿舍有裤子，头发也可以自己吹……” “蓝旭哥，你等我一下。”赵司言冲进了一旁的更衣室，叮呤咣啷的像是在翻找什么。 “哥，找到了。我之前还存了一套衣服在这里，你换这套吧。”赵司言冲回蓝旭身边，笑眯眯的把衣服举到人跟前。 蓝旭真的很难理解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当初在操场上给他甩脸子的是赵司言，现在帮助他，关心他的也是赵司言。 赵司言，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蓝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了赵司言递来的衣服。 “司言，你走吧。你站在这，我换不了。” 赵司言愣了一秒，他没有回答蓝旭，而是双腿一蹬转了个身，给蓝旭留下一个背影。 蓝旭继续盯着赵司言，见这家伙半天杵在那不动，只是呆呆的背身站着，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诡异的老实感。 蓝旭无奈，看赵司言也是真不想走，他只能服从安排，穿上了赵司言给的那件上衣。赵司言的衣服干爽柔软，贴在身上非常舒服，布料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山茶花的洗衣液味儿。 “好香……赵司言身上也会是这个味道吧……”蓝旭轻轻垂头往衣服的领口蹭了蹭，像是贪心的小猫恋恋不舍的吸食眷恋之人的香气。 “蓝旭!你冷静点！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心中小恶魔的无能狂怒将蓝旭的遐想抽离回了现实。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蓝旭脸唰的红了，他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被他蹭乱的衣领，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赵司言也根本未有所察觉。 脱下裤子的时候，蓝旭一直胆战心惊的用余光去瞄赵司言，确保他不会突然转身把自己看光。他知道这样的防御是无效的，只要赵司言想，就随时可以把自己看个够，但是他还是得唯唯诺诺的护着自己，以此获得一种虚无的安全感。 把裤子提到腰上的那一刻，蓝旭狂跳的心脏才彻底安定下来，这绝对是他一生中穿过最艰难的一次衣服。 “司言，我好了。我们回去吧。”赵司言还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蓝旭磨磨唧唧把衣服换完，等蓝旭叫了他才转过身，看起来颇为乖巧。 “等等，那你穿什么？”蓝旭忽然发现，赵司言的衣服也湿得透彻，正滴滴答答的下着雨。 “姜海宁也在这儿放了一套衣服，我可以穿他的。” 哦，姜海宁？他好像是赵司言的好兄弟。 蓝旭盯着悠闲晃入更衣室的赵司言，猛得察觉到一丝不对。 “蓝旭！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为什么刚才不到更衣室里换衣服啊！” “应该是溺水一时间损伤了大脑吧。”蓝旭只能默默安慰自己。 “蓝旭哥，我好了。”半晌，赵司言干净清爽的钻出了更衣室。 蓝旭把湿衣服攒成麻花拧干，抱起来往游泳馆外走，赵司言就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走了几步，蓝旭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赵司言这样寸步不离的围着他转总是给他带来一种压抑害怕的紧张感。 “我没有跟着你，我回课室。” “你回哪个课室。”蓝旭想着要是赵司言和自己不顺路，就赶紧换条路走。 “高二九，南教学楼4楼吧。” “高二九……”蓝旭默念着这几个数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是重新分班了吗！为什么他还会和赵司言在一个班啊！ 蓝旭震惊得连表情都难以控制了，迷惑，惊吓，紧张，无所适从的神态一起挤着涌上了他的面部。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还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蓝旭本以为自己和赵司言应该要在人生路上分道扬镳了才对，看来这段孽缘还是没那么容易斩尽啊…… “我也在高二九，一起回吧。”蓝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一些。 话一放出，蓝旭似乎察觉到了赵司言神情的一点微妙变化，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无法言说，他一时分不清赵司言表现出来的是高兴，惊讶，还是嫌弃。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路，蓝旭不时的用余光瞟向赵司言，赵司言只是默不作声的走着，没有丝毫要找他搭话的意思。蓝旭在这样低沉的气压中顿感难受，自己这一天和赵司言在一起的时间好像都无比漫长。 一进课室，两人安静尴尬的氛围就被一群同学的吵闹打破了。 “海宁，这个项目还真是非你莫属了，你可是年年拿第一啊。” “太夸张啦，这才读了几年高中啊，不至于不至于。” “反正这项目你是非上不可了，正好司言也回来了，帮你们两个一起报上了哈。” 兴致勃勃的讨论中，有同学这样一说，大家便立即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的赵司言和蓝旭身上。 见这两个今日在学校掀起轩然大波的人物站在一起，班里立刻掀起了另一场窃窃私语的讨论风波。 “他们中午不是还闹别扭吗，怎么一下又在一起了？” “还能怎样啊，和好了呗，他俩以前还是同桌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矛盾不能解决？” “那蓝旭脾气也太好了，我要是被朋友这么整，高低要和他绝交。” “行啊，帮我报上吧。也算为班级争个光。”赵司言似乎自动屏蔽了这些闲言碎语，转头微笑着看向姜海宁。 蓝旭这才反应过来，班里的人是正在报名运动会项目。 “当然没问题。”姜海宁大笔一挥，在男子接力赛一栏填上了自己和赵司言的名字。 蓝旭见他们聊起来，赶紧避着目光偷偷摸摸的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解释！这是什么情况!”蓝旭刚要落座，桌面就遭受了凌书景的惨烈锤击。 虽然凌书景没有把话说明白，但蓝旭也已经猜到了她在问什么。 “赵司言他打你了？” 蓝旭摇摇头。 “那大傻春骂你了？” 蓝旭又摇摇头。 “那他干什么了！？” “他……”蓝旭把自己在游泳馆被赵司言救下，又换上了赵司言的衣服的过程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一点是可以向凌书景透露的。 凌书景上下打量了蓝旭一番，不仅捕捉到了他心虚的眼神，还留意到了蓝旭不同寻常的衣服。蓝旭早上那件衣服是立领的，现在身上这件是圆领的！她今天帮蓝旭擦过衣服上的水，这一点肯定不会搞错！ 凌书景目光又一转，瞬间瞳孔地震。 蓝旭那件衣服的右下摆，他妈的居然缝这zsy三个字母！ 衣服上缝名字缩写没什么好奇怪的，住宿生为了防止衣服被拿错都会这么干，但是从这个缩写来看，这件衣服真正的主人已经昭然若是了。 那就很难怪凌书景不多想些什么了！ 一部大型的校园伦理连续剧已经在这位少女的脑中疯狂编写，凌书景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被轰然震碎。 “赵司言他……你们……？” “赵司言？他怎么了？” 凌书景还真被蓝旭问住了，蓝旭这个小糊涂蛋很明显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她不纯洁的异样眼光，居然还转过头来反问她！ “算了，当我没说。”凌书景努力克制住了她丰富的想象力，她得尽力相信蓝旭还是个可爱纯洁的乖宝宝，尽管这看起来很假！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上的聊天八卦声依旧不绝于耳，直到赵司言上台组织纪律，大家才安静下来，各自埋头写作业，中途校长还进班夸了几句。 “咱们九班真是不错!晚自习做到了零抬头率!明天通报表扬！” 校长激动不已的发完言，见四十几个人没一个抬头理他的，只得尴尬的走了。 其实临城七中的管理制度并非不严格，只是学生们善于苦中作乐，享受休息时间罢了。比如凌书景在班级被校长表彰时就在埋头苦睡，怎么不算完成了零抬头率呢？ 下课铃在九点半打响，学生们如同听到了能使耳暂明的仙乐班，迅速形成一个庞大的人流，向食堂进发，场面壮观程度媲美非洲动物大迁徙。 凌书景甚至是跳窗出去参加这场抢夜宵战斗的。 蓝旭晚上不爱吃东西，等教室里人都散光了，他还在不紧不慢的收拾自己的书包。 窗外还有两个命苦的班委正盯着报名表上无人问津的长跑项目，愁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如果项目没有被报满，班主任肯定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到时候一定会批评班上同学没有集体荣誉感，没有团结意识，还要说班干部履职不到位。叽里咕噜的听着让人难受。 两人正愁得不行，一扭头瞟到了独自在教室收拾东西的蓝旭。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闪现就冲到了他身前。 “蓝旭哥，运动会报项目了吗？” “没呢。运动嘛……我也不太擅长,就没有报。也算不给咱们班其他同学添堵了。”蓝旭心中默默叫苦，在学校一切的体育活动他从来都是避而远之，不为别的，他是真的身体虚，没劲啊……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是为了集体荣誉，多多少少也是得参与一下，哥你要不尝试一下1500米？这个项目老热门了，想报都报不上呢！” “是的是的，运动会干坐着多无聊啊，报个项目体验一下多好呀。我帮你把名字填上啦~” “啊?好吧……”蓝旭莫名其妙的被安排了活，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人家，就傻乎乎的应了下来。 班干像获得了赦免令一样，鞠着躬疯狂道谢，谢了几分钟才舍得走。蓝旭听着他们层出不穷的夸奖，脸红的像被火烤过，他真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值得被这么感谢。 “班干为了准备校运会也挺辛苦的，报个名也算支持了他们。”蓝旭一个没怎么跑过步的人，完全想象不到1500米会是一个多么累人的项目，甚至还在笑嘻嘻傻乐着来安慰自己。 可当他告诉卖完夜宵回来的凌书景这件事的时候，凌书景差点一口鸡翅包饭喷在他脸上。 “蓝旭你疯了啊。你跑1000米我都怕你倒地不起，你怎么敢报的1500？” “多了500米而已，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多五米都难。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两个班干，叫他们帮你把项目退了。” “算了吧书景……这也不是某宝网购，说退就能退的。就当让我去尝试一下嘛。” 凌书景长叹一口气，她真是被蓝旭的好脾气给折服得无计可施了。她用屁股都能想到刚才那两个班干是怎么用花言巧语哄骗蓝旭的。 “行吧，那到时候我在终点那接你，免得你跑完一睡不起。” “谢谢书景!”蓝旭拎起书包，向凌书景郑重其事的深深鞠躬，才往宿舍的方向走。 凌书景：在线答疑，感觉朋友被其crush泼了瓶冷水后变傻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护着呗! 第3章 我可没有想帮你 星期五下午，凌书景照例把蓝旭顺上自家车送他回家。 用蓝旭的话来形容，凌书景家的车算是一种特别的长条形，比普通轿车大好多，里面空间也是蓝旭从未想象过的宽敞，车内顶上甚至有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闪。凌书景第一次让蓝旭搭她家的车回家时，周遭的同学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行，七嘴八舌的告诉蓝旭这是那个牌子的豪车，还让他上车多拍几张照。但蓝旭其实连他们说的车的牌子都没听过，手机更是没有。他只有一个用来通信的旧老年机，后来还是凌书景在他生日时送了他一个跟自己同型号的水果机。 “只发短信多没意思啊，你收下它，我们一起打游戏多好啊！” “书景，这个很贵吧，我不能收。” “哎呀这对我来说不算大钱啦，你不收我就得当垃圾扔了，多可惜啊。” 在凌书景的软磨硬泡下，蓝旭才将这个礼物收下。蓝旭后面再询问价格时，凌书景也闭口不提，最后是因为蓝旭不停追问才报了个三位数的假价格给他。如她所料的，蓝旭下周就开始每天给她带零食，直到价钱差不多抵消了那笔数目才停下。那几个月凌书景都要被蓝旭喂成猪了，后半年天天跑步才勉强保持回了原来的身材。 凌书景带了奶茶给蓝旭，蓝旭却只是拿着，连吸管的包装都没撕开。 凌书景想着也许是今天买的口味蓝旭不喜欢，就开始琢磨起明天买那家店的新品尝尝，思考思考着就有点忘情了，口水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溢出。 “书景，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明天见。” 直到蓝旭下车，凌书景关于奶茶口味的研究才被打断。 “小旭拜拜，明天记得带手机哦，我们组团开黑！” 蓝旭笑着摆手回应，等车子完全消失在视线才离开。 从大路到蓝旭家需要爬很高一段楼梯，那段楼梯小而窄，面上平铺着青苔，扶手也早已生锈，上面爬满了暗绿的爬山虎，下大雨的时候基本没法走，还需要绕路。 下午的时候下了点毛毛雨，楼梯免不了有些湿滑，蓝旭把书包的肩带扯牢，一只手紧紧握着楼梯扶手，一只手把沉重的行李箱向上抬。为保持平衡，他脚尖顶着楼梯的垂直处，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动。 蓝旭到家的时候爸妈还正在忙店里的生意，他家开的是个小吃店，主要就是买些麻辣烫，炸串什么的，蓝旭放学的时间正值饭点，店里客人多，人手也就他父母两个人，正忙得焦头烂额的。蓝旭进厨房问父母要了点昨天卖剩的点心就上了楼。 “阿哲，哥哥回来了。” 被称为阿哲的男孩正专心的对着眼前的手机屏幕操作着游戏，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哥哥的存在，连个声都没应。 “哥哥带了奶茶给你。” “切，哥你可少假惺惺的了，肯定又是你那个富婆同学送的吧。”少年这才有了反应，放下手机，夺过饮料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很快一杯满杯的饮料就见了底。 尽管面前的少年态度很差，可蓝旭就像习惯了似的，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阿哲，吃晚饭了吗？” 少年还是专心对着屏幕，没有丝毫要理他的意思。 “吃完了要不就写一下作业……” “滚!你没资格劝我写作业!”原本安静的少年一下如吃了火药般大发雷霆。 蓝旭对少年突然的发怒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默默的退到一边狭小的书桌，整理出书开始看。 “蓝哲！不要闲着没事就对你哥大吼大叫的。你哥上学比你辛苦多了！你一天到晚不学无术的也好意思和你哥叫板？”楼下传来了母亲穿透力极强的吼声。 “他妈的。”被训斥的少年看起来更不服气了，刷拉一本书就飞去了自己哥哥的脸上。 蓝旭被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下，脸被书页扇得生疼，可他内心依然没有任何波澜。看弟弟差不多消气了，蓝旭才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书捡起来，又整齐的摆回书架上，好像生怕打扰到旁边的少年玩游戏一样。 “你他妈少给我装乖，手机赶紧借我玩会儿，这个机子质量太差了。” 蓝旭掏了掏书包，把手机递给了弟弟。 蓝哲接过手机就开始玩，连看都懒得看哥哥一眼，感谢的话更是一句没有。 蓝旭十六岁生日时他父母送了他一台手机，虽然不是特别贵的牌子，但蓝旭还是不太舍得用的。见哥哥也不怎么用手机，蓝哲便经常借来玩，时间一长就渐渐霸占成了自己的，蓝旭问他要也要不回来。 “哥！学校里同学周末老一起打游戏，你要不把手机给我，我交不到朋友啊，其他同学肯定也会嘲笑我的。” 蓝旭刚上高中时，班里的同学也因为他没有手机，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来孤立，排挤他。蓝旭理解自己弟弟这个年级的孩子虚荣心强，总爱攀比，他也害怕刚上初中的蓝哲和他遭遇同样的事情，所以他不仅没有指责弟弟，还大方的将手机让给了他。 但后来蓝哲见到凌书景送了他哥水果牌的机子，红眼病犯得可不轻，动不动就要把哥哥的东西抢过来玩。 蓝旭不给，他就大吵大闹的说自己命不好，不像哥哥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给他送这送那的。 蓝旭又心疼弟弟，想着他比自己年纪小，就又总把凌书景送他的手机让给弟弟用。所以即使蓝旭给出去了那么多零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全部让给了别人。 蓝旭看着继续专注打游戏的弟弟，也不再说教些什么。弟弟从小成绩没有自己好，成天挨父母骂，还要被拎出来和自己那过分优秀的哥哥比较。久而久之，蓝哲就出现了厌学的为难情绪，每天在学校不肯听课，放学也只是在家打游戏。有几次老师还因为他逃课要他父母来学校，但蓝旭父母又太忙一直抽不出空，最后还是由蓝旭去解决的。 蓝旭理解弟弟肯定会因这样的事而感到自卑，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能让着他就尽量让着他。 蓝旭拉开行李箱的拉链，翻出了赵司言给他的那件衣服，为了防止和自己的弄混，蓝旭是用塑料袋单独包起来的。衣服只穿了小半天，基本不怎么脏，但蓝旭还是把衣服拿出来，放到接满水的盆里认真的搓洗。 布料摩擦，蓝旭才注意到衣角有一串显眼的字母。 当时在游泳馆他心思散漫，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ZSY这三个普通的字母好像被赵司言的名字赋予了什么特殊的含义，让蓝旭抓着衣服的手颤抖不止。 但是，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微小的细节吧？ 蓝旭长舒一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 搓完衣服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污渍，蓝旭又去阳台上仔细挑选了一款他自认为香味最好闻的洗衣液，到了小半瓶盖到衣服上继续搓洗，直到衣物完全和那玫瑰花的沁香融合在一起，蓝旭才开水把上面的泡沫冲洗掉。泡泡全部溜进下水道，蓝旭怕布料上还有洗衣液的残留，又拿水冲洗了几遍，冲到连布料都没有了滑溜的触感，蓝旭才舍得停手。他把洗好的衣服拧干挂上衣架，将衣领和有褶皱的地方一一撑平，保证衣物绝对的整齐，最后才挂上了晾衣杆。 进行完这一溜复杂的流程，已经到夜里八点了，楼下传来碗筷与水流碰撞的哗啦声。蓝旭下楼问父母要不要帮忙洗碗，被一口回绝了，赶着让他上楼多忙会儿功课。 蓝旭上楼打开作业，没写几笔脑海就自动浮现出昨天赵司言和他在游泳馆的场景，赵司言那种眼角泛红的慌张模样，他和赵司言相处这么久还真是从未见过。平常赵司言要么就是作为学生会长上台发言时的严肃高冷，要么就是私下里和他讨论题目的神采奕奕。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到赵司言生活中还出现过其他的神态。 赵司言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蓝旭的大脑被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情搅得一团乱，他望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黑字，脑海里根本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公式，只有一团乱麻的逻辑和混杂不受控的情绪。蓝旭只得无奈的收起作业本，关了灯摸着黑上床睡觉。闭上眼睛，他祈祷把最近不愉快的事都一并忘记，期盼着明天的运动会能一切顺利。 早上蓝旭刚被闹铃吵醒，接踵而至的就是凌书景的电话轰炸，表示自己已经让保姆停车在楼下等他了。蓝旭第一次在运动会报项目，不知道准备些什么，着急忙慌的随手薅了瓶矿泉水塞进书包就出了门。 凌书景见蓝旭如此悠闲的轻装上阵，差点以为他是要退赛了。 “药呢？葡萄糖呢？毛巾呢？” “我不知道要这些，家里也没有……” 凌书景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她参加的是田赛，基本用不上这些东西，所以也没有提前准备。 想着医务室可能都有备药品什么的，凌书景也没过多担心，但还是在到达场地后像个老妈子一样对蓝旭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记得喝点补充能量的东西，不舒服一定要去医务室。直到凌书景去比赛，蓝旭才脱离了这一场无止境的絮叨。 广播室想起了提醒检录的提示音，蓝旭长舒一口气缓解紧张，又把贴在裤腿上的号码牌压紧，像其他参赛者一样坐在塑料红凳上等待。 体育老师挨个过来问长跑的同学要心电图，蓝旭才发现自己压根儿没准备，假装自己是来陪朋友的蒙混过关。 心电图这东西做了也大多是图个心理安慰，蓝旭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儿。 “蓝旭？你这小身板还来跑长跑？” 猥琐又不着调儿的嗓音说着挑衅的话，蓝旭不抬头都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邱亿……？” 往日的景象重现，这个小混球就是踩脏蓝旭拖的地板最后被凌书景暴打的那群人的领头羊。当然他做过的贱事儿也肯定不止这一件，蓝旭也懒得去从脑海里调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蓝旭背过身不想理他，但骚扰却并不会随之停下，邱亿搬了张凳子坐在蓝旭旁边，二郎腿一翘，身子前倾，硕大的身板几乎是要把蓝旭圈在怀里。 蓝旭顿感一阵作呕，他整个人被罩在这个贱人的影子下，想走也走不掉。 “你真的要跑？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别做出一副那么嫌弃的表情嘛。” “又没碍着你……”蓝旭害怕的在凳子上缩成了一小团，头埋在臂弯里，眼睛努力不去和邱亿对视。 “怕什么啊，一会儿我带你跑呗，正好我也来参赛。”邱亿一只胳膊搭在蓝旭肩上，自然而然的搂住了他。 蓝旭被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得一哆嗦，但为了不在人群中显露自己的慌张，他只能窘迫的保持静态。邱亿的发丝已经明显碰上他的肩膀，近距离的肢体接触让他难受得想吐。 “邱亿你什么时候和蓝旭同学关系那么好了?没看出来啊。” “哟，姜海宁？你来跑长跑？这不是你擅长的项目吧？” “是不擅长。”姜海宁的语气由开玩笑般的幽默瞬间变得正经严肃，“我只是来帮忙搬水而已，顺便检查一下邱同学是不是又在欺负同学。” 最后几个字姜海宁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好像生怕邱亿不知道自己在阴阳他。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火药味，姜海宁与邱亿针锋相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欺负同学了？怎么了？现在连和同学聊天都不行了吗？”邱亿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在他的嘴硬面前，姜海宁的攻击显得无力又可笑。 “他不舒服，也不想和你聊天，所以请你把手拿开。” “赵司言?!”这个语调蓝旭绝不会认错，赵司言平时在主席台上发言时就是用得这种吐字清晰的正统严肃的播音腔，只是现在这个嗓音多了许多压迫感，仔细品还能感受到一种如尖刀刺向心脏般的怒气。 蓝旭不敢动，邱亿也毫不退缩，赵司言和姜海宁就像两座雕像一般矗立在他跟前和邱亿对峙着，像是不等到他松手就不会走。 “赵司言?你也好意思站到蓝旭跟前？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开学的时候你对他干了什么吗？哦不，应该是全校都知道吧！” 姜海宁看着赵司言的拳头越攥越紧，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的手臂。 “司言，别冲动，闹大了就难看了。” “切，就这啊赵司言？你也没资格管我吧。” “有，当然有。”赵司言的语气变得轻佻自然起来，似乎很游刃有余，“如果你在不把手放开，我可以以学生会的名义扣你的德育分，我记得你的分也没多少可扣了吧，等被我扣完这点分，你就可以用这个学期好好思考怎么消除你的处分了。” 邱亿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又被赵司言打断：“有没有欺负同学可不由你说了算，我会找蓝旭同学取证的，当然还有凌书景。” 凌书景的名字一出来，邱亿嚣张的气焰明显被灭了许多，他不服气的把手从蓝旭身上甩下来，还把凳子往远处挪了挪，根本没敢再往蓝旭那瞟一眼。 安静几秒，邱亿直接拎着凳子走了。 “我还有事，你先在这盯着，他要是再敢上手，你就直接去拽他。不行就发信息叫我过来。”赵司言靠近姜海宁小声私语，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被吓得缩成一团的蓝旭。 “知道了会长大人，记得请我喝奶茶哦。我之前也没发现你和蓝旭关系这么好了，还玩上英雄救美那一套了？” “我可没有想帮他，我只是单纯看不惯邱亿罢了，作为学生会长还不让惩恶扬善了？还有你，还不赶紧去安慰一下。” “赵司言你有病吧，明明是你先叫我过来帮人解围的，现在还要我去安慰人，我这工作量会不会太大了点啊？” “两杯奶茶，外加你想要的新游戏皮肤。” “赵总大气，小的一定亲力亲为!” 赵司言走的时候眼神依旧没放下蓝旭，可惜蓝旭还埋着脑袋正襟危坐，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赵司言苦笑一下，奈何他事务缠身，只得飞快跑走帮广播室整理闭幕式发言稿件。 “蓝旭?我姜海宁，那谁已经走了，没事了。”姜海宁凑上前，努力想和蓝旭套个近乎。 “谢谢。我没什么事，辛苦你了。”蓝旭把头从臂弯里释放出来，环视一圈发现赵司言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很希望是他认错了赵司言的声音，但学生会长的身份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帮他解围的是赵司言。 姜海宁又一长一短的和蓝旭唠了几句，见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怕打扰到他，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望着姜海宁远去的背影，蓝旭在心里默默和赵司言说了句谢谢。 第4章 无法失去的你 蓝旭很幸运的分到了最内道的跑道。 本来参赛也没抱着能拿奖的目的，蓝旭觉得这也无可厚非。果不其然，才起跑没一百米，几个高个长腿的男生就迈着大步行若流水的从他身边超越。 跑道边响起加油的欢呼，收到鼓励的选手逐渐加上马力。蓝旭不想掉在最后太难看，只得顺着别人的速度提高步幅，尽力保持在末尾且不掉队的位置。 可他明显还是对自己的实力高估了。 行至600米，蓝旭只觉得腿重得抬不起来，肩上如同有一块巨石施压，强大的负重牵制住他的正常呼吸。吸气的节奏被打乱，身体就更加使不上劲，跑起步来犹如一只在跑道上轻飘飘飞行的怨灵。 他这辈子生理上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蓝旭每迈一步都感觉自己要摊到在地，闭上眼睛不省人事，以此脱离这场对他精神和□□的双重折磨。 为了不输得太难看，蓝旭用最后一点意志力吊着自己前进。 心跳得好快，好快……像是要离开蓝旭的胸膛般，挣扎得猛烈。肺部的一呼一吸全然不受身体主人的控制，只是凭着细胞生命的本能在调动。汗水模糊了双眼，大滴的汗珠挂上少年扑闪的睫毛。 视线虚幻，蓝旭透着水汽凝望到一个漫无边际的水池，水雾带来的朦胧使他看不真切。水波若隐若现，光线无序起伏，但他能清晰的辨认出这是那天他快要将他殉葬的泳池。 窒息的感受是一样的，弱小的身躯深陷难受，痛苦，愈挣愈逃离不了的绝望泥泞。 “至少要撑到终点……”蓝旭努力支撑着机能半残的身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跨出下一步前就倒下，但他依旧吊起沉重的大腿往前伸，渴望再近终点一步。 阳光很暖，蓝旭的全身都在发烫，像是烧着了一般烫…… 四周铺天盖地的声音由面及点的骤缩，直至完全消失。陪伴蓝旭的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心脏狂躁跳动的咚咚声和耳旁风经过的细语。 开跑时的加油和欢呼声消失殆尽，但这好像都不重要。毕竟，原先也没有一句鼓励的呐喊是属于他的·。 对蓝旭如同心理阴影的泳池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有真实的水流在他耳畔活动。鲜活的场景让蓝旭掉进真切的巨大恐惧旋涡，他不禁问自己：如果那天没有那个人在，还会有一只手去拉住他吗？ 蓝旭的问题没有来的及得到他的证实。双脚刚踩过亮白的终点线，他瘦长的双腿就已支撑不住厚重的身躯，不带一点控制的，以自由落体的形式猛地栽在了地面上。蓝旭的脸颊被坚硬的跑道擦出一片血痕，头发被汗水浸湿，奄奄一息的垂在额前。 蓝旭贴合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晕的不省人事，他不再能捕捉到心脏跳动的痕迹，整个人比尸体还安静。 “他妈的！还不快点让开！这里有人晕了看不见吗！”粗暴的戾吼震碎了安静的人群，赵司言毫不留情的从人堆里扒出一条道，踉踉跄跄的扑向跑道上平摊成薄饼状的小人。由于重心不稳，他滑跪跌在了蓝旭身边。 “不……！不……别这样!不要吓我啊……！”赵司言摔倒时膝盖蹭出了一大片血，但他似乎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他双手颤抖着托起蓝旭薄如纸片的脊背，摇晃着想把人弄醒。 可惜蓝旭没有一点反应，他依旧双目紧闭，手臂无力的垂下，校服经过在跑道面上的摩擦蹭出了一片红。 “蓝旭！你怎么了……蓝旭！妈的……校医呢！”赵司言吓得手足无措，讲话依赖于嘶吼，周围的同学被他沙哑的嗓门吓得躯体一震，他们还从未见过会长如此暴躁狼狈的样子。 “刚刚那边有一个同学摔骨折了，校医跟着学校的救护车走了……”人群中，一个同学唯唯诺诺的开口到。 “他妈的骨折算屁大点事啊！这里都要出人命了！”赵司言感觉怀中的人轻的像一片羽毛，稍微捏一下就能碎掉。他和蓝旭贴得紧，却一点都感知不到一个活人该有的心跳，只有把脸凑近贴紧脖颈，才能探视到一点微弱的脉搏。 赵司言把蓝旭搂的死死的，紧到像是要把自己的骨肉融进去。 可他还是无法察觉怀中的小人有任何动静。 赵司言一怔，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坠，像是积久未用的水龙头开了闸，泪水泄洪般的爆炸而出。他揪着蓝旭袖口的双手抖个不停，大滴大滴的泪珠屈服重力落上蓝旭的衣领，蓝旭的衣衫顿时被打湿了一片。 说句话好不好，动一动好不好，求你了蓝旭…… “赵司言！你冷静一点！我打电话过去了，老师他们马上就赶回来。”危急中，姜海宁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赶回来……他妈的赶回来有个屁用啊！他心跳我都快听不到了！”赵司言嗓子里夹带着哭腔，吼起来难听至极，像垂死的乌鸦在扯着嗓子发出生命最后的哀嚎，让姜海宁的耳朵倍感膈应。 “你急也没有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现在也联系附近医院了，人家过来也要时间。” “没有时间了！” “别喊了!赵司言！你觉得我他妈有办法吗？我连心肺复苏都不会!” 赵司言哭得大口喘着粗气，四周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可惜他们通通沉默着，没有人能帮上忙，气氛一度陷入一种紧张的死寂。 “姜海宁，站我前面别动！” “你要干嘛？” “叫你别动你就别动!” “你……”姜海宁看着赵司言把蓝旭轻轻放在地上，双手交叠，对准蓝旭的胸腔开始了一顿猛烈的按压。 剧烈的按压不过才几十秒，赵司言已经累得浑身冒汗，他的眼神死死关注着蓝旭的状态，在第一次胸外按压结束后，他对准蓝旭的嘴唇，毫不犹豫的亲了上去。 温暖湿润的气流被灌入蓝旭的身体，赵司言来不及留恋这样的吻，又马不停蹄的继续按压。赵司言心有慌张，双手颤抖，使不上力，但看着蓝旭死气沉沉，他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竭力保持按压频率和力度。 “我操！”姜海宁这才反应过来赵司言干了什么，一个大跨步护在了他身前,将两人与旁边同学的视线隔绝。 “大哥你上嘴前好歹和我讲一声啊！”赵司言刚才不带犹豫的对嘴呼吸行为可谓是给姜海宁这个万年老直男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真的很想大吼一声告诉赵司言： 心肺复苏可以不用做人工呼吸的啊! “求你了蓝旭……醒醒啊……”泪珠顺着赵司言的脸颊汇聚成小溪往下流，咸湿的液体挂在他的唇边，水痕累累。 赵司言再次不带犹豫的吸气俯下身，与蓝旭交换了一个咸湿的吻。 赵司言亲下去时没有带着任何的害羞与**，尽管唇齿相接的温润触感让他的感官舒适麻痹，他也没有办法眷恋这样的柔情，只是一味地将空气往蓝旭的身体里灌。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他要蓝旭活着，他要蓝旭好好活着。 “我草！这是什么情况！？”人多的地方必然会自动刷新出一只凌书景，当她看清地上唇瓣相接，难舍难分的两人后，恨不得把灭霸叫来在她脑中打一个响指。 “赵司言你他妈给老子放开!我可以来！” “你来什么来！你是女生！”姜海宁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要直接扑上去的凌书景。 “操你大爷的给我把手撒开！我是女生？他还是傻逼呢!我他妈连傻逼都不如吗!” “司言他学过心肺复苏!你放心交给他好不好！”姜海宁不得不承认凌书景这个家伙真的是力气奇大，他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都差点制服不了她。 凌书景气急败坏，早知卫生安全课她就不请假了！ 赵司言按到第三轮，蓝旭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赵司言哭的更凶，被泪水腻乎的眼睛只能临摹到蓝旭脸颊的轮廓。他牢牢把人圈紧在臂弯里，尽可能把他抱紧一点，让他再贴近一点。几秒，注视着手心上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赵司言闭眼吻了上去。 这次他没有把空气再灌给蓝旭，而是肆意掠夺者蓝旭口腔内残留的气息和余温，蓝旭的嘴唇早已发干发涩，赵司言就一点点顺着那柔软的唇瓣将他舔砥湿润。 蓝旭的唇齿间是温暖的，这是他能从蓝旭身上感到的仅有的温度了。 他知道希望不大，他只想最后吻一下他。 “姜海宁你这个大骗子！你他娘的管这叫心肺复苏！” “凌书景你让开!有医生来了!” 几个穿白衣服的人正拉着担架朝着几人疾跑过来，红蓝相间的光亮闪进了赵司言眼泪汪汪的眸子中，他着急的跪起来，把怀中的小人托举到医护手上。 “有家属吗？” “我是他哥。” “那请你跟过来吧。” 赵司言顺理成章的上了救护车，由于状况紧急，救护车接上人后就立马关门走了，留下凌书景在原地无能狂怒。 急诊的抢救室外总是挤满满面愁容的家属，赵司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天也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即使他根本算不上蓝旭的家属。 等待的过程好似比一个世纪还漫长，几分钟内赵司言已经换了八百个坐姿了，脸上的神情也是如阴雨绵绵般的难看，拧巴又畸形。 抢救室的灯光亮起，还没等医生出来，赵司言就堵在了门前。 医生差点和这位不懂事的“家属”撞了个满怀。 “不用太担心，那孩子已经没事了，留在病房观察一下吧。” 赵司言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有一种被判了无期徒刑的杀人犯突然被刑满释放的惊喜。 医生顿了顿，又开口道“他被送来之前，应该有进行过抢救吧？” “效果很好啊，要是刚倒下时没人救他，从现在这个时间来看，哪怕是送医再及时，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赵司言想哭，却又硬生生把眼泪咽回去。操场上蓝旭晕倒的恐怖景象如同一道疤痕，带着深深的痛楚烙印在他的心肌上。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蓝旭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赵司言没去想自己冲动的行事会造成什么后果，但起码，他让蓝旭活下来了。 “对不起，蓝旭。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第5章 哥哥，我还想听你弹琴 午后总是一天中异常静谧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如蜜糖般包裹住高大的建筑和低矮的树木，在阳光很难探视到的街角蜗居着一家乐器店，老旧的玻璃门上贴了一个从快递箱上拆下来的纸片，上面用粗黑线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可提供乐器教学。 乐器店沉重的玻璃门被一个小身板慢慢的挤开，小小的孩子背着快有自己半个人一般大的小提琴，颤颤巍巍的迈下店门口的台阶。 学拉琴好累，好不想学……为什么妈妈非要让她学琴…… 小孩难受的委屈忽然被优雅的钢琴声配上了欢悦的伴奏，尽管这样的配乐看起来并不合时宜，但其动听程度也足以吸引一个小毛孩了。 小孩好奇的抬起头，店外放着用于展示的旧钢琴前站着一个比自己高好多的哥哥。哥哥的指尖在黑白单调无味的琴键上游走，琴键上下起伏间，音符流畅的泄出，把整个店铺用青涩脆生的琴音包裹，余音绕着小巷中低矮的建筑悄悄的飘走，让小孩留有一丝不舍。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边炽热的目光，男孩停止了演奏，望向了在这犄角旮旯的舞台下他那唯一的听众，神情中透露出些许惊愕。 “哥哥……弹琴很好听！我也……想像哥哥一样……”被男孩突然的打量让安静欣赏音乐的小孩莫名紧张起来，支支吾吾的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弹琴的男孩笑了，低下头让眼神和小孩齐平，才开口道：“那你喜欢弹琴吗？” “我不喜欢，小提琴也不喜欢。是妈妈让我学的……” “妈妈说我必须有点才艺，不然外面的人会笑话她……”小孩见哥哥的反应没有变化，又着急忙慌的补充到。 男孩被小不点慌张的怯懦模样逗乐了，他笑着问:“那你喜欢听哥哥弹琴吗？” “喜欢！特别喜欢！哥哥弹琴很好听……”男孩立马昂首挺胸，大声肯定。然而意识到自己的语调过于激动时，小孩的声音又缓缓沉了下来。 看着面前笑的开心的哥哥表情突然凝固，小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害怕得小手攥成拳头，憋着气头也不抬。 “谢谢你，你是我的第一个听众。” 小孩抬了头，望向哥哥的脸。哥哥的的笑容重新挂上了嘴角，但眼角却多了两条斑驳的泪痕。 “哥哥每天都会在这里弹琴吗？” “那你每周都会来这里上课吗？” “嗯!我每周天都要来学小提琴!” “那你每周都坚持来上课，就能见到我。” “哥哥还会在这里弹琴吗？” “会，但我要等我的小听众来。” “好!我一定会来的！哥哥你是音乐家吗？是不是叫贝多芬或者莫扎特什么的？” 男孩被逗得笑起来根本合不拢嘴，他捧起小孩的手心，指腹轻轻在上面滑动，手指游走的轨迹汇成了两个字。 “我不是音乐家，我叫蓝旭，蓝天的蓝，旭日东升的旭。” “蓝……九日……我可以叫你九日哥哥吗！”小孩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旭”是个什么样的字。 “也可以，你取的名字很好听。” 小孩眼中乐器店和这条小巷原本是灰色的，是“蓝九日”将这片地方涂上了色彩。 悠扬的琴声会在雨中响起，会在晴日流淌，也会在阴沉的乌云下飞舞。小不点就缩在屋檐下听那雨滴和琴音混杂的交响曲，迎着阳光去看哥哥弹琴认真的脸，被雷声吓到时钻到哥哥的钢琴下，然后被可怜兮兮的拎出来。 直到有一天，角落里的音乐家失去了他唯一的听众。 小不点儿的不辞而别很是突然，起初蓝旭只是以为他生病了，可后来的每一周，他都没有再见到过小不点的身影。 孤独又成为了他的伙伴，蓝旭尽可能不去回忆那位自己仅有的观众，他还是每周天在巷子里弹琴，从桃花盛开到秋天叶落。 他所弹奏的曲子依旧婉转动听，可惜这不是他想要的演奏了。 他也渴望拥有观众，渴望自己的声音被听到。 再后来，街角没了那家乐器店，也没了那位孤独的演奏者。 那条街道不再有音乐，取而代之的是人来人往的嘈杂。 赵司言是在噩梦中惊醒的，他本来在一个街道中散步，一段温柔的琴声陪伴着他向前，他越往前走，琴声就越来越清晰，让他更加的沉浸，忍不住想往前去追那声音的源头。而当他奋力跑起来的那一刻，乐声戛然而止，红砖铺成的街道连同两边碧绿的植物急剧的褪色，原本靓丽扎眼的世界顷刻间化为一团雾蒙蒙的灰，扑面而来的一股狂风毫无章法的肆意破坏，赵司言的眼底失去色彩，所见无不被黑暗笼罩，飓风吹得他无法正常站立，尖锐的嘶吼如魔鬼般挣扎着从黑暗的空洞里爬出，将他的四肢钳制。 “就知道给我丢脸，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孩子!” “你今后要乖一点，乖一点知道吗!不要拖妈妈的后腿！” “说了多少次了，你爸不喜欢你这样，赶紧改掉!” “在学校一定要多混点职位，成绩一定要做到最好，别让你同学看不起！” “一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你要是想学钢琴，妈就叫爸爸给你买啊。” 不要……不要……他不要学钢琴，他不要学小提琴，她不想和妈妈搬走，他不想时时刻刻听爸爸的话，他不可能在学校做到最好…… 他想要他的九日哥哥，他想听九日哥哥给他弹曲子…… 可他差点没抓住他的九日哥哥。 炎炎的烈日下，他跪在人群中间，哭着求死神不要带他的九日哥哥走。 很幸运，他的九日哥哥还在他身边，只是在床上睡着了。 蓝旭身上盖的被单被他哭湿了一片，深色的水痕在白亮的布料上格外明显。 手机嗡嗡几声，姜海宁发信息说他和凌书景已经到医院楼下了。 赵司言一时间换不到干净的被子，直接掩耳盗铃的把被单翻了个面，完美掩盖掉了上面的一片狼藉。 为了避免和凌书景碰上，赵司言把房间号发给姜海宁后选择了走楼梯下去。 赵司言前脚刚走，凌书景就带着姜海宁到了蓝旭的病房。 “他爸妈呢，怎么到现在都见不着影儿?” “大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工作忙，没时间管蓝旭的。就连刚刚老师打电话到他家里，他们也没过来。虽然紧急抢救也没什么东西需要签字，但他爸妈就直接让赵司言当家属了！不知道的以为他两什么关系呢！我真是服气！” 眼瞧着姜海宁也不搭话，凌书景直接重重给了他的膝盖一脚质问道：“你他妈给我老实说，赵司言是不是对蓝旭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怎么不问赵司言呢？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姜海宁被踹得险些没站稳，他后怕的觉着再和凌书景待下去恐怕全身上下都要挨一顿打。 “你俩天天和橡皮糖一样黏一起，你好意思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一百万遍也没用。” “滚。” 说滚就滚！姜海宁真是一秒都不想和凌书景这个暴脾气的家伙多待。 【司言，你上哪去了。今天还有半天呢，不一起吃个午饭？】 【不吃了，我直接回家了。不要给我打电话。】赵司言几乎是秒回的。 姜海宁望着手机屏幕上那段冰冷的文字，真的很想在凌书景面前仰天长啸：“你大爷的！你以为我和赵司言有多熟？赵司言一个聊天从不开玩笑，连表情包都不会发一个的人，你以为我对他能有多了解！” 赵司言是从自家的后花园像个小偷一样绕进去的，硕大的房子平时白天从不开灯，阴森森的一片，今天却是十分反常的明亮。 赵司言盯着屋内的灯光，像是没有勇气踏进这个家，在草坪上踱步徘徊。 许久，他才一步步绕回大门前，沉重的门被吱吱呀呀的顶开一条缝，赵司言为犹豫的挣扎的自己下达了最终审判。 一束尖刀一般的目光瞬间向男孩刺来。 赵司言应激得身体绞痛，皮肤好像正被人一点点割开，蛮力的往下扯。 面对他的是一把巨大的沙发椅，一个红裙女人腰板挺直的半坐在椅子上，二郎腿翘得老高，尖尖的高跟鞋头被她那只白暂翘起的脚摇晃着。 女人表情轻蔑，似乎对面前的男孩存在着极大的不满。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家吗？”女人疑问式的发问咄咄逼人。 “知道，因为我今天做错事了。”男孩尽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在微微发颤。 “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女人忽然暴躁，骤然抬高的音量让吊灯上的水晶都摇晃起来。 “我为了救同学在操场上给人做人工呼吸，让周围很多人都看见了，这样的举止失态会让丢了您的脸，对不起，妈妈。” “够了!这样的公式我听够了!每次犯错你都说一样的话，从来都不改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妈，我不觉得救人有错。” “你救个屁的人！你这就是在害你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一个男生那么亲密的接触，你就不怕人家看你笑话？” 赵司言根本懒得反驳女人前后毫无逻辑的蠢话，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以他的经验，静静等女人火气过去就行了。 “下次再有人出什么意外的时候，你不要抢着给我出风头！等别人去就好了，知道了吗!” 赵司言对女人的话毫无反应，拎起书包懒懒散散的走楼梯上楼去了。 “赵司言！你个逆子!你什么态度！连你妈说话都不听了！”暴戾的咆哮声还是不绝于耳。 “你那叫说话？满口喷粪还差不多。”赵司言摔上自己的房间门，熟练的上了锁。 烦杂的噪音被隔绝于外，赵司言随手丢下书包，径直走向了房间最里面的窗帘。 窗帘被拉开，没有落下一丝灰尘，帘子后多出来的半圆形空间里，静静的停着一台老旧的钢琴，与室内崭新的家具格格不入。 由于太过陈旧，钢琴的盖子都不翼而飞，黑白的琴键就这么裸露于阳光下，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 琴键被毫无章法的手法按下，骂起杂乱的音符，五音不全的旋律刺痛入耳。 当年的那个小孩还是没有学会弹琴。 时间仿佛倒流回那个混杂着泥土清香的午后，现在的这台旧琴还在魔法般的演奏出音律。 当初的九日哥哥依旧在他身边，在他肉眼可及的距离中生活着。 但他再也不能安静的听哥哥给他弹琴了，那是哥哥给的，独属于他一人的演奏。 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哥哥，我真的还想当你唯一的听众。” 第6章 无端拒绝 蓝旭是在傍晚才彻底清醒的，待他撑开厚重的眼皮时，凌书景已经流了他一床的哈喇子了。 蓝旭艰难地摇醒凌书景，拉着人去办出院手续。 “今晚去我家睡吧，这个点不早了。送你回到家估计你连晚饭都吃不上。”凌书景跟在蓝旭屁股后面，悻悻道。 蓝旭苦笑了一下，他们家向来的招牌就是不做隔夜菜，自己要是在父母收摊后到家，可是连剩菜都没得吃。他借凌书景的手机给家里发了条短信，跟着凌书景上了车。 兴许是躺了太久的身体有些麻木，蓝旭很快在车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抬眼，他的身体已经落在了一张绵软舒适的大床上，四周的墙壁刷得金碧辉煌的，连窗帘都是奢华厚重的加长款，凌书景正瘫在旁边的沙发椅上打游戏。 这华丽又老气的装修风格蓝旭可再熟悉不过了，每次期末周凌书景找他当家教，学到半夜后他都会在这里休息，第二天早上再蹭凌书景的车回学校。他父母倒是没有在意自己的孩子彻夜不归，但蓝哲以为哥哥和凌书景有一腿，甚至幻想起哥哥赘入豪门后自己花天酒地的少爷生活，好一个快哉。 “小祖宗，你可算醒了。肚子饿吗？我拿手机叫外卖。” “我……睡了多久？” “很久。为了不吵醒你，我可是叫两个保姆把你从车上抬上来的哎！” “麻烦了！我今天……出什么事了？”蓝旭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回想起些什么。 “哎呦！今天你可吓死我了，好端端的跑着步就晕倒了！”提到这个凌书景可来劲了，唰的一下直起了身子。 “那后来呢？” “后来啊……”赵司言搂着蓝旭像个疯子一样哭天喊地的骇人场景瞬间从凌书景的大脑中被调取了出来。 **的！这个厉鬼赵司言！天天阴魂不散的！ “后来就是校医带你上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了啊。”凌书景咳嗽几声，压制住内心想破口大骂赵司言的火气，杜撰了一条简单又合理的故事线。 “哦，那谢谢你在医院陪我。” “谢啥啊，这都应该的。”凌书景想到自己完美掩盖了赵司言的“光辉事迹”，心里就偷着乐，扭头见蓝旭正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双眼无神。 “看啥呢，月亮好看吗？”凌书景也顺着蓝旭看的方向望过去。 “没事，我只是在想要买点什么礼物感谢一下校医老师。” “不不不不!大哥你可千万别，你一去我不就露馅了吗!这件事校医还真是全程无参与啊！”凌书景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你不用考虑这个啦，现在老师都不能收礼的，有辱他们清正廉洁的伟大形象。” “那我……” “哎呀哎呀不要想了啊，你不饿吗？我给你推荐这家我平时最爱吃的盖饭，要不要点？”为了打断蓝旭对她而言危险的想法，凌书景一个箭步起身把手机屏幕怼在了蓝旭跟前。 蓝旭的确有些饿了，在凌书景这儿他向来是恭敬不如从命的，反正他再三拒绝的事凌书景到死也要帮他干。 早晨天光微亮，蓝旭就脱离了棉被的束缚，想着凌书景应该还在睡懒觉，就在床头柜上留了个字条。 回到家，蓝旭照常开始完成他每天都得干的家务，蓝哲的脏衣服在凳子上堆成了一座山丘，估摸着是一周没有洗过了，蓝旭分了好几趟才把那坨山移进了洗衣机。地上被五彩斑斓的零食袋铺满，几乎下不去脚，蓝旭从床底到桌底仔仔细细的把房间扫了一遍，飞出的陈年积灰呛得他直咳嗽，到了中午，清理出了足足三大袋垃圾。 蓝旭真的无法想象他不在的这两天蓝哲是怎么生活的。 “小旭？你啥时候回来的？”蓝旭拎着大包大包的垃圾摇摇晃晃的下楼梯时，迎面撞见了他妈。 这位中年妇女的脸上又生出了几道皱纹，尽显疲倦，黝黑的皮肤衬得她的双眼洁白明亮，手上还滴滴答答的吊着小水珠，看起来是刚忙完上午杂七杂八的活。 “刚回来呢。蓝哲那里太乱了，我给收拾了一下。” “哎呦，你以后可别帮他了，你弟弟就是给你惯得，成天懒在家啥也不干。下次让他自己整！” “知道了。”蓝旭嘴角向上扬了扬，发出的却是一阵苦笑。他可太了解他弟弟了，两人住的都是一个房间，属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打扫，蓝哲等到世界末日都不会清理一下的。 “妈，店里忙吗？我待会儿给你们帮忙。” “没事！店里的事还用不着你管，多留点时间好好读书。” 蓝旭微微摆动脖颈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下走。 清理完房间，蓝旭真觉得自己搭进去了半条命，他猛得瘫倒在床上，混身上下好像一个关节都动不了。 蓝旭闭上眼睛，想要放空大脑闭目养神，这几天的事配上高中繁忙的学习事物已经让他的精力消失殆尽，他无比希望自己此刻能变成一个没有想法的机器人。 但他好像本来就是一个机器人，一个被别人操纵着想法的机器人。 蓝旭合不上眼。他双目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静态的身体突然从床上弹射起来，像是记起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蓝旭一个大跨步冲到了窗台旁，从一大堆挂着的衣服中精准找出了赵司言的那件。 经过了一晚上的晾晒，衣服上的玫瑰花香味几乎没了，只有贴近鼻子才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蓝旭把衣服整整齐齐的平铺在自己的床上，溜进了旁边爸妈的大房间。破旧的床头柜上孤零零的摆放着一瓶香水，里面的液体看起来还是满的，他妈妈只有出去见重要的亲戚朋友时才舍得喷上那么一点。 蓝旭捧起那瓶香水，在衣服的衣领上小心翼翼的喷了两喷，生怕一不小心弄多了。他拿起衣服闻了闻，确定上面有跟借来时差不多的香味后，才将衣服工整的叠好，塞进了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 大功告成，圆桌上的座机电话忽然吵闹起来。 “蓝旭!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去啊，也不和我说一声。”电话被拎起，那头立刻传来了凌书景高分贝的嗓音。 “我给你留字条了。” “行吧行吧，这次不跟你计较了。其实我是来向你传达事情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个？” “一般是……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们的大魔头班主任要修产假了！明天会有一个年轻的新老师当我们新班任。” “这算好消息吗？” “当然了，新老师好欺负不知道吗？以后他的课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漫画了！” “好吧……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明天校长要带着市里一众领导来我们班听数学公开课，所以我们班今晚就要回校排练……”凌书景说着说着，声音绝望到像是要断了气。 “嗯，我知道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崩溃的吗……” “本来住宿生就是今晚回校的啊，只是把晚自习换成上课而已。” “好好好，我下午去接你，我们要好好大吃一顿再回去！”凌书景想起自己往常周日的晚自习都是直接请假在家打游戏的，不由自主的有点心虚，没聊几句就火速挂了电话。 公开课的排练也是老套路了，会的举左手，不会的举右手，最后的难题安排好会的同学答。答难题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大班干兼全班第一的赵司言头上。 蓝旭在整个排练中倒是心不在焉的，他的眼神来回在赵司言和自己书包里的那件衣服间切换，紧张感像极了准备给女友求婚的男方。 下课铃未响，老师就提前宣布了解散，班上同学自然不会放过这争夺夜宵的大好优势，千军万马进军食堂。 转眼间，教室里就只剩下了蓝旭和赵司言两个人。 赵司言向来是不在饭点以外的时间内吃东西的，这点蓝旭可再清楚不过了。 蓝旭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拿着东西拦在了赵司言准备出去的门外。 “什么事。”还是冰冷严肃的语气。 “你那天给我的衣服，我洗好了，还给你。”蓝旭把手里的东西举得老高，却没敢正眼看赵司言一眼。 赵司言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蓝旭，像是在等他开口在说些什么，但蓝旭却依然保持着将双手递出的姿势，没有丝毫要再说话的意思。 赵司言眉眼间透露着失落，而蓝旭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 “衣服我不要了，你拿走吧。”赵司言的语气平淡冷酷，没有任何变化。 冰冷的声音入耳，蓝旭如同被当头敲了一棒，眼神错愕无助的望向赵司言。 “可是……这是你的东西啊……” “我说了我不要了。送你了，很难理解吗？”赵司言拔高了一个音调，语言的压迫程度堪比发火时的教导主任。 冷漠的话语像尖刀般往蓝旭的心脏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赵司言不合乎逻辑的行为只向他传达了一种感情，除了厌恶，还是无尽的厌恶。 “我用过的东西对他来说很恶心吗……为什么不要……”蓝旭的思绪拧成了一坨乱麻，他无法将赵司言行为的原因理顺，他宁愿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赵司言掠过蓝旭，头也不回的走了，蓝旭僵在原地，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的背影。 他原先放弃喜欢赵司言，只是希望能和他用朋友的关系好好相处，但这学期开始以来赵司言所做的每一件他知道的事，都是以一种不友好的姿态。唯一一次在运动会上帮他解围，还是出于学生会会长的职责所在。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难道是仇人吗？ 就连一件我穿过的衣服，他都会这么嫌弃吗…… 蓝旭不知道该怎么去想，也尽可能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好像被赵司言牵着鼻子走了。 暗恋，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第7章 因为爱 好痛苦,好痛苦。拖着尚未睡醒的疲倦身体，蓝旭一整个上午的课都心不在焉，他本来直勾勾盯着黑板的眼神，总是一不留神落在前方的赵司言身上。 赵司言坐得板正，手中握的笔在稿纸上飞速的移动。 看着赵司言一切如常的精神状态，蓝旭突然发觉自己的落魄。 如果说决定不喜欢赵司言是蓝旭单方面的想法，那蓝旭现在已经后悔。 他发现他一旦不喜欢赵司言，他们之间可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蓝旭把这几天赵司言的反常行为都归结于了自己和他的刻意疏离。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赵司言跳下泳池救他时对他保持冷漠，不应该在赵司言替他赶走邱亿时回避着不和他道谢。 赵司言，他讨厌我吗？可我不想让他讨厌我…… “祖宗，想啥呢？你发一上午呆了，待会儿就是公开课了，你可打起点精神啊。”作为蓝旭的同桌，凌书景观察蓝旭基本和蓝旭观察赵司言一样细致，一眼就能发现其中存在端倪。 “蓝旭，可以帮我个忙吗？”还没等蓝旭回应凌书景，一个冷淡的声音就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插了进来。 “赵司言？你来干什么!这里可没人能帮你，你上一边凉快去。”被点名的当事人蓝旭还没说什么，凌书景就怒气冲冲的怼了上去。 “书景，没事。让他先说。” “蓝旭哥，我公开课要用来发言的稿子落在校门对面的早餐店了，课上没给你安排任务，你可以帮我去取一下嘛？要是课已经开始了，你就把它从窗户缝塞进来，我的位置就在窗边，很方便的。” “去去去去你的吧！自己记性不好凭什么要让别人给你擦屁股啊？下节就公开课了，老师也不给批假，你想让他咋出去？” “大头虾！要去自己去。反正借你学生会会长的名义，应该也是很容易出去的吧。”见赵司言默不作声，凌书景接着自信的骂了下去。 眼见凌书景追着他骂，赵司言倒是演的更来劲了，他垂着头，像只做错事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用眼睛瞟向蓝旭，满脸都写着“蓝旭哥哥救我!”几个大字。 “蓝旭不会答应你的，滚滚滚，赶紧……” “知道了，我帮你去拿。”蓝旭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应下来这件烂事的，但如果能帮到赵司言，他觉得做这件苦差事也还不算亏，至少可以让赵司言不那么讨厌自己？ “谢谢蓝旭哥。”赵司言笑眯眯的对着蓝旭道谢，像只干坏事得逞的狐狸，赶在被凌书景大卸八块前火速逃离了现场。 “蓝旭!你疯了？他就是故意欺负你，这个点你连校门都出不去！” “对不起，书景……我会想办法的。” “你别想了，我帮你去拿。”凌书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也并没有想出什么能让蓝旭出校门的好法子，眼看蓝旭也是一脸愁容，索性直接帮他应下了这件事。 “算了，书景。我自己答应的事，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不连累你。” “我才不怕什么连不连累的呢!我会翻墙！你会吗？让我去准没错！”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上课吧，这世上啊，就没有我凌书景办不到的事！”凌书景笑嘻嘻的对蓝旭比了个OK的手势，趁赵司言不注意快步溜出教室。 蓝旭想起身拉住她，可凌书景早就跑没影了。 七中的校园还是大的很可观的，上课铃打响时，凌书景才刚抵达她的秘密翻墙点。 这位功夫少女双脚在下面的花坛上一蹬，轻松把自己卡在了栏杆的缝隙之间。她两腿抵住栏杆，双手扒上围墙顶，轻而易举的翻了过去。 凌书景潇洒落地，大步流星的朝着早餐店的方向走去，浑身上下透露着肖申克越狱成功般的得意。 “呀，小姑娘，你是来取东西的吧！”凌书景刚走到店门口，老板就笑脸相迎。 早餐店的老板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面相颇为友善，经常能与来买东西的同学打成一片。 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凌书景早上根本没有出来买过早餐！这老板又是怎么知道他是来取东西的呢？ “是的，我是来取东西的。”凌书景顺着老板的话说了下去。 “来！我给你拿！”老板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后厨，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出来了。 凌书景接过信封，发现上面居然还认真的用胶带封了口。 有问题！大有问题!谁家好人把解题答案塞信封里啊！还特地把口封那么严实，好像生怕别人偷了似的！ 赵司言这个泼街仔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凌书景向老板道谢后，强忍把信封拆开的**回到了那堵围墙边。 既然赵司言都准备得那么充分了，凌书景也舍不得一下子揭穿他，干脆顺着他的戏演下去，看看这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凌书景把信封揣进裤兜，熟练的登上了围墙顶。 “站住！你是哪个班的。” 天杀的！好熟悉的发言！ 凌书景虎躯一震！她忐忑的别过脑袋，居高临下望见了围墙底下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一副大领导的派头。 不会是教导主任，也不会是副校长，更不会是级长，这帮人都去听公开课了。 那也不可能是已经休假的班主任吧！ 凌书景定睛一瞧，好嘛，这个老师她压根就没见过! 在学校经过长期的违纪，凌书景已经琢磨出了一个铁定律，凡是她不认识的老师，或是不认识她的老师，都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妈的一个学校几千号人，你还能抓到我头上不成？ “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想得美了！门都没有!凌书景当机立断的沿着围墙爬起来，准备到一个能甩掉这女人的地方再着陆。 “喂！你要去哪！？上面太高了！不安全！”高跟鞋的踢踏声伴着凌书景的逃跑路线如影随行，女人的语气虽然严肃，但凌书景也能从中听出一丝胆怯和担忧。 “大妈！你可别追了！我听你跑着都累！”凌书景四脚着墙，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大猩猩，好不难看。 跑了一路，高跟鞋撞击地面的频率逐渐慢下来，让凌书景的耳朵得以捕捉到下面人柔弱的喘息声。 琢磨着也跑挺远了，凌书景想着回头看看那大妈跟上来了没，好准备实行她的降落方案。 不是！这是咋了！？人呢？恐怖的景象映入凌书景的眼帘，让她瞳孔骤缩。 刚才那个对她穷追不舍的女人，如同一坨奶油般瘫倒在了地上，白色的连衣裙包裹住她瘦小的身躯，让这坨奶油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在烈日下化掉。 “我靠!你没事吧?！”凌书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围墙。 女人依旧蜷缩在地上，细长的高跟鞋崴在一旁，雪白的裙子被地上的泥土和灰尘蹭的一团脏，褐色的波浪卷长发垂落着遮蔽了她的眉眼，让凌书景无法识别她的神情。 “喂！你还好吗！?”凌书景匍匐在女人身前，努力观察着她的状态。 “你……安全下来了？”女人撑着身子微微抬头，行动十分吃力。 女人抬头的瞬间，凌书景的眼神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擦伤留下的血痕。 “靠！怎么摔成这样！上来！我带你去医务室！”凌书景将身子压得更低，企图把女人扛上她的脊背。 女人的体重很轻，凌书景轻松将她背起，还空出一只手拎起了地上那双吃了不少灰的高跟鞋。 “你是老师?”走着走着，凌书景忽然开口道。 女人没有回话，但是凌书景感觉到那几缕柔软的发丝在她颈窝微微蹭了蹭，紧随着吸入鼻腔的是一股柔和的香气，似乎是某种花香混合着果香，风韵淡雅。 好香……也好痒…… “我是凌书景，高二九班的。”凌书景罕见的自报了家门。 背上人的发丝又在凌书景脖颈处弱弱耸动了几下，酥麻的触感惹得凌书景浑身犯怵。 “不打算告诉教导主任吗？被一个学生整成这样，应该挺难受的吧？”凌书景叹气，又接着说了下去。 这次凌书景再也没感受到任何动静，除了背上肌肤相贴之人微弱的心跳。 “没什么事，就是外皮擦伤了挺多，消下毒包扎一下就行了。”校医俯下身，耐心的把女人鲜红的擦伤处都涂满碘伏。 棕红色的液体顺着洁白如雪的皮肤往下淌，凌书景不禁把视线缓缓移到女人的脸上，就见女人那小巧精致的五官有些狰狞的拧成一坨，粉嫩的薄唇被上下两排牙齿用劲的啃咬。 “一定很疼吧……”凌书景心虚的背过身去，作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她完全没有脸去面对面前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好了，书景。我们走吧。”细小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书景却如同一座雕塑般驻足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书景……？”女人见凌书景呆站着不动，就伸手轻摇了她的肩。 手掌触摸到凌书景肩膀时，这位老师感受到了一阵难以克制的颤抖。 凌书景哭了，她很少会有这样的失态。 咸湿的泪珠润湿眼眶，多余的泪水满溢，依附于少女的脸颊。 “书景？！怎么哭了？”肌肤软绵的触感攀上凌书景的脸，浑身带伤的老师正在用指腹一点一点拭干她眼角的泪。 “对不起……”凌书景的声音也颤抖着。 “没事的书景，老师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凌书景眼眸微抬，对上那双温婉眉眼。老师脸上多出来的那块白色纱布在她的瞳孔中显得格外扎眼。 女人的脸本来就小，这块白布快要遮蔽她半个面庞，像是带上了魅影的白色面具。 一想到那块纱布下的皮肉会是怎样的可怖，凌书景就浑身发颤，没有一丝冷静下来的余地。 她真的在心疼老师，完全没有在意自己会不会受到处分。 “书景，不哭了。我们回教室好不好?”凌书景的双手被捧起，女人的手刚好可以将她的爪子轻轻包裹住。 凌书景就这么哭丧着脸被老师牵着往教学楼走，委屈的模样显得她好像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似的。 “书景，你是高二九班的?” 凌书景点了点头，抓着老师的手攥得更紧了。 “好巧啊！我是你的新班主任，我叫段情诗，段落的段，情诗嘛，就是徐志摩爱写的情诗。” “段……情诗?好浪漫的名字……”凌书景的心怦然颤了一秒 “书景？咱们不哭了，好不好？马上到班里了，待会儿同学要笑话了。” 凌书景很想问段情诗她真的是个高中老师嘛！为什么安慰人和哄幼儿园小孩一样啊！ 可话说回来，凌书景真的很吃段情诗这一套，一下就乖乖的把脸凑过去让老师给她擦眼泪。 两人是卡着下课铃打响走到班门口的。 凌书景一秒把刚才难过的神情收回，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班，还特意和段情诗保持了一定距离。 “书景……对不起，他是故意骗我的……”直到看到赵司言在课上流利的回答了问题，蓝旭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彻头彻尾的骗了，一见到凌书景就红着眼睛来道歉，讲话唯唯诺诺，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凌书景。 “他没骗你，看看这个吧。”凌书景把信封塞进了蓝旭的裤兜。 “这是……什么？”蓝旭将那封信从裤兜里掏出来，左看右看。信封和凌书景经历了一长串的跑酷，已经被揉得有点皱皱巴巴的。 “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解题答案。” 蓝旭嗯了一声，他没有着急去窥探这份秘密，而是将信封夹在了他最常用的笔记本里。 “麻烦同学们都在位子上坐好1老师有事要讲！”课间喧闹的打闹声中，一个柔和的声音格格不入。 吵闹没有停止，班上的人还是三五成群的挤成一坨聊闲天，时不时还有人发出一阵尖锐的大叫，刺耳程度足以穿刺耳膜，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动物园的马戏团。 段情诗僵硬的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乱七八糟的场面，明显有些手足无措，想说些什么又迟迟没法开口。 “都他妈给我安静点!老师要讲话没看到吗！”在教室后方炸出的一阵怒吼声中，全班瞬间安静了下来，喧闹的马戏团顷刻间被改造成了万籁俱静的坟场。 赵司言和姜海宁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到了，作为两个班长，他们平时管纪律时都不会使出这么大的音量。 突然地寂静让段情诗很是意外，在没人吵闹后，她大方的在讲台上做起了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叫段情诗，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刚从临城师范大学硕士毕业，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 台下响起了掌声，女人看着热情洋溢的孩子们，好像十分受宠若惊的意外。 “老师！你的脸是怎么了？”段情诗停下来喝水的功夫，有同学这样问到。 这位同学的问题很快一呼百应，周围的人都开始关心起新老师的伤势。 起哄声中，凌书景死咬着嘴唇，心脏狂跳。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桌上笔记本的一角，一厚沓纸页居然被别出了厚重的折痕。 “谢谢同学们关心，老师没什么事，只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崴脚摔倒了。”解释时，段情诗并没有将分毫目光投向凌书景，维护了这个小女孩珍贵的颜面。 凌书景长舒一口气，胸口却还是堵塞得难受。 段情诗对她细致的爱护，让她一时间真的难以习惯。 下面的语文课很稀松平常，凌书景却难得的没有打瞌睡。 “凌姐，来把斗地主啊！”后排的同学一如既往的拍了拍凌书景的肩，邀请她加入语文课惯例的娱乐活动。 “还玩呢？好好听会儿课吧！新老师刚上任，总要给点面子吧。” “哎呦你可真扫兴，之前有新老师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给人家面子啊？” 在一旁偷听到聊天内容的蓝旭默默表示，在这件事上他很有发言权。 上学期末的时候班里来了个实习的数学老师，官不大脾气到很火爆，在凌书景上课睡觉的时候直接扔出了一本天外飞书，重重暴击了凌书景头部。那时候蓝旭还和赵司言是同桌，两个人坐在凌书景的后面。那本书由于飞得太过大力，在砸醒凌书景后还顺着惯性打击了后排蓝旭的脑袋，疼的蓝旭紧紧的捂住头，痛又不敢叫出声，可把赵司言吓得不轻。 蓝旭被误伤后连叫都不敢叫，但凌书景就没有这么好欺负了。她跳起来指着数学老师的鼻子就是一顿骂，骂得如洪水猛兽般激进，连数学老师都有点儿插不上话。 凌书景骂累了，正欲喘口气就此休战。谁知数学老师依旧顽强抗争，大骂凌书景智力低下，听不懂他的极品教学。 本来凌书景骂完就准备熄火的，见数学老师还是纠缠不休，又使劲的怼了回去。 “你他妈有本事给我开个智障证明啊！”一声吼出，全班哄堂大笑，数学老师颜面尽失。 笑声经久不衰，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嚷嚷着要告诉教导主任此事，让她给凌书景开处分，课都没有继续上。最后告状是成功了，但很快又被凌书景的父母到学校摆平了。 凌书景也不是傻子，如果没有后手，她也不会这么嚣张。毕竟事情的开头是数学老师有错在先。 “她讲课还挺有意思的，我想听，不行啊？” “行行行！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凌书景无动于衷，凑不齐人打牌的几人也只好作罢，坐在课室安静的发呆。 蓝旭已经好久没认真听过课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白色的信封上，信封里的秘密牢牢地牵动着他的心思。 月光铺满黑夜，世界在夜空下沉睡。夜晚，直到整个宿舍归于寂静，蓝旭才悄咪咪的起身，手里攥着那勾起了他一天好奇的秘密，悄悄的窜到了阳台上。 确认门关紧后，蓝旭用指甲一点点去把信封上的胶扣下来，像是生怕损坏了信里的内容。 皱巴巴的信封里，洁白整齐的纸页露出。蓝旭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他真的对信里的东西格外在意。 纸页终于被摊开，像是童话书里的情节，秘密被揭露于月光之下，黑色的文字借着月光映如蓝旭的双眼，和想象不同的是，纸面上并没有长篇的文字，只有几个黑色的大字。从字形来看，写字的主人握笔落字一定铿锵有力。 “对不起。” 赵司言是在给他道歉吗?蓝旭也实在很难从这三个字里解读出别的意思。 赵司言，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道歉呢……？赵司言好像并没有在他这里做错什么吧？ 事情又发展到了蓝旭难以理解的地步，但他能从赵司言简短的文字中感受到一丝慰藉，既然赵司言愿意道歉，起码证明了他是不讨厌自己的！ 如果赵司言不讨厌自己，那就证明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人类是靠感情存在的生物，从对赵司言有了喜欢开始，蓝旭才感觉自己的生活有了意义。 他的生活一直是单一无味的，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没有波澜，也不足挂齿。他在学校接受枯燥的学习，在家遭遇蔑视和冷漠，但却在和一个人的相处间，他却久违的感受到了温暖。 微不足道的暖意如星星之火，微小但足以燎原。 兴许是两人之间有一种斩不断的缘分，蓝旭的生活中总能存在赵司言的痕迹。赵司言身上有一股谜一般的气质，常常在无意间吸引着蓝旭。 所以他不能放弃赵司言，好比他不能放弃他自己。 因为心中有爱，他才得以存在。 第8章 你好，九日哥哥 “蓝旭！咱们今天到底回不回家啊？这都练了一个多小时了!”硕大的音乐教室里，凌书景百无聊赖的瘫在阶梯椅上，手指机械的滑动着手机屏幕。 “快了，书景。谢谢你愿意陪我练习。”蓝旭从钢琴凳上起身，小心的放下琴盖，又把遮灰布轻轻盖上。 “以你的水平肯定能加入音乐社的!干嘛这么紧张嘛。” “太久没弹了，手生，总要熟悉一下的。” “音乐社的社长不是姜海宁吗？都是一个班的，直接找他通融一下都不用参加考核了。” “那可不行，这样对其他同学不公平。”蓝旭的语气突然严肃许多。 “好啦大善人，不逗你了。”凌书景翻身坐直，把手机插入裤兜，双手捧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蓝旭。 “话说你之前是咋学的钢琴啊？你不是说自己家里没有琴才来这儿练的嘛。” “是没有。以前小的时候，家附近有个琴行，外面摆了个他们的旧琴用来装饰的，我就天天搁那儿弹。老板看我弹得还不错，也没有赶我，就当我是免费弹琴帮他们宣传了。”蓝旭微微仰头，眼神放光，如同失足栽进了幸福的蜜罐。 “那个时候，还有个小孩天天来听我弹琴，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来了。”蓝旭的语调慢慢落下来，平淡中透露着些许失落。 “那这小孩福气不小！天天听免费演出，真是便宜他了！”凌书景噘噘嘴，拎起书包抛给蓝旭，检查好电闸都已关闭，才出教室。 手机在凌书景口袋里嗡嗡两声后被不耐烦的掏出，凌书景紧盯屏幕看着，表情瞬间凝固。 “书景，你怎么了？” “我们新上任的班任叫我去她办公室，说我语文默写没及格。”凌书景仰着的脖子瞬间耷拉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精气。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家也没问题的。” 凌书景垂头丧气的走了。蓝旭走到校门口，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回家的公交几乎趟趟都挤满了人，估计是要等上好一会儿了。 蓝旭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往公交站的方向移动。 “蓝旭！你回家吗？我送你啊！” “邱亿……?你来干什么……”上次邱亿被赵司言和姜海宁制裁后，倒是许久都没来找过蓝旭的麻烦了，导致蓝旭都快忘了这号人的存在。 此时凌书景不在身边，只有蓝旭和邱亿在这儿大眼瞪小眼.蓝旭表面镇定，内心却已慌不择路。 “蓝旭哥~你就信我一回嘛!好歹咱们两还是同班同学呢!来吧，上车!”还没等蓝旭回答，邱亿就拽着蓝旭的袖口把他拉上了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蓝旭也懒得挣扎，毕竟今天的邱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 邱亿刚要关门，车门就被一双大手哐啷一下抵住了。 “蓝旭，下车。” “赵司言？你脑子有毛病吧！我好心送蓝旭回家，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他不需要你送。蓝旭，下车。”赵司言的语气加重，从上而下散发出一种恐怖的压迫感，他看都没有看邱亿一眼，上手就掐住蓝旭的手腕，把人往外拽。 蓝旭的手被掐得生疼，只能顺着赵司言的劲道被拎下了车。 赵司言把蓝旭拉到身边，一脚踹上了车门，车门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原本透亮的车漆上还多出了一个痕迹不浅的泥脚印。 “赵司言！你弱智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老子招你惹你了!”邱亿越吼越大声，由于嗓子力竭，夹带哭腔。 “对不起!邱亿……你先别生气了，我和你道歉……”看赵司言盛气凌人的样子，想必是要和邱亿争个你死我活了，蓝旭害怕矛盾升级，赶紧出来打圆场。 “闭嘴。”生硬的打断让蓝旭瞬间噤声，他眼看着赵司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颜色鲜艳扎眼的红票子，揉成一团塞到了邱亿的裤兜里。 “走。”赵司言动作干净利落，扯着蓝旭的袖口大步流星的离开。 “赵司言！你等等!”蓝旭手腕被掐得生疼，手臂奋力一抽，让自己挣脱了赵司言的束缚。 感受到蓝旭的挣扎，赵司言面色凝重，他趾高气昂的居高临下审视着蓝旭，像是在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赵司言！邱亿根本就没有恶意，你为什么对人家态度这么差！”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赵司言语气坚定，没有分毫退让。 “他有又怎样？我还能死在他手里不成！” “闭嘴！”蓝旭的话似乎触碰到了赵司言的逆鳞，心底深深烙印的伤疤被猛得揭开，让他的情绪失彻底控，如同野兽。 蓝旭被赵司言过于激动的反应吓呆，短短的两个字如同千万根钢针刺入血肉，将他禁锢在原地。他的视线躲闪着对上赵司言的双眼，强烈的感受到那双眼睛此刻的猩红可怖。 “赵司言……？你到底怎么了……？”蓝旭浑身颤抖，调动全身力气才吞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观察到蓝旭的的害怕，赵司言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趁着蓝旭愣神，一把将人圈进了怀里。 赵司言的怀抱依旧温热，但蓝旭的心却寒到了极点。 “为什么……？赵司言……为什么我好像不认识你了……?”赵司言衣领处沾染一片湿热，是蓝旭在哭。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太害怕你受伤……仅此而已。”赵司言宽大的手掌轻轻揉搓着蓝旭的发丝，安抚间将蓝旭抱得更紧。 “为什么……？这很重要吗……?”蓝旭颤抖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抽泣。 重要，太重要了。重要到像鱼离了水不能生存，重要到像鸟被折断了翅膀不能翱翔天空。 “蓝旭，你知道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讲？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听到蓝旭的质问，赵司言嘴角上扬一个微小的弧度，他弯曲脖颈，双唇靠近蓝旭的耳垂，柔软的发丝摩擦上蓝旭的脸颊。 “等等……！赵司言……这是公共场合，不要靠这么近……！”肌肤相贴之人的体温温热，烫得蓝旭浑身难受，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燥发热。 赵司言笑得玩味，他唇瓣微张，轻轻在蓝旭耳边落下字句，让蓝旭能细细听清他所要阐述的秘密。 “如果我这样称呼你呢？九，日，哥，哥。” 赵司言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的将其灌输进蓝旭身体里。 “你说……什么……?”短短几个字输入蓝旭的大脑，就已经让他的信息量有些过载，他抬头望向赵司言的眼睛，试图努力把当年那个小屁孩和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帅气高中生结合在一起。 他眼前的赵司言五官高挑，眉宇锋利，俊秀的眼尾包裹着成熟的温柔，发型虽然没经过精心的整理，但高傲的气质就足以让他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 十年……那个幼稚懵懂的小孩蜕变成了意气风发的高中生。 这他妈也太割裂了吧！ 蓝旭瞪大双眼，睫毛闪动，视线仔细去临摹着赵司言的五官，像是不愿意确认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相信吗，九日哥哥？除了我，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人这样称呼你吗？”赵司言语调上扬间多了一丝挑逗的意味，貌似对蓝旭震惊的反应感到满意。 “不会的……！只有你……”蓝旭着急的矢口否认，赵司言对他轻佻的威胁好像意外奏效。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九日哥哥？”赵司言眉眼间洋溢着得意，特意使坏的在每句话里都加上了自己对蓝旭的专属昵称，语气柔软亲昵，像是在和自己的恋人**。 面对赵司言步步紧逼的发问，蓝旭眼神略微躲闪。此时此刻，他要面对的问题不仅是当年他的小听众是他的同班同学，更是他高一一整年的暗恋对象居然在十年前就已经和他结缘了！ 这样狗血的重逢剧情，怕是连小说都写不出来吧！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意外……”为了迎合赵司言，蓝旭草草敷衍了一句。他脑中的思绪分外凌乱，他不得不逼自己尽快接受暗恋对象是十年前那个爱听他弹琴的小不点儿的事实。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做错。只是，你的小听众回来了，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开心啊？”赵司言的话语隐藏着极强的目的性，步步紧逼，好像势必要从蓝旭的心里挖出一个另他满意的答案。 “司言，我们回家吧。” “嗯？” “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快走吧。”蓝旭拉下赵司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把赵司言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 行。”赵司言冷笑，被迫松开了绕在蓝旭肩上的另一只手，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赵司言轻松挣开蓝旭的抓握，反客为主的牵住了蓝旭的手。 蓝旭被赵司言拽着来到了一群共享单车前，看着赵司言用手机自如的扫开了一辆，不禁有些迷惑。 “原来赵司言之前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吗？”在蓝旭的印象里，赵司言家好像也挺有钱，但赵司言朴实的生活作风倒是和经济状况类似的凌书景截然不同。 蓝旭莫名觉得赵司言这样的反差居然有一点可爱。 车子从车堆里被拎出来，赵司言却迟迟没有行动。他扶着车把，眼神呆萌的望向蓝旭，睫毛有节奏的上下扑闪，傻乎乎的样子像极了动物园里等待饲养员投喂小鱼的白鲸。 “你……咋了……?”蓝旭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平日里高冷到只用鼻孔看人的人似乎在和他卖萌？而且卖得极为自信?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蓝旭特别希望此刻赵司言可以在他头上泼瓶冷水，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蓝旭哥哥，我不会骑车。”赵司言讲话声变得软软的，听起来颇为委屈。 “什么？” “那你扫个单车干嘛呀……？”蓝旭不禁有些崩溃，撑着脸皮苦笑了一下。 赵司言还是瞪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注视着蓝旭。 “上来吧，我载你。”蓝旭先行一步用书包占领车筐，跨上了前座。 “谢谢蓝旭哥哥。”赵司言委屈的神情瞬间在脸上化开，整张脸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蓝旭很好奇这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家伙到底在傻乐什么。 看着赵司言笑容洋溢的脸，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孩似乎重新回到了他面前，仿佛这十年间什么都不曾变过，小孩的笑颜伴着阳光，温暖如初。 蓝旭蹬动车子，迎着清风，疾驰下了学校门前的陡坡。 风景向后，驱车向前，树叶的阴影退在后面，少年的影子追着往前。光影交错，树木花草在瞬间一掠而过，风在轻抚过少年的发丝后，也不知去向了何处。唯一不变的，是地平线处散射的阳光。 少年沿着阳光的方向前行，将沿途的高楼抛之于后，让城市的喧哗被清风带走，只留下静谧陪伴左右。 舒适得像一张床，美好得像一幅画。 蓝旭的后腰被环住，后背也贴上了赵司言温热厚实的胸膛。 “你干什么……”奇怪的触感让蓝旭握着车把的手不禁有些不稳，他调整着手掌抓握的位置，努力让跟着他一起紧张的车子保持冷静。 “我怕掉下去。” “不可能。” 这么高一个人，车子摔了人都不会站不稳！ “但是我怕。”赵司言下巴搭上蓝旭的肩膀，发丝在蓝旭的脸颊处轻蹭。 软软的，像身后有一个巨型布娃娃。 赵司言只是微微动作，蓝旭的身子就烫得不像话，羞涩带来的潮红攀上他的脸颊，肢体在赵司言温柔的触碰下不受控制的紧绷着。 “赵司言……你别这样……” “这样是怎样?” 好一个明知故问! “不要抱这么紧……我保持不了平衡……” “那是哥哥的车技不够好，我怕摔，所以才抱着哥哥。” 好有问题的逻辑啊！ 蓝旭懒得反驳这个赖皮鬼，你永远说不过一个耍赖撒娇的人，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司言抱他抱了一路，到最后蓝旭都很是习惯了。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蓝旭在“送”字上没好气的加了个重音。 车子被停在了长台阶的下方，蓝旭估摸着赵司言会嫌爬上去太远，就准备在这里和他告别。 “司言……再……” “嘘……”蓝旭的嘴被手动噤声，赵司言从背后搂上了他的腰。 “哥哥，你看那边。” 第9章 和你并肩看夕阳 顺着赵司言拥抱他的方向，蓝旭眼眸染上一层金光。 仰起头，在那段长而窄的台阶顶部，是一团鲜红的火光。 光线沿着台阶步步走下，耐心的为原本暗沉的石头地铺满耀眼的光芒。 高楼市井，四周皆是昏暗，唯有这片犄角旮旯之地得到了夕阳余晖的青睐。 蓝旭的瞳孔在夕阳的光辉下发亮，阳光的温度流淌穿梭于他的发丝，被阳光笼罩的少年神采奕奕，目若星辰。 身后的温暖配合着夕阳的柔光，带着少年的心神去向了幸福的乌托邦。 “哥哥，好看吗？” “好看，很美。” 蓝旭的目光始终被那束光芒吸引着，不舍得偏离半分。 赵司言轻轻在他脊背上蹭了蹭。 蓝旭笑了，笑得漂亮干净，欢愉纯粹。他偏过头，将夕阳的余晖闪烁间送入赵司言的瞳孔。 “很幸福。” 少年的笑容治愈，是只为一人定制的安慰剂。 和你一起淋雨的那天，我如沐春风，和你站在夕阳下的这刻，我确认，我已经沉溺于爱你，像是掉进了苍茫大海的漩涡，无法自拔。 太阳东升西落，月球引领潮汐，我沉沦于你，我心甘情愿。 蓝旭的手被牵起，赵司言将他的世界握在掌心，他们作为彼此的依护，一步步，慢慢的，登上那极为陡峭的台阶。 他们顺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在柔软光束的包裹中，牵着彼此的手，拂去遥远，登向高处。 心回家了，回到了充满他希望与爱的家。 阳光在大地上舒展了他最后的风华，才不情不愿的离场。 “好晚了……”失去阳光的抚摸，蓝旭的眼眸渐渐归于暗淡。 “没关系，我回家很快的。” “不着急的话，来我家吃饭吧。” “不着急，乐意至极。” “哎哟，小旭你带同学过来怎么都不说一声嘞。”忙活了一天的中年妇女扭着大胯从厨房里赶出来，褶皱暗沉的脸在见到赵司言的那刻突然泛起了光。 “小旭，你还有这么帅的朋友啊！怎么从来不提？” 蓝旭眼眸微垂，陷入了一种尴尬的窘迫。 “阿姨过誉了，我是赵司言，司马的司，言语的言。”赵司言笑脸相对，声音自信明亮，像是很擅长应付这种见长辈的场合。 “好嘞好嘞，你们找个地方坐，阿姨给你们煮点好吃的。” 半晌，赵司言盯着面前的一大碗麻辣烫陷入了沉默。 “你咋不吃啊……是不喜欢吗……？”蓝旭给赵司言掰竹筷的手紧张的停在了半空中。 “这个是什么？” “你没吃过麻辣烫？” 赵司言思考了一会儿，很真诚的摇了摇头。 “你可以理解为麻辣味儿的水煮菜。”蓝旭实在不理解麻辣烫这个东西有什么好解释的，除非赵司言的智力有问题。 赵司言接过蓝旭的筷子，却还迟迟没有动。 “哥哥喂我。” “你没长手吗？” “就要你喂，不然不吃。” 虽然赵司言的要求很唐突，但蓝旭自然是舍不得把赵司言饿着，他扒拉着筷子，从汤底捞出一个他自认为味道还不错的丸子，裹满酱料后怼进了赵司言的嘴里。 蓝旭没喂过别人吃东西，生硬的手法烫得赵司言硬生生把菜又在嘴里炒了一遍。 “你……没事吧……？” “没事，很香，很好吃。”赵司言如同嚼了一个电熨斗，舌头都被烫麻了，却还是努力对蓝旭挤出一个开心满足的笑容。 “你喜欢就好。” 赵司言别样的亲热，让蓝旭陷入了茫然。犹如天上眺望着的星星忽然落入了他的掌心，熠熠生辉，但看不真切。 两大碗汤菜见了底，蓝旭对着碗发呆，嘴角上还抹着红通通的辣椒油。 “在想什么？”干涩的纸巾碰上嘴唇，蓝旭的灵魂才重新回到他的□□。 赵司言居然握着纸巾，轻轻为他擦拭掉嘴角的辣椒油。 手指的纹路只隔着薄薄一层纸张，像赵司言在用手摩擦他的嘴唇，又像是在用皮肤的肌理轻吻他。 太亲密了，太奇怪了。不像朋友，像热恋期的情侣。 “别，司言……！我自己来……”蓝旭慌忙抽走赵司言手中的纸巾，故作镇定的擦拭那早已不存在的污渍，实则偷偷用纸巾遮挡自己攀上红晕的脸颊。 赵司言愣住，却只是盯着他笑。 街道窄巷落入夜色，小吃店灯火明亮，赵司言停留在明暗的交界处，向着光亮，静默的注视着蓝旭的脸颊。 看向少年时，他的眼里总是有光。 “谢谢款待，九日哥哥。” “没什么好谢的……需要我送你一段路吗?” “不用，这里太黑了，走着不安全。” “哦……” “哥哥再见。” “再见……” 赵司言的背影消失于漆黑的夜色，零星几盏路灯发出的微光还不足以让蓝旭的视线去跟随他的踪迹。 没办法，少年只能把爱意重新藏回心里。 蓝旭罕见的做了梦。 他静默的坐在乐器店的钢琴椅上，架起随意从旁边木箱里翻出来的几张谱子，繁杂的音符上，一串字母印在泛黄的纸页，蓝旭瞪大眼睛识别着，勉强能看清这几个单词 “Rivers flow in you.” 调整坐姿，蓝旭对着谱子上的音符一个个按下，熟悉了它们的位置后，又把几个音连起来反反复复的按，直到一串流畅的旋律从指尖倾泻而出。 一遍，两遍，千万遍。手指的肌肉早已拥有了记忆，自发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琴键。 汇音成曲，婉转成韵，绕梁十里，入耳倾心。， “哥哥，真好听。” 乐声戛然而止，只有陈旧的钢琴不舍的挽留着它的余韵。 叫他哥哥的是一个成熟的嗓音，褪去了稚嫩，优雅温润。 小听众长成了大听众，倚着钢琴站着，嘴角含笑，眼里满是他的演奏家。 “哥哥，别停下，我想听。” 鬼使神差的，蓝旭的手指又搭回了琴键上。 演出重新开始，琴声悠扬，为寂静的小巷送来了生机一片，为他的唯一听众送去了满怀希望。 琴键浮动，落音化成少年的怦然心动；曲调温柔，流淌间幻化出动人的情愫。 周遭寂静，唯爱有声。梵音不绝，诉说着爱意连绵。 梦醒，我发现我竟是无可救药的爱你。 周一早晨，蓝旭在教室门口撞见了搬着一大沓作业本的凌书景。 “早啊书景，你……什么时候当选科代表了？” “早啊小旭，是语文科代生病请假了，所以我才代理一下。”凌书景的视线被高高的作业堆遮了大半，只能通过声线识别出面前和他讲话的是蓝旭。 蓝旭很自然的接过了一半的作业本，和凌书景一起去了办公室。 作业顺利到达指定地点，段情诗笑着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糖。 草莓的甜味伴随着丝丝香气在唇齿间化开，心情甜蜜得像掉进了糖罐。 “书景，你好像很喜欢新老师啊？” “那可不是！又漂亮又温柔，换谁谁不喜欢？” “确实是。” 听到蓝旭的肯定，凌书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的喜悦暗淡沉下，本来被舌尖搅动舔食着的糖也停在了齿间。 “你中午不是要参加音乐社的面试吗？我陪你去怎么样？”把糖存放进腮帮子，凌书景对蓝旭问道。 “就弹首曲子而已，很快的。还是不麻烦了。” “也行，正好我中午好久没有去网吧了，也不知道充的卡到期了没有。” 午休铃一响，凌书景抄起桌洞里杂七杂八的一袋东西，瞬间把自己如火箭般发射出了教室。 蓝旭的刘海被凌书景高速奔跑掀起的风吹成了起飞的海苔状，他心中无语，默默把发型还原，拎出书包里一本边边角角破烂不堪的乐谱。谱子的纸页密密麻麻的附着黄斑，皱巴巴薄片的仿佛轻轻一碾就能碎成灰烬。 这本老古董是蓝旭周末特意从家里翻出来的。 找到这本谱子时，房间里杂乱的物件堆成了一座山，这座山一但崩塌，就可以瞬间把蓝旭掩埋。 蓝旭还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组成这座山的零件全部物归原位。 蓝旭拍去手上厚重的积灰，才去抹脸上如雨而下的汗水。 “幸好弟弟周末一直早出晚归，不然肯定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蓝旭庆幸，轻轻拂去谱子上的灰，将这本珍贵的破烂小心塞进了书包的最里层。 踏进音乐教室的那一刻，蓝旭却猛得停住了脚步。 赵司言端正的坐在姜海宁身边，在看到蓝旭时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眼眸抬起，瞳孔里是翻涌的期待。 蓝旭眼神躲闪，刻意回避起赵司言炽热的目光，却显得他更加心虚。 觉察到了氛围的异样，姜海宁打量打量蓝旭，又对一旁的赵司言进行了一番审视。 这两个神经病搁这儿含情脉脉的深情对望啥呢！ 姜海宁默默举起手里的表格纸，掩饰上自己算不上好看的表情。 他算是知道赵司言这个平时冷淡如冰山的人为什么突然强烈要求要和自己一起来进行面试了。 这兄弟真是没法做了！ “你好呀蓝旭，又见面了呢。我们快点开始吧。”最终还是姜海宁以一种尴尬的姿态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 蓝旭点点头，他梳理好发皱的谱页，将这坨破纸端正的架起。 调整好坐姿，手指轻抚琴键，蓝旭深吸一口气，面试开始。 哦不对，应该是演出开始。 一如往常，琴键在蓝旭的控制下揍出的悦音从不让人失望。 震动将曼妙的音波充斥于狭小的空间，悠扬的旋律如梦境包裹住安静的听众，音律缓缓迈着轻巧的脚步踏入人心。 “Rivers flow in you.” 隐藏着深邃的爱意，流淌入所爱之人的心河。 琴键撩拨，叩动的却是另一人的心弦。 那个孩子终于听到他日思夜想的曲子，终于等到他日思夜想的哥哥给他弹琴。 那是只属于他一人的演奏，是宣告着爱意永不落幕的盛大演出。 曲终，人在。人在，爱在。 姜海宁在蓝旭刚弹完第一段落的时候就在蓝旭的名字后面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勾，但他也舍不得打断任何一位艺术家的演出，何况旁边的赵司言听得好像是入了魔。 演奏结束了好半天，赵司言还抿着嘴回味，好似吃了糖的孩子在不舍的贪恋唇间甜味儿的余韵。 兄弟！你以前不这样的！ “喂！喂！还陶醉呢？蓝旭都走了！”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巨石，赵司言才被砸醒。 “他去哪了？” “你问我？我问谁？” “没事了。”赵司言拎起校服外套，头也不带回的往外走。 “哦对了，他过了吗？”赵司言的脚步猛得停住，虽然是在问姜海宁，但是看都没看姜海宁一眼。 “那不然呢？这水平，不过都有鬼了！” “那就好。” 赵司言就这么走了，气的姜海宁想把这个扑街仔碎尸万段。 后面还有好几个人等着他面试，而赵司言就怎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这个赵司言！说好的陪他一起面试，其实就是为了听蓝旭弹琴！ 算了，好兄弟有自己的爱情要追逐。 姜海宁其实很期待蓝旭能把赵司言这座万年老冰山给融化。 殊不知蓝旭早就做到了，而且是毫不察觉，易如反掌的那种。 第10章 没头脑与不高兴 蓝旭回到教室，将谱子重新塞回书包。 仰起头，少年对着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 他任旧担心自己会通不过考核。 学校里会音乐的人才那么多，音乐生也不在少数，社团肯定也不缺他一个。 蓝旭唏嘘，决定听天由命。 中午，寂静的教室里空无一人，蓝旭整理起杂乱的思绪，去翻桌洞里早上剩的早餐。 凌书景离开前把自己的饭卡给他了，但蓝旭自然是不会去刷的。 手指摸索间，蓝旭猛然发现桌洞里好像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前几天他还衣服被赵司言拒绝后，那件衣服就被他塞在了自己的书桌里。 而此时，他的手指并没有探视到任何如布料般软绵的东西。 “不是吧……！”蓝旭慌张低下头，视线来来回回的把那狭小的空间搜索了好几遍，结果也是显而易见，那件衣服就是不见了。 蓝旭不信邪，又或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焦急的伸手在桌洞里反复翻找，仿佛书桌里有一个任意门，可以把东西给他变出来似的。 可惜书桌不是许愿池，那件衣服就是消失了。 “完了……！”这是蓝旭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什么人会闲着没事偷自己书桌里的衣服呢？ “这人不会是个变态吧……”这是蓝旭脑袋里冒出的第二个恐怖猜测。 那更是完了，赵司言一个这么爱惜自己东西的人，连自己穿过的衣服都会嫌弃，更何况别人呢？要是偷衣服的人真是个变态，拿那件衣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天啊……！”蓝旭跟本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和赵司言的关系现在好不容易有所进展，却发生了这么离奇的怪事。 蓝旭有时真的很怀疑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导致这辈子老天正在给自己疯狂降下惩罚。 要不要找凌书景支个招呢……？ 算了算了，凌书景似乎对赵司言意见很大。 那办法大概是只有一个了：再买一件校服，万一赵司言问起来就把这件新的赔给他。 “啊……？买校服吗？但是校服批发商上周好像刚来过学校，估计这两个月都不会来了唉……怎么了小旭？你是没有衣服穿吗？没关系的，老师可以想办法帮你……” “不用了……！我有衣服穿……谢谢老师。” “唉！小旭！这孩子咋跑这么快……？”段情诗看着蓝旭飞快窜出办公室的背影，脸上写满了迷惑。 蓝旭瘫软的倚靠在墙上，眼神涣散，双手无力垂下。 这下是真的完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蓝旭……？你在这干嘛？不吃饭吗？”姜海宁刚结束他那无聊的面试，伸个懒腰的功夫就在墙的拐角处撞见了蓝旭。 蓝旭闻声抬头，黯淡的瞳孔瞬间染上了光，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需要姜海宁过。 姜海宁天天跟赵司言走在一起，肯定比自己要了解赵司言吧? “海宁……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你尽管提。” “赵司言这家伙这么喜欢蓝旭，要是我和蓝旭搞好关系，赵司言说不定对态度我会好一点呢?”姜海宁就是这么想的，反正蓝旭提要求的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蓝旭就把校服丢了的事完完整整的和姜海宁阐述了一遍。 姜海宁的表情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的猥琐到莫名的感动又到十足的惊愕。 事情讲完，蓝旭用充满期待的星星眼认真的望着姜海宁。 “要我说啊，赵司言肯定是不会介意的。”这家伙都这么喜欢你了，你丢他一百件衣服他都不会怪你的，好吗？ “可是上次我还他衣服的时候，他好像还挺介意的……” “妈的赵司言这个傻子到底在作什么死啊！”姜海宁也是对赵司言左右脑互搏的行为感到服气。 “哎呀你别担心!赵司言他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实在不行下周他生日的时候你再买个什么别的东西赔给他也行啊。” “赵司言他……下周生日？” “对呀，应该是十六岁生日吧？他上学早，好像比我们年纪要小一点。” “等等，你居然不知道吗？”姜海宁眼珠子一转，一脸错愕的看向蓝旭。 “不太……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啦，反正实在不行你就按我说的做呗，不一定非要买校服嘛。”姜海宁对这两口子算是一个比一个没招，一个比一个服气，一个天天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一个天天除了作死还是作死。他真的很想用认真脸告诉蓝旭：你送赵司言一袋垃圾他都会珍藏在家里供着的！ “下周的话，具体是几号啊……？” “十一月七号。我算算啊……应该是下周五。” “谢谢你。” “不用不用，这有啥好谢的，你吃午饭了吗？” “没呢……” “哎哟正好，我也饿着呢，一起去吃呗。”姜海宁热情的发出了邀请。 “我饭卡没钱了……还是不了……”蓝旭无奈的挠了挠头，他明明周末就告诉妈妈自己饭卡里没钱了的，奈何他妈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都没给他充。 “不吃午饭怎么行？我请你呗。” “可是……” “哎呦这有啥大不了的，你下次在请回我不就行了？”姜海宁心里不由得感叹蓝旭的单纯，不过聊了短短几分钟，他就已经能精准预判蓝旭下一秒要说些什么了。 怪不得赵司言这么喜欢他，要是有个和蓝旭一样性格的女生他也喜欢啊！ 蓝旭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姜海宁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食堂。 蓝旭也没敢点什么贵菜，只是问阿姨简单要了两个素菜配米饭，还端了碗学校免费的涮锅水。 放下餐盘时，姜海宁看着他眉头一皱。 “你吃这点……真的够吗？” “够的，我平常吃的也不多。”蓝旭尴尬的对姜海宁笑了笑。 “还是多吃点吧，下午还有那么多课呢，不吃的话不得累坏了？”姜海宁端着盘子坐到了蓝旭旁边，舀了几勺自己盘子里的糖醋里脊盖到了蓝旭的饭上。食堂人多，环境嘈杂，蓝旭说话声音又小，姜海宁不离近点还真听不见蓝旭在说什么。 “谢谢……”蓝旭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往嘴里塞饭。 “二位中午好啊。”长桌猛然间遭受了什么东西的剧烈撞击，弱弱的颤抖了一下。 赵司言咬牙切齿的把两碗糖水摔在了桌上，满当的椰奶可怜的从碗边溢出。 “赵司言？好巧啊！你吃过饭了吗？”姜海宁放下手中的筷子，着急忙慌的吞下嘴里的东西。 “吃了。” 完了，是赵司言的标准冰山声线。 蓝旭心里默默叫苦，赵司言此刻来找麻烦的原因一定只有一个。 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弄丢了! 不过他是怎么发现的？没道理啊？ 蓝旭一口食物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堵在了嗓子眼，脖颈的肌肉群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口饭压下去。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看着挺开心啊。”赵司言跨进两人对面的椅子坐下，撑着脑袋紧盯着蓝旭和姜海宁。 蓝旭紧张的连饭都吃不下去，赵司言却悠闲得仿佛在看两个吃播。 “也没聊什么，随便讲两句而已。”姜海宁倒是很泰然自若。 “你们音乐社的人感情到挺好啊,一会儿不见就这么熟了?”赵司言的语速很慢，一字一顿。 “哪有哪有，碰巧遇上了而已。”姜海宁表面笑嘻嘻，其实内心早已把赵司言摁在地上掐死了一万次了。他的招新名单还没公布呢！这家伙就明目张胆把录取信息透露给蓝旭了！能不能给他这当社长的一点儿面子啊！ “食堂的饭多难吃啊，不来点糖水吗？这可是我刚刚出去打包回来的。”赵司言视线锁定着蓝旭，手指默默把东西往前推了推。 “谢谢，还是不……” “哥哥不吃也没人吃了，那我也只好倒掉喽。”赵司言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语气却轻佻得像是在犯贱。 “哪里没人！他不吃我……吃……” 赵司言杀过去一记眼刀，立马把姜海宁给噤声了。 “别浪费啊……！我吃……”出于对一口未动的食物要被倒进垃圾桶的可怜，蓝旭赶忙接过那一碗糖水，一勺一勺的送进嘴里。 椰奶的香气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香醇浓稠，驱赶走了饭菜残留在嘴里的油腻。 赵司言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揭开另一份糖水的盖子，端庄的享用起来。 “我的呢？” “没你的份儿。”赵司言向上翻了个白眼。 姜海宁悻悻的坐下，似乎在生赵司言的闷气。 “海宁，你吃我的吧，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蓝旭看姜海宁心情不是很好，想都没想就直接舀了一勺糖水往姜海宁的嘴里送，神他妈还是在赵司言眼皮子底下！ 面对蓝旭怼在眼前的勺子，姜海宁只得张嘴，他心虚的瞟向赵司言，对上赵司言锋利的眼神时，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值正在锐减。 “嫂嫂！你这是要帮我还是害我啊！” “我有点饱，你吃吧。”一碗糖水从对面被推到了姜海宁眼前。 姜海宁吓得不敢动口。 “刚才不是还问我要的吗？怎么不吃啊？” 姜海宁低下头，窝囊的把糖水塞进肚里。 “哎呀，哥哥。你勺子上好像有脏东西，我帮你去换一个吧。” 不等蓝旭回应，赵司言就没收了他的勺子，自顾自的去餐具供应处拿了个新的来。 蓝旭觉得氛围很怪，又不知道怪在哪。 赵司言一座冰山输出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而原本活泼话多的姜海宁却像吃了哑药一样。 炫完那一碗断魂汤，姜海宁火速逃离了这座炼狱。 “哥哥，吃饱了吗？” 蓝旭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 回教室的路上，蓝旭垂着头紧张的跟在赵司言身后，满脑子都是把赵司言衣服丢了的事。 “哥哥，学校池塘新养了几只大锦鲤，可肥了，我们去看看？” 赵司言一开口，蓝旭还以为他要问起衣服的事了，吓得手指都抽搐了几下，谁曾想这家伙是在说肥嘟嘟的大锦鲤。 “好啊，我早上剩了点早餐，正好拿去喂鱼了。” 学校确实趁暑假好好把校园翻新了一遍，不光鱼塘扩建了，水面上还搭了个石桥，看起来颇具雅兴。 蓝旭走上石桥，把手里被压得干瘪的面包片撕成小块，均匀的撒在水面上。 池塘里的锦鲤晃着尾巴搅起一圈圈水波，敞开大嘴将从天而降的食物一点儿不落的吞入腹中。 蓝旭被这群肥鱼逗笑了。 “怎么样，可爱吗？”赵司言缓缓踏步上桥，紧紧跟在蓝旭身后。 “挺圆润的。你喂吗？”蓝旭撕下一大片面包递给赵司言。 “谢谢哥哥。”赵司言笑着接过面包片，大片大片的往水里施舍。 不一会儿，石桥上的两人就被鱼群包围了。 “司言，其实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是蓝九日的？” 抢食结束的鱼群懒洋洋的游散，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开学那天。我在班级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赵司言双手撑着石桥的围栏，陷入了往日种种。 “你的名字，我记了很久。” 很久，大概有十年那么久。 “但我还不能确定那是否真的是你，毕竟这太巧合了。万一是撞名了呢？” “所以老师在班里组织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听得格外认真。” “你没怎么变，你说话很小声，你说你叫蓝旭，蓝天的蓝，旭日东升的旭。” “你说你喜欢弹钢琴，希望能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九日哥哥，那怎么可能不是你？” 温柔的样貌不变，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有了棱角，温婉的语气也不过是染上了点羞涩。 蓝旭的一切，都在时间的变化中更深的烙进赵司言心里，不刻骨，但铭心。 “所以……” “所以那天下雨，我去抱了你。” “你当时孤零零的站着，见到我时看起来很吃惊。” “是……因为小时候忘记问你的名字，没有认出你……”蓝旭支支吾吾道。 “哥哥，这都没关系。” “我只记得那天的你和我在同一把伞下，笑得很开心。” “你笑起来很好看，很可爱，很难忘。” “这就足够了。” 第11章 对爱忠诚 “司言，小旭！你两在这儿干啥呢?” 段情诗抱着一大堆文件路过，见到自己班的学生后喜笑颜开，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 “段老师午安，我们来看看鱼。”赵司言回以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微笑。 “挺好挺好。那你们记得听铃声哦，不然午休迟到了宿管又要扣分。” “知道了老师。”赵司言没怎么把段情诗的提醒放在心上，他在学校众多女老师面前向来都是以帅服人，只要他稍微向宿管卖个乖，被扣的分就能立马物归原主。 “段老师等等!我……我中午想请个假，下午就回来……”段情诗刚要走，蓝旭突然开口道。 “啊……没问题啊。我待会儿写个假条放你桌子上，你自己去拿吧。老师一会儿要开会。”段情诗露出一个略显命苦的微笑，顿了顿手里高耸的文件堆。 “好的，谢谢老师。” “你为什么突然要请假出去?”赵司言脸上的温和一秒化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眼神审视着蓝旭。 “没什么……下午不是有物理实验课嘛，我器材箱落在家里了，回去拿一下。” “我陪你去。”赵司言声音冷冽。 “不用！呃……下午挺多课的，你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吧。” 赵司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明显还是不信任蓝旭。 “行吧，你去吧。我先回宿舍了。”赵司言不知道为什么又一下给蓝旭开了放行条。 “嗯……”蓝旭背过头应下。 奇怪……明明是他自己的事，干嘛非要征得赵司言同意呢？蓝旭心里一阵懊悔，他刚刚就应该直接反击赵司言的！ 望着赵司言朝宿舍楼远去的背影，蓝旭不服气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南方的秋是极为短暂的，冬天总是带着寒意毫无预兆的降临。蓝旭裹上一层外套，将假条塞进最里面的裤兜，揣着口袋出了校门。 空气微凉，但正午的阳光很暖，舒适的天气让蓝旭的步伐逐渐轻松。他的行走很有目的性，但并不是朝家的方向。 他确实是骗赵司言的，他的物理实验器材正好端端的躺在教室的柜子里。 但是这样的欺骗是必要的。 因为他需要给赵司言一个惊喜。 前些天日子，凌书景往手上挂了个亮晶晶的手链，那串珠子的颜色很特别，白里藏着蓝，蓝里透着黑，像一片混沌的星空，美丽神秘，在夜光下有色彩，在日光下有光泽。 蓝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被这个稀奇的漂亮玩意儿吸引了。 凌书景当然也很乐意给蓝旭介绍自己淘到的新东西。 “这个是串水晶啦，好看吧，我特意找一个姐姐定制的呢。” “喜欢吗？喜欢我也送你一个。”看蓝旭欲言又止，凌书景直接展示大款风度。 “不用的……!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个在哪买的……什么价格……” 凌书景抄起旁边的草稿纸，思考半晌后写下了一串店名，还附带了地址。 蓝旭接过去一瞧，不远，就在学校旁边的商业街。 “你要想要我就送你一串嘛，不到四位数的，老便宜了。” 蓝旭叹了口气，凌书景口中的不到四位数多半就是999了。 “不用，我也没想买，只是问问而已。”蓝旭嘴上笑着，手却很诚实的把那张草稿纸叠成方块塞进了衣兜里。 “行吧行吧，你要啥时候想要了再和我讲。” 随口打探到的适合当礼物送的好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蓝旭沾沾自喜。 午时的商业街热闹繁华，不少人来这里吃饭休息，在询问了几个路人后，蓝旭找到了凌书景所说的那家饰品店。 尽管蓝旭身着校服还两手空空，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店员还是十分热情的把他带到了柜台前，询问他想要哪种类型的珠子。 蓝旭在脑海里绘制了一幅赵司言的画像端详半晌，最终选定了一款直径偏小的珠子，漆黑耀眼，散发着一种独特而高冷的贵气。 的确很适合赵司言。 店员笑着就要为蓝旭打包。 “姐姐对不起！我暂时不买……我想问问……这个要多少钱啊……？” “没事的孩子，姐姐帮你算算，等你你有钱了再来买。”店员姐姐丝毫没有见怪，脸上依然挂着热情的笑容。 蓝旭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串是888。” 不是吧……！蓝旭倒吸一口凉气，尽管他想过水晶会很贵，但这样的价格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谢谢姐姐。”蓝旭留下一句道谢，灰溜溜的跑出了店。 “八百多……”蓝旭默默叫苦，他的零花钱一个月才一百多啊…… 但他真的很想给赵司言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在凌书景的口中，赵司言家境很好，他肯定要挑个贵一些的礼物，赵司言才会接受吧…… 蓝旭仰天长叹，随后又飞快的镇定下来。 他一定要凑够这笔钱，不遗余力。 至于怎么凑，蓝旭大抵也有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老板好，请问你们店还招临时工吗？” 狭窄的巷子口坐落着一家亮堂的店铺，算是这几条街最大的一个便利商店了。 “招啊，你多大啊？成年了吗？”门口躺椅上歇息的老板懒散的坐起来，吐出嘴里没抽尽的烟，上下打量着眼前穿着校服，容貌略显稚嫩的高中生，不免有一丝疑惑。 “我……没有……但我虚岁有十八了，还差四个月……” 老板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但还是一脸迷惑。 “你想什么时候来工作？你应该还在上学吧？” “我……晚上十点可以来！请问这边的时薪……” “十五，夜班没有加班费。”烟被重新塞回嘴里，吐出大片大片的雾。 蓝旭掰着指头算了算，七天……八百块…… “叔叔……我可以从十点干到凌晨四点吗？我周末可以通宵！今天晚上就能上岗！” 五个工作日，六乘五就是30个小时，周末通宵到早上七点，两天一共是18个小时，合计48个小时，48乘15是720，再加上他之前存的一些零花钱，差不多也够了。 “行啊行啊，你填个表吧，工资按天结，留个汇款信息。” 蓝旭思索片刻，迟迟没有下笔。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工资……可以给现金吗？” “可以可以，那你也要写个联系方式。” 蓝旭蹙了蹙眉，磨蹭好半天才把那张文书填满，核查了好几遍后递给老板。 老板草草扫了几眼，就打发他走了。 “怪可怜一个小孩，这么苦的活都愿意干，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唉！小朋友！你等等！” 蓝旭转过身，脸上的平静片刻转为了紧张。 “你很急用钱吗?”老板碾碎烟头，坐起身。 蓝旭不假思索的疯狂点头。 “我这儿钱少。我劝你也别在我这儿干了。叔给你推荐个好差事。” “就隔壁街那烧烤店，你晓得吧?通宵营业的。你去那当服务员，一个晚上只干五个小时，就能拿一百块，多干还多拿。” “那店的老板叔也认识，一个老阿姨，脾气不算坏。你就拿着这张表找她去吧。” “谢谢叔！”听到五小时就能挣一百，蓝旭感动得热泪盈眶，跑步上前拿走了自己那份潦草的“求职简历”。 蓝旭生得乖巧可爱，讲话也软绵绵的，很有礼貌。烧烤店的阿姨也是越看越喜欢他，张罗着给蓝旭带了好一些零嘴儿回去，恨不得把他当亲孙子养。 蓝旭很轻松的获得了一份较为轻松的工作。 “蓝旭你上哪个神仙地方快活去了？整来这么些好东西，香死我了！”午读时间，凌书景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专心致志的对付着蓝旭拎来的一大袋泡椒毛豆。 “你下课再吃吧，这东西味道大。”蓝旭揪了揪凌书景的上衣下摆提醒道。 “怕啥，前面那谁还啃辣条呢！咱们吃个毛豆算多大点事儿！” “凌书景！你干啥呢？”段情诗的质问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了凌书景耳膜。 “我靠！” 凌书景慌忙的把那一大袋毛豆扔进了桌洞里。 段情诗大步的向案发现场逼近。 凌书景抄起笔假装在认真的写题，可桌上堆成小山的毛豆壳瞬间出卖了他。 凌书景紧张的用余光监视着段情诗的反应，丝毫没有留意到这如山的罪证。 段情诗的视线落在散落的毛豆壳上，哭笑不得。 “凌书景，你明天带一袋毛豆过来和全班同学分享。” 班里同学的视线一瞬间汇聚到了事发地，幸灾乐祸的鼓起掌。 全班只有凌书景的脸是僵着的。 呵呵，真是笑不出来一点儿。 凌书景后悔万分，忠言逆耳利于行，早知道她就听蓝旭的了！ 凌书景不服气的整理掉桌上的毛豆壳，板着小脸听段情诗在讲台上“嘀咕”。 “蓝旭，你的实验箱呢？拿回来了吗?” 下课，赵司言杵在蓝旭面前，很生硬的把蓝旭控制在了座位上，神情颇为严肃。 麻烦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唉！你干嘛呢？什么实不实验箱的，关你屁事啊!”凌书景反应极为迅速，刷的护在了蓝旭身前。 坏了，这两家伙又吵起来了。 “我在问蓝旭，关你什么事？” “你这叫问吗？你这分明就是逼问！” “对啊，我就是在逼他，有问题吗？” 赵司言冷漠抬眸，惯性的杀出凌冽的眼刀。 可惜这招对凌书景作用不大。 “你信不信我告老师!” “幼稚。随你便。” “你们两个别吵了！” 争吵白热化的焦灼氛围终于使蓝旭炸毛了。 “赵司言，我们出去讲。” 这回轮到凌书景炸毛了，她眼睁睁看着蓝旭攥着赵司言的手把他拉出去了，而且这个傻逼赵司言还在蓝旭身后偷笑！得意不死他！ 不对……！凌书景宁可相信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你到底去干嘛了？”赵司言还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 蓝旭的语气很平淡，话语却很犀利。 赵司言怔住了，貌似没有料到蓝旭会与他硬刚。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去那里我干什么，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赵司言愣神，嘴角却很快又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哥哥，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人？” “朋友，很普通的朋友。” “哥哥，我说过，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就是很重要的朋友，没错吧？” 赵司言死死咬着后槽牙，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在蓝旭心里，居然还是没有僭越朋友这道关系。 这真是太可恶了。 “所以麻烦你不要再问了，我会烦的。” “我们是好朋友，谢谢你理解我。” 蓝旭走了，赵司言也没去追，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蓝旭一个连路过的狗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居然学会和他上纲上线了，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闻所未闻！ 赵司言嗤笑，目光紧紧追随着蓝旭离开的方向。 “哥哥，你竟然认为我们是朋友吗？” “没有人想和你做朋友，更何况还是好朋友。” “哥哥，我想你爱我啊。” 像情人一样爱我，像母亲依偎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爱我，像落红忠于泥土一样爱我。 我渴望得到你的爱，如此执着于你的爱，原因很简单。 因为我爱上你了。 我无法自拔的爱上你了。 第12章 决战睡神之巅 蓝旭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座位，整理起桌面上凌乱的书本。 “赵司言他没为难你吧?”凌书景怼上蓝旭的脸，看起来到是比蓝旭本人还要在意他的情况。 “没什么事。”蓝旭回应了凌书景一个浅浅的微笑，泰然自若。 而随后进教室的赵司言则是面色铁青，严肃得像三星堆铜人。 凌书景一眼就辨析出赵司言是在蓝旭那吃瘪了，嘴角比AK还难压。 “让你总骚扰蓝旭，撞南墙了吧？” “不能让司言知道我偷偷为他准备礼物的事情，不然就不算惊喜了。”殊不知这才是蓝旭心底的真实想法。 凌书景要是有读心术，肯定得一口老血喷上天。 无视了凌书景的幸灾乐祸，蓝旭思索几秒，下位朝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凌书景以为他是要去上厕所，也没说什么，打开课本复习语文课要默写的古诗词。 蓝旭向段情诗申请了一周的住宿假。 “怎么了小旭？为什么突然不住宿了？”段情诗翻找着请假单，语气充满担忧。 “我弟弟生病了，我这些天晚上要回去照顾他。”一学期经历了那么多大事小事，蓝旭的编谎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骗人先骗己。可蓝旭也不算骗了段情诗，毕竟他家确实有个弟弟，而且从精神上来说也是病得不轻。 学期快要过半，学校的批假制度逐渐松了下来，外加段情诗的善解人意，蓝旭很顺利的获得了一周的住宿请假单。 在为赵司言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上，蓝旭觉得老天都在帮助自己。 假单被折成豆腐块藏进裤兜里，蓝旭一整天都没有把这份机密文件在凌书景眼前拿出来。 凌书景学习虽然算不上好，但八卦能力可是一流的。 要是让凌书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别说准备生日礼物了，他和赵司言都会被扔进铁锅一起泡汤。 晚自习下课，蓝旭趁着凌书景去抢夜宵的空档出了学校，好悬在迟到之前赶到了上班地点。 写了一晚上的作业，蓝旭只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烧烤店的酒气混杂着烟味钻入他的鼻腔，令人作呕。 蓝旭强忍着不适打起精神，从浓烈的油烟中进进出出，给客人端酒送菜。 过了凌晨，店里还是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 有几个服务员已经熬不住夜下班回家了，只有蓝旭在店里忙得焦头烂额，刚听完客人的点单，又要拎着抹布去擦桌子，顺手还要把弄脏的地板拖了。 凌晨三点，店里才空荡无人。 蓝旭困得快要直不起身，上下眼皮不知闹了什么天大的矛盾，正在疯狂的打架。 后厨还堆积着如山的脏碗油碟。 蓝旭套上手套，挤上几泵洗洁精，去搓洗碗碟上厚重的油污。 水流哗哗，碗具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都没能把蓝旭从疲倦的困意中唤醒。 “小旭，辛苦了啊，你要不下班吧。明天是不是还要上学嘞？” “没事阿姨，这也快洗完了，我把这些干完在回去。” 回去他也没地方睡，不如再多挣点钱。 “好，那阿姨给你多添点加班费。” “谢谢姨。”蓝旭的面部肌肉都累得有些萎靡，他勉强的支撑起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凌晨四点，蓝旭虚得如同一个鬼魂，慢吞吞的飘出了烧烤店。 “还是读书容易啊……”蓝旭发出一阵感慨。 过了街角，蓝旭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SEVEN幺幺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趴在店里的长桌上准备凑合睡上几个小时。 坚硬冰冷的桌子趴着并不好受，可蓝旭眼皮刚合就沉沉的睡去。 忍着吧，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一周呢…… 直到便利店里逐渐充满聊天的嘈杂声，蓝旭才昏昏沉沉的撬开自己的眼皮。 蓝旭瞟了眼墙上的钟。 早上七点。已经有不少学生来店里买东西了。 他们身着跟蓝旭一样的藏蓝色校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笑。 蓝旭吊起疲倦的身子，到结账台前买了个馒头，边啃边往学校走。 “早啊小旭。”凌书景还是一如既往和他热情的打招呼。 “早啊。”蓝旭只是轻飘飘的吹出了两个字。 “昨晚没睡好?讲话有气无力的。” “还好。” “你这可不像还好的样子。感觉像是要升天的样子。” 蓝旭没有力气回话，他只想趁早读前再补几分钟觉。 “你咋就吃这个啊？来！尝尝我们家厨子最新研发出的超级无敌旋风霹雳到爆炸好吃的黑椒牛肉芝士烧麦！” 凌书景眼尖，一把夺过了蓝旭手中的白面大馒头，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堆精致的饭盒，搭积木般一个个垒在蓝旭的桌上。 蓝旭撑开眼皮瞄了几眼，饭盒里面不仅有热乎乎的早餐，还有现切的新鲜水果。 “你先吃着吧，馒头也不能浪费了。”蓝旭说着就要把自己原本的早餐夺回来。 “唉!不行！谁说馒头要浪费了，我待会儿拿去喂鱼不行吗?” 蓝旭无话可说，凌书景开心的把一堆饭盒塞到了蓝旭的桌洞里。 “好吃的可要放好点儿，别待会儿被班上那几只野猪抢了。” 凌书景正自言自语，可蓝旭已经趴在桌上眯着眼睡着了。 凌书景看他累成这样，也没再打扰，支起一本漫画书开始看。 早读按惯例是要站起来的，蓝旭靠着桌子，端高书本掩饰住自己沉睡的面庞。 凌书景则在他旁边忘情的开着个人演唱会。 从古老神秘的东方世界唱到西域风情，从浪漫的西海岸唱到冰天雪地的南极，曲风多样，异常神往。 然后赵司言就如厉鬼般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凌书景唰的噤声，叽里咕噜的念叨起不知道读到哪一行的英语书，如同老奶奶说梦话般的把自己的声音隐藏在一众同学的读书声中。 凌书景瞄到一旁睡得忘情的蓝旭，还顺带推了他一把。 由于凌书景的力道太过强劲，蓝旭猛得惊醒，小脑还没来得及控制住平衡系统，就随着被推的惯性飘飘然的往一边倒下。 凌书景正专注的表演读课文，丝毫没留意到旁边蓝旭的海拔正在急速下降。 赵司言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蓝旭。 莫名的温热触感促使蓝旭睁开了眼，看清眼前景象后，蓝旭惊恐得如同见了鬼一般，差点没晕在赵司言怀里。 早读犯困醒来发现自己在暗恋对象怀里，你说吓不下人！ 赵司言略显疑惑，却眉眼温柔的注视着他。 蓝旭猛得推开赵司言，装模作样的薅起桌上的书开始读。 凌书景的专心表演被打断，旁边出演的默剧小品笑到她快要昏过去。 “咳咳。”赵司言不明意义的轻咳了两声。 两人只当他是嗓子不舒服，继续全神贯注的演绎早读读书。 “蓝旭！你的书拿反了！”赵司言凑到蓝旭耳边，尽可能的压低音量。 赵司言的提醒柔和，蓝旭却被吓得够呛，张皇失措的把书调转过来，仿佛手里拿得是一块滚烫的山芋。 赵司言叹了口气，继续默默地在班里巡视，并没有在黑板上记下两人的名字。 蓝旭长舒一口气。 凌书景憋笑憋得脸部肌肉酸痛。 一上午的课蓝旭都处于一个似睡非睡的状态，让凌书景也吃了不少苦头。 以往凌书景在课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利用蓝旭为侦查兵的。老师巡堂走过来时，由蓝旭负责将凌书景拍醒，好让她免于刑罚。 但是当两人双双睡下时，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意料之内的，蓝旭和凌书景由于睡得太过香甜被物理老师在课上扔到了教室后面罚站，还引起了全班的一阵哄堂大笑。 凌书景对别人的嘲讽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但蓝旭脸皮子薄，不禁觉得很没有面子，所幸赵司言没有加入到这场嘲笑的风波中。 凌书景本来以为蓝旭只是偶尔会有小小的失眠症状，但当蓝旭第二天依旧顶着熊猫般的黑眼圈，半死不活的飘进教室时，凌书景才意识到了事情并非简单。 “你晚上挖矿去了？”凌书景打量着蓝旭如僵尸般暗沉的肤色，面色凝重。 “没有。”蓝旭草草应付了一句，转瞬瘫倒在书桌上。 “他怎么了？”赵司言端着表格来收作业，看到蓝旭双目紧闭，身体松松软软的落在桌子上，眉头瞬间拧成了八字。 “没睡好而已。”凌书景悄咪咪的送给赵司言一个白眼，将蓝旭的作业从蓝旭身下的桌洞里抽出来交给赵司言。 “你的呢？” “没有。”凌书景轻描淡写的承认了自己没写作业的事实。 赵司言默默在表格上画了几笔，静静的杵在两人的书桌前。 凌书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他是生病了吗?” 这里的“他”明显还是指蓝旭。 “你听得懂人话吗？都说了只是没睡好而已，搞得好像你没在教室睡过觉一样。” 赵司言摇摇头。他还真没在教室睡过觉。 “怎么突然会睡不好？”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让蓝旭托个梦给你呢？”凌书景都要被赵司言一串机关枪似的发问给打懵了。 “班长大人您快点儿走吧，待会儿作业交迟了老师要怪你了。”向来以武力值服人的凌书景一脚送走了纠缠不休的赵司言。 赵司言打结的眉头没有解开，就凌书景的逐客令放逐了。 第一节课数学老师不见怪的迟到了，于是改为了全班自习写练习。 蓝旭趁着这一会儿好好酣畅淋漓的大睡了一场。 凌书景诧异了，蓝旭最近的精神状态可谓是差得离奇，睡眠时长都可以和她一较高下了。 曾经的班主任给凌书景取过一个外号叫庄周以讽刺她上课老是睡觉。 可以看出老师很尽力的在彰显自己的文化水平。 凌书景觉得现在自己可以将这顶桂冠传承给蓝旭了。 名师出高徒啊，尽管是在睡觉方面。 蓝旭中午连午饭都懒得吃，就匆匆赶回宿舍补觉了。 凌书景紧急检查蓝旭的水杯里是不是被下了蒙汗药。 很遗憾，名侦探凌书景一无所获。 蓝旭无法保持清醒，就证明凌书景上课无法安心睡觉。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同样心神不宁的当然还有赵司言。 他今天本来打算找蓝旭一起吃午饭的，可没有找到人。 回想起蓝旭早上虚弱的不对劲状态，赵司言也展开了一场心思缜密，逻辑细节的推理。 最后凌书景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给蓝旭买一盒安眠药。 要不说卧龙凤雏总是同时诞生的呢？赵司言的脑中同样也诞生了一个想法。 但相对于凌书景而言，赵司言的打法明显更加激进。 他打算晚上偷偷监视蓝旭。 第13章 负伤 夜色已深，蓝旭拖着步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客人喧闹的聊天声，老板上菜的吆喝声，和后厨碗具噼里哐啷都被他的困意隔绝于耳。 一桌围满了的客人没礼貌的使唤着蓝旭去给他们催菜。 蓝旭拿起账单一瞧，他们催的菜明明才刚下单几分钟，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没办法，顾客是上帝，蓝旭秉持着微笑服务的原则，平淡的应付过去后，假装去后厨帮他们催菜。 围坐着的几个大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又叫唤着让蓝旭去给他们搬一箱啤酒。 蓝旭吃力的抬起一筐子啤酒瓶，摇摇晃晃的放到了那几个男人的脚边。 重物让蓝旭精瘦的腰肢不堪重负，他只得撑着桌子慢慢起身。 一只粗糙的大手覆上了他的腰窝。 蓝旭猛得一惊，困意都被驱散了大半。他诧异的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手的主人是一个喝高了的醉鬼，脸红得像一只虾米，眼窝的深沟凹陷在颧骨里，晕染着深深的黑眼圈，像鬼而非人。 那双手还分泌着粘丝丝的汗液，蓝旭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湿润。 醉汉正云淡风轻的他一桌子的兄弟大声说笑。 蓝旭想着他只是喝醉了行为不太受控，应该并无恶意，悄悄别过身将那只令他犯恶心的手摘下来。 可那只骚扰他的蹄子像是粘上了吸盘，牢牢的掐着他腰间的软肉。 蓝旭吃痛的嘶了一声。 当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并非喝醉，只是假借醉酒的名义装疯卖傻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揽着腰肢拖到了那个男人的怀里，屁股贴上了汉字高高鼓起的啤酒肚。 “对不起……麻烦您放开我……！” 软弱的挣扎不会有任何效果，男人的手在他的身上越扣越紧，指甲像是要绞进他的皮肤。 男人身上的酒气蛮横的灌入他的鼻腔，难闻，难受。 好痛……好想吐……！ “哎呦别这么抗拒嘛！告诉叔叔你叫什么？” 语气轻浮，尽是挑逗。 蓝旭抿着嘴，牙齿死死咬住嘴唇。 “别害羞啊！叔叔问你名字呢。” “唉！老三。你抓着人家小服务员不放干啥呢？吓着人家了！” “对啊！瞧瞧那白净的笑脸，都给你吓得一青一紫了！” “哈哈哈哈哈哈！” 圆桌上爆发出一圈大笑，对面的几个男的看似在替他说话，可是身子却未挪动一分一毫，只是拿他打趣，大笑着吞云吐雾。 “不好意思.......请放开我........！” “小孩子家家的真是玩不起！让叔叔碰碰又不会掉一块肉！” “不.......不可以.......” “那你把这框子酒喝了！叔叔就放你走！”眼瞧着蓝旭也是不会反抗的那块料，大叔顺势提出了一个相当无理的要求。 “可我不会喝......” “唉！这可就不好了！你一个服务员，我们白送给你的酒，还不喝？” 蓝旭正想反驳些什么，一瓶满溢的啤酒就已经怼在了他跟前。 “喝呀！快喝呀！”一桌子大男人怪叫着起哄。 走也走不掉，惹也惹不起，蓝旭咬咬牙，端起酒液就往肚子里灌。 辛辣的液体填满喉管，接连爆炸的气泡让他的食道如触电般酥麻，强劲的酒精刺激着蓝旭的脑神经。 “咳咳！”一杯下肚，蓝旭的胃里就已翻江倒海。 “别停啊！快喝！这还有好多呢！”男人们的笑声愈发的猖狂恶劣，酒瓶满满当当的被堆在蓝旭的眼前，填满了他的视线。 开瓶器的爆破声炸响，令人难受的刺激性液体如海上巨浪般一波接一波将蓝旭冲垮。胃里翻滚的酒液似乎在沿着他的喉管向上涌，要冲破他□□的束缚。 难受，只剩难受....... 蓝旭的大脑被酒精麻痹着，甚至想不到过多的形容词。 理智被巨浪冲垮，思维停滞于汹涌的洪水之下，蓝旭无力着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的眼皮重重落下，只得任由那个男人对他上下其手。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严肃沉重的声音似乎在嘈杂中投入了一颗正迫不及待的等待爆炸的原子弹。 这句话是咬着后槽牙挤出的，是个人都能感受到里面充斥着满腔的怨气。 “你谁啊？我们认识你吗？” 赵司言的视线紧紧锁在喝得醉晕晕的蓝旭身上，可怜的小服务员面色潮红，四肢机械的被比他身型大一圈的男人控制着。 “放开他。” “谁啊？你说他啊？你们认识?”观察到赵司言穿的是校服，几个男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挑衅的把蓝旭的头发使劲揉成了凌乱的鸡窝。 头皮对痛觉敏锐，蓝旭皱着眉头闷哼几声，却又没了动静。 “我说了，放开他。”音量骤然提升，瘦高的少年竟在一群大男人面前仍有着压倒性的气势。 “凭什么？” “凭我在这里。”怒气翻腾的训斥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啦声辱千军万马般进攻向一个男人。 玻璃渣落地，男人的颅顶迸裂出鲜血，汇成无数条鲜红色的溪流，顺着头皮向下流淌。男人像是被一双血色的手掌死死拧住了脑袋，一时间竟哑巴似的没了动静。 “放开他。”赵司言缓缓举起那只握着凶器的手，像是在展示一件令人骄傲的艺术品。暗绿色的玻璃瓶只剩下一个窄窄的瓶颈，参差不齐的尖锐中反射出惊悚的血光。 赵司言这一招算是杀鸡儆猴，如果他直接扑咬上那个罪魁祸首，恐怕蓝旭也会被误伤。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遭遇袭击的男人如一块巨石毫无预兆的砸在桌上，酒瓶和碗碟被强烈的震动突袭，叮呤咣啷的翻了一桌，血液融进油花溅上桌布，浓烈的血腥味儿强势的将烟味和酒气覆盖。 “操！你这该死的小子！你到底想干嘛！”作为事情始作俑者的男人坐不住了，暴躁如雷的跳起，把蓝旭随手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蓝旭像一只被抽了铁丝得布娃娃，软软的瘫了下去。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说时迟那时快，赵司言从下方抡起拳头，重重给了男人的腹部一下。 “嘶！”男人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但他肚子上的一大坨脂肪还是很好的承受住了赵司言的打击，他不甘示弱的抬脚就往赵司言的膝盖骨上踹，似乎对对付这个毛头小子颇有信心。 赵司言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火石电光间灵活的闪到了男人身后，以毒攻毒，瞄准男人当下的位置就是猛得一脚。 痛楚蔓延在最脆弱的部位，男人痛的嗷嗷叫，被痛感支配着缩起了身子，赵司言伺机又是一脚飞踢，毫不费力的将男人放倒在了地。 “天杀的臭小子！给我收拾他！”男人的上衣上还印着赵司言黑黢黢的脚印，仿佛是在他身上刻下了失败的耻辱。男人吃痛的捂着自己惨遭袭击的脆弱部位，怒目圆瞪，朝着桌上看戏般的其他弟兄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赵司言扭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围住。 几个壮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用排山倒海的气势将他压制，但赵司言神情坚定，紧绷的脸皮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 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少年该有的沉着冷静。 寡不敌众，在汹涌的混战中，赵司言的脸上不可避免的挨了几拳，那几个大汉像是抱着要把他打死的决心，不留情面的大打出手。一边皮肤的痛感还没完全消散，另一边又接着遭受了猛烈的锤击。赵司言浑身疼得发麻，疼痛残忍的夺走了他对触觉的感知，在黑压压的人堆里，赵司言强压着体内疼痛翻涌的血液，吊着全身的力气出手还击。 “喂！你们在干什么！”场面已经严重失控，失踪已久的老板娘终于出现。 “报警!”赵司言嘶哑着嗓子吼到。 老板娘哪见过这骇人场面，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刻也没犹豫的逃离了斗殴现场。 围剿还在继续，赵司言被推搡着摁倒在地，视线受阻，皮肤与地面展开了一场深度摩擦。 “刚才不还挺嚣张的吗？怎么？没劲了？”男人们爆发出一阵狂笑，居高临下，沾沾自喜的审视着被他们撂倒的战利品。 赵司言死死咬着嘴唇，牙尖溢出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将被打带来的眩晕感包裹，空气中满是战斗的硝烟。 “都他妈给我去死！”赵司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尖刀，锐利的刀锋冲刺间闪烁出冷峻的寒光，撕开隐忍，划破寂静。 那把小刀本是放在餐桌上开蚌壳用的，在赵司言手里瞬间成为了一个趁手的武器。 “操！你这个疯子！”男人们慌不择路，挤成一堆往后退。 一个男人抄起凳子就往赵司言头上砸。 赵司言灵敏的偏头躲开，木屑飞溅，脆弱的木板凳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躲闪的动作过大让利刃脱手，赵司言的掌间顿时染上了一片红。 浑身都在疼，浑身都在发麻，万箭穿心般的疼，蠕虫乱爬般的麻。 远处警车的嗡鸣声逼近，赵司言脱力的倚着桌子倒下。 “该死.......!” 合眼的最后一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蓝旭。 天昏地暗，赵司言终于力竭，带着沉重的怨念被黑暗裹挟。 为了保护一个人，他宁愿去死。 蓝旭睁眼的时候，是躺在警察局的板凳上，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员正端坐着给手里冒烟的咖啡吹气。 “小弟弟？你醒了？”察觉到身旁人的响动，小警员仓促的把咖啡杯扔到了一边。 蓝旭使劲眨巴着他的大眼睛，满脸懵逼，犹如元谋人一夜间穿越到了现代社会。 我是谁？我在哪？的问题尚且不是问题，问题是： “自己是咋晕的？为什么会睡在警察局？” “在他失去意识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几点了?早上上学会不会迟到？” 糟糕，太糟糕了......！ “同学，你要等你朋友一起走吗？他还在做笔录，恐怕没这么快。” “朋友？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做什么笔录？做笔录干啥?” 巨大的信息量对着还未清醒的蓝旭就是当头一棒。 “你要去看看他吗?正好我们也有些问题需要问你。” “我.......是违法犯罪了吗？”蓝旭心慌，他只能记起来自己是被灌醉后晕倒的，莫非自己趁着酒精麻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怎么可能？犯罪分子要都长成你这样式儿的，我巴不得天天来上班！” 这句话蓝旭自然是没听懂的，他顶着沉重的眼皮，神情呆滞的被警员领着去了做笔录的房间。 狭小的房间内还坐着两个人，视线朦胧间，蓝旭勉强能识别出那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和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 走近一点，蓝旭的眼睛就刷的睁大了。 赵司言和他四目相对，帅气的脸庞上满是伤痕，大片的血色在凹陷的肌肉上晕染，头发上像是被撒了烟灰，整个人看起来灰蒙蒙的，无神的双眼在看到蓝旭的那一刻眼睛里才反射出一点光线。 赵司言嘴抿得紧，皱巴巴的唇纹十分干瘪，如同吃了一斤灰。 可能是怕被灰噎死，还是就着血吃的。 莫非赵司言背着他成为了嗜血食人魔？ 蓝旭战战兢兢的坐下，视线往赵司言的反方向瞟，就看见了失魂落魄的老板阿姨。 老妇人的头垂着，凌乱的发丝遮着眼睛，皱纹在眼角一抽一抽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蓝旭特别想先给她下跪并用力磕三个响头。 “请问在你清醒的时候，那群男人对你做了什么？”蓝旭刚压制住内心的惊慌坐定，警察就对他发出了略显犀利的提问。 蓝旭不罕见的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回答，他是害怕去面对。 作为一个纯粹的受害者，他甚至无法去正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 然后赵司言就毫无征兆的爆炸了。 “你说啊！说啊！”吼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对着蓝旭反复鞭尸。 “你他妈说啊！他们干什么了！”赵司言哐的从凳子上弹起，双手对桌面来了一记沉重的暴击。 赵司言瞪着他的眼神凶狠，瞳孔里炸出血丝。 “喂！你冷静一点！”另一位警员出手将赵司言摁在了凳子上。 赵司言疯了，蓝旭彻底傻了。 “他不想说，就等等再问吧。这孩子刚醒，估计也是吓着了。”摁着赵司言的是位年纪偏大的警察，在处理小孩子的问题上很善解人意，看起来颇有经验。 “你他妈让他说!”赵司言二次爆炸。 “你给我安静点！还嫌受的伤不够重是不是？” 老警员也是看人下菜，对赵司言的态度真的像在对待一个不折不扣的犯人。 “我先带他出去，你们慢慢讲。”老警员拎起赵司言把他往外拽。 “我不走！”赵司言犹如一条在案板上的鱼，扑腾着挣扎。 “别乱动了！待会儿伤口开裂了！” 赵司言是被两个警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抬出去的，场面难看程度堪比过年杀猪。 “没事了小弟弟，我们慢慢聊吧。” 第14章 爱难言 蓝旭从笔录室出来的时候，赵司言在大厅的长凳上正襟危坐，身旁还有一个警员在和他聊天。 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是警员在单方面输出。 赵司言像一尊雕塑般呆坐着，直到蓝旭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神情才有了些许波动，看起来像一个活人。 赵司言出去后，蓝旭在警员的安抚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事情的经过。 警员感谢了蓝旭并让他留个电话，后面需要的时候在联系。说那几个挑事的男人已经被拘留了，让蓝旭放心。 蓝旭长舒一口气，心却还是高悬，迟迟无法安定。 方才警员告诉他，赵司言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和一群壮汉大打出手的，惨烈负伤的。 蓝旭咽了好几次口水，才僵硬的走到赵司言身前。 赵司言微微抬头，闪动的睫毛很好的掩饰住了他的真实表情。 氛围沉重，似乎是刚死了人。 “你们……是要一起回去吗？”死寂中，警员打破了尴尬。 “是的，我们一起。”沉默已久的赵司言忽然机械的开了口，起身转头就往外走。 赵司言动作连贯，仿佛丝毫没有把蓝旭放在眼里。 蓝旭慌忙的跟上赵司言，也没忘一步三回头的和警员道谢。 赵司言走到了街口的拐角，蓝旭才踉踉跄跄的追上他，与赵司言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行进。 天蒙蒙亮，路灯的光线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昏暗，只是给空气中的尘埃搭建了纷飞的舞台。天光混合着夜色，朦胧间弥漫着浓浓的困意。 蓝旭倒是在警局睡了很久，有点精神了。他估摸着赵司言也是要回学校，索性直接跟着他走。 不过……赵司言应该不会意识到自己给他准备礼物的事儿吧……？ 心跳跟随着他的脚步声叮咚，心脏好像在玩蹦床，而且玩得不亦乐乎。 蓝旭垂着头慢慢走，脸颊忽然贴上一片温热。 他一头撞进了赵司言的胸膛。 赵司言很瘦，裸露的锁骨磕得他的脑门发疼。 蓝旭抬头，满脸错愕的对上赵司言眼眸中的寒冷。 清晨微凉，他冻得打了个哆嗦。 赵司言是故意转过身等他的。 蓝旭想装作没事的绕过这个人形障碍，可惜这堵拦路墙是活的，也会移动。 赵司言是在故意拦着他。 “现在可以说了吗？”赵司言的声音总是和寒冷的空气很相适配。 “说什么？” “说什么？”赵司言冷笑。 “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大半夜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吗？” “蓝旭，你很缺钱吗？” 赵司言站定在路灯下，将蓝旭圈在自己庞大的阴影里。 蓝旭没有回答他。 “缺钱你可以问我要啊！你要多少我都给！” 赵司言情绪变化比南方的冬天更加阴晴不定。 吼声划破清晨的寂静，在街道中循环成了回声。 一圈一圈，乱人心绪。 “我不缺钱，我也不会问你要钱。” 一字一句，蓝旭十足的冷静。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去干什么！去找那些老男人往你□□里塞钱吗！” “赵司言！” 被怒斥了名字的少年发出一阵疯子般狂笑。 蓝旭在凶他。哈哈哈哈哈!这个懦弱到脸拒绝别人都不会的小白兔居然在凶他?!那个永远对他温柔以待，为他弹钢琴曲的善良哥哥居然在给他脸色看！ 果然兔子在野外待久了，都是会咬人的！ “怎么了？让我说中了？这么大反应，看来你很在意那点钱啊？” “想挣钱来我家啊，工作环境比那里好多了，钱我给你双倍的！” 赵司言越凑越近，脸上狰狞的伤痕在蓝旭瞳孔里被无限放大。 如同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赵司言！你把我当什么了！要不是为了……!为了.......” 好险！怒气上头，蓝旭差点把事情说漏嘴！ “为了什么？”可惜赵司言的耳朵敏锐。 “没什么……” 蓝旭在心虚。 用不上测谎仪，傻子都能看出来。 蓝旭属于那种真挚得脸上藏不住任何事的人。 而现在他居然在对他眼中重要的好朋友有所隐瞒。 “快点说！” 咔哒一声脆响，赵司言生硬的掐住了蓝旭的下巴，头对头，脸贴脸，发丝拉扯间让蓝旭无法逃避的直视他的双眼。 赵司言的眼神如狼似虎，像是要把蓝旭的身体解剖个底朝天。 “我……我只是……” 蓝旭本来就扛不住事儿，更何况是赵司言的质问。 “说啊！”又是一声粗暴的怒吼。 “我只是想攒钱买东西……” 机智如蓝旭，他承认了，但没完全承认。 “你要买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没什么……” “说啊!”赵司言已经处于一种极度不耐烦的状态，夸张的肢体动作张牙舞爪的锁定住蓝旭，像是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在围堵一个弱小的高中生。 大敌当前，兵临城下，蓝旭被唬得浑身发颤。 “我只是……想给你买礼物而已……”为了阻止赵司言发癫，蓝旭只得哽咽着嗓子，将事情全盘交代。 “什么？”瞬间，蓝旭的脸颊脱离了禁锢，赵司言愣着神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 想法重构，思维崩盘，意识塌陷，赵司言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买什么礼物？为什么要给他买礼物？ “因为你的生日……” “生日？” 赵司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母亲改嫁后的日子里，关于生日的记忆好像已经在他脑中被抹去了。 新家勾连的上流社会不谈情分，只谈生意。 少爷每一个重要的日子，在他的父亲眼里，也只是讲生意，扩宽人脉的工具而已。 鱼龙混杂的人群，高亮刺眼的宴会厅，堆积如山的华丽餐食，他一个都不喜欢，他一个都不在乎。 在这样虚假的派对上，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父亲的身边陪笑，在收到千篇一律的祝福后收下红包和礼物。 他自己都无暇顾及的日子，居然还会有人在乎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生日？” “我打探到的呗……”眼看赵司言冷静下来，蓝旭的身体自然也放松了许多。 赵司言像是释怀般的笑了。 他倚上身旁的路灯，昏暗中为数不多的光源将他的脸颊衬得明亮。 “哥哥，别做傻事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给在意的人准备生日礼物，很傻吗……? “如果哥哥为了我的礼物连觉都睡不好，我不会认为这是一份礼物。” “哥哥，你爱我，对吧？” 我的父母亲人经常对我说他们很爱我，可我厌恶了他们的爱，他们爱我是为了我的回报，为了我的价值，为了他们自己，而不是为了我。 所以爱是什么？爱是代价，爱是枷锁，爱是痛苦的，不是吗？ 哥哥爱我，所以哥哥也会陷入痛苦。 我不知道怎么去好好爱你，所以我也会陷入痛苦。 “我……”蓝旭没听懂赵司言无端的发问。 “不要回答，也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可是……”蓝旭皱眉，他也为自己的前功尽弃感到失望。 “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如果哥哥不答应我，我会痛的，哥哥也会痛的。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蓝旭噤声，默许的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不许再去工作，不许再不好好睡觉，不许再疏离我，不许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做决定。” 蓝旭像只招财猫一般的接连点了四次头。 赵司言笑得很满意，也很得意。 “哥哥，我们回家吧。” “司言，我们还要上学。” “不上学了，就一天，我们好好休息一天。” 蓝旭的大脑和身体在掐架，他真的很累，他真的很需要休息。 “你同意了，哥哥，我们走吧。”昏暗的灯光下，赵司言笑得温润，如玉，如雨。 长街寂静，唯有落叶簌簌，赵司言拉着蓝旭的手，一步一脚印，漫游在暗红的砖路上。 行进至目的地，蓝旭傻了，下巴与脸蛋对打着分了家。 赵司言原来和凌书景住的是同一个小区啊…… 不过也是，在市中心的位置，这么大的楼盘还真没有多少个。 和凌书景家相比，赵司言家的装修明显简约了很多，端庄大气，井井有条。 “少爷？今天怎么带朋友回来了？” 一个保姆像是发觉了门口的响动，着急忙慌的迎了出来。老妇人站定，目光游离，上下审视着蓝旭，好似要把这个才初见的陌生人打探个底朝天。 赵司言颇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左边嘴角上扬了一个不甚友好的弧度。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这位同学是来给我补课的。” “这样啊，那你们上楼吧，我待会儿送些吃的上来。” “你饿吗?”赵司言别过头悄悄问蓝旭。 蓝旭摇摇头，被灌的酒水此刻还在他胃里翻江倒海，像是随时就会蔓延上陆地的海啸。 “吃的就不用了，你去忙吧。” “行吧！”老妇人临走时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蓝旭，如同一个警察盯上了犯罪嫌疑人。 **裸的狡黠目光压制着蓝旭，让他更想把肚子里积压的苦水泄洪。 “你没事吧？这里的人就是这么没礼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喜欢用鼻孔看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有。”蓝旭弱弱的应了一句。 “那就好。”赵司言拖着蓝旭的手拉他上楼，绅士优雅，神似王子在牵着他的公主。 哦不，应该说是骑士在牵着他的王子。 “你还困吗？” “有一点。” 赵司言锁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困的话就睡我床上吧。” 蓝旭犹豫片刻，坐上了赵司言的床。 软软的，暖暖的，像童话里的城堡，安心舒适。 赵司言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从床头柜上摸下一本文学名著翻开来看。 “你不困吗？”想着赵司言一晚上基本也没怎么睡过，蓝旭不免有些疑惑。 “挺困的。”赵司言浮夸的打了几个打哈欠，眨巴眨巴眼睛，眼角挤出几滴饱含疲倦的泪。 如河马般夸张的表演，蓝旭居然没有识破。 也真是一个爱演一个真信了。 “司言，要不你上来……睡吧……”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床，家里的主人还累着呢，自己在这儿睡觉总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尴尬。 紧接着蓝旭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在干什么！他在邀请赵司言和自己同床共枕！ 太僭越了！ 蓝旭掀被子就要下床，张皇动作间刻意的不去直视赵司言的眼睛，慌神的瞳孔乱动的把房间里的陈设扫了个遍。 “哥哥，别走啊。”柔软的尾音刺激耳膜，蓝旭的腰身被瞬间掐住，一双手使坏的在他腰间磨蹭，抚摸间发力把他拽回了床上。 蓝旭摔在了一坨绵软的棉被上，宽大的棉被在床榻上犹如一条蜿蜒盘绕的巨蟒，将他的身体缠绕着绞在了赵司言的手心间。 “赵司言！”蓝旭大惊失色，像只被天敌捕获入口的小白兔，扑腾着去蹬开缠在他腿间的被褥。 “哥哥，不要动。”赵司言的腹部在混乱间挨了蓝旭两脚，他委屈的攀上蓝旭的肩膀，五指扣入哥哥细软的发丝。 “司言……！太近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不好。”干脆有力的两个字。 赵司言如同赖人的藤蔓，势必要把蓝旭埋没进自己的枝条间，让外人看不见那藏于他根系缠绕的珍宝。 哥哥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赵司言……不要闹了……” 蓝旭扭动着要翻身，挣扎间恰好对上赵司言的瞳孔。 少年的眼里藏着如豺狼般旺盛的征服欲，他紧紧的压制着怀中不可动弹的猎物，似乎是想迫不及待的饱餐一顿。 “哥哥，你在害怕。” 像是陈述，又像是质问。 蓝旭的气息浮躁，血液滚烫翻涌的冲上大脑，摧垮理智。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挣扎停止，小兔子似乎坦然接受了自己惨遭捕获的事实。 被褥的柔软和赵司言身体的温热支起了一张蛊惑人心的大网，蓝旭困入网底，如同掉进了一场斑驳的梦境，与巨网交融缠绕，拧成了一股难解的死结。 野外，捕鸟蛛是一种高端的丛林猎手，在搭建好自己的陷阱巢穴后就会静候猎物自投罗网。 穿梭与树林间的飞羽高坠情网，误入幻境，沉沦美梦，不再清醒。 肌肤相贴，赵司言像是要把蓝旭融进自己的身体，骨肉相连。。 他对他，是一支致命的致幻剂。 □□流淌于血肉，扎根与心脏，开出花，结成网。 似是一朵被荆棘包围的玫瑰盛开在了情网。 “哥哥，不逗你了，好好休息吧。” 网破，赵司言卷走了绕在蓝旭腿间的那坨被褥，铺成一片为蓝旭盖上。 身体暂时失去了束缚，蓝旭的心却依旧跳得厉害。 他眷恋上了一种挣扎，一种拉扯，一种迷离在大雾中的柔情。 他爱赵司言，他爱小不点，他爱他的观众，爱他的救世主。 他爱他，而不自拔。 包容，是善于藏匿自己之人的至高主动。 离开了赵司言的禁锢，蓝旭蜷缩在被窝，温暖的蜗居却莫名生出了寒意。 赵司言另拿了一床被子，靠着蓝旭躺下，在床面掀起了不小的响动。 赵司言把自己裹成一根竹轮卷，微笑着面对蓝旭。 寒风送暖，送爱意轻抚人心。 赵司言从蓝旭的眼眸里窥探着巨大到满溢出眼眶的自己，忽然抬手，将蓝旭的睫毛轻抚，柔和的盖上他的眼帘。 蓝旭顺从，酣然入梦。 赵司言的眼里还框着一只蓝旭，漆黑的珍珠含情脉脉，像是灌了蜜。 哥哥，我好想爱你，也好想你爱我。 让我自言自语一下：哈哈哈哈哈一不小心又多存了几章，所以今天双更！这章写得真叫一个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爱难言 第15章 诞生于爱的错误 蓝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他看到赵司言正倚在床头翻阅他之前见过的那本书。 学霸果然是学霸啊，对书本都那么的爱不释手。 “你的电话一直在响，要接吗？”赵司言翻动书页的手停下，瞪着大眼睛望向蓝旭。 “不是吧……！” 这个世界上会主动找蓝旭的人本来就没几个，更何况其中一个还与他近在咫尺。 嗡嗡作响的手机被递到蓝旭手中，被忽视已久的黑色小砖头接连不断的震动，看起来颇为不耐烦。 蓝旭忐忑的按下了接听键。 “蓝旭！！！你今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蓝旭心脏猛颤一下，随即庆幸自己没有打开扬声器。 “发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你不会是吃了我的安眠药后变成睡美人了吧！？” 老天，她的想象力还是那么丰富。 “书景，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你个大头鬼啊！你发我定位，我现在就去找你。” 发个毛线啊！你看到定位在赵司言家那你不炸了吗！ 蓝旭滑动屏幕一看。 十二点半，自己确实睡了够久。 “不用了书景，我下午就回学校。” “哦？那你最好说话算话！” 电话挂断，蓝旭好不容易送下一口气，赵司言顿时凑了上来。 “哥哥，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的吗？” 他有说吗？ “我们回学校也是一样的，都在一个班，也算是在陪你吧。” “不算，我只要哥哥一个人。” 一个是念念叨叨的大家长，一个是卖惨撒娇的癞皮狗，无论哪个都非常之难缠。 “要不这样，你定个时间，我改天陪你玩。” “真的吗哥哥？你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赵司言对凌书景的阴阳怪气也是摆在了明面上。 “不会的，我保证。” 眼眸暗淡，刚刚还在撒娇的赖皮糖不情不愿的从蓝旭身上脱落。 “那哥哥走吧，我想在家休息。”赵司言摆摆手，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蓝旭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转身要去开门。 他不知道赵司言给房门上了锁。 咔吧几声，门依旧死死的闭着。 “哥哥，再见。” 粗糙的大手顺着哇凉的门把攀上，探索着抚上蓝旭的手被，轻轻的在他的指缝间摩挲。 蓝旭的身体在慌乱中贴上门板，被巨大的人影吞没。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赵司言特别喜欢制造这种惊吓般的接触。 “你……” “哥哥，对不起，我忘记给你开锁了。”赵司言恶作剧般的笑了笑。 咔哒的一声脆响，门颤颤巍巍的裂出了一条缝隙。 手指滑落，阴影退散，赵司言脚步轻轻的退到了房间里面。 “哥哥，再见。” 片刻犹豫，蓝旭没有回头。 一场普通的暗恋，却变得盛大又复杂。 白色板鞋踩得台阶吱呀作响，蓝旭一步一顿，消失在空大的房子里。 一股犀利的视线追随着离开的人，目送着他到了门前的小院子。 窗帘合上，赵司言无力的瘫倒在床。 闭上眼，黑压压的一片中，他总能发现蓝旭的影子。 一场盛大的暗恋，却变得有趣又荒诞。 洋楼外，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蓝旭加快了步伐，这个小区他经常来，估摸着与学校还是有一些距离，得快点儿赶回去才行。 正午吹起了一阵诡异的冷风，蓝旭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南方虽然不下雪，但潮湿的冷空气冻起人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蓝旭？你在这……干嘛？” 凌书景嫌学校的饭难吃，索性打了个车回家觅食，抱着一大堆零食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了步履匆忙的蓝旭。 眼看着凌书景快步向自己奔来，蓝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评价自己是倒霉还是不幸。 “小旭！你是来找我的吗？” 蓝旭杵在原地没动，凌书景倒是欢心雀跃的凑了上来。 “你早上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你吃饭了吗？要不上我家吃吧？” “你咋穿这么点衣服啊？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你不知道吗？” 凌书景念叨着，也没忘把从家里顺出来的好吃的塞到蓝旭手里，还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给蓝旭披上。 关心过后，紧接着袭来了一场风暴。 “老实交代，你上午上哪快活去了？连我都不理了？” “还有，你出现在我小区是怎么个事？” 蓝旭正在脑袋里编着谎，凌书景忽然给他来了个大怼脸。 “难不成是想我了？还专门找到我家来？” 凌书景猥琐的冲蓝旭挑了挑眉，抿着嘴展示了一波邪笑。 是真的很猥琐…… 没办法，就算你是女生，在看见一个白白嫩嫩可可爱爱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小男生时也会很想去调戏一下的！ “我最近不是睡不好嘛，就请了个假回家休息了一下……” “骗人，我去问过段情诗了，你压根儿就没请假。” 凌书景什么时候都把她的人脉扩宽至老师了！ “老实交代！零食暂且没收！”凌书景鼓着嘴把刚才经过一轮转移的学校战略物资重新移回了自己手中。 “书景……我讲了，你不许生气，好不好……？” “有啥事好生气的？我凌书景还是很宽容大度的吧？” 五分钟后，凌书景看起来犹如一个快爆炸的煤气罐。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古早小游戏里面被弹弓一群群发射的愤怒小鸟。 “你怎么还对赵司言这个家伙这么上心！他可是一直在欺负你啊！” “他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去这么喜欢他？” “对不起书景，我真的很爱他。”蓝旭将自己缩成一只蜗牛，尽可能的回避着凌书景的爆炸式质问。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你应该给你自己道歉！” “为了赵司言，你一直在作践你自己，你不知道吗？” “你真的觉得他喜欢你吗？” 蓝旭垂着的头抬起，眼角的泪花被冷风凝固在睫毛。 他喜欢我吗？ 他愿意跳下泳池救我，他喜欢听我弹琴，他会在做错事后给我道歉，他愿意在我置身险境的时候死死拽住我，他愿意为了我抗下暴打，挨住满身伤痕，他喜欢抱着我，喜欢对我笑，他还问过我爱不爱他。 我真的爱他。 他应该也爱我吧？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爱我。” 所以我要努力去爱他。 凌书景的呼吸平静下来，转瞬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在爱他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 “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你明白吗？” 蓝旭沉默，凌书景又呼出一口恶气。 “我们走吧。”零食又被转移至了蓝旭手中，一路，蓝旭从未见过凌书景如此的沉默。 无数句到了嘴边的对不起被强塞回了心底。 一桩一件都被凌书景说中，而他连道歉的话都不配说。 下午一切如常，赵司言不在，蓝旭久违的沉下了心学习。 凌书景在晚自习跟着段情诗去了图书馆。 以前的老师都拿凌书景当学校恐怖分子，对她的学习方面几乎是从来不过问，前班主任甚至在办公室蛐蛐凌书景是个不读书就可以吃饱饭的肤浅富二代。 但段情诗就不一样了，上岗为教师后，她对什么事情都尽职尽责，尤其关注凌书景这样情况稍微特殊的孩子，三天两头的抽查她的学习状况，还细致入微的制作了针对班上几个成绩较弱的孩子的教学方案，当然迫使她制作这个方案的头号人物就是凌书景。 见证了老师的日夜操劳，凌书景真想把刀架在校长脖子上逼着他给这个可爱的社畜狠狠地加工资。 图书馆昏暗的灯光下，凌书景无聊的转着笔，眼睛盯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心思早已飘到了远在天边的蓬莱仙境，正豪迈的踩着小船跟神仙叫板，吹取蓬舟直上三山去。 “书景，认真一点。”卷成圆柱的A4纸轻轻扣了扣她的脑袋，无力的捶打从提神的角度来讲效果甚微。 凌书景浮躁的吹出一口恶气，赶跑了有点遮挡她视线的炸毛刘海。 “书景，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我亲爱的段情诗老师，你只是个教语文的，心理老师的工作还用不着你干呢，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凌书景的态度算不上好，但段情诗却微笑如初。 “可老师就是喜欢关心你，不好吗？” 缩句，可老师就是喜欢你。 凌书景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如果我不开心，老师想怎么帮我？” “你想老师怎么帮你？”段情诗还在想方设法的温柔引导着她的孩子。 “我想你把我的语文作业免了。” 这对师生大眼瞪小眼的陷入了沉默。 半晌，段情诗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书景，你还是这么可爱。” 可爱？可从来没人敢说她凌书景可爱！ 凌书景不服气的撅了撅嘴。 “语文作业怕是免不了了，但老师可以坐在这儿陪你写，好吗？” “行吧行吧，也是辛苦老师你了。”凌书景怪里怪气的抛下一句话，默默抄起了笔。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 “老师~我好累~” 折服可爱的新老师的第一方式就是撒得一手好娇。 凌书景软乎乎的倒在老师腿上，扭扭捏捏的伸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像只毛茸茸的巨型树袋熊。 段情诗怕不是真没见过凌书景狠起来打人的时候，。 那时候就不是树袋熊了，是金刚。 “书景今天很棒了，老师回办公室给你拿糖吃好不好？” 凌书景想笑，笑段情诗哄小孩的方法还是这么的老套。 说到糖，她的书桌洞里本来就屯了一堆。 “嗯！老师给的糖最好吃。”老师哄小孩，小孩自然也要反过来哄一哄大人。 “小赖皮，还不快点起来，压得老师痛。” 凌书景上半身埋在桌下，无理取闹的在段情诗大腿上滚来滚去。 老师的裙摆好香，手指也好香。 凌书景使坏的用脸颊肉蹭了蹭老师腿间的薄纱。 “不闹了书景，很晚了，该回宿舍了。” 凌书景鼓着气趴着不动。 “小赖皮？”段情诗顺了顺凌书景在自己身上被蹭乱的头发。 凌书景这才慢吞吞的直起身子。 段情诗已经贴心的把她的书本整齐的叠放好。 凌书景暗自窃喜。 “老师晚安。”凌书景端起平整的书堆，对着段情诗像个傻子似的露着大白牙笑。 接着她的头发就遭到了轻柔的抚摸。 “晚安啊，小赖皮。”甜腻的声线像梦里降临的仙女教母。 仙女教母起身离开，高跟鞋的踢踏声逐渐消逝在了夜色中。 对于一个爱调皮捣蛋的坏学生，对老师产生好感可是大忌。 望着段情诗离去的背影，凌书景扶住额头唉声叹气。 该死，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偷偷改了一下书名，之前那个名字算是随手打的，没过什么脑子。现在这个简短文艺又契题的估计会好一点？反正大抵是不会再改了，因为也想不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诞生于爱的错误 第16章 明月高悬 姜海宁是一大早就扑到蓝旭座位上的。 “恭喜你啊小可爱，你被咱们社团录取啦。” 姜海宁强装惊喜的演戏给蓝旭看，心里怪罪着赵司言早在几天前就把蓝旭被录取的事实透露出去了。 他真的很想掐着赵司言的脖子给他勒死！ “谢谢你啊，海宁，你也辛苦了。”蓝旭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社长不辛苦，社长命苦。 姜海宁一走，赵司言就如幽灵跟班般游荡到了蓝旭身边。 “哥哥早啊。” 赵司言笑眯眯的把一个饭盒送到了蓝旭桌上。 蓝旭的表情拧了拧。 他的座位是什么流浪猫狗之家吗……？怎么这么多人都喜欢来投喂吃的。 “哥哥，这是我做的，不尝尝吗？” 赵司言居然还会做饭！难以想象啊！ 蓝旭满怀期待的打开了饭盒，表情一瞬间凝固。 赵司言是想药死他吗……？ 乌漆嘛黑的一坨东西躺在碗里，看起来怎么都不像能吃的样子。 而赵司言正用一种期盼的小眼神儿上下打量着他。 为了支持赵司言的工作，蓝旭深吸一口气，准备致敬神农尝百草以身试毒。 然后被赶来的凌书景及时止损了。 “人食否？” 跟语文老师待久了吧？！哪里冒出来来的古风小女子？ 凌书景端起那坨黑料细致的嗅了嗅…… 接着她开始了剧烈的干呕。 面对凌书景略显浮夸的反应，赵司言脸色青紫，而蓝旭也没好到哪里去。 凌书景这个家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凌书景被赵司言的黑料熏得难受，扭头就给了蓝旭脸色看。 说好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结果你转头就要生吞他的黑暗料理！ 蓝旭尴尬的挠了挠头。 “对不起哥哥，我下次会改进的。”赵司言委屈巴巴的回收了他的“一片黑心”。 认错在先装可怜，拿下哥哥的安慰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没事的司言，我很喜欢，辛苦你了。”蓝旭嘴上说着喜欢，可是连模仿凌书景闻一下那坨东西的勇气都没有。 这下轮到凌书景得意了。 赵司言居然还想模仿自己给蓝旭的爱？简直是东施效颦！她可是每天早上都给蓝旭带好吃的唉！ 经过一番纠缠，二人可算把男巫连同他的毒药一起送走了。 如同重获新生。 段情诗进教室时笑得满面春风，如春日里盛放的桃花般灿烂。 凌书景的目光追随着那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桃花，内心唏嘘，她好久没从老师那疲倦的面容下看到一个年轻少女该有的欢愉了。 桃花开，她对着桃花笑。 “老师，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一个男生打趣道。 “对啊对啊，是有什么好事吗？比如给我们免作业？” “啊......对不起同学们，老师今天可能有些失态了。”段情诗一秒收回了笑脸，努力切换出老师上课时该有的严肃。 “切，失态？那明明是漂亮的花朵该有的生命力！”凌书景在内心默默地蛐蛐着。 这个在教室里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女人，居然还担心露出自己的本貌？ 真是难以置信。 “其实老师是要结婚了。” 话语一出，刚绽放摇曳的桃花如灰烬般凋零零落。。 晴天霹雳，凌书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穿刺她的心脏。 讲台下迭起的欢呼声让她喘不上气，懵懂的心被毫无征兆的判了死刑。 老师是她伟大的母亲之一，是一位闪耀着爱情光辉的圣人，所以她不可逃避的要面对人类与生俱来的俄狄浦斯情结。 该死！ “书景？你……这是怎么了？”发觉身旁的异样，蓝旭停止鼓掌，迷惑的看向凌书景。 他总觉得自己的好朋友最近也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事，早饭吃多了有点想吐。” 利刃模仿着子弹的轨迹穿透她的心脏，字字诛心。 这个带着灿烂笑容的女人仿佛要杀了她。 凌书景想骂人，却不得不妥协于她的一厢情愿。 这次真的是她做错了，没有余地狡辩。 “书景！我们要不要一起给老师做个头纱啊！段老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总该表示一下吧！” 后排的同学看起来十分激动，立刻想着怎么复刻校园电视剧里那该死的情节。 也对，她的爱本就是要均匀平分给每个人的，她对她不特殊，也不例外。 凌书景强忍住了大骂后排同学的冲动。 “我动手能力不强，还是你们做吧。” 我怎么甘心将你亲手送给别人？这如同在杀死我自己。 简直胡闹。 “啊？好吧？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段老师呢。” 她确实很喜欢，喜欢到了一种不该有的境地。 她的喜欢是要将她的幸福撕碎。 “蓝旭，我出去一下，老师问起来就说我胃不太舒服。” “啊？好吧，你不要紧吧？” 凌书景没给蓝旭回应，径直走出了教室。 凌书景的背影写满失魂落魄，她要离开这个该死的是非之地。 “小旭？书景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出去了？”身为老师，段情诗敏锐的发现了教室里异样的变化。 “她肚子疼，应该去校医室了，过会儿就回来。”蓝旭答道。 段情诗哦了一声，回到讲台平息了班上的哄闹，准备开始上课。 凌书景跑到楼梯口后就再也走不动路，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她第一次在心口感受到了绞痛。 她是一个自信张扬的人，她从不否定自己的情感感受，她热爱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夜空高悬的明月。 只要她爱，她就会付出，对于失败，她在所不惜。 可这次她真的爱错了。 她没有错，明月也没有错。 高悬的明月得负责笼罩每一个人，而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在一场戏里，她头一回失去了主角的身份。 作为自己生活的主角，她第一次找到了自己戏里的主角。 可惜她是一个无法触及之物。 战栗的身躯贴着墙面滑落，凌书景的发丝与肮脏的墙体摩擦。 纵使失望，纵使潦倒，她身躯瘫软，她从不落泪。 凌书景终于和蓝旭有了感同身受。 悲伤共鸣。对爱，居然真的会痛彻心扉。 整整两节段情诗的课，凌书景都没有回过教室，课间蓝旭还出来焦急的找过她，可找了半天都没见人影。 蓝旭不由得有点心急。 “哥哥，你在干什么？”蓝旭正扒着栏杆俯瞰着校园搜寻凌书景，赵司言的声音就淡淡的浮现于他身后。 蓝旭急忙转过头。 “没什么，只是书景她逃了两节课了，不知道去哪了。” 嘴上说着没什么，蓝旭的神情还是一脸担忧。 往常出了什么事儿都是凌书景替他抗在前头，现如今凌书景遇上了麻烦，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哥哥，你要相信你的好朋友，她平时都这么风风火火的，应该不会因为什么事难过吧？” 赵司言语气平淡，蓝旭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 蓝旭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司言和凌书景向来因为自己不对付，想让赵司言帮他找凌书景完全是无稽之谈。 “哥哥，我倒是觉得你的那位朋友会去一个地方。”赵司言忽然冷不丁的开口了。 “什么地方？”蓝旭不解。 “一个见不到段老师的地方。” 蓝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关段情诗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听到了段老师要结婚的消息？”蓝旭思来想去，也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身为临城七中的学生，他就算再怎么被赵司言的古怪行为影响，做数学题时脑子都还精得很，眼下却一直在被一些鸡毛蒜皮的情感小事为难。 作为学生会的会长，大权在身，赵司言所知道的内情自然是要比蓝旭多，近几周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经常会撞见凌书景和段情诗待在一起，当然多半时候都是段情诗在给凌书景讲题。 凌书景在赵司言眼里的定位属于是感情路上的绊脚石，为了清除这个障碍，赵司言自然愿意去多留意她几眼。 然后赵司言就从凌书景的眼神里望见了端倪。 凌书景一个烈性子，居然会在一个老师面前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乖巧温柔，哪怕是赵司言看了都要大跌眼界。 于是赵司言得出了一个结论，凌书景肯定对老师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至于是非分之想还是单纯的敬佩，赵司言也不敢妄下定论。 毕竟是半个仇人，赵司言也懒得再理凌书景的事儿。 可眼下他的哥哥正在为凌书景的失踪干着急，他也不得不在脑中紧急插播起一些关于凌书景的事儿。 蓝旭还在为难，凌书景却如鬼魅一般现身在了楼梯口。 “书景！可算见着你了！你上哪去了？”蓝旭慌忙迎上去，一瞬间把赵司言甩在了身后。 凌书景的神色平淡，仿佛一切如常。 在见到蓝旭的那一刻，凌书景明显多挤出了一些笑容，尽管那是演的。 “现在你可知道前些时候我找你的时候有多着急了吧？都跟你讲了我只是早餐吃多了肚子不舒服，不碍事的。” 见凌书景一如往常般的爽朗，声音明快，蓝旭也就暂且放下了顾虑。 只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凌书景脸上的春光是演出来的，偏偏蓝旭不行。 赵司言阴森森的杵在蓝旭身后，一眼就望见了凌书景泪沟上的两道水痕。 在逃离了这座充满祝福的地狱后，凌书景一个人缩在了学校角落的后花园。 她是凌书景，她很强大，她不能哭。 可她只是一个连十八岁都没有的女孩，她也有需要流泪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瞳孔里下了雨，梨花带雨。 硕大的雨滴将开的明艳的桃花压得垂下花瓣，抬不起头。 她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 她甚至有点怨恨那个天使给了她太多温柔，太多爱。 可惜那些都是她所憧憬的东西。 “喂！这个家伙在这里干啥呢？”目光一转，凌书景顿时瞥到了藏在蓝旭影子里的赵司言。 果然他两碰上还得吵。 “学校是你家开的？我在这里有问题？”赵司言瞬间切换了一副极具攻击力的嗓音，咄咄逼人。 “一天到晚的跟条狗似的跟在蓝旭身后，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我乐意当狗关你屁事啊？” 这下凌书景说不出话了，面色僵硬且难看。 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卑鄙之人！简直不可理喻! “书景你回来了就好，大家和气点，别吵架。”两虎相斗还得靠一只兔子出来打圆场。 “哥哥，是她先骂我的，我可没有想吵架。”赵司言使坏的靠近了蓝旭，将头埋在哥哥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脸委屈。 接二连三的，凌书景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急速飙升。 赵司言臭狗腿！赵司言死绿茶!赵司言心机狗！仗着蓝旭喜欢他就无法无天了！ 去你妹的吧！ 结果是在蓝旭的劝和下，三个人貌合神离，带着一场巨大的心理博弈回了教室。 就如卧龙凤雏是同时诞生的一般，一个班里自然也会因为磁场相同而孕育出许多牛鬼蛇神。 一个围着暗恋的信仰使尽手段，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爱，还有一个爱上了月亮上的神明。 可真够有意思的，不是吗？ 进展一下七中百合组[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明月高悬 第17章 第一次吻你，是用眼睛 凌书景安分的上了一节课后就找英语老师请假回家了，赵司言也顺其自然的待到了蓝旭身边。 蓝旭因为上次在校运会晕倒的事儿被老师停了一段时间的体育课，只能在大家跑步时一个人坐在角落，望着天边的云呆呆地走，观察树影随阳光移挪。 没有凌书景陪他聊天，一时间还怪无聊的。 蓝旭正对着书页发呆，一个柱状物忽然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他的脑袋。 蓝旭张皇的抬头，就被闪现的赵司言吓了一激灵，捂着胸口顺了好久的气。 赵司言眉头瞬间锁紧，似乎对他的剧烈反应很是诧异。 “抱歉，我只是想给你送个饮料。” 蓝旭安抚下狂跳的心脏，暗自庆幸赵司言居然没有把水倒他头上。 “谢谢，但我不怎么渴。” 蓝旭看着操场上的其他同学都冲破着寒风训练，只有自己在这儿歇着喝东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赵司言噘噘嘴，把瓶盖拧开，默不作声的顺着蓝旭的嘴把瓶中的液体灌进去了几口。 蓝旭被呛得差点儿狂咳嗽。 擦去嘴角沾上的水渍，蓝旭想着赵司言还真是跟凌书景一个性子，在给予别人好意时都喜欢强人所难。 赵司言这下倒是满意了，大马金刀的跨坐在了蓝旭身边。 蓝旭不知道要和他聊些什么，手指尴尬的在书页上摩挲，却迟迟没有翻页。 赵司言的视线落在蓝旭略有不安的手指上，邪魅一笑。 “哥哥，我很好奇，你一开始打算给我准备什么当做生日礼物啊？费你这么大功夫。” “反正都收不到了，有什么好好奇的？” “就是因为收不到才会好奇。” 蓝旭哑口无言，他总感觉自己的话在赵司言面前都轻飘飘的，毫无说服力。 “也没什么，只是一个手链而已。”蓝旭咬字躲闪，还有点儿赌气的成分在。 “哥哥你敷衍我，哥哥坏。”赵司言语气绕过山路十八弯撒娇。 “哥哥哪里敷衍你了？我都回答你了。”蓝旭竟在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的接受了长大版赵司言叫他“哥哥”的腻歪称呼。 赵司言不离不弃，挽上蓝旭的手臂与他大眼瞪小眼。 看着赵司言骤然瞪大装委屈的瞳孔，蓝旭感到自己受到了魔法攻击，胸口一热，手忙脚乱的要把赵司言推开。 尽管两人不是没有接触更亲密的时候，但蓝旭还是没完全接受赵司言不时突如其来的亲热。 赵司言紧拉着他不放手，似乎对这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答案很是执着， 为了甩开赵司言，蓝旭只能再次无奈的开口。 “一个黑色水晶的手链，应该蛮适合你的，可惜了。”蓝旭悄悄叹了口气，要是不出什么意外，这份他精挑细选的礼物可能都快送到赵司言手中了。 读出了蓝旭的用心，赵司言的笑容愈发得意。 “哥哥是觉得很可惜吗？” “细心挑选的礼物最后没送出去，肯定会有点失望的吧。”蓝旭托着下巴，尽量回避着赵司言如胶似漆的眼神。 “那哥哥可以送我点别的啊。” 蓝旭扭过头，一眼望穿了赵司言藏在衣袖下密密麻麻的伤痕，有深有浅，有粗有细，这些痕迹在那天他和赵司言滚在床单里的时候看着尤为清楚。 明明伤在别人身上，可刺痛的却是他的心脏。 “过些时候吧，我会想办法补给你的。” 过生日的当事人为了自己的礼物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蓝旭自然是过意不去。 “那这次我想自己选礼物。” “说说看？”蓝旭瞬间提起了精神，他还真挺好奇赵司言这个整天看着无欲无求的大冰块儿会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我想听哥哥给我弹钢琴，就给我一个人。” 啊……？就这？蓝旭惊了。 交谈间，赵司言瞪着他的瞳孔泛起了金灿的光，小不点儿PLUS版满眼期待的神情让蓝旭被迫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可以，等你生日那天我给你弹。” “不要，我现在就想听。” 一个钢琴曲而已，有这么急不可耐吗？ “生日礼物当然要当天送才比较有意义呀，不是吗？” 赵司言攥着蓝旭衣袖的手收得更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是的，他还是在赖皮。 “那……你今天中午来音乐教室，我给你弹？” 这下赵司言收回紧绷的嘴角，呲着大牙乐了。 “你非要今天听，我也没有时间练习，弹得不好听你可不许怪我。” “怎么会？哥哥弹得最好听了。”赵司言笑得满面桃花开，黏黏糊糊的蹭上蓝旭，仿佛一个大型人形挂件。 蓝旭叹气，赵司言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就必须好好满足，本来想趁着周末时间回学校好好练几首曲子，争取表演的正式一点的，谁知赵司言连一点儿发挥的空间都没给他。 没办法，蓝旭只能祈祷自己的手指今天中午能够表现得争气一点。 结果距离午休还有两节课的时间里，蓝旭一直心神不宁。 原本干净的草稿纸承载了行乱如麻的黑线，它们缠绕扭曲着，似乎在挣扎要挤出这个小框的边界。交错无序的笔迹拧巴成无数死结，无不彰显着握笔之人落笔时的无措。 蓝旭完全思考不出要给赵司言奏一首怎样的曲子。 纵使旋律流畅婉转，节奏叩人心跳，情至深，意至切，他都否定其配不上赵司言。 至深的爱，除了藏匿于心，晓之以情，再难以任何形式表述。 午休时间，昏暗的琴房空无一人，窗帘紧闭，只渗进淡淡微光。 蓝旭漫无目的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打转，目光时不时落在那台还尘封着的钢琴上，仿佛这架琴不是一个奏出欢愉的乐器，而是考验他的审判台。 他没有去拉开遮蔽光线的窗帘，一个好的演出，必然要拥有一种暗淡的氛围感来扰人清梦。 赵司言静悄悄迈步进来时，蓝旭正将手指搭在琴键上出神。 赵司言很默契的没有打开那盏大灯，为蓝旭保留了良好的演出环境。 “哥哥。” 温柔的嗓音漫进昏暗，蓝旭才手忙脚乱的拉开凳子坐下。 赵司言轻轻给门落了锁，悄然行至蓝旭身后坐下。 “哥哥，开始吧。” 蓝旭随机在脑海中慌乱抉择了一首他所熟悉的最柔和的曲子，落指摁键。 旋律静默的编织出一个私密空间，容不下别物的二人世界。 音乐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被发掘出如此奇妙的用处。 在这场温柔的梦里，有人沉醉，有人沦陷。 一曲，我许你的陪伴；再曲，我许你的承诺；三奏，我许你于忠诚；曲终，我等你的爱。 曲调轻柔，却使人心乱神迷，爱意优雅，却让人丧失理智。 白日幻梦，星月双双沐浴阳光，携手施水，将情丝种下的花抚养长大。 蓝旭站起转身时，顷刻被赵司言禁锢在了琴凳上。 他不禁后退，双手为支住身子反压在一片琴键上，被摁疼的黑白小块儿登时叫喊出刺耳的轰鸣。 赵司言双腿站得笔直，上身却不断前倾着向前试探。 直到他抓住蓝旭的手，琴键又不满的哼唧了几声。 他把蓝旭的手指扣在起伏的琴键间，慌乱中，蓝旭早已失去了重心，歪着身子颤抖着倚靠在钢琴上。 眼看赵司言越靠越近，宽大的胸膛已经覆上了自己的锁骨，蓝旭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颤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情迷意乱，昏暗的环境下，蓝旭甚至临摹不清赵司言的五官。 他只能通过肌肤发烫的触觉感受到，赵司言贴的离自己很近。 视线低迷，皮肤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赵司言的轻微动作很快让他着了火，摩擦探索着要把赵司言撞开。 这一动更不得了，本就温热的皮肤摩擦，燃起了一股热量，燎起了一股火。 蓝旭瞬间被烫得软下了腰肢。 赵司言趁人之危，双手缓慢的从蓝旭的胯间抚摸着向上开发。 蓝旭的身体软得不成样子，犹如一个任人揉搓的香甜果汁软糖。 体温攀升到最高点，赵司言终于爆发出了难以按捺的兽性。 “哥哥，我要亲你了。” 这是一个甜腻如蜜糖般的黏腻陷阱，赵司言在嚣张的通知蓝旭，并无想征得蓝旭的同意。 “不……!等等！我怕……”蓝旭清醒一瞬，却又立刻软在了赵司言手掌的抚摸间。赵司言早已在上方禁锢住他的脖肩，使蓝旭再难爬出陷阱，无法逃避的面对自己的命运。 赵司言轻笑，似乎很满足于蓝旭的反应，低头用发丝抢先一步轻吻了蓝旭的额头。 “哥哥很害怕？” 蓝旭抽搐着脖颈疯狂点头。 赵司言对着蓝旭的喉结就是一手猛掐。 痛楚使人清醒，蓝旭再也无法模糊赵司言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动作的酥麻。 “哥哥何必这么害怕，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 蓝旭呆怔住，更加放任了赵司言在自己身上私密位置的触摸。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 什么？怎么会？赵司言什么时候亲过他？难道他还做过想现在一样惹人羞耻的事儿？ 赵司言从昏暗中窥探到蓝旭脸颊上烧的像火的红晕。 “哥哥，听好了。”见蓝旭迷茫，赵司言郑重的调戏起身下人。 “我第一次吻你，是用眼睛。” “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那是第一次，我发现我的眼里只能容下一个人。” 在我对爱情还懵懂的时候，我的眼神代替我表达爱。 我的目光移不开你，我无时无刻不在吻你。 我慷慨的吻你于爱，也自私的想把你侵占。 我想占据你的眼睛，让你给我承诺，承诺你的眼神离不开我。 “我第二次吻你，是用嘴唇。” “那天烈日炎炎，你晕倒了，算我趁人之危。” 蓝旭脑袋轰的炸开，记忆倒带回运动会那天的操场，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凌书景……在骗他？ “所以现在，趁哥哥清醒，我要吻你。” “不！司言……你等等!我不会接吻……” 蓝旭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放纵赵司言吻他。 赵司言笑了，伸手掰过蓝旭偏侧开的脑袋，低头用嘴唇在蓝旭软乎乎的耳垂上轻蹭。 赵司言一顿如狼似虎的撩拨，蓝旭烫得快要烧着。 “哥哥不急，我们慢慢来。” 亲热的主导权被牢牢攥在赵司言手里，让蓝旭只得乖乖顺从，在赵司言慢热的引导下向他缓缓贴近，引诱着把自己送到赵司言手里，认栽着享受他的摆布。 距离为负，蓝旭的最后一道防御被赵司言彻底攻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体验接吻，赵司言的技巧算不上成熟，但也不显青涩，他的牙尖研磨间总咬到一抹甜丝丝的软肉，与他的唇齿交融。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的味道。 不苦不涩，但软糯香甜，欲罢不能。 他在赵司言的唇间屈服。 如同低度数的酒液温柔淌如喉管，让人在清醒中沉醉。 赵司言没有换气的技巧，只是一味掠夺，从体外到体内侵占着蓝旭的每一寸软肉，甚至连几声断断续续的喘息都不曾放过。 爱欲攀升，亲密的缠绵逐渐变成掠夺与占有的拉扯，赵司言双手发狠，蓝旭栽倒在琴身上，顾不上腰间的痛楚，他的后脑就被赵司言顺着发丝控制住，在唇瓣即将分离的下一秒被赵司言重新拆吃入腹。 赵司言像是不会累，亲着蓝旭不放，难舍难分。 教室里没有监控，藏匿于这样的禁忌不被败露，这也让赵司言动作猖狂。 良久，蓝旭的大脑经历的短暂的缺氧，赵司言才舍得将他放开一会儿，但很快又如火如荼的再次吻上。 缠绵几轮，赵司言可算放过蓝旭。 蓝旭口腔的氧气被掠夺的一丝不剩，嘴唇在重获自由后竭力的喘息。 赵司言将蓝旭大力拥入怀中，在钢琴凳上坐下，蓝旭瘫软着面对他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赵司言的后背，双脚也登不着地，只能悠悠的晃着。 蓝旭羞红的脸发胀，将整张脸满在赵司言肩膀里。 赵司言顺其自然的抚上了蓝旭的后背。 小小的一只人在享受了**焚身的灾难后，正无力的蜷缩在罪魁祸首的怀里。 赵司言舔舔嘴唇，似乎仍沉沦与刚才的甜蜜。 “哥哥，谢谢你。”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书名不仅起到了一个点题的作用，还起到了一个**的作用。[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一次吻你，是用眼睛 第18章 一醉方休 脱离开赵司言的嘴唇，蓝旭脱力的喘着气。 彼时蓝旭从未享受过如此强烈的情潮，他全身上下泛着诡异的潮红，被犯下这场罪行的人紧紧的拥着。 “赵司言……”蓝旭大力喘息，只得无助的吐出赵司言的名字。 “嗯？”赵司言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手指还藏在蓝旭的衣缝里作祟。 “变态……”蓝旭被欺负的浑身颤抖，他的体温过高，灼伤般贴上赵司言冷若冰霜的掌心。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赵司言嘴上道歉，手指却不见老实，在蓝旭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时拉扯着让蓝旭落入自己怀中。 循环往复，蓝旭像一只脱水的鱼。 “哥哥，我喜欢你。”赵司言亲昵的轻吻着蓝旭的耳垂，用极其微小的音量摩挲着蓝旭耳尖的软肉。 蓝旭顾不上思考赵司言吐露的情意。他的肌肤滚烫，像是在烤炉里滚了一圈，在**的狂欢里醉生梦死。 “哥哥，你爱我吗？” 如果蓝旭没有记错，这是赵司言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羞涩让他的唇齿闭塞，蓝旭只是环抱着赵司言的肩，牙关紧咬。 即使是赵司言主动，他也没有勇气回应。 “既然哥哥不愿意说，我就欺负哥哥，到哥哥承认为止。” 唇齿交融间，蓝旭并无反抗，这无疑是给了赵司言极大的自信，强烈的控制欲被激发，白兔再难逃猎手出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 赵司言手指发力，蓝旭腰肢上的皮肉被硬生生揪起，揉捏一番后才不舍的放过。 原本的柔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疼痛的压迫，赵司言在从蓝旭口中压榨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为此他在所不惜。 逃离地狱的口诀已经摆在眼前，很难去想一个人连念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一时，没人能分清这位闯入者到底是害怕地狱，还是甘心堕落地狱。 “哥哥，我说，我爱你。”赵司言百无聊赖，动情的话语在蓝旭身旁不绝于耳。 蓝旭的生理和心理都已溃不成军，赵司言如同一只能把人熬死的鹰，鼓着翅膀煽动起蓝旭心里焚烧的**之火。 “赵司言……”蓝旭紧紧扯着赵司言的衣角，好似快要坠死之人屏息悬吊在去而不返的悬崖边。 “哥哥，我在。” 蓝旭一句完整的话还未憋出，赵司言已经急不可耐的回应着他。 “我爱你。” 通关的咒语念出，赵司言的吻就如骤雨般密密麻麻的落在蓝旭身上，那些泛红的敏感部位还精心的得到了特殊的照顾。 赵司言发了疯般的在蓝旭身上索取，蓝旭力竭，只得纵容放任。 赵司言端起蓝旭的脸颊，嘴角牵扯出一根黏糊的银丝。 蓝旭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足以蚕食理智的柔情，看到一个眼神中覆盖着可以把他吞没的**。 “哥哥，我就知道，你爱我。” 阳光的角度在昏暗的沉室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赵司言稍稍松力，缓和间帮蓝旭细细整理好他的衣襟。蓝旭还泡在在羞耻的浪潮中难以自拔，别过头把衣服拉直，死也不让赵司言碰。 赵司言不明意味的轻笑，放走了浑身发抖的小兔。 蓝旭脚沾地，晃晃悠悠的像踩上了棉花，一时间居然难以站稳，赵司言在一旁看戏般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没有丝毫要上来扶蓝旭的意思。 蓝旭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刚能定住视线，平稳的呼吸就被顷刻打乱，赵司言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贴了上来，压着他贴上了教室里的落地镜。 这件教室是一个多功能艺术室，有落地镜不奇怪。 蓝旭的脸仓促间压到了冰凉的镜面上，他惊呼一声，可坚硬的镜面很快又将他的嘴封住，透亮的平面上浸染出一串雾蒙蒙的水汽。 “哥哥，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蓝旭脸部肌肉被压着说不出话，两条手臂被赵司言单手抓着用抓犯人的姿势别扭的禁锢在了身后，他的身子使不上力，顺着惯性连同脸部一起蹭上了镜面。 锁骨猛得与坚硬碰撞，凌冽的寒意却很快将痛感裹挟。 灼热，冰冷，痛楚交织在一起打架，混乱中理智蒙蔽，蓝旭像是被按压着浸泡在了高度数的酒液里，七窍刺激，体会着一种清醒的痛楚，万溪争流，百川入海，一醉方休。 蓝旭侧着的脸颊被赵司言掰过，猛然的回神让他不得不面对镜子里眼尾湿润的自己。 蓝旭并无反抗，好像很是接受赵司言对自己的。 赵司言冰凉的手指在他的脊背上急不可耐的探索了好几轮。 “不要......！”蓝旭惊呼，指甲抓挠上赵司言抓着他的手腕。 赵司言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反而很乐忠于蓝旭在他身上留下的猩红抓痕。 恍惚间蓝旭已经被赵司言翻了好几次身，上半身遭到了墙面的剧烈磕碰。 蓝旭被震得脑壳疼，他伸手去推赵司言，却很快又被脱力的擒住手腕。 赵司言......一个活脱脱的丧心病狂的疯子。 疯狂的盛宴是以蓝旭半梦半醒的晕睡在地板上结束的，蓝旭无力睁眼，在黑暗中庆幸赵司言这个家伙也总算是没了力气。 “哥哥......你没事吧......？”赵司言撑着身子伏在瘫倒的蓝旭身上，像条关心主人的小狗，晃着爪子去扒拉蓝旭的衣领，似乎是想把它们整理整齐。 “没事就有鬼了！”蓝旭心中咆哮，嘴上却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没劲开口。 如果他现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赵司言一顿，那他还是很乐意使点儿力动一动他那发麻的嘴皮子的。 “哥哥，你说了你喜欢我。”赵司言一手撑地，侧着身子，随意撩拨起蓝旭的几缕发丝，捏在手里搓着玩。 对啊，我是说了，那又怎样？ 蓝旭扭过身背对赵司言，赌气的把自己的头发丝挠成一团爆炸的棉花糖。 赵司言实在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在拿自己喜欢他这一点当免死金牌！ 每当蓝旭想生他的气，赵司言就可怜兮兮的认错说：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经历刚刚一战，蓝旭无法否认赵司言对自己的喜欢，但喜欢也不是赵司言这只狡猾狐狸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 “哥哥，你说了你爱我。”赵司言还是不离不弃的穷追不舍。 “赵司言，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魔音绕耳，蓝旭终于躺不住了。 “我也爱哥哥。”赵司言答非所问，好像不从蓝旭嘴里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就誓不罢休。 蓝旭死咬着嘴不开口，赵司言所要的回答实在让他难以启齿。 “哥哥，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亲了几次嘴的关系。 明明蓝旭也喜欢赵司言喜欢得紧，可一道关键时刻，他是怎么都不愿意承认。 蓝旭本来想着到世界末日都不会有和赵司言告白的那一天的，而现在赵司言在掰着他的嘴逼他承认了感情。 为了亲耳听见蓝旭说出的喜欢，赵司言掐着他的嘴缠绵亲吻，要把那句话生硬的从蓝旭嘴里顺着情丝一起带出来。 “赵司言，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这句话是蓝旭清醒的说出的。 终于，他坦承的面对了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没有坚定的盯着赵司言的眼睛，他想象不到赵司言此刻会是什么反应。 空气静谧，时间像被定格，连床边飞舞的尘埃都放缓了速度。 这一次，轮到蓝旭在等赵司言的回答。 “哥哥，我总算可以与你相爱了。” 告白间是一种被羞涩掩藏着的激动，赵司言喜极而泣的哭腔被堵在嗓子眼，如果说蓝旭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那么他手心这枚缠满丝带的礼物盒，终于得以被打开。 赵司言如一只大型犬般扑上来，故意把刚起身一点儿的蓝旭掀翻，脸颊在蓝旭腰腹处的衣物上一顿狂蹭。 “哥哥，我好爱你，很爱很爱你。” 原来谈恋爱的第一步就是变本加厉的撒娇吗？蓝旭宠溺的笑了笑。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我偏要说，说到哥哥不爱听那天。” 话语刚落，赵司言眼珠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哥哥，我们应该不会有那一天的吧？” “我不敢保证。” 赵司言落寞，摇着的尾巴摆幅骤减。 “你知道永远是多久吗？”蓝旭盘起腿，轻抚趴在地上的小狗的茸毛。 “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久很久，或许可以用海枯石烂来形容。”赵司言沉默，蓝旭就这么自问自答着。 所以永远是多久呢？这大抵是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可是我知道，当我爱你直至我不爱你的那一刻，这份爱就足够了。” 我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爱你，而这就是永远。 “我用来爱你的有限的时间，即是我的生命。” “这份回答，你满意吗？” 抚摸赵司言毛发的手停下，隔着不算薄的衣物，蓝旭用手抓住了赵司言的心跳。 原来爱，是可以被握在掌心的。 “哥哥，我很满意。”赵司言鲤鱼打挺的起立，掌心覆上蓝旭贴在他心口位置的那只手。 “那我也告诉哥哥，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 “哥哥同意吗？” “同意。只是.......你还没认识我的时候的爱.......怎么还？” 赵司言愣了几秒，开怀大笑。 “哥哥，你学坏了。”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蓝旭脸皮薄，不常开玩笑，明明是在逗别人，却先是把自己整了个满脸通红。 “哥哥放心，该有的爱，我一分一毫都不会欠你，若哥哥喜欢，我以后一定加倍奉还。” 赵司言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明显意有所指。 赵司言的声音磁性，也带着少年的青涩，刺挠着蓝旭的心脏。 “只是......这么说来，哥哥在我这儿欠下的情债，倒还比我多十年呢。哥哥想好怎么还了吗？” 蓝旭猛得一怔，他本来只是想逗逗赵司言的，一不留神居然把自己推火坑里了！ “我答应你......会还清的......”蓝旭红了一半的脸瞬间变成了全红。 “行啊，我等哥哥。”赵司言挽上蓝旭，指腹轻蹭蓝旭的脸颊。 他们又交换了一个暧昧咸湿的吻。 第19章 恋爱？真比数学难！ 回教室的路上，赵司言身子甩成麻花，闹着要牵蓝旭的手，却被蓝旭没好气的甩开。 “你.......不是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吗.......？有点腻歪.......”蓝旭挣扎间，两个人的手指像两只八爪鱼一样黏在一起缠斗，蓝旭的手背还时不时会被赵司言的指甲刮到。 “我有说过吗？”赵司言疑惑，手指寸劲不收。 蓝旭闷头，赵司言确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那只是他对赵司言以往的人设衍生出的想象罢了。 放弃挣扎，蓝旭还是容许赵司言与他十指相扣。 “待会儿到了班里就立刻分开，听到没有.......！” 蓝旭被赵司言捂着手，满心慌乱，要是被别人看到自己和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手牵手难舍难分，谣言估计就要如雨后春笋般野蛮生长了。 校园舆论什么的对赵司言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大把的女生会帮他洗白脱责，可对蓝旭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依稀记得开学时赵司言在操场当众泼蓝旭冷水的事情被传到校园吧上面时，蓝旭可没少挨骂，大把崇拜赵司言的人都对他群起而攻之，好不热闹。当然在对蓝旭巨大的骂声浪潮中逆风而行的也有一位勇士，那可不就是凌书景。 那几天凌书景狂喷百家，舌战群儒，手指在键盘上都要敲冒了烟，等风波过去了才舍得消停。 为此凌书景还痛失了她用了好多年的心爱账号，原因是骂得太脏被举报了。 所以被其他人看到和赵司言在一起？那是绝对不行的！ 赵司言像天降的流星，漂亮是漂亮，可握在手心时还是会烫手。 “呀！赵司言？你怎么在这儿？”只是上帝爱开点玩笑，哪壶不开提哪壶，怕什么就来什么，姜海宁像只狐狸一样从楼梯口窜了出来。 赵司言表情瞬间凝固，笑容散尽，切换出他常用的初始面孔。 “蓝旭也在呢！你们……” 蓝旭着急的要去甩赵司言的手，像被大户人家领出来的小媳妇，见人时如个大红苹果一般羞红着脸。 “赵司言！别闹了！”蓝旭悄悄提醒赵司言，可威胁无效。 在这场暗戳戳的博弈里，谁手劲大，谁胜。 “你来干啥的?”赵司言如白杨树般笔挺的立着，冷静如初，蓝旭则偷摸转战至赵司言身后掩耳盗铃，仿佛只要他看不见姜海宁，姜海宁就看不见他。 “老师要求要把社团活动室清理出来，我就是来干活的。” 姜海宁话音刚落，蓝旭就揪着赵司言的衣摆急速的原路撤离。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赵司言校服被扯溜肩，拉起来好几次又流畅的滑落。 “你傻啊！咱们走的时候忘记收拾了！” “我靠！” 两人如进缸偷米的嚣张大老鼠，虽然行动鬼鬼祟祟，但是很自然地反手就将姜海宁锁在了教室门外。 “喂！你们干啥呢！我要扫卫生啊！放我进去！”姜海宁扒着窗子去掀窗帘，满脸急切。 “不麻烦你了社长，我们来帮你扫！” “啊？那谢谢啊。”姜海宁正挠着头迷惑，赵司言的头突然诡异的从窗帘里钻了出来，与姜海宁四目相对。 姜海宁下一激灵，恍惚间以为自己见到了贞子，下意识甩手就是一巴掌。 赵司言敏锐，抬手掐住了他的手腕。 “司言？你这是……？”姜海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扇错了人，笑了笑掩饰尴尬。 “赶紧滚。” 姜海宁不明所以的吃了一发枪子，血肉横飞。 “听得懂人话吗?”赵司言看似威胁，可这大概已经是他对熟人最好的态度了。 “啊.......!再见再见，没事我先撤了!”姜海宁也很乐意将打扫的差事拱手相让，拧螺丝般从赵司言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落荒而逃。 赵司言目送着他走远，又将身子钻了回去，拉紧窗帘。 里面，蓝旭已经把乱七八糟，黏糊啦都的地板清理得一尘不染。 “哥哥，你干活好快啊。”眼瞧蓝旭大气都不带喘的，赵司言发自内心的有点佩服。 “我在家经常干家务，比较有经验而已。”蓝旭反手将清扫用的扫帚和布推进杂物间，发出霹雳哐啷的响声。 “搞定了，我们走吧。” 一直到刚刚的走廊拐角，蓝旭都与赵司言保持着至少一米的距离，好像赵司言身上存在着某种病毒。 “哥哥！你躲我干什么？”赵司言大步追上，直言不讳。 “哥哥，没有人会躲着自己男朋友的，你说对吧？” 蓝旭被猛得恶心了一下，可又不知怎么反驳赵司言，一不留神脚尖磕上了墙角。 痛痛痛痛痛痛.......! 原来谈恋爱是一件这么不舒服的事儿吗？！ 相比起来，他居然有点想念他之前和赵司言暧昧不清的时候了。 赵司言寸步不离的跟着蓝旭走，到了班门口，蓝旭见了鬼一般咔的把赵司言推开。 “哥哥.......”赵司言莫名被痛击了胸口，抽抽涕涕，很是委屈。 “别说话，凌书景回来了。”蓝旭透过门缝打量，彼时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凌书景正趴在桌上闷头大睡。 和赵司言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蓝旭突然有点忌惮凌书景，刚才那一下如同在上演什么谍战大片。 “哥哥.......就因为那种家伙，你就要推开我？” “不是......!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只是怕凌书景见到你又要骂你了........” “哥哥为什么觉得我会怕他？”赵司言不屑挑眉，鼓气吹走挡在眼前的刘海。 蓝旭抿着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司言，你不介意的话，放学可以.......”为了岔开这个缠人的话题，蓝旭想着邀请赵司言去自己家玩玩，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只是他思来想去，说一半的话就到嘴边顿住了，他是在想不到自己家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让赵司言值得一去。 “哥哥要说什么？”见蓝旭磕巴，赵司言倒是来了兴致，死缠烂打的凑上去。 “我是说.......你放学可以来我家玩，只要你.......” “真的吗？谢谢哥哥！”蓝旭的免责声明还没发完，赵司言的眼睛就唰的亮了。 “你也知道我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别嫌弃就行了........” “怎么会？我觉得哥哥就挺好玩的。” 这样骚气的话语从赵司言嘴里冒出来简直是反差巨大啊！ 这座冰山里怕不是什么时候冻上了尿。 蓝旭眼皮不自然的抽了抽，他顿时想念起曾经那个高冷清透的大冰雕了！虽然冻手，但好歹干净漂亮啊！ “赵司言......！”蓝旭想怒斥赵司言的无礼撩拨，又无奈收回语气。 “哈哈哈哈哈！哥哥，你很不禁逗啊？” 蓝旭拳头攥成一团，憋着气懒得去理赵司言。 “哥哥，我可没撒谎。我可是亲身体验过，哥哥有多好玩呢。” “赵司言你个讨厌鬼大变态！你暂且离我远一点！”蓝旭方寸大乱，憋不出几个脏字的他骂起人来毫无攻击力，好似在和赵司言**。 眼见有点儿玩过头了，赵司言故技重施，噘嘴装可怜求原谅三部曲熟练的一遍过。 可惜这次蓝旭没理他，反而是飞速逃窜到了凌书景身边。 不得不说在对付赵司言的胡搅蛮缠方面，凌书景拿来当个护身符还是挺好用的。 凌书景本来也没睡得很死，蓝旭刚坐下，拉凳子的声音就把她刺挠醒了。 “哎呦喂，你今天起得好早啊！”凌书景伸了个懒腰，自然地把手搭上了蓝旭的肩。 “你不是请假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蓝旭耸耸肩，把凌书景的手抖下来。 “这你就别提了，我最近小测没有一次是及格的，多听几节课总没坏处。” 蓝旭默默点头，深表认同。 “对了书景，我今天自己回家，就不麻烦你送我了。” “啊？为什么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 “什么大好事儿啊？给我透露透露呗。”凌书景不离不弃的环上了蓝旭的肩。 “没什么事，只是蓝哲最近又闯祸了，我得去他学校看几眼。” “啊？又是你那个臭弟弟啊？要我说你就别管他了，管也管不住。”凌书景翘起二郎腿，冲蓝旭撅了撅嘴。 “那也不能这样，毕竟我是个当哥哥的，总要负起责任。” 凌书景顿了几秒，幽幽的翻了个白眼。 蓝旭苦笑一下，回避了凌书景的眼神。 周五放学，校门口依旧拥挤，蓝旭刚送完凌书景上车，赵司言就提溜着一辆自行车走到了他身后。 蓝旭笑了笑，转身上车。 赵司言一只手横在车把上，拦下了蓝旭。 “你.......这是干什么？”蓝旭不解，又要去夺车把。 “哥哥今天太辛苦了，换我来骑吧。” 天杀的你不是不会吗？! 蓝旭无语，乖乖让出了前面的驾驶位。 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装装装！自己也是傻，还真信了他的鬼话！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不会骑自行车！ 赵司言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前后矛盾，掐着蓝旭的胳肢窝把他按到了后座上。 蓝旭怕痒，扭捏着推开了赵司言。 蓝旭只带赵司言去过自己家一次，但赵司言的骑行轻车熟路，在拐弯处没有一丝犹豫，让蓝旭很是佩服。 蓝旭本人是个路痴，平时活动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复杂的时候是三点连线。 自己家，学校，和凌书景家。 前不久还多了一个赵司言家，那应该算是四点共圆。 到了一个拐角，赵司言突然笑着拐错了路口。 果然想记住小巷里错综复杂的路线还是不容易啊，蓝旭叹气，戳了戳赵司言的后腰，想提醒他走错路了。 谁知路面突然陡峭，凹凸不平的石面把车子断断续续的颠飞起来，蓝旭没坐稳，屁股瞬间承受了颠簸带来的暴击。 蓝旭如同一个在煎锅里被颠勺的煎蛋，晃得厉害。 四处找不到支点，情急之下，蓝旭搂住了赵司言的后腰。 颠簸还在继续，蓝旭只得把赵司言越抱越紧，手臂绞死了赵司言小腹的肉，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颠了一路，蓝旭就听到赵司言发出了一阵干呕。 赵司言确实是故意走错路的，他早就知道这条小路还没修好，狭长的路面都是颗粒不整的碎石，走起来必然颠簸。 他本来是想拐入这条崎岖小路，让蓝旭在快要被颠飞的时候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的，谁知目的是达成了，自己却被搂得快要吐出来。 蓝旭的手劲实在是比他想象的要大啊！ 可不是吗！蓝旭也是一手能提溜三个大垃圾袋的人啊！ “司言.......！你没事吧？”看着前面的赵司言狂咳不止，蓝旭顿时紧张，稍稍的松了手。 “没事........！咳咳！我真没事.......”赵司言好悬没有被蓝旭掐窒息，好在他骑得快，车子半晌就驶出了这条通天堂之路。 自作孽，真的不可活！ 蓝旭把赵司言领进门时，母亲瞬间又笑成了一朵花,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 他妈是真的很喜欢赵司言啊........ 话说赵司言也是厉害，长了款男女老少通杀的帅脸。 先是通过卖萌斩获了七岁时的蓝旭，再是用冷峻的气质俘获了临城七中万千少女的心，现在又利用温文尔雅的姿态拿下了阿姨，甚至一年前还收割了十六岁的蓝旭。 蓝旭最特殊，属于是在赵司言这里栽倒了两次。 蓝旭挺想问赵司言问个建模基因代码，以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说不定他下半辈子就能用上赵司言的脸痛快的活一次了。 二次登堂入室，蓝旭领着赵司言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 好死不死，蓝哲居然回来了，打游戏被打扰的他立刻就盯上了赵司言这个不速之客。 蓝旭想着今天是周五，蓝哲大抵会跟他的同学出去玩，估计要三更半夜才会在家。 眼看赵司言此刻正跟蓝哲大眼瞪小眼，蓝旭也只能尴尬的发笑。 “你他妈又是谁啊？这破地方本来就挤，现在还要待三个人，不嫌燥得慌啊？” “阿哲！不能这样没礼貌！”蓝旭捉急，赵司言倒是悠然自得，完全不介意蓝哲的失礼，还拿起桌上蓝旭的水杯喝水润了润唇，明显没有把蓝哲放在眼里。 “喂！我问你谁啊？架子到挺大，你知道我哥从不带人来他房间吗？” “阿哲！别说了！” 赵司言听着蓝哲的话窃喜，本来想大方讲蓝旭是他男朋友的，看蓝哲如一只愤怒的小鸟般炸毛，倒是一下来了兴致。 孩子小时候被逗多了，长大就会养成爱逗人的习惯，简称淋过雨就要撕了别人的伞。 “你可以猜猜啊？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 “你这人有病吧！我当然是他弟啊！”蓝哲气冲冲的指向蓝旭，仿佛还不是很想承认蓝旭是他哥。 “好巧啊！其实我也是他弟呢！是吧，哥哥？”赵司言眼睛笑着挤成成了一弯狡黠的月牙，搂住蓝旭的手臂在蓝旭肩上蹭了蹭。 蓝旭一时间不知怎么反驳，定在原地僵化成了一座石像。 说是石像，其实还会流汗。 “哥！你这朋友是哪个精神病院捡的？赶紧送回去！少在这里烦人了！” “哥哥，他骂我。”赵司言站得离蓝旭近，告状自然也快。 蓝哲生起气就好比马蜂被端了巢，急眼乱蜇人，看着哥哥在外人面前还不护着自己，气上心头，抡起书包铆足劲，一个天马流星锤要往蓝旭脸上砸。 蓝旭早就习惯了他弟发疯，就当是帮蓝哲解气了，下意识没有去躲。 赵司言眼光一闪，单手伸出，稳稳接住了蓝哲铆足了劲扔过来的书包。 蓝哲的书包也不装书，所以没什么重量。 赵司言冷哼，反手攒劲，将书包扔回给蓝哲。 赵司言力气比蓝哲大是必然，如果说刚刚蓝哲扔的是天马流星锤，那么赵司言回击的就是超电磁炮八个蛋了。 角度准确，分毫不差，蓝哲瞬间被赵司言撂倒在了地上。 一桌壮汉赵司言可能打不过，但对付蓝哲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瘦猴还是轻而易举的。 “哥！你这个没良心的！怕不是故意带这个暴力狂来家里整我的吧！我要告诉妈妈!” 蓝旭无奈扶额苦笑，不知怎么和蓝哲解释，咱妈胳膊肘也正往外拐呢！ 蓝哲挣扎着起身要下楼告状，却被赵司言从后面揪住了衣领，脖子被勒住。 “你这个神经病！还不快放开老子！” “打哥哥可是不对的哦。”赵司言语气温和，看似是在耐心教导，油然而生的却是刺骨的寒意，带着冰针刺向蓝哲，活脱脱的一只笑面虎。 哐当一下，蓝哲的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蓝哲吃痛，赵司言这一拳的力道也不小，揍得蓝哲嘤嘤噎噎的在地上打滚嚎叫。 赵司言神情冷若冰霜，冷不丁又是几拳下去，让蓝哲剩下的几条胳膊腿都受到了疼痛的爱抚。 蓝哲被打得半身不遂，扭曲的攀爬着要从赵司言胯下逃走，如同一只被针扎了的大蠕虫。 “还欺负你哥吗？”赵司言掐着蓝哲的后颈，拎小鸡般把蓝哲吊了起来。 “不敢了不敢了！求你！放我下来!”蓝哲年纪不大，父母虽然爱骂他，但本质上还是溺爱，他哪挨过这种毒打，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先给你哥道歉。”赵司言一脚踹上了蓝哲的屁股，把蓝哲放倒，让他缩成一团跪在蓝旭的身前。 蓝哲膝盖被擦破了皮，但他敢怒不敢言，大吼着对着蓝旭忏悔。 “哥！对不起！我再也不偷你的手机玩了！我不往你的书包里塞青蛙了！我不往你的桌子上堆垃圾了！我不把可乐倒在你的床上还不收拾了！我再也不和你犟嘴了!哥！我错了！” 蓝哲吼得嗓子沙哑，赵司言的表情也越来越凝固。 “好了司言，你和小孩子较什么劲，消消气。”事态失控发展，蓝旭赶忙冲上来给赵司言顺毛，再晚点儿，他真怕蓝哲会被打死。 蓝哲屈辱的道完歉，跪在地上大哭起来，眼泪哗哗的飞流直下。 “他还小，细皮嫩肉的不好打，等他长大点儿你在来打他，行吗？” “哥！你还是人吗！？”蓝哲早已被赵司言吓破了胆，一个劲的哭嚎不止。 “也成。”赵司言嫌弃的拍了拍手，像是粘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彼时蓝哲还在鬼哭狼嚎，如同午夜凶铃，伤害耳膜，蓝旭只得先带赵司言下楼。 “蓝哲年纪还小，还是让让他比较好。” 赵司言皱眉，双手叉腰。 “哥哥，你就是这么想，才会被他踩在头上的。” “你都把他揍成这样了，他也该服了，先不计较了，好不好？” “那哥哥亲我一口，我就不计较了。” 这小子转移话题挺快啊！ “今天都亲了多少次了.......还不够?” “不是哥哥说要补偿我吗？我今天被那个毛头小子欺负了，都没能好好和哥哥玩。” 天！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蓝旭微微踮脚，蜻蜓点水的在赵司言脸上嘬了一口。 “可以吗？” “不可......” “哎呀今天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家吧！”蓝旭嘴快，抢先了赵司言耍赖一步。 “周一再见吧!小不点儿~”蓝旭笑笑，握住赵司言的手，安抚小孩儿的躁动。 蓝旭上了楼，赵司言却还在门前的路灯下呆站着。 蓝哲一见蓝旭，就唰的扑上来抱住他大腿不放。 “哥！你朋友打我！他太过分了！还有你！胳膊肘往外拐！我都快被打成残废了！你快瞧瞧我的脸！是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要去医院！让那个家伙赔我钱！” 蓝哲不敢惹赵司言，只能在他哥面前装可怜求点回报。 “知道了，你先不哭，我再考虑带你去医院。” “但是你要还是闹个不停，我就再叫他过来揍你。” 蓝哲还是哭的停不下来，他撑着身子跳上床，闷头栽进被子里盖住哭声，假装自己没在哭。 世界可算清净了，蓝旭坐下来安静写作业。 再次经过窗边时，路灯下已经没了赵司言的影子。 繁杂的数学题在蓝旭手下迎刃而解，蓝哲的抽泣声也渐渐变淡，挥之不去的却是脑海里赵司言的脸。 谈恋爱，真的比做数学题难！ 说起来有点好笑，昨天去吃寿司排了三个小时队，所以没找到时间更新哈哈哈哈哈...... 但好在我还有存稿保证效率[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恋爱？真比数学难！ 第20章 索吻与心机 时间漫不经心的过了几周。周末，凌书景照例邀请了蓝旭去她家。 正值期末周，凌书景本是以复习的由头把蓝旭叫来的，可潦潦草草的翻了没几页纸，凌书景就坐不住了，拉着蓝旭跑到她专门用来玩耍的休息房间。 蓝旭原本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还借用复习的由头教训了凌书景几句，但他一着急讲话就磕磕巴巴，自然是说不过凌书景。凌书景像个蛇精似的在他旁边念叨着学习要劳逸结合，期末周才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让蓝旭满耳朵生茧，不得不折服。 凌书景为自己专门打造的多功能房空间不小，两台大电脑并排摆着，都是凌书景平时和别的同学打联机用的。对面墙则是一整面的柜子，通通被凌书景改造成了小说和手办的陈列架。 瓷白的桌面上，一簇雪白的纱布褶皱成一坨，不甚显眼，蓝旭走近才注意到。 “这是……？”蓝旭反应很快，立马联想到了段情诗说要结婚一事，凌书景明明当时拒绝了同学做头纱的邀请，现在居然在自己偷偷制作？ 不得了了！凌书景居然还会有这样口是心非的一面? 蓝旭情商也不低，他很给凌书景面子，并没有询问起头纱一事。反倒是凌书景见蓝旭走近了她的手工工作台，做贼心虚的薅走了那块纱，假装是垃圾甩在了一旁的沙发椅上。 头纱重量轻，在被凌书景扔走之后还滞空飘了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的落下。 凌书景大惊失色，哐哐给了那薄纱两拳。 蓝旭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挠着头尴尬的笑了笑。 凌书景将头纱揉成一坨塞进了被单里，也没怕会折坏。 这一幕全部都被蓝旭切实的看在眼底，可凌书景依旧强装无事。 “没事小旭，我们聊点轻松的！你通过音乐社招新选拔了吗?” 蓝旭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到显得凌书景的发问仓促又尴尬。 “对了！你上次失眠是为什么啊？吃了我给你的药没？” “没吃……” “为啥不吃？” “我后来睡得还不错。”面对凌书景的质问，蓝旭眼珠子自发的上下打转，马上被凌书景察觉了不对。 “小旭！你又骗我！你是不是和赵司言还有事儿！”凌书景竟在哀嚎中话锋一转，直指蓝旭眉心。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蓝旭慌张了。 凌书景的逻辑到底是怎么从睡眠问题转换成赵司言的啊！ 蓝旭还想撒谎否认，凌书景却不给机会，瞪着眼珠审视蓝旭。 蓝旭实在遭不住凌书景威逼的目光，很快就支支吾吾的全盘托出。 “其实........我和赵司言在一起了·。” 嘎巴一下，凌书景顿时没了声。 “书景！”见凌书景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就差口吐白沫了，蓝旭大惊失色，匆忙下跪。 “你他妈骗我的吧？”凌书景嘴唇抽搐着。 蓝旭不解，凌书景刚刚还在质疑自己是不是在骗他，可为什么转眼就希望自己骗他了呢？ 好奇怪。 凌书景捂着胸口满地打滚，像是得了羊癫疯。 “作孽啊！作孽啊……!我家白菜被猪拱走了啊啊啊啊！” “书景？”凌书景气若游丝，蓝旭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安静！让我躺会……” 蓝旭立马撤出三步距离，看着凌书景在地上撒泼打滚，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心里登时很不是滋味。 凌书景COS了滚筒洗衣机十来分钟，就忽然断电，不省人事了。 蓝旭吓得叫不出声，以为凌书景是死过去了，脚软跪地。 结果凌书景是睡着了，不过三秒，呼噜声就震天响。 蓝旭眉毛颤了颤，也算松了口气。 然后他把如山的复习资料转移到了凌书景睡着的房间，随手掏出一本物理开始翻看。 跟着赵司言兜兜转转的这几天几乎烧掉了蓝旭的大部分脑细胞，当他发现书上闻所未闻的知识点时，蓝旭心都凉了一大半。 看着凌书景还松垮垮的睡着，蓝旭难得的有了脾气，想把她一脚踹醒。 面对繁杂的解题步骤，蓝旭比凌书景更想昏迷不醒。 蓝旭最终选择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用一本厚厚的教材详解狠狠地砸向了凌书景的小腹。 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所带来的痛楚，凌书景疼得嗷嗷直叫，鲤鱼打挺，起身慢慢揉着自己的肚子。 “对不起.......！你没大碍吧！”蓝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手重了，满眼惊恐的看着神色惨白的凌书景。 凌书景欲哭无泪，蓝旭绝对是被赵司言这个狗东西带坏了！居然都学会打人了！ 凌书景跟个老妈子似的哼唧起来，控诉着蓝旭刚才对自己的暴行。 “哎呦哎呦不得了了，小旭你居然敢打我！我这就要找赵司言算账！一定是他教坏了我们家小旭！”凌书景声情并茂，尽显浮夸，就差摆个孩子在她面前让她叫可云了。 蓝旭也顿悟了凌书景不甚精湛的演技，懒得理她，继续翻书。 失去观众，凌书景到也没心思演了，虽然她心有不甘，但是眼下还是得先过了期末考试这个危急关头。 晚上，蓝旭在夜色中行走。 离开时凌书景对他又是千方百计的挽留，但还是赖不住蓝旭想回家的心。 虽然家里的蓝哲也不怎么安分，但他多半时候还是在认真的打游戏，远不及凌书景那么聒噪。 蓝旭顺了凌书景几本他买不起的教辅就回家了。 手机嗡嗡响起，蓝旭很少会收到别人的来电。 唯一喜欢给他打电话的人才刚刚和他分别不久。 看着屏幕上并未显示出骚扰电话的提示，蓝旭犹豫着接下了这个他不甚眼熟的号码。 “哥哥，晚上好啊。” 听筒播出熟悉的嗓音，叫着他习惯的亲昵称呼。 蓝旭的心怦然颤动。 他刚加上赵司言的电话号码不久，再加上赵司言喜欢有事当面直说，蓝旭就自然不是那么熟悉那串冰冷的数字。 现在这串数字有了温度，蓝旭便开始刻意地想去记住。 “司言.......这么晚了，是什么事啊.......？” “我来向哥哥索要一句圣诞节快乐，不知道哥哥愿不愿意赏脸给一个呢？” 这么快？今天居然是圣诞节？！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啊.......!我只是忘了今天是圣诞节.......” 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 “哥哥，今天是平安夜。” “啊......?平安夜啊!那你记得吃苹果？” 在恋爱的仪式感和情趣方面想必蓝旭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赵司言才大费周章的打电话来暗示。 想到蓝旭此刻脸红心跳的模样，赵司言憋不住声音，笑得略显猖狂。 “哥哥，你都没有约我出去玩，今天市中心广场还有圣诞集市呢，我好难过。” 圣诞节当天是星期一，想必也是没有玩的时间了，蓝旭头脑发热，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 “那跨年呢？你还想和我一起吗？” 蓝旭提出这个想法时心有不安，在他的印象里，跨年大概是家人会聚在一起的时候，万一赵司言要和自己家里人聚会，自己这么问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当然想了。”赵司言的语气虽然没有太大波动，但听上去像眼睛里正在泛着光。 “那就这么说好了，哥哥不许反悔。” 话题貌似终了，蓝旭和赵司言却都很默契的没有挂断电话。 “哥哥，好想亲你。”赵司言软乎乎的撒娇让蓝旭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赵司言在自己腿间蹭着发丝的温存。 “司言.......你又不是童话书里的青蛙........” 蓝旭不是很理解赵司言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亲自己，虽然这样**的方式让他也很是舒适，但是赵司言现在给人一种少亲一口就会死的感觉。 “哥哥~大坏蛋~”电话那头传来了赵司言狂喷口水的呲呲声。 “你怎么能形容我是青蛙呢？” 这家伙幼不幼稚啊........对着一个破手机发脾气........? 蓝旭尴尬的笑了笑，这小不点儿还是像当年一样孩子气，只不过多了点爱死缠烂打的本领。 他眷恋过儿童时期的赵司言，把那个认真听他演奏的小朋友视若珍宝，而现在的赵司言就竭力的扮演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给他看。 当然蓝旭也可以自主选择男友形态，是喜欢幼稚的小不点还是桀骜不顺的高中生？ 有点像是在玩GALGAME。 蓝旭发笑，赵司言整的这一出还真是有点意思。 “司言，把你高冷的学生会会长派头领回来吧，我还是蛮喜欢你冷着脸的样子的。” 其实蓝旭并非喜欢，只是相对耍赖皮的小孩，这个冰山人设实在是好太多了，明显更符合蓝旭心里对赵司言的印象。 “不要，对哥哥用那样的态度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啊？所以平时赵司言对谁都是用一种没礼貌的态度？ 哈哈。还挺不可思议的........ “所以哥哥下次亲我是什么时候？”在赵司言的不懈纠缠下，话题兜兜转转着回到了令人尴尬的原点。 “下次亲你？那当然是下次了。”蓝旭灵机一动，幽默化解。 “这可是哥哥说的哦。”‘赵司言冷哼，仿佛根本不吃蓝旭这一套。 “下次，可以有千万次。” 蓝旭恍惚间又不自觉上了赵司言的套，他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捂住嘴，导致手机差点脱手。 “赵司言!”蓝旭小发雷霆。 “是哥哥先逗我的。” 这个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我看你能亲几次！直到把你嘴皮亲烂为止! 蓝旭不耐烦的向联系人名字那一行吐了吐舌头表示嘲讽。 “你最好明天也用这种态度和我讲话，别让我瞧不起你!”蓝旭了解，赵司言在学校向来是要挂住面子的，想必是不会显露出半点儿他在自己面前的.......软绵绵状态？ “哥哥想要？” “想要什么想要！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整！” “那也不是不行。”赵司言自动忽略了蓝旭的暴躁。 “哦，那明天见吧。”蓝旭忍无可忍的挂掉了电话。 蓝旭自然没有把赵司言说的“不是不行”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小孩子的气话罢了。 然后第二天他就遭遇了颜面上的灭顶之灾。 “哥哥早上好，我来收哥哥的作业了。”赵司言用一种女仆用的手势献殷勤般的把作业沓推到了蓝旭跟前，笑眯眯的问好。 彼时蓝旭正在补充早间水分，一下被呛得连连咳嗽。 凌书景就更是悲惨了，一口酸奶噎在了嗓子里，呕了半天，差点断气。 “赵司言！你犯什么毛病！”蓝旭快速旋上水壶盖子，把赵司言领走质问。 “不是哥哥要求的吗.......”赵司言居然略显憋屈。 “我不要求了，求你了.......”蓝旭欲哭无泪，赵司言大早上这一通操作差点儿害了两条人命。 赵司言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 蓝旭又推搡着把赵司言赶回了座位，回到自己位子后，凌书景还在承受酸奶糊嗓子所带来的痛苦。 “小旭！给老子管好你那该死的男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 蓝旭表面疯狂道歉，内心疯狂咆哮。 他要杀掉赵司言这个心！机！狗！ 第21章 新年快乐，恋爱快乐 寒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剧，南方的教室没有暖气，学生们得手被冻僵，握笔写字都是难事。 蓝旭从家里翻出了一条亮红色的围巾，大抵是他妈妈年轻时的衣物，外形上土是土了点，但保暖性能还是不可否认的。 期末考试前唯一可以放松的元旦假期，在学生们的期盼下如期而至。 赵司言带了副毛茸茸的手套，攥着蓝旭的掌心为他暖手。 学校立处市中心，离临城最热闹非凡的慕海广场不过几百米，两人就这样在寒风中渡步过去。 冬天的夜晚降临急切，但当天色还未暗沉时，广场上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聚满了人。 庞大的人流缓慢的移动着，霓虹灯闪烁着人潮的影子，熙熙攘攘，灯火燎亮。 接踵而至的人群带来了暖流，蓝旭却将赵司言抱得更紧。 “冷吗？”赵司言低下头小声询问。 蓝旭缄默，双臂环抱紧赵司言的手臂。 “这里太挤了，我不太喜欢……”趁着赵司言低头，蓝旭小声嘀咕着。 蓝旭不想扫赵司言的兴致，可他向来不太接受人多的地方，人流嘈杂，总会为他带来无形的压力。他喜欢藏匿自己，但躯体会在众多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赵司言看起来很理解蓝旭，空着的手轻拍了他的肩。 “我还预定了对面黑天鹅高层的落地窗大床房，如果哥哥不喜欢这里，我们也可以去那里看眼花，说不定视野还更好。” 赵司言口中的黑天鹅是围绕着慕海广场的一家五星级宾馆，上次凌书景的生日宴就是在那里摆的，蓝旭略微还有点印象。 “我……”蓝旭恐高，酒店高层的落地窗对他而言简直比仿佛随时都会坠落的蹦极台还可怕，可想到赵司言准备这些应该也花了不少心思，一时间不好意思拒绝。 “哥哥怎么了？不想去的话也不是问题，看哥哥喜欢什么就好。” 蓝旭最终还是拒绝了赵司言，却没有告诉赵司言他难以克制的恐高。 一两米的高度不是问题，可如果是直插云天的几十层楼，蓝旭未必承受得住。 广场中间有许多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吆喝着，赵司言随手掏钱买了一根递给蓝旭。 一大长串的糖葫芦重量不小，握在手里晃晃悠悠，摇摇欲坠，蓝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口。 好不容易啃上了糖葫芦，蓝旭的嘴就被冰得哆嗦了一下，冰糖在罕见的个位数气温下被冻成了一层甜味儿的薄冰，但也正好中和了山楂的酸。 蓝旭啃了好几口，才解决掉一颗山楂。 糖球儿被冻硬了不假，但味道还是好吃，酸甜相衬，刺激着味蕾分泌口水。 蓝旭问赵司言怎么不吃，得到的回复是他不爱吃太甜的。 蓝旭思索一番，发现确实如此，赵司言上次给他带的糖水，喝起来都没有什么腻味儿，更多是清爽的香。 蓝旭三两口又解决了一颗山楂。 “很好吃？”赵司言侧过头看着蓝旭微笑。 蓝旭的腮帮子被山楂塞得满当，像只仓鼠似的疯狂点头。 赵司言低下头，脖颈微微偏转，唇瓣精准覆上了蓝旭的嘴唇。 蓝旭的唇间还残留着甜腻的蜜糖，黏糊糊的，赵司言就伸着舌尖，试探着将那圈糖浆全部吃下。 蓝旭瞪大了眼睛，僵硬在原地等着赵司言把自己嘴角粘的糖丝舔舐干净。 赵司言饱腹后满意移开唇瓣，只有蓝旭在原地颤抖，抓着赵司言袖口的手又扯紧了几分。 “哥哥果然没骗我，确实好吃。”赵司言探出舌尖舔了一圈自己的唇边，对蓝旭扬起一抹得逞的满意笑容。 调戏哥哥的结局是被哥哥用那根快有一米长的糖葫芦扇了脸。 赵司言的白净的脸上登时留下了一溜黏糊糊的糖印子，糖浆在极低的气温下骤然凝固，赵司言拿纸巾搓了半天才搓掉。 “活该。”蓝旭心中窃喜一秒。 山楂的开胃效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天气寒冷，蓝旭就领着赵司言找到了一家火锅店。 因为自己家就是开饭店的，蓝旭对好吃的东西就向来很敏锐，找到的餐厅就没有一家会踩雷的，就连凌书景不知道吃什么时都会找蓝旭要参考。 表面糊油的胶黏木桌，摆放及其潦草的小料台，用塑料碗碟装着的菜品，这种店你就吃去吧，一吃一个舒服，一吃一个不吱声。 火锅浓厚的油烟味儿蔓延四溢，钻入鼻腔的还有辣椒油刺鼻的香气。 火锅这种东西吃得都是第一口的香味，多吃几口就会有些发腻，蓝旭抿了几口菊花茶，抬头发现赵司言挖了一勺刨冰，正用嘴往上吹气。 见蓝旭的目光看过来，赵司言立刻喂蓝旭吃下了那口冰。 冰火两重天的刺激麻痹了蓝旭的舌头，但他很快又折服于刨冰香醇的奶味。 蓝旭伸出舌尖舔掉了残余的牛奶，接着往锅里下菜。 赵司言吃得不算多，貌似是接受不了锅底过于浓厚的辣味，吸汁的菜都是往茶水里涮一遍才入口。 看着赵司言被辣得直哈气，蓝旭笑着招手给他要了一份蛋炒饭。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城市已经完全浸没在了夜色中，五光十色的装饰灯衬得市中心的广场格外明亮，四周纷扰，人群各取所需的向四面八方移动，寻找着观赏跨年烟花的最佳点位。 团聚的家庭，腻歪的情侣，结对的好友，带着欢声笑语与两人擦身而过。 广场的中心是一座钟楼，流光溢彩的墙体凸显出这幢建筑的年轻，表盘上的指针包裹着黑金色的亮漆。让这样的大气华贵的钟报时，似乎都可以忘记时间流动的悲哀。 TIK，TOCK，TIK，TOCK，距离新的一年还有十分钟。 夜晚的气温骤降，赵司言拉开拉链，把蓝旭裹在了自己的羽绒服里。 蓝旭呼吸着赵司言脖颈处的温热，与他共享着同一份体温。 细腻的拥抱，弥补了人类右胸腔缺失的心跳。 分针又行走了一圈。 狂躁的心跳声与指针旋转的滴答声契合，爱意仿佛在宽广的人群中随着时间流动。 蓝旭无话，只是一味将赵司言搂的更紧。 赵司言眉眼低垂，发梢轻蹭蓝旭的脸颊。 人群中骤然响起了一阵欢呼，让分针行走的脚步愈发焦急。 “二十！十九!十八........”有人呐喊着数起数，立马得到了众人的一呼百应。 蓝旭抬了眼眸，平淡的心脏瞬间被热情撼动，也跟着呐喊起来。 “十七，十六！”蓝旭的喊声微薄，却也被人潮的呼声一起聚拢。 “十五！十四！” 赵司言看着张大嘴用力呐喊的蓝旭，也笑着一起加入了倒数的队伍。 广场上散布的霓虹灯开始有频率的闪烁，完美契合上指针的转动和人群的呼喊。 远处传来轰鸣，几簇小烟花带着火光试探性的炸出。 迷彩散射，人们的热情被骤然点燃，倒数声也愈发激昂。 “十三！十二！” 天边又是几簇火光，颤颤巍巍的升天，转眼消逝于夜色。 “十一！”心跳躁动剧烈。 离新的一年还剩最后十秒。 蓝旭沉溺于欢乐的氛围，赵司言的唇边急促的呼出白雾。 他看着烟花，他欣赏着他。 “十！” 正值幼稚的我张皇失措的遇见了你。 “九！” 扑进你的怀抱，我却感到如此不真实。 “八！” 从你离开的那天起，世界变得万分煎熬。 “七！” 风雨如常，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你。 “六！” 我喜欢在辗转反侧的难眠夜看见你的微笑，尽管那是一个个梦。 “五！” 我像一颗摇曳于狂风中的柳树，我很脆弱，我会被摧垮。 “四！” 我快死了........你在哪里？ “三！” 无法忍耐的，我开始寻找你的踪迹。 “二！” 我快抓住你了！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我的梦。 “一！” 我真的抓住你了。 数十发烟花齐发，轰鸣声响彻天际，城市内外灯火通明。 世界变成了彩色的，绚烂无比。 蓝旭被炮响吓得一颤，赵司言就从后面轻轻捂上他的耳朵。 他的眼睛是彩色的。 蓝旭握住了赵司言捏在他耳垂处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新年快乐！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新年快乐！”烟花纷飞的巨响难掩人群中汹涌的祝福，壮观的烟花陆续摇曳至夜空飞舞，人群接连躁动。 赵司言弯腰，嘴唇凑在蓝旭耳边。 “蓝旭哥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的亲爱。” 回过头，他的眼睛是彩色的。 “氛围很好，不亲我吗？” 赵司言怔住，乐意的满足了哥哥的要求。 柔软，嘈杂，热烈，挡不住势如破竹的爱意。 烟花还在爆炸，接二连三的震天响，几秒间，黑夜亮如白昼。 亲吻如火如荼，爱人难舍难分。 蓝旭的脚尖离地，双臂环绕着赵司言的肩。 无意的邀请在浪漫的氛围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赵司言放下蓝旭时，周围有几个小姐姐正笑着给路人发糖。 祝福接连被送出手心，她们在城市间传递着温度。 “祝你们幸福！”看到可爱白净犯得蓝旭，身着红衣的漂亮姐姐忍不住凑上前捏了捏他的脸，递出了大把的礼物。 蓝旭不好意思收，只是连连感谢。 “祝你们幸福啊！”几对年级稍大的伴侣路过，都看着两人微笑。 “年轻的孩子啊！祝你们幸福。”最后停留在身前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的身后空洞无人，眼角擒泪，却笑意不减。 蓝旭动容，心脏也为之颤动。 彼时年少，谈一辈子或许太长。 但你承诺，你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爱我。 十指相扣，我们无悔，我们乐于践行这份承诺。 烟花还再爆炸，像是欢呼，又或是祝福。 爱意绚烂，多姿多彩。 正如这个世界的色彩纷呈，需要五彩缤纷的爱。 他们在神的烟花下接吻，宣誓爱意。 新年快乐，恋爱快乐。 世界灿烂缤纷，世界万岁，相爱万岁。 这章本来想在元旦发的，但是写太快了呵呵[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新年快乐，恋爱快乐 第22章 至少还有你 好不容易熬过了期末考试，学校却又将学生们扣下来上了几节由校外专家主讲的科技创新之类的专题课。这种课大抵只有对此有兴趣的同学会认真听两句，大部分人多坐在大讲堂的后排呼呼大睡，爱卷的就掏两本作业出来写写。 凌书景凑齐了前排的几个同学玩狼人杀，还嘱咐蓝旭帮自己盯着点儿后面巡查的段情诗。 蓝旭歪着头，听着数十丈的讲台上传来的念经声，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赵司言就坐在蓝旭旁边，很自然的让蓝旭靠上了自己的肩。 结果就是凌书景命运悲惨的被段情诗抓了，作为狼人杀**官的她被更高一层的判官判了1000字检讨。 凌书景望向后面酣睡香甜的蓝旭，怒火中烧。 很快蓝旭的脸颊肉上就挨了一拳。 “下午放学陪我去做美甲！听见没！”气上心头的凌书景给予了蓝旭至高的酷刑。 一想到自己要陪凌书景干坐几个小时，蓝旭欲哭无泪。 凌书景也算善待蓝旭放了他一马，请了美甲师到自己家里干活，但蓝旭还是少不了的在凌书景享受美甲服务时坐在旁边模仿着凌书景的笔迹苦逼的替她写检讨。 蓝旭刚写到五百字，赵司言就打电话来煲粥。 为了不耽误写检讨，蓝旭开了免提，赵司言开屏雷击的甜言蜜语顿时散射到四面八方，慌得蓝旭迅速控制音量键。 最后率先受不了的是躺在沙发椅上悠哉享受美甲服务的凌书景。 “小旭！你回去吧……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帮我写检讨的，求你不要让赵司言在这里絮叨了！” 蓝旭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凌书景带来莫大的苦楚，但还是乖乖听命离开了凌书景家。 刚出大门，蓝旭就迎面撞见了赵司言。 好嘛，这个家伙果然就是来故意骚扰凌书景的。 “哥哥，假期快乐，来我家坐坐吗？”赵司言举着手机的手从耳边垂下，笑意盎然。 “喂！你谁啊！干嘛随便闯进别人家花园！”凌书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门钻了出来。 赵司言，蓝旭，凌书景三人围城了一个圈僵持着。 “既然蓝旭从你家出来了，那我就带他走了。”赵司言合情合理的拉走了蓝旭。 “赵司言你个不要脸的!你是不是在挑衅我！” “小姐别走！你指甲上的胶还没干!” 放假第一天，蓝旭根本没着家，先后在赵司言和凌书景这里度过了鸡飞狗跳但充实的一天。 赵司言和凌书景家都是房子空间虚大，但四下无人，蓝旭很好奇的询问了少爷小姐晚上睡觉会不会害怕。 凌书景的回复是她晚上根本不睡觉，靠着电子产品在虚拟宇宙大肆厮杀。 赵司言这家伙就更不令人意外了。 他道：“当然会害怕，但如果是哥哥陪我睡，我就不会害怕了。” 蓝旭当即到厕所把早午饭吐了个连汤带水。 放假一周，赵司言发来信息。 【哥哥，我被爸妈带去京城了，恐怕这个月都见不到你了……哭哭GIF】 【挺好的啊，好好享受假期吧。】 【我不喜欢出远门，还不如和哥哥在家里宅着呢。】 蓝旭看了看刚经历蓝哲大闹天宫的房间，扶额叹气。 如果赵司言来自己家待一天，蓝哲估计又要被揍得体无完肤了。 放下手机，蓝旭要帮着父母进行年初的大扫除。 和蓝旭一样住在同一片街区的多半都是外地来的打工仔，春运一开始就没了影儿，所以近几天蓝旭家饭店的生意惨淡。 他的父母倒是不怎么介意，锐减的客流好歹为忙碌一年的他们提供了一点休息时间，还顺便可以把蓝哲去年干过的坏事复盘起来一起收拾。 蓝旭苦笑着叹气，蓝哲刚挨过赵司言毒打的身子估计又是要遭殃了。 没有了赵司言的骚扰，蓝旭的寒假倒是过得十分平淡，基本就由写作业和教育蓝哲两件事组成，凌书景夜罕见的没有找他，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除夕夜，家里竟只剩了蓝旭一个人。 蓝哲跑去他的同学家共度良宵了，爸妈就上了邻居家打麻将，也没提要带蓝旭一起去。 屋内昏暗，家里只有一个人，蓝旭为了省点电费，还没有开大灯。 桌上放着的煮好的饺子，不知道已经凉了多久，蓝旭去厨房到了一碗醋，就着饺子下咽。 放久了的饺子被冷空气冻得梆硬，蓝旭咽了好几口才将其吞下。 蓝旭磨磨蹭蹭的吃完一盘饺子，想着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索性架着蓝哲的平板看起了春晚。 无聊的节目让人提不起兴致，蓝旭打了几个哈欠，合上平板。 经过窗前关窗户时，他看到了空荡无人的大街，街道静静地沉默在夜色中，只有路灯上零星的红丝带装饰彰显着现在是除夕夜。 蓝旭拉起窗帘，不再看外面。 没有热闹氛围的除夕夜，蓝旭困意攀升，准备刷个牙直接上床睡觉。 明天起来就是大年初一，但是又能怎样？ 就算迎来了新的一年，他的生活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人总会在孤身一人的夜晚诞生出忧郁，更何况这个夜晚还是除夕。 他不喜欢孤独，他只是习惯了孤独。 洗漱台上，被随意扔下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 “现在的诈骗分子都这么卷吗？除夕夜也要加班？”蓝旭放下洗漱杯端起电话，瞟到了上面一闪而过的备注名。 “小不点儿？”蓝旭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潦草的漱了几口水。 “哥哥，除夕夜快乐。”电话接通，赵司言是的一个为蓝旭送上祝福的人。 “你不是在和家里人度假吗？怎么还有空打电话？” “他们喝多了发疯呢，一群大人没一个着调的，看着烦，我就出来透口气。” 蓝旭苦笑了一下，他听到赵司言电话里嘈杂的花天酒地，望着空荡的房间，他不知怎么竟觉得人多也挺好的。 尽管他不喜欢人多，但起码比独自寂寞要好。 “哥哥，你不开心吗？”赵司言敏锐道。 蓝旭不喜欢往别人身上倒苦水，他认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苦难要面对，他没有权利让别人来体会本该属于他的痛苦。 “大过年的，怎么会不开心呢？你多虑了。”他笑着否认了赵司言。 “哥哥，快零点了。” “我知道，又是一年啊。”蓝旭感慨着，不知不觉间又鬼使神差的拉开了窗帘。 窗外月色明亮，至少他还可以学学古代文人墨客的雅兴，与明月作伴，倾诉哀愁。 “哥哥，你在窗边吗？”赵司言捕捉到了窗帘被拉开的簌簌声。 “是啊，今晚月色很美，不知道你那怎么样？” “哥哥说很美，那自然就是很美。” “蓝旭，站在窗前，别动。”赵司言忽然道。 蓝旭莫名定住。 “司言？怎么了.......？”电话没被挂断，但那头却忽然没了声音。 “哥哥，专心一点，看窗外。” 夜空被流光骤然点亮。 几盏孔明灯悠悠的从远处飘出，正好对齐蓝旭的视线。 夜晚有风，孔明灯的灯火飘忽，各奔东西，似是漫天星光炸开成礼花。 他的瞳孔烧起了一团火。 心脏被点燃，流出暖流，躁动全身。 “这是.......?你做的？” “是啊哥哥，我家几个管家没抢到回家的车票，我就让人把他们的家人都接到了我家聚聚，让他们一起过年。想着他们晚上无事，我就提前给他们准备了点孔明灯玩玩。怎么样哥哥？还满意吗？” “劳烦你了，很漂亮。” 明灯向上飞舞，如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蓝旭不舍的目送着它们的队伍消失于夜空中。 谢谢你远在千里的祝福，驱散了我的孤独。 泪水幽幽，烧了个滚烫。 “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隔空拥抱，喜欢吗？” 原来爱意，真的可以超越时空。 “不隔空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抱吗？”蓝旭眼眶温热，泪水沸腾。 “开什么玩笑呢，就算我死了，我的灵魂都要抱你，到时候你可不要被吓到哦？” “大过年的，别讲这么不吉利的话。” “听你的。” “哥哥，我得挂了，新年快乐。”赵司言的电话那头传来了不耐烦的催促声，想必是快零点了，家里人正催着他去敬酒。 “明年见。”蓝旭望向窗外。 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时钟转到零点时，远处还是传来了几声炮响。 果然什么样的规矩，还是挡不住人们对于新年祈愿的热忱。 蓝旭开了灯，小家内变得通透明亮。 远处的爆竹声轰隆隆的响，蓝旭也不想睡了，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窗边看月亮。 月光柔和融入屋内的白炽，蓝旭就这么静坐着，如同一座沐浴月光的雕塑，沉着缄默。 手机上没有叮咚不断地祝福短信，街外没有嘈杂的庆祝声，挂了赵司言的电话后，一切都很沉默。 正当蓝旭完全融入这份安宁，享受起一个人摆脱喧哗的孤独时，一个电话强势轰炸来袭。 蓝旭有些不耐烦的抄起手机，颤抖着冻僵的手指按下接听键。 “耶！蓝旭？你还在家吗？” 是妈妈。蓝旭听着这不着调的昏话，想必是她又是打着打着麻将就在邻居家喝多了。 “在的。”蓝旭冷淡应付。 “你不知道哪个叔叔姨姨的在群里发红包了！你还不快去抢？你老娘老爹正忙着打麻将呢！你最好给老娘我们多抢些钱回来啊！” “是啊是啊！看看你这臭小子手气怎么样！” 他父母打电话过来，还真就是为了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 “哎呦哎呦，就你们夫妻两个见钱眼开，还不快点儿好好打牌，没准还能赢点钱回去呢!” “口气不小！看老娘这就把你打个落花流水！乖乖往我兜里塞钱！” 棋牌碰撞的哐啷声响起，隔着三条街，蓝旭都仿佛能闻到那股呛鼻的烟酒气。 蓝旭闷声叹气，街头巷尾那几个邻居都是牌桌上的老油条了，必定不是什么善茬。蓝旭放学回家时都亲眼看到过他们是怎么出老千骗人的，那牌悄悄摸到桌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易个主，或者换个好的新牌上来。跟他们打牌的通常也都是些老眼昏花的老人，连些最基本的小伎俩都很难识破，输了就只得认栽，乖乖给钱。 现在他爸妈喝了酒，老眼昏花不好说，但起码是头晕目眩了，别给人家把口袋掏空就不错了，居然还在痴心妄想着能赢钱？ 蓝旭皱眉，趁着耳朵还没被嘈杂震聋时及时挂断了电话。 红包想必是早就抢完了的，家族群里平时没几个人说话，都是老人家转发一些所谓专家的健康养身视频，一到有人发红包的时候就炸了锅，祝老板发财等表情包层出不穷，一串红点在蓝旭的消息界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烦人.......”蓝旭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上床后把门反锁。 蓝哲今晚大抵是不会回来了，要睡叫也是在同学家，蓝旭只是祈求父母闹到后半夜醉醺醺归家时不要给自己吵懵。 蓝旭慢慢的合上眼，他想忘记世界，除了一人。 我的生活真的很糟糕，但幸好，我至少还有你。 谢谢你，愿意爱我。 第23章 雪的颜色 悠闲的寒假转瞬即逝，伴随着学生们接连不断的哀嚎，学校的大门再次开启。 新学期到来，校门口自然也是人潮拥挤，大车小车占满了整个街道，到处都是家长拎着大包小包来给孩子送行。 蓝旭很巧妙的避开了人流，他提溜着卷成一坨床上用品，装满衣物的行李箱和塞着满当作业本的书包，一身重压的站在公交车里，肩膀隐隐作痛。 凌书景因为不想参加开学典礼而请了假，也忘记了找人开车送蓝旭。 蓝旭也并不介意，区区几十斤东西他还是可以勉强应付的。 由于蓝旭身上负重太多，到站下车时移动缓慢，被差脾气的公交车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 蓝旭连忙把大件小件的货物全部扔下车，自己也灰溜溜的窜走了。 进校门时，满面风尘灰头土脸的蓝旭活像一个已经被生活压得不成样子的农民工。 正当蓝旭喘息擦汗之时，背后走来一人，帮他拎起了被扔在一旁的尼龙塑料袋。 大冷天捂出一身汗着实难受，如同在桑拿房蒸了几个钟头，蓝旭撇开糊住睫毛的汗水，转头向身后看去。 “蓝旭哥？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邱亿，彼时蓝旭正蹲在地上喘气，邱亿还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三两步上前把他拉了起来。 “没事没事，只是东西太多拎不太动。”蓝旭如同一只为巢穴搬运食物的工蚁，长时间搬着重物使他的手臂肌肉紧绷着绞起，酸痛无比。 蓝旭撑着膝盖艰难起身，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赵司言的身影以后，才放心大胆的与邱亿交谈起来。 “要不我帮你拎一点吧，正好我宿舍都收拾好了，闲得没事。” “还是不了，我可以分几趟搬。”蓝旭盯着地上山丘大小的行李苦笑。 “那多麻烦啊！我帮你事半功倍！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邱亿执行力倒是很强，一手一个大包，拎起来就走。 “这个人真的会用成语吗？”蓝旭不由得有点想笑。 “对了邱亿，上次赵司言那事儿，你没有生气吧？”邱亿走得快，蓝旭急忙跟上。 “赵司言？哎呀！那都过了多久的事了，肯定早不在乎了。我邱亿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那就好。”蓝旭松下一口气。 “说起来……我也要向蓝旭哥道歉。”等宿舍电梯的空档，邱亿放下东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刚上学那会儿不太懂事，貌似给你添了挺多麻烦，不好意思。”邱亿说着心虚，头越来越低。 蓝旭呆愣了几秒，大脑反应过来后禁不住笑了。 “没有关系啦，我蓝旭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事情都那么久了，我也原谅你啦。” “谢谢蓝旭哥！” “但你可能要小心一下赵司言……”蓝旭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在学校跟别人聊了一嘴赵司言的坏话。 “哎呀哥，这些我都懂，我也懒得跟赵司言那小家子气的家伙计较。” 蓝旭尴尬的笑了笑，赵司言容易急眼乱咬人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他也不好再嫌弃些什么。 在邱亿的协助下，蓝旭的东西很快都安顿好了，走到楼梯转角后，他就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厕所，跟邱亿告别了。 肚子不舒服是假，他在墙角瞅见赵司言了是真。 蓝旭很烦躁，他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正常跟别人相处时看到赵司言会心虚。 理了理被风刮乱的头发，蓝旭主动上前去找了赵司言。 “小不点儿，开学快乐呀。” 好像也不是很快乐。 赵司言紧锁的眉头在见到蓝旭时微微舒展。 “哥哥好久不见。” “你看上去很忙？”蓝旭留意到赵司言的视线总是瞟向手里端着的稿纸。 “没什么。开学典礼需要几个同学来分享寒假学习生活，我只是提前熟悉一下稿子。” 哇，好辛苦。 “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啦。”蓝旭偷摸往赵司言的手上掐了一把，就仓促的逃跑了。 赵司言的视线久违的没有落在稿件上。 开学典礼的发言环节算是世界上最难熬的时间之一，第一难熬的还要属散学典礼。校长，安全科主任，校外专家学者轮番上台轰炸，到了赵司言发言的那个环节，蓝旭已经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了。 赵司言站上发言台打开电脑的PPT，眼神向下环视一圈，精准捕捉到了睡得正香的蓝旭。 赵司言故意顿了顿动作，装作不小心把麦克风摔在地上，制造出了不小的刺耳轰鸣。 捡起麦克风时，赵司言向一旁站着的主任赔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偏头往台下望去，蓝旭居然还在睡着！ 赵司言是个喜欢计较的小孩子，望着台下沉睡的蓝旭，讲话的声音都显得咬牙切齿。 退场的时候，蓝旭倒是很积极的苏醒起立了。 甩开人流到教室里的时候，蓝旭看到了在桌上整理东西的凌书景。 “小旭！我想死你了！你知道这一个寒假我都是怎么度过的嘛！无聊死了！”凌书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趁着四下无人，上来就给了蓝旭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想你。”蓝旭不想表现的太激动，就小声的应了一句。 “卧槽好臭啊！小旭，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凌书景由于讲话太大声，立即吸入了空气中的一大片不明气体。 “咳咳！闻到了！像在臭水沟里烂掉的榴莲，太臭了.......” “哎呦这片座位都有味道，我们上教室前头聊。” “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烤肉怎么样？我问我爸要了好多优惠券！”逃离了臭气区，凌书景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得意洋洋的向蓝旭展示。 “凌书景。”教室后门忽然闪出一个人影，严肃的念出了凌书景的名字。 “我靠你谁？”凌书景明显吓了一跳。 “你老师........”段情诗毫无预兆的被凌书景呛了，从暗处浮现出的表情难看又尴尬。 “哎呀哎呀老师好，复工还开心嘛？” 自然是不开心的。 “你呢？复学还开心吗？”段情诗以牙还牙。 “不开心，所以我晚上要去吃烤肉！”想到段情诗晚上肯定还有工作，凌书景使坏的出言挑衅。 “那真是不巧了，我晚上虽然吃不了烤肉，但是也接到了一个工作。” “有个家长打电话跟我讲她今天正好在家，需要我带着那位学生去她的家里家访。” “真是让人难过呢，是吧，书景？” 凌书景的表情瞬间凝固扭曲，呆滞成了一座蜡像。 “所以你放学那都不许去，带我去你家。”段情诗无情的抛下一句话，甩着长发走了。 “这几个老巫婆！才开学第一天就断我生路！简直丧尽天良啊啊啊啊啊！”凌书景抱头发出痛苦哀嚎。 “书景，你不是还挺喜欢段老师的吗？别把家访看得这么可怕嘛。” “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喜欢又怎样！当老师的最坏了！” 果然她还是喜欢。 凌书景的哭嚎在赵司言进教室时戛然而止。 一大坨纸被哐的扔在了地上，教室里轰然地震了一秒。 “你！手机拿过来！”凌书景倒是没有被响声吓到，反而是赵司言刚来就被凌书景的吼声吓了一跳，还想着凌书景是怎么知道他带了手机的。 蓝旭弱弱的缩在凌书景身后跟赵司言抬手打了个招呼。 看着蓝旭在的份上，赵司言还是皱着眉头乖乖把手机递出去。 凌书景扫了赵司言的微信，连招呼都没打就甩了个链接过去。 赵司言盯着凌书景手指急速的操作，神情迷惑。 “好了，你晚上带蓝旭去这家店吃饭。”凌书景看都没看赵司言，就把手机怼回了他的主人手里。 “还有，不准让蓝旭买单，听见没！” “哦。”由于凌书景态度实在太差，赵司言看了屏幕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嗯了一句。 “书景，你把那个东西传给赵司言干嘛！”凌书景的一波骚操作很自然的被蓝旭看在了眼里，蓝旭忍不住在她耳边嘀咕。 “能干嘛？我想去是不可能了，干脆就让赵司言陪你去呗。” 蓝旭下巴差点儿没脱臼。 五个月了，这两个人总算是放下偏见和敌意了。 蓝旭莫名的感到一丝欣慰。 凌书景拉着她的警报出去了，偌大的教室一时间竟只剩下两个人。 分发课本的时间还没到，其他同学自然是要抓着儿这会儿空档在宿舍里拿手机组团开两把的。 至于赵司言为什么会回教室呢？ 那当然是应为他是那个命苦的班干，要帮忙搬书的。 上楼梯的时候赵司言还在怄气姜海宁这个家伙居然玩忽职守，不来帮他干活。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是，他莫名其妙的接到了凌书景说晚上要带蓝旭出去吃饭的任务。 恭敬不如从命，赵司言窃喜着接下了这份好差事。 凌书景化作一缕残魂，幽幽飘向办公室。 “书景？你来这么早干嘛？还有几小时才放学呢。”段情诗正专注的敲着键盘，百忙之中抽出空看了一眼手表。 “我无聊。”凌书景很熟练的从隔壁的工位上偷窃了一把椅子，挨着段情诗坐下。 此时教室里只剩赵司言和蓝旭两个家伙，凌书景比较识相，灵活的避免了和他们两个共处一室。 “寒假作业写了吗？”凌书景刚落座，段情诗就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凌书景心虚的浑身冒汗。 该死，她的脸皮以前可没有这么薄的！ 换做几个月前，凌书景的想法肯定是：没写就没写呗，你还能送我上黄泉路不成？ 现在凌书景的想法是：完了完了我没写作业，老师要怪我了呜呜呜呜呜........ “你没写哪科作业？”段情诗追问道。 “除了语文都没写。” 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很假，像是为了讨好语文老师胡乱编的，但凌书景真的没说谎。 真的是除了语文作业啥都没写。 “那你告诉我，《巴黎圣母院》这本书讲了什么？” “讲了钟楼怪人卡西莫多和吉普赛女孩爱丝梅拉达凄美地爱情故事。” 段情诗有些诧异了：“然后呢？” “卡西莫多被冤枉在广场接受酷刑，爱丝梅拉达喂他喝水，让聋子对她一见钟情了，但最后两人又殉情了。”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主教，巴黎洪世贤和聋子他们相互争夺吉普赛女孩的那一段。” “巴黎洪世贤是什么东西？” “菲比斯啊，就那个喜欢出入风月场所的大渣男。” 这下段情诗相信凌书景是认认真真完成了她布置的作业。 “名著你都啃下来了，那为什么不写其他作业？” 凌书景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我不喜欢其他老师，所以不写他们的作业？我写语文作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段情诗？那也太幼稚了吧！ “好吧，我会考虑在家长面前说点你的好话的，但是该有的惩罚也一样不能少，没写一门课作业算500字检讨，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写。”段情诗还很贴心的在凌书景面前平铺了几张白纸。 “加油哦书景。”段情诗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留凌书景一个人在旁边抓耳挠腮。 当老师的，真的都是大坏蛋！ 开学第一天，学校很人性的没有安排开学考，但所谓的人性也只是把开学考延迟到了第二天，所以凌书景才那么着急的找蓝旭狂欢一场。 受凌书景的恩赐，赵司言和蓝旭倒是晚上美美的出去吃烧烤了，凌书景则和段情诗坐在一个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面对着自己的老母亲。 一想到赵司言和蓝旭玩到**时可能还会啵个嘴，凌书景心里就直痒痒。 段情诗正拿着厚厚一沓文件仔仔细细的跟凌书景的妈妈分析着凌书景近几个月再学校的动态，目前为止到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评价。 凌书景望着面前何莲华女士平静慈祥的的脸，心里没有生出任何担忧。 凌书景自幼爸妈感情相好，让她的童年充斥着幸福。 她的母亲经常跟凌书景老生常谈，将她和凌书景父亲当年一见钟情，又细水长流的故事，让凌书景被大波狗粮灌得满满。 何莲华女士在谈起自己的伴侣时总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凌书景有时都遭不住母亲变态的撒狗粮，忍不住批评过两句。 如今他的父母都忙着打理国外的分公司，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每个月大笔大笔打到凌书景账上的钱都是实打实的，特别日子里的祝福也是一个不落，百忙之中也会抽出时间花心思为凌书景写一份祝福的小作文。 这次也是何莲华女士百忙中抽出时间回国休息，凑巧听说凌书景班上来了位新老师，就颇有兴趣的把人约出来聊天。 所以她开始排斥段情诗来家访，不是害怕段情诗会在自己母亲前面说什么自己的坏话，而是单纯不能与自己好久没见的老朋友聚会的不爽而已。 段情诗认真分析了一大堆，正忐忑的等待着家长的回复。 谁知可爱的何莲华女士居然叫保姆端上来了几个礼盒。 那礼盒上的LOGO是镀了金的，打在提手上的丝带看起来也质地柔和，整体似乎价格不菲。 凌书景无奈的一拍脑门。 “书景妈妈，这是........”段情诗一时间也僵住了。 “哎呀，我最近不是去比利时出差嘛，顺手拎了几盒巧克力回来，书景这孩子管不住嘴，不能给她留这么多，段老师就收着吧，这段时间也麻烦你照顾我们家书景了。” “我.......这.......” 完了，这老师还是新手上路，不知道怎么对付家长。 “妈你干什么呢！现在老师都不能收礼的，你这整得多不好意思啊。”凌书景立马插嘴，对着她妈挤眉弄眼的疯狂暗示。 何莲华女士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又立刻叫保姆把东西收了下去。 “哎呀不好意思，段老师，我们刚才聊到哪了？” “聊到书景在学校的成绩了。”正题切到工作，段情诗立马不磕巴了，娴熟的操作起电脑。 “哈哈哈哈哈，这个就不用聊了。” “啊？”段情诗再次僵住了，居然会有家长不在意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吗？还是怕太差了接受不了？ “段老师，你知道我向来不是很关心书景的学习成绩的，我只是在外面工作忙，太久没回来了，又听说上高二了学习压力大，担心书景在学校过得不开心，才特地把您约出来，想了解一下书景的情况的。” 段情诗的眼睛都睁大了，明显对这套说辞颇为陌生。 “现在看来估计也没什么事了，书景这孩子看着挺开心的，而且她似乎也很喜欢你呢，段老师。” 凌书景双膝并拢，脸刷的一下红了。 “这孩子听说老师您要结婚了，还专门为你准备了头纱，问我代购了一大堆几克拉几克拉的钻石，说要在头纱上做装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对别人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段情诗的脸也红了个透彻。 “时间不早了，段老师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我们家书景在学校也辛苦你照顾了。” “也辛苦家长了。”段情诗鞠躬道谢。 “书景，你快去送一下段老师。” 凌书景抄起段情诗的外套和围巾帮老师披上，跟着老师往外走。 “书景，谢谢你。”出了大门，段情诗才和凌书景搭话。 “只是你也知道的，太贵重的礼物，老师不能收，对不起，算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这算什么事啊，你可是老师，不能和学生道歉哦。”凌书景走到段情诗面前站定，把雪白的围巾一圈圈绕道老师脖子上，又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夜色衬得围巾和老师的肤色更加白亮。 “当然除了我之外，因为我不会嘲笑一个喜欢和学生道歉的老师。” 段情诗抿着嘴呆站在原地。 “老师晚安，你该回家了。”凌书景转身往回走，却又突然对着段情诗回头。 “对了老师，你知道吗？白色和你很搭。” “像雪的颜色。” “我见雪见得少，但我很喜欢。” 偌大的别墅灯火明亮，段情诗站在夜色中，雪白的裙摆被寒风吹起。 夜晚很冷，她攥着脖子上由凌书景亲手系上的围巾，热泪盈眶。 第24章 由三十块钱引发的血案 凌书景第二天一早回到教室时，蓝旭正闷闷不乐的坐在位置上。 虽说蓝旭平时的表情都很平淡，但是今天明显不一样，他紧皱的眉头上透露出一丝难言的难过。 “小旭？这是咋了？是不是因为赵司言？”凌书景的第一反应就是赵司言昨晚惹蓝旭不开心了。 “不是的……！”蓝旭着急的否认道。 “那你这是咋了？愁眉苦脸的。”凌书景坐定，像剥粽子一样把自己身上裹得棉袄一层层扒掉。 蓝旭环视四周无人后，才凑到凌书景的耳边说话。 “我的东西丢了……” “丢了什么？”凌书景立即询问。 “丢钱了。” “什么？！”凌书景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法治社会和谐校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人敢在学校里偷东西？简直丧尽天良，不可理喻！ “啥时候丢的？”凌书景耳朵竖起，立马进入了调查状态。 “就昨天下午放学走的时候，我不是跟赵司言出去吃饭了嘛，就把书包什么的都留在了教室，我记得很清楚我书包的夹层里有三十块钱。今天早上我准备拿钱买早餐的时候，就发现钱不见了，就这么简单。” 看着凌书景撑起下巴冥思苦想，蓝旭尴尬的笑了笑。 “书景，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三十块钱而已，丢了就丢了吧。” “不行！苍蝇再小也是肉，偷东西这种行为性质太恶劣了！他平时偷别人也就算了，今天敢偷到我凌书景的朋友头上，明天就敢偷到我头上！我凌书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蓝旭无奈的一拍额头。 凌书景这性格也太易燃易爆炸了，像坨纯度不达标的氢气，一点就发出尖锐的爆鸣。 “对了蓝旭，你最近有没有丢过什么别的东西？” 蓝旭的眼珠转了左三圈右三圈。 我靠！还真有！ “我之前.......还丢过一件校服。” “校服？就这？” 蓝旭认真的点了点头。 “丧心病狂啊！校服都偷！这人怕不是活不起了？” “这小偷还怪可怜，想必是冬天了没衣服穿才会实施盗窃的。”凌书景被冻得缩了缩鼻子，又披回一件衣服。 “对呀，那我们还查吗？”蓝旭想借着机会劝凌书景就此罢休，闲事少管一出是一出，被偷了钱他也就先自认倒霉了。 “查，必须查！就算小偷穷得活不起了，我们还是要秉持着正义的原则将其抓获！任何违法犯罪都必将被绳之以法！”凌书景一脚踩在桌子上，仿佛在拍什么热血的犯罪大片。 “你高一时好好听两节政治课比什么都强……”蓝旭苦笑的嘟囔着。 “喂，在班里不要大声喧哗，该交作业了。”赵司言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了，看凌书景的眼神嫌弃，像是在鄙视一个傻子。 “赵司言？你倒是挺冷静啊？你家蓝旭被人偷东西了，你知道吗？” 蓝旭慌忙去捂凌书景的嘴，但还是没拦住这个大漏勺。 赵司言的表情微微震惊，看上去明显是不知道的。 “所以我现在命令你加入我们的调查！” “幼稚，找班主任看个监控不就行了。”赵司言没好气的去掏两人桌洞里的本子。 蓝旭深表赞同，脑袋晃成了拨浪鼓。 凌书景的气焰总算被压弱了，下课溜去了段情诗的办公室。 反转来袭！段情诗说教室里的监控是按星期覆盖的，昨天是星期日，今天是星期一，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的行踪可能已经被覆盖了！ 凌书景又不死心的看了今天早上空教室的监控，结果是一无所获。 凌书景病怏怏的回到教室，就看到赵司言正坐在蓝旭的旁边与他分享巧克力，明显是占了凌书景的位置。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蓝旭接过赵司言撕了外包装的巧克力，满怀期待的看向凌书景。 凌书景就把监控被覆盖的事一五一十的阐述了一遍。 三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 “我帮你们一起找吧。”赵司言突然罕见的主动开口了。 “啊？”凌书景不可思议，她刚刚也就是浅浅的威胁一下赵司言，根本没想过赵司言会加入这么一个散装计划。 “蓝旭跟我讲了，我的校服可能也是这个小偷偷的，所以我也有理由参加你们的调查，没错吧？” “啊？那件校服原来是你的啊？” “没错，是我的。”赵司言沉着道。 “行吧行吧，既然大家都是受害者，那就要团结起来，抓住小偷！” “你朋友动漫看多了吧？以为自己要抓怪盗基德吗？”赵司言偷摸戳了戳蓝旭的手臂。 “哈哈哈哈哈……也许吧。”蓝旭僵硬道。 于是第二节课课间，赵司言又出现在了蓝旭的凌书景的书桌中间。 “有重大发现。”赵司言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问了一下姜海宁，昨天我们走后，他还搬了几箱新书过来，然后就一直在班里自习，一直到了下午放学。” “在这期间他说只有三个人进过教室。” “那三个？” “段情诗，邱亿和他自己。” 蓝旭和凌书景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马萨卡马萨卡！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经典三选一！？ “就这？”凌书景都被案情的简单程度震惊了。 三个选一个，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副班长，一个是班上臭名昭著的差生。 这他妈用□□都能想得出来吧！ “好了结案！我这就去找邱亿算账！”凌书景撸起袖子就要下位，却被蓝旭眼疾手快的薅住了。 “书景！现在还没有证据呢，你别这么冲动！”蓝旭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三十块钱和一件衣服就能引发这么大的血案。 “蓝旭说的没错，就算东西是邱亿偷的，我们没证据，以他死皮赖脸的性格也未必会承认。”赵司言倒是一本正经的分析了起来。 “那咋整？监控都被覆盖了，哪来的证据？” “我觉得姜海宁还是蛮可信的，毕竟他完全没有动机去偷赵司言的衣服啊。”看赵司言和凌书景争论得火热，蓝旭默默的插了一句进来。 “不一定，万一是姜海宁监守自盗呢。”在凌书景眼里除了段情诗，就没有一个人是不可疑的。 “姜海宁要三十块钱干嘛？他爸开宾利的，偷钱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赵司言难得为自己的好兄弟护了短。 “那咋整？要我说，这三个人里也就邱亿还算有点动机，毕竟他向来和你们小两口不对付。”凌书景恶狠狠的瞪了赵司言一眼。 蓝旭想要反驳凌书景点什么，但看着赵司言表情严肃，也只好先沉默。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证据.......对吧？”蓝旭可算又插上了话。 “对对对！找证据。那啥.......我再去老师办公室一趟!”凌书景嗖的飞了出去。 为了破获这一桩“惊天奇案”，蓝旭，赵司言，凌书景，姜海宁四个人中午历史性的坐在了同一张长桌上吃饭。 “你们猜我去老师办公室发现了什么？”凌书景不情愿的开了口。 三颗脑袋一起晃了晃。 “段老师身后的保险箱被上锁了，你们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趁我们不在时查手机了!”姜海宁反应最快。 “既然段老师查了手机，那肯定是在班上同学都不在的时候去查，正好昨天教室里面空无一人，应该她就是趁那段时间查了手机。” “她要查手机，就一定会去翻我们的书包，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点什么，这还真没错。”凌书景放下了筷子，托腮思考着。 “所以姜海宁，你有留意到段老师进来的时候干了点什么吗？” “没太留意，我的位置在第一排，看不到教室后面的位置，但她的确在教室里呆了很久。” “那猜想就成立了，段老师拥有重大作案嫌疑，因为她昨天翻了一教室的书包！”凌书景有朝一日也是反抗了段情诗。 “她翻了又怎样？一个老师偷学生的东西？这可能吗？”赵司言又跳了出来。 “真是伤脑筋........一个作案动机都找不到啊！”凌书景扯着头发仰天长啸。 “蓝旭？你是受害人，你怎么看？”正安静吃饭的蓝旭忽然遭到了凌书景的猛烈摇晃，米饭差点没从鼻孔里喷出来。 “我觉得.......在放学之前丢了东西的话.......不如问问值日生？” “赵司言！昨天的值日生是谁？”凌书景反应迅速。 “姜海宁。”这位尽职尽责的班干立刻从脑袋里拉出了一张工作安排表。 赵司言此话一出，所有火力立刻集中在了姜海宁身上。 “你不是值日生嘛！为什么和赵司言说自己坐在班里自习？”首当其冲的还是凌书景。 “哎呦你听我解释嘛。”姜海宁被凌书景嚣张的气焰吓了个半死，委屈不已。 “快说！”凌书景拍案而起。 “你们不觉得昨天的教室里面很臭吗？” “是有点。”蓝旭答道。 “喂！你不准转移话题！” “别急啊，你们难道就不好奇那股味道是哪来的吗？” “卧槽当然好奇，那味道用蓝旭的话来形容就是在臭水沟里浸泡过的榴莲，要我说还是更像学校的粪坑炸了！” “这位同学请你注意一下言辞，我们还在吃饭。”赵司言气恼的放下了餐具。 “你们都别吵了，听我说！” 四个人在一起聊天，就难免有些混乱。 “教室里之所以有你们所说的粪坑的臭味，还不都是因为邱亿这个混蛋！” “上学期末这死小子闲得屁慌，非要在班里调制什么臭水，当时我和赵司言就阻止过他了，结果他还不听，什么料都往里加，芥末牛奶红烧汁，汽水凉茶小苏打放得那叫一个毫不吝啬。” “最后就是制作出了一瓶生化武器。” “还会冒泡。”赵司言附和道。 “后来这瓶生化武器就在班里沉淀了好几个月。”姜海宁说着说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看起来像是要窒息晕过去。 “沉淀完就无情的爆炸了。”赵司言精准的接上了姜海宁未说完的话。 “你们能想象吗？一瓶沉淀了几个月的臭水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炸了满地！”姜海宁抱头哀嚎。 好了，听完姜海宁和赵司言绘声绘色的描述，今天一桌子人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所以那瓶臭水是.......？” “如你所想，就是在昨天下午爆炸的。” “哦我懂了！昨天姜海宁值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臭水爆炸，他自然是去找罪魁祸首来清理，于是就把邱亿拎到了段老师那里。段老师就自然是罚邱亿去清理，所以表面上值日生是姜海宁，但卫生其实是邱亿扫的。” “对头，凌书景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那不就是邱亿吗？搞不好他就是为了这次行窃才调制的那瓶臭水！好一个放长线钓大鱼！” 姜海宁满脸问号，准备回收刚刚夸凌书景的那句话。 “瞎想，那瓶臭水的成本都不止三十。” “对，我亲眼看到他到了一瓶30ML的伏特加进去。”赵司言补充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所以呢？我们还是没结论？”凌书景再次拍案而起。 剩下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赵司言的衣服为什么会在蓝旭哪里被偷？偷东西的人知道那件衣服是赵司言的吗？”尽管目前收集到的线索都牛头不对马嘴的，凌书景还是没有放弃推理。 “啊？赵司言的衣服和蓝旭的钱是同一个人偷的？”姜海宁震惊道。 “也只能是同一个人偷的了，毕竟这么笨的小偷现在也不多了，尽偷点不值钱的。” 蓝旭很想开口劝凌书景：既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干脆就别查了吧！ 但凌书景已经沉浸于推理，如火如荼。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姜海宁忽然神神秘秘的开口道。 “快说！”凌书景着急。 “有没有一种可能，赵司言的衣服和蓝旭的钱其实不是同一个人偷的？” “我情愿是一个人，不然我们怎么查？”赵司言翻了个白眼。 一个中午的讨论也没出什么结果，倒是蓝旭感觉今天的午觉睡得格外的香。 起床铃响的时候，蓝旭拎着宿舍的垃圾出去到，忽然在楼梯口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谈话声。 “赵司言，别装了。” 那是姜海宁的声音！ “你打扰我睡觉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那件衣服，是你自己拿走的吧？” 什么？！ “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用玫瑰花的香氛的。” “你怎么知道？”赵司言的声音不屑。 “因为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姜海宁说这些也并非空穴来风，他之前摆在桌上喝的玫瑰拿铁被赵司言扔出去过三米远。 而那件被弄丢带玫瑰花香的衣服，此刻正穿在赵司言的身上。 赵司言轻笑，他的确不喜欢玫瑰香，那是他最讨厌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好巧不巧的是，蓝旭这个人的嗅觉灵敏度极差，只能区分出麻辣烫和火锅底料不同的香味，其他一概分不出来。 所以他在给赵司言洗衣服的时候用的不仅是玫瑰花的洗衣液，连后面喷上去的香水主调都是玫瑰。 但蓝旭还是判定了这股味道和赵司言衣服上原有的味道差不多。 “所以呢？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拿回去了，有问题吗？” “那当时蓝旭把那件衣服还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要？” “你知道的挺多啊。”赵司言冷冷的回了一句，就没再开口。 “赵司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闲事少管。” 赵司言离开了，蓝旭慌不择路的打开旁边的宿舍门钻了回去。 其实蓝旭也不知道赵司言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己亲手递出去的东西不要，非要去偷。 蓝旭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算很了解赵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