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界剧本被科学修仙后》 第1章 第1章 星辰归途 云深不知处,晚五点二十分。 蓝曦臣第三次抬起手腕——那枚银色的机械表盘在暮色中泛着冷静的光泽。指针不紧不慢地走向五点半的位置,这十三年来每一次跨越星空的“见面”,从未迟到,唯有那等待的人,总是来得更早。 “花先生,”他转向院内静立的那道红衣身影,“该到时间了吧?” 花城倚在廊柱旁,修长的手指轻捋袖口,露出一枚黑面镶金的手表。他唇角微扬,红眸在渐暗的天色中闪过一丝戏谑:“还有半小时,今日几位长辈与小辈们要来,你莫要过于失控哦。” “是,花先生。”蓝曦臣恭声应道。 “不过,”花城笑着补充,“就算当真失态了,你家先生想必也不会苛责于你。” 蓝曦臣闻言,略显赧然地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 他身旁,蓝忘机沉默地拢了拢衣袖——那是仙督制式的雪白广袖,银线绣着卷云纹,腰间玉带悬着代表仙门首座的令牌。十三载光阴,当年清冷的含光君已成仙门共尊的蓝仙督,唯有腕间那枚与兄长同款的手表,显露出这古老宗门早已接纳了新事物。 天色将暗未暗时,脚步声陆续响起。 青蘅君一袭黛青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温雅如昔。十三载光阴于修仙者而言不过弹指,这位退隐的前宗主依旧乌发如墨,唯眉宇间沉淀着岁月赋予的从容气度。他身后,蓝启仁手持书册和钢笔,仪态端肃如常,只是鬓角隐约添了几缕银丝,衬得那严肃的面容更显持重。 蓝若若抱着只雪白的兔子走进小院,二十一岁的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穿着蓝氏改良过的卷云纹衣裙,长发半挽。她身旁跟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眉眼俊朗,气质跳脱中带着几分沉稳——正是蓝逸之,蓝景仪的父亲,若若的兄长。 “青蘅君,先生。”蓝逸之笑着行礼,顺手按住身后一个东张西望的少年,“景仪,坐好。” 十五岁的蓝景仪吐了吐舌头,乖乖在父亲身边坐下。十七岁的蓝思追温和地向长辈们行礼,安静落座。 这时,院门处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言若海一身深蓝长衫,虽已年过五旬,身形依旧挺拔。他朝众人微微颔首,在青蘅君身旁落座。 一众蓝氏小辈陆续到齐,个个丰神俊朗,衣袂飘飘,却也都自然地抬手看表——这个动作早已融入仙门百家的日常。 小辈们眼中都闪着期待的光。蓝景仪小声对蓝思追说:“魏前辈上次说这次要教我们‘摇滚’,不知是什么新鲜玩意……” 蓝思追难得的调皮一次,笑道:“摇滚我不知道,但是我终于知道鸭蛋为什么不能烤着带回家了。” “五点五十五了。”蓝逸之看了眼手表,拍了拍儿子的肩,“安静些。” 蓝若若怀里的白兔动了动,长长的耳朵竖起,红宝石般的眼睛望向院中那片空地——那里即将显现光影。 青蘅君在蓝启仁身旁坐下,轻叹道:“十三年了……幸亏有花先生的木偶分身,我们才能时时相见。无羡说这个近似于量子纠缠,当真玄妙。亿万里之遥,却似近在眼前。” 蓝启仁抚须微笑,腕表表盘在袖间若隐若现:“范闲那孩子当年说‘科技改变生活’,我如今是深有体会。你瞧,现在我们都习惯说五点五十五,不再执着于‘酉时三刻’那般笼统了。” 话音未落,院中空地陡然漾开一片柔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花城站直身子,红眸一瞬不瞬。蓝忘机广袖下的手指悄然收拢。蓝曦臣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光芒中,人影由虚化实—— 首先显形的是谢怜。他依旧白衣胜雪,长发如墨,眉眼温润如初,这十三年光阴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三郎。”他轻声唤道,目光精准地投向花城。 未等花城说话,一道身影雀跃般扑到谢怜身旁。 “蓝湛!花叔叔!父亲!叔父!曦臣哥!言伯父!陈院长!壮兄!若若!思追儿!小景仪!” 魏无羡挥着手,笑容灿烂如星。他剪了一头清爽的短发,额前碎发随意垂落,身上是件简单的黑色T恤,胸前印着白色带卷云纹的“蓝湛亲亲”字样。 言冰云安静地立在魏无羡身侧。他额前刘海尽数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清晰的眉眼轮廓,几缕发丝随意垂落鬓边,更显得面容英挺,气质卓然。那身剪裁合体的黑白竖条纹衬衫衬得他肩线平直,肤色冷白,整个人透出一种干练、从容的气度。 “父亲,最近身体可好?”言冰云看向言若海。 “冰云!”言若海叫着儿子名字,眼眶迅速泛红:“我很好,很好,莫担心。” 蓝曦臣的目光落在言冰云身上,眼眶也倏地红了,他轻声唤道:“阿云,你还好吗?” 言冰云微笑道:“明明昨日才相见,我自然很好。” 范闲站在稍后处,休闲衫牛仔裤,笑容洒脱。 蓝若若怀里的白兔两只前爪扒着若若的手臂立起身子,红眼睛死死盯着光影中的范闲,长耳朵不住抖动。 范闲笑着向蓝若若怀中的兔子招手:“院长,想我了吧!” 小兔子似乎听懂人言,直起身拼命的点头,嘴里发出咕噜声,蓝若若轻抚兔背,柔声道:“陈爷爷,范闲哥哥他们很快就到家了,你们很快就能见面。” 兔子慢慢伏回若若怀中,红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范闲的身影。 范闲身后是高达——身材壮硕,只穿了件汗衫背心,正憨厚地咧嘴笑着;兰亭孙氏前任宗主孙宗主则是一身笔挺西装,打着领带,短发整齐,山羊胡修剪得一丝不苟,活像个突然闯入仙门的老派绅士。 最边上,五竹依旧黑衣蒙眼,静立如雕塑。 这一行人齐齐朝着桌台方向挥手——那儿正摆放着那个巴掌大小的花城木偶。木偶周身萦绕着细微的银色光点,其双眼处正投射出一片清晰的虚像,将云深不知处小院中的众人完整地显现出来,如同他们此刻也身在船舱之内。 小辈们也激动的朝小院中前辈们的影像挥手:“魏前辈,谢先生,修竹君,小范诗仙!” “阿云……”蓝曦臣声音发颤,“你们……还要多久?” 言冰云望着他,一向清冷的他声音里也掩藏不住喜悦:“父亲,曦臣,我们快到了。飞船刚刚已减速完毕,距地球约一千万公里。我们已经计算过了,现在飞船的行进速度是每秒10公里,按照这个速度,十余日,我们就能降落。” 十余日!虽然在飞船即将减速时他们便算过时间,但是,经言冰云之口又确认了一遍,众人还是欣喜若狂。 蓝曦臣不顾长辈在此,跳起来拼命摇晃蓝忘机:“忘机,你听到了吗?他们还有十天,就要回来了,呜呜呜,十三年了,阿云,无羡,谢先生,我想死他们了,呜呜呜……” 蓝忘机不说话,任兄长摇晃,嘴角含笑,不顾仪态,声音因摇晃而发颤:“甚好。还有十日,便能相见。” 言若海朝光影中的儿子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酸。 “十三年……”蓝启仁喃喃,素来严厉的老人眼眶竟也湿润了。 就在这伤感弥漫的时刻,魏无羡忽然眼睛一亮:“蓝湛蓝湛!我和高达他们最近学了支舞,练了好久呢,你要不要看?” 这话瞬间冲淡了离愁,小辈们顿时来了精神。 蓝忘机毫不犹豫:“要。” “哥,放音乐!”魏无羡朝言冰云挤眉弄眼。 言冰云无奈摇头,信手在桌台上一划。一道方形光幕随之浮现,他随手在光幕上轻点两下,欢快的音乐便通过木偶同步传来。 “哦贝比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 甜美的女声流淌而出时,魏无羡已蹦到前方空处。范闲、五竹、高达、孙宗主迅速列好队参与进来。 那舞姿……着实难以形容。 魏无羡跳得灵动鲜活,每一个转身、摆手跺脚都带着他特有的洒然俏皮,明明动作娇俏,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蓝忘机专注地望着他,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那人跳跃的身影,藏着深海般的思念。 五竹与范闲在第二排。五竹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抬手的高度、转身的角度分毫不差——过于标准了,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和蒙眼黑布,诡异中透着一丝滑稽。 范闲的动作略显僵硬,显然对这种舞蹈不太擅长,但是他依然跳得格外沉醉,显然,这位甜歌女神,也曾是他上辈子的偶像。院中的兔子又立了起来,三瓣嘴微微咧开,红眼睛里闪过一丝极似“笑意”的光芒——这个他最心心念念的孩子,就这样鲜活地在面前。看着他,只觉得这一生,什么都值了。 蓝逸之坐在一旁,被这欢快的音乐感染,摇头晃脑,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轻扭动,身旁却传来儿子毫不掩饰的鄙夷声。蓝景仪斜眼看着自家阿爹,压低声音道:“阿爹,您可别……魏前辈跳那是潇洒,您跳那就是……咳。” 蓝逸之动作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臭小子……” 后排的高达就一言难尽了。壮硕的肌肉猛男努力跟着歌词做甜美娇羞状,汗衫背心下鼓胀的肱二头肌随着舞动抖动,油腻得让蓝景仪龇牙咧嘴,拼命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而孙宗主……这位曾经严肃的修仙世家之主,如今西装革履跳着少女舞步,扭腰摆臀,眼波妖娆妩媚,山羊胡随着动作一翘一翘。蓝启仁看得额角青筋直跳,差点把笔尖给戳弯了,终究忍住没出声。 一曲终了,五竹默默转身去检查飞船系统。 魏无羡转向蓝忘机,眼波流转间接连送去好几个飞吻,蓝忘机面上虽静,耳根却已红透。魏无羡蹦到谢怜身边,调整了一下小花城木偶,将他的“眼睛”对准自己、谢怜、言冰云和范闲,笑嘻嘻地问:“蓝湛,我跳得好不好?” “好。”蓝忘机答得毫不犹豫,目光温柔。 范闲挠了挠头,对着若若怀里的兔子说道:“院长,我不太擅长这个,您老就凑合着看吧。” 兔子从蓝若若怀中猛地立起,长耳竖起,朝范闲用力点了三下头。 蓝若若笑着翻译:“陈爷爷说,跳得很好,就是这舞确实还是羡哥哥跳得最好看。” 范闲笑道:“当然,这个可比不了。” 孙宗主凑到前方,嬉皮笑脸地问:“青蘅君、蓝先生,老夫跳得如何?可有青春少女般的妩媚?” 青蘅君笑道:“孙宗主真是越活越年轻,真让人羡慕啊!” “不成体统!”蓝启仁终于忍不住,“让你兰亭孙氏的儿孙看见,看他们不……” “我可不会跳给他们看,”孙宗主哈哈大笑,“我只偷偷跳给夫人看!” 小辈们忍笑忍得肩膀发抖。蓝景仪笑得直拍大腿,被蓝逸之轻拍后脑:“规矩点!” 花城这时轻笑出声,红眸望向谢怜:“哥哥,这舞……你可会跳?” 谢怜耳根微红,还未开口,魏无羡抢着道:“怜叔叔和我一起练的!他说只跳给花叔叔你看!” 蓝曦臣也望向言冰云,眼中带着期待的笑意:“阿云,你呢?可学过?” 言冰云立刻别开脸,冷声道:“没有。” 众小辈不敢笑,几乎憋出内伤。言若海看着光影中儿子难得的窘态,也忍不住摇头失笑,眼中满是温情。 正当魏无羡还要打趣老哥时,五竹平静无波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 “报告,地球进入可视范围。” 刹那间,所有人屏息凝神。 谢怜第一个反应过来,抓起小花城木偶冲向飞船观景窗。魏无羡、言冰云、范闲等人全都扑到窗边。 漆黑的宇宙深空中,一颗微小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星球,静静悬在远方。 那么小,却又那么耀眼。 “三郎……”谢怜声音发颤,将木偶的“眼睛”紧紧贴向透明舷窗,“你看见了吗?那个蓝色的小点就是地球……我们快到了……” 魏无羡扒在窗边,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蓝湛……”他对着木偶哭得像个孩子,“我们要回家了……我们真的要回家了……” 言冰云站在他身侧,望着那颗蓝色星球,眼睛也不自觉湿润。 范闲也红了眼眶,他紧盯那颗蓝色小点,状若疯癫:“地球,老子回来啦,老子在封建时代搞了趟星际旅行,这太他妈刺激了,哈哈哈……”喊完,他转向深空更渺茫的远方,声音陡然哽咽,“老妈……你看见了吗?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这飞船,你肯定喜欢……” 兔子猛地从蓝若若怀中挣脱,围绕在光影四周撒足狂奔,发出短促而急切的嘶鸣,仿佛要用尽全部力气,替那个他心中的女神,喊出积攒了两世的牵挂。 云深不知处的小院里,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蓝忘机仰头望着光影中那颗蓝点,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蓝曦臣早已泪流满面,他一遍遍重复着言冰云的名字:“阿云,阿云……” 青蘅君和蓝启仁抬手拭眼,然后又抬头看着光影中那蓝色的小点。蓝景仪流着泪道:“太好了,前辈们终于要回来了,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们抱过我,但是,我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蓝思追自豪的说:“羡哥哥,含光君和谢先生都抱过我,我都还记得!” 这句话,惹得小辈们羡慕不已。 花城安静地望着那小小的蓝色星球,红眸中透出明亮的神采,轻声说: “欢迎回家。” 十三年的星辰归途,终于望见了终点。 魏无羡左手挽着谢怜,右手挽着言冰云,他将脸轻轻靠在谢怜肩头,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潮湿的鼻音: “当年若不是怜叔叔捡到我,我恐怕……早就被狗咬死了。那样的话,我也不会遇见蓝湛,后来更找不到哥哥,见识不到金丹之上还有更为辽阔的境界……再后来,又遇上小范诗仙,我们才一起踏上这趟星际旅途。” 谢怜抬手抚过魏无羡柔软的发丝,指尖的动作温和而绵长。他的目光仿佛穿过时间,落回许多年前那个与阿婴初遇的夜晚…… 第2章 第2章 捡到魏婴宝宝 谢怜紧闭着眼,只觉得全身都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凌厉的罡风刮过皮肤,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是空间裂缝!他以前听国师提起过,世界并非唯一,通过空间裂缝能到达另一个时空,但这裂缝究竟在哪儿,却没人知道。虽说这八百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自己那倒霉透顶的体质,可遇上空间裂缝,还是头一遭。他不过是救了个落水的孩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缠住。谢怜赶紧把孩子抛回岸上,自己却被漩涡卷进了裂缝深处。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谢怜望着头顶陌生的星空,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不是空间裂缝,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身,仔细打量四周。 他正站在一座荒山里,四周不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反倒透着一股死气。不知是不是错觉,阴冷的风一直缠绕不去。这是……?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破灭了。要不是空间裂缝,怎么会跑到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 “还是先下山吧。”谢怜定了定神。 虽然法力被封住了,体力却远比普通人强。他下了山,径直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走。“看来运气不算太坏,前面有灯火。”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路紧走,总算到了光源处:一座小镇。夜深人静,路上不见行人,不然还能找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语言相通,就说明还在原来的世界;要是不通,倒也不一定就是异界。但谢怜观察着周围的街道和建筑,风格和他游历过的许多国家都大同小异,应该不是异族之地。对了,看文字!他瞥见了“夷陵客栈”的招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谢天谢地,这里不是异世界。不管这儿是不是仙乐,他早已习惯一个人漂泊,四海为家,到哪儿都能活。客栈是住不起了,不如找个破庙将就一晚,明天再打听情况。 他一边沿街走,一边留心寻找能落脚的地方。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叫,紧接着是小孩的哭喊声——不好,怕是有孩子被狗咬了。谢怜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想:怎么又是孩子?自己这倒霉体质可别又引来什么麻烦……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 冲进一条死胡同,只见一只大黑狗正死死咬住一个四五岁孩子的肩膀。谢怜立刻对若邪绫道:“去救孩子!”若邪应声飞出,迅捷地缠上黑狗的脖子。黑狗察觉到危险,松开口,扭头想看清是谁在攻击。它当然不会觉得一条白绫有威胁,目光立刻锁定了操控白绫的谢怜。可还没等它龇牙示威,若邪猛地一抽,黑狗吃痛,哀嚎着逃走了。 谢怜快步走到孩子面前。虽然法力用不了,但他的目力远胜常人,能清楚地看到这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乞丐,衣衫褴褛,头发又脏又乱,小脸脏得看不出本色,却依然能看出五官十分精致可爱。只是肩膀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娘,爹……快救我,狗要吃我,好疼啊,呜呜呜……”小乞丐捂着伤口,哭喊着爹娘。那声“娘”喊得谢怜心口发紧。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一个人流落街头……他也曾有过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父母。谢怜压下心头的酸涩,只希望自己这身霉运千万别牵连到孩子。他抱起孩子,想找个地方给他处理伤口。 谢怜一边轻拍着小乞丐的背,一边柔声安慰:“不怕不怕,叔叔给你上药,很快就不疼了。”小乞丐把脸埋进他怀里,抽抽搭搭地说:“狗、狗……” “没事了,狗已经被赶跑了,不怕。”谢怜的声音放得更轻。小乞丐很乖,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谢谢叔叔。” 这孩子真懂事。谢怜心想:他娘一定把他教得很好,不知家里遭了什么变故……唉…… 幸好没走多远就找到一座破庙。他点燃半截残烛,把孩子抱到光亮处,轻轻掀开衣领,从随身包裹里找出捡来的草药,小心地敷在伤口上。“乖,忍一下,马上就不痛了。”草药碰到伤口带来些许刺痛,谢怜对着伤处轻轻吹气。小乞丐虽然觉得疼,却更能感受到这位叔叔动作里的温柔。 包扎好伤口,谢怜不由得发起愁来:这孩子无依无靠,可自己这倒霉体质,要是带在身边,只怕会让他遭遇更多不幸……该怎么办? “咕噜……”小乞丐捂着肚子,眼里的泪还没干。 “饿了?”谢怜问。小乞丐点点头,又开始掉眼泪。谢怜从包裹里拿出半个馒头和水壶递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婴。”小乞丐接过东西,“谢谢叔叔!” “阿婴,”谢怜看着他,“你怎么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还被狗追?有地方睡觉吗?”听到这话,阿婴连馒头也不吃了,委屈地大哭起来。 糟了,他肯定是晚上饿得出来找吃的,结果被同样觅食的野狗盯上,才被追咬。谢怜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叔叔不问了,你快吃点东西。”他喂阿婴喝了点水,又把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耐心地喂他吃下去。 阿婴吃完馒头,觉得这个叔叔特别温柔,不像坏人,就抱住谢怜的胳膊:“叔叔,你带我找阿爹阿娘好不好?” 谢怜摸摸他的头:“你阿爹阿娘怎么了?你是跟家人走散了吗?” 阿婴摇摇头:“不是走散的。阿婴可乖了,阿爹阿娘出去夜猎,让我在客栈里等他们。可是……他们好久好久都没回来。” “夜猎是什么?”谢怜问。 “就是打妖怪。”阿婴说。 大概是这里的说法吧,谢怜想。这孩子的父母一去不回,多半是遭遇了不测。这么久没消息,阿婴肯定是被客栈赶了出来,只好流浪街头……真可怜。他把阿婴轻轻揽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阿婴,叔叔不知道你阿爹阿娘在哪儿。”要不是这该死的倒霉运气,在这漫长的人生里,有个伴倒也不错。 听到这话,小阿婴眼里刚刚亮起的光彩又黯淡下去。伤口的疼和心里的委屈混在一起,他忍不住放声大哭。谢怜把他抱起来,轻轻摇晃着,一遍遍安抚。阿婴哭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谢怜把他放在铺好的草垫上,看着孩子睡梦中还皱着的小脸,心里乱成一团。 这孩子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再沾染上自己的霉运,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更糟的事。可要是丢下他不管,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也不知道他独自流浪了多久,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父母……理智告诉谢怜应该远离,但他做不到。 “至少……等他的伤好了再说。”他对自己说。 第二天一早,阿婴醒来发现身边没人,立刻坐起身,也顾不上伤口,带着哭腔喊道:“叔叔!叔叔……”就在他以为自已又被抛弃的时候,谢怜回来了。 “阿婴别乱动,小心伤口。”谢怜把陶罐里的水倒进一口破锅里,对阿婴说,“等一会儿,叔叔烧水给你喝。”阿婴见谢怜回来了,立刻跑过去,紧紧拉住他的衣角。 谢怜检查了一下阿婴的伤口,拉着他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阿婴仰头问:“叔叔,我要去客栈等我爹娘。你今天要去哪儿啊?” 天啊,他还在执着地等父母回来……他难道不明白,如果他父母还活着,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这孩子……谢怜心里一软,柔声道:“叔叔今天陪阿婴,好不好?” 小阿婴立刻开心地抱住他:“谢谢叔叔!阿婴很乖的,不会吵你!”谢怜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水烧开后,两人分着吃了点干粮。谢怜虽然不想让阿婴带着伤到处跑,但也不忍心让他失望,便跟着他来到了夷陵客栈门口。 店小二远远看见阿婴,今天还跟着个陌生男子,便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早跟你说了,你爹娘不会回来了!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阿婴却对小二说:“我爹娘让我在店里等他们的,他们一定会回来。我不耽误你做生意,就在旁边蹲着等。” 谢怜上前道:“麻烦你,如果这孩子的父母回来,请告诉他们,我们在镇上的破庙里,让他们来寻我们。” 小二嗤笑一声:“你这人真怪!他爹娘夜猎失踪都五个多月了,要是还活着,能不来接孩子?现在怕是早进了妖魔的肚子喽!” 谢怜向他行了一礼:“拜托了!” 小二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快走吧,让掌柜看见又该骂我了。” 谢怜低头对阿婴说:“我们先回庙里等吧,你爹娘回来,会来找你的。” 阿婴乖乖跟他往回走,一边说:“叔叔你真聪明!我每次去,都被他们赶得老远。还是你的办法好!”说着又有点不放心:“叔叔,你说,小二真的会告诉我爹娘我们在哪儿吗?”谢怜不忍心点破——小二早已明说他父母回不来了。阿婴心里恐怕也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 “会的。”谢怜温声道,“叔叔会帮你留意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 第3章 第3章 破庙里的新家 打那天起,谢怜就带着小阿婴在破庙里住下了。 破庙虽破,好歹能遮风挡雨。谢怜把最干燥的角落收拾出来,铺上厚厚的稻草,就成了他俩临时的窝。 阿婴肩膀上的伤需要时日愈合。谢怜每天去附近采些草药,仔细地帮他敷上。小家伙特别懂事,换药时疼得厉害,也只会小声抽气,从不哭闹,那只没受伤的小手总是紧紧抓着谢怜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个温柔的叔叔也不见了。 谢怜看在眼里,心里软成一片。他会一边手上动作更轻,一边找些话来分散阿婴的注意力,讲讲自己以前走过的地方,见过的奇闻趣事。阿婴总是听得眼睛发亮,忘了疼痛,追着问:“叔叔,那种比房子还大的鱼真的存在吗?”“天上的宫殿是什么样子的呀?”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怜身上的钱与这里并不通用,他得想办法挣点钱。自己的倒霉体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目前还只能靠捡破烂为生,好在运气不错,他捡到破烂换到的钱勉勉强强不让阿婴饿肚子。 谢怜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却有些脏乱的头发,心情很复杂。这孩子全心全意的信赖,像一缕阳光,照进他漫长而孤寂的生命里。他原本只是打算暂时照顾,可现在,看着阿婴依赖他的模样,那句“等你伤好了我就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夜里,阿婴睡着了,习惯性地蜷缩在谢怜身边。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突然抽泣起来,喃喃喊着:“爹……娘……狗,怕……” 谢怜立刻醒过来,将他轻轻揽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抚:“不怕,阿婴不怕,狗已经被若邪打跑了,叔叔在这里呢。” 在他的柔声安慰下,阿婴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重新沉入睡眠。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映着孩子恬静的睡颜。谢怜是怎么也下不了丢下这个孩子独自离去的决定的。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阿婴睡得更舒服些。 “睡吧,阿婴。”他在心里轻声说,“叔叔会陪着你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婴的伤彻底好了。他见这位叔叔一直陪着自己,心里偷偷盼着他永远别走。而谢怜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做的饭,居然能吃了,阿婴每次吃得眉开眼笑。 “怎么回事?”谢怜心里纳闷,“气运不是早就散尽了吗?自从那时起,我做的饭就没人吃得下去。”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的手艺其实是不错的。更奇怪的是,这些天他一点倒霉事都没遇上。不管怎样,只要阿婴能平平安安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相处几天后,谢怜知道阿婴姓魏,父亲叫魏长泽,母亲叫絮儿,别人称她为藏色散人。他们是带他来这儿“夜猎”的。 “小二说阿婴的父母离开五个多月了,”谢怜心想,“‘夜猎’这说法真稀奇,他父母应该是修真人士。难道双双飞升了?可飞升了也该托个梦给孩子啊。” “阿婴。”谢怜唤道。 “谢叔叔,怎么啦?”魏婴歪着小脑袋问。 “你有没有梦到过爹娘?” “梦到过。” “梦到什么了?” “梦到好多……先是梦到爹娘回来了,带了好多好吃的。后来……后来梦到他们脸上都是血……”说到这里,魏婴小小的身子轻轻发抖。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谢怜把他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看来那并不是飞升后的托梦,只是孩子自己做的噩梦。如果真飞升了,父母一定会想办法托梦告知,并为孩子安排好归宿。 如此看来,他父母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谢怜心想。 有了人陪伴,小魏婴的性格渐渐活泼起来。他现在整天黏着谢怜:谢怜打水做饭,他跟着;谢怜出门打听消息,他也跟着;谢怜去捡破烂,他还是跟着。 这天,谢怜拿着捡来的一双小孩布鞋缝缝补补。小魏婴坐在旁边,一边玩谢怜用稻草给他编的小兔子,一边看着他忙活。 “好了,阿婴把脚伸出来。”谢怜说。 魏婴乖乖伸出脚,脚上的鞋前头破了个大洞,洞里的小脚丫还一动一动的。 谢怜帮他脱下破鞋,把刚缝好的鞋套上去。 “大了点,我再改改。”他说着又把鞋脱下来,继续缝补。 小魏婴靠在他身边,小声问:“怜叔叔,这鞋是给我的吗?” “是啊,你脚上这双都破得不成样了。正好运气好,捡到这双。你看,好看吗?”那是一双半旧的鞋,估计是哪家孩子穿不下扔掉的。谢怜改小一些,魏婴就能穿了。 小魏婴高兴地说:“好看!上面还有个小虎头呢!阿婴要有新鞋穿啦,谢谢怜叔叔!” 谢怜一边缝鞋一边说:“阿婴,以后跟叔叔不用这么客气。” 魏婴乖巧地点点头:“嗯,知道啦,怜叔叔。” 谢怜缝好一只,又给魏婴试了试,这次刚好合脚。等第二只也缝好,小魏婴穿上“新鞋”,开心地在破庙里跑来跑去。 “怜叔叔,你真好!”他跑回来抱住谢怜的腿。 谢怜摸摸他的头。魏婴又仰起脸问:“叔叔,你以后要去哪儿呀?” 谢怜知道孩子是怕被丢下。他蹲下身,笑着对他说:“叔叔暂时也没地方去。叔叔要去捡破烂,阿婴愿不愿意跟叔叔一起?” 魏婴立刻高兴地抱住他:“我愿意!我跟怜叔叔一起捡破烂!” 谢怜把他抱起来:“好,那我们就一起捡破烂,换了钱买好吃的。” 谢怜牵着小魏婴的手,一边捡些能用的东西,一边留心听街上人们的谈话,想多了解这个地方。 路过一个茶摊时,他听见几个人在闲聊。 一人说:“江宗主真是神勇!那邪祟前前后害了好几位世家高手,最后还得请江宗主出马才解决,保了咱们夷陵一带太平。” 另一人接话:“是啊,江宗主除祟分文不取,真是仁厚。” 众人纷纷附和:“咱们夷陵靠着云梦,能得云梦江氏庇护,真是福气啊!” 谢怜心想:看来这位江宗主是位法力高深的修行之人,说不定有机会飞升。只是不知道那邪祟到底是什么。 他又想起自己住的那间破庙,牌匾上只剩一个“庙”字,里头供的是谁根本看不出来。于是他走上前,客气地问道:“请问,此地的庙宇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有人反问:“你要拜佛还是拜道?” 谢怜说:“我想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哪位大能飞升过?” 那几人一听“飞升”,都笑起来:“小兄弟,你从哪本书上看来说修仙能飞升的?” 谢怜追问:“这里没有人飞升过吗?” 有人答道:“你这人真奇怪。别说这儿,放眼天下,也没听说谁能飞升的。就连那位抱山散人,也不过是比常人多活几百年,可从没听说她飞升了。” 谢怜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里该不会真是另一个世界吧?还得再打听打听。他朝几人拱拱手:“多谢。”便带着魏婴离开了。 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 “飞升?他当这是话本故事呢!” “看打扮像个修道的,怕是修魔怔了,整天想着飞升。” “嘘,小声点。” “怕什么?一看就是个没背景的散修,这儿有世家坐镇,他还敢闹事?” 谢怜一边走,一边听着那些嘲讽,心里却想:一定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原来的世界! 一路捡东西,一路留心听人交谈,谢怜终于确认了:这里绝对不是他原来的世界!这儿的人虽然也修仙,却不能飞升;人们拜的神明自古就有,并非由凡人修炼飞升而成。此外,这里的修仙者会结“金丹”,结丹后就能御剑飞行——他今天还听人说,云梦江氏的江宗主刚帮一位大户公子结了丹。那位江宗主在这一带,似乎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看来,最初的判断没错——他确实被空间裂缝带到了异世界。是相同的语言文字误导了他。 谢怜转念一想:自己孑然一身,去哪儿不是一样?如今身边有了阿婴,他一点也不觉得孤单或苦恼。他只希望,在这个世界刚刚好转的运气能一直维持下去。这样,他就能好好照顾阿婴,陪着他长大成人。 第4章 第4章 穿着丑棉袄去卖艺 天气渐渐转凉,小魏婴身上的单衣已经挡不住寒风。谢怜抱着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在微微发抖。他暗自下定决心,这两天无论如何,都得用捡破烂换来的钱给阿婴弄件棉袄。 怕孩子冻着,谢怜用自己宽大的袖子裹住小魏婴,背上那个装满破烂的大麻袋,继续在街上寻找能用的东西。路上行人看到一个面容清俊的白衣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背着麻袋,都不免多看几眼。 走过一个巷口时,谢怜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堆着不少杂物,其中有一条破旧的棉被。他上前问道:“请问,这棉被还要吗?” 门口那人打量了他一下,摆摆手:“不要了,你要就拿走,顺便帮我把这堆垃圾清理掉。” 谢怜连忙道谢:“多谢!” 他放下小魏婴,轻声道:“阿婴,帮叔叔一起把垃圾丢掉,好不好?” 小魏婴学着谢怜的样子,捡起一小块垃圾,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一趟趟地帮忙。 回到破庙,谢怜清点着今天的收获。他把能换钱的杂物分门别类放好,然后目光落在那条棉被上。 小魏婴已经兴奋地扑到棉被上,小脸埋进柔软的被面:“怜叔叔,我们晚上有被子盖啦!”他太久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被子,趴在上一动不想动。 谢怜摸了摸他的头:“这被子里的棉花,正好可以给你改一件小棉袄、一条棉裤,再做条小被子,好不好?” 小魏婴一听要有自己的棉衣了,高兴地一骨碌爬起来,但随即想到什么,小声说:“怜叔叔,别改了,这床大被子我们一起盖吧。” 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为人着想,谢怜心里一暖,微笑道:“阿婴,叔叔不怕冷。你还小,天这么冷,没有厚衣服怎么行?只是……叔叔还不太会做衣服,得琢磨琢磨。” 小魏婴贴心地说:“怜叔叔不会做就算了,说不定下次我们能捡到小棉袄呢!” 谢怜被他逗笑了:“小傻瓜,上次捡到鞋,这次捡到被子,已经是我们运气好了。哪能指望什么都靠捡呢?” 他脱下魏婴的破外衣,在地上比划着尺寸,用树枝画出衣服的图样。接着去废品站卖了捡来的东西,换回几个铜板。 谢怜带着魏婴来到镇上唯一的布店,问道:“请问有碎布卖吗?” 店主瞥了他一眼——白衣男子背着斗笠,牵着个衣衫破烂的孩子,心里嘀咕了一句“穷酸”,还是拿出了碎布:“要多少?” 谢怜估摸着说:“够给这孩子做一身里衣里裤,再加一身棉衣棉裤的量。” 店主算了算价钱,最便宜的布料也超出了谢怜的预算。他只好少买了一些布,又买了些线,牵着魏婴回到破庙。 拿着布料,谢怜却犯了难。他想起慕情当年精湛的缝纫手艺,而自己这近八百年来虽然没少缝补,可做出来的东西总是歪歪扭扭的。 也许是八百年穷酸惯了,他目前是真的挣不到钱买成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不敢把阿婴独自留在破庙太久。这棉袄,必须马上做出来。 他照着魏婴那件破衣服的样子裁剪布料,从棉被里取出棉花,配上买来的碎布,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 忙活了一天一夜,手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个针眼,棉裤棉袄总算做好了。 小魏婴穿上新衣,顿时觉得暖和多了。他开心地想蹦跳几下,却发现身子被裹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谢怜的第一反应是:“好丑!” 魏婴小声说:“怜叔叔,我蹲不下去,胳膊也抬不起来……” 看着自己辛苦这么久却做出这样失败的作品,谢怜格外沮丧。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既然带着阿婴,就绝不能让他挨冻! 他拆开缝线,添了些碎布接上去,又花了一天时间,重新做好棉裤棉袄。 这次小魏婴穿着这件拼拼接接的“花”棉袄,终于能自由活动了。他在破庙门口欢快地跑来跑去,大声喊着:“好暖和!再也不怕大风啦!” 谢怜把他叫进来,看着他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用手轻轻捂住他的脸颊和耳朵保暖。看着这身丑得别致的棉袄,谢怜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了。要养活阿婴,光靠捡破烂确实不够。 他把最后一个馒头分给阿婴,问道:“这两天没怎么捡破烂,阿婴没吃饱吧?” 阿婴捂着肚子,乖巧地说:“还好啦,天天有吃的就很好了。” 谢怜摸摸他的头:“阿婴,明天开始,叔叔要去街上卖艺。你来看叔叔表演好不好?” 魏婴眼睛一亮:“卖艺?是胸口碎大石吗?” “你看过胸口碎大石?” “以前爹娘带我云游的时候见过!”魏婴用力点头,“叔叔你会吗?” “会啊,”谢怜笑道,“明天阿婴就看叔叔表演吧。” 小魏婴高兴地拍手:“好!怜叔叔好厉害!” 第二天,谢怜带着魏婴,找来一块厚重的大石板和一块大石头,搬到人多的街口。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初到宝地,囊中羞涩,在此献丑几手,还望大家多多捧场,让我和小侄能饱餐一顿……” 街上闲人闻声围了过来。有人认出了谢怜:“这不是那个捡破烂的吗?你还会卖艺?” 谢怜拱手道:“在下早年学过几手把式,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你会什么呀?”有人问。 “胸口碎大石,看不看?” 众人看着他身后的大石板,又问:“那抡大锤的人呢?” 谢凌坦然道:“随便哪位乡亲都可以上来试试。” 有人笑起来:“好你个捡破烂的,人手都不够,还让我们给你出力啊?” 谢怜不再多话,搬起大石板往胸口一放,指着旁边的大石头:“拜托诸位了。” 围观的人觉得新鲜,有人跃跃欲试,上前搬起石头,使出浑身力气往石板上砸——石板纹丝不动,那人自己倒累得够呛。 小魏婴吓得跑上前:“怜叔叔,你没事吧?” 谢怜声音依旧平稳:“没事,阿婴别怕。诸位请继续。” 有人不服:“石头没碎,不算数!” “那请两位一起试试。”谢怜面不改色。 于是两个人合力搬起石头,重重砸下。石板依然完好。 “继续。”谢怜道。 就这样砸了五六下,石板终于断裂。 人群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小魏婴赶紧端着个小碟子,跑到众人面前,用清脆的小奶音说:“大爷大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赏点钱吧!” 大家看着这个穿着滑稽花棉袄的漂亮娃娃,都被逗乐了,纷纷扔下铜板。小魏婴不停鞠躬道谢。 谢怜也向众人拱手致谢。等人群散去,那三个帮忙砸石头的人却围了上来:“喂,捡破烂的,我们出了这么大力,这钱你不能独吞吧?” 谢怜早料到如此,平静地把钱分成四份,给了他们一人一份。三人满意地离开了。 看着碟子里所剩无几的铜板,只够买一顿馒头,谢怜明白:胸口碎大石这活儿是干不长了,得想别的办法。 他带着魏婴去野外挖了些野菜,回到破庙后,把野菜剁碎,和掰碎的馒头拌在一起,加了点穿越前省下来的盐,做成一个个野菜丸子。 小魏婴吃得津津有味:“怜叔叔,这个丸子真香,比馒头好吃多了!” 看着孩子满足的样子,谢怜心里既怜惜又温暖。阿婴有了人照顾,变得越来越活泼可爱;而谢怜在这漫长孤寂的岁月里,也重新感受到了有人相伴的温暖。望着小阿婴纯真的笑脸,一种久违的暖意和幸福感,悄悄填满了他的心间。 吃饱了野菜丸子,谢怜对魏婴笑道:“阿婴,叔叔给你变个戏法看。” 小魏婴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好奇地睁大眼睛:“什么戏法呀?” 谢怜心念一动,唤出若邪。白绫如游龙般翩然飞出,亲昵地在他身边舞动,仿佛在埋怨主人这么久才召唤它。 小魏婴看得入神,伸出小手问道:“怜叔叔,这是你的一品灵器吗?” 谢怜猜想这“一品灵器”该是这里对法宝的称呼,便点头道:“是啊,这是叔叔的灵器。” “那它要表演什么戏法呢?” “你看,它会自己跳舞、转圈圈,这就是戏法呀。” 谢怜让若邪放低高度,小魏婴伸手抓住白绫一端。若邪轻柔地拂过孩子的脸颊,逗得魏婴咯咯直笑:“好痒呀!” 若邪又绕着小魏婴转了几圈,才回到谢怜手中。谢怜将它重新缠回腕上,柔声道:“阿婴休息会儿,等会儿我们再出去卖艺好不好?” 小魏婴却摇着头:“不好不好!上午那些人用石头砸你,太辛苦了。最后钱还被他们分走了,我们不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好,”谢怜道,“今天咱们做点轻松的。” 他出门砍了根竹子,三下两下便做成一支竹笛。试吹了几个音,音色清亮,他满意地点点头。 小魏婴啪啪拍手:“怜叔叔真厉害,吹得真好听!” 谢怜笑着牵起他的手:“走,卖艺去。” 再次来到上午表演的地方,谢怜对渐渐聚拢的人群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初到贵宝地,想为大家表演些才艺,还望诸位多多捧场……” 又有人认出了他:“你不是上午那个胸口碎大石的捡破烂的吗?钱还没挣够?” 谢怜坦然拱手:“讨生活不容易,还望大家多多关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有人起哄道:“你说能歌善舞,那就跳支舞来看看!” 四周响起一片笑声。 谢怜却不怯场:“这就献丑了。” 他召出若邪,随着心中节拍翩然起舞。为了增添效果,他还轻声唱了起来。原本准备看笑话的观众渐渐收起笑声,专注地欣赏起来。 小魏婴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他觉得除了娘亲,怜叔叔是世上唱歌最好听的人,舞也跳得格外好看。 谢怜本就风姿出众,歌舞水平又高,一曲终了,赢得满堂喝彩。 谢怜给魏婴递了个眼神,小家伙立刻端起小碟子,脆生生道:“各位大爷大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赏点钱吧!” 这次掏钱的人比上午多了不少。小魏婴捧着满满一碟铜钱,心里乐开了花——这下总算没人能分走怜叔叔辛苦挣来的钱了。 谢怜向众人鞠躬致谢时,又有人喊:“吹个笛子听听!” 他取出竹笛,吹奏一曲。在这偏远小镇,这样的水准堪称惊艳,观众纷纷叫好:“再来一个!” 小魏婴见唱歌表演就能挣钱,心想:要是我也能帮上忙,怜叔叔不就能多休息会儿? 于是他用清亮的奶音大声说:“我也会唱歌!我给大家唱一个!” 众人看着这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娃娃,笑道:“好,你唱!唱得不好可不给钱。” 小魏婴心想不给钱也没关系,万一唱得好呢?爹娘总夸他唱得好听。 他开口清唱,曲调婉转,嗓音清甜中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一曲唱罢,观众纷纷叫好:“再来一个!” 小魏婴一连唱了三首。谢怜没想到阿婴唱得这么好,看着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身上那件歪歪扭扭的棉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这天晚上,两人在破庙里把挣来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谢怜摸摸魏婴的头:“阿婴真能干,唱歌这么好听,今天你立了大功。” 小魏婴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还是怜叔叔厉害!会唱歌跳舞,还会吹笛子,我只会唱歌。” “阿婴还小,长大了肯定比叔叔能干。”谢怜柔声问,“唱歌是谁教你的?” “是娘亲教的,她唱歌可好听了。”小魏婴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怜叔叔,我爹娘怎么还没回来啊?” 谢怜将他搂进怀里,轻拍他的背:“阿婴别急,叔叔陪你一起等。” 小魏婴紧紧抱住谢怜的脖子:“怜叔叔,你真好。” “叔叔不好,给你穿这么丑的棉袄。”谢怜看着那件拼拼凑凑的花棉袄,“等钱攒够了,叔叔给你买件新的。” 小魏婴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丑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谢怜心想:等哪天你照镜子就知道了。 “怜叔叔,今天挣了这么多钱,我们买条新被子吧?” “再攒几天,先给你买件正经棉袄。然后我把这件拆了,棉花缝到被子里,我们就有新被子盖了。” 谢怜带魏婴上街买吃的。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小家伙馋得直咽口水。 买了包子和油饼回到破庙,谢怜看着小魏婴捧着肉包子啃得满手是油,连忙用碗盛了些温水,吹凉后递到他嘴边:“慢点吃,先喝点水。” 小魏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满足地叹道:“怜叔叔,肉包子太好吃了!” “你太久没吃荤腥,吃多了要不舒服。今天只能吃一个肉包子,再吃个菜包子好不好?” 魏婴乖巧点头,继续专注地啃包子。 谢怜拿起一个包子,却迟迟没有下口。他心里盘算着今后的打算:这个小镇太小,再过几天,他们的表演就看腻了。卖艺这行当,本就不该在一个地方久留。 可是阿婴还在等他的爹娘……他怎么忍心对孩子说“我们走吧,你爹娘已经回不来了”? “罢了,”谢怜轻轻咬了口包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5章 第5章 月夜离乡 谢怜和小魏婴的卖艺生活顺遂了几天。小镇上没看过表演的人几乎都来瞧过热闹,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日生意就淡了下来。倒不全是人们看腻了——天寒地冻的,小镇上富裕人家本就不多,大家手头都不宽裕。 于是谢怜调整了安排:上午带着魏婴捡些能用的东西,下午继续卖艺。虽然收入微薄,倒也勉强能维持温饱。 穿上新棉衣棉裤的小魏婴,身子渐渐圆润起来,小脸也红润了不少,看着越发可爱。 这天寒风凛冽,谢怜怕孩子受冻,正准备早早收摊,一个家仆打扮的人忽然走到他面前,倨傲地说:“喂,我们宗主请你去一趟。” 谢怜不知自己惹上了哪路人物,却也不好推拒,只得牵着魏婴跟随那人来到夷陵客栈。 家仆禀报:“姚宗主,人带到了。” 屋里传来一声:“进来。” 谢怜牵着魏婴走进房间,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坐在当中。那青年上下打量着谢怜,目光又扫过小魏婴,最后重新定格在谢怜身上,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从头到脚看穿。 谢怜心中警惕,那青年开口道:“你叫谢怜?” “正是在下。” “我是江陵姚氏的现任宗主,你可以叫我姚宗主。”青年语气矜持。 谢怜不卑不亢地问:“不知姚宗主找在下何事?” 姚宗主故作高深:“这么冷的天带着孩子卖艺,很辛苦吧?” 谢怜重复道:“还好。不知姚宗主有何指教?” 姚宗主面露不悦:“我看你舞跳得还行。现在给你个摆脱贫困的机会。” 活了几百年,谢怜再怎样清心寡欲,也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他面色平静:“在下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多苦。若姚宗主没有别的事,在下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姚宗主勃然大怒,却仍不舍得放弃眼前这份绝色:“别不识抬举!我堂堂仙门宗主,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跟了我,你和这孩子都不用再挨饿受冻。将来这孩子说不定还能踏入仙门,结丹修仙也不是不可能!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谢怜头也不回:“多谢姚宗主美意。不过各人有各人的路,不劳费心。”他抱起小魏婴,快步离开了客栈。 魏婴看出谢怜脸色不好,小声问:“怜叔叔,那个人找你做什么?他惹你生气了吗?” “没事,”谢怜摸摸他的头,“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理会。” 回到破庙,谢怜心里却七上八下。 他得罪了姚宗主,不知夷陵是否在江陵姚氏的势力范围内。即便不在,一宗之主要为难一个卖艺的,还不是易如反掌?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离开,可是……阿婴绝不会愿意离开这里。 但必须得走了。那姚宗主绝非气量宽宏之人,自己身为外来者,尚不清楚此界武力深浅,万一出事,阿婴该怎么办? 谢怜蹲下身,扶着魏婴的肩膀柔声道:“阿婴,我们恐怕……得离开这里了。” 小魏婴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呀!叔叔你答应要陪我等爹娘的!” “对不起,阿婴,”谢怜满心愧疚,“叔叔被坏人盯上了,必须离开。你跟叔叔一起走,好不好?” 魏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可是爹娘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是叔叔不好,不小心得罪了人。我们先离开,过一两年再回来看望,好不好?等你爹娘回来了,叔叔一定帮你打听消息。” 小魏婴虽然万分不舍,却更舍不得谢怜,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谢怜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阿婴,对不起。那个坏人要是找不到叔叔,说不定会来找你。你要是出了事,你爹娘回来了该怎么办?” 魏婴知道谢怜说得对——要是自己出事,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爹娘了。他只好哽咽着点头,同意跟谢怜离开。 深夜,谢怜用若邪将裹在小破被里的魏婴仔细绑在背上,趁着月色悄然离开了这个小镇。 他们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姚宗主派来的手下就提着剑闯进了破庙。见人去楼空,那些人竟放了一把火,将破庙烧得干干净净。 谢怜背着魏婴连夜赶路。天快亮时,他望见前方有个村落,便把背上的孩子往上托了托,朝村庄走去。 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他就听到了打斗声和野兽的怒吼。本不想多事,可随即传来的男人惨叫和女人哭喊让他心头一紧。 他悄悄上前查看,只见十几个人正围着一只比常人高出两三个头的巨猿。那巨猿一把抓过一人,竟一口咬向那人的头颅! “爹!”一个年轻人凄厉呼喊。 巨猿将残破的尸身随手抛开,又伸手去抓另一人。眼看又一颗头颅就要落入兽口,村民们拼命用钢叉、锄头攻击,巨猿却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所有攻势。 谢怜连忙祭出若邪。白绫如电射出,瞬间缠住巨猿的双眼和嘴巴。巨猿为了扯开白绫,不得不松开爪中之人。 趁它双手忙着撕扯若邪时,白绫剩余部分迅速将它双臂反绑到头顶。巨猿挣扎不脱,村民们一拥而上,刀斧齐下,终于将这凶兽斩杀。 见巨猿倒地不动,谢怜召回若邪。这时村民们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个白衣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众人围上来连连道谢,那个险些丧命的汉子在旁人搀扶下走到谢怜面前,不住作揖:“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谢怜摆手。 村民们看着他肩上的包袱和脚边的麻袋——从形状看,里面似乎装了口锅,不禁暗自嘀咕:这位仙师怎么如此清贫,连乾坤袋都没有? 一个高大汉子看了看谢怜怀中熟睡的孩子,诚恳道:“仙师,我叫李三斧,是这次围杀独腿山魈的带头人。您路过此地,请到我家歇歇脚吧。” 谢怜看向那妖兽,果然只有一条腿,便问:“这妖怪叫独腿山魈?” 李三斧诧异:“仙师不认识独腿山魈?这可是出了名的凶兽。难道您不是修仙之人?” 谢怜自知失言,只得圆道:“我一直在山中清修,这是第一次下山。” 村民们恍然大悟:“原来是世外高人!” 李三斧热情相邀:“仙师请到寒舍休息。” “有劳了。”谢怜用若邪把魏婴重新缚在背上,提起麻袋跟随李三斧往村里走去。 来到李家,李三斧的媳妇小心地把魏婴安置在床上,又给谢怜端来热茶吃食。赶了一夜路,谢怜确实饿了,一边用餐一边听村民讲述这妖兽的来历。 原来数十里外的山上原本有个山魈窝。一月前,岐山温氏派人夜猎,端了它们的巢穴,却有几只漏网之鱼逃了出来。这只独腿山魈流窜到此地,每夜袭击村庄,专爱吃小孩。今晚李三斧组织村民围剿,已经死伤三人,若不是谢怜出手,不知还要牺牲多少人。 李三斧恳切道:“仙师路途劳顿,请在寒舍休息几日,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谢怜婉拒:“多谢美意,但我还要赶路,稍作休整就好。” 村民们见留不住他,纷纷回家取来干粮送给谢怜。 休息片刻后,谢怜收下些干粮,背起还未醒的魏婴,辞别村民继续上路。 他一刻不敢停留,直到确信姚宗主的人追不上了,才终于停下脚步。 第6章 第6章 梅花村里的新家 天色渐晚,谢怜停下脚步,发现眼前又出现了一座小镇。这里距离夷陵山脚下的小镇已经颇远,姚宗主应该不会轻易找来了。他打算找个地方歇脚,向人打听后却发现这里既无破庙也无废观可供免费居住,只好找了家客栈暂住一宿。 休息了一晚,谢怜背起小魏婴,一手提着麻袋继续赶路。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确信姚宗主再也找不到他们,他才开始寻找一个能够长期落脚的地方。 这一路上,小魏婴有时会自己下来走一段。谢怜牵着他的手,在一个小村庄里边走边看。走到村尾时,他们在一个开着几树梅花的小土坡上,发现了一座茅草屋。 走近一看,屋门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几乎要掉下来。谢怜朝屋里望去,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一张快要散架的破桌子和一把凳子。唯一的一扇窗户也破烂不堪,满屋都是落叶和蜘蛛网。 小魏婴看着这番破败景象,小声说:“怜叔叔,这里比我们之前住的破庙还要破。” 谢怜却微笑道:“这样正好,我们总算有地方住了,不是吗?” 只要能和谢怜在一起,小魏婴住哪里都无所谓。他仰起小脸,笑着说:“怜叔叔,我们天天捡破烂,这屋子是我们捡过最大的破烂了。” “是啊,”谢怜也被他逗笑了,“希望……这房子没有主人吧。” “要是这房子有主人,我们就不能住了吗?” “应该……是没有主人的。我们去村里问问,要是真的没人要,我们就借把扫帚打扫一下,再借点工具把门修好。” 谢怜带着魏婴来到村里,看见一位老汉正在门口劈柴。他上前行礼道:“大爷,请问那边小坡上的屋子可有主人?” 老汉停下手上的活,打量着谢怜和小魏婴:“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想住?” 谢怜有些不好意思:“惭愧,在下现在无处可去,正想寻个住处。” 老汉摇摇头:“那房子的主人早就不在了,偶尔有流浪汉在那住一晚。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住,我们村子附近经常闹走尸。那东西虽然伤不了大人,但最喜欢吃小娃娃的脑髓。你要是实在想住,我帮你把门修修吧,晚上关好门,那东西就进不来了。” 见老汉这么热心,谢怜连忙道谢:“多谢大爷。我向您借些工具,自己修就好。” “没事没事,”老汉爽快地说,“反正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一起去吧。” 石大爷拿了锯子、锤子、一块木头和钉子,陪着谢怜来到小破屋。谢怜又借了把扫帚,打算修好门后好好打扫一番。 谢怜折了一小枝梅花给魏婴,让他在铺开的小棉被上玩耍。小魏婴拿着梅花枝,一会儿闻闻花香,一会儿摆弄花瓣,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 谢怜一边帮忙一边问:“大爷您贵姓?” “我姓石,村里人都叫我石老汉。这里是梅花村,就是因坡上那几树梅花得名的。” 石老汉的木工手艺很是不错。他让谢怜帮忙卸下破门,用木头修修补补,再重新装上门框。他还做了个门栓,可以从里面把门闩上。 谢怜试了试修好的门,感激道:“石大爷,多谢您了,您的手真巧。” “嗨,老夫年轻时在外头干过木匠活。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回老家来了。” “难怪您手艺这么好。要是我自己修,肯定修不了这么妥帖。” 石老汉笑道:“嘿嘿,老了,不行了。要是年轻那会儿,我就给你重新做扇新门,保证又结实又好看。” 谢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样已经很好了。石大爷,您帮了这么大的忙,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客气啥,咱们以后就是同村人了。”石老汉说着又看向屋里的破桌凳,“我再帮你把桌凳修修,你现在就用得着。” “您把工具借我用就行,我自己来。” “没事,我修比你快。” 石老汉执意帮谢怜修好了桌凳。谢怜感激不已,送石老汉回家时,悄悄让若邪先去打扫屋子。 谢怜帮石老汉劈完柴,石老汉又塞给他们两张饼,接着想起什么:“你家窗户还破着,我带你去张小毛家借点纸糊上吧。” 谢怜借来几张纸,回到茅草屋时,只见落叶灰尘正从门口往外飞。小魏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谢怜忙道:“若邪,轻点扫。” 若邪已经变成了一条灰扑扑的缎带,浑身缠满蜘蛛网。它“拿”着扫帚出门迎接主人,听见吩咐,动作立刻轻柔了许多。 看着若邪脏兮兮的样子,谢怜柔声道:“辛苦你了。我先糊窗户,你去洗个澡吧。” 若邪丢下扫帚,欢快地向附近的小溪飞去。 小魏婴看着明显干净许多的屋子,高兴地拍手。谢怜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让魏婴帮忙递纸,用石老汉给的浆糊把窗户糊好。这样寒冷的冬天,就不怕寒风吹进来了。 “阿婴先在旁边休息一下,”谢怜温声道,“等叔叔收拾完,我们就可以住下了。” “怜叔叔,我帮你!” 谢怜从包裹里找出一小块布,去附近小溪浸湿后递给魏婴:“那阿婴帮忙把凳子擦干净,好不好?” 小魏婴接过布,认认真真地擦起凳子。 谢怜拿起扫帚,把茅草屋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从麻袋里取出锅,架起火堆烧水。 魏婴凑到火堆旁,伸出冰凉的小手烤火:“怜叔叔,幸亏你把锅带来了,我们终于有热水喝了。” 谢怜歉然地摸摸他的头:“这一路辛苦阿婴了。” “不辛苦,”魏婴摇摇头,“怜叔叔一路背着我,还要拿这么重的锅,才是真的辛苦。” 水烧开后,谢怜倒了半碗水,吹凉后递给魏婴。看着孩子小口喝水,他说:“我们再去石大爷家一趟,向他讨些稻草吧。” 谢怜带着魏婴从石老汉那要来稻草,铺在地上,再把小被子铺在稻草上——总算有了个能睡觉的地方。 夜晚,谢怜搂着裹在被子里的魏婴准备入睡。小魏婴浑身暖烘烘的,却心疼地说:“怜叔叔,明天我们赶紧去捡破烂,捡到被子就好了。” 谢怜确实冻得浑身发冷,只好把一些稻草盖在身上:“希望明天能有好运。就算捡不到被子,也要捡些东西回报石大爷的恩情。” 小魏婴很快沉沉睡去,谢怜却辗转难眠。姚宗主那句话一直在他心里回响——他说阿婴将来可以踏入仙门。虽然那是个诱饵,但阿婴的父母既然是修仙之人,这孩子八成真有修行的天赋。可自己对这世界的修行法门一无所知,也不会结丹。任何修行都要从小打好基础,若是让阿婴跟着自己耽误了最佳修行时机,那该怎么办? 等阿婴再长大些,得去打听哪里可以拜师。谢怜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阿婴踏上修行之路。 第7章 第7章 首战凶尸 天气越来越冷,谢怜早上总不忍心早早叫醒魏婴,总要等到日头升得半人高,才轻声唤他起床。 他用温水浸湿一块干净的布,仔细给魏婴擦脸,然后递过干粮,就着热水让孩子慢慢吃下。 “怜叔叔,今天我们去哪里捡破烂呀?”魏婴仰着小脸问。 “叔叔对这里还不熟,我们再去问问石大爷吧。” 石老汉告诉他们,离梅花村不远的石头镇比村里热闹得多,或许能捡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谢怜谢过石老汉,按他指的方向背着魏婴往石头镇走去。魏婴趴在谢怜背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虽然天寒地冻,街上却人来人往。谢怜放下魏婴,牵着他的手,拿着麻袋在街角巷尾转悠,寻找能捡的东西。 忙活了一个时辰,谢怜捡到几个破罐子、一团发硬的旧棉花,还有一个断了柄的拨浪鼓。眼看日头当空,他用身上所剩无几的钱买了几个馒头,和魏婴坐在街边将就着吃了。 “怜叔叔,我们还是卖艺吧,”魏婴咽下馒头,“卖艺能挣更多钱。” 谢怜想起上次卖艺惹来的麻烦,心有余悸。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走这条路。 他牵着魏婴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一处招工的地方——有富户在盖房子,正招人干力气活。谢怜带着魏婴排队报名。 轮到谢怜时,招工的人打量着他清瘦的身形,又看了眼他身边的孩子,怀疑地问:“你有力气吗?” “您可以试试。” 招工的用下巴指了指旁边装满重物的麻袋。谢怜把斗笠递给魏婴,二话不说,单手拎起一个麻袋甩上肩头,又提起另一个麻袋稳稳扛在另一边肩上。 招工的眼露惊讶,低头在纸上记了一笔:“好,你被录用了,站到那边去。” 谢怜先把魏婴送回梅花村,托付给石老汉照看。石老汉正愁一个人寂寞,有孩子作伴求之不得:“放心吧小谢,这年月能找到活干是撞大运了。阿婴交给我,你安心去上工。” “石大爷,多谢您。”谢怜蹲下身,对紧紧抓着他衣角的魏婴柔声道,“阿婴要乖乖听话,叔叔晚上就回来。” 魏婴想起爹娘也是这样出门后就再没回来,小手攥得更紧了:“怜叔叔,带上我吧,我不会添乱的。” 谢怜理解孩子的恐惧,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叔叔要去干力气活,没法时时刻刻看着你。工地上人多杂乱,要是你被人拐走了,叔叔上哪去找?阿婴乖,叔叔干完活马上回来。” “那……这个活危险吗?” “放心,就像刚才你看到的,只是搬麻袋,不危险。” 魏婴这才稍稍安心,小声叮嘱:“那你去吧,我会乖乖的。你要早点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谢怜摸摸他的头,转身往镇上赶去。 天色将晚,谢怜急匆匆赶回村子,远远就看见魏婴站在石老汉家门口张望。见他回来,孩子立刻飞奔过来。 忙了一天,谢怜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魏婴。他抱起孩子,贴了贴他冰凉的小脸:“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外面多冷。” 魏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不冷,怜叔叔回来我就不冷了。” 石老汉从屋里出来:“小谢啊,你可算回来了。这孩子一下午都在门口守着,喊他进屋都不听,晚饭也不肯吃,非要等你回来。” 谢怜抱着魏婴进屋,从怀里掏出几个还温热的饼:“饿了吧?我们一起吃饭。” 三人就着石老汉熬的热粥吃完晚饭,谢怜才带着魏婴回到他们的小屋。 谢怜回来了,魏婴特别开心,在屋里欢快地转圈。谢怜整理着白天捡来的东西——挑出个还算完好的罐子,又把不太脏的棉花铺在稻草上,心想今晚总算有东西盖了。 他拿起那个断了柄的拨浪鼓,正犹豫魏婴还喜不喜欢玩这个,孩子已经跑过来惊喜地说:“拨浪鼓!阿爹阿娘给我买过!” 谢怜去门外捡了根直溜的树枝,把断掉的鼓柄重新绑好,递给魏婴:“喜欢吗?” 魏婴接过拨浪鼓,“咚咚咚”地摇起来,笑得眼睛弯弯:“喜欢!” 这份工谢怜做了两个多月,挣了些钱,给家里添置了必需品,魏婴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没活的时候,他就带着魏婴捡捡破烂;镇上偶尔有零工,他就把魏婴托付给石老汉。 谢怜越来越庆幸自己在这个世界霉运尽消——否则别说做工,就连待在魏婴身边都可能给孩子带来灾祸。 就这样,他们在梅花村安定了下来。冬赏梅花夏看荷,四季悄然轮转,转眼已过了两年多。 这天,谢怜带着魏婴捡破烂回来,石老汉急匆匆找来:“小谢啊,今晚你和阿婴搬到我那儿住!咱们这儿闹凶尸了!张小毛他婶婶家养的牛,昨晚被凶尸杀了,牛头都被生生拧断了!绝对是凶尸干的!” 谢怜疑惑:“怎么确定是凶尸,不是野兽?” “张小毛他婶婶从窗户亲眼看见了,是个人形!要不是她家有仙师加持的上品符咒,凶尸进不了屋,死的就不是牛了!”石老汉忧心忡忡,“现在全村人心惶惶,保不准凶尸今晚就来找我们。我家可没那么灵的符咒,你这屋子又偏,万一出事都没个照应,还是去我那儿吧。” 谢怜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凶尸有多厉害,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实力,便听从建议搬去了石老汉家。 夜深人静时,远处果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石老汉紧张得声音发颤:“来了来了,今晚到我们这片来了!” 谢怜看了眼熟睡中的魏婴,轻轻抚摸着腕间的若邪——若凶尸真闯进来,若邪能挡得住吗? “砰砰砰”的砸门声突然响起,石老汉脸色发白:“不好,凶尸在砸门!不知哪家要遭殃!” 听声音离得不远,谢怜心一沉——门若被破,屋里的人必死无疑。可他实在没把握对付凶尸,一时犹豫不决。 “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谢怜立即对石老汉道:“不好,门破了!您照顾好阿婴!”说罢推门而出,朝着声音来源奔去。 冲进那户被破开的大门,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凶尸正一脚踹开里屋房门,屋内惊叫声四起。 谢怜心念一动,若邪应声飞出,在凶尸周身急速旋转,转眼将它捆成了粽子。 凶尸倒地挣扎,发出骇人的吼叫。谢凌抓起手边一切能拿的东西——板凳、瓦罐、铁锅,狠狠砸向凶尸头部。凶尸疯狂扭动,若邪的白绫渐渐被挣松。 谢怜丢开砸烂的杂物,抡起拳头,一拳接一拳重重砸下! 直到凶尸的头颅被砸得变形,它仍在蠕动。谢怜一脚踩住凶尸,朝屋里喊:“有刀吗?” 床底下传来颤抖的声音:“有、有!我去拿!” 原来是李二一家四口躲在床下。李二战战兢兢地爬出来,绕开凶尸,从厨房摸了把菜刀递来。 谢怜接过菜刀,用力砍向凶尸脖颈——好硬!刀刃崩出缺口,才终于斩下头颅。他又利落地砍断四肢,把残肢拖到院中,让李二点火烧毁。 闻讯赶来的村民聚在院外,见凶尸被除,都想当面感谢恩人,可谢怜早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石老汉家。 石老汉守着还在熟睡的魏婴,没敢出门。见谢怜满身污秽地回来,他惊得瞪大眼睛:“你、你真去和凶尸拼命了?居然还活着!凶尸呢?” “已经烧了。” 石老汉难以置信:“难道有仙师路过,顺手解决了?” “或许吧。”谢怜轻声道。 这时魏婴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问:“怜叔叔,外面怎么了?好吵啊。” 谢怜替他掖好被角,柔声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睡吧。” 魏婴“哦”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 第8章 第8章 收破烂的快乐 第二天一早,谢怜正准备带魏婴出门捡破烂,昨晚被他救下的李二一家就找上了石老汉家。 李二紧紧握住谢怜的手:“谢先生,昨晚多亏您出手相救,要不然我们一家四口就……”他说不下去,只是连连作揖。 魏婴看到李二家的两个孩子猫蛋和狗蛋,立刻跑过去和他们玩在一起。石老汉看看谢怜,还是不敢相信:“小谢,昨晚真是你杀了凶尸?没有仙师帮忙?” 谢怜还没来得及回答,李二就抢着说:“谢先生是真人不露相!他就是仙师,他有法宝!” 石老汉惊讶地上下打量谢怜:“小谢,你真是仙师?那你怎么还去捡破烂、做零工?” “我不是仙师,”谢怜谦和地解释,“只是力气比常人大些罢了。” 李二的女儿猫蛋脆生生地说:“我看见了!谢叔叔有条白丝带,会自己动,就是它缠住凶尸的!” 石老汉好奇地问:“什么法宝?给我瞧瞧。” 谢怜召出若邪,白绫在老人面前轻盈舞动,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 石老汉又惊又喜:“小谢,你既然会修仙,还捡什么破烂啊?去夜猎啊!那才来钱快!” 魏婴一听“夜猎”二字,立刻抓住谢怜的衣袖:“怜叔叔,你不要去夜猎,捡破烂就很好。” 谢怜疼爱地摸摸他的头:“好,我们就捡破烂。” 这时,闻讯赶来的村民越聚越多,听说谢怜除掉了凶尸,纷纷送来各种吃食表示感谢。谢怜推辞不过,只好一一收下。 回到小破屋,魏婴看着满桌的食物,拿起一个苹果啃起来:“怜叔叔真厉害,这些都是叔叔婶婶们送你的。” 谢怜心里却想着夜猎的事。看来在这个世界,修仙者最常见的谋生方式就是夜猎了。这确实比做力气活挣钱,但他不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实力如何,也不了解那些妖魔鬼怪到底有多厉害。这个世界的修仙者靠金丹降妖除魔,而他没有金丹,无法力。即便昨晚杀了一个凶尸,也不能证明自己有多强。 更何况,魏婴的父母就是因为夜猎丧生的。他也不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否还拥有不死之身。眼下生活还算过得去,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叔侄俩吃了些水果,便动身去镇上和附近村子收破烂了。 魏婴拿着一支竹笛,边走边断断续续地吹着。他年纪小,气息不足,吹不出长音,但曲调依然优美动听。 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一听到这笛声,就知道收破烂的来了。等谢怜和魏婴走近,他们便把不要的或者能便宜卖的东西拿出来,招呼他们来收。 “喂,捡破烂的!”经过青牛村一户人家时,有人喊道。 两人走到那户人家门口,一只小花狗摇着尾巴跑到魏婴脚边。魏婴吓得大叫:“狗!有狗!”手脚并用地往谢怜身上爬。 门口的男子笑道:“这么小一只狗也怕,还出来混什么?” 谢怜看着这只可爱的小花狗,本想摸摸它,可见魏婴吓成这样,只好作罢。 那男子问:“我这儿有些书,你们收不收?” “什么书?” 男子和家人抬出一个大木箱。谢怜打开一看,整整一箱书。 他蹲下身翻了翻:“我可能收不起。” “这些书是上次给一个富户做工,他拿来抵工钱的。”男子解释道,“说里面有什么结丹秘籍,很值钱。结果我拿到镇上去卖,人家都说被老鼠啃过,残缺不全,只有傻子才会买,还不如卖给收破烂的。既然碰上了,便宜给你,要不要?” 谢怜仔细翻了翻,发现都是介绍这个世界风土人情、修仙历史和修炼秘籍的书。确实破得不成样子,难怪没人要。他问:“多少钱?” “十五文。” 谢怜掏出钱袋数了数:“我只有七文。” “拿走吧!”男子爽快地挥手。 谢怜把书从箱子里拿出来,装进自己的大麻袋,足足装了半袋。他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抱着魏婴,继续往下一个村子走去。 魏婴紧紧搂着谢怜的脖子,听见村里还有狗叫,死活不肯下来。谢怜柔声说:“阿婴,吹笛子啊。你不吹,别人不知道收破烂的来了。” “有狗……” “别怕,有叔叔在,狗伤不了你。” “怜叔叔,青牛村狗太多了,我们去落雨村吧,那里几乎没狗。” 谢怜被逗笑了:“那个村没人养狗,说明大家都穷,哪还有破烂给我们收?” 魏婴郁闷地嘟囔:“怜叔叔,你收的那些书里,有没有教人念一句口诀就让狗的嘴巴合上,叫不出声也咬不了人的?” 谢怜忍俊不禁:“回去我仔细找找。” 叔侄俩在附近几个村子转了一圈,傍晚时分才回到家。谢怜把满满一麻袋的东西倒出来,魏婴开心地拍手:“哇!今天是大丰收!” “不算大丰收,”谢怜笑道,“这些书花了不少钱呢。” 魏婴翻着那些破书:“书都破成这样了,还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吗?不如……怜叔叔,我们看完再卖出去吧!” 谢怜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个小机灵鬼!” 谢怜早已教会魏婴识字。现在孩子正尝试从这些破书中寻找有趣的内容。 “岐山……氏……蓝氏……云……江……眉山什么……书上全是洞,这怎么看嘛!”魏婴对着断断续续的文字抱怨。 谢怜接过他手中的书,从破烂的封面上依稀辨认出五个字:《修仙家族史》。 “先把书给叔叔看,看完讲给你听。” “好!怜叔叔要给我讲好玩的故事!” “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比你多,有些方面还不如你。所以我要先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魏婴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怜叔叔你好可怜,原来你知道的还没我多!哈哈哈……” 两年多的相处,谢怜早已熟悉魏婴活泼开朗的性子。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亲密无间。 谢怜花了几个晚上的空闲时间,从这本破书中整理出不少有用的知识。比如,这个世界从几百年前开始,修仙家族逐渐崛起,而修仙门派日渐衰落。当今修仙界第一家族岐山温氏的始祖温卯,是“兴家族、灭门派”的第一人。除岐山温氏外,姑苏蓝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眉山虞氏和凉州余氏,都是当今修仙界鼎鼎有名的大家族。 “那个云梦江氏,原来这么有名?”谢怜暗自思忖。 他又花了不少时间从这些破书中整理出更多知识:如何区分妖魔鬼怪,厉鬼和凶尸有什么不同等等。至于那些修行秘籍,谢怜试过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毫无反应——看来他的体质并不适合这个世界的修行法门。再说,如果真是有用的秘籍,即便有所破损,那个富户又怎会舍得拿来抵工钱? 谢怜每学到一点新知识,就会讲给魏婴听。魏婴很聪明,听过一遍就能记住。但谢怜还是很发愁:魏婴快七岁了,正是修行的最佳年纪。若是错过这个时机,孩子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做个普通人。可是,该去哪里找修仙门派呢?他毫无门路。那些修仙世家都以血缘为纽带,会愿意收留魏婴吗? 魏婴在一旁和若邪玩得不亦乐乎。白绫在他身上缠了好几圈,一人一绫扭作一团。若邪用绫梢挠魏婴的痒痒,魏婴笑得满地打滚,最后张口咬住若邪。 若邪被咬住,终于认输。玩闹过后,魏婴见谢怜一直沉思不语,凑过来问:“怜叔叔,你在想什么?” “阿婴,你想不想修仙?” 魏婴认真想了想:“无所谓啦。虽然以前爹娘带我御剑很好玩,但现在和怜叔叔一起天天捡破烂,也很有意思。” 谢怜不解:“捡破烂很好玩吗?” 魏婴用力点头:“很好玩啊!除了狗很讨厌,捡破烂真的很好——既能捡到东西,又能换钱,还能去很多地方。我喜欢捡破烂!” 谢怜心想:这可怜的孩子,是真的没经历过更好玩的事。魏婴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他又想到:虽然自己不会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但剑法还在。不如先教魏婴一些剑法,让他学点防身技能,将来总有用处。 说做就做。谢怜出门找了一大一小两根树枝,把小的那根递给魏婴:“阿婴,叔叔现在开始教你剑法,好不好?” 魏婴从没见谢怜使过剑,怀疑地看着他:“怜叔叔,你会使剑吗?” 谢怜心想这孩子真机灵,于是在小破屋门前舞了一套剑法。但见剑光闪烁,身形翩若惊鸿,直把魏婴看得眼花缭乱,张大了嘴巴。 “怜叔叔,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看着孩子崇拜的眼神,谢怜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想学吗?” 魏婴激动地拍手:“想!想想想!怜叔叔快教我!” 第9章 第9章 小蓝湛和小蓝涣 清晨的云深不知处笼罩在薄雾中,静谧中透着一股寒山禅意,连鸟鸣都显得格外清幽。 天还没亮,小蓝涣就轻手轻脚推开隔壁房门,跑到弟弟床边,声音里满是雀跃:“阿湛,快起床,今天可以去看母亲了!”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回应:“卯时未到。” “你先起来穿衣服呀,”小蓝涣趴在床边,“等穿好衣服,就到时辰了。” 话音未落,小蓝湛已经一骨碌坐起身,伸手去够床头的衣物。 小蓝涣利落地爬上床,帮着弟弟穿衣。他仔细系着衣带,轻声问:“阿湛,今天能见到母亲,开不开心?” 小蓝湛轻轻点头,乖乖抬起胳膊配合兄长系衣带。 “我就知道你特别想见母亲,”小蓝涣笑起来,“可每次母亲逗你,你都不肯多说几句话。” 小蓝湛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看衣襟,小声道:“兄长,系歪了。” 小蓝涣仔细一看,果然歪了,连忙解开重新系好。等兄弟俩终于穿戴整齐,晨起的钟声正好敲响。 洗漱完毕,家仆送来早饭。两人安静地用过早膳,便一同前往叔父的松风水月请安。 蓝启仁对那位大嫂始终心存芥蒂——兄长因她一生尽毁,常年闭关。可这女子终究是两个侄儿的生母。每月到了探母的日子,大侄子总是藏不住欢喜,而这个小侄子年纪虽小,却喜怒不形于色,连他都看不透这孩子的心思。 照例训诫一番后,蓝启仁吩咐门生带两个孩子去龙胆小筑。 龙胆小筑门前,蓝涣牵着弟弟的手静静等候。还没等他们出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位衣着素净、气质清雅的妇人站在门口,眉眼含笑。 “母亲!”小蓝涣欢快地唤道。 蓝夫人温柔地应着,目光落在小儿子身上:“阿涣、阿湛,你们来啦。”她轻轻捏了捏小蓝湛的脸颊,“阿湛怎么不叫母亲?” 小蓝湛耳尖微红,小声唤道:“母亲。” 蓝夫人一手抱起小蓝湛,一手牵着蓝涣走进屋内。 她把小儿子搂在怀里,指尖轻点他的鼻尖:“每次见母亲都板着小脸,母亲可是天天盼着见到你们呢。” 小蓝涣趴在母亲膝头,仰着脸说:“母亲别怪阿湛,他其实可盼着见您了。别看他板着脸,心里高兴着呢。” 蓝夫人将大儿子也揽入怀中抱了抱:“那阿涣见到母亲开不开心?” “开心!” 她又低头逗小儿子:“阿湛笑一个好不好?你看哥哥笑得多甜,你也该开开心心的呀。” 小蓝湛憋红了脸,还是不肯笑。看着小儿子这般倔强,蓝夫人心里又疼又爱,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只盼能看见他的笑脸。 小蓝湛始终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他多么希望这个怀抱能再久一点,再温暖一点。 可时光从不遂人愿。门外响起门生的声音:“蓝夫人,时辰到了,二位公子该回去了。” 小蓝湛把脸深深埋进母亲肩头,小蓝涣也紧紧抱住母亲。蓝夫人虽万般不舍,却不得不遵从家规。她强笑着轻抚两个孩子的头发:“时辰到了,我们下个月再见。” 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小蓝涣牵着弟弟往回走。见弟弟一直低着头,他轻声安慰:“阿湛别难过,下个月又能见到母亲了。你看,母亲今天一直抱着你呢,才抱了我一会儿。” 小蓝湛抬头看了眼兄长,又默默低下头。 见过母亲后,兄弟俩的生活重归正轨:听学、练剑、修行、打坐。他们都格外用功,因为叔父说过,只有课业全优,才能每月去见母亲。 小蓝湛仔细整理出一百篇优等的读书笔记,准备下次带给母亲看。小蓝涣最近迷上了画玉兰花,也精心挑选了最满意的一幅,想给母亲瞧瞧。 “阿湛,不用带这么多,选最好的几篇给母亲看就好。”小蓝涣建议道。 小蓝湛认真筛选着笔记,忽然问:“兄长,为什么三师兄他们天天都能和父母在一起,我们却不能?” “我不知道。” “别人的父母不用关在屋子里,为什么我们的父母要一直关着?” 小蓝涣垂下眼睛:“阿湛,别问了……我也不想知道。” 漫长的一个月在期盼中缓缓流逝,终于又到了见母亲的日子。 兄弟俩照例先去叔父处听训。可今天,叔父始终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两人安静地跪坐在席上,等着叔父吩咐门生带他们去龙胆小筑。 时辰到了,叔父依然沉默。小蓝涣看着弟弟紧握的小拳头,鼓起勇气开口:“叔父,我们该去见母亲了。” 蓝启仁的背影僵硬了片刻,良久才沉声道:“不用去了。你们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小蓝涣急切地问:“什么是不在了?那母亲什么时候回来见我们?” “不在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蓝湛抬起头,静静望着叔父的背影,然后端正地行了一礼,默默退出书房。 小蓝涣也顾不得礼仪,追着弟弟跑了出去。 两个孩子一路跑到龙胆小筑。小蓝涣一遍遍敲门,一声声喊着“母亲”,却再也等不到那扇门开启。小蓝湛安静地坐在廊下,手里紧紧攥着准备给母亲看的笔记,目光始终锁定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仿佛下一刻母亲就会推门而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蓝涣渐渐明白了“不在了”的含义。每到与母亲相见的日子,他都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可小蓝湛却依然在每个约定的日子,独自坐在龙胆小筑的廊下,静静等待那扇永远不会开启的门。 “阿湛!”小蓝涣来到廊下唤着弟弟。 小蓝湛没有回应,依旧望着那扇门。 “母亲已经不在了。”小蓝涣轻声道。 小蓝湛沉默以对,只是固执地守在那里。 小蓝涣上前抱住弟弟:“阿湛,你这样……叔父又要生气了。” “我等母亲回来。”小蓝湛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月复一月,每到与母亲相见的日子,那个小小的身影总会准时出现在龙胆小筑的廊下。无论兄长如何劝解,无论叔父如何斥责,他始终安静地等待着。 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静立在树下,默默望着龙胆小筑前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他终究没有勇气面对孩子们,只能长叹一声,悄然离去。 第10章 第10章 遇到江枫眠 闲暇时,谢怜便教魏婴剑法、读书写字、吹笛子——但凡能教的,他都倾囊相授。魏婴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一点即通。看着孩子这般伶俐,谢怜心中满是疼爱。 谢怜独力斩杀凶尸的事迹,早已在梅花村和邻近村落传开。不时有村民上门求助除祟。起初谢怜总是婉拒,可耐不住村民苦苦哀求,终究心软应下。魏婴听说谢怜要去除祟,定要跟着同去。听村民描述确认邪祟并不厉害后,谢怜便带着魏婴一同前往。 依旧是若邪配合蛮力,邪祟很快伏诛。村民们感激不尽,送上谢礼时还说:“请谢先生比请那些修仙的划算多了。”谢怜从不计较礼轻礼重,收了谢礼便带着魏婴返回梅花村。 目睹谢怜除祟的英姿,魏婴满眼崇拜:“怜叔叔,你力气这么大,也教教我吧。” 谢怜为难地摇头:“这个……叔叔也不知该如何教。” 魏婴吐吐舌头:“小气鬼!” 谢怜摸摸他的头,对这孩子的顽皮哭笑不得。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两年多过去,魏婴已经九岁了。 如今他跟着谢怜出门捡破烂,背上背个小竹篓,腰间别着石老汉给他做的木剑,手里拿着谢怜做的竹笛。他的笛艺已臻精湛,一路吹奏,村民都会特意驻足聆听。 谢怜背着麻袋,这一大一小两个捡破烂的人走在乡间小路上。魏婴放下笛子说:“怜叔叔,这些天收获不错,路费应该够了,我们明天回夷陵看看吧。” “好。” 离开夷陵这些年来,谢怜每年都会带魏婴回去看看。渐渐地,魏婴接受了父母已逝的事实。他深深感激谢怜这些年的陪伴,虽然明知父母不在了,却还是想回去看看。 第二天,谢怜给魏婴换上新衣,二人动身前往夷陵。 故地重游,叔侄俩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慢慢走着。谢怜提议:“我们去夷陵客栈问问?” 魏婴摇摇头:“不用了。” 谢怜看了他一眼,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怜叔叔,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儿卖过艺。”魏婴指着街角,“那天你吹笛,我唱小曲,挣了不少钱呢。” “记得。” “这些村子的人都说,我笛子吹得这么好,捡破烂太可惜了。可我觉得,能让这么多人听到我的笛声,就不可惜。” “你是好孩子。也只有你,愿意陪着叔叔捡破烂。” “也只有怜叔叔会一直陪着我啊。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野狗咬死了。” “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 “好,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吧。现在山上的野果熟了,我们采来酿酒。” “你这个小酒鬼,才多大就贪杯。” 两人边走边聊,魏婴忽然说:“怜叔叔,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哥哥吧?” “你说过,比你大两岁。还不满一岁时,你父母带他云游,被妖风卷走了。” “我爹娘也太粗心了。先是弄丢了哥哥,后来连自己也没能回来。” “今天怎么突然提起哥哥了?” “昨晚又梦到他了。” “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就记得他的脸……还有,梦到他的时候,身上有些疼。” “疼?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 “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叔叔。” “知道啦,现在没事了。” 正说着,看见路边有个小乞丐,魏婴顺手递过去几个饼。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紫衣男子走近小乞丐,仔细端详孩子的脸,轻声唤道:“阿婴?” 魏婴听见有人叫自己,疑惑地看向谢怜。谢怜立即拉住他,轻轻摇头。两人静静看着紫衣男子和小乞丐。 那小乞丐和魏婴年纪相仿,稍矮一些。听到呼唤,他并未应答,只顾埋头啃饼。 紫衣男子凝视小乞丐许久,摇摇头正要离开,却忽然看见了魏婴。他神情微动,试探着又问:“阿婴?” 魏婴和谢怜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紫衣男子继续说道:“阿婴,你是阿婴吗?” 谢怜上前一步:“这位先生,为何认为小侄名叫阿婴?” 紫衣男子彬彬有礼地行礼:“抱歉,我看这位小朋友与一位故人十分相像。故人之子,名叫婴。” 谢怜试探着问:“不知先生的故人是?” “故人是一位修道之人,道号''藏色散人''。” 魏婴听到母亲的名号,忍不住追问:“你认识我娘?你知道我爹娘在哪儿吗?” 紫衣男子见魏婴承认,急切地问:“你真是阿婴?是魏婴吗?” “我是魏婴!你快告诉我爹娘在哪儿!” “阿婴,你爹娘五年前夜猎时不幸身亡。我是你父母的好友,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 得知父母早已离世,魏婴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难过地低下头。谢怜问道:“您既然是阿婴父母的好友,请问尊姓大名?” “在下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阿婴,小时候没听爹娘提起过江叔叔吗?” 谢怜心想:原来这就是云梦江氏的宗主,竟是阿婴父母的故交?他看向魏婴,魏婴努力回忆着:“好像提起过……但我那时太小,记不清了。” 江枫眠欣慰道:“阿婴,你爹娘遇难后我一直在找你,今天总算找到了!请问先生是?” “我与阿婴偶然相遇,如今在一起生活。” 江枫眠郑重行礼:“太好了!阿婴流落在外,能有先生照料,真是老天有眼。” 谢怜还礼:“我独身一人,有阿婴相伴才是幸运。” “此地不宜详谈,我们到那边茶楼坐坐。” 江枫眠给了小乞丐些吃食,便带着谢怜和魏婴来到茶楼。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谢怜。”谢怜问道,“江宗主与阿婴父母都是好友?” “是。他父亲曾是我云梦江氏的门人,他母亲也是我的好友。当年我们常一同夜猎。他们夫妇遇难后,我立即派人寻找阿婴,却始终找不到。” “阿婴当时就在他父母住过的客栈附近,江宗主为何找不到?” “惭愧。那时岐山温氏对我族施压,我忙于应对,便将寻找阿婴之事交给一名属下办理。三年后我才得知,那名属下与阿婴父亲有过节,故意提供错误消息,耽误了寻找。这些年我打听到他们曾在夷陵客栈停留,这两年在夷陵附近寻找,今天终于见到阿婴。” 谢怜闻言心生愧疚:“实在惭愧,我和阿婴五年前就离开夷陵了。若不是这次回来,江宗主恐怕永远找不到他。” 江枫眠却欣慰道:“谢先生五年前就遇到了阿婴?谢天谢地!否则他一个孩子流落在外,不知要受多少苦。” “我遇到他时,他已经独自流浪五个多月了。” 魏婴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说:“那时我被狗咬了,是怜叔叔救的我。” 江枫眠观察着魏婴的气色,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错,又问:“谢先生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魏婴抢着回答:“怜叔叔还没娶媳妇呢!就我们两个人过。” “那阿婴可曾开始修行?” “没有,我和怜叔叔在捡破烂。” 江枫眠怔了怔:“捡破烂?” 谢怜歉然道:“在下确实没有正经营生,让阿婴跟着我受苦了。” “不苦啊!”魏婴反驳,“怜叔叔做饭可好吃了,还教我练剑、读书、吹笛子。” 江枫眠诚挚邀请:“二位不如随我去云梦江氏?阿婴,你母亲天资过人,你在修行上必定很有天赋。你年纪不小了,若错过最佳结丹期,将来修行难有成就。我家中还有个儿子,与你年纪相仿,你们可以一起修行。如何?” 谢怜暗忖:这位江宗主素有贤名,看起来并非奸恶之人。这确实是阿婴难得的机会,若错过了,恐怕他此生都与修行无缘。 他看向魏婴:“阿婴,你愿意跟江宗主去修行吗?” “怜叔叔你也去吗?” 谢怜实在舍不得与魏婴分离,况且也不能完全放心将孩子交给陌生人:“好,叔叔也去。”他对江枫眠道,“江宗主,在下别无长处,唯有一身力气。不知云梦江氏可有什么力气活,能让在下谋个安身之处?” 江枫眠笑道:“谢先生肯来云梦江氏,是江某的荣幸。那就这么说定了!阿婴,谢先生,我们同回云梦。” 第11章 第11章 初入莲花坞 从茶楼出来后,江枫眠雇了辆马车,三人一同前往莲花坞。 马车上,江枫眠细细询问魏婴这五年的生活。见这孩子虽历经坎坷却依然阳光开朗,心里越发喜爱。 抵达莲花坞,江枫眠领着二人穿过校场。刚进门,魏婴就看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神气十足地牵着三只小奶狗在校场上溜达。 “狗!”魏婴惊呼一声,迅速躲到谢怜身后。谢怜心中一沉——没想到刚来就遇上这个难题。 江枫眠见状,上前接过男孩手中的狗绳,将小狗交给仆从带走,温声道:“阿澄,家里来客人了。这是谢叔叔,这是魏婴哥哥。”又向谢怜二人介绍:“这是犬子江澄,与阿婴同岁,生辰稍小些。” 江澄对父亲把狗牵走颇为不满,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向谢怜行礼:“谢叔叔好。” 魏婴从谢怜身后探出头,笑着朝江澄招手。江澄把对父亲的不满全撒在魏婴身上,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不得无礼。”江枫眠轻斥,将魏婴拉到江澄面前,“从今往后,魏婴与你一同修行,你们就是师兄弟了。” 江澄打量魏婴,满脸不服——他可是云梦江氏最出色的弟子,凭什么这个乡下来的要和他平起平坐?“想和我一起修行?得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魏婴并不在意江澄的态度,但他跟着谢怜练了两年多剑法,还没真正与人切磋过,当即应道:“好,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两人都还未配剑,各自取了木剑在校场上摆开架势。 江枫眠也想看看魏婴的底子,便由着他们比试。谢怜暗忖:江澄是修仙世家的正统传人,必定会运用灵力,而魏婴只学过剑招,恐怕不是对手。 木剑相交,两个孩子的剑招都快得惊人。但魏婴的剑法更为轻灵,不过数招,就在剑术上略占上风。 江澄见父亲在场观战,自己竟在剑招上落了下风,当即气沉丹田,将灵力贯注剑身,使出江氏剑法中的一记杀招,直劈魏婴的木剑。 “咔嚓”一声,木剑应声而断。魏婴虎口震得发麻,看着手中的断剑眨了眨眼,转头望向谢怜。 谢怜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微笑鼓励。江澄骄傲地宣布:“我赢了!” 魏婴毫不介怀,只问:“那我现在可以和你一起修行了吗?” 江枫眠对魏婴豁达的性格十分欣赏,笑道:“阿婴此前未曾修习灵力,单论剑法,是阿婴胜了。” 江澄不服气,觉得自己明明赢了。江枫眠又道:“阿澄,你这次胜在会用灵力。切不可懈怠,待阿婴学会运用灵力后,你们再比试。到时谁胜,谁就是师兄。” 江澄暗想:我加倍努力练习,还怕你超过我不成?魏婴却全然不在意输赢,更不在乎谁当师兄。 拜师仪式定在两日后。江枫眠派人去请虞夫人,又让女儿江厌离来见客。 江厌离比魏婴大两岁,衣着朴素,容貌清秀,举止却落落大方。她先向谢怜问好,又从荷包里掏出莲子递给魏婴。 魏婴毫不客气地接过:“谢谢姐姐!” 看着魏婴灿烂的笑脸,江厌离顿时喜欢上这个新来的小朋友。 这时下人来回禀:“宗主,虞夫人说身子不适,不来了。” “知道了。”江枫眠挥退下人。 为让两个孩子培养感情,江枫眠安排魏婴与江澄同住一室。 江澄原本已经同意,可当他的三只小狗摇着尾巴扭着圆滚滚的身子来找他玩时,魏婴又吓得躲到谢怜身后,死活不肯靠近。江枫眠见魏婴如此怕狗,决定将狗送走。 这下江澄不干了。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狗被抱走,他简直恨透了魏婴。 晚上魏婴抱着被子来敲门时,江澄直接把他的被子扔出来:“走开!不要和我睡!” “可是江叔叔让我和你一起睡的……” “那是我爹!你不许抢我爹!找你谢叔叔去!” “我没抢你爹啊。江叔叔说我们是师兄弟,要好好相处。” 听到魏婴又提父亲,江澄怒道:“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你!” 魏婴吓得一哆嗦:“别放狗!我走就是了!” 他抱着被子想去找谢怜,可夜色深沉,路径不熟,转了几圈就迷了路。望着黑漆漆的四周,他生怕突然窜出条狗来。在别人家地盘上,他不好意思大声呼喊。这时一阵晚风拂过,魏婴嗅了嗅——好香!是食物的香味! 见大门外有光亮和人声,他循着香味走去。 江澄在魏婴离开后,想到明日必定要被父亲责罚,便去谢怜房间想叫魏婴回来。 谢怜开门见是江澄,问道:“江小公子有事?阿婴在你房里吗?” 听说魏婴不在谢怜这里,江澄心道不妙,支吾道:“魏婴说要来和你睡,我过来看看。” 谢怜一听魏婴不见了,急忙问:“他从你房间出来了?” 见江澄点头,谢怜当即道:“江小公子,我去找阿婴。我对这里不熟,麻烦你去找令尊帮忙!”说罢匆匆出门。 江澄不敢惊动父亲,转而去找姐姐江厌离。 此时魏婴正在莲花坞外的码头上闲逛。码头上小吃摊林立,他在一个油饼摊前驻足,闻着诱人的香气,摸摸怀里的三文钱问:“油饼多少钱一个?” “四文。” “三文卖不卖?” “小本生意,谢绝还价。” 魏婴晚饭吃得饱,纯粹是嘴馋,不死心道:“那卖我半个行不行?” 摊主见这孩子实在想吃,心一软:“算了,三文给你吧,下次多照顾生意。” 魏婴笑嘻嘻地道谢,买下油饼边吃边逛。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他心想:要是每样都尝一遍该多好。明天晚上要带怜叔叔来,一起尝尝那白胖胖的肉包子,看着就很好吃! 正想着,忽听有人唤他。回头一看,竟是谢怜找来了。 魏婴把咬了一大半的油饼递到谢怜面前:“怜叔叔,这饼可好吃了,你尝尝!” 见魏婴平安无事,谢怜松了口气。他带着魏婴往回走,柔声问:“怎么跑出来了?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怎么办?” “我想和怜叔叔睡,就出来找你。可是天太黑,找不到路。” “江小公子为难你了?” 魏婴叹口气:“都怪我怕狗。我害江叔叔送走了他的狗,他生气不让我进屋。” 谢怜了然。见魏婴还举着油饼,温声道:“你吃吧。” 二人回到校场门口,正遇上出来寻人的江澄和江厌离。他们在莲花坞找了一圈不见人,正要外出寻找,恰见谢怜带着魏婴回来。 江澄生怕魏婴告状,尴尬得不敢说话。江厌离柔声道:“阿婴,阿澄后悔赶你走了。他不是有心的,今晚还和他一起睡吧?” “好啊!”魏婴爽快答应,“不过我把被子弄丢了,得去找找。” 谢怜帮魏婴找回被子,在江澄房内给他铺好小床,又嘱咐几句才离开。他想:有江姑娘在,魏婴性子又豁达,应该不会再闹矛盾了。 江厌离端来两碗莲藕排骨汤。魏婴喝了一口,连声赞叹:“真好喝!” 江澄没好气:“大惊小怪,没吃过好东西啊?” “阿澄,别这么说。”江厌离轻声制止。 魏婴笑道:“是真的好喝!这世上除了怜叔叔炖的汤,就数厌离姐姐炖的汤最香了!” 江澄还在担心明日受罚,魏婴看出他的忧虑,主动道:“放心,明天见到江叔叔,我就说是我自己饿了,出去买吃的。” 江澄顿时眉开眼笑:“一言为定!下次见到狗,我帮你赶!” 三个孩子说说笑笑,方才的不愉快转眼烟消云散。 第12章 第12章 魏婴是小师弟 第二天一早,魏婴兴冲冲地告诉谢怜,他和江澄已经和好了,江澄答应以后都会帮他赶狗。 见魏婴拜师的事尘埃落定,谢怜不愿在云梦江氏白吃白住,便去找江枫眠,希望能分派些力气活。 江枫眠见识过魏婴的剑法,知道是谢怜所授,很想试试他的修为。得知谢怜不会运用灵力后,他虽感诧异,却仍想见识他的剑术。 两人以普通长剑切磋。结果江枫眠几乎完败,他察觉谢怜还未尽全力,便道了声“得罪”,提议改用仙剑比试。 谢怜执起仙剑,竟能驾驭自如。二人又过了数招,皆未尽全力,最终平分秋色。江枫眠难以置信,为谢怜把脉后,才发现他确实没有金丹——单凭肉身力量就能与自己灵力抗衡,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番切磋让谢怜对这个世界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结果令他颇为满意。 鉴于谢怜剑法高超,江枫眠决意聘他担任云梦江氏客卿。谢怜推辞道:“在下对修仙界知之甚少,恐难胜任。” “万事总有开头。”江枫眠诚恳道,“江某看人向来很准,信得过谢先生。” 次日,魏婴正式拜入云梦江氏,谢怜受聘为客卿,两场仪式同日举行。 先举行的是魏婴的入门礼,江枫眠的所有弟子都到场观礼。魏婴见这么多同龄人,心想往后不愁没人玩了。 司仪高喊“拜”时,魏婴正要向江枫眠叩首,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回头望去,一位身姿挺拔的紫衣女子在两名侍女簇拥下缓步走入大厅。她目不斜视,神态矜傲。 江枫眠温声道:“三娘子,你来了。” 虞紫鸢淡淡道:“云梦江氏宗主收徒,我身为主母,自然该来。” 江枫眠不愿当众争执,对魏婴道:“阿婴,这位是云梦江氏主母虞夫人,往后也是你师母,快来拜见。” 魏婴跪下行礼:“拜见宗主,拜见宗主夫人。” 江枫眠含笑扶起:“快起来。阿婴往后还是叫我江叔叔就好,云梦江氏没那么多规矩。” “是,江叔叔。” 江枫眠又向众弟子介绍:“这是你们小师弟魏婴,快来见见。” 弟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小师弟哪里人?以前学过修炼吗?” “我是三师兄!你现在排行第六,是六师弟!” “我是老五,该叫我五师兄!” 魏婴挠头笑道:“师兄们好。” 五师兄是个小胖墩,拍着他肩膀:“六师弟看着比我们大些,可得加把劲喽!” 江枫眠打趣:“老五还好意思说?再不努力,明年你还是小师弟。” 众弟子哄堂大笑。江枫眠向魏婴解释:“云梦江氏的亲传弟子排名不看入门先后,也不看年纪,只看实力。所以你暂时是六师弟,日后会重新排名,谁在前谁就是师兄。” “明白啦。”魏婴笑得灿烂。 虞夫人始终端坐上首,冷眼打量着魏婴,唇角掠过一丝讥诮。 谢怜的客卿聘任仪式也顺利进行。因时间仓促,未邀其他世家观礼,但不过数日,云梦江氏新聘客卿的消息就会传遍仙门百家,届时必有人前来打探谢怜的来历。 仪式结束后,几个师兄拉着魏婴去摘莲蓬。一听有好玩的,魏婴立刻招呼江澄:“江澄,一起去摘莲蓬吧!” “没大没小!”江澄瞪眼,“叫大师兄!” “大师兄,我们去摘莲蓬吧。” “不去。” “哎呀,大家都去,你不去多没意思!” 众师兄也帮腔:“大师兄,一起去嘛!” 江澄拗不过众人起哄,只好跟上。 六个师兄弟同乘一叶扁舟,任小舟顺水漂流。魏婴伸手轻拍碧绿的湖水,心情格外畅快。 师兄们依次自我介绍:大师兄江澄,二师兄江木,三师兄江珂,四师兄江笙,五师兄石宽。前四位都是江氏亲眷,唯有石宽是江氏部将之子。 魏婴心想:看来只有五师兄和我一样不姓江。他和石老汉同姓,看着就亲切,这名字也取得贴切——心宽体胖。 小舟漂进一片莲塘,石宽操桨驶入荷丛。魏婴在梅花村也见过莲花,却从未见过这般规模的莲塘。伞大的荷叶间点缀着粉荷,美不胜收。 小舟在荷叶下穿行,师兄们伸手采摘莲蓬,清脆的断裂声此起彼伏。 “接着!”四师兄江笙抛来一个莲蓬。魏婴剥出莲子品尝,赞不绝口:“真香!真甜!” 江澄嗤笑:“大惊小怪,没见识。” 魏婴捏了颗莲子想扔进他嘴里,江澄恰好闭嘴,莲子打在唇上。平日无人敢这般戏弄江澄,师兄们见状都忍俊不禁。 江澄恼羞成怒,抓起莲蓬砸向魏婴。魏婴立即反击,二人闹作一团。正嬉闹间,一声怒喝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你们几个小子,又来偷我的莲蓬!” 师兄们齐声哀嚎:“糟了!是那老头!他打人可疼了,快跑!” 只见一叶小舟从荷丛中钻出,船上的老汉举起竹竿作势要打。江澄也慌了:“快划!” 石宽奋力划桨,众人以手代桨拼命划水。老汉的船快,竹竿一伸,结结实实打在魏婴和江澄背上。两个孩子痛得“哎哟”大叫。 好不容易摆脱追赶,石宽累得往后一倒,“扑通”落水。他扑腾几下扒住船舷,被两位师兄拉了上来。 魏婴和江澄揉着火辣辣的背,眼泪都快出来了。江澄怒道:“石宽!明知这莲塘的老头会打人,你还带我们来!” 石宽心虚地缩缩脖子:“我忘了……船顺着水就漂到这儿了。” 魏婴一边揉背一边笑:“这老头真凶!不过有人追才刺激嘛!” 石宽如遇知音:“还是小师弟懂情趣!” 江澄骂道:“这也叫情趣?挨打很好玩吗?幼稚!” “江澄,张嘴!” “叫大师兄!没规没……” 一颗莲子精准投进江澄张开的嘴里。他愣了片刻,终究没吐出来,默默嚼了起来。 师弟们笑得前仰后合。魏婴得意道:“好吃吧?” 江澄哼了一声别过脸,耳根却微微发红。 “五师兄,还有哪儿能摘莲蓬?这点不够吃,我们再去摘些吧!” 江澄猛地转头:“你叫他五师兄,为什么不叫我大师兄?” “因为跟你熟啊!叫名字多亲切!” “歪理!” 众人玩到日暮方归,小舟满载莲蓬。远远望见谢怜和江厌离在岸边等候,魏婴用力挥手:“怜叔叔!师姐!” 师兄们也齐声喊:“师姐!” 六个孩子上岸后,江厌离柔声道:“阿澄、阿婴、阿宽,你们去摘莲蓬了?” 魏婴拿了两个莲蓬分别递给谢怜和江厌离:“是啊师姐!怜叔叔,尝尝莲蓬!” 谢怜接过莲蓬,叮嘱道:“阿婴,你不会水,坐船要当心。” 石宽拍胸脯保证:“谢先生放心!明天我们就教小师弟凫水。身为云梦江氏子弟,凫水是必备技能。” 看着魏婴与师兄们相处融洽,谢怜由衷欣慰。这孩子渐渐长大了,即便将来自己离开,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想到数年相伴的情分,心中终究不舍。 第13章 第13章 流年剑 依照修仙世家的惯例,新入宗门的高级弟子或客卿,通常都要通过一场夜猎来证明实力,以此确定在宗门中的地位和资源分配。 莲花坞五十里外有座玲珑山,山中虽不乏飞禽走兽,真正称王称霸的却是各式毒虫——有拳头大小、成群结队的毒蜂,蜇人一口能让人痛失半条命;有人臂粗细、百足狰狞的蜈蚣,若被它蛰中,大罗神仙也难救;还有能推动巨石的甲虫,成年壮汉也难与之角力。然而最令修仙者望而却步的,当属“林中剑客”。 这“林中剑客”实为一种巨型螳螂,高及成人胸膛,虽看似“小巧”,攻击力却不容小觑。最致命的是它那一对前足,锋利如镰,布满尖刺,斩人劈树如切豆腐。更兼其行动迅如闪电,寻常剑客在其手下走不过三招便会身首异处。故而修为平平者,从不敢踏足玲珑山自寻死路。 不少剑术高手专程前往挑战“林中剑客”,若能取胜,便证明其剑术在修仙界堪称顶尖,必将名扬天下。当年江枫眠及冠后的首次夜猎,正是斩杀了“林中剑客”,从此声名鹊起。 江枫眠深知谢怜剑术深不可测,若他首战便能拿下“林中剑客”,不仅能在云梦江氏顺利立足,更能为宗门增光。 要对付“林中剑客”,需有一柄上品仙剑。江枫眠从历代客卿遗留的佩剑中,挑选了一柄气质与谢怜相契的仙剑相赠。 谢怜双手接过仙剑,只见剑鞘与剑柄上缀着淡绿色细丝勾勒的叶纹,清雅别致。他缓缓拔剑出鞘,指尖轻抚剑身。 “谢先生不妨一试。”江枫眠含笑道。 谢怜挽了个剑花,一道淡绿色剑芒应势而出,将远处木桩齐整削为两段,断面光滑如镜。 在这世界生活数年,谢怜早听闻修仙者的仙剑能催发剑芒,今日亲见,心中不免惊喜。 江枫眠也啧啧称奇:“谢先生虽无金丹,却能激发剑芒,看来剑灵已认你为主。” “此剑有灵?” “确有剑灵,沉睡多年。如今既被先生唤醒,便是认定了新主。” “此剑何名?” “流年。” 谢怜默念着这个名字,郑重行礼:“好名字,多谢宗主赐剑。” “先生不必多礼。此剑原主是云梦江氏一位已故客卿,他身故后剑灵便陷入沉睡。如今既认先生为主,望善待之。” “谢怜定不负此剑。” 江枫眠又道:“先生加入云梦江氏的首场夜猎,定在十日后,于玲珑山猎杀''林中剑客''。此兽凶猛迅捷,不容小觑。这几日我陪先生练剑,分析其攻击方式与弱点,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有劳宗主费心。” “既然先生已得佩剑,不如现在便过几招?” 消息传开,云梦江氏弟子纷纷赶往校场观战。魏婴正在大长老指导下修习灵力运转,听说谢怜要与江枫眠比剑,立即央求:“大爷爷,我们去看看吧!” 大长老也想见识谢怜实力,便带着魏婴同往校场。 但见淡紫与淡绿两道剑芒交错闪烁,令人目眩神迷。魏婴欢喜道:“怜叔叔的剑芒真好看!” 大长老认出那是流年剑的剑芒,感慨万千:“此剑沉睡多年,竟有重见天日之时。” 数十回合下来,二人皆未保留,剑术不相上下,引得围观弟子连连喝彩。经此一战,再无人对谢怜担任客卿心存疑虑。 收剑行礼后,魏婴飞奔而至,眼巴巴望着谢怜手中佩剑:“怜叔叔的剑芒真漂亮!太厉害了!” 江枫眠笑道:“这柄剑,往后就是你怜叔叔的了。” “真的?”魏婴喜出望外,“太好了!怜叔叔有仙剑了,往后除祟再不用赤手空拳了!” 此言一出,众弟子想起谢怜平日清雅出尘的模样,再想象他徒手搏杀邪祟的场景,神色都变得十分微妙。 魏婴又扯着谢怜衣袖:“怜叔叔既有仙剑,带我御剑飞行吧!” 谢怜沉默片刻,坦然道:“不会。” 全场愕然——从未听说过能使仙剑的高手竟不会御剑。江木、石宽等师兄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谢先生居然不会御剑!哈哈哈……” 笑声传染开来,校场上顿时一片欢腾。魏婴见不得谢怜被取笑,叉腰反驳:“笑什么!怜叔叔就算不会御剑,也是最厉害的!” 这点无人质疑。江枫眠扬声道:“既然诸位都在,我便宣布:十日后,谢先生将在玲珑山猎杀''林中剑客'',作为加入云梦江氏的首战。” 一听“林中剑客”,众人立即收起笑意,纷纷向谢怜道贺:“宗主果然看重谢先生!此战若胜,先生必将名震仙门百家!” 谢怜谦逊地回应了几句。魏婴缠着要玩流年剑,江枫眠笑问:“阿婴,你可拿得动?” 谢怜将剑缓缓递出,魏婴双手紧握剑柄才勉强拿稳。江枫眠欣慰道:“根基不错,灵力深厚。待熟练掌握灵力运转,将来必成用剑高手。” 魏婴悻悻归还仙剑——本想拿着流年炫耀一招“芳心剑法”的计划就此落空。而一旁的江澄听到父亲对魏婴的评价,暗下决心要更加勤修苦练,绝不给这个师弟超越的机会。 第14章 第14章 准备去玲珑山 听说谢怜十日后要去夜猎,魏婴既担心又好奇。一方面听说那"林中剑客"极为凶猛,另一方面又被师兄们口中玲珑山上千奇百怪的毒虫所吸引,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谢怜好说歹说想要劝阻,魏婴却铁了心要跟去。最后还是江枫眠拍板:"阿婴既已踏上修行之路,夜猎是必经之事,带他去见识一番也好。"于是决定让魏婴和江澄一同前往。 得知魏婴能去玲珑山,同辈的师兄们羡慕不已,纷纷围着他讲述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山中奇闻。 石宽神秘兮兮地说:"师弟,到了玲珑山,最要小心的不是痛痛蜂也不是杀人蚣,而是隐形蛾!那蛾子会隐身,悄无声息地停在你身上,在皮肤里产卵。想想就恶心!" "在皮肤里产卵?然后呢?"魏婴好奇地追问。 "等卵孵化时,你一说话,毛毛虫就会从嘴巴、鼻孔里钻出来。呕......"石宽边说边做呕吐状。 小伙伴们纷纷发出作呕的声音。魏婴想象着气质清雅的谢怜鼻中钻出毛毛虫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澄不屑地嗤笑:"孤陋寡闻!十长老早就研制出一种香料,佩戴在身上,隐形蛾根本不敢靠近。" 石宽笑嘻嘻地挠头:"大师兄别拆台嘛,我逗小师弟玩呢。" 得知隐形蛾不足为惧,魏婴又问:"那痛痛蜂是什么?就是蜇人很痛的马蜂吗?" 三师兄江珂伸出两个拳头比划:"你知道这蜂有多大吗?有我爹的拳头这么大,所以又叫拳头蜂。" 魏婴吓了一跳:"被它蜇到岂不是要痛死?" 江澄冷哼:"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而且它们是成群结队出没的。" 魏婴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成群结队,还那么大,还会飞,这不要人命吗?" 四师兄江笙安慰道:"放心,那东西怕大蒜。身上带颗大蒜,保证五十步内不敢近身。" "原来这么容易对付啊。"魏婴这才松了口气。几人边走边说,魏婴正想再问杀人蚣的事,却见前方凉亭里江厌离正在做针线活。 "姐!""师姐!"师兄弟们纷纷招呼。 江厌离笑着招手让他们过来。 "师姐在绣什么?"魏婴凑上前问。 "阿澄和阿婴不是要去玲珑山吗?我在做几个荷包,里面放香料和大蒜。" 江澄立即要求:"姐,我要两个荷包,大蒜和香料分开放。" 江厌离拿起一紫一白两个荷包:"看,紫色的放香料,白色的放大蒜,错不了。" "师姐,我也要两个荷包!"魏婴连忙说。 江澄瞪他:"凭什么你要和我一样?" 江厌离温柔笑道:"有你的,正在给你做呢。" 魏婴又道:"师姐再给怜叔叔做两个吧?他第一次夜猎,什么都不懂。" "你贪得无厌!"江澄不满地说。 "阿澄,别这么说。"江厌离柔声劝道,"阿婴和谢叔叔都是云梦江氏的人,不是外人。"她又对魏婴说:"放心,谢叔叔也有份。" 魏婴欢喜道:"谢谢师姐!" 石宽羡慕地说:"唔,我也想要师姐绣的荷包,可惜江叔叔不带我们去玲珑山。" "这次是带阿婴去见识一下,要是你们都去,阿爹他们就照顾不过来了。"江厌离温声道,"阿宽想要荷包,师姐给你绣就是。" 听说江厌离要给石宽绣荷包,江木、江珂、江笙也纷纷讨要。江厌离答应每人绣一个,却惹得江澄不高兴:"你们人人都要,我姐怎么忙得过来?要荷包找自己姐姐绣去!" "阿澄,别这样。"江厌离柔声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绣荷包也挺有意思的。" 这时,一声冷哼传来。众人回头,只见虞夫人带着金珠银珠走了过来。 "你倒是大方。"虞夫人冷冷道,"什么人求你都不会拒绝。今天是这些小子,明天那些家仆侍女求你做事,你也乖乖照办。" "阿娘。"江厌离和江澄齐声唤道,魏婴等人也恭敬行礼:"虞夫人。" "阿娘,阿婴和师弟们都不是外人。而且我喜欢做这些。"江厌离轻声解释。 虞夫人只说了句:"没出息。"转而看向江澄:"你还在这里闲逛?你爹教的新剑法练熟了没有?明天我要检查,练不好有你好看。" 江澄垂头丧气:"知道了,阿娘。" 虞夫人冷冷瞥了魏婴一眼,带着侍女离开了。 见她走远,众人才松了口气。魏婴提议:"我去找怜叔叔,你们一起来吗?" 二师兄江木立即响应:"好啊!谢先生的芳心剑法太帅了,我去请教几招。" 几位师兄都想向谢怜请教剑法,魏婴招呼江澄:"江澄,我们走吧。" "不去了。"江澄摇头,"我要去练家传剑法了。" 于是魏婴带着江木、江珂、江笙和石宽去找谢怜。 这是谢怜来到这个世界后的首次正式夜猎,对手又如此凶猛,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正全力以赴地准备应对"林中剑客"。 "怜叔叔!"魏婴老远就喊。 见魏婴和师兄们风风火火地跑来,谢怜拿出手帕替他擦汗:"阿婴今天去哪玩了?" "今天没出去玩。"魏婴笑嘻嘻地说,"怜叔叔,师兄们想学你的芳心剑法,你教教他们吧!" 江木、石宽等人纷纷附和:"是啊谢先生,教教我们吧!" 谢怜看着这些年轻弟子,温声道:"不是我不愿教。修行贵在专精不求多,你们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应该先把江氏剑法练好。学得杂了,反而有害无益。" 几个弟子不敢反驳,垂头丧气地应道:"是,先生。" 谢怜又对魏婴说:"阿婴也是。现在你要专心学好江氏剑法。我的剑法无法驱使灵力,在你熟练掌握江氏剑法之前,不要再练芳心剑法了。" 魏婴倒是不太在意,心想等江氏剑法练熟了,照样可以练芳心剑法,于是爽快答应:"知道啦怜叔叔!等我长大了,就能江氏剑法、芳心剑法双修啦!" 谢怜失笑:"都是剑法,这算哪门子双修。" 十日转瞬即逝。魏婴提着紫、白两个荷包,兴冲冲地找到谢怜:"怜叔叔,这是师姐绣的荷包,你挂在身上吧。" 谢怜接过荷包轻嗅,赞道:"江姑娘真是有心了。" 魏婴从怀里掏出同样款式的两个荷包:"你看,我也有!" 谢怜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时有门生前来通报:"谢先生,魏公子,宗主说时辰到了。" "好。"谢怜整了整衣襟,"阿婴,我们出发。" 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带着麾下客卿、门生和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玲珑山进发。 第15章 第15章 独角仙和长戟大兜虫 玲珑山瘴气缭绕,江枫眠命人给每位弟子分发解毒丸先行服下。他环视众人,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宗主!”众人齐声应答。 “好,上山。”江枫眠牵起江澄的手,率先步入瘴气之中。 魏婴紧紧拉住谢怜的手:“怜叔叔,我们进去吧。” “好。”谢怜温声应道,护着魏婴紧随其后,其余门生客卿也依次进入。 瘴气中视野倒未受太大影响。魏婴惊奇地发现碗口大的牵牛花缠绕在树干上,更有比寻常蝴蝶大上五六倍的巨蝶振翅飞舞,吮吸花蜜。 “哇,好大,好漂亮!”魏婴忍不住惊呼。 江澄连忙制止:“小声点!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引来敌人就麻烦了。” 魏婴赶紧捂住嘴,却仍按捺不住想去捉蝴蝶的冲动。 江枫眠提醒道:“别被它漂亮的外表骗了。它翅膀上的粉末沾到皮肤,会让你痒上三天三夜。” 魏婴挠了挠手,终于克制住了冲动。 一名门生展开地图禀报:“宗主,据探报,‘林中剑客’的巢穴就在东北方向三里处。” 江枫眠接过地图看了一眼:“好,往那边走。” 一路上,魏婴见到了无数体型巨大的怪虫。有些相安无事,有些试图攻击,但随行皆是高手,这些怪虫根本伤不到人分毫。 谢怜紧握着魏婴的手,丝毫不敢松懈。这时江枫眠突然指向左侧:“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五十丈外有两只巨型甲虫正在搏斗。魏婴惊叹道:“这么远都看得清,那得有多大啊!” 他正想央求江枫眠带他近观,江枫眠已率先迈步:“走,去看看。”于是带着众人向打斗处走去。 “是独角仙和长戟大兜虫!哇,好大啊!”走近一看,两只甲虫竟都有一尺来长,魏婴兴奋得手舞足蹈。 江枫眠有些意外:“阿婴认识这些甲虫?” “是啊!在梅花村时和小伙伴们玩过。” 江澄见到这两只巨虫也两眼放光。师兄弟几个早就幻想过,若能有一只这样的甲虫当坐骑该有多威风。 江枫眠笑道:“这些虫子确实可以骑乘,但不能带出玲珑山的瘴气范围。” “为什么?”魏婴好奇地问。 “它们依赖瘴气生存,离开这里就活不成了。” 见两个孩子面露失望,江枫眠又道:“不过可以让你们骑一会儿玩玩。” 他命两位客卿上前捉虫。两人各自抓住一只甲虫的角,硬生生将它们拖了过来。 两个孩子顿时两眼放光。江枫眠含笑点头:“去玩吧。” 魏婴选了独角仙,江澄选了长戟大兜虫。谢怜用若邪缚住独角仙的角,将白绫另一端交给魏婴。魏婴爬上虫背,手握若邪,兴奋地喊着:“驾!驾!” 江澄手持缚仙索,双腿一夹也喊:“驾!”却发现甲虫纹丝不动,急道:“爹,它不走!” 江枫眠找来两根树枝,系上绳子,绳末端各绑一个苹果。两个孩子举着树枝在甲虫面前晃动,甲虫终于开始爬行。 魏婴一手执树枝,一手握若邪,开心极了:“怪不得石宽他们总说要找独角仙,太好玩了!要是能带出去当坐骑该多威风!” 江澄哼道:“要是能带出去,早就满大街都是了,谁不想要这样的坐骑?” 魏婴觉得有理,转而想起正事,对谢怜说:“怜叔叔,等下对付那只大螳螂,还像以前一样先用若邪缠住它的前腿,你再拿流年剑斩它的头,这样最稳妥。” 谢怜温声道:“这次我想试试单凭剑法取胜。不过放心,必要时自会动用若邪。” 江枫眠接话:“夜猎从不限定手段,无论用剑还是法宝,结果才最重要。”他又赞叹道:“谢先生没有灵力,却能驾驭灵剑和法宝,当真奇人。”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若非江枫眠亲自把脉证实,谁也难以置信谢怜竟真的毫无灵力。 行至“林中剑客”巢穴附近,江枫眠确认道:“确定只有一只吗?” 门生回禀:“五长老亲自查探过,只有一只母螳螂,没有公的。” 听说竟是母螳螂,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魏婴忙问:“江叔叔当年猎杀的是公是母?” “公的母的我都杀过,不过首战确实是公的。” 魏婴担忧地拉住谢怜:“怜叔叔,这是你第一次猎杀妖兽,母螳螂比公的厉害多了!一定要小心,让若邪在旁边随时准备帮忙吧。” 谢怜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放心,我自有分寸。” 江枫眠环顾四周:“但愿这孽畜还没离开。”随即下令:“开始吧。” 门生取出一味香料,滴上鲜血后点燃。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不到一炷香时间,远处传来尖锐的鸣叫和利刃破空之声。众人立即拔剑戒备。江枫眠沉声道:“来了,大家小心!” 只见天边掠过两道绿影,江枫眠脸色微变:“不好,有两只!” 绿影落地,现出两只螳螂。一只是浅绿色,高及成人胸膛;另一只竟是墨绿色,体型堪比成年男子。 一位客卿惊道:“这母螳螂这么快就找到伴了!” 江枫眠当机立断:“谢先生,我来对付公的,母的交给你。” 那公螳螂似懂人言,见人多势众,转身欲逃。若邪疾射而出,从后方缠住它的四肢。公螳螂站立不稳,轰然倒地。 见这公螳螂毫无“林中剑客”的骨气,江枫眠正要上前一剑结果它,好让谢怜专心应战,却见一道绿影闪过—— 母螳螂竟一口咬下公螳螂的头颅,大快朵颐! “好狠的心!”众人惊呼。 母螳螂吞下最后一口,昂首立在谢怜面前,支起染血的前腿,发出挑衅的吱吱声。谢怜握紧流年剑,若邪在身侧蓄势待发。 “退后!”江枫眠护着江澄和魏婴,带领众人后撤。 刚退出数步,母螳螂已如闪电般攻来。谢怜拔剑更快,流年精准架住双镰。母螳螂一击不中,迅速后撤,旋即发起第二轮攻势。 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魏婴惊呼:“这爪子是铁做的吗?这么硬!” 江枫眠凝神观战:“何止是铁?普通兵刃与它相碰,立时就会被削断。唯有仙器才能抗衡。” 魏婴又发现:“江叔叔,这母螳螂比公的高出好多!” “不错。它在我猎杀过的‘林中剑客’中,也算得上最大的一只。”江枫眠神色凝重,“看它的颜色——‘林中剑客’颜色越深,体型越大,力量越强。那只公的是浅绿色,而这只墨绿色的,是最厉害的一种。” 魏婴咂了咂舌,不再多言,全神贯注地观战。 前方战况激烈,剑光与绿影交错,令人眼花缭乱。螳螂攻势凌厉,谢怜却始终从容化解。 魏婴虽看不懂高深剑术,但见谢怜步伐稳健,知他尚未尽全力,心下稍安。 若邪在一旁伺机而动,未得主人号令不敢擅自出手,只待时机成熟便将这妖兽一举擒获。 久攻不下,母螳螂急躁起来。它振翅高飞,没入云雾之中。 “小心空中突袭!”江枫眠急声提醒。 谢怜凝神静听,辨别着敌人的方位。江枫眠与几位客卿纷纷举剑护住两个孩子。 一阵几不可闻的嗡鸣声响起,绿影破空而下!谢怜旋身挥剑,流年再次架住致命一击。 魏婴的心几乎跳出胸腔——从听到声音到谢怜格挡,不过眨眼之间,他根本看不清螳螂从何而来。听着镰刀与仙剑的撞击声,他咬紧牙关,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谢怜越战越顺手,已完全看穿这孽畜的路数。他愈战愈勇,母螳螂却渐露败象。很快,它一只战镰般的前腿就被流年削去半截。 正当谢怜准备使出杀招结束战斗时,母螳螂突然振翅后撤。 众人心道:莫非又要远距离突袭? 谁知这母螳螂竟“扑通”一声,后腿与中腿齐齐弯曲—— 跪了下来! 第16章 第16章 捡破烂的一品客卿 眼见“林中剑客”竟突然下跪,众人都大感意外。谢怜本就不欲取其性命,既已分出胜负,便收剑回鞘。 他对那母螳螂温声道:“胜负已分,你走吧。” 一名门生急道:“谢先生不可放它离去!这妖兽浑身是宝,许多部位都是炼制法宝的上好材料啊!” 母螳螂似听懂人言,立即振翅欲逃。一名客卿喊道:“快追!” 江枫眠抬手制止:“不必了。此战谢先生独斗一公一母两只‘林中剑客’,既已取胜,便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 魏婴欢喜地挽住谢怜的胳膊:“怜叔叔,恭喜你打败‘林中剑客’,你真厉害!” 谢怜摇头:“那公螳螂并非我所击败。” 江枫眠却道:“你的法宝若邪既已制住公螳螂,自然算作你的战绩。” 几名门生以缚仙索捆住公螳螂的无头尸身,拖着它离开玲珑山。 返程途中,魏婴与江澄仍骑着独角仙与长戟大兜虫。江澄嗤笑道:“什么‘林中剑客’,分明是欺软怕硬之辈!”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魏婴好奇地问:“江叔叔,您从前打败的‘林中剑客’中,有向您下跪的吗?” 江枫眠摇头:“从未有过。” 众人皆对那母螳螂啧啧称奇。江枫眠沉吟道:“或许如人一般,妖兽中也有忠厚老实与奸猾惜命之分。这一只,便是心狠却惜命的。” 一名高品客卿感叹:“这孽畜实力本就不凡,心智亦不简单。幸而它困于玲珑山瘴气之中,若下了山,必成大患。” 临近瘴气边界,魏婴与江澄从坐骑上跃下。魏婴轻抚独角仙圆滚滚的硬壳脑袋,不舍道:“再会啦,独角仙!有缘再见!”说着将苹果塞进它口中。 江澄也将苹果喂给长戟大兜虫。两个孩子与“坐骑”依依惜别,随众人走出瘴气,离开了玲珑山。 回到云梦江氏,玲珑山一战的消息迅速传遍全族。众人皆为新客卿的实力振奋,江枫眠当即擢升谢怜为一品客卿——客卿中的最高品阶。 云梦江氏曾有一位一品客卿,在一次夜猎中因岐山温氏作梗,为护同伴而重伤身亡。如今谢怜补上此位,全族皆为之庆贺。 正当云梦江氏举办家宴为谢怜庆功时,他独战双螳螂的事迹已在仙门百家中传开。各宗门宗主与名士纷纷欲来云梦,一睹谢怜风采。 江枫眠趁势举办清谈会,广邀各大世家宗主、名士前来赴会。 清谈会当日,仙门百家几乎皆有代表到场。兰陵金氏金夫人携独子与虞夫人于僻静处闲谈,其他家主、名士或聚于大厅,或漫步莲花坞。 云梦江氏规矩较他族宽松,小辈们依旧嬉笑玩闹,不避人群。 “小师弟,你给我站住!”魏婴在前飞奔,石宽在后紧追。为甩开五师兄,魏婴专往人多处钻。 “蓝先生,此次清谈会,还望再与您交流修炼心得,不吝赐教。”校场上,几位家主正围着蓝启仁寒暄。 蓝启仁捻须道:“赐教不敢,互相切磋,方能共同精进。” 另一家主接话:“犬子今年十五,打算送他去姑苏听学,还请先生严加管教。” 蓝启仁方欲答话,忽觉胸口一痛——一名紫衣孩童撞入怀中。他还未及开口,又一名孩童冲来,叠撞在前一人背上,两个孩子齐齐跌进他怀里。 蓝启仁将二人扶稳,正要训斥,后面追来的石宽已大笑:“哈哈,小师弟,可算抓到你了!” 姑苏蓝氏家规严禁疾行,何曾见过这般追逐嬉闹?蓝启仁气得胡须直抖。此时,一个清越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阿婴、阿宽,今日长辈云集,不得胡闹!” 蓝启仁循声望去,见一名紫衣修士缓步走来。谢怜近前施礼:“孩童顽劣,冲撞先生,还望海涵。” 见谢怜风姿清雅、仪态出尘,蓝启仁捻须颔首,目露赞赏。 魏婴见到谢怜,立刻笑嘻嘻站到他身旁:“怜叔叔!”石宽也恭敬道:“谢先生!” 蓝启仁等人顿时明了:这位便是他们欲见已久的云梦江氏新晋一品客卿——谢怜。 “阁下便是谢先生?” “正是在下。” 几位家主纷纷赞叹:“果然风采不凡!” 谢怜正欲谦辞,目光扫过蓝启仁身后一人,却见对方也正盯着自己。那人忽然出声:“是你!” 谢怜认出此人正是当年逼他离开夷陵的姚宗主。但见对方唇上已蓄起短须,与五年前面白无须的模样颇有不同,难怪魏婴未曾认出。谢怜心念电转,故作不识:“阁下认得在下?” 众人好奇:“姚宗主与谢先生相识?” 姚宗主捋须笑道:“呵,五年前曾有一面之缘。那时谢先生的舞姿可谓倾动四方,令人难忘啊。” “跳舞?”众家主皆露诧异。 魏婴闻言自豪接话:“是呀!怜叔叔跳舞可好看了!我们在夷陵卖艺时,大家都爱看他跳!” “卖艺?”众家主面面相觑,蓝启仁也面露异色。此时江枫眠快步走来。 “蓝先生、古宗主,诸位都在啊!”江枫眠与众人见礼后,郑重介绍:“这位便是我云梦江氏新晋一品客卿,谢怜。” 蓝启仁与众人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枫眠又对谢怜道:“谢先生,这位是姑苏蓝氏的蓝启仁先生守墨君。” 谢怜再度施礼:“久仰守墨君雅名。” 江枫眠笑道:“蓝先生虽有雅号,但因他最爱教书育人,所以大家还是习惯叫他蓝先生。” 谢怜又再次拱手施礼:“蓝先生。”蓝启仁同样回礼,他对谢怜的礼貌谦逊很有好感。 校场上众人渐渐围拢。江枫眠又为谢怜引见数位家主名士,双方寒暄之际,他将一旁想溜走的魏婴、石宽拉到人前。 先介绍了石宽后,江枫眠轻抚魏婴的肩,对众人道:“诸位,此乃魏长泽夫妇之子——魏婴。我不久前方在夷陵寻回他。” 举座皆惊。一位家主感慨:“藏色散人当年修为冠绝,可惜夜猎罹难。幸而遗此血脉,江宗主寻回故人之子,实乃大喜!” 蓝启仁注视魏婴,神色复杂,若有所思。另有家主好奇追问:“谢先生当真曾与魏婴卖艺为生?” 江枫眠面露尴尬,看向谢怜。谢怜坦然道:“我与阿婴在夷陵相遇后,曾相依为命。卖艺求生,确是实情。” 一位家主不解:“谢先生既能独战双螳螂,为何不投世家,反从事这等……微末之业?” 魏婴紧紧挽住谢怜的手臂,大声道:“卖艺才不微末!怜叔叔会唱歌、跳舞、吹笛、弹琵琶,还会胸口碎大石!大家都爱看!后来我们一起去捡破烂,捡破烂也可好玩了!” 此言一出,众家主与名士皆以古怪目光打量谢怜。此时,一个少年朗声道: “大丈夫立世,凭本事谋生,光明磊落,有何可耻?” 说话者是清河聂氏少宗主聂明玦。他年方十五,却已修为不凡,家世显赫,无人敢小觑。 蓝启仁对聂明玦之言不以为然。姑苏蓝氏以雅正为训,视卖艺跳舞为失格,捡破烂更为污浊,即便饿死亦不为。他对谢怜的欣赏,顿时减了几分。 席间已有人窃窃私语,怀疑谢怜战胜“林中剑客”是否真有旁人相助。 一人扬声道:“江宗主,我等修仙之人,岂能与凡俗同流,行取悦他人之事?” 此话引得不少人附和。姚宗主捋着短须,语带讥讽:“古宗主有所不知,谢先生才艺卓绝,能歌善舞。人尽其才嘛——既然谢先生愿为平民献艺,何不也为我等舞上一曲?” 谢怜心知姚宗主存心折辱,欲令他在仙门中永难抬头。魏婴虽未认出蓄须的姚宗主,却觉他语气不善,立刻挺身: “怜叔叔凭什么要为你跳舞?他最厉害的是剑法!有本事你和怜叔叔比剑!” 这话正合众人心意,纷纷起哄:“正是!我等此来,正为见识谢先生剑法。姚宗主何不与谢先生切磋一番?” 姚宗主暗忖:若谢怜真有本事,何至沦落卖艺拾荒?他当即拔剑: “谢先生,请赐教!” 第17章 第17章 姚宗主是弱鸡 谢怜心知姚宗主执意要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却也不怯战,从容拔出流年剑,执礼道:“姚宗主,请赐教。” 众人见有好戏可看,纷纷退开,围出一片空地。 姚宗主虽面上轻视谢怜,出手却毫无保留。他盘算着三招之内定要叫这不知好歹的卖艺人身败名裂,一雪当年被拒之耻。他如今唇上蓄了短须,比五年前更显老成,也更显阴沉。 围观者中也有不少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但凡真有本事,何至于流落街头卖艺拾荒?他们都等着看谢怜出丑,连带着看江枫眠如何收场。 然而姚宗主甫一出手,便知不妙。 与他的预料截然相反——三招,确实是三招定胜负,却是谢怜在三招之内震飞了他手中长剑! 流年剑尖停在姚宗主喉前一指处,寒芒凛冽。姚宗主冷汗涔涔而下,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抱着孩子、背着麻袋的落魄卖艺人,竟有如此实力。此番非但没能羞辱对方,反而让江陵姚氏颜面尽失。 魏婴与石宽兴奋得拍手欢呼。谢怜收剑回鞘,淡然道:“承让。” 围观修士无不震撼——难道此人当真独力斩杀过“林中剑客”?可既有这等实力,又为何要去捡破烂? 姚宗主面红耳赤,犹自不甘:“哼!姚某修为浅薄,你胜了我也不算本事!今日在场多的是高手,我不信你能个个都赢!” 他这话分明是要拖旁人下水。果然有位陈姓名士跃跃欲试,上前挑战。三十余招后,他败下阵来,却心服口服:“谢先生剑法超绝,陈某佩服!” 这时聂明玦踏步而出。姚宗主如见救星,忙道:“聂少宗主修为高深,定能教训这个卖艺的!” 聂明玦回头厉喝:“闭嘴!”转而向谢怜抱拳:“晚辈年轻识浅,若有不敌,还望先生勿笑。” 谢怜对这仗义执言的少年颇有好感,温声道:“聂少宗主请。” 二人交手百余回合,聂明玦方败下阵来。他手持霸下,郑重行礼:“谢先生剑术精绝,晚辈甘拜下风。” 谢怜还礼:“少宗主年少有为,假以时日,谢某绝非对手。” 聂明玦的修为众人有目共睹,见他都败于谢怜剑下,再无人质疑这一品客卿的实力。 清谈会上,众多修士纷纷与谢怜论道,想试试这卖艺拾荒出身的客卿,是否真有才学。 谢怜虽无法运用此界灵力,不通修行体系,但他曾登仙途,更有八百年阅历打底,见识深远非常人可及。他将自身感悟与此界见闻相结合,娓娓道来,令闻者无不颔首称是。 姚宗主自忖修为不济,却觉口才无人能及,又向谢怜发起舌战。谁知谢怜句句切中要害,将他那些肤浅之见驳得体无完肤。 蓝启仁见谢怜才学不凡,也上前论道。一番交谈后,他因谢怜“自甘堕落”而生的轻视之心尽去,暗叹:此子若生在姑苏,当不逊于兄长之才。 江枫眠令云梦江氏小辈皆在旁观摩,虽不能尽懂,也可感受修仙界的浩瀚。魏婴、石宽等如猴儿般坐不住,东张西望;江澄为博父亲赏识,在长辈面前虚心求教,举止得体,赢得不少称赞。 聂明玦是来宾中最为年轻的成名修士,又曾为谢怜发声,魏婴便拉着石宽去找他玩耍。 聂明玦见魏婴笑容明朗,心生好感,问道:“你有佩剑了吗?” 魏婴拍拍腰间木剑:“刚开始学灵力,还没有真剑呢。” “木剑也好,我们来比划比划。” 石宽大叫:“你都是高手了,还欺负小孩!” 聂明玦朗笑:“你们六个一起上!” 于是江澄、江木、江珂、江笙、石宽与魏婴六人,各持木剑围攻聂明玦。聂明玦早已结丹,却不用灵力,只以招式相搏。 一旁论道的修士们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纷纷含笑观望。 这几个孩子中唯有江澄筑基,自然不是聂明玦对手。但他发现魏婴虽无灵力,剑招却灵动非常,便多留了心思与他切磋。 这番区别对待,立时引起众人注意。见魏婴剑法精妙,有人低语:“不愧是藏色散人之子,天资不凡。” 谢怜看在眼里,却暗忖:锋芒过早,未必是福。 江澄见自己被忽视,攻得更急。聂明玦震开他的木剑,仍专注与魏婴过招。魏婴忽嚷:“手疼,不打了!” 聂明玦道:“男子汉岂能轻言认输?再战!” 魏婴只觉手臂酸麻,大喊:“若邪救我!” 聂明玦尚未回神,若邪已从谢怜腕间飞出,直向他面门袭来。他转身格挡,木剑却伤不得白绫分毫。若邪舞动如练,与他缠斗在一处。 众修士见这法宝灵性非凡,纷纷向谢怜探问。 魏婴见聂明玦专心对付若邪,与师兄们互换眼色。除江澄外,五人齐使云梦江氏腿法,将聂明玦绊倒。若邪趁机一拥而上,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我们赢啦!”魏婴与石宽抱在一起欢呼。众修士知是玩闹,却都对若邪啧啧称奇。 谢怜见几个熊孩子围着被若邪捆成粽子的聂明玦哈哈大笑,连忙收了若邪,心道:八百年不曾这般招摇了。 魏婴和石宽合力把聂明玦拉了起来。聂明玦却难得玩心大起,反过来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屁孩按在地上不让起来。直到魏婴和石宽连连讨饶,喊着“大哥饶命”,聂明玦这才笑着松手,放他们起身。 此番清谈会,谢怜一举成名,魏婴初露锋芒。众修士在赞誉云梦江氏之余,也不免酸涩:怎的自己就捡不着这样的宝贝? 第18章 第18章 云深初相逢 云梦江氏十长老听说蓝启仁即将返回姑苏,想起自己正好要去云深不知处拜访神医七长老,便提议同行。 江枫眠对蓝启仁道:“蓝先生,听闻姑苏蓝氏近日重新编修了修仙世家史与修真谱系,不知云梦江氏可否借来誊抄一份?” 蓝启仁捻须道:“自然可以,不过典籍须在云深不知处内抄录,不可外借。” “这是自然。”江枫眠颔首,随即环视在场弟子门生,“你们中谁的字写得工整?” 十长老笑着摇头:“在场的这些弟子,字如其人,都没个正形的。” 江枫眠目光落在谢怜身上,想起至今还未见过他的字迹。清谈会上的惊艳表现让他对这位客卿充满期待,便问道:“谢先生,我忽然想起还未见过你的墨宝。” 谢怜谦逊道:“谢某只是略通文墨,怕难入宗主法眼。” 江枫眠取来纸笔:“先生过谦了。” 谢怜执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这个世间的一句诗:“笔下心思苦,书中理趣深。” 蓝启仁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好字!真是好字!” 江枫眠欣喜道:“谢先生总是不断给我们带来惊喜,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聂明玦朗声笑道:“这么看来,谢先生倒是与姑苏蓝氏的君子风范颇为相似。” 江枫眠当即决定:“既然如此,前往姑苏誊抄史籍的人选就定为谢先生。云深不知处不仅藏书丰富,更有许多珍贵乐谱,相信先生定会喜欢。十长老,谢先生初入修仙界,这一路还请您多加照应。” 谢怜面露难色:“可是宗主,我不会御剑,往返恐怕要耽误不少时日。” 此言一出,聂明玦与蓝启仁皆露诧异之色。江枫眠笑着解释:“谢先生所修芳心剑法独辟蹊径,无法御剑算是这门剑法唯一的缺憾了。” 蓝启仁恍然大悟。聂明玦豪爽道:“原来谢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无妨,我正好也要去姑苏,霸下载两人绰绰有余,就让我捎先生一程。” 魏婴听说谢怜要去姑苏,立刻缠着要同行。这五年来二人从未分离,谢怜担心耽误他初学灵力,本不欲答应。 江枫眠见魏婴如此执着,便取出一本修炼心法交给谢怜,嘱他沿途指导魏婴修行。魏婴这才如愿以偿。 次日,聂明玦御刀载着谢怜,十长老御剑带着魏婴,随蓝启仁一同前往云深不知处。 这是谢怜来到此界后第一次乘坐他人御剑。好在曾登仙途,腾云驾雾的感觉并不陌生。 魏婴倒不是第一次体验御剑。幼时父母曾带他飞行,来到莲花坞后江枫眠也特意带他领略过云端风光。 途中江枫眠告诉魏婴,蓝启仁有两个相貌酷似的侄儿,一个年长他两岁,一个与他同龄,皆是人中翘楚。 魏婴站在十长老剑上,好奇地问:“十爷爷,云深不知处的小孩平日都玩些什么?” 十长老知他玩心重,笑道:“你还想着去那儿玩耍?” “自然要结识新朋友!”魏婴理直气壮。 十长老指着前方蓝启仁的背影:“你江叔叔没告诉你?云深不知处规矩森严,饭菜更是清淡。” 魏婴睁大眼睛:“规矩有多大?饭菜有多难吃?” 十长老轻抚他头顶:“去了便知。记住,在那里莫要奔跑,不可喧哗。” 魏婴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行人降落在云深不知处山门前。望着云雾缭绕的仙山,魏婴忍不住赞叹:“哇,好美的山!” 蓝启仁回头看了一眼。聂明玦连忙对魏婴比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此地不可大声喧哗,也不可疾行。” 魏婴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就算喧哗了? 云深不知处的神医七长老听说故友来访,亲自到山门相迎。两位老友寒暄片刻,七长老便要拉着十长老去品茶叙旧。 十长老为七长老引见谢怜与魏婴。七长老见谢怜风姿清逸,魏婴灵动可爱,皆是眼前一亮。 进入山门后,七长老与十长老自去叙旧,聂明玦去找蓝涣,谢怜与魏婴被安置在一处雅致客舍。 谢怜将乾坤袋递给魏婴。魏婴凝神默念心法,生涩地运转着微薄灵力,勉强将乾坤袋打开,取出其中衣物。 他得意洋洋道:“怜叔叔你看,幸好我跟来了吧?你连乾坤袋都用不了,若背着大包袱出门,岂不让人笑话?” 谢怜戳穿他:“当真为此?难道不是舍不得与我分开?” 魏婴嘿嘿傻笑,转移话题:“怜叔叔不觉得奇怪吗?你能驾驭仙剑与法宝,却用不了乾坤袋,这是为何?” “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谢怜淡然道。 魏婴又兴致勃勃地说:“江叔叔说蓝先生有两个侄子,云深不知处肯定还有许多小朋友,明天我找他们玩去。” 谢怜取出那本修炼心法翻阅:“此来不可只顾玩耍。你根基尚浅,需勤加练习。” 魏婴趴在他背上,一同看着心法:“怜叔叔放心,大爷爷都说我天资过人,稍加练习便不会落后。” 谢怜轻敲他额头:“这般自满?还未入门,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魏婴摸着鼻子辩解:“这话是大爷爷说的,可不是我自夸。” “这些时日,你每日需修炼两个时辰。十长老也要在此盘桓数日,你可多向他请教。” “知道啦!”魏婴忽然想起什么,“十长老说这里饭菜难吃,怜叔叔做饭给我吃吧?” 谢怜用书卷轻拍他脑袋:“整日就惦记着吃和玩!” “我还会帮怜叔叔干活呢。”魏婴嬉笑道,“往后我们再去捡破烂,就用乾坤袋装,想捡多少都方便。” 谢怜哭笑不得:“这般没出息?既入仙门,还念着捡破烂,叫人听了岂不笑话?” “笑就笑呗。”魏婴不以为然,“我觉得捡破烂可有意思了。和怜叔叔一起捡破烂的日子,不知多快活。等我结了丹,我们边帮江叔叔办事,边去捡破烂好不好?” 看着魏婴天真烂漫的模样,谢怜也不禁回想起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确实,那段时光简单而快乐,比在云梦江氏更自在。只是他明白,自己或许还能重拾旧业,却不能再带着阿婴了。 “怜叔叔,你在想什么?”魏婴见他出神,好奇地问。 谢怜收回思绪:“没什么。我且好生研读这本心法,才好指导你修行。” 次日,谢怜前往蓝氏藏书阁借书誊抄。魏婴虽对读书兴趣不大,但想见识仙门第一藏书阁的风貌,便跟着同去。 蓝启仁已在藏书阁等候。见谢怜带着魏婴同来,他看了眼活泼好动的魏婴,想起此时正在阁中读书的小侄儿蓝湛。那孩子年纪虽小却过于严肃,让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相处,或可互相影响。 于是蓝启仁让门生带魏婴去寻蓝湛,自己则引谢怜前往书库。 门生将魏婴引至藏书阁二楼。只见一个白衣小童端坐案前,额佩卷云纹抹额,腰背挺得笔直,正专注习字。见门生带着陌生孩童前来,他抬头问道:“何事?” 门生恭敬回话:“二公子,这位是云梦江氏的客人。先生吩咐您陪伴这位小客人。” 魏婴笑嘻嘻地挥手:“你好,我叫魏婴。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小童端正回礼:“蓝湛。” 第19章 第19章 无聊的小古板 魏婴一溜烟钻到蓝湛的书案前,笑嘻嘻地说:"原来你就是蓝湛啊!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蓝湛抬眼看了看他,板着小脸道:"把腿放下!" 魏婴忙放下腿,一屁股坐在蓝湛对面的席子上。 "我听江叔叔和聂大哥提起过你,"魏婴兴致勃勃地说,"你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对不对?你哥哥是不是和聂大哥玩去了,怎么没带上你呀?" 蓝湛看着这个初次见面就喋喋不休的小孩,很想施个禁言术,但想到门生方才说这是客人,只得按捺住性子:"叔父让我陪你。一起抄书吧。"说完取出一本书和一支笔递给魏婴。 魏婴接过笔,一脸不可思议:"我第一次来你家做客,你就让我抄书?你叔父让你陪我,是陪我玩耍,不是做这种无聊的事,懂不懂?" "蓝氏家规,不可坐姿不端。"蓝湛一本正经道,"你既不知蓝氏家规,便抄一遍吧。"说着从书案上取出一本家规,推到魏婴面前。 魏婴从未见过这般古板的小孩,把笔一丢:"你怎么这么无趣?我知道了,定是你太无趣,你哥哥才不带你玩!" 蓝湛忍无可忍,手掐法诀施了禁言术。魏婴正要反驳,却发现嘴唇像是被粘住般张不开,吓得连忙用手去掰。 "此乃姑苏蓝氏禁言术,"蓝湛平静道,"一炷香后自会解除。" 魏婴曾在师兄那里听说过这门术法,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蓝湛竟已学会。他说不了话,急得拍桌抗议,见无济于事,索性在地上打起滚来。 翻滚了一阵,魏婴实在憋得难受,便拾起笔在纸上写道:"蓝湛,你们后山可有山鸡?我们去打山鸡可好?"写完将纸条扔给蓝湛。 蓝湛瞥了一眼,将纸揉成一团:"无聊。" 魏婴不服气,又写:"这怎会无聊?你小小年纪连玩耍都不会,那才叫真无聊呢!" 第二张纸条同样被蓝湛揉成一团丢弃。 待地上积了十几个纸团时,魏婴的禁言术终于解除。他气鼓鼓地站起身:"你这个人,又无趣又古板,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怜叔叔!"说罢拍拍屁股走了。 魏婴出了门,循着门生指引找到谢怜所在的静室。谢怜见他气呼呼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不是在与蓝二公子玩耍吗?" 魏婴撅着嘴:"无聊!那个人太无聊了,我还是陪着怜叔叔吧。" "可是你又调皮捣蛋了?"谢怜无奈,"在别人家要守规矩,你是不是惹恼人家了?" "我才没有惹他,"魏婴委屈道,"我就是和他聊聊天,他就禁我的言。" "好了,莫要乱跑,就在此打坐练功吧。" 魏婴盘腿坐下:"也好,陪怜叔叔总比陪那个小古板强。我练完功要去后山看看有没有山鸡可抓。" 谢怜摇摇头,继续专心抄书。 半个时辰后,魏婴伸了个懒腰:"练完啦!怜叔叔,我去后山玩了。" 谢怜心想云深不知处有结界护卫,便叮嘱道:"在别人地盘莫要乱跑。记住,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不可坏了规矩。" "知道啦!"魏婴一跃而起,溜出了藏书阁。 刚出藏书阁,他便看见前方有个白衣小童,试探着唤道:"蓝湛?" 那孩子回过头来,果然是蓝湛。魏婴追上去:"果然是你!书抄完了?" "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蓝湛一本正经道。 "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都是家规?"魏婴忍不住抱怨,"这样活着多无趣、多憋闷啊!" 蓝湛不再理会,继续前行。 "你要去哪儿?"魏婴锲而不舍地追问。 见蓝湛不理,魏婴与他并肩而行,不死心地又问:"蓝湛,你到底要去哪儿?" "你说过,不与我玩了。"蓝湛终于开口。 "咦?原来你生气了?"魏婴眼睛一亮,"其实你想和我玩的对不对?" "一派胡言!"蓝湛加快脚步,想要甩开这个缠人的家伙。 魏婴见蓝湛当真不愿理他,便转了方向,自顾自去寻找后山或鱼塘了。 魏婴在云深不知处闲逛,在池塘边戏水捉鱼,弄得浑身湿透。觉得独自玩耍实在无趣,便打算回去。 返程途中,他听见朗朗读书声,循声寻去,见一座匾额上写着"兰室"的厅堂内,十几个白衣抹额的孩童和少年正在读书,蓝湛端坐堂前,俨然在监督众人。 魏婴扒在窗边张望,见里面的蓝氏弟子都在看他,便笑嘻嘻地挥手致意,然后看向蓝湛:"蓝湛!" 堂内弟子见魏婴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一个少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走。"蓝湛皱眉道。 "我不走,"魏婴理直气壮,"你叔父让你陪我,你倒好,不陪我,只陪自家人。" 蓝湛不再理会。方才发笑的少年好心提醒:"你这样不冷吗?" 魏婴这才想起自己浑身湿透,一阵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咦,好冷!我走了!"说罢一溜烟跑回去换衣服了。 那少年哈哈大笑:"反应真迟钝,太有意思了!" 蓝湛肃然道:"三师兄,不得无端哂笑。" "我可没有无端哂笑,"那少年辩解,"我笑他是有缘由的。" "家规第八条,抄十遍。" 三师兄顿时蔫了:"是,二公子。" 魏婴换好干净衣服,心想云深不知处实在无趣,没人陪他玩耍,饭菜也不合口味,只盼着怜叔叔早日抄完书,好回莲花坞找石宽、江澄他们玩。 午时,谢怜回到客舍。知道魏婴嫌姑苏饭菜清淡,准备带他到附近的城镇买点好吃的。魏婴听说要出门,高兴地跳起来抱住谢怜。 谢怜带着姑苏蓝氏颁发的通行玉令,与魏婴一同向山门走去。 途中遇见两个少年——聂明玦和一个十一二岁、与蓝湛有**分相似的少年。 魏婴一眼认出对方身份,热情招呼:"聂大哥!蓝湛的大哥!" 聂明玦含笑回礼:"谢先生,魏婴。"又对身旁少年介绍:"这位就是我方才提到的云梦江氏谢先生和魏婴。" 蓝涣向谢怜执礼,谢怜颔首回礼。蓝涣笑问魏婴:"魏公子已经见过舍弟了?" "见过了,这已经是第三面啦!"魏婴笑嘻嘻道。 聂明玦问谢怜:"谢先生可是要下山?" "正是,想去附近城镇采买些物品。" 蓝涣热情推荐:"二位可去彩衣镇,往东北方向不到十里。我们刚从那儿回来。" "多谢指点。"谢怜拱手道别。 望着聂明玦和蓝涣远去的身影,魏婴羡慕道:"十里路,他们定是御剑去的。我何时才能御剑啊?到时候就能带着怜叔叔飞了。" 谢怜忍俊不禁:"好啊,那怜叔叔就先预定,等你学成后做我的专用轿夫。" "好嘞!"魏婴爽快应道,"怜叔叔就等着瞧吧!" 十里路对二人不算什么,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彩衣镇。谢怜如今宽裕了些,带着魏婴在湘菜馆大快朵颐,又买了些点心准备带回云深不知处。 街上小吃玩意琳琅满目,魏婴看得眼花缭乱。他不仅给自己买,还给师姐和五位师兄都挑了礼物。谢怜也不催促,由着他尽情挑选。 返回后,谢怜继续专心抄书。魏婴下午又练了半个时辰功,觉得独自修炼实在枯燥,心想那个小古板或许还在藏书阁,便悄悄摸上二楼。 "蓝湛!"魏婴探头唤道。 蓝湛正在研读古籍,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魏婴走到书案前坐下:"你叔父让你陪我,你现在该陪我的。" 蓝湛递过一本书,魏婴连连摆手:"你叔父让你陪我,就该迁就我的喜好。我们去玩吧!" "不去。" "好吧,"魏婴妥协道,"那我们就在这儿说说话。" 见蓝湛沉默不语,魏婴自顾自打开话匣子:"我中午在门口遇见你哥哥了。他和聂大哥去了彩衣镇,可给你带了什么好吃好玩的?" 蓝湛轻轻点头。 "是什么好东西?"魏婴好奇地追问。 "无可奉告。" "别这么小气嘛!"魏婴不放弃,"我今天也买了好多东西,要不要给你瞧瞧?" "不必。" "别总是拒绝嘛,"魏婴老气横秋地说,"你这样,以后和女孩子交往,会惹人家不喜欢的。" 蓝湛索性充耳不闻,任由魏婴在一旁叽叽喳喳。 魏独角戏唱得累了,觉得与这个小古板实在聊不下去。见天色已晚,便随谢怜一同回了客舍。 第20章 第20章 总是谈崩的两个小孩 魏婴每日都去谢怜抄书的地方打坐,剩下的时间便去二楼"骚扰"蓝湛。令他惊奇的是,蓝湛似乎整日都泡在藏书阁,几乎从不外出。 这日上午,魏婴练完功,和谢怜打了声招呼就直奔藏书阁二楼,却发现蓝湛今日不在。 他挠挠头,心想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虽然这个小古板无趣得很,但不知为何,魏婴总想找他玩耍,逗他说话。 他走出藏书阁,打算去兰室看看。 魏婴蹑手蹑脚地摸到兰室窗外,只见蓝启仁正在授课,底下坐着十几名年纪不一的弟子。魏婴正探头寻找蓝湛的身影,蓝启仁已经发现了他:"魏婴,正在上课,莫要四处乱跑。" 兰室内所有弟子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魏婴。一个少年笑道:"哈哈,是那天那个落汤鸡!" 其他弟子强忍笑意。蓝启仁肃然道:"蓝澈,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无端哂笑。礼则篇,抄一遍。" 蓝澈顿时苦了脸:"啊?"其他弟子再不敢笑。魏婴在一片披麻戴孝中寻找,终于在前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兴奋叫道:"蓝湛!" 蓝涣微笑着看向魏婴:"阿湛今日未来听课。魏公子不妨稍候,待放课后我与你说。" 魏婴便爬上兰室外的一棵大树等候。放课时分,蓝启仁走出兰室,见魏婴蹲在一颗树上,气得胡子直抖:"魏婴!谁许你爬树的?快下来!" "哦。"魏婴利落地滑下树来。 蓝家弟子从未见过这般顽皮的,纷纷指指点点。蓝启仁肃容道:"都不许学他,回去温习功课。" "是。"众弟子齐声应道,各自散去。 蓝涣走到魏婴面前,温声道:"魏公子,请随我去静室品茶。" 魏婴眼睛一亮:"多谢蓝大哥!" 蓝涣带着魏婴来到他与蓝湛同住的静室。魏婴在书房小桌前坐下,看着蓝涣烧水沏茶。 魏婴第一次见如此繁复的沏茶工序,好奇地凑上前蹲在一旁观看:"蓝大哥,这是你和蓝湛住的地方?" "正是。" "那蓝湛去哪儿了?" "阿湛今日有事外出。"蓝涣将茶盏推到魏婴面前,"我带魏公子来认认路,往后你可以来静室寻阿湛玩耍。" 魏婴喜笑颜开:"蓝大哥你人真好!若是蓝湛,定不会告诉我他住在哪儿。" 蓝涣温言道:"阿湛自幼朋友不多,他不擅与人相处,还望魏公子多担待。" "可不是嘛!"魏婴连连点头,"他怎么逗都不肯多说一个字。不过我这人最爱说话,不让说话浑身难受。" 蓝涣忍俊不禁。魏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聂大哥呢?" "回清河了。"蓝涣顿了顿,"聂大哥家中也有个与你和阿湛年纪相仿的弟弟,说日后要引荐你们相识。" "太好了!"魏婴拍手笑道,"我最喜欢有人一同玩耍了。" 魏婴与蓝涣相谈甚欢,从聂明玦聊到谢怜,又从谢怜说到他与谢怜卖艺、捡破烂的往事。蓝涣自幼接触的都是诗书礼仪、风花雪月,何曾听过这般鲜活的故事,不禁笑道:"魏公子见闻广博,听你说话,有时比读书还有趣。" "蓝大哥你真够意思!"魏婴眉开眼笑,"不像蓝湛,半点面子都不给。" "阿湛只是不善表达。"蓝涣柔声道,"魏公子这般活泼,正好多带带他。" 魏婴忽然叹了口气。蓝涣关切地问:"怎么了?" "你真是个好哥哥。"魏婴轻声道,"其实我原本也有个哥哥。爹娘说,我长得与他很像。" "那他如今在何处?" "我从未见过他。"魏婴神色黯然,"爹娘夜猎时,他被妖风卷走了……" 蓝涣见触及伤心事,连忙安慰:"魏公子莫要难过。我想,你兄长定在某个地方安好。或许有一天,你们兄弟还能重逢。" 魏婴听着这番话,不禁思念起那个只在梦中出现的哥哥。心想:若我也有个如蓝大哥这般体贴的哥哥,该有多好。 时至正午,蓝涣道:"魏公子,今日便不留你用饭了。有空常来寻阿湛玩耍。" "就算你不留我,我也得在你们家用饭啊。"魏婴苦着脸,"说真的,吃你们家的饭菜,我都饿瘦了。" 蓝涣歉然一笑:"委屈魏公子了。云深不知处的膳食一向如此,虽不合口味,于身体和修行却有益处。魏公子在此期间,还请莫要挑食。" 魏婴笑着与蓝涣道别,去找谢怜用饭了。 蓝涣提着食盒,来到云深不知处一处幽静小筑。龙胆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花丛前,蓝湛独坐廊下,垂首不语。 "阿湛,用饭了。" 蓝湛抬头:"兄长。" 蓝涣在弟弟身旁坐下,取出食盒中的饭菜:"今日魏公子来找你,我带他去静室坐了坐。" 蓝湛蹙眉:"兄长为何带外人去静室?" "你不是想让他来找你吗?" "并不。" "那这几日你终日待在藏书阁,不是等他来找你?" 蓝湛还想辩解:"并不。" 蓝涣将饭碗递到弟弟手中:"先用饭吧。" 兄弟二人默然用完午膳。蓝涣轻声道:"阿湛,三年了,你该明白,母亲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 蓝涣不再多言,取出裂冰,在院中吹奏一曲,而后提着食盒悄然离去。 下午,魏婴知蓝湛不在,竟多修炼了一个时辰。谢怜奇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般用功?" "小古板不在,没人玩耍。" "何不寻别人玩?" "别人不熟,就和小古板熟些。" 谢怜挑眉:"这么说,你是喜欢与蓝二公子交往了?" "才不是!"魏婴急道,"他无聊死了!" 谢怜看着这孩子气的模样,笑而不语。 翌日,魏婴练完功,又蹦蹦跳跳地来到藏书阁二楼。 "蓝湛,我来啦!"魏婴从门边探进脑袋。 蓝湛抬眼见是那张笑嘻嘻的脸,又低头看书。 魏婴走到案前,一把夺过蓝湛手中的书:"蓝湛,书就这么好看?比我还好看吗?" "嗯。" 魏婴"噗嗤"笑出声:"我才不信!别人都说我笑起来好看,书又不会对你笑,定是我更好看!" 蓝湛伸手要夺回书,魏婴敏捷地藏到身后:"你抢不到!" "还我。" "偏不!" 蓝湛最厌与人拉扯,索性另取一书阅读。 魏婴见他不理自己,又凑上前示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展开露出几个碧绿的菜丸子:"昨天怜叔叔带我去挖野菜,做了些丸子,请你尝尝。" 蓝湛看也不看:"不吃。" "别嘛,可好吃了!"魏婴热情不减,"你请我去静室,我请你吃丸子,你请我喝茶。你们家的茶真好喝!" "我不会沏茶。" "无妨!我会烧水,直接把茶叶用开水一冲就好,不必像你哥哥那般麻烦。" "不行。" "我说行就行!"魏婴不依不饶,"你不带我去静室,我们就在这儿吃。下次我自己去找你玩!" "不吃。" 魏婴将菜丸子放在书案上:"整日''不''来''不''去,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蓝湛瞥了眼那碧绿的丸子,似有心动,嘴上却道:"不能。" 魏婴拿起一个丸子吃得津津有味:"这丸子若是加点肉馅就更香了。你们后山好多兔子,我想让怜叔叔打几只来吃,可他说兔子可爱,舍不得杀。" 他边吃边端详蓝湛,见他一袭白衣,肤白如雪,活脱脱一只大白兔,忍不住问道:"蓝湛,你喜欢兔子吗?" "不喜欢。" 魏婴气得跺脚:"你这人,什么都不喜欢!气死我了!" "与你何干!" 魏婴这下真聊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不和你说了!我找怜叔叔抓兔子去,再也不跟你玩了!" 第21章 第21章 离别 晚饭后,蓝涣蓝湛兄弟二人在静室细心擦拭着各自的琴与箫。待乐器保养完毕,二人照例合奏一曲。 曲音刚落,蓝涣便关切地问道:“阿湛,今日为何心神不宁?” “并无。”蓝湛轻声应答。 “下午魏公子可曾来找你?” “不曾。” “为何?” “他说不再与我玩耍。” 蓝涣略作思忖:“魏公子与你说话时,你是否总在拒绝,总说''不''字?” 蓝湛垂首不语。蓝涣心下明了,柔声道:“可要兄长去与魏公子说说?” “不必。” “当真不必?” 见弟弟再度沉默,蓝涣暗自叹息,打算明日还是去寻魏婴谈谈。 正思忖间,门外响起清脆的呼唤:“蓝湛,在家吗?” 蓝涣闻声展颜:“阿湛,魏公子来找你了。” 蓝湛心中欢喜,面上却仍绷着。蓝涣起身开门,魏婴探头问道:“蓝大哥,蓝湛在吗?” “在,魏公子请进。” 蓝涣注意到魏婴衣襟鼓鼓囊囊,不知又在玩什么花样。 魏婴走到蓝湛面前,双手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蓝湛,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蓝湛瞥了一眼:“不知。” 魏婴从怀中掏出两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蓝湛眼睛微亮,却仍抿唇不语。 魏婴提着兔耳,笑嘻嘻道:“你总说什么都不喜欢,可这么可爱的兔子,我不信你真不喜欢。送给你,要不要?” “不要。” 魏婴故作叹息:“好吧,你不要的话,我明日就让怜叔叔烤了吃。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 “那我们带到外面去烤,吃完再回来。”魏婴作势要将兔子塞回衣襟。 “给我。” “你不是不要吗?” “你要吃它们,不如给我。” 蓝涣闻言险些笑出声。魏婴得意道:“好吧,这本就是送你的。你要好生照料它们。”说着将兔子轻轻放进蓝湛怀中。 见蓝湛绷着脸抱兔子的模样,魏婴哈哈大笑:“蓝湛,你瞧你自己,活像只大白兔抱着两只小白兔,太有趣了!” 蓝涣恐弟弟难为情又生误会,忙打圆场:“魏公子,阿湛是喜欢这兔子的。只是云深不知处从未养过宠物,叔父恐怕不允。” “兄长!”蓝湛急声制止。 蓝涣含笑不语。 魏婴抱怨道:“你们云深不知处的规矩也太多了,连这么可爱的兔子都不能养。” “我们且与叔父好好商量。”蓝涣温言道。 “若实在不能养,就把它们放归山林吧。”魏婴转头又问,“蓝湛,今早的菜丸子可好吃?” 蓝湛将兔子轻轻放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放在案上。 “你还没吃啊?放久了会变硬的。” 蓝涣笑道:“阿湛,魏公子送你吃食,也不分兄长尝尝?” 蓝湛低头不语。蓝涣心下明了——定是魏婴说要绝交,弟弟舍不得吃。 “蓝湛快吃,放久了就不香了。”魏婴催促道。 三人分食菜丸,逗弄兔儿,言笑晏晏。不知不觉,就寝的钟声响起。 “亥时到,该歇息了。”蓝湛轻声道。 “好吧,我回去了,明日再来寻你玩。” 魏婴离去后,蓝涣柔声问:“阿湛,魏公子并未真的生气,可开心了?” 蓝湛本想脱口说“不”,却知瞒不过兄长,只道:“兄长该歇息了。” 蓝涣会心一笑,与弟弟互道晚安,各自安寝。 自魏婴赠兔后,二人相处自然了许多。蓝湛不再总对魏婴说“不”,有时从藏书阁出来,还会带魏婴去看兔子。他们的话题也日渐丰富,魏婴常说起与谢怜捡破烂的趣事,蓝湛从不嫌弃,总是认真聆听。谈及修炼时,蓝湛也从不嘲笑魏婴初入门径,魏婴便索性每日与蓝湛一同修行。 虽功法不同,但同龄相伴,魏婴又天赋过人,与蓝湛一同修炼反倒比独自打坐更专注,进境也快了不少。 光阴荏苒,一月转瞬即逝。谢怜的典籍即将抄录完毕,他传书江枫眠,得知次日江枫眠将亲自来接他们回莲花坞。 虽嫌云深不知处规矩繁多、膳食寡淡,魏婴却舍不得与蓝湛分别。这日清晨他照常来找蓝湛,一进门便嚷道:“蓝湛,我来啦!” “嗯。” “嗯什么嗯?我明日就要走了,你也不说些好听的。” 蓝湛执书的手指微紧:“谢先生的书抄完了?” “今日便能完工。江叔叔传书说下午就到,明日便可启程。” 蓝湛沉默不语。魏婴凑近问道:“我走后,你会想我吗?” “不知。”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怎会不知?” 蓝湛瞥他一眼,眼神分明在说:“论口舌之利,我不及你。” “这次随我回莲花坞可好?我带你去摘莲蓬、打山鸡!” “不去。” “为何不去?我都来你家做客了,你该回访才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蓝湛思忖片刻:“还要听学。” 魏婴大笑:“得了吧!这些时日你都与我一处,也没见你去听课。你自己带书去看便是。” “不去。” 知他固执,魏婴退而求其次:“就去玩几日嘛……对了,怜叔叔不会御剑,不好意思劳烦江叔叔送你回来。要不你传书请叔父来接?” “不好。” 魏婴轻叹:“那等你结丹后,学会御剑了,自己飞来莲花坞可好?” 蓝湛沉吟片刻,轻轻点头。 见他难得应允,魏婴欢喜得几乎要扑上去拥抱,但见那张严肃的小脸,想想还是作罢——免得挨揍。 傍晚时分,江枫眠携一位客卿抵达云深不知处。他备了谢礼向蓝启仁道谢,决定歇息一晚,次日带谢怜与魏婴返回莲花坞。 翌日清晨,蓝启仁带着蓝涣、蓝湛在山门送行。 魏婴对蓝氏兄弟道:“蓝湛,蓝大哥,我要走啦!你们家规矩多、饭菜淡,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待你们学会御剑,定要来莲花坞看我。” 蓝启仁听他对云深不知处如此评价,蹙眉训诫:“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正是欠缺规矩约束。” 谢怜歉然道:“蓝先生见谅,魏婴心直口快,还望海涵。” 经过月余观察,蓝启仁对谢怜颇为赏识,和颜悦色道:“谢先生言重了。蓝某也是直性子,欢迎先生常来云深不知处做客。” “多谢蓝先生厚意。” 大人们寒暄之际,小辈也在话别。蓝涣对魏婴道:“魏公子回去后,多与阿湛书信往来可好?阿湛也会给你回信的。” 魏婴嬉笑道:“他给我写信?怕是只有''魏婴,安好''四字吧?” 蓝湛闻言轻哼一声。蓝涣忙道:“魏公子莫要取笑阿湛。” “知道啦,他脸皮薄嘛!”魏婴笑道,“我虽不喜写字,但若是给蓝湛写信,我一定写。蓝湛,你定要给我回信啊!” 分别时刻将至,谢怜登上江枫眠的仙剑,魏婴随客卿同行。他在剑上朝蓝氏兄弟用力挥手,蓝涣知弟弟腼腆,便代他挥手作别。 蓝湛凝望着魏婴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天际,仍伫立原地,久久不动。 “阿湛。”蓝启仁唤道。 见弟弟失神,蓝涣轻轻推他。蓝湛这才回神:“叔父。” “这些时日你鲜少去兰室听课。明日起恢复课业,莫要因天资聪颖便特立独行。” “是,叔父。” 兄弟二人随叔父返回。蓝启仁暗忖侄儿的生活该回归正轨,往后须让两个侄子与那魏婴保持距离。 蓝湛回首望向魏婴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誓:既然魏婴不愿常来云深不知处,那他便勤加修炼,早日结丹,御剑往云梦去寻他。 第22章 第22章 二师兄的修炼生活 魏婴回到莲花坞,石宽等师兄们纷纷前来迎接。石宽拉着魏婴叽叽喳喳地问:"小师弟,听说云深不知处的饭菜特别难吃,是真的吗?" "可不是嘛!"魏婴夸张地比划,"顿顿跟啃树皮似的。要不是怜叔叔经常给我开小灶,我可熬不下来。" 石宽又关切地问:"小师弟去了这么久,修行可曾落下?过几日就是宗门大比,师兄弟们要重新排名。不过你别担心,反正你刚入门,就算垫底也没人会笑话你的。" 一旁的江枫眠闻言笑道:"是吗?那阿宽可要小心了,我倒要看看这次垫底的会是谁。" 魏婴将在彩衣镇买的小玩意儿分赠给师姐和师兄们,很快回归了往日修炼、玩耍的生活。因临近大比,江澄这几日都不与魏婴他们嬉闹,一心练习剑法。 大比当日,云梦江氏老少齐聚校场,连墙头都趴满了看热闹的孩童。 年长弟子比试完毕,轮到小辈登场。首战便是垫底的魏婴对阵石宽。令人惊讶的是,魏婴仅用两招便击落了石宽的木剑。 石宽揉着眼睛不敢相信:"小师弟,你说没修过仙是骗人的吧?" "我跟怜叔叔学过剑法,只是没学过运用灵力。"魏婴如实相告。 石宽跺脚道:"我不信!"气呼呼地退下场去。 经过几轮比试,最终江澄与魏婴脱颖而出,争夺大师兄之位。江澄不敢有丝毫懈怠,自觉这些时日苦练颇有进益,绝不能让魏婴超越。 二人过招百余回合,魏婴终因灵力不支落败。 云梦江氏的长老客卿们见魏婴潜力非凡,纷纷颔首称赞。江枫眠欣慰道:"进步神速,但切莫骄傲。从今日起,魏婴便是二师兄,江木、江珂、江笙、石宽排名顺延。石宽,这次还是你垫底。" 师兄弟们笑作一团。石宽勾着魏婴的肩膀:"魏婴,如今你是二师兄了,往后可得罩着我。" "好说好说,小师弟。"魏婴笑嘻嘻地应承。 大比结束,师兄弟们勾肩搭背要去打山鸡。魏婴招呼江澄:"一起去吧?" "不去了。" "为何不去?现在又没事,走吧。" 江枫眠对儿子温和道:"去吧。" 江澄看了看父亲,这才跟着众人出发。 在野外玩了一下午,魏婴提着三只山鸡去找谢怜:"怜叔叔!" 谢怜看了眼他手中的山鸡,了然道:"如今又不缺吃食,何故杀生?" 魏婴放下山鸡,撒娇道:"知道了,怜叔叔最是慈悲。可你烤的山鸡实在美味,我想吃嘛。" 谢怜无奈摇头:"去把毛拔了,小心别烫着。" "好嘞!"魏婴欢天喜地地提着山鸡往厨房跑去。 师兄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拾干净山鸡,谢怜架火烤制。烤熟后,魏婴取来两只盘子,每盘盛了一只鸡腿、一只鸡翅和几块鸡肉,分别端给谢怜和江厌离。 众人围坐篝火旁大快朵颐。魏婴故意问江澄:"烤山鸡好吃吗?" "好吃。" "嘿嘿,不知是谁起初还不愿去打山鸡呢。" "话多。"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我说晚饭时怎么不见人影,原来在此鬼混。" 弟子们慌忙起身:"娘/虞夫人。" 虞夫人盯着江澄:"今日比试赢了,很得意?百余招才胜过一个初学者,很光彩?还在此吃烤鸡,不思进取!" 江澄垂首不语。虞夫人继续斥道:"记住你才是云梦江氏的大师兄!整日跟着旁人胡闹,莫非哪天人家去捡破烂,你也要跟着去?" 师兄弟们大气不敢出,待虞夫人发泄完毕离去,才重新坐下。 石宽嘟囔:"都凉了。" "我回去了。"江澄起身。 "再吃些吧。"魏婴挽留。 "饱了。" 江澄离去后,众人也兴致阑珊,草草收拾后各自散去。 回到住处,魏婴忽然想起还未给蓝湛写信。以蓝湛那古板性子,断不会主动来信。他连忙提笔写信,絮絮叨叨地写了摘莲蓬被老头追赶、宗门大比升为二师兄、谢怜烤的山鸡多么美味等琐事,还邀蓝湛日后定要尝一尝。 江澄见魏婴伏案书写,好奇问道:"在写什么?" "给蓝湛写信。" "蓝家二公子?听说他年纪虽小却不苟言笑,极为严厉,你竟与他交好?" "蓝湛确实是个小古板,"魏婴笑道,"可我就喜欢同他玩。" 封好信笺,魏婴打算次日托人寄出。 不料第二日信还未寄,便有门生找来:"魏公子,有你的信。" 魏婴一看信封,喜出望外:"哈哈,蓝湛竟会主动给我写信!" 回到房中,他迫不及待地拆信,想看看这个惜字如金的小古板能写多少字。展开信纸,竟是满满两页。 信中蓝湛细细述说近日所学课业、所读典籍,叔父指点剑法时的教诲,还有与兄长合奏的新曲。 望着那娟秀工整的字迹,魏婴忍俊不禁:"果真是个勤学的好孩子!" 想到自己信上潦草的字迹,他仿佛已看见蓝湛板着脸说"字不端,要改"的模样。 魏婴笑着托人寄出回信,便往大长老处修习心法去了。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魏婴顺利筑基,江枫眠特设家宴庆贺。 宴席上,一锅锅莲藕排骨汤香气四溢,惹得墙外孩童垂涎欲滴。 这一年里,谢怜数次夜猎皆表现出色,名动仙门百家,已成为云梦江氏举足轻重的大修士,因谢怜面相慈悲,又因其常帮助百姓,江枫眠特为他取号“悯生君”,既寄寓怜恤苍生之愿,亦暗合其超然风骨。 “悯生君,恭喜啊,阿婴如此出色,日后一定也会成为像您一样的大修士。”云梦江氏的长老客卿纷纷向谢怜敬酒,恭贺魏婴短短一年便筑基成功。 谢怜举杯谦道:"谢某不胜酒力,还望海涵。" 魏婴走到他身后:"怜叔叔,我替你喝。" "小孩子莫要贪杯。" 江枫眠笑道:"无妨,莲花坞的荷风酒不伤身,让他喝吧。" 魏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四周喝彩声起:"好!自古英雄出少年!" 谢怜无奈摇头:"莫要太过招摇。" "知道啦。" 虞夫人坐在江枫眠身旁冷笑:"才筑基就这般排场,若结了丹还不得捧上天去!" 江枫眠不理会这话,举杯对魏婴道:"来,阿婴,陪江叔叔喝一杯。" "江叔叔,我敬您!" 魏婴连敬三杯,皆一饮而尽。随后又跑去敬大长老,大长老笑呵呵道:"你这猴儿,今日可是出尽风头了!" 第23章 第23章 重逢 宴席上,云梦江氏的族人与门生客卿们畅谈仙门后起之秀,话题自然落到了"蓝氏双璧"身上。 蓝涣与蓝湛兄弟二人因修养出众、修为在同辈中拔得头筹,更兼玉树临风之姿,被世人誉为"蓝氏双璧"。每每谈及这对兄弟,众人无不交口称赞。 "如今这一辈的年轻修士中,除年长些的聂明玦,就当属蓝氏双璧最为出众。"一位客卿感慨道,"听闻蓝涣年方十二便已结丹,我看他弟弟也毫不逊色,结丹之日想必也不会远。" 另一人接话:"何止修为?前年我去姑苏赴清谈会,见这对兄弟言谈举止无可挑剔,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魏婴听着大人们盛赞蓝湛,心中暗自欢喜,仿佛被夸奖的是自己一般。 众人又说起其他世家的杰出子弟,提到金子轩时,江澄不禁竖起耳朵。待话题转到江澄身上,云梦江氏的长老客卿们纷纷竖起大拇指:"我云梦江氏的大弟子亦是出类拔萃,无论修为还是品性都堪称楷模,云梦江氏后继有人啊!" 江澄听得心花怒放。这时大长老对谢怜道:"小谢啊,阿婴这孩子还需你多加督促。他天资过人,就是玩心太重。若能专心修炼,结丹之期未必会比蓝氏双璧晚多少。" 谢怜谦逊回应:"大长老过誉了。阿婴资质平平,还望诸位莫要对他期望过高。" 虞夫人闻言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心中不悦。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谢怜暗叹一声。他早知藏色散人与江枫眠的过往,明白虞夫人对魏婴的芥蒂,心想日后还须让魏婴在族中谨言慎行,低调为人。 宴席上无人提及下月大比——按魏婴如今的进步速度,超越江澄只是时间问题。 转眼大比之期已至。此次比试用的不再是木剑,而是专为未结丹弟子打造的小仙剑,虽需灵力催动,但要求不高。 魏婴与江澄激战百余回合,最终江澄仙剑脱手,败下阵来。 江澄眼眶通红,冲出校场。石宽、江木等师弟将魏婴高高抬起欢呼雀跃。谢怜虽为魏婴欣喜,却也暗生忧虑。 魏婴成为云梦江氏大师兄后,虞夫人当即带着金珠银珠返回眉山虞氏。江枫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温声开导江澄:"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输给阿婴不代表你弱,只说明他更强。看开些,师兄弟间还是要和睦相处。" "是。"江澄低头应道。 当晚,魏婴与江澄同处一室。 "江澄。" "干嘛?" "不干嘛,就叫叫你。" "有病。" "我没病。" 江澄"切"了一声。魏婴又道:"蓝湛寄来一张乐谱,我还没吹过。明日你要不要听听?" "谁稀罕?我们江家又不重音律。" "好吧,那我去找怜叔叔一起练。" 江澄轻哼一声。魏婴再次开口:"江澄。" "又什么事?" "蓝湛说姑苏蓝氏下下个月要办清谈会,你去吗?" "我们还未到出席清谈会的年纪,爹不会带我去的。" "不知怜叔叔去不去。若是他去,我就让他带上我。" "你去做什么?见蓝二?" "是啊,去看看他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人人都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你不是嫌他家规矩多、饭菜难吃吗?" "去几日我还是忍得了的。何况有怜叔叔在。" 江澄翻身睡去,不再理会。 魏婴向谢怜打听,得知江枫眠果然要带谢怜同赴姑苏清谈会,便缠着要去。 "你是想去见蓝二公子吧?"谢怜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是啊。" 谢怜轻叹:"也罢。不过到了那里要守规矩,莫要让蓝先生对你有意见。你既与人家侄儿交好,也该给长辈留个好印象。" "知道啦。"魏婴满口答应。 谢怜走到书案前提笔书写。魏婴好奇:"怜叔叔在写什么?" "先前在云深不知处抄书时,我翻阅过蓝氏家规。现下抄录几条你须谨记的,只要不触犯这些规矩,蓝先生便不会对你有意见。" "还要背家规啊?"魏婴撅嘴。 "知晓这些是对主人的尊重。明白了禁忌,才不会冒犯。" 魏婴觉得在理,便认真看了一遍谢怜抄录的蓝氏家规。他记性极好,过目不忘,但见这家规刻板至极,不禁哑然。 "到了那边,莫要大声喧哗,不要疾行,不可在蓝家人面前饮酒,也不要主动与蓝氏女修搭话。这些总能做到吧?" 魏婴想了想:"好,我在他们面前一定乖乖的。不过在蓝湛面前,我可不想装模作样。" "你就这般笃定蓝二公子能容忍你的不守规矩?" "不知道。他若不能忍,我就缠到他忍为止。" "你就这般自信蓝二公子如此看重你?" "当然。" 谢怜摇头失笑,心想孩子们的事,随他们去吧。 魏婴在云梦江氏的日子无非修炼、玩耍,隔三差五与蓝湛书信往来。转眼清谈会之期将至,江枫眠带着谢怜与几位客卿启程前往姑苏。照旧是江枫眠御剑载着谢怜,魏婴则随另一位客卿同行。 飞剑一落地,魏婴便瞧见山门前那个白衣抹额的熟悉身影,老远就挥手喊道:"蓝湛,我来啦!" "嗯。" 魏婴哈哈大笑:"你还是老样子,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 蓝湛自知说不过他,转身向江枫眠与谢怜见礼。谢怜见蓝湛举止越发雅正端庄,由衷称赞了几句。魏婴迫不及待道:"怜叔叔,我去蓝湛那儿了。这几日您忙您的,不必管我。" "在人家府上要守规矩,莫要胡闹。" 江枫眠笑道:"少年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阿婴会照顾好自己的,随他们去便是。" 魏婴拉着蓝湛的手要去静室。蓝湛虽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却未抗拒,领着他往静室走去。 一进静室坐下,魏婴便道:"蓝湛,我在信上说了,这几日就与你同住。" "叔父说这不合规矩。" 魏婴觉得不近人情:"为何?在云梦我与江澄也同住一室,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你又不是姑娘家。" 蓝湛正为魏婴沏茶,听闻他一直与江澄同住,手中茶杯重重一顿,茶水溅出些许。 "蓝湛,你使这么大劲做什么?水都洒了,你的雅正呢?" 蓝湛坐到魏婴对面,默不作声。 "我来就是要与你玩的。晚上我们同榻而眠,说说体己话,多有意思。" "寝不语。" "哎哟,你们家真是..."魏婴哀叹,"反正我就要与你同住。你去和你叔父说说嘛。" "我不会说。" "也是,你本就不善言辞。那请你哥哥去说可好?你哥哥呢?" "兄长在准备清谈会事宜。叔父要求我们六岁起便分房而居,如今我们都十岁了。" "啊?你叔父也太不近人情了,这么小就让你们独自就寝。" "不可妄议师长。" 魏婴撅嘴:"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蓝湛端起茶杯,闻言又重重放下,茶水溅湿了手背。 "蓝湛,一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你这是怎么了?手不烫吗?" 茶水确实烫人,蓝湛却面不改色。魏婴奇道:"真奇怪,一年不见,你怎的变得这般粗鲁?" "我才不粗鲁。" 魏婴略一思忖,忽然笑出声来:"哦,我明白了!定是因为我说''早知不来'',你生气了是不是?" 见蓝湛不语,他又笑道:"看在你这么在意我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第24章 第24章 哥哥,是你吗? 蓝湛看着魏婴那藏不住笑意的脸和鼓囊囊的衣襟,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不知。” “嘿嘿,猜不到吧!”魏婴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一个个圆滚滚、绿莹莹的丸子,“这次的野菜丸子里面掺了肉糜,可香了!蓝湛,你快尝尝!” 蓝湛依言拿起一个,小口地咬了下去。丸子口感软糯,野菜的清新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肉糜的油腻,确实很好吃。 “怎么样?好吃吗?”魏婴眼睛亮晶晶地追问,一脸期待。 蓝湛点了点头,诚实地说:“好吃。” 魏婴立刻得意起来,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我怜叔叔的手艺可是一绝,别人想吃还吃不着呢!” “多谢。”蓝湛轻声道谢。 “嗐,咱俩谁跟谁,还客气啥!”魏婴大方地摆摆手,“你喜欢的话,等我们走之前,我让怜叔叔多做些给你留着。看看你们家这伙食,天天清汤寡水的,你们也受得了。” 蓝湛一本正经地回答:“修行之人,不应过分注重口腹之欲。” 魏婴一听就扶额:“哎呦我的蓝二公子,你这古板劲儿又来了!人活着要是连好吃的都不能尽情享受,那多没意思啊!” 蓝湛心里并不认同,但他知道在这种事上跟魏婴争论纯属浪费时间,而且魏婴也就是随口一说,并非真要辩个高低,便沉默着不再接话。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一起去看那两只兔子了。 两只小兔子在云深不知处这没有天敌、吃喝不愁的地方过得无比滋润,早已长得圆滚滚、毛茸茸。它们一见蓝湛就格外亲热,可轮到魏婴想抱时,就拼命蹬着后腿,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跑。 “嘿!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魏婴有点委屈地抱怨,“就知道认他!” 蓝湛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弯腰抱起其中一只,轻轻安抚了两下,然后才递到魏婴怀里。说也奇怪,到了魏婴怀里,那兔子倒是安分了不少。 魏婴抱着温顺下来的兔子,用手指轻轻点着它的鼻尖,半是教训半是玩笑地说:“乖,以后见了我可不许再这么调皮了,听见没有?” 看着魏婴和兔子“讲道理”的样子,蓝湛眼里那点笑意终于藏不住了。 “蓝湛!你刚才是不是笑了?”魏婴眼尖地捕捉到了。 “没有。”蓝湛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表情,矢口否认。 魏婴狐疑地眨眨眼:“哦?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到了晚饭时间,蓝曦臣回来了。三人一起用了清淡的晚饭,之后便讨论起修炼心得和乐曲音律,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快亥时。 蓝曦臣温和地对魏婴说:“魏公子,叔父已经为你安排了客房,我带你过去吧。” 魏婴一听,立刻扭头看向蓝湛那张不算小但也算不上大的床,耍赖道:“不用麻烦啦蓝大哥!我看蓝湛这床挺宽敞的,我就在这儿跟他挤挤好了!” 蓝曦臣也看向自己弟弟,有些为难:“这……若是被叔父知道,恐怕会责备的。” 魏婴满不在乎地拍拍胸脯:“放心!要是蓝先生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死活赖着不走,他总不能把我这个客人硬拖出去吧?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了,他想训也训不着我啦!” 蓝曦臣用眼神询问蓝湛的意见,见弟弟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明确反对,便笑了笑妥协了:“好吧,反正都是男孩子。只是明日见到叔父,要好生解释一番。” “蓝大哥你最好了!”魏婴欢呼一声,麻利地钻进了蓝湛的房间。 蓝曦臣从橱柜里又抱出一床被子,魏婴见状忙说:“不用不用,我和蓝湛盖一床就行!” “魏公子这么活泼想必睡觉也不太安分吧?”蓝曦臣笑着打趣,“我怕你把阿湛的被子全卷走了,他还是得着凉。还是分开盖稳妥些。” 魏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好像是有那么点不老实……那就听蓝大哥的。” 铺好被子,蓝曦臣柔声道:“亥时了,该就寝了。” 魏婴难得听话地脱了外衣,钻进被窝,然后催促还站在那里的蓝湛:“蓝湛,你快来睡呀!” 蓝湛和兄长互道了晚安,这才脱去外衣,在魏婴身边躺下。 蓝曦臣看着两个小家伙都乖乖躺好了,便吹熄了灯,轻声道:“睡吧。” 黑暗中,蓝湛那边立刻没了声息,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魏婴却毫无睡意,他侧过身,凑到蓝湛耳边,用气声轻轻喊道:“蓝湛?蓝湛?” 蓝湛毫无反应,像是真的睡着了。门外还没走远的蓝曦臣带着笑意提醒:“魏公子,莫要闹阿湛了。云深不知处亥时息,寝不语,我们自幼便是如此。你也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魏婴这才想起蓝家这严苛的作息规矩,本想和蓝湛说悄悄话的计划彻底泡汤。他郁闷地在被子里咕哝:“可我睡不着啊……” 蓝曦臣摇摇头,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魏婴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饼一样,一会儿背对着蓝湛,一会儿又忍不住翻身手脚并用地扒住蓝湛那边的被子卷。可无论他怎么折腾,身边的蓝湛始终一动不动,睡得无比安稳。魏婴自己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最终也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姑苏蓝氏的清谈会正式开始了。各家宗主和名士都想见见闻名遐迩的“蓝氏双璧”,蓝启仁便让两个侄儿出面待客,魏婴自然也跟在一旁。 蓝曦臣和蓝湛兄弟俩,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似雪,相貌出众,言行举止优雅得体,赢得了在场所有长辈的一致称赞。魏婴也因为他是藏色散人之子、云梦江氏大弟子,更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悯生君”谢怜的侄儿,加上他自己活泼大方、笑容爽朗,外貌也干净俊俏,同样收获了不少好评。 聂明玦也来了,他又拉着魏婴比划了几下,后来干脆变成蓝湛和魏婴两个小家伙一起“对抗”聂明玦。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聂明玦对这两个孩子的实力和默契很是赞赏。比试完,他就拉着蓝曦臣到一边说话去了。 魏婴见这边没他们什么事了,又拉着蓝湛在云深不知处里闲逛。这几天蓝启仁忙于招待宾客,根本没空管魏婴,所以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小侄子的床上每晚都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天,魏婴和蓝湛正在静室里安静地打坐练功。魏婴闭着眼睛,引导着体内灵力运转,一切都很顺畅。忽然,他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张脸——一张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看起来年纪稍大些,而且表情冷若冰霜的少年面孔。 魏婴心里又惊又奇,下意识地在心里喊道:“喂!你好啊!” 那个冷面少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反问:“你是谁?” “我叫魏婴。你……你是我哥哥吗?”魏婴急切地问。 “我没有弟弟。”少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 “那你叫什么名字?” “言冰云。” “言冰云……你肯定是我哥哥!”魏婴更加确定了,“我爹娘说过,我有个哥哥,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以前也梦到过你!你现在出现在我脑子里,肯定就是我哥哥!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啊?” 那少年却依旧冷淡:“我不是你哥哥,别乱叫。” 魏婴一下子急了,竟然直接喊出了声:“哥哥!” 这一声把旁边的蓝湛惊动了,他睁开眼,疑惑地看着魏婴:“魏婴,你在喊谁?” 魏婴激动地抓住蓝湛的胳膊:“蓝湛!我看见我哥哥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被妖风卷走的哥哥!” 蓝湛警惕地环顾四周,静室里除了他们俩空无一人:“你哥哥在何处?” “他在我脑子里!”魏婴指着自己的脑袋,“他还跟我说话了!可是……可是他不肯承认是我哥哥。” 蓝湛微微蹙眉:“你练功时,可觉体内有异?” 魏婴仔细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灵力运转很正常,感觉很舒服。” 蓝湛沉思片刻,站起身:“你跟我来。” “去哪儿啊?”魏婴还没从刚才的激动和一点小委屈里缓过来。 “来了便知。”蓝湛言简意赅,率先向外走去。 魏婴只好跟上。两人一路来到了藏书阁。蓝湛熟门熟路地在高大的书架间寻找,最后抽出一本看起来颇为古旧的书籍,坐到书案前仔细翻阅起来。 魏婴凑过去:“蓝湛,你在看什么书呢?” 过了一会儿,蓝湛将翻开的书页推到魏婴面前,指着一处记载:“这里,你看。” 魏婴低头看去,轻声念出上面的字:“连心咒?” “这是一种上古法术,”蓝湛解释道,“这里记载的施术方法已经不全了,但详细说明了它的功效。据书上说,此咒可施加于血脉至亲之间。无论相隔多远,被施术的双方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尤其是在一方遇到极大危险时,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恐惧和疼痛。若能配合专门的传送阵法,甚至可以将身处险境的另一方直接传送到自己身边,使其脱险。” 魏婴听得眼睛都亮了:“这么厉害?!那……那是不是说,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把我哥哥传送到这里来?” 蓝湛分析道:“你父母可曾对你提过,他们在你和你兄长身上施过类似的法术?” 魏婴努力回想:“他们好像……是说过,只要哥哥还活着,他们就有办法把他带回来……” “那便对了。”蓝湛点头,“那时你年幼,他们或许未曾明说是‘连心咒’。但你母亲出身抱山散人一脉,会此等秘术也不无可能。” 巨大的希望如同烟花在魏婴心中炸开,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找怜叔叔,还有你叔父!问问他们会不会布置那个传送阵!要是真能把我哥哥接过来,我们就能团聚了!” 看着魏婴眼中从未有过的迫切和期待,蓝湛也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们这就去找叔父。” 第25章 第25章 双向的思念 蓝启仁和谢怜原本都在忙,但听自家孩子说有急事,都放下手头的事赶到了藏书阁。蓝曦臣听说弟弟有事,也跟了过来。 蓝启仁一眼就看见案上那本关于连心咒的古籍,问道:“你说有要紧事,究竟何事?” 魏婴抢着回答,语气急切:“蓝先生,是这样的!我刚才和蓝湛在静室打坐练功,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我哥哥的样子,我还跟他说话了!蓝湛说,这可能是我爹娘给我们施了连心咒。蓝先生,怜叔叔,你们会布置那个传送阵吗?能不能把我哥哥传过来?” 谢怜拿起那本书,仔细翻阅起来。蓝启仁捻着胡须,沉吟道:“阿湛推测是连心咒,确有这种可能,但也未必就是。我们姑苏蓝氏确实掌握几种传送阵法,可关键在于,我们无人懂得连心咒的施术法门,没有咒术牵引,未必能成功定位并传送你兄长。” “蓝先生,您就试试嘛!”魏婴眼巴巴地恳求道。 蓝启仁看着魏婴期盼的眼神,叹了口气:“也罢,你们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一间僻静的密室。蓝启仁取出朱砂,在地上绘制了一个复杂而精密的阵法。他让魏婴站到阵法中央,解释道:“这连心咒记载不全,依我的理解,若想将你兄长传送过来,你需在心中全力念想着他。同时,理论上需要你们双方都将血滴入阵法。” 魏婴立刻发现了问题:“可我哥哥那边没有阵法啊,他怎么滴血?” 蓝启仁继续解释:“按典籍推测,关键在于你们彼此强烈的思念与感应。你在此处滴入鲜血,借助连心咒的神秘联系,传送阵的虚影或许能投射到你兄长脚下。” “也就是说,我哥哥只要把血滴到那个虚影上就行了?”魏婴追问。 “理论上是这样。”蓝启仁点头,但语气谨慎,“这连心咒配合传送阵,本就是为了在至亲遭遇危难时施救。通常那种情况下,对方本身就可能受伤流血。只要阵法虚影成功投射,便能启动传送。但是……”他顿了顿,强调道,“这些都只是基于残缺记载的推断,是否真的可行,无人验证过。” 魏婴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我哥哥现在好像没有危险,他也没流血,怎么让他过来呢?” 蓝湛在一旁提议:“你可否再尝试打坐,看看能否重新联系上他?” 魏婴立刻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过了好一阵,他沮丧地睁开眼:“不行,感觉不到了。” 谢怜温和地问:“你之前是在蓝二公子的静室里突然感应到的,以前修炼时有过类似情况吗?” 魏婴肯定地摇头:“从来没有过。” 蓝启仁也觉得奇怪:“按说这连心咒一旦生效,只要催动灵力,心念所至,便能感应彼此才对。” 蓝曦臣也附和道:“是啊,这术法如此神奇,据说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以意念沟通。我和阿湛当初也曾想求叔父为我们施术,可惜术法不全,只得作罢。” 魏婴听说这术法这么厉害,又不死心地试了几次,拼命想着“哥哥”,可脑海里始终空空如也,再没有那个冷面少年的影子。 他垂头丧气地说:“不行啊……要是能说上话,我就能告诉他滴血的方法了。现在联系不上,可怎么办?” 谢怜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要不,你再回蓝二公子的静室试试?或许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众人又回到静室。魏婴再次打坐冥想,可过了许久,依旧毫无感应。 谢怜、蓝启仁和蓝氏兄弟互相看了看,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怜沉思片刻,安慰魏婴:“现在感应不到,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需要你和你哥哥同时运转灵力、彼此冥想思念,才能建立起那种玄妙的连接。” 魏婴一听,猛地一拍大腿,眼睛又亮了:“我明白了!等回莲花坞,怜叔叔你帮我在房间里也画一个传送阵!以后我就在阵里打坐修炼,万一哪天感应到哥哥,立刻就启动阵法把他拉过来!” 谢怜觉得这像个碰运气的笨办法,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点头答应:“好,那就试试看吧。”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分别的时候。云深不知处山门前,魏婴用力挥着手:“蓝湛!下次我们家办清谈会,你一定要来莲花坞玩啊!” 蓝湛看了看身旁的叔父。蓝启仁这次倒没说什么,反而拿出几本装订好的书册,递给谢怜:“谢先生,这是姑苏蓝氏珍藏的几卷乐谱,我亲手誊抄了一份,赠与先生,望先生笑纳。” 谢怜双手接过,真诚道谢:“蓝先生厚意,谢某感激不尽。” 回到莲花坞后,谢怜立刻请云梦江氏精通阵法的客卿,按照蓝启仁给的图样,在自己房间里绘制了那个传送阵。 谢怜对魏婴说:“以后你就在我房里打坐修炼吧,我也好顺便督促你。” “好嘞!”魏婴干劲十足,“等我感应到哥哥,唰一下就把他传过来,非得吓他一大跳不可!” 谢怜看着魏婴兴奋的样子,心里不禁想象,如果真能成功,阿婴的那个哥哥,会不会也像他这般活泼跳脱? 魏婴翻看着蓝启仁送给谢怜的乐谱,啧啧称奇:“怜叔叔,你可真厉害!连蓝先生那么古板严肃的人,都对你这么看重,还送这么珍贵的乐谱。” 谢怜轻轻拍了下他的头:“不得无礼。” 魏婴吐了吐舌头:“我说真的嘛!就连江叔叔,蓝先生好像也没送过这么用心的礼物。他肯定是特别佩服你的才华。” 谢怜翻阅着乐谱,淡然道:“什么才华不才华的,或许只是性子比较投契罢了。”他把一本乐谱递给魏婴,“这些曲子,你有空也可以学着吹奏,若有不懂,随时来问我。” “知道啦!”魏婴拿起一本乐谱,准备放回自己房间,然后就去找江澄、石宽他们玩。 与此同时,在大庆京都的言府。 言冰云正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手里拿着一本名为《求仙》的书,仔细研读了一番后,按照书中的法门,缓缓运气,闭上双眼,开始冥想。 自从那次在冥想中“见”过那个自称是他弟弟、笑容灿烂的小男孩后,他脑子里就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孩子,难道真是另一个自己?或者……他为什么一口咬定我是他哥哥? 他尝试着像上次那样,引导着体内微弱的气流,心中努力回想那个小男孩的模样。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脑海里都再没有出现那个身影。 言若海发现儿子最近有些反常,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好久不出来。这天,他推门进去,想看看这个一向让自己省心的儿子到底在做什么。 一进门,就见言冰云像那些修行之人一样,盘腿坐在床上,有模有样地打着坐,床上还放着那本不知哪个云游道人硬塞给他的《求仙》。 言若海在床边坐下,拿起那本《求仙》随手翻了翻。言冰云听到动静,睁开眼,见父亲在看他的书,便缓缓收了功,唤道:“父亲。” 言若海脸上带着些许好笑的神情,打趣道:“练得怎么样啦,我们的小言仙师?” 言冰云一本正经地回答:“感觉……挺舒服的。” “哦?”言若海伸出手掌,“来,试试力道。” 言冰云提气,一拳打在父亲摊开的手掌上,却如同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他有些不服气地解释:“书里说了,求仙问道,不在一朝一夕。” 言若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无奈:“儿子,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事上就转不过弯了?那道士随口夸你一句‘根骨清奇’,你还真信了?教你剑法的鲁大师,可是堂堂九品高手,他是怎么评价你的?” 言冰云低下头,声音小了些:“他说……孩儿不大适合练功,以后最多只能到四五品。” “人无完人,不可能样样都行。”言若海语气温和却坚定,“为父让你练功,本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并非要你在此道有多大成就。你可不能钻了牛角尖,走了歪路。” “是,父亲教训的是。”言冰云低声应道。 言若海拍拍他的肩:“这求仙问道,你也尝试过了,该放下了。出去活动活动,别总闷在屋里。” 言冰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我……是不是有个弟弟?” 言若海微微一怔:“为何突然这么问?” 言冰云移开目光:“……没事,只是随口一问。” 言若海看着儿子,轻叹一声:“你既然问了,想必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言冰云平静地回答:“听府里的老人说起过,孩儿是父亲在冰湖的冰面上捡到的,所以取名‘冰云’。” “是啊。”言若海点头,“所以,为父也并不清楚,你究竟有没有血脉相连的弟弟。” “孩儿明白了。” “关于你的身世,为父这些年来从未放弃寻找你的家人。”言若海语气诚挚,“但能否找到,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言冰云心中动容,低声道:“让父亲为孩儿操心,是孩儿不孝。” 言若海伸手,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我父子一场,相遇便是缘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 “是。” 年仅十二岁的小言公子,正值开始有了自己心事的年纪。于是,他表面上听从了父亲的教诲,不再摆弄那本《求仙》,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他依然会偷偷按照书中的法门调息运气,乐此不疲。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再也无法感应到那个带着一脸灿烂笑容,脆生生喊他“哥哥”的小男孩了。 第26章 第26章 苟着修炼的日子 莲花坞的日子依旧悠闲自在,但外面的修仙界,却早已暗流汹涌,没那么太平了。 这天,魏婴和师弟们在外头玩闹够了,像往常一样跑去找谢怜撒娇。结果发现谢怜不在住处,他转了一圈,才看见谢怜正和江枫眠还有几位客卿从试剑堂里走出来,几人边走边谈,面色都有些凝重。 一位客卿愤愤道:“……太跋扈了!古公子不过是与那温晁争执了几句,竟被打断双腿!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康复!” 另一位客卿接口道:“古宗主去找温若寒讨要说法,你猜那温若寒怎么说?他说‘小辈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大人插手,他们何时才能长大?’呸!不就是因为他一味纵容,那温晁、温旭才会如此骄横!宗主,咱们可得叮嘱家里的小子们,以后遇到温家的人,尽量绕着走,少触霉头。” 还有一位客卿忧心忡忡:“何止古家这一件事?如今仙门百家,哪家不被岐山温氏压着一头?他们这般一手遮天,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正说着,几人看见了跑过来的魏婴。江枫眠便道:“阿婴,你去把阿澄、阿木他们都叫来,我有话要叮嘱你们。” 不一会儿,江枫眠的几个儿子和弟子都被召集过来。听说了古宗主儿子的遭遇,一群半大少年都气得哇哇直叫,义愤填膺。 江枫眠看着他们,严肃道:“今天把这事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往后,我们尽量不与温氏的人发生争执。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铿锵,“我们云梦江氏的家训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们江家子弟,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江澄立刻表态:“爹,我明白了。以后看见姓温的,我们就绕开走,不跟他们起冲突。” 几位客卿听了,都纷纷点头,夸江澄懂事、明事理。 魏婴却皱着眉头问:“不主动惹事能做到。可要是撞见他们欺负弱小,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怎么办?” 江澄瞪了他一眼:“别人的事关你什么事?别说欺负别人,就是欺负到你头上,你也得先忍着!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给家里惹来大麻烦!” 江枫眠闻言,微微蹙眉:“阿澄,你这么说,证明你还没真正理解我们江家的家训。” 就在这时,虞夫人冷着脸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当即发出一声冷笑:“他不懂,魏婴懂!意思是将来这小子要真给家里招来什么灾祸,你也要夸他做得对?”她一把将江澄拉到自己身边,声音拔高,“江枫眠!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自然知道阿澄是我的骨肉!”江枫眠语气也沉了下来,“但阿澄方才的话,确实有违家训,我……” “江枫眠!”虞夫人尖声打断他,“你别装糊涂!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还这么护着这小子,是不是嫌那些闲话传得不够难听……” “虞紫鸢!”江枫眠也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在场的客卿们见虞夫人不顾场合地提起宗主私事,个个面露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试剑堂出来,谢怜带着魏婴往回走。他语重心长地对魏婴说:“阿婴,眼下这世道看似太平,但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我们修行之人,唯有自身修为才是立身之本。从今往后,你要更加刻苦练功,不能再一味贪玩了。” 魏婴一向最听谢怜的话,重重点头:“怜叔叔,我懂了!就是因为温若寒修为够高,他才敢这么横行霸道。我要认真练功,尽快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 谢怜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魏婴这次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开始发奋了。他想要快点结丹,快点成长,长成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 而且,他还有个小心思:打坐练功的时间越长,感应到哥哥的机会说不定就越大。于是,魏婴真的沉下心来,每天在谢怜那里多花好几个时辰修炼。可惜,一次也没能再感应到哥哥。 有时师弟石宽提着风筝来找他:“大师兄,我们去射风筝吧!” 魏婴会爽快答应:“好!就玩一个时辰。” 石宽笑嘻嘻道:“得了吧,我才不信你只玩一个时辰呢!” 结果师兄弟几个玩了一个时辰,魏婴果然收手:“我要回去练功了。” 三师弟江木打趣他:“大师兄你就吹吧!以前就属你和阿宽练得最偷懒,可偏偏还是你最厉害。” 魏婴却一脸认真:“从今天起,我可是要洗心革面,认真修炼了!” 师弟们起初都不信魏婴能坚持下来。可几天后,他们发现大师兄真的很少再跟着他们瞎胡闹了,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打坐就是在练剑。受他感染,江木、江珂等人也不好意思再懈怠,渐渐都认真起来。 江澄见魏婴天赋这么好还这么努力,更是不敢松懈,也加倍用功,生怕被魏婴远远甩在后面。 魏婴在给蓝湛的信里写道:“怜叔叔说现在岐山温氏势大又霸道,让我好好修炼,以后才能自保。我已经开始认真了,要让自己变强,保护身边的人。” 蓝湛知道魏婴平时嘻嘻哈哈,但在正事上从不含糊。他回信说,自己也会努力修炼,守护好云深不知处。 两个小伙伴互相激励,魏婴修炼的劲头更足了。江枫眠见魏婴进步神速,还带动了其他弟子一起勤勉修炼,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转眼到了云梦江氏举办清谈会的日子。蓝启仁带着蓝曦臣前来赴会,魏婴见蓝启仁没带蓝湛,气得在背后直嘀咕蓝先生小气。 蓝曦臣笑着解释:“魏公子莫要错怪叔父。实在是阿湛年纪尚小,还未到随长辈出席别家清谈会的时候。姑苏蓝氏最重规矩。叔父得知你近来刻苦修炼,私下里还夸过你呢。” “真的?”魏婴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蓝曦臣温和保证。 魏婴这才高兴起来:“我知道蓝大哥从不骗人。看来你们家叔父,也不总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清谈会期间,蓝启仁常找谢怜谈心论道,越聊越是惊叹于此人见解之深邃,远非其外表年纪所能及。他心想姑苏蓝氏藏书虽丰,但与谢怜交谈,总能获得新的启发,心中对谢怜越发看重。 清谈会结束后,蓝启仁带着蓝曦臣返回姑苏。魏婴特意让谢怜做了许多野菜丸子,托蓝曦臣带给蓝湛,并和蓝湛约好,等两人都结丹后,就一起结伴出去夜猎。 魏婴天赋本就极高,加上后来肯下苦功,于是,在不到十二岁时的一天,谢怜和江枫眠带着他来到一处遥远的无人之地,四周布下结界,让魏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渡过了结丹雷劫。 姑苏蓝氏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早就曾忧心忡忡地提醒过,那温若寒心胸狭窄,最忌惮别人天赋胜过他。想当年,这位长老的儿子便是十一岁结丹,结果被温若寒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暗中害死。温若寒自己也是十一岁结的丹,若蓝湛十一岁结丹的事传出去,必定会引来他的忌惮。因此,蓝湛结丹之事,在姑苏蓝氏内部也仅有少数人知晓,所有知情者都守口如瓶。 魏婴收到蓝湛的信后,立刻谨慎地将信烧掉了。等到他自己要结丹时,他把蓝湛信里说的情况告诉了谢怜。谢怜赞叹道:“姑苏蓝氏的这位长老,真是深谋远虑。阿婴,你九岁才刚入门,如果不到十二岁就真结丹,传出去恐怕比蓝二公子十一岁结丹更引人注目,更容易招来祸端。” 于是,谢怜也效仿姑苏蓝氏对蓝湛的做法:让魏婴先悄悄结丹,然后闭关几个月,等到满十二岁时,再寻一处偏远之地,用法宝制造雷劫异象,伪造出他那时才结丹的假象。 魏婴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这不是撒谎嘛……姑苏蓝氏家规明明写着不可欺瞒,却合起伙来撒谎,还有怜叔叔你,你平时可是从不撒谎的。” 谢怜无奈地笑了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事关自身安危,谨慎些总没错的。” 其实谢怜考虑的,不仅仅是防备温若寒,还有虞夫人那边。如果魏婴表现出过于惊人的天赋,他在莲花坞的处境可能会更艰难。让他闭关几个月,即便出关后宣布结丹,在外人看来,也会觉得这孩子是靠着拼命苦修才早早结丹的。按照传言中温若寒的性子,他若认为魏婴是“笨鸟先飞”的类型,很可能只会嗤之以鼻,反而不会带来麻烦。 已秘密结丹的魏婴要闭关的消息很快在云梦江氏传开了。石宽一听,直接往地上一坐,蹬着腿“哀嚎”:“大师兄都已经这么厉害了还这么拼!还给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江澄见魏婴闭关,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绝不肯在努力这件事上被魏婴比下去。于是,他也宣布要闭关,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不结丹,绝不出关! 第27章 第27章 笨手笨脚的蓝大哥 要说闭关这事儿,要是换了蓝湛,他肯定能沉心静气,一丝不苟地坚持到底。可对魏婴来说,还没憋上几天,他就开始叫苦连天,浑身不自在。 谢怜拿他没办法,只好天天陪着他,变着法儿地给他讲故事,督促他一起修炼,还特意去十长老那儿讨了些安神的药物,好让他多睡会儿。就这么连哄带劝,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个月,魏婴简直像浑身长了虱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待下去了。谢怜只得又去求药,让他继续靠睡觉打发时间,硬是又撑了两个月,才总算把人放了出来。 谢怜和江枫眠带着魏婴来到玲珑山山脚下,查看了一下四周无人,江枫眠祭出法宝天雷镜,向着空之打出一道灵力,于是,天上雷云滚滚,他控制天雷镜制造出九道天雷,这样,魏婴就算渡过了“结丹雷劫”了。 结丹雷劫阵仗并不大,所以,莲花坞的同门并未发现那制造出来的结丹雷劫假象,但是,总有人会看见,并且会一传十,十传百。 魏婴一回到莲花坞,石宽他们就像一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围了上来。 “大师兄大师兄!听说你刚刚渡了结丹雷劫,你怎么一个人偷偷去不叫上我们一起给你助威?是不是怕失败丢脸啊?” “大师兄,连你都要偷偷去渡劫,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魏婴气鼓鼓的道:“谁怕丢脸了,结个丹而已,小菜一碟!” 石宽一脸不信:“吹牛吧你!要是简单,你干嘛偷偷的去?” 三师弟江木道:“不管怎样,大师兄也和蓝氏双璧一样,也是十二岁结丹的天才啦!” 魏婴得意地把手往脑后一枕,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我是谁呀!”他左右看看,问道:“江澄呢?” 石宽回道:“二师兄还没出关呢。” 魏婴“哦”了一声,立刻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拉着师弟们游湖玩水去了。 按照仙门百家的惯例,弟子结丹后,宗门会为其铸造一柄专属的仙剑。江枫眠征询了魏婴的意见,便开始着手为他准备铸剑事宜。 虞夫人见魏婴竟在江澄之前结丹,对着江枫眠又发了好大一通火。 与此同时,姑苏蓝氏也是在几天前才正式宣布蓝湛结丹的。魏婴立刻写信给蓝湛,约好等两人的仙剑铸成,就互相到对方家里做客。 姑苏蓝氏二公子与云梦江氏大弟子十二岁结丹的消息传到岐山温氏,温若寒听了,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十一岁时,闭关三个月便成功结丹。他们十二岁,还闭关了五个月,天分嘛……尚可。” 他手下的仆从和客卿们立刻纷纷附和: “宗主您可是修仙界百年难遇的奇才!那些毛头小子,不过是靠刻苦罢了,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就是,给他们十年也赶不上宗主您呐!” 温若寒假意大度地摆摆手:“不过也算不错了,十二岁结丹,总比我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强。只是这姑苏蓝氏……日后须得多加留意。” “是,宗主!”底下人齐声应道。 三个月后,魏婴的仙剑即将出炉。江枫眠问他:“阿婴,想好给剑取什么名字了吗?” 魏婴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立刻答道:“怜叔叔早就帮我想好啦,叫‘赤子’!” 江枫眠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好。谢先生是希望你不论何时,都能永葆一颗赤子之心。好名字,就叫赤子剑!” 于是,魏婴有了自己的佩剑——“赤子”。几乎同时,蓝湛的仙剑也铸造完成,名为“避尘”。 蓝湛刚学会御剑没多久,就向叔父请示,想去云梦江氏看望魏婴。蓝启仁心想,修仙家族的弟子结丹后总要出门历练的,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蓝曦臣看着弟弟默默收拾行李,温和地问道:“阿湛,你第一次独自御剑出远门,要不要兄长陪你同去?” 蓝湛抬眼看了看兄长,轻轻点头:“好。” 于是,兄弟二人给魏婴发了传书,便御剑前往云梦江氏。 莲花坞的弟子们,无论男女,听说大名鼎鼎的“蓝氏双璧”要来,都好奇得不得了,想亲眼见见。尤其是女弟子们,一个个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盼着能得蓝氏双璧多看一眼。 魏婴刚学会御剑,正在兴头上,成天踩着仙剑在莲花坞上空飞来飞去。石宽他们几个师弟吵着要大师兄带他们飞,但谢怜怕魏婴年纪小掌控不好,万一摔着两人,严令禁止他十五岁前御剑带人。 这天,魏婴又在校场上空嘚瑟,底下的师弟们嚷成一片。忽然,他看见远处有两个白衣身影御剑而来,立刻催动剑光迎了上去。 “蓝湛!蓝大哥!”魏婴老远就挥着手大喊。 蓝湛和蓝曦臣也看见了魏婴,加快速度飞了过来。三人在空中相会,魏婴笑嘻嘻地问:“蓝湛,你来啦!想我没?” 蓝湛面无表情:“不想。” 魏婴才不信:“骗人!不想我你会来?” 蓝湛一下子被噎住,无言以对。蓝曦臣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好笑,想着果然只有魏公子这样活泼的性子,才能让弟弟如此放松自在,难怪阿湛这么在意这位朋友。 魏婴领着蓝氏双璧降落在莲花坞的校场,石宽、江木他们立刻呼啦啦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位传说中的翩翩公子。 魏婴大手一挥:“好啦好啦!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我还好看吗?” 石宽嘿嘿一笑:“有没有大师兄好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蓝家公子肯定特别受仙子们欢迎!” 江枫眠听说蓝氏双璧到了,立刻安排了最好的客房,并让魏婴好好招待。魏婴先拉着两人去见谢怜,随后盘算起住宿问题。 “我现在和江澄住一个屋,他还没出关。蓝湛,你晚上就睡他的床,咱们好聊天!”魏婴提议。 蓝湛想都没想:“不。” 魏婴眼珠一转,立刻换了方案:“那我和你一起睡客房!” 蓝湛这次点了点头:“嗯。” “走!”魏婴来了精神,“我带你们挖野菜去!晚上让怜叔叔做野菜团子吃!” 蓝湛再次点头:“好。” 蓝曦臣从未做过这种事,但见弟弟答应得爽快,便也从善如流:“那便有劳魏公子了。” 于是,魏婴从厨房拿来一个竹篮,塞给蓝氏兄弟一人一把小铲子,兴致勃勃地领着他们去找野菜了。 蓝曦臣起初还以为挖野菜是件风雅趣事,到了地头才发现,得亲手去碰那些沾满泥土的草叶。他们蓝家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看着弟弟已经蹲下身,雪白的衣摆直接拖到了泥土里,自己站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下手。 魏婴见蓝曦臣站着不动,催促道:“怎么了蓝大哥?你不挖,晚上的野菜丸子可没你的份哦!” 蓝曦臣犹豫了好半晌,终于还是拗不过,学着弟弟的样子笨拙地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三人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挖了大半篮子。站起身时,魏婴看着他们,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蓝湛,蓝大哥,你们快看看彼此,脸上都快成花猫了!” 蓝曦臣听魏婴这么说,下意识就抬手去擦脸。这一擦不要紧,手上的泥巴全糊到了脸上。 “哈哈哈!蓝大哥,我刚才是骗你的!可现在你是真变成泥猴子啦!”魏婴笑得直不起腰。 蓝湛在一旁无奈地提醒:“兄长,不能用手擦。” 蓝曦臣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哭笑不得:“阿湛,你怎不早说!” 这副模样是决计不能见人的。魏婴带着他们来到附近的小溪边。蓝曦臣仔细地把脸洗干净,又看见自己衣襟上也沾了泥点,便揪着衣襟浸到水里搓洗。只听“刺啦”一声轻响,衣襟竟被他扯破了一道口子。 魏婴又是一阵爆笑:“蓝大哥,你力气也太大了吧!洗个衣服都能把衣服洗破!哈哈哈!” 蓝湛看着自家这位笨手笨脚的兄长,也是无语。他默默蹲下,将手洗净,然后提起自己的衣襟,动作轻柔地揉搓了几下,泥渍便很快消散在水中。 蓝曦臣见弟弟手法如此熟练,惊奇道:“咦?阿湛,你何时学会洗衣服的?这洗衣服……好难啊!” 蓝湛不知该如何回答。魏婴在一旁笑得快喘不过气:“蓝大哥,你别佩服你弟弟了,是你自己太笨啦!哈哈哈……” 蓝曦臣知道魏婴性格如此,并不生气,只是看着衣服上的破口发愁:“这下糟了,私自损毁校服,回去怕是要挨罚了。” 魏婴拍拍胸脯:“没事!我师姐针线活可好了,我请她帮你缝好!” 三人回到莲花坞。云梦江氏的女修们听说蓝氏双璧来了,都争相前来围观。 虞夫人见蓝氏双璧和魏婴都已结丹,自己的儿子却还在闭关,心中气闷,连当家主母的仪态也顾不上了,直接拂袖而去。 女修们此刻也顾不上虞夫人是否不悦,一个个远远望着蓝氏双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的羞红了脸低下头,胆子大些的,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魏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你说你们这些姑娘,人没来的时候吵着要见,现在人就在眼前,又不好意思过来了?” 这些女修平日和魏婴玩闹惯了,有人立刻回嘴:“魏婴你真讨厌!谁吵着要见了?” 魏婴转头对蓝湛说:“蓝湛,你和你哥哥真是怪人。平时这些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大方,怎么见到你们就都变成闷葫芦了?” 蓝曦臣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魏公子,莫要再拿我们寻开心了。可否先送我们回客房?我想换身衣服。” 到了蓝曦臣的客房,魏婴还在笑:“嘻嘻,蓝大哥,刚才那些女修们交头接耳,肯定是在说你衣服破了的事儿!你这回可糗大啦!” 蓝曦臣耳根微微发红,赶忙换下破损的衣服。魏婴拿起那件衣服:“我这就去找师姐帮忙缝一下,她手可巧了!” 蓝曦臣却连忙阻止:“不必了。多谢魏公子和江姑娘好意,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不便劳烦。我还是带回去,让家里的绣娘修补吧。” 魏婴撇撇嘴,把衣服放下:“又是你们蓝家的规矩,真没劲!” 晚饭时分,江枫眠邀请蓝氏双璧一同用餐。席间就有谢怜做的野菜丸子。魏婴热情地给蓝湛和蓝曦臣各夹了一个:“蓝湛,蓝大哥,快尝尝!今天的丸子也有你们自己挖的野菜,吃起来肯定特别香!” 江枫眠看着魏婴,笑道:“不管有多少山珍海味,我们阿婴对这野菜丸子,总是情有独钟。” 魏婴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那当然!怜叔叔做的野菜丸子,是天底下最好吃、最好吃的美味!没有之一!” 第28章 第28章 谢怜死了 第二天,魏婴兴冲冲地拉着蓝湛和蓝曦臣商量,附近哪里适合他们初次夜猎。他提起了神秘的玲珑山,还想带蓝家兄弟去骑那传说中的独角仙。 可谢怜一听就坚决反对,说那儿太危险,怎么也得等他们满十五岁,而且必须有足够多的大人陪同才能去。 魏婴撅着嘴,满脸不乐意。蓝曦臣好言相劝,说下次等姑苏蓝氏组织人手去玲珑山时,一定想办法带上魏婴。 几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谢怜出门查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门生被几人搀扶着跌跌撞撞跑来。 “谢、谢先生!不好了!”那门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陈先生和陆先生带人去玲珑山历练,碰上了岐山温氏的人!他们主动挑衅,还施法引来了好多‘林中剑客’!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两位先生也快撑不住了!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报信的!” 谢怜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对周围门生道:“快去禀报宗主!” “已经有人去了!”有门生答道。 很快,江枫眠带着云梦江氏的精英修士与谢怜会合,准备立刻赶往玲珑山救人。临行前,谢怜郑重嘱咐魏婴:“你们三个,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魏婴急了:“怜叔叔,我们都结丹了,让我们去帮忙吧!” “胡闹!”谢怜语气严厉,“你们去了若是陷入险境,我们岂不是还要分心救你们?” 魏婴知道谢怜说得在理,只好闷闷地应了声:“是。” 看着江枫眠、谢怜等人御剑离去的身影,魏婴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抓,蠢蠢欲动。蓝湛和蓝曦臣同样心绪难平——他们寻仙问道,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行侠仗义吗?如今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 终究是少年心性,三人稍一商量,就决定偷偷跟去帮忙。 蓝曦臣最为稳重,提醒道:“上山后,我们首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绝不能给长辈们添乱。一定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冲动莽撞。” 蓝湛点头:“是,兄长。” 魏婴也收敛了平日的跳脱,认真道:“嗯,放心蓝大哥!我们快准备一下,这就出发。” 魏婴找来了进玲珑山必备的防御药品和物品分给蓝氏双璧。三人随即御剑而起,直奔玲珑山。 进入山中那片终年不散的雾瘴,他们循着打斗声找去,很快发现了谢怜等人的身影。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十几只比人还高的巨型螳螂正与云梦江氏的人激烈厮杀,地上已经躺着几具修士和两只“林中剑客”的尸体。陈先生的遗体赫然在目,而陆先生断了一条胳膊,却仍在浴血苦战。 魏婴倒吸一口凉气,面对这么多凶悍的“林中剑客”,陈先生他们能支撑到现在简直是奇迹。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加入战团。 谢怜一眼看见这三个不省心的小子,又惊又怒:“你们怎么来了?!” 魏婴一边挥剑挡开一只螳螂的前肢,一边喊道:“怜叔叔,让我们帮忙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谢怜无奈,只得指挥若邪绫飞去护着三个少年,自己则转身用芳心剑挡住身后的偷袭——那竟是一只缺了前腿的母螳螂! “是你?”谢怜认出了这只曾交过手的母螳螂。 那母螳螂见偷袭不成,自知难以杀死谢怜报仇,身形一转,竟朝着看上去最年幼的魏婴他们扑去! “阿婴,小心!”谢怜急呼。 魏婴和蓝湛反应极快,双剑齐出,堪堪拦下了母螳螂的猛攻。魏婴大声回应:“怜叔叔,是那只母螳螂!放心,我们应付得来!” 另一边,蓝曦臣被一只公螳螂缠住,一时脱身不得。魏婴和蓝湛联手与母螳螂周旋,若邪绫在他们周围游走策应。 “好若邪!”魏婴喊道。 若邪绫如灵蛇般舞动,主动缠上了一只试图偷袭的螳螂。 谢怜剑光如虹,接连斩杀了三只“林中剑客”。江枫眠等人也奋力解决了数只,战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但谢怜他们也都伤痕累累,体力和灵力消耗巨大。 魏婴与蓝湛却越战越勇,两人配合默契,剑招凌厉,终于找到机会,双剑齐出,狠狠刺入母螳螂的要害!那母螳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然倒地。 此时蓝曦臣也解决了对手。三人转身支援其他长辈,又经过一番苦战,所有的“林中剑客”终于被全部斩杀。 魏婴看到谢怜身上血迹斑斑,心疼地跑过去:“怜叔叔,你受伤了!” 谢怜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没事,都是皮外伤。” 江枫眠看着三个少年,眼中既有后怕也有欣慰:“真想不到,你们刚结丹不久就有如此修为,后生可畏啊!”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大家开始收拾战场,准备将“林中剑客”的尸体运回。就在这时,谢怜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疾速袭来的墨绿色影子! “阿婴小心!”他几乎是本能地大喊,一把将身边的魏婴猛地推开! 魏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阴影掠过,随即温热的液体溅了他满脸。他怔怔地抬头,看见的是谢怜失去头颅的身体缓缓倒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怜叔叔——!!!” 魏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他像疯了一样,抓起赤子剑疯狂地砍向那只偷袭得手的母螳螂,一剑、两剑、十剑……直到将那妖兽剁成了肉泥,仍不停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谢先生!”江枫眠痛心疾首,扑过去抱住谢怜的无头尸身,悔恨自己方才的松懈。有门生颤抖着拾起谢怜的头颅,用双手捧着。幸存下来的云梦江氏修士纷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谢先生!” 蓝湛从后面死死抱住还在疯狂挥剑的魏婴。魏婴直到将母螳螂彻底剁碎,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扔下剑。他紧闭着眼睛,大口喘息着,不敢回头,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一回头,怜叔叔一定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他鼓足勇气,一点点转过身。 奇迹没有发生。一位门生正用白布小心包裹着谢怜的头颅。魏婴不敢去碰,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后来的事情,魏婴的记忆一片模糊。等他稍微清醒些时,云梦江氏已经在为谢怜准备葬礼了。 蓝启仁接到噩耗,连夜御剑赶到莲花坞。他难以接受谢怜这样惊才绝艳之人竟会英年早逝。在谢怜的灵柩前祭拜后,他看见魏婴像个木偶般跪在一旁,自己的小侄子蓝湛则默默守在魏婴身边。 蓝启仁祭拜完毕,听见有云梦江氏的人在低声议论: “谢先生脖子上一直系着白布,原来是为了遮住那道黑线……” “人都走了,还管这些做什么?说不定只是胎记罢了……” 蓝启仁皱了皱眉,觉得在此刻议论这些实属不该。这时,大侄子蓝曦臣红着眼眶走了过来。 “叔父。” “我听闻谢先生出事,就立刻赶来了。”蓝启仁叹息道。 “魏公子……他就谢先生一个亲人。”蓝曦臣声音哽咽,“现在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好可怜……” 蓝启仁轻轻摸了摸侄子的头:“天意难测……幸好他还有云梦江氏。江宗主不会亏待他的。” “叔父,”蓝曦臣恳求道,“阿湛想留下来多陪陪魏公子,望叔父成全。” 蓝启仁叹了口气:“这是应该的。” 谢怜的灵柩在灵堂停了三日。发丧那天,蓝湛搀扶着浑浑噩噩的魏婴来到墓地。当看到泥土开始覆盖谢怜的棺木时,魏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挣脱蓝湛,猛地跳进墓穴,扑在棺木上放声痛哭:“怜叔叔!你不要走!我们以后不去夜猎了!我们去捡破烂,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你回来啊!” 江枫眠含泪命人将魏婴拉了上来。葬礼结束后,江枫眠对仍跪在坟前一动不动的魏婴柔声道:“阿婴,节哀……我们回去吧。” 魏婴目光空洞,声音沙哑:“江叔叔,你们先回吧……我想再陪陪怜叔叔。” 江枫眠重重叹了口气,吩咐两名门生在不远处照看,便带着众人先行返回莲花坞。 蓝湛和蓝曦臣留在魏婴身边。蓝湛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座守护的石像。蓝曦臣轻声劝慰:“魏公子,别太难过了……你还有云梦江氏,还有阿湛,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魏婴的声音干涩得厉害:“都是我不好……当时要是早点杀了那母螳螂……怜叔叔就不会……他是为了救我……” 听到这话,蓝湛的心也狠狠一揪,涌起深深的自责。 蓝曦臣连忙道:“魏公子千万不要这么想!那妖兽太过狡诈,谁都没料到。谢先生拼死救下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要振作起来,才不负他的牺牲啊!” 第29章 第29章 诈尸啦! 谢怜的意识慢慢聚拢,他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彻底的黑暗。他回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自己血淋淋的脖子,以及……消失的头颅。 这么说,自己又死了?现在这是在棺材里?已经被埋了?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只是触感并不平整,似乎有人用针线将他的头和身体仔细缝合了起来。 他再向四周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木质内壁——果然是在棺材里。他心想要是流年剑在身边,出去就不费力了。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催动了一下灵力。 嗡——! 剑鸣轻响,一道熟悉的剑光亮起,驱散了黑暗,正是他的佩剑“流年”。 谢怜心下感动,江枫眠竟用流年剑为他陪葬,这份情谊实在深厚。他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担心自己突然破土而出会误伤了人。 想到自己死了,阿婴那孩子不知该有多伤心。他仿佛真的听到了阿婴隐约的哭声,心中焦急,不再犹豫,立刻催动流年剑。剑光一闪,轻易地划破了棺木和上方的泥土。 坟茔外,蓝曦臣正努力安慰着魏婴。突然,他听到坟墓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响动,心中顿时一沉:不好,难道是尸变? 蓝湛也听到了声音,一只手立刻按在了避尘剑上,心中一片冰凉——若真是谢先生尸变,他们该如何应对…… 魏婴同样听到了声响,他猛地站起来,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是怜叔叔!怜叔叔他复活了!” 蓝曦臣急忙劝阻:“魏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这恐怕是尸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管!”魏婴执拗地喊道,“只要怜叔叔能‘活’过来,哪怕是尸变,我也带着他去捡破烂!” 蓝曦臣正觉头疼,紧紧盯着开始松动的坟土,正要让远远站着的江氏门生快去通报江宗主时,只听“哗啦”一声,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泥土中伸了出来! “怜叔叔!”魏婴激动地大喊。 蓝曦臣和蓝湛立刻拔剑出鞘,戒备万分。一名江氏门生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快!快去禀告宗主,谢先生尸变了!” 魏婴眼睁睁看着谢怜一点点从坟里爬出来,他想冲上去拉谢怜,却被蓝氏双璧死死拦住。 谢怜站起身,轻轻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目光柔和地看向魏婴:“阿婴。” 魏婴又惊又疑,小心翼翼地问:“怜叔叔,你……你是活着,还是尸变了?” 谢怜语气平静地回答:“我想,我应该是活着的。” 魏婴闻言,拼命挣脱蓝氏双璧的阻拦,冲到谢怜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怜叔叔,你的手好冰。” “摸摸心口,心是跳的。”谢怜温和地说。 魏婴连忙将手覆在谢怜心口,果然感受到了那沉稳有力的跳动!他又探了探谢怜的鼻息,呼吸平稳!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再摸了摸谢怜的脖子,颈动脉也在搏动。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脖子上那道粗糙的缝合线上,轻轻触碰着。 谢怜安抚道:“伤口已经愈合了,这些线可以拆掉了。” 蓝氏双璧听着谢怜清晰理智的言语,完全不像没有意识的走尸或凶尸。可在他们所有的认知里,从未听说过有人头颅被斩断后还能复活的。 兄弟二人看着魏婴紧紧抱住谢怜放声痛哭,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怜回抱住魏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歉然道:“对不起,阿婴,让你担心了。” 魏婴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怜叔叔,你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好,”谢怜柔声答应,“怜叔叔再也不离开你。” 魏婴这才破涕为笑,紧紧挽住谢怜的胳膊:“我们回去!江叔叔他们要是看见你复活了,保准吓一跳!”他转向蓝氏双璧,兴奋地说:“蓝湛,蓝大哥!你们看,怜叔叔回来了!他是热的,软的,心会跳!” 蓝曦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问:“谢、谢先生,您真的……复活了?” 谢怜看向他们,诚恳地说:“是吧。具体缘由我也说不清。谢谢你们陪着阿婴。” 魏婴见他们仍是将信将疑,便道:“你们不信就来摸摸看嘛!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蓝曦臣壮着胆子走到谢怜面前:“谢先生,能否让在下探一下您的脉息?” “可以。”谢怜伸出手。 蓝曦臣仔细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平稳脉搏,脸上终于露出惊喜之色:“真的!谢先生真的复活了!”他看向弟弟,激动道:“阿湛,你快来看!脉搏强健有力,走尸是绝不会有脉搏的!” 蓝湛心中也为魏婴感到无比高兴,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用了。我信。” 谢怜、魏婴和蓝氏双璧四人正准备返回莲花坞,之前那个远远观望的门生早已吓得跑没影了。走到半路,就见江枫眠带着几名精英子弟和客卿急匆匆赶来,蓝启仁和几位前来吊唁的名士也在其中。 江枫眠一眼看见魏婴亲密地挽着谢怜,立刻拔出佩剑,厉声喝道:“阿婴!快松手!你怜叔叔尸变了,危险!” 蓝启仁也急忙喊道:“阿涣,阿湛,快离远点!” 谢怜看着这如临大敌的阵仗,心里一阵苦笑。 魏婴赶紧解释:“江叔叔!怜叔叔没有尸变!他复活了!他有心跳,有呼吸,他是活的!” 江枫眠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魏婴急道:“江叔叔您亲自来摸摸看!先把剑放下嘛!” 江枫眠并未收剑,紧盯着谢怜问道:“谢先生,你真的复活了?” 谢怜面露惭愧:“宗主,一言难尽,让您为难了。”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和神态,江枫眠这才将信将疑地收剑入鞘,上前仔细探了谢怜的脉息和呼吸。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谢先生果真死而复生!这、这真是旷古奇闻啊!” 一旁的修士们见江枫眠如此说,几位与谢怜相熟的客卿也忍不住上前探查,确认之后,无不感到不可思议。那几位前来吊唁的名士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江枫眠高高兴兴地拉着谢怜返回了莲花坞。谢怜死而复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仙门百家。那些原本因云梦江氏折损一员大将而幸灾乐祸的人,此刻都转而开始嫉妒云梦江氏竟拥有这样一位奇人。 莲花坞内,十长老的药堂中。 谢怜安静地坐着,十长老正在为他拆除脖子上的缝合线。因为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拆线时需要将线从新生的皮肉里拉出来,每扯一下都带出些许血珠。 魏婴在一旁看得直抽冷气,心疼地说:“十爷爷,您轻点儿,别伤到气管。” 十长老手上动作没停,语气硬邦邦地说:“反正他又不会死。” 魏婴有些生气:“不会死也会疼的啊!您轻点!”他转向谢怜,关切地问:“怜叔叔,你疼不疼?” 谢怜对痛觉并不太敏感,只觉得有些火辣辣的,他平静地回道:“还好,不怎么疼。放心,阿婴,我没事了。” 江澄在举办丧事时就出关了,此刻他盯着谢怜的脖子,怎么也无法相信脑袋掉了还能长好。他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蓝启仁和两个侄子也在一旁。他至今仍难以接受谢怜死而复生的事实,但谢怜留给他的印象极好,他也不愿相信谢怜是修习了邪术。 蓝启仁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谢先生,您生平可曾有过什么奇遇吗?” 谢怜知道,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恐怕永无宁日。他回想起早年收破烂时,曾收到过一本破旧的杂闻奇谈,上面记载着一种名为“龙鳞果”的神奇果实,据说人吃下后可以断肢再生,甚至白骨生肌。 于是,谢怜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误食过一种奇异的果实。自那以后,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自行痊愈。不知此次死而复生,是否与那果实有关。” 蓝启仁一听这描述,立刻想起姑苏蓝氏藏书阁密卷中确实记载过一种名为“龙鳞果”的圣物,其功效与谢怜所言一般无二。谢怜在姑苏抄书时绝无可能进入密室看到那本书。难道,这世上真有龙鳞果? 蓝启仁又仔细询问了龙鳞果的形状特征,谢怜的回答竟与密卷中的记载分毫不差。至此,蓝启仁终于相信,世间确实存在龙鳞果这等神物。 随着龙鳞果的消息不胫而走,仙门百家无数势力开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秘密搜寻其下落——毕竟,谁不渴望拥有一具不死之身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30章 第30章 化丹手出现 岐山温氏的大殿内,温若寒高坐主位,目光扫过堂下的客卿与家仆,沉声问道:“你们亲眼看见,他的头确实被砍下来了?” 一名客卿躬身回答:“千真万确!那些‘林中剑客’正是属下等人引来对付江家的。我们躲在暗处,亲眼看见谢怜被那妖兽斩首。” 温若寒指节轻叩座椅扶手,又问:“那龙鳞果……世上当真存在这种奇果?” 客卿谨慎答道:“属下等人从未听闻过此种果实。不过,宗主何不将谢怜召来当面一问?” 温若寒微微颔首:“有理。此等奇人,留在云梦江氏实属浪费。他们只会糟蹋人才。” 堂下客卿连忙附和:“宗主明鉴!那谢怜见了宗主,定会被宗主风采折服,弃了云梦江氏转投宗主门下!云梦江氏算什么东西?” 温若寒随手点了一名客卿:“你,去把谢怜请来。” 被点名的客卿恭敬行跪拜大礼:“是,属下领命!” 莲花坞这边,蓝启仁因宗务繁忙,已带着作为少主不能久离的蓝曦臣返回云深不知处,蓝湛则留下来陪伴魏婴。 谢怜死而复生,最高兴的莫过于魏婴。如今谢怜走到哪儿,魏婴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到哪儿,还总拉着蓝湛一起。 谢怜看着身后两个小辈,温和道:“阿婴,蓝二公子难得从云深不知处来陪你,你该好好陪他玩玩才是。” 蓝湛平静地开口:“无妨。魏婴开心就好。” 谢怜见蓝湛话虽不多,但眼神真诚,心里由衷为魏婴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江枫眠给谢怜放了一个月假让他好生休养。谢怜便带着魏婴和蓝湛去挖野菜、游湖。魏婴玩心大起,不知从哪儿翻出个大麻袋,非要谢怜和蓝湛陪他一起去“捡破烂”。 蓝湛知道,与谢怜一起捡破烂是魏婴童年最快乐的记忆,如今他唯一的亲人失而复得,自然愿意顺他的意。魏婴在前头“捡”,他就默默跟在后面。 谢怜看着眼前这位未来注定风采卓绝的蓝二公子,竟陪着魏婴胡闹,心下有些无奈,却又觉得二人这份赤子之心十分珍贵,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魏婴在莲花坞里边走边吹笛子,吹了一会儿,扭头问谢怜:“怜叔叔,你怎么不喊?” 谢怜笑着摇摇头:“我喊不出口。” “好吧,那我能者多劳!”魏婴嘻嘻一笑,一会儿吹笛,一会儿扯开嗓子喊:“收破烂喽——!谁家有不要的破棉袄、破书、破罐子、破玩意儿呦!一文钱收破烂喽!” 石宽闻声从弟子房里探出头:“书收不收?” “收啊!一文钱一大箱!” “好嘞,卖给你了!”石宽抱出一大叠书。 谢怜瞥了一眼,发现都是石宽的功课课本,不禁失笑摇头。魏婴把书塞进麻袋,数了一文钱给石宽,又兴致勃勃地赶往下一处。 魏婴一路笛声悠扬,喊声清亮,倒也没人觉得吵闹。江枫眠得知后,也只是笑笑,随他去了。 走到江澄面前,魏婴笑嘻嘻地问:“收破烂啦!有什么破烂放着占地方不如交给我?江澄,有破烂吗?” 江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有!好好的捡什么破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魏婴也不在意,转头对江厌离笑道:“师姐!收破烂啦,有破烂吗?” 江厌离想了想,回屋取出一件穿小了的棉袄递给魏婴。魏婴付了一文钱,甜甜道:“谢谢师姐!” 莲花坞众人都不缺吃穿,也乐意给魏婴这个面子,纷纷拿出些自己用不上但还算新净的物件给他。 回到谢怜住处,魏婴把“破烂”倒腾出来。谢怜将石宽“卖”的那些课本单独理出来放好。魏婴看着满地的瓶瓶罐罐和旧衣物,满意地说:“每件都是好东西,我都舍不得卖了!” 谢怜提醒他:“可这些你也用不上啊。” 魏婴眼睛一转:“外面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我们把它们送出去吧!” “好主意!”谢怜欣然赞同。 于是,魏婴扛起大麻袋,准备出去“卖”破烂。 江澄见状,忍不住皱眉:“你在莲花坞胡闹还不够,还要去外面丢人?不许去!” “怎么丢人了?”魏婴理直气壮,“捡破烂是正经营生!” 江澄气得扭头:“你爱怎样就怎样,谁管你!” 就这样,魏婴带着谢怜和蓝湛出了门。 因为曾在外流浪,谢怜和魏婴很清楚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常在什么地方出没。他们找到那些人,将麻袋里的衣物一一分送出去。 蓝湛自幼生活在云深不知处那般清雅仙境,外出除祟也未曾接触过如此困苦之人。看着那些衣不蔽体、骨瘦如柴、浑身脏污的人们,他忍不住想:魏婴……也曾经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送完所有东西,三人在街上闲逛许久。魏婴一路给蓝湛讲着云梦的风土人情和好看的姑娘,蓝湛虽不搭话,却始终默默听着。 在外头摊子吃了晚饭,三人回到莲花坞。有门生来报,说岐山温氏来人了,宗主请谢先生去试剑堂。 谢怜让魏婴和蓝湛先回住处,自己来到了试剑堂。只见江枫眠端坐主位,下首坐着一位面带傲慢、闭目养神的温氏客卿。 见谢怜进来,江枫眠开口道:“谢先生,这位是岐山温氏的方客卿,说有要事与你相商。” 那方客卿睁开眼,将谢怜上下打量一番,毫不绕弯子地说:“谢先生,我们宗主有请,请你随我去一趟岐山。” 江枫眠闻言色变。谢怜平静地问道:“不知温宗主找在下何事?” 方客卿下巴微扬:“温宗主行事,岂是我等能揣度的?谢先生去了自然知晓。” 江枫眠沉声道:“凡事总有个缘由。方先生不说清楚温宗主为何要见谢先生,谢先生是不会去岐山的。” 方客卿猛地起身,厉声道:“温宗主赏脸,仙门百家谁敢不识抬举?莫说谢怜只是一介客卿,便是江宗主你,温宗主传唤,你敢不去?话已带到,去不去,你们自己掂量!” 说罢,他拂袖而去。 江枫眠忧心忡忡地对谢怜说:“温若寒向来霸道,被他‘请’去的各家名士,若不肯归顺,不是遭毒手,就是被废去修为……” 谢怜问:“如何废去修为?” “方法很多。比如服下化灵散,会令人灵脉萎缩;更直接的,是挑断手筋脚筋。” 谢怜沉吟片刻,道:“宗主,我还是去一趟吧。若不去,温若寒绝不会善罢甘休。” 江枫眠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若强硬拒绝,温若寒随便按个罪名,整个云梦江氏都要遭殃。但云梦江氏的家训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绝不愿为保全宗门而牺牲谢怜。 “不行!”江枫眠断然道,“先生刚在玲珑山救了我江氏众多子弟,我绝不能让你去那龙潭虎穴!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谢怜宽慰他:“宗主言重了。您忘了?我有不死之身,不会有事的。” 江枫眠仍在犹豫:“若实在不行……先生便暂且加入岐山温氏吧。温若寒对有能力之人,还算看重。” “属下自有分寸。”谢怜平静道,“只望宗主……好好照顾阿婴。” “阿婴是我故人之子,我必待他如亲子。”江枫眠郑重承诺。 谢怜深深一揖:“属下多谢宗主。” 谢怜去和魏婴道别,只说与江叔叔外出办点小事,去去就回,嘱咐他在家要听话,莫要调皮。随后,他便由江枫眠御剑送至不夜天城,面见温若寒。 温若寒威势迫人,开门见山地发出招揽。谢怜婉言谢绝。 温若寒也不多言,指了指侍立一旁的温逐流,冷声道:“谢先生若能接我这位手下一招,我便放你回去。” 谢怜颔首:“望温宗主言而有信。” 温逐流踏步上前,抱拳道:“承让。”话音未落,一掌已凌厉击向谢怜丹田! 谢怜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温逐流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温若寒目光微动:“中了温逐流的化丹手还能站着,你是头一个。传闻谢先生没有灵力却能驱使仙剑……我本不信。没有灵力,如何御剑?此乃常识!你既然坚称自己没有灵力,那便永远别有灵力了。你可以走了。” 谢怜稳住气息,平复丹田处翻涌的痛楚,淡然道:“谢某告辞。” 说罢,他转身,一步步平稳地走出了不夜天城。 第31章 第31章 十五岁的间谍 江枫眠守在不夜天的结界外围,心中焦虑万分,不断设想着谢怜若拒绝温若寒,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谢徒步行走大半日,终于走出不夜天地界。看守结界的人为他放行,江枫眠见谢怜安然无恙地返回,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连忙迎上前问道:“谢先生,你没事吧?” 谢怜平静回道:“劳宗主挂心,我没事。” 江枫眠仍有些不敢置信:“温若寒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他让我接了化丹手一掌,便让我离开了。” “化丹手……是赵逐流?” “他叫温逐流。宗主认识此人?” 江枫眠神色凝重地点头:“是他没错。他投靠岐山温氏后连姓氏都改了。此人在修仙界堪称噩梦,只因他那只手,能生生化去修士的金丹。” 谢怜不解:“温若寒明知我没有灵力,却说不信,还特意让温逐流来化我的金丹,实在令人费解。” “温若寒向来狂妄自大,”江枫眠分析道,“他不信先生没有灵力却能有如此修为。况且关于先生的传言经过多人转述,传到温若寒耳中时,不知已变成什么样子。先生此番能平安归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我云梦江氏的福分。” 谢怜颔首:“确实算幸运了。宗主,我们回去吧。” 谢怜有惊无险地归来,魏婴只当他是外出办了件小事,并未放在心上,依旧每日与谢怜、蓝湛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 蓝湛在莲花坞住了大半个月,这日对魏婴说:“魏婴,我明日该回去了。” “啊?再多留几天嘛!”魏婴拉着他的袖子,“要是怕耽误修炼,我们可以一起练啊。” “不是修炼的事,”蓝湛轻轻摇头,“是家中有些私事。” “什么私事?”魏婴好奇地追问。 蓝湛犹豫片刻,觉得魏婴在他最难过时陪伴过他,自己也该与他分享心事,便将每月在龙胆小筑等候母亲的事说了出来。 魏婴没想到看似完美的蓝湛也有这样伤心的过往,当即说道:“蓝湛,这次我跟你回云深不知处,陪你一起等蓝夫人!” 蓝湛眼中泛起一丝暖意,点头道:“好。” 翌日,两人一同回到云深不知处。正值初七,魏婴陪着蓝湛来到龙胆小筑。 院门紧闭,廊下静悄悄的。蓝湛在廊下端正跪坐,目光始终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魏婴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一旁,安静地陪伴着。 "小时候,母亲总爱逗我笑。"蓝湛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她说哥哥笑得甜,让我也学着开心些。可我不知道该怎么笑给她看......现在想笑,却已经来不及了。" 魏婴看着蓝湛平静的侧脸,心里难受极了。他轻声说:"蓝夫人一定知道你想她的。就像我知道怜叔叔疼我一样,母亲的爱,永远都在心里。" 两个少年在廊下静静坐着,从清晨到日暮。直到夜幕低垂,蓝湛才缓缓起身,对着那扇永远不会开启的门端正一礼。 "我们回去吧。"蓝湛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魏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从云深不知处回去后,魏婴在谢怜的督促下重新投入修炼。江澄此次闭关未能结丹,又听闻魏婴与蓝湛合力斩杀母螳螂、蓝曦臣独战公螳螂的事迹,心中又是气闷又是不甘。 江枫眠劝江澄结丹之事急不得,需顺其自然,不再允许他强行闭关。自此,江澄也渐渐放下了与魏婴一较高下的执念,安心做他的云梦江氏二弟子。 江澄在十三岁那年终于结丹。在仙门百家中,十三岁结丹已属优秀,但虞夫人每每见他与魏婴在一处,总要斥责他不争气。这使得江澄虽与魏婴亲近,却事事都要与他比较一番。 就在魏婴等人在修仙世界过着修仙御剑的生活时,另一个世界里,小言公子正独坐廊下听雨。 监察院中,陈萍萍与言若海正在商议要事。 “澹州那件事,陛下说四处必须给个交代。”陈萍萍语气平稳。 言若海皱眉:“如何交代?” “我们在大庆北齐的谍网首领近日因公殉职,我想从四处挑选一人接任。” “四处有谁能担此重任?” “此人需自幼在监察院长大,受过严格专业的训练。” 言若海沉吟:“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冰云和李文员的儿子。” 陈萍萍继续道:“李文员的儿子虽受过训练,但我要的人选必须相貌出众、博学多才,到了北齐能赢得高层青睐,顺利打入敌人内部。” 言若海难得地提出异议:“院长,冰云才十五岁,如何胜任如此重任?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正因为他年纪小,敌人才不会想到,我大庆会派一个少年去北齐做谍子。” 言若海还想争辩,陈萍萍抬手制止:“我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 “是。”言若海躬身退下。 回到言府,见儿子独坐廊下听雨,言若海柔声问:“儿子,在想什么?” 言冰云见父亲回来,连忙起身接过雨伞:“父亲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院里没什么事,院长让我早些回家。”言若海拍拍他的肩,“进屋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 父子二人走进书房,言若海看着日渐挺拔的儿子,心中满是不舍:“阿云,你自幼在监察院长大,可喜欢这份差事?” “孩儿从小学习监察院各项事务,早已将自己视为监察院的一份子。” “若派你去北齐做谍报人员,你可愿意?” 言冰云毫不犹豫:“孩儿受过相关训练,院长也曾夸我心思缜密,是做探子的料。监察院人员,一切为了大庆。院里让我去,我便去。” 言若海轻叹一声,果然如此。他又问:“若是现在就要去呢?” 言冰云略显惊讶:“可是……大庆从未有过十五岁的探子。” “正因为没有,敌人才不会怀疑。” 言冰云沉思片刻,坚定道:“好,父亲。院里派我去,我便去。” 几日后,言冰云告别父亲,登上前往北齐的马车。 车厢中,他取出那本《求仙》。三年多来,他每日打坐,虽觉周身经脉舒畅,武力却毫无进展。当然,这并非最主要的原因——他几乎每日都在尝试寻找那个曾在脑海中出现、叫他哥哥的男孩。可自那次之后,那男孩再未出现。 “难道是幻觉吗?”言冰云不禁怀疑。可那天的感觉如此真实,小男孩的笑容、声音,都仿佛近在眼前。若不是幻觉,他为何不再出现? “这书,果然是骗人的!”言冰云将《求仙》收进包裹,不再去想。 十五岁的小言公子就此踏上职业间谍之路。而此时,在修仙世界,十五岁的蓝曦臣已行冠礼取字——取了字,便意味着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正值姑苏蓝氏举办清谈会,各大世家的家主、名士纷纷前往,都想再见见被誉为“世家楷模”的蓝氏双璧如今是何风姿。 “曦臣哥哥,以后我就叫你曦臣哥哥啦!”蓝启仁来信邀请谢怜参加清谈会,江枫眠与谢怜前来赴会,魏婴自然跟着同来。 蓝湛忍不住想对魏婴翻个白眼,但这实在有违雅正,只好瞥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在说:你已经叫上了,还问什么。 蓝曦臣温和笑道:“当然可以,这比叫‘蓝大哥’亲切多了。聂弈也是这么叫我的。”聂弈是聂铮聂明玦的弟弟,与魏婴、蓝湛同岁,今年十三。 魏婴又好奇地问:“曦臣,这个字真好听。蓝湛,你叔父给你取字了吗?” “早已取好,”蓝湛答道,“待我十五岁时,叔父和兄长都会唤我的字。” “是什么字?” “忘机。” “忘机?”魏婴眼睛一转,笑道,“听起来像是‘忘记’……哈哈哈……” 蓝湛见魏婴三句话就没个正形,正色道:“是忘却心机,不是忘记的意思。”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魏婴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我当然知道是忘却心机的意思。你这人这么耿直,做事一板一眼,确实用不着耍心机。” 蓝曦臣转向魏婴问道:“谢先生可为你取字了?” “我隐约记得,我爹说我还有个名字,到了十五岁就能用,叫‘无线’。”魏婴回忆道,“我娘有时还叫我‘线线’。” 蓝曦臣赞道:“是无羡?很好,不必羡慕他人。魏公子天资卓越、性情率真,确实无需羡慕旁人,这个字取得极好。” 魏婴惊讶道:“是羡慕的‘羡’?我一直以为是放风筝的‘线’!后来长大些,知道第二个名字是字,但一直不明白我爹为什么取这个字——‘无线’,没有线,难道是说他们没用线把我拴住,所以我们才失散了?” 蓝湛见他把这么伤感的事说得如此不着调,忍不住道:“你后来就不能好好想想?怎么可能是那个‘线’?” 蓝曦臣笑着打圆场:“其实那个‘线’字也很可爱。‘无线’,没有线拴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很适合魏公子呢。” 蓝湛不赞同地看了兄长一眼:“不好,应当是羡慕的‘羡’。” 见弟弟如此认真,蓝曦臣强忍笑意。魏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个小正经!管他是针线的‘线’还是羡慕的‘羡’,反正叫起来都一样!” 三人说笑间,蓝曦臣想起一事,问道:“无羡,这么长时间,你还是没能再次感应到你哥哥吗?” 魏婴叹了口气:“是啊,就只有那次在静室感应到一次。后来回莲花坞,怜叔叔请阵法师在我房间画了传送阵,我每天都在那里打坐,却再也感应不到哥哥了。你说……那次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 蓝曦臣心里也这么想过,但不好直说。蓝湛却道:“你上次在静室能感应到,不妨现在再试一次。” 于是魏婴在静室中盘膝打坐。然而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哥哥的存在。他沮丧地睁开眼:“也许……上次真的只是错觉吧!” 蓝曦臣温声安慰:“别灰心,无羡。即便感应不到你哥哥,我们也可以用其他方法寻找。你不是说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吗?我们可以请叔父派人留意与你相貌相似之人。只要你哥哥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第32章 第32章 温旭出场 静室内,三人相谈正欢。既然蓝启仁没来传唤,蓝曦臣也乐得清闲,与两位弟弟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而另一边的谢怜,却陷入了麻烦之中。 自谢怜从岐山不夜天归来后,江枫眠便有意让他低调行事。仙门百家都听闻谢怜被温逐流废了金丹,以为云梦江氏就此折损一员大将。谁知今年初,莲花坞附近出现百年妖兽作乱,恰逢江枫眠在上次夜猎中重伤未愈,无人能制服此妖。谢怜不忍百姓受苦,提起流年剑前去降妖。整个过程被不少云梦修士目睹——妖兽虽除,谢怜金丹被废却修为仍在的秘密,也再也瞒不住了。 温若寒得知后勃然大怒。但正值他准备将先祖温卯留下的秘籍修炼至最高层的关键时期,他决定待神功大成后,再亲自"收拾"谢怜。 校场上,江枫眠与谢怜正与各家家主、修士寒暄。不少人都好奇地围住谢怜询问。 有人直接问道:"谢先生,您之前提过曾服用龙鳞果,难道这龙鳞果能让金丹再生?" 谢怜素来不喜说谎,但此刻不得不编织更大的谎言来圆之前的说辞:"或许吧。具体功效,在下也不甚清楚。" 又有人自作聪明地接话:"我明白了!谢先生不能御剑,定是服用龙鳞果的代价。如此神药,总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众人纷纷附和:"有理有理!定是如此,否则无法解释谢先生修为高深却无法御剑。" 更有人兴奋道:"若只是这样的代价,比起不死之身和金丹再生,我愿意承受!" 话音刚落,无数道古怪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仿佛都在说:"你愿意付出代价,也得先找到龙鳞果啊!" 接着,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向谢怜打听龙鳞果的下落。谢怜只得推说年幼时饥渴难耐,在荒郊野外偶然拾得一枚形状奇特的果子,附近并无果树。 就在谢怜被众人围住苦苦追问之际,一个公鸭般的嗓音突兀响起: "谢怜在不在?谢怜,你给我滚过来!" 温若寒将宗内事务交由长子温旭打理,并安排人手辅佐,自己则闭关修炼去了。温若寒的几个儿子虽未继承他极高的修炼天赋,但那喜怒无常、娇纵跋扈的性子却学了个十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温旭已是岐山温氏的实际掌权者。他听闻姑苏蓝氏举办清谈会,便带着父亲留给他的几位绝顶高手,来云深不知处抖威风了。 众人闻声顿时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声音来源。见是温旭,身旁还跟着温逐流等几位在修仙界恶名昭彰的高手,心中都不由暗道:谢怜要倒霉了。 温旭大步走向谢怜,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他停在谢怜面前,斜眼打量:"你就是谢怜?" 谢怜并未行礼,只平静道:"正是在下。" "听说你被温逐流废了金丹,后来却大显神通杀了一只百年妖兽?"温旭转头质问温逐流,"你那天是不是没废掉他的金丹?" 温逐流沉声回答:"温宗主交代的事,属下岂敢不从。只是此人体质……确实古怪。" "我不管!"温旭不耐烦地挥手,"你再废他一次!" 身旁一位高手低声劝道:"少宗主,此人曾服用龙鳞果。恐怕废了金丹,还会再长出来。" "笑话!"温旭嗤之以鼻,"我父亲说过,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龙鳞果!就算有,怎会偏偏被他捡到?我温氏先祖温卯都未曾听闻,可见这谢怜定是修了什么邪术!" 身边众人只得连声附和:"是是是,少宗主明鉴。" 温旭冷哼一声:"也罢!我父亲说了,待他神功大成,要亲自会会这谢怜。谢怜,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在场修士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温若寒已是修仙界第一高手,若再练成什么神功,仙门百家还有谁敢反抗?众人皆以同情的目光看向谢怜,江枫眠更是忧心忡忡。 温旭环视四周,扬声道:"行了!我今天来,可不是专程来找谢怜的。他是我父亲的猎物,已经死定了!我今天是要见见所谓的''蓝氏双璧''。蓝启仁,去把蓝涣和蓝湛叫来!" 蓝启仁实在不愿让侄儿见温旭这等人物,但又不愿节外生枝,只得派人去请蓝氏双璧。魏婴自然也跟了过来。 温旭见仙门百家最出色的三个少年齐聚于此,心中妒火中烧。他趾高气扬地将三人当众训斥一番,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魏婴自己能忍受辱骂,却见不得蓝湛受此侮辱。 "少说这些没用的!"魏婴挺身而出,"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就比试一场!在这儿像个长舌妇似的满嘴喷粪,算什么世家子弟!" 温旭十五岁才结丹,自然不敢与魏婴比试。他指着温逐流道:"你!去给他点教训!" 谢怜一见温逐流,立即将魏婴拉到身后:"温公子,小辈之间的争执,何须劳驾长辈出手?若真要动手,冲我来便是!" "谁理你?"温旭不屑道,"你的命要留给我父亲。现在只要魏婴能接下温逐流一掌,我就饶了他的不敬之罪!" 在场修士个个噤若寒蝉,心想:一言不合就要废人金丹,未免太过霸道! 蓝启仁怒不可遏:"温公子!少年人口角之争,何至于下此毒手?" 温旭嗤笑:"不过是个家仆之子,我惩罚他算是轻的!若是在我们温家,家仆敢这样对我说话,早就拖去喂狗了!" 蓝湛见温旭如此侮辱魏婴,当即迈步上前:"有事说事,何必拿出身说事?你要战,我奉陪!" 温旭见蓝湛主动站出来,正中下怀,指着身旁另一位高手道:"你去给他点教训!记住,别伤性命。" 蓝曦臣见弟弟有危险,立刻上前相护。此时谢怜、江枫眠、蓝启仁纷纷拔剑,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温润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温公子,来者是客。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抹额的身影自远处缓步而来。待他走近,众人无不惊叹——此人俨然是成年后的"蓝氏双璧"! "青蘅君!"许多见过青蘅君的家主名士失声惊呼。没想到闭关多年的青蘅君今日竟会现身!不少人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父亲/兄长!"蓝氏双璧与蓝启仁齐声唤道。 青蘅君温和地向弟弟和两个儿子点头示意,随即将两个儿子护在身后,对温旭道:"温公子既来参加我姑苏蓝氏的清谈会,不如与诸位一同坐而论道。" 温旭见蓝家家主亲自出面,蓝家实力本就不容小觑,再加上谢怜和江枫眠两位高手严阵以待,知道今日讨不到便宜。他也不是自讨没趣之人,心想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们麻烦。 "哼!"温旭甩袖冷笑,"一群腐儒在此嚼舌根,有什么可论的?你们蓝家的清谈会,还上不了台面!下次来我岐山温氏,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排场!我们走!" 终于送走这群瘟神,众人纷纷向青蘅君见礼。青蘅君一一回礼,而后含笑看向魏婴: "阿涣与我提过,阿湛交了个好朋友,就是魏小公子吧?" 魏婴望着青蘅君与蓝氏双璧极为相似的面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嘻嘻答道:"是啊,我就是魏婴,和蓝湛是好朋友!" 第33章 第33章 姑苏听学 玉室是姑苏蓝氏专门接待贵客的地方。青蘅君邀请江枫眠、谢怜和魏婴前去小坐,亲自煮水沏茶。看着青蘅君行云流水般完成一套繁琐的茶艺动作,魏婴忍不住感叹:"蓝宗主,您沏茶的动作和曦臣哥哥真像!原来他是跟您学的呀。" 青蘅君温和一笑:"是啊,阿涣也喜欢摆弄这些。魏婴,你既是阿湛和阿涣的朋友,我应当比你父亲年长些,你就叫我一声伯父吧。" 魏婴一点也不客气,脆脆的叫道:"蓝伯父!" 看着魏婴灿烂的笑容,青蘅君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心想小儿子性格沉闷,能有这样活泼开朗的朋友,实在是阿湛的福气。 青蘅君对魏婴含笑点头,转而看向谢怜:"我听启仁多次提起谢先生,今日得见先生风采,实乃幸事。" 谢怜谦逊回礼:"不敢当。青蘅君才是风采过人,谢某有幸得见,心向往之。" 双方客套几句后,青蘅君与蓝启仁、谢怜、江枫眠开始谈论当今仙门百家的形势,以及日后如何防范岐山温氏。 魏婴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我们就不能联合起来对付岐山温氏吗?他们再强,人再多,可我们这么多世家联合起来,实力肯定比他们强,人数也比他们多啊!" 蓝湛和蓝曦臣闻言,齐声赞同:"说得对,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就不怕岐山温氏了。" 谢怜听着三个少年的话,赞许地点头。青蘅君却轻叹一声:"联合?谈何容易。我看,不到危及自身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挺身而出的。" 四位长辈和三位少年时而谈论正事,时而闲聊家常。魏婴发现青蘅君的性子与蓝曦臣很像,都很平易近人。他忍不住说道:"蓝伯父,您出关吧。蓝先生和曦臣哥哥都太忙了,尤其是曦臣哥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么忙,哪有时间结识姑娘啊。" 蓝曦臣听魏婴居然操心起自己的婚事,哭笑不得。青蘅君看着两个日渐长大的儿子,心中感慨——确实,有些世家公子十五六岁就已成家立业。自己把族内事务完全交给弟弟和儿子,确实有些自私。可是,当年与妻子犯下的过错,无论如何他都该给族人一个交代,只能委屈弟弟和儿子了。 见父亲面露尴尬,蓝曦臣连忙解围:"无羡,别胡说。我刚满十五,哪来的谈婚论嫁。" "你不想,可那些家主们已经盯上你啦!"魏婴笑嘻嘻地说,"都想把女儿嫁给你呢。我可知道,已经有人向蓝先生提亲了……" 青蘅君看向弟弟蓝启仁:"启仁,有人来提亲?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蓝启仁没好气地回道:"有甚可说?" 青蘅君深知弟弟的脾气,只是笑了笑,不再多问。 青蘅君嘱咐魏婴、谢怜和江枫眠常来云深不知处做客,便继续闭关去了。魏婴得知温若寒盯上了谢怜,暗下决心要努力修炼,将来一定要保护好怜叔叔。蓝曦臣和蓝湛受魏婴激励,也打算更加刻苦修炼,不让身边人受到伤害。 清谈会结束后,魏婴随江枫眠和谢怜返回莲花坞,与蓝湛约定继续保持书信往来。魏婴与蓝湛、蓝曦臣三人互相激励,探讨修行功法。两年间,他们的修为突飞猛进,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魏婴和蓝湛年满十五,到了该称字的年纪。恰好他们早已取好了字,于是外人开始称呼他们为魏无羡和蓝忘机。 按照世家大族的惯例,子弟们十四五岁时会被送往姑苏蓝氏学习仙门礼仪。魏无羡和江澄都已十五岁,今年江枫眠决定让两人一起去姑苏听学。 能去姑苏见蓝忘机,魏无羡自然高兴。但想到要在那里待上整整一年,而且谢怜不能陪同,魏无羡忍不住抱怨:让他在姑苏待一年,简直是要他的命! 石宽幸灾乐祸地道:"大师兄,恭喜你要去姑苏吃草根啦!" 魏无羡满不在乎:"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下馆子吗?彩衣镇那家湘菜馆味道可好了,可惜你吃不到!" "我本来求江叔叔让我跟你一起去云深不知处的,"石宽嘟囔道,"可江叔叔说我还没结丹,等结了丹再去。等我结了丹,大师兄你又不在了,让我去那个和尚待的地方做什么?我不去了!" 江厌离为江澄和魏无羡准备了许多吃食果品,谢怜也给魏无羡做了不少菜丸子。江澄不吃这个,魏无羡打算带给蓝忘机和蓝曦臣分享。 与谢怜依依不舍地道别后,魏无羡和江澄御剑来到云深不知处山门前。蓝忘机早已在此等候。 "蓝湛,我来啦!"魏无羡收了剑,兴高采烈地朝蓝忘机跑去。 蓝忘机轻轻点头:"嗯。" 魏无羡走到他身边,苦着脸说:"还''嗯''呢?这次我要在你们家啃一年树皮了,救命啊!" "啃树皮,不至于。" "差不多啦!反正都是些树皮草根。" 这时江澄走了过来。魏无羡介绍道:"蓝湛,这是江澄,我师弟。" 江澄"切"了一声,向蓝忘机行了个平辈礼:"云梦江晚吟。" 蓝忘机还礼:"姑苏蓝忘机。" 魏无羡和江澄把行李放到安排的客房后,魏无羡知道蓝忘机的静室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于是先陪着江澄,直到傍晚才去找蓝忘机。 蓝忘机早已在静室等候多时。他把魏无羡之前寄来的菜丸子精心摆盘,准备等魏无羡来共进晚餐。 "蓝湛,我来啦!"听到魏无羡的声音,蓝忘机起身开门。魏无羡张开双臂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见蓝忘机没有要接受拥抱的意思,魏无羡夸张地叹气:"蓝湛,这么久没见,我们难道不该好好拥抱一下吗?" 蓝忘机丝毫不给面子,侧身让魏无羡进来。魏无羡早就习惯了这个小古板的性子,自顾自在案前坐下,问道:"你哥呢?" 蓝忘机为他斟茶:"去南阳办事,明日回来。" 魏无羡点点头,运起灵力热了热菜丸子,和蓝忘机一边喝茶一边吃,还拿出了江厌离准备的糕点,这顿晚饭就算解决了。 吃完晚饭,魏无羡提议:"蓝湛,这次来了好多世家子弟,聂怀桑也来了。你和他熟吗?我们去找他们玩好不好?" "不熟,不去。" "好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魏无羡眨眨眼,"不过我可以认为,你只喜欢和我玩,对不对?" 蓝忘机不理会他的厚脸皮。魏无羡自顾自地说起在莲花坞修炼、玩耍的趣事。聊了一会儿,蓝忘机带他去看兔子。玩了一阵兔子后,蓝忘机提醒道:"回去吧,今晚要巡夜。" 魏无羡笑道:"你们蓝家亥时歇息,你会不会巡夜的时候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蓝忘机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仍一本正经地回答:"不会。" "我陪你巡夜吧!不然你一个人多无聊。" 蓝忘机知道魏无羡晚上睡不着,便点头:"好。" 于是魏无羡装模作样地陪着蓝忘机一起巡夜。 到了亥时,云深不知处的人大多已经睡下。但今晚有不少前来听学的子弟刚到,他们不熟悉蓝氏家规,三三两两地在境内闲逛。 "江澄!聂兄!"魏无羡看见江澄和聂怀桑,高兴地打招呼。 江澄诧异:"魏无羡,你怎么也在这儿?" 聂怀桑一见蓝忘机,本能地想躲开,但看到魏无羡在他身边,勉强压下了逃跑的念头。 聂怀桑之前随大哥来云深不知处时见过魏无羡,两人早就相识。他知道魏无羡和蓝忘机是好朋友,便问:"魏兄,今天轮到你巡夜吗?" "我又不是蓝家人,怎么会轮到我巡夜?我是陪蓝湛的。" 蓝忘机严肃地说:"云深不知处家规,不可夜游。请各位回去就寝。" 聂怀桑见到蓝忘机就发怵,连忙拉着江澄和其他子弟:"好的好的,我们这就回去睡觉。" 等一众世家子弟散去,魏无羡抱怨道:"蓝湛,你真扫兴!人家觉得你们家景致优美,晚上出来散散步,你倒好,直接把人都赶回去了,真没礼貌。" "家规就是家规。"蓝忘机语气坚定,"来了云深不知处,就要遵守。" "是是是,不遵守家规就不是你蓝湛了。"魏无羡无奈地摆摆手,"好吧,当我没说。" 第34章 第34章 花心的羡羡 第二天,听学拜师礼正式开始。按照传统,每位前来听学的子弟都要向先生蓝启仁献上一份拜师礼。 蓝忘机和蓝曦臣侍立在蓝启仁身侧,旁边还有一位负责接收礼物的门生。各世家弟子献上的多是文房四宝、名字名画之类。轮到云梦江氏时,江澄与魏无羡一同出列,向蓝启仁行礼。 江澄献上一幅名画,魏无羡则呈上谢怜亲手制作的一架古琴。蓝启仁对这份礼物颇为满意,示意门生收下。 拜师礼结束后,蓝启仁宣布明日正式开课,要求众人去山门口的规训石旁认真学习蓝氏家规,并提醒大家在听学期间切勿触犯,否则将依规处罚。 魏无羡与江澄、聂怀桑三人勾肩搭背,商量着下山游玩。见蓝忘机和蓝曦臣也从兰室出来,魏无羡兴冲冲地招呼:"蓝湛,跟我们下山玩吧!" 蓝忘机面无表情:"不去。"说完转身便走。 魏无羡也不在意,又转向蓝曦臣:"曦臣哥,你去吗?" 蓝曦臣温和一笑:"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于是魏无羡和几个世家子弟一起下山游玩去了。 直到晚饭后,魏无羡才和江澄、聂怀桑等人回来。他跑到静室外敲门:"蓝湛,在不在?" 蓝忘机开了门,魏无羡笑嘻嘻地问:"蓝湛,我回来啦!想我不想?" 蓝忘机扭过头不看他。魏无羡闪身进了静室,纳闷道:"怎么了?又不理人。" 蓝忘机依旧沉默。魏无羡又问:"你哥呢?" "在与叔父处理宗务。" 魏无羡自己在桌上找到茶叶,取来水壶烧水,说道:"曦臣哥可真忙。你晚饭吃了吗?我晚上吃多了,喝点茶解解腻。" 想到魏无羡下午和那些世家子弟玩得那么开心,蓝忘机心里莫名有些不快,但他偏不表现出来。没有蓝曦臣在场调和,只剩魏无羡一个人唱独角戏。 水烧开了,魏无羡给自己泡了茶,故意说:"我说了这么多话你都不理我,不帮你泡茶了。" 蓝忘机终于开口:"晚上不宜饮茶。" "那是你亥时就要休息,"魏无羡不以为然,"我可要丑时才睡,现在喝点茶没关系。" "不检点,陋习,要改。" "我偏不改,你能拿我怎么样!" 蓝忘机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又沉默了。魏无羡只好继续自说自话:"蓝湛你怎么这样?难得我要在姑苏待这么久,你却对我这么冷淡。难道你不想见到我?" "你想多了。" "不是就好!"魏无羡立刻眉开眼笑,"今晚怀桑让我去他那儿玩,我就不睡在这儿了。" 蓝忘机转过身去。魏无羡看了眼天色:"亥时快到了,你该睡了。我走啦,明天见!" 蓝忘机没有回应,魏无羡也不在意,出了静室就找聂怀桑他们厮混去了。 第二天正式开课,魏无羡、江澄和聂怀桑三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来到兰室。 见蓝忘机在前排坐得笔直,魏无羡跑到他旁边坐下:"蓝湛,来得真早啊!" 蓝忘机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魏无羡不满道:"喂,我在跟你打招呼呢,太不给面子了吧?" 蓝忘机稍稍转头:"早。" "这才像话嘛!"魏无羡满意了,"以后咱俩就是同窗啦!" 众世家子弟见蓝忘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魏无羡却能如此自然地与他谈笑,都不禁暗自佩服。大家各自找座位坐下后,蓝启仁便来了。 看到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一起,蓝启仁心想这次定要让这小子好好学学自己侄儿的端正品行,把那些坏习惯都改掉,以全新的面貌回莲花坞见谢怜。 然而课听到一半,魏无羡就后悔了——坐在最前排,蓝启仁特别"关照"他,蓝忘机还时不时对他的小动作无声警告。被这一老一小盯着,他恨不得立刻躲到后面去。他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和聂怀桑坐一起! 于是第二天听课前,魏无羡和蓝忘机打了声招呼,就坐到了聂怀桑旁边。蓝忘机虽然目不斜视,但听着身后魏无羡和聂怀桑欢快的交谈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书页都被捏出了褶皱。 魏无羡和聂怀桑在后排逍遥了几天。这天蓝启仁提问,点名让魏无羡回答。前几个问题魏无羡都对答如流,但当被问及如何度化凶尸怨灵时,魏无羡没有立即作答。蓝启仁转而点名蓝忘机,蓝忘机说出了标准答案。借此机会,蓝启仁好好教训了魏无羡一顿。 "我并非不知道答案,"魏无羡辩解道,"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接着他提出了让凶尸相斗的方法,蓝启仁大怒,罚魏无羡抄写《雅正集》中的《上义篇》和《礼则篇》,并由蓝忘机监督。再加上之前魏无羡帮聂怀桑作弊被发现的旧账,蓝启仁连夜传书向谢怜告状。 谢怜收到传书,立即准备动身前往云深不知处。江枫眠要送他,谢怜不好意思麻烦宗主专程跑一趟,便决定独自骑马前往姑苏。 藏书阁内,魏无羡和蓝忘机相对而坐。魏无羡咬着笔杆,可怜巴巴地说:"蓝湛,这家规这么长,你帮我抄一半吧?" "叔父让你抄写,是为了让你明白事理,岂能由他人代劳?" "就知道你这个小古板和你叔父一个鼻孔出气!"魏无羡抱怨道,"什么朋友,一点义气都不讲!" 蓝忘机对魏无羡所谓的"义气"不敢苟同:"与其抱怨,不如快些抄写。你这般心不在焉,要抄到何时?" 魏无羡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字迹龙飞凤舞。蓝忘机看着直摇头,继续专注地誊抄自己的古籍。 一口气抄了十多页,魏无羡只觉得头昏脑涨,忍不住抱怨:"非要我抄你们家家规干什么?我又不打算入赘你们家!你们蓝家,哪个姑娘看着这么长的家规,哪怕你们脸再好看,都不会嫁过来,唔……" 他正喋喋不休,忽然被蓝忘机施了禁言术。魏无羡气恼地在纸上写道:"好你个蓝湛!这次来听学,你对我态度差极了,我生气了!" 蓝忘机瞥了眼纸条,随手扔到一边,不予理会。 魏无羡还想再写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涣哥哥!" 第35章 第35章 壮壮和若若 魏无羡闻声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穿戴着白衣抹额的女娃娃站在门口。她探头张望了一下,奶声奶气地改口唤道:"湛哥哥。" 蓝忘机朝小女孩微微颔首。魏无羡向来最喜欢逗弄小孩子,见到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娃娃,立刻笑着招手。小女孩走到书案前,看了看魏无羡,乖巧地问好:"哥哥好。"然后转向蓝忘机:"湛哥哥,涣哥哥呢?" "去清河了。" "那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约莫还需两三日。"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板着脸和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说话,觉得这画面莫名滑稽。他想笑却张不开嘴,只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小女孩自出生以来见到的都是举止端庄的修士,从没见过这般行为举止之人。她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魏无羡,跑过去拉他:"快起来,不可坐姿不端。" 魏无羡心里直叹:这么小的孩子就被家规束缚,真可怜!于是他索性躺平,对小女孩招手。小女孩见魏无羡只哼哼不说话,好奇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魏无羡指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蓝忘机。小女孩恍然大悟:"你被湛哥哥施了禁言术!" 魏无羡做了个解开的手势,又指指蓝忘机,对小女孩挑了挑眉。小女孩会意,转头对蓝忘机说:"湛哥哥,你给他解了禁言术吧。" "不可。" 魏无羡气得手舞足蹈。小女孩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人,被逗得拍手直笑。 魏无羡就这样和小女孩玩了一会儿。突然,他的嘴巴能张开了——禁言术的时间到了。他立即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跟谁一起来的?" "我是七长老家的。"小女孩乖巧回答,"哥哥带我来找书,然后他自己看书,不理我了。" 魏无羡心想:原来是那位与江家十长老交好的神医七长老的孙女。他其实认识小女孩的哥哥,却故意逗她:"你哥哥是谁?" "壮壮。" 魏无羡没忍住,又哈哈大笑:"蓝湛,是你三师兄吗?他那么瘦,居然叫壮壮?笑死我了……" 蓝忘机起身走出房间。魏无羡也不在意,继续和小女孩玩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若。你叫什么名字?" "若若,蓝若若,真好听。"魏无羡笑眯眯地说,"我叫魏无羡,你叫我羡哥哥就好。" 蓝若若奶声奶气地唤道:"羡哥哥。" 看着若若这般乖巧可爱,魏无羡打心底里喜欢。不一会儿,两人就熟络地聊了起来。 当蓝忘机领着三师兄蓝澈(字逸之)回来时,正好看见魏无羡在轻轻抚摸若若的小辫子。 "这小辫子是谁给你扎的?真好看。"魏无羡问。 "灵儿姐姐给我扎的。" "灵儿姐姐?是叶灵儿吗?" 若若点点头:"嗯,就是灵儿姐姐。" "灵儿姐姐是不是特别漂亮?" "灵儿姐姐是大美女!" 魏无羡来劲了,用手臂轻轻环住若若:"你带我去找灵儿姐姐好不好?" 若若乖巧点头:"好。" 魏无羡高兴地抱起若若:"真乖,若若真是个好姑娘!"一抬头,正好看见蓝忘机和蓝逸之站在门口。 魏无羡笑着打招呼:"壮壮?" 被叫小名的少年顿时涨红了脸,一把将妹妹从魏无羡怀里夺回:"''壮壮''也是你叫的?不许你抱我妹妹!想要妹妹,去抱你莲花坞的妹妹去!" "别呀,"魏无羡嬉皮笑脸,"我和若若玩得正开心呢,再让她陪我一会儿嘛。" 蓝逸之正色道:"先生罚你抄家规,你还有心思做别的?若若,跟哥哥说再见,我们该走了。" "可是我想和羡哥哥玩,"若若依依不舍,"羡哥哥好好玩。" 蓝逸之认真地对妹妹说:"你看这位哥哥,长得这副模样,最会骗小姑娘了。你长大后见到这样的,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记住了吗?" 魏无羡不乐意了:"蓝逸之,你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这么骗你妹妹,良心不会痛吗?" 蓝逸之不理他,对蓝忘机道:"走了啊。" 蓝忘机点点头。蓝逸之抱着妹妹离开,若若还回头对魏无羡摆了摆手。魏无羡不死心地喊:"别走啊,逸之兄!壮兄!壮兄留步啊!" 被叫"壮兄"的人听见这称呼,扭头怒道:"说了不许你这么叫!"然后恨不得背上长出翅膀,加快脚步离开。他低声对妹妹抱怨:"好端端的,你把我小名说出来做什么?" "可是哥哥的名字就是叫壮壮啊,"若若天真地说,"爷爷、娘亲都是这么叫你的。" 蓝逸之无法跟妹妹解释清楚,只好换个话题:"还有,不许带魏无羡去见灵儿姐姐,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若若乖巧应答,"哥哥将来要娶灵儿姐姐,灵儿姐姐是哥哥的。" 蓝逸之见妹妹如此懂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乖,这才是哥哥的好妹妹。" 这边魏无羡见若若被抱走了,对蓝忘机感叹:"若若真可爱。我以后要是能生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蓝忘机神色不变,静坐案前继续誊抄古籍。魏无羡又问:"蓝湛,你说若若可不可爱?你以后想不想要一个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女儿?" 蓝忘机放下笔,笔杆磕在书桌上发出轻响。魏无羡提醒道:"蓝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墨都溅到书上了,刚抄好的都废了。" 蓝忘机默默撕掉弄脏的那页纸,重新开始誊抄。 魏无羡自顾自地继续说:"蓝湛,我感觉你变了。这次来听学,你对我一点也不热情。云深不知处伙食差、规矩多,我唯一惦记的就是还有你这个好朋友、好兄弟。现在你对我这么冷淡,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我真的很伤心,早知道就不来听学了!" 听到"移情别恋"四个字,蓝忘机的眉尖轻轻抽动了一下。他心里暗道:你整天和那么多世家子弟混在一起,还想去招惹叶灵儿,究竟是谁移情别恋?但这些话他终究说不出口,只淡淡道:"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我说真的!"魏无羡委屈地说,"早知道不来了。既然你现在不喜欢和我玩,我留在这里受什么罪?我要回莲花坞了。" 听到魏无羡说要回去,蓝忘机心里又闷又委屈,偏偏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魏无羡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你都不挽留我。明天我就给怜叔叔写信,让他来接我。" 蓝忘机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没有不喜欢和你玩。" 魏无羡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眉开眼笑:"那我这次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没有为什么。" 得到这个答案,魏无羡不再纠结。他想:蓝湛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话少,正好我话多,这样相处也挺好。 家规抄了两三天后,蓝曦臣从清河回来了,谢怜也骑马从莲花坞赶到了云深不知处。 谢怜先去拜见了蓝启仁,从"松风水月"出来后,便直奔藏书阁找魏无羡。魏无羡正在埋头抄家规,一见谢怜,立刻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怜叔叔,你来啦!是不是想我了?" 看着嬉皮笑脸的魏无羡,谢怜无奈摇头:"这才听学几天,你就让先生写信告状了,我能不来看看吗?" 蓝忘机上前向谢怜行礼。谢怜温和道:"忘机,阿婴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望你多督促他。" "忘机明白。" 魏无羡关切地问:"怜叔叔,你是怎么过来的?" "骑马。" "你来一趟不容易,在这里多陪我几天吧,然后我送你回去。" 谢怜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果真是送我回去?我看你是想借机逃课吧!" 魏无羡歪着头,故作委屈:"怜叔叔,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谢怜笑着摇摇头,在魏无羡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又询问了江澄的情况,便亲自监督魏无羡抄写家规。 第36章 第36章 小言被捕 蓝曦臣从蓝启仁处得知谢怜到来,便来到藏书阁相见。见蓝氏双璧愈发挺拔俊朗,谢怜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魏无羡一见到蓝曦臣,立刻凑上前告状:"曦臣哥哥,你刚回来不知道!最近蓝湛对我可冷淡了,我伤心死了!" 蓝曦臣莞尔一笑:"忘机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他向来话不多,但怎会对你冷淡?定是你多心了。" 魏无羡仰头笑道:"我误会了?那好吧。"他转头朝蓝忘机挤挤眼,"蓝湛长大了反倒更闷了,这可怎么办?以后遇到心仪的姑娘都开不了口,真让人伤脑筋哦!" 蓝曦臣道:"没事的,有我,有无羡,我们以后帮着瞧瞧,忘机开不了口,我们来说。" 魏无羡对蓝忘机一挑眉,道:"蓝湛,从现在起,你要好好的巴结我,哄我高兴,我带你去找漂亮姐姐妹妹,你要是还是对我这么冷淡,以后,我就和江澄他们去找姑娘,不带你去。" 蓝忘机没好气的说道:"谁要你带!" 魏无羡笑道:"你现在这样说,是因为你还没开窍,等你开窍了,你就会求着我带你去见姑娘。" 蓝忘机道:"无聊。" 谢怜含笑看着少年们嬉闹斗嘴,心中既觉有趣,又有些羡慕——他已八百年未曾有过这般知交,此刻见他们情谊深厚,不免向往。 蓝曦臣看弟弟被逗急了,打圆场道:"无羡,不要再逗忘机了,走吧,去静室,我沏茶给你们喝。" 魏无羡和谢怜一起来到蓝氏双璧住的静室,几人喝着茶,时而交流着最近得到的各方面的信息,时而闲话家常,气氛很是温馨。 魏无羡总忍不住想逗弄蓝忘机,奈何蓝忘机有位能言善道的哥哥,每每他刚要"欺负"蓝忘机,蓝曦臣总能轻巧地将话头挡回去。魏无羡急得抓耳挠腮:"蓝湛,你这分明是作弊!" 蓝忘机不解,问道:"我如何作弊?" 魏无羡道:"你说不过我,总是让你哥哥帮忙,你们二对一,不公平!" 谢怜笑道:"你老是信口胡说,捉弄忘机,忘机不和你计较,还不许人家兄长护着弟弟?" 魏无羡冲谢怜噘嘴,道:"怜叔叔,你究竟是哪边的呀,你看人家哥哥帮着弟弟,我是你养大的,你却不帮我!" 谢怜看着这个被自己养大的活宝,无奈的笑笑,道:"你这么能说,还要我帮你,再说,明明是你胡搅蛮缠欺负人家忘机。" 魏无羡作势仰天长叹:"没天理呀!怜叔叔都不帮我,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我孤零零的,没人疼,太伤心了!" 谢怜见魏无羡又开始撒娇,笑着看着他,蓝曦臣觉得魏无羡说得怪可怜的,走近揽住他的肩,轻轻拍了拍,道:"无羡,我们都是说说笑笑的,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看,忘机这么在乎你,忘机是我弟弟,我也把你当弟弟,还有谢先生这么疼你,你怎么会没人疼呢?" 魏无羡见撒娇得逞,更加得寸进尺,他顺势抱住蓝曦臣,道:"曦臣哥,你真好,说好了,你就做我哥哥,那你以后可不能老是偏心蓝湛这个小古板了。"说完,他冲着蓝忘机挑衅的眨眨眼。 蓝忘机见魏无羡竟"明目张胆"抢自己兄长,忍不住道:"我兄长岂会偏向你。" 魏无羡就是要逗蓝忘机着急,好狠狠报复他最近对自己的冷淡,他道:"那不一定,本羡羡人见人爱,曦臣哥哥当然喜欢我了。" 蓝曦臣见魏无羡如此厚脸皮,也是无奈,他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回到蓝忘机身边坐下,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又看着自家兄长,蓝曦臣心里好笑,但还是顺着弟弟的意,靠近他,揽住他,在弟弟背上重重拍了几下,然后用目光询问弟弟:哥哥当然是向着你的,满意了吧! 蓝忘机果然满意了,魏无羡仿佛在蓝忘机眼里看出挑衅的神采。 望着蓝忘机,魏无羡心底由衷羡慕他能有这样一位好哥哥。思绪流转间,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不由得轻轻抽了口气。 谢怜问道:"怎么了?" 魏无羡道:"刚刚身上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疼死了,蓝湛,你静室里有毒虫子。" 蓝氏双璧听说有毒虫子,都立即起身寻找,这时魏无羡又叫道:"哇,它又咬我了,好疼好疼,这是什么虫子?" 谢怜急忙问道:"咬在哪里,快把衣服脱了看看。" 于是,魏无羡将上衣全部脱下,他摸着前胸后背,问道:"怜叔叔,快帮我看看虫子在哪?" 谢怜仔细检察着魏无羡的身体,发现既没有虫子,身上也没有被咬的痕迹,蓝曦臣也觉得奇怪,他想和弟弟交流一下意见,发现弟弟偏过头,没有在看魏无羡。 蓝曦臣对弟弟道:"忘机,你看无羡,身上也没有被咬吧,希望不是毒虫子,不然,我们晚上怎么能安心睡下。" 蓝忘机还是不看魏无羡,也不回应兄长,魏无羡见蓝忘机居然像个大姑娘一样不敢看他,笑道:"蓝湛,你害羞了,怎么跟个姑娘家一样,哈哈哈,啊呦!" 谢怜问道:"疼的厉害吗?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虫子啊,究竟是哪样的疼法?" 魏无羡低头看看自己,心道也奇怪,没有被咬,怎么这么疼,这时,蓝曦臣突然想到什么,道:"无羡,你还记得我们和你说的连心咒吗?" 魏无羡也想起来了,惊道:"你是说,我哥哥他有危险?" 蓝曦臣道:"根据我们在古籍中看到的记载,这连心咒的最大作用就是感知另一方的危险,无羡你现在感到身体莫名疼痛,说不定,你哥哥此时正在受苦呢!" 此言一出,魏无羡只觉心中焦灼远胜身上疼痛。他迅速穿好衣物,盘膝而坐,凝神感应哥哥的境况。 谢怜、蓝忘机、蓝曦臣都在一旁静静等待,过了一会儿,魏无羡满头大汗,他睁开双眼,谢怜问道:"如何?" 魏无羡摇头,声音发紧:"看不清环境,只知他昏迷不醒。但我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似是多处重伤。" 蓝曦臣神色一凛:"如此看来,连心咒必然存在。事不宜迟,我们需尽快设法将你兄长传送过来。我这就去请叔父。" 于是,蓝曦臣找来蓝启仁,蓝启仁将他们带到寒潭洞,在寒潭洞里布下传送阵,让魏无羡在传送阵里打坐试试。 可是,魏无羡一出了静室,就感应不到哥哥,身上奇妙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他提议再去静室试试。 进入静室,魏无羡又重新感应到了哥哥和身上的疼痛感,谢怜问蓝忘机:"静室里可有什么特殊法宝?" 蓝氏双璧互相看着对方,蓝忘机想了想道:"有一块母亲给我们的玉璧。" 谢怜道:"能否拿来一看?" 蓝忘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取出里面一块冰蓝色的玉璧。 谢怜小心的接过玉璧,细细查看,片刻之后,他问道:"此璧蓝夫人从何而来,你们可知?" 蓝曦臣摇摇头,道:"母亲没有说此璧从何而来,她说她只有一块这样的玉璧,就交给我和忘机共同保管。" 谢怜又细细查看了一下玉璧,魏无羡问道:"怜叔叔,难道我几次只在静室感应到哥哥,是因为这块玉璧?" 谢怜道:"我想,很有可能。" 蓝启仁奇道:"谢先生可知这块玉璧是什么材质所雕刻?" 谢怜道:"我也不确定,但是我听说过一种能够自由穿梭于各种空间的神鸟:冰凤,他身上的羽毛或者骨血同样具有穿梭空间的能力。" 几人闻言仍有些困惑。魏无羡率先反应过来:"怜叔叔,您的意思是,这玉璧可能是冰凤骸骨所雕,本身便能跨越空间?可这与我独独在静室才能感应到哥哥有何关联?" 魏无羡这样问着,突然,恍然大悟,惊道:"怜叔叔,你是说,你是说,我哥哥与我们不在同一空间,所以要借助这块具有穿梭空间能力的冰凤骸骨雕成的玉璧,我才能感应到我哥哥?" 谢怜道:"这只是我的猜想。" 魏无羡急切地望向蓝忘机:"蓝湛,让我仔细看看这玉璧可好?" 蓝忘机点点头,魏无羡从谢怜手上小心的接过玉璧,触感冰凉,他激动道:"是冰的,是冰凤没错!" 蓝曦臣道:"无羡你先别激动,你拿着玉璧再仔细的感应一下你哥哥。" 魏无羡手握玉璧盘腿打坐,这次,哥哥的面容更加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身上的疼痛感也更加强烈,魏无羡忍住疼痛,在心里呼唤着哥哥。 第37章 第37章 不理你 言冰云被折磨了好几个月,昏迷,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恩赐,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可是,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将他唤醒,剧烈的疼痛又席卷全身。 "早不来,偏挑这时候!"言冰云在意识里怒道。 “哥哥,你在骂我吗?不是我早不来,是之前感应不到你呀!”魏无羡在心里与哥哥对话。 言冰云疲惫极了,所以,一点也没有再次见到这个他曾经夜夜寻觅的“弟弟”而感到高兴,他问道:“不要吵我,我想睡觉。” 魏无羡道:“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在哪里,我们去救你。” 言冰云道:“北齐大狱。” 魏无羡急切地问:"北齐在哪儿?你被关在牢里?他们对你用刑了?北齐是哪家的地界?" 言冰云听到魏无羡居然不知道北齐,心里想骂娘,他的骂娘声的确也被魏无羡听到,魏无羡道:“哥哥,你现在骂娘没有用的,爹娘早死了,你快告诉我,北齐在什么地方,我去救你。” 言冰云心想连北齐都不知道,还谈何相救?但浑身剧痛难忍,还是存了一丝希望,想着至少让他给父亲捎个信。他强打精神道:"你若能去大庆……去找监察院言若海,告诉他……儿子不孝,不能再尽孝了,但我没让他失望,没辜负他和院长的教导,让他……别太伤心。"他顿了顿,"这些话,你能记住吗?" 魏无羡顺着问:"大庆……又是什么地方?" 言冰云又骂了声娘,魏无羡感受到哥哥的愤怒、疲惫和疼痛,知道现在不能再打扰他,于是说道:“哥哥,你先休息吧,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要坚持住。” 从识海中退出,魏无羡拉住蓝启仁的衣袖,道:“蓝先生,我哥哥正在大狱里受苦,求你救救他,将他传送过来吧。” 蓝启仁道:“如果你兄长真的在另外一个世界,跨空间传送,不要说我,蓝家所有长辈,也没有人能够做到的。” 谢怜问道:“你问了你哥哥在什么地方吗?” 魏无羡道:“他说他在北齐大狱,他的家应该在大庆。” “北齐,大庆。”谢怜念着这两个地名,道:“很可能这是两个国家的名字,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北齐大庆这样的国家,看来,你哥哥真的在别的世界。” 魏无羡抓住谢怜的手道:“怜叔叔,跨空间的知识你懂,请你救救我哥哥。” 谢怜道:“阿婴,你别着急,现在,我们要求助于姑苏蓝氏的传送阵,你让我仔细的想想,怎样把你哥哥传送过来。” 魏无羡道:“是不是传送阵配合这个冰凤玉璧,就有可能做到?” 谢怜道:“希望如此吧,事不宜迟,我们还要请蓝先生画一个功能强大的传送阵。” 蓝启仁道:“我去请我们蓝家的阵法大师五长老在寒潭洞画上传送阵,寒潭洞有聚灵的作用,在那里施法,会事半功倍。” 魏无羡和谢怜都向蓝启仁连连道谢,蓝启仁也不耽搁,立即去请五长老。 五长老花了大半日时间画好一个超级传送阵,魏无羡揣着冰凤玉璧,盘腿在传送阵里运气冥想。 此时,言冰云刚接到北齐小皇帝的判决:三日后处斩!知道死期后,他反而得到解脱——总算不用再受审问拷打,能安安稳稳睡上几觉了。 正当他睡得正香的时候,脑海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哥哥,哥哥你听见吗?” 一听到这声音,言冰云火气直冒——昨天被吵醒后疼得再也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合眼,这家伙又来打扰。将死之人,连个安稳觉都不让睡吗?他简直想杀人。 言冰云没好气的说道:“别来烦我,我现在十分的想睡觉,你要是识趣,就要多远滚多远。” 魏无羡没想到这个哥哥见到他杀气这么重,不过,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哥哥的情绪和身体状况,发现果然疲惫至极,想想也是,被折磨这么久,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吵醒,换谁都得恼火。 魏无羡感到深深的歉意,但救哥哥要紧,必须把传送的方法告诉他。 他赶紧道:"哥哥先别睡!听我说完——我有办法救你,能把你传到我这儿来,但需要你配合!" "滚!"言冰云觉得自己快疯了——难道真是练《求仙》走火入魔?在狱中,他打算剑走偏锋,想尝试用《求仙》中的心法试试能不能发生点奇迹什么的,果然是心智不够坚定,居然还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现在,出现了乱七八糟的幻觉,早知道听父亲的,不要信那个道士的鬼话。 魏无羡感觉言冰云愤怒和疲惫至极,连忙道:“好好,我滚,你要是看到脚下有光阵,就把血滴到光阵上,我就能救你。”在言冰云没有骂出第二声滚之前,他从识海中退了出来。 魏无羡问五长老:"五长老,我之前学过传送**,但一直感应不到哥哥,不知该如何将阵法虚影投到他那边去,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五长老摸着胡须问道:“你兄长真的是在另外的一个世界?” 魏无羡看看谢怜,道:“应该是吧。” 五长老道:“跨空间传送,理论上来说,需要耗费的灵力,绝对不是你一个少年人该承受得了的。” 魏无羡道:“我可以的,五长老,你教我。” 五长老为难道:“理论上来说,跨空间传送,需要极大的灵力来催动阵法,你一个人的灵力肯定是不够的,需要其他人渡灵力给你,但是,这样大幅度的渡送灵力,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魏无羡连忙道:“我承受得住的,五长老你就教教我最后一步吧!” 五长老知道魏无羡救兄心切,于是,就将传送**最后一步教给魏无羡,魏无羡根据五长老所教,慢慢领悟着。 魏无羡苦恼道:“不行,我感觉差好多。” 五长老道:“这传送**修习不宜,而且你要结合连心咒,我看,没有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是无法掌握的。” 魏无羡急了:"要这么久?那我哥哥还得受多少苦!" 谢怜温声安抚:"阿婴别急,你先静心修习,我相信你哥哥能坚持住。" 魏无羡道:“可是,如果他们要杀害我哥怎么办?我哥都给我说遗言了!” 谢怜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急也没用,而且,阿婴,你这么聪明,一定用不了十天就能学会,但是,你要是心神不宁,耽误了学习术法,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魏无羡听谢怜这样说,立马平静了下来,道:“怜叔叔,你说得对,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好我自己,现在我就专心学习术法。” 蓝启仁给魏无羡一张传讯符,道:“那我们先出去,你学会后,发传讯符给我们,我们渡灵力给你。” 魏无羡道:“谢谢蓝先生!” 于是,魏无羡开始修习传送**的最后一步,他触类旁通,根据五长老的讲解,再结合自己的理解进行修习,他心无杂念,一门心思的钻研术法,感觉学得越来越顺,不知不觉,就过了两天两夜。 言冰云在狱中整整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身上的疲惫感消去,虽然全身疼痛,但是整个人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他问了狱卒时辰,知道明日就是死期。回想这短暂一生,虽不惧死,心中却难免遗憾。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在脑海中叫自己哥哥的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叫自己哥哥? 身处这个世界,言冰云无法理解这种事,但是,自己马上都要死了,弄不明白也无所谓,这个时候,他反而想找到那个人,与他谈谈心。 于是,他打坐运气,开始冥想。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 “喂。”言冰云叫道。 魏无羡研习传送**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曾想哥哥居然主动来找他,他不想术法研习被打断,而且感觉哥哥状态比前两天要好,现在应该不是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刻,于是道:“忙着呢,等会再说。”于是,就关闭识海,断了和言冰云的联系。 言冰云第一次被魏无羡拒绝,心想难不成前两天话对他说重了?随即他使劲摇摇头,心道这弄不明白装神弄鬼的事,还是少想为妙。 第38章 第38章 小言来了 魏无羡把自己关在寒潭洞里,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钻研传送**的最后一步上。他必须想办法把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传送阵虚影,精准地投到言冰云脚下。又耗了将近一天,他总算摸到点门道了,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他自个儿的灵力不够用了,必须得有人渡灵力给他,才能稳住阵法,把人给拽过来。 魏无羡捏碎了传讯符。没一会儿,谢怜、蓝启仁、蓝忘机、蓝曦臣还有五长老就全都赶到了寒潭洞。五长老听说魏无羡只用了三天就啃下了传送法最后一步,还将连心咒融会贯通,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等魏无羡当真把最后一步完完整整演示出来,五长老忍不住拍案叫绝,直夸他是百年不遇的奇才。魏无羡心里美滋滋,嘴上却急道:“五长老,怜叔叔之前教过我缩地千里还有好几种传送方法,都是香通的,您夸我我当然高兴,但现在能不能先想办法把我哥传过来!” 五长老捻着胡须,神色凝重起来:“这跨空间的传送非同小可,需要集数人之力将灵力渡给你,再由你导入阵法。但人的灵脉,一旦承受超过自身多倍的灵力冲击,负担极重,搞不好会留下难以预料的后患,你可要想清楚了。” 魏无羡想也没想,一口应承:“没事,我扛得住!” 看他心意已决,五长老不再多劝。蓝忘机、蓝曦臣、蓝启仁和五长老四人站定方位,同时将精纯灵力缓缓渡入魏无羡体内。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引导着这股磅礴的力量,全力催动了身下的传送大阵。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的刑场上,午时虽未至,言冰云已被押解到位。 午门外,人山人海。北齐的百姓们听说害得北齐兵败、八千将士埋骨他乡的罪魁祸首今日就要问斩,纷纷涌来,将断头台围得水泄不通。 言冰云被五花大绑,强行按着跪在冰冷的断头台上。台下投来的目光充满憎恨,烂菜叶子夹杂着石块不断飞来,砸在他身上、脸上。他却恍若未觉,脸上看不出半分屈辱。 监斩官一声令下,有人高声宣读言冰云的罪状:大庆暗探头目,潜伏北齐两年,窃取军情,罪大恶极……冗长的罪状念完,只等着午时三刻,人头落地。 寒潭洞内,魏无羡正忍受着灵力过度灌注带来的经脉胀痛,全神贯注地将融合后的灵力疯狂注入传送阵,试图锁定言冰云的位置。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言冰云周遭的景象,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哇,哥!你这是在哪?怎么这么多人围着你看热闹?” 言冰云正闭目待死,脑海里冷不丁又冒出这个“弟弟”的声音。不知怎的,他此刻竟生出一种近乎荒谬的炫耀欲,带着点自嘲的傲慢回道:“等着被砍头。” 魏无羡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还有不断飞上台的烂菜叶,脱口问道:“老哥,你这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大事啊?” 言冰云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对于大庆,我问心无愧。” 魏无羡心下一凛,虽然不明白具体缘由,但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哥哥并非恶徒。当务之急是救人!他强忍着灵脉仿佛要被撕裂的剧痛,急急说道:“哥!我要开始了!等你看到脚下出现发光的阵法,就把血滴上去,心里使劲想着我!我就能把你拉过来!记住啊,看见光阵就滴血!” 言冰云只觉得这临死前的幻觉愈发离奇逼真了。或许是心底深处那一点不甘在作祟,也或许只是对这唯一能“交谈”对象最后的戏弄,他扯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故意为难:“手被捆着,办不到。” 魏无羡那边急得火烧眉毛:“那就咬破舌头!” 言冰云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久违的任性:“咬舌很痛的。” 魏无羡这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施法,见老哥还在不紧不慢地抬杠,气得差点岔了气。他索性不再理会,咬紧牙关,将所有心神和力量都灌注到阵法之中,一道无形的阵法虚影终于穿透空间,出现在言冰云脚下。 恰在此时,监斩官高亢的声音响起:“午时三刻到——斩!” 刽子手举起酒碗,含了一口烈酒,“噗”地喷在闪着寒光的鬼头刀上,随即高高扬起。 言冰云看着脚下突然亮起的、流转着奇异符文的光阵,心想这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甚至是嘲讽命运的心态,他用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一蹭,刚刚结痂的伤口瞬间破裂,温热的鲜血滴落,正好落在光阵中央。 鬼头刀带着风声猛然落下!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脖颈的瞬间,光阵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刽子手下意识闭眼,待他惊疑不定地再度睁眼,挥刀砍下时,却只觉得手下一空——断头台上,已然空空如也!只留下台下百姓一片哗然与惊呼。 寒潭洞内,魏无羡眼见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影出现在阵法中央,心头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他浑身一软,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 言冰云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真的被亲弟弟用一个匪夷所思的阵法,从断头台上救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事实。他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看着眼前如谪仙般温润的少年对自己微笑,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我莫非是为国捐躯后上了天堂? 蓝曦臣从门生手中接过药碗,温和地问道:“言公子身上有伤,不方便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言冰云挣扎着想坐起来些:“不必劳烦蓝大公子,我自己可以。”他接过药碗,第一时间问道:“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蓝曦臣宽慰道:“医师看过了,说是灵力透支太过,灵脉有些损伤,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 言冰云闻言,愧疚感涌上心头:“灵脉损伤?能恢复吗?” “放心,”蓝曦臣语气肯定,“幸亏无羡自身修为根基扎实,灵脉损伤不算太重。只要安心静养,灵脉会自行修复,应当不会留下后患的。” 听说弟弟没有大碍,言冰云这才松了口气,将碗里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即道:“我想去看看他。” 蓝曦臣点点头:“好,我扶你过去。” 他们养伤的地方叫做“清室”,魏无羡就在隔壁房间。蓝曦臣搀扶着言冰云走过去时,谢怜和蓝忘机都守在魏无羡床边,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 言冰云向谢怜行礼。谢怜关切地问:“言公子,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托蓝氏灵药的福,已经好多了,有劳谢先生挂心。” 谢怜看着他,目光温和:“你既是阿婴的亲哥哥,我便视你为子侄,你不必与我客气。你与阿婴兄弟团聚,我们都很高兴,阿婴还在昏睡,你看看他吧。” 言冰云走到床边,看着魏无羡略显苍白的脸。这个只在意识里见过、还被他没好气对待过的弟弟,竟然为了救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他看着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酸涩。 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默默注视着弟弟的睡颜,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和自己更像了。他低声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蓝曦臣答道:“他自身的灵脉正在修复,等修复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会苏醒。” 言冰云的目光在蓝曦臣和旁边沉默的蓝忘机身上转了转。蓝曦臣对这种探究的目光早已习惯,微笑着解释道:“忘了跟言公子说明,我和忘机并非双生兄弟。就像你和无羡一样,只是长得格外相似。” 言冰云有些诧异:“在这个世界,亲兄弟都长得如此相像吗?” 蓝曦臣笑了:“那倒也不是。我与忘机,你与无羡,都是比较特殊的情况。我们四人能如此相遇,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言冰云微微颔首,心想,这确实是天大的缘分。蓝曦臣见他气色仍不太好,便道:“言公子,你伤势未愈,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等你再好些,无羡想必也就醒了。” 在姑苏蓝氏神医七长老的精心治疗下,言冰云身上的伤势正以他常识无法理解的速度愈合着,这让他越发确信,自己确实来到了一个与大庆截然不同的世界。 从谢怜和蓝曦臣那里,他渐渐了解了自己和弟弟的身世。原来,这个拼命救回自己的少年,竟是他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了。一想到此,言冰云便无法安心躺着,再次起身,想去隔壁看看弟弟。 他轻轻推开弟弟的房门,只见一人静坐于床前,身影挺拔。从发饰的细微差别,他认出这是蓝忘机。“蓝二公子还未休息?” 蓝忘机转头看他,平静地回答:“尚未到亥时。” 蓝忘机默默地向旁边让了让。言冰云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弟弟额头的温度,然后就安静地守在一边。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言冰云本就不是个会主动找话题的人,蓝忘机更是惜字如金。两个寡言的人共处一室,虽然各自安心,但那无声的寂静,终究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尴尬。 言冰云觉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回房。就在这时,床上忽然传来了动静! “狗!有狗!怜叔叔救我!”魏无羡紧闭着眼睛,手脚胡乱挥动着,显然是被噩梦魇住了。 蓝忘机立刻俯身过去,轻轻握住他挥舞的手,低声唤道:“魏婴,醒醒!” 魏无羡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床前的两个人。言冰云见他醒来,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你醒了?” 魏无羡脑子还迷糊着,盯着言冰云看了好一会,才懵懵地问出一句:“咦,这位小哥哥,你是谁呀?” 第39章 第39章 我有哥哥啦 魏无羡醒来,所有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江枫眠早已从云梦赶来,见到魏长泽夫妇流落在外的长子安然无恙,心下百感交集,满是欣慰。这次,他不仅带了江澄,更特意带上了放心不下的江厌离一同前来姑苏探望。 江厌离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她连夜熬制的莲藕排骨汤,担心弟弟在姑苏吃得清苦。刚迈进清室所在的院落,江澄就看见魏无羡和言冰云并排坐在廊下晒太阳,两张极其相似的脸庞在光晕里几乎要闪瞎他的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魏无羡瞧见他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原本靠着言冰云坐在廊下,此刻激动地想要起身,却因动作稍急牵动了未愈的伤势,轻轻“嘶”了一声,不得不放缓了动作。但他脸上的兴奋和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他朝着江枫眠他们的方向急切地招手,声音里满是欢快:“江叔叔!师姐!江澄!你们快看,我有哥哥啦!”他一手仍下意识地扶着廊柱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已兴奋地指向身旁的言冰云,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份巨大的喜悦。 江枫眠看着魏无羡这孩子气的模样,慈爱地笑了:“呵呵,是啊,阿婴有哥哥了,真好,师姐和阿澄也为你高兴。” 江澄抱着手臂,习惯性地泼冷水:“切,都炫耀了多少遍了,有哥哥很了不起吗?我有姐姐,你有吗?”他说着,还故意往江厌离身边靠了靠。 江厌离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拍了一下江澄的手臂,示意他别闹,然后目光柔和地看向魏无羡,又带着几分好奇与善意落在言冰云身上,柔声道:“阿羡,这就是你的哥哥吗?真好,你们兄弟总算团聚了。”她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听说你受伤了,师姐给你炖了汤,还有……言公子,你也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言冰云早已起身,向江枫眠和江厌离郑重行礼。江枫眠温言道:“冰云啊,不必多礼。你先在姑苏好生养伤,待伤势稳定些,我便来接你。日后,你就和阿婴一样,是我云梦江氏的子弟,莲花坞就是你的家。” 尽管得到了热情的接纳,言冰云心底深处的不安并未完全散去。这个世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太过陌生,纵然血脉相连的弟弟就在身边,他仍感觉自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飘摇不定,难以找到归属。他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愿望,依旧是找到方法,回到那个有父亲、有他熟悉一切的大庆。 魏无羡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瞬间的沉默和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他凑近言冰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难得的认真:“哥,你是不是又想言伯父和大庆了?别担心,我们肯定能想到办法的!我保证,一定让你回去见言伯父!在那之前,你先跟我回莲花坞好不好?怜叔叔也在那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你肯定不会孤单!” 言冰云看着弟弟那双充满关切和真诚的眼睛,听着他笨拙却又无比真挚的安慰,心头那点冰封的疏离仿佛被暖化了一丝。他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清晰:“好,我跟你去莲花坞。” 江厌离在一旁听着,看着这对刚刚相认、彼此还在小心翼翼靠近的兄弟,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她走上前,将食盒塞进魏无羡手里,又对言冰云柔声道:“言公子,莲花坞很美,夏天有很多莲花,到时候我给你和阿羡做莲子糕吃。” 言冰云看着眼前姿容并不算出色的女子,想起弟弟与他谈心时提到的这位特别好的师姐,只觉她目光温煦,言语真诚,让人如春风拂过,心中微暖。 言冰云迎上她温和的目光,神色虽仍清淡,语气却颇为诚挚:“江姑娘费心,那……我便先行谢过。” 江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嘀咕:可千万别又来一个魏无羡那样的怪物,最好这位新来的言公子资质平平,阿娘才不会见了他就更生气。 言冰云的伤势还需将养近两个月方能痊愈,恰好魏无羡要在姑苏听学一年,蓝曦臣便邀请言冰云留在云深不知处,待一年后与魏无羡一同返回莲花坞。莲花坞事务繁多,江枫眠与谢怜商议后,决定先行返回,着手为言冰云安排住处与日后修炼所需的一应资源。 魏无羡乐得借着伤势未愈的由头逃课,每日里不是赖在清室缠着言冰云说话,便是溜去静室逗弄蓝忘机。而蓝氏双璧的生活,除了日常的功课与处理宗务,也悄然多了两项固定内容——围着魏家兄弟俩转。 这日,蓝曦臣仔细为言冰云诊脉,沉吟道:“真是奇了,七长老也说冰云的灵脉异于常人,宽阔通畅。可据你所说,你们那里并无修仙之法,按理说未修习过心法之人,灵脉本该是闭塞的。” 他捏着言冰云的手腕,沉浸在这罕见的案例中陷入思索。魏无羡在一旁看得有趣,挑眉调侃道:“曦臣哥,幸亏你长得好看,不然,你这样抓着我哥的手不放,我可要怀疑你是在吃我哥豆腐!” 蓝曦臣这才恍然回神,连忙松开手,耳根瞬间泛红:“抱歉,是我失礼了。” 魏无羡哈哈笑道:“你们蓝家人就是太正经了!我开玩笑的,男人之间碰一下怎么了?哈哈哈……” 蓝忘机听着魏无羡口无遮拦,莫名觉得耳根也有些发烫。言冰云见这个弟弟心思如此单纯直率,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倒是冲淡了些许尴尬。他顺着之前的话题道:“说到心法,我似乎确实接触过一些。” 于是,他便将幼时偶遇云游道人,对方硬塞给他一本名为《求仙》的秘籍之事道来,并坦言自己曾依书修炼,打坐数年。 当言冰云将《求仙》中的部分口诀诵出时,魏无羡、蓝曦臣与蓝忘机立即辨认出,这确实是修仙者的入门心法,而且品阶似乎还不低。魏无羡奇道:“那个云游道人怎么会有这个?难道是个隐藏的世外高人?” 蓝忘机道:“据言兄所言,那个世界修行的是真气,而非灵气。” 魏无羡道:“或许只是叫法不同?” 言冰云摇头:“并非如此。在我们那里,即便是顶尖的武道宗师,也无法御剑飞行,或是施展法术。” 魏无羡摸着下巴:“这么说,真气和灵气还真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了。” 蓝曦臣思忖着接话:“如此看来,那个世界既无灵气,按理说不该存在驱使灵力的心法。既然有,那是否说明,那位云游道人本身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他极有可能是从我们这里过去的?” 魏无羡眼睛一亮,兴奋地抓住言冰云的胳膊:“对啊哥!既然那道士能过去,就证明路是通的!有希望,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回大庆见言伯父的!” 言冰云见弟弟真心实意地为他筹划,心中感动,诚恳道:“无羡,谢谢你。还有曦臣,忘机,多谢你们费心。” 蓝曦臣温言道:“冰云不必客气,既是朋友,互相帮衬是应当的。” 魏无羡笑嘻嘻地搂住言冰云的肩膀:“就是!咱们是亲兄弟,用不着这么见外。与其嘴上说谢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言冰云直觉他接下来没什么好话,谨慎问道:“何为实际的?” 魏无羡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促狭:“比如,以后要是弄到什么好看的春宫图,得先给我鉴赏!当然啦,我有好东西,也肯定跟你分享!” 言冰云心下无语,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蓝忘机已是面罩寒霜,低声斥道:“不知羞耻!” 蓝曦臣也尴尬地轻咳一声:“无羡,玩笑需有度,此类……污言秽语,还是莫要再提。” 魏无羡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好啦好啦,不说了!你们蓝家规矩就是多。我以后不当着你们蓝家人的面说总行了吧?”心里却暗搓搓地想:等你不注意,我非得找机会把春宫图塞给蓝湛那个小古板看看,保准吓他一跳! 这些时日,言冰云也算领教了蓝氏家规的繁多与严谨,却没想到竟严苛至此。在他原本的世界,十五六岁的世家子弟,不少已通晓人事,甚至有些已出入风月场所。像蓝曦臣、蓝忘机这般,仅是听到“春宫图”三字便面露窘迫、严词呵斥的,他倒是头一回见。 为缓解尴尬,言冰云将话题拉回正轨,问道:“方才曦臣说我的灵脉宽阔,那么依诸位看,以我如今的年岁,还可否修行仙法?”他想着归期未定,在这个修仙者众多的世界,拥有自保之力总是好的。 蓝曦臣沉吟片刻:“这个……按常理而言,冰云你确实已过了最佳的结丹年纪。但事无绝对,我这就去请教父亲,他老人家学识渊博,定有见解。” 青蘅君见到魏无羡与言冰云兄弟二人,再看看自己身旁两个容貌酷似的儿子,不禁莞尔:“先前我也听闻,魏长泽夫妇在无羡之前曾育有一子,后来不幸失散。没想到,你们兄弟二人竟以这种方式重逢,实在可喜可贺!” 魏无羡忙道:“蓝伯父,我哥哥现在没有灵力,但灵脉底子好像很好,您帮他看看,他现在还能结丹吗?” 青蘅君依言仔细为言冰云探查脉象,许久,他缓缓道:“一般而言,年过十五才开始修行,因灵脉已自然趋于闭合,十有**是难以结丹了。但万幸的是,冰云的灵脉非但未曾闭塞,反而异常宽阔通畅。因此,虽说从现在开始修炼,结丹的过程必定会比自幼修行者缓慢许多,但只要肯勤勉不辍,假以时日,结丹也并非全无可能。” 魏无羡一听,立刻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言冰云,眉飞色舞道:“听见没哥!蓝伯父都说你有希望!放心吧,以后修炼我陪你,谁敢笑话你起步晚,我帮你揍他!”一副恨不得立刻为兄长保驾护航的架势。 言冰云听着弟弟信誓旦旦的“保护”,再看看旁边蓝曦臣鼓励的微笑和蓝忘机虽沉默却绝无鄙夷的目光,心中那份因落后而产生的些许沮丧,竟也被冲淡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对青蘅君再次郑重道:“是,晚辈明白了。多谢蓝伯父指点,冰云定会勤加修炼,不负期望。”这一次,他的话语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决心。 青蘅君欣慰颔首:“你既是无羡的兄长,便随他唤我一声伯父即可。我姑苏蓝氏的藏书阁中,藏有几种有助于错过最佳年纪者结丹的秘法。我让曦臣去寻来,你在姑苏的这些时日,可先修习此等秘法,为日后正式引气入体、凝结金丹打下根基。” 言冰云心中感激,躬身行礼:“是,多谢蓝伯父。” 第40章 第40章 又一个叶灵儿 言冰云与魏无羡从青蘅君的寒室告退出来。青蘅君许久未见两个儿子,便留他们在寒室多说会儿话。 魏无羡兴致勃勃地对言冰云道:“哥,我之前跟你说过,蓝湛在后山养了一大窝兔子,毛茸茸的可好玩了!我带你瞧瞧去?” 言冰云此时心事重重,但看着弟弟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睛,点了点头:“左右无事,去就去吧。” 兄弟俩伤势未愈,相互搀扶着,慢慢踱到后山那片熟悉的青草地。今日的草地,景致似乎格外不同——除了几十只滚圆雪白的兔子在悠闲啃草,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正抱着一只兔子,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娃娃旁边,一位身着黄绿色衣衫的妙龄少女背对着他们坐在草地上。 那少女身形纤细,背影窈窕,单看这背影,便知定是位灵秀出众的仙子。不过,魏无羡的注意力先被那奶娃娃吸引了去,只听她抱着兔子一边摇晃一边唱道:“小白兔,雪白白,吃个胡萝卜;小乖乖,耳朵长,尾巴短撅撅,嘟嘟嘟嘟嘟……” 魏无羡忍俊不禁,出声唤道:“若若,在唱歌哪?” 若若闻声抬起头,那背对他们的妙龄少女也回过头来。当她们看见并肩而立的言冰云和魏无羡时,两双眼睛都瞬间睁圆了,目光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来回扫视,满是惊奇。 蓝若若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困惑道:“两个……羡哥哥?” 魏无羡一把搂住言冰云的肩膀,笑嘻嘻的问道:“猜猜,哪个是你的羡哥哥?” 蓝若若笃定的指着魏无羡道:“你是羡哥哥,你会笑。” 魏无羡指着言冰云,问道:“他呢?” 蓝若若道:“他不笑,像湛哥哥。” 魏无羡惊讶于小孩子的观察力,他看着老哥那冷若冰霜的脸,道:“咦,我怎么没发现,哥你在这方面还挺像蓝湛的。” 言冰云没理会弟弟的调侃,他看着蓝若若玉雪可爱的模样,心底某处不自觉地软了一下。魏无羡的目光则已转向那位妙龄少女,脑中飞快搜索着仙门百家中哪位仙子能有这般灵动的气质。那少女却先开了口:“魏无羡?” 魏无羡立刻笑了,带着点小得意:“正是在下!让我猜猜你是谁……你是叶家的大姑娘,叶灵儿!” 就在“叶灵儿”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站在魏无羡身旁、一直神色平静的言冰云,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但旋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这个名字,竟与他记忆中那位庆国京都、性子同样刚烈如火的叶家小姐一模一样,真是巧合得令人心惊。 叶灵儿此刻正奇道:“你我没见过面,你怎么认得我?” 魏无羡下巴微扬,一副“这有何难”的模样:“我是谁呀?仙门百家里有名的仙子,就没有我魏无羡不认识的!” 叶灵儿被他这模样逗笑了:“瞧把你给能的!”她看见言冰云正蹲下摸蓝若若怀里的兔子,蓝若若把兔子放到言冰云的怀里,魏无羡见状,立刻介绍道:“哥,这位就是我们修仙界鼎鼎有名的大美女,叶灵儿。”他故意顿了顿,促狭地眨眨眼,“我哥嘛,名字就不重要了,你记住我这个弟弟就行!” 叶灵儿很不齿魏无羡,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这位就是你的硬汉哥哥,言公子。” 魏无羡看着老哥那一副清冷俊逸的模样,笑道:“硬汉?” 叶灵儿道:“被烙铁烙过,不是硬汉是什么?” 魏无羡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哥身上有烙印?你偷看过?”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指着叶灵儿不怀好意道:“啊,你偷看过!!!” 叶灵儿啐了一口,道:“谁偷看,谁稀罕偷看!” 言冰云不理会老弟调笑少女,他继续蹲下和蓝若若玩,魏无羡嘴上揪住叶灵儿不放,道:“你没偷看,我不信!” 一般的大姑娘,要是被人这样说肯定会又羞又恼,可是叶灵儿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她脸不红也不恼,神色狡黠的道:“谁要你信了,你爱信不信!” 魏无羡见逗人没逗成,转而一副讨好样,道:“好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告诉我吧!”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谁是你姐姐,不要乱叫行不行,云深不知处家规,不得惊扰女修,魏无羡,你该罚。” 魏无羡和言冰云同时转身望去,见蓝逸之大步向他走来,魏无羡笑道:“壮兄,你也来看兔子啊!” 蓝逸之道:“你再叫我小名试试!”然后不管妹妹已经热情的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他看向叶灵儿,又换了副面孔,讨好道:“灵儿,外面风大,回去吧。” “噗!”魏无羡笑出了声,蓝逸之狠狠瞪了魏无羡一眼,叶灵儿问道:“你笑什么?” 魏无羡学着蓝逸之的口气捏着嗓子道:“灵儿,外面风大,回去吧。” 叶灵儿怒道:“魏无羡,你找打!” 言冰云见弟弟如此调皮,对他白了一眼,对蓝逸之施礼道:“逸之兄,劳令祖父亲自为我兄弟二人疗伤炼药,我兄弟二人不胜感激。” 蓝逸之正要对魏无羡发作,却看言冰云这样彬彬有礼,僵硬的笑道:“好说好说,药给你放在院子里了,给你的,没有他的份。” 魏无羡嬉皮笑脸道:“我知道,肯定有我的份。” 蓝逸之抱起妹妹,不理魏无羡,他对叶灵儿道:“灵儿,我们回去吧。” 这下魏无羡看出点什么了,可是,他偏偏装作不知道,他朗声道:“云深不知处家规,不许惊扰女修,蓝逸之,该罚。” 言冰云见弟弟一副找打的模样,心里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蓝逸之将妹妹放下,那气势就是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干架的模样。 蓝逸之道:“你叫惊扰,我就不是。” 魏无羡故作不知:“你怎么不是啦?” 这时蓝若若奶声奶气认真的替哥哥回答:“灵儿姐姐以后要做哥哥的媳妇,哥哥那就不是惊扰。” 魏无羡刚想说点什么,叶灵儿脸一红,一跺脚,娇喝道:“你个小不点,谁要做你哥哥的媳妇。” 蓝逸之见自己妹妹把他给卖了,硬着头皮道:“迟早!” 叶灵儿闻言,那点害羞瞬间被泼辣取代,笑着道:“你少臭美,你们蓝家规矩大,伙食差,我才不会进你们蓝家门。”然后抱起蓝若若就走。 蓝逸之连忙追了上去,语气带着点赖皮:“没事啊,你不进我们蓝家,我去你们家好了。” “谁稀罕你!一边去!”叶灵儿头也不回,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两个人这样打情骂俏的走了,留下魏无羡和言冰云二人面面相觑,魏无羡笑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传闻叶家大姑娘人美,性子辣,果然名不虚传呀!这壮兄真是好手段,居然这么快就收服了叶灵儿,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言冰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声道:“像,真像。” 魏无羡好奇地问:“像什么?” “名字一样,性格也这般……爽利泼辣,”言冰云淡淡道,“真是巧。” 魏无羡瞪大了眼睛:“哥,你在你们那儿,也认识一个叫叶灵儿的?” 言冰云简单应道:“嗯。” 兄弟二人见天色渐晚,便一路闲聊着慢慢散步回了清室。魏无羡抬头望着院门上的牌匾,突发奇想:“蓝湛那里叫静室,咱们这儿整天闹哄哄的,干脆改名叫‘闹室’得了!” 言冰云无奈地摇摇头,目光落在院中石桌上那几个小巧的药瓶上。这些是七长老亲自炼制,一些给他治疗外伤,一些给魏无羡调理受损的灵脉。今日大约是蓝逸之送来的,人家好心送药,结果魏无羡骚扰人家的心上人,人家能不生气吗。 魏无羡拿过言冰云手上的伤药,道:“哥,曦臣哥今晚肯定留在他父亲那里吃晚饭,我帮你上药吧。” 言冰云道:“不,你毛手毛脚的,我自己来。” 魏无羡不服:“你要对我有信心嘛!” 言冰云白了他一眼,拿着药瓶进屋了。 与此同时,寒室内,青蘅君留两个儿子吃了晚饭,晚饭后,蓝忘机慢慢翻看着父亲这些年闭关所作的字画,一心要在父亲这里多留一会,可是蓝曦臣却心不在焉。 青蘅君将长子的神情看在眼里,温和笑道:“阿涣,今日这是怎么了?难得到父亲这里来,却坐不住了吗?” 蓝曦臣连忙否认:“父亲,不是的。” 青蘅君将目光投向小儿子。蓝忘机深知兄长挂念何事——按惯例,今晚又到了该为言冰云换药的时候了。他看了兄长一眼,代为向父亲说明缘由。 蓝曦臣耳根微红,低着头没有作声。青蘅君见大儿子这般情状,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并未点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父亲便不留你了。阿湛,你多在父亲这里坐坐,待到亥时再回去,可好?” 蓝曦臣心中却另有计较。他想,若是自己去给言冰云换药,魏无羡那家伙定然会在一旁叽叽喳喳,保不齐又要说出什么“吃豆腐”之类让人面红耳赤的浑话。若是让忘机一同前去,魏无羡的注意力必定会被弟弟吸引过去,自己便能免去许多尴尬。 于是,他连忙开口,语气恳切自然:“父亲,每次为言公子换药,都需阿湛从旁协助方能周全。还请父亲允准,让阿湛与我同去吧。” 蓝忘机闻言,默默看了兄长一眼,对他这面不改色扯谎的本事心下佩服。但他素来与兄长一条心,既然兄长开口求助,他自然不会推辞。 青蘅君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个儿子,眼中笑意更深,带着些许遗憾挥挥手:“既然如此,那你们便一同去吧。” 去往清室的路上,蓝忘机忍不住低声抱怨:“兄长,今日忘机本想与父亲多待片刻。” 蓝曦臣揽住弟弟的肩膀,笑着安抚:“好弟弟,你又不是不知无羡的性子。若他当着言公子的面又口无遮拦,兄长实在招架不住。有你在,他定会忙着逗你,便顾不上取笑我了。” 蓝忘机心想也是,就帮帮兄长吧,蓝曦臣又道:“再说,让你和无羡多见面,你不是也很开心?” 蓝忘机狡辩:“不。” 蓝曦臣知他口是心非,也不拆穿,只是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泛起一丝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涟漪。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性情清冷的弟弟,会独独对那个明媚跳脱的魏无羡有所不同了。有些牵挂与悸动,本就是不知所起,悄然滋生。 第41章 第41章 给小言上药 蓝氏双璧来到清室,魏无羡正准备帮哥哥上药。 蓝曦臣仔细净了手,从魏无羡手上拿过药瓶,道:“无羡,你去外面陪忘机。” 魏无羡将药瓶给蓝曦臣,就去“陪”蓝忘机了。 魏无羡问道:“蓝湛,在你爹那里吃晚饭了吗?” 蓝忘机道:“嗯。” “你上次见你爹,隔多久了?” “三个月。” 魏无羡奇道:“明明就在一个家里,还要隔这么久才见面,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随即,他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且这一定是蓝湛和他兄长不想谈论的话题,于是就换了个话题,说到了叶灵儿。 魏无羡道:“我听怀桑说过,他爹手下第一猛将叶青将大女儿送来听学,今天终于见着啦,蓝湛,你有没有见到叶灵儿?” 蓝忘机一听魏无羡已经见过叶灵儿,将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放,随即又拿起另一本。 魏无羡自顾自的说道:“叶灵儿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你家三师兄也够厉害的,这么快就拿下她了,你们蓝家不是男女修严格分开的吗?怎么会给他有机可乘?” 蓝忘机听魏无羡的口气还有点羡慕三师兄,心里更来气,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什么有机可乘?” 魏无羡奇道:“我只不过好奇问一下,你这么严厉做什么?”然后笑道:“莫非,你喜欢叶灵儿?” 蓝忘机道:“请不要胡说八道。” 魏无羡以为蓝忘机不好意思承认,道:“你喜欢叶灵儿,你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帮你和她去说啊。你看你三师兄这么会来事,你又这么闷,那叶灵儿肯定是先注意到你三师兄啦。” 里间言冰云和蓝曦臣二人静静听着魏无羡竟说些让蓝忘机恼羞成怒的话,言冰云忍不住了,道:“你以为你多厉害,那叶灵儿看见你就想打你,你说什么说。” 蓝曦臣正凝神,将温和的灵力透过指尖,一丝丝导入言冰云伤痕累累的肌肤与筋骨之中。当他触碰到言冰云胸口那道狰狞的烙印时,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心底泛起一阵密密的疼惜。他稳了稳心神,才扬声道:“无羡,你莫要再胡说忘机喜欢叶姑娘的事了,绝无此事,莫要再拿他寻开心了。” 魏无羡见蓝忘机真的急了,连忙道:“好好好,你不喜欢叶灵儿,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说到叶灵儿,我哥说,他们大庆也有个叶灵儿,而且也是很漂亮,很凶悍的,对吧,哥。” 蓝曦臣手指停留在言冰云胸口下方骨折尚未痊愈的地方,问道:“冰云,你们那里也有个叶灵儿?” 言冰云道:“是,名字一样,连性格和年龄都差不多。” 不止是蓝曦臣,就连蓝忘机都好奇的看着言冰云的房间,魏无羡问道:“哥,你说那个叶灵儿也很凶,你有没有挨过揍?” 蓝曦臣以为言冰云肯定会说魏无羡谁像你这么欠揍之类的话,谁知,言冰云道:“那叶灵儿的叔祖是大宗师,他父亲是京都守备,满门高手,我打不过她是正常的。” 魏无羡笑着跑到老哥房里,道:“啊,哥,你真挨过揍啊,几岁的事了?” 言冰云道:“大概**岁吧,传授我武艺的师傅与他父亲是好友,我们一开始经常一起练武,后来她太强悍了,我就不和她一起练了。” 魏无羡笑道:“老哥,你连女孩子都打不过,哈哈哈……你有没有被揍哭啊哈哈哈……我猜你肯定被揍哭过哈哈哈……” 言冰云一直以来都是靠才学和头脑吃饭,所以并不觉得武功低是件丢人的事,但是被揍哭这件事还真被弟弟说中了,看他那副欠兮兮的模样,言冰云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蓝曦臣适时的解围道:“也许是因为冰云体内的灵脉不适合修习那边的武艺,那叶灵儿又是大宗师的后人,比不过是正常的。” 魏无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这么说,我哥的灵脉在那边的世界算是明珠暗投了,还是来这里好!” 蓝曦臣继续仔细地为言冰云的伤处输送灵力,温热的手掌贴合着言冰云后背过于清晰的蝴蝶骨,那硌手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冰云也太瘦了,在狱中的那几个月,可真是受苦了。” 魏无羡看着老哥根根突出的肋骨,再摸摸自己的,也心疼道:“可不是嘛,我哥在狱中受了六个月的折磨,可偏偏出来之后,还要吃你们家草根,怎么能养胖,要是怜叔叔在就好了,怜叔叔做饭可好吃了,可偏偏这时候云梦那边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江叔叔也离不开他。” 听魏无羡这样说,蓝曦臣才想到自己家的饭菜对于没有修行过的言冰云来说,实在不适合养伤,于是暗自决定,明天亲自下厨给言冰云弄点好吃的。 说做就做,第二日云深不知处的厨房就冒起了好大的浓烟,做饭的厨子跑到外面喊道:“不好啦,失火啦,快来救火啊!” 门生跑去兰室禀告蓝启仁,蓝启仁和蓝忘机听说蓝曦臣在厨房里,赶紧去看,结果发现蓝曦臣满脸黑乎乎的跑出厨房剧烈咳嗽。 蓝启仁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侄儿,喝道:“曦臣,你怎么了?” 蓝忘机走过去拍拍兄长的背,也问道:“兄长,你怎么了?” 蓝曦臣眼泪都被呛出来了,道:“我去给冰云做点好吃的,谁知,这做饭这么难!” 蓝启仁道:“你将来是一家之主的人,亲自下厨,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成何体统!还不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蓝忘机拉着蓝曦臣回静室去换洗,魏无羡和言冰云刚刚得到消息说蓝曦臣把厨房点着了,就前去观看,正好碰见去静室的蓝曦臣和蓝忘机,魏无羡见蓝曦臣满头脸的黑灰,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蓝曦臣见言冰云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四人一起来到静室,蓝曦臣洗了澡,换了衣服,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出来见人。 魏无羡还在笑:“哈哈哈哈哈……曦臣哥你可真够可以的,我以前顶多是烧穿锅子,你把整个厨房都点着了,还是你厉害,哈哈哈哈哈……” 蓝曦臣以前不是没受过魏无羡的取笑,如果没有言冰云在一旁,他会一笑而过,可是,言冰云也见到他满头满脸满身脏兮兮的模样,自己在他心里,还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印象,一想到这里,蓝曦臣心里就羞恼难当。 魏无羡笑过之后,问道:“曦臣哥,你好端端的,跑去厨房干什么?” 蓝曦臣不好意思说,蓝忘机道:“昨天你说,云深不知处的伙食难以调养严兄的身子,兄长就想亲自下厨,为严兄做点好吃的。” 言冰云听说蓝曦臣亲自下厨为他做饭,心下感动,道:“曦臣,你身为一宗的少宗主,我何德何能,让你亲自为我下厨?” 蓝曦臣道:“冰云,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再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成,还搞得一团糟,真是惭愧。” 魏无羡道:“曦臣哥你真是,你要是想给我哥弄好吃的,不如下山到彩衣镇的那家湘菜馆里给我哥带点好吃的,御剑来去,多方便。”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心道其实你自己也想吃了吧,蓝曦臣道:“嗯,好主意,忘机,我们这就下山,冰云,无羡,我们去给你们买好吃的。” 没有花多长时间,蓝氏双璧就从彩衣镇回来,兄弟二人将食盒里的菜端上桌,魏无羡和言冰云都大快朵颐了起来。 言冰云在狱中受尽折磨,吃的是难以下咽的牢饭,之后在姑苏蓝氏吃的又全是清淡菜色,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了,他看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大口享用了起来。 魏无羡边啃着鸡腿边抱怨:“你们没有去湘菜馆买啊,一桌子,没一个辣菜,而且蓝湛,你都不给我带酒。” 蓝曦臣道:“你和冰云伤势未愈,不能吃辣也不能喝酒,无羡,你就忍耐些时日,过些时候,等你和冰云伤好了,我们一起下山去那家湘菜馆。” 魏无羡撕下一个鸡腿给言冰云,道:“这可是你说的曦臣哥,下次去湘菜馆,你请客。” 蓝曦臣看着言冰云大口啃着鸡腿,心想冰云连大口吃东西都这么好看,而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狼吞虎咽的模样,心想魏婴这般没吃相都这么好看,于是,一顿饭,一对兄弟吃饱了,一对兄弟看饱了。 第42章 第42章 察觉心意的小言 魏无羡逍遥了一个月,蓝启仁让魏无羡和言冰云一起去听课,魏无羡立刻垮下脸,小声抱怨:“什么嘛,我伤还没好全呢,蓝先生也不体谅一下。天天不是修真历史就是世家谱系,听着就头大,有什么意思。” 言冰云现在是急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知识,他想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都学一些什么知识,所以,他是想去听课的。 言冰云翻着蓝曦臣带给他的书卷,说道:“整日闲着也是无趣,不如找些正事做。明日听学,你得多帮帮我,万一我有什么不懂闹出笑话,岂不丢人。” 魏无羡拍拍胸脯道:“好啊,我是这班里最听话的学生,你跟着我,保准没错。” 言冰云奇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是那最调皮的呢,没想到,你也有好学的时候。” 一旁的蓝忘机见言冰云竟信了魏无羡的鬼话,忍不住出声澄清:“非也。” 言冰云恍然大悟:“不是吗?……哦,我知道了,魏无羡,我就说你怎么可能!” 蓝曦臣笑道:“冰云若是学无羡,叔父该头疼了,放心吧,叔父最喜欢雅正知礼的学生,冰云这样已经很好了。” 魏无羡不屑道:“你想学好,就学蓝湛这个小古板好了,反正你一本正经的时候,也是个小古板。” 第二日,蓝忘机来清室等候言魏二人一起去兰室。 三人一同进入兰室,魏无羡拉着言冰云就要往最后一排钻。言冰云看了眼端坐在第一排的蓝忘机,不解地问:“我们为何不与忘机坐一起?” 魏无羡道:“你就听我的,坐在后面才是最正确的。” 兰室里的少年看着坐在魏无羡旁边,长着和魏无羡一模一样却气质格外清冷的言冰云,都叽叽喳喳讨论着。 关于言冰云的来历,谢怜和蓝启仁商议过,对外就称言冰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而来,其它一概不透露,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怀桑由衷赞道:“魏兄,你居然有个哥哥,气质还这么高冷,实在太酷了。” 魏无羡得意道:“酷吧,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 江澄自从魏无羡有了哥哥之后,就更孤单了,他坐在兰室前排,希望通过好好表现,给云梦江氏争脸。 蓝启仁来到兰室,看到魏无羡带着他兄长坐到最后一排,立马安排他俩坐到最前排,还让蓝忘机坐在他们后方监视他们。 蓝启仁的课才讲到一半,言冰云就彻底明白了,弟弟所谓“最听话的学生”纯属反话。即便有蓝先生在上紧盯着,蓝忘机在后方监督着,也摁不住魏无羡那仿佛浑身长了虱子般坐不住的劲儿。 蓝启仁对言冰云的映像很好,见这个少年坐姿端正,态度极为认真,和他的弟弟一点也不像,蓝启仁对言冰云投来赞许的目光。 蓝启仁对坐没坐像的魏无羡道:“魏婴,你给我坐正了,看看你的兄长,你向你兄长好好学学!” 言冰云看着自己这个淘气的弟弟冲自己吐舌头,心里又是一个白眼。 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言冰云和魏无羡身上的伤基本痊愈,魏无羡又像个猴子一样活蹦乱跳起来。 魏无羡凑到正在认真打坐的言冰云身边,拉住他的胳膊道:“老哥,别练了!咱们去彩衣镇好好吃一顿,回来我再陪你练,保证说到做到!” 蓝曦臣也道:“是了,当初就答应无羡了,今天我请客,你们敞开了吃。” 四人一起来到山门口,蓝曦臣道:“无羡,你重伤初愈,不宜吃力,我看,还是我来带冰云吧。” 魏无羡道:“没事啊,我已经完全好了,而且彩衣镇这里一点也不远。” 蓝曦臣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只好道:“那好吧。冰云是第一次乘坐仙剑,无羡,你务必当心,慢一些。” 魏无羡道:“明白曦臣哥,放心吧,哥,我这剑经常带怜叔叔的,可稳了。” 言冰云道:“好。” 言冰云立于弟弟的仙剑之上,感受着身体徐徐脱离地面,脚下景物逐渐缩小、远去。一股本能的惊悸自心底窜起,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对翱翔天际的自在产生了隐隐的向往。 魏无羡从后方稳稳扶住哥哥的腰,见他仅是身形微绷却并无惧色,不禁啧啧称奇:“哥,你胆子可以啊!多少人第一次上天都吓得鬼哭狼嚎的。” 言冰云素来不喜与人肢体接触,但此刻被血脉相连的弟弟护着,心中却奇异地并无排斥。他反手抓住魏无羡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借力稳住身形,如实相告:“脚下空空,确实有些骇人。” 魏无羡闻言,手臂收得更紧,话语里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放心哥,我抓得稳稳的,绝对摔不了!”接着他便侧过头,将下巴故意抵在言冰云肩头,假意抱怨:“老哥,你也太高了,我都快够不着了。” 言冰云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重量,稍稍偏头,唇角似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自然是因为我比你年长。” “哥,御剑好玩吧?”魏无羡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 言冰云望着眼前掠过的流云,那份隐惧已被蓬勃的兴致压过,他依旧从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应道:“嗯,我从未如此真切的体会到过这般的天地广阔。不知我能否学会。” “不用担心哥,”魏无羡答得爽快,“我陪你一起练!” 蓝曦臣看着前方紧紧扶着言冰云御剑的魏无羡,心底生出了要是能立即将魏无羡和自己互换一下该多好的念头。不过,这念头没想多久,彩衣镇就到了。 谢怜给兄弟俩留了不少钱,魏无羡带着老哥买这买那,没到那家湘菜馆,魏无羡已经吃得半饱。 进入那家湘菜馆,魏无羡点了一桌子的辣菜,还有湘菜馆里为数不多的不辣的菜,魏无羡给自己和老哥倒上天子笑,道:“这天子笑,好久没有喝了,可馋死我了,哥,你尝尝,绝对是酒中极品。” 言冰云举杯抿了一小口,赞道:“果真是好酒。” 蓝曦臣看着言冰云和魏无羡一样面不改色喝着酒,吃着辣菜,笑道:“冰云,你和无羡果真是亲兄弟。” 言冰云抬眸,目光扫过身旁气质迥异却同样清雅的蓝氏双璧,唇角轻扬:“曦臣与忘机,亦是如此。” 四人在彩衣镇玩了大半日,回到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带了些好吃的给江澄,他去到江澄住处给他送去。 蓝氏双璧将言冰云送回清室,蓝曦臣对言冰云道:“冰云,今天坐上仙剑可开心?” 言冰云道:“能够自由的遨游在天地间,这感觉,我想人人都会喜欢吧。” 蓝曦臣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压下心底的赧然,语气依旧温和,却比平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方才御剑……感觉可还安稳?若还想再试试,我……我的朔月,也是很稳的。” 他这话说得含蓄,目光却期待地落在言冰云脸上。言冰云对上他的视线,只稍作沉吟,便颔首应道:“好,那便有劳曦臣了。” 于是,蓝曦臣带着言冰云到境外去御剑。 这一次,蓝曦臣的手轻轻虚扶在言冰云身侧,在他站稳后,才小心地揽住他的腰际,将人更稳妥地护在自己与剑身之间。言冰云的后背不可避免地轻贴上他的前胸,发间清爽的气息萦绕在蓝曦臣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他只愿这御风而行的时光能流淌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言冰云立于朔月前端,山风拂面,眼前是掠过的重峦叠翠。腰间稳固的支撑、背后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那紧贴着他、稍快于常人的沉稳心跳,都如此清晰。他并非迟钝之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与靠近意味着什么,他心中已然明了。 可是自己现在,要身份没身份,要修为没修为,他不是那种会攀高枝的人,如今,他和蓝曦臣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不会去想不可能的事,即便再好,也不会去想。 蓝忘机望着兄长带言冰云御剑去的方向,心想兄长可真会,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与魏婴更进一步?那个人,会对自己有意吗? 第43章 第43章 逆转灵脉与春宫案 言冰云身子痊愈,就开始准备修炼心法,青蘅君亲自检查了一下言冰云的灵力在灵脉中流转的情况,惊讶的发现,言冰云以前修习的《求仙》居然是岐山温氏的心法! 蓝曦臣问道:“父亲,这么说来,送冰云书的那位云游道人,很可能是岐山温氏的一位前辈了!” 青蘅君道:“很有可能吧,既然冰云会因为意外落入那个世界,那岐山温氏的人,落入那个世界,就无不可能,据说,冰云当年是遭遇妖风,那个岐山温氏的人,也很有可能是被妖风卷入那个世界。” 魏无羡道:“怜叔叔说这世上,有能够自由穿梭于各个空间的神兽和妖兽,说不定,当年爹娘带着哥哥就是遭遇了那种妖兽。” 青蘅君点点头,道:“不过,冰云的灵根灵脉属性为水,他之前要是修习云梦江氏水属性的心法,退而求其次修习我姑苏蓝氏木属性的心法,对之后的修行来说,都会大有裨益,而他,修行的是与水属性相克的火属性的温氏心法,现在,他的灵脉走势就变得和自身的属性相反,想要结丹,之后恐怕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言冰云原本以为《求仙》为自己打下了坚实的灵脉基础,此刻才知竟是走了弯路,心下不免有些郁闷。 魏无羡见状,立刻凑上前勾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哥,别郁闷嘛!往好处想,要不是这心法帮你提前疏通了灵脉,再加上那冰凤玉璧的感应,我上哪儿找你去?咱们兄弟哪能团聚呀!” 言冰云心想确实如此,这叫有得必有失吧,总的来说,这《求仙》是救了他的。 魏无羡又来了劲头,用力拍了拍言冰云的背:“这不正好嘛!哥你适合水属性心法,咱们云梦江氏的就是这个最拿手!我来教你,包教包会!” 青蘅君道:“每个家族修行的心法都不止一种,冰云拥有极寒体质,修习冰属性的心法更为合适。” 一旁的蓝曦臣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接话:“若论冰属性心法,修真界当属我姑苏蓝氏最为精妙。冰云,此乃最适合你的不二之选。” 青蘅君见大儿子用心昭然若揭,笑着摇摇头。 修仙者要修习心法,通常是入了哪个宗门,就学那个宗门的本门心法,如果言冰云修习了姑苏蓝氏的心法,就意味着必须加入姑苏蓝氏。 魏无羡一听,立刻像护崽儿似的把言冰云往身边拉了拉,对着蓝曦臣道:“那可不行!学了你们蓝氏的心法,我哥岂不是要留在你们家了?我们云梦的水系心法才是根本,打好基础再辅修冰系,效果一样好!” 言冰云在姑苏待了两个月,这里的每个人对他都很好,如果可以,他是愿意加入姑苏蓝氏的,可是,弟弟在云梦江氏,他当然要跟着弟弟在一起。 蓝曦臣听到魏无羡这番滴水不漏的“护兄”宣言,眸中刚刚亮起的光彩悄然黯了下去,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火苗,尚未燃起便被掐灭了。 之后,青蘅君教了言冰云逆转灵脉之法,以适应水属性的灵力流动。 青蘅君道:“冰云的灵根灵脉资质非常好,只要将灵脉走向调整过来,再慢慢修炼,不出五六年,应该就能够结丹。” 五六年,对于言冰云来说已经比他想象的要短了,而且他听说自己资质很好,心中欣喜,魏无羡给老哥打气:“哥,没事的,你起步晚,虽然费了番周折,但是一定会结丹的。” 蓝曦臣也鼓励道:“冰云,你在云深不知处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尽量辅助你的,放心,你一定会成功结丹的。” 青蘅君见儿子这么热切的想要追求心上人,心中笑而不语。 回到清室,蓝曦臣道:“冰云,你先慢慢将灵脉运转灵力走势逆转,等彻底转化成水属性,就可以修习心法了。” 言冰云翻看着逆转灵力流动的秘法,他觉得这些使用灵脉的书籍比以前在大庆修习的功法秘籍要好懂得多,自己果然是这里的人。 魏无羡道:“老哥,以后我们就一块打坐,蓝伯父说了,我和你灵脉走势十分相近,我与你一起修行,事半功倍。” 言冰云诚恳道:“嗯,那以后,老弟你可要多帮帮我。” 魏无羡笑道:“好说好说,和老哥一起双修,我很开心啦。” 言冰云一口气没有呛到,蓝曦臣责怪道:“无羡,这种话不能乱说!” 蓝忘机冷声道:“不知羞耻。” 魏无羡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嚷嚷道:“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两个人一同修炼,不叫‘双修’叫什么?是你们自己心思不纯,想到别处去了,还好意思怪我?” 蓝曦臣道:“无羡,你当真不知?” 魏无羡笑道:“都是修士,我怎会不知?哈哈,我是开玩笑的。” 言冰云一巴掌拍在魏无羡的脑袋上,道:“知道还胡说?和你在一起,迟早要被你气死。” 在云深不知处的修行和听学生活,对言冰云来说,是快乐的,他极聪明,又上进,又守礼,蓝启仁对他是不吝溢美之词,对魏无羡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过言冰云倒是挺替老弟抱不平的,老弟虽然顽劣,但也是十分优秀的,但是,不知怎的,他的好,蓝启仁就是看不见,他想,蓝先生估计只喜欢一本正经的人吧。 不过,老弟有时候顽劣起来,他也觉得是活该受罚。魏无羡又因为帮助聂怀桑他们作弊被蓝启仁罚抄家规,由蓝忘机亲自在藏书阁监督。 言冰云想去瞧瞧老弟书罚抄得怎么样了,蓝曦臣和他一起来到藏书阁,还没靠近藏书阁,就听到一声满含怒意的:“滚!” 然后听见魏无羡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好,我滚,你让我滚,我就滚!” 魏无羡利落地翻过窗棂,身姿轻盈地落地,还在不住地发笑。他回头冲着藏书阁窗口,故意拉长声音喊道:“蓝——湛——!我——滚——啦——!” 从藏书阁里又传来一声“滚”,魏无羡满脸笑意,看见老哥和蓝曦臣,道:“二位哥哥,你们也在啊!” 言冰云问道:“你做了什么,让忘机这么生气?” 蓝曦臣从未听过弟弟会说出滚这样不雅正的字,也很少见弟弟如此生气,于是,连忙去藏书阁二楼见弟弟。 魏无羡笑着对老哥道:“哥,江澄怀桑他们在等我,我回头和你说。” 言冰云本能觉得老弟今天犯的事情很大,摇头道:“忘机对你这么好,你在作什么?” 眼见老弟跑去和他那群狐朋狗友鬼混去了,言冰云也去藏书阁二楼探望蓝忘机。 只见满地的纸屑,蓝曦臣正在询问弟弟:“到底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骂出那个字的?” 蓝忘机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又恢复了那一丝不苟,一尘不染的模样。他道:“无事,兄长莫要再问。” 言冰云看着一地纸屑,无法从纸屑中发现什么端倪,也不好再过于询问蓝忘机究竟怎么了。 一直到晚饭前,魏无羡才从外面鬼混回来,言冰云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惹到忘机了?” 魏无羡从怀里掏出一本画册塞给老哥,得意的道:“怀桑又给了我一本,吃过晚饭后我们一起看。” 言冰云把画册打开一看,入目全是一些不堪的画面,他将画册合上,用画册重重的敲了一下老弟的脑袋。 “你和聂怀桑他们成天就这样鬼混?”言冰云觉得这个弟弟真的是欠管教,他将春宫图放到蜡烛上点燃,打算把它烧了。 魏无羡抢过春宫图,掐灭火焰,生气道:“你干什么,人家好心好意和你分享,你却要付之一炬,以后我有春宫图,再也不会给你看了。” 言冰云道:“你看看你像话吗?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给我,不许再看这些东西。” 魏无羡道:“你烦不烦,你怎么和蓝湛那个小古板一样,你又不是蓝家人,一本正经的做什么?” 言冰云一听蓝忘机,问道:“你今天在藏书阁里,是不是把春宫图给忘机看了?” 一提到这件事,魏无羡立刻眉飞色舞,比手画脚地还原起来:“那可不!我趁他不注意,把他正在看的佛经调包成了春宫图。你都没看见,这小古板翻开一看,那表情绝了!活像被烙铁烫了手,‘啪’一下就把书扔出老远,整张脸连着脖子根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只会骂我‘不知羞耻’!哈哈哈,真是又纯情又好玩!” 言冰云心想这件事要是被蓝启仁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蓝先生辛辛苦苦培养的得意弟子,就这么被这个顽劣的弟弟给玷污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言冰云道:“这件事,要是让蓝先生知道了,我猜怜叔都护不了你。忘机骂你滚,活该。” 魏无羡道:“这小古板真是的,我好心好意和他分享春宫图,他骂我不知羞耻,于是我辩解道,我和怀桑他们都是一起看的,这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啊,于是,这小古板居然骂我滚,他居然说出这么粗鲁的字来,真是的。” 言冰云道:“你说道你和聂二公子他们一起看春宫图,忘机才让你滚的?” 魏无羡道:“是啊,以后不告诉他了,以后我和怀桑他们看春宫,瞒着他好了。” 言冰云无语了,他想了一阵,道:“你以后不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魏无羡道:“凭什么呀,人家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言冰云道:“凭我是你哥,就该管着你。” 魏无羡切了一声抱怨道:“又是一个小正经。” 春宫图的事情放一边,魏无羡转移话题又开始唠嗑:“哥,你饿不饿,晚饭不要吃了吧,反正这晚饭没什么可吃的,正好,我们练习辟谷吧。” 第44章 第44章 蓝曦臣表白失败 魏无羡的辟谷大业没有坚持一天就破产了,因为谢怜和江厌离派门生从云梦带书信和吃食到云深不知处。 江澄一把将食盒揽到自己面前,把姐姐带来的糕点护得严严实实。魏无羡凑过去,觍着脸道:“江澄,分我点桂花糕和莲子酥呗?” 江澄护着食盒,斩钉截铁:“不给!你吃你的菜丸子去。” 魏无羡道:“我分你些菜丸子,你分我些糕点可好?” 江澄道:“不好,我又不爱吃菜丸子。” 魏无羡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他作势要走,刚转身,江澄就在身后没好气地叫住他:“喂!拿着,就两块,多了没有!” 魏无羡拿过两个莲子酥,道:“再给几个。” 江澄道:“没了。” “不够。” “你和你哥一人一块,怎么不够了?” “还有蓝湛和曦臣哥呢,再给两块。” “没了,走走走,你在他们蓝家吃好了,我姐做的糕点可不兴这么多人分。” 魏无羡拿着菜丸子和两块莲子酥到清室,打算和老哥、蓝忘机还有蓝曦臣一起分享。 魏无羡问蓝曦臣:“蓝湛呢?” 蓝曦臣道:“在静室。” 魏无羡道:“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蓝曦臣见魏无羡转眼就忘了自己刚惹恼了自家弟弟,不由得失笑摇头,体贴地不再追问,转而温声问道:“谢先生可有书信捎来?” 魏无羡从怀中取出书信来看,看着看着,脸上笑意藏不住,言冰云和蓝曦臣都好奇的问:“信上写什么了?” 于是,魏无羡把信给了老哥,言冰云和蓝曦臣一起看着谢怜写的信,信里内容无非就是报平安,还有关照魏无羡不要调皮捣蛋,不要惹蓝先生生气之类的话,还说道,冰云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这个弟弟要好好照顾哥哥,要好好和忘机相处,不要老是捉弄人家等等。 蓝曦臣笑道:“谢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 言冰云看着老弟脸上洋溢的幸福笑意,他觉得弟弟其实是个简单而又容易满足的人。 魏无羡道:“怜叔叔带来菜丸子了,师姐也做了糕点,可是江澄小气,只给了两块,我和哥分一块,曦臣哥你和蓝湛分一块。” 蓝曦臣道:“无羡,你带着莲子酥去静室和忘机分食去吧。” 魏无羡道:“好吧,虽然蓝湛昨天对我发那么大的火,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我这就拿给他吃。” 魏无羡端了一盘菜丸子,拿了一块莲子酥去了静室。 魏无羡敲门道:“蓝湛,我来啦,快开门。” 蓝忘机并不开门,道:“你走。” 魏无羡道:“我不走,明明是你昨天冲我发火骂我滚,我不与你计较,快开门,怜叔叔送吃的来了。” 蓝忘机最终还是给魏无羡开了门,魏无羡闪身进了静室,道:“你瞧瞧你,心眼这么小,还记仇呢,我都没记你的仇。” 蓝忘机起身到里间去了,不想和魏无羡共处一室。 魏无羡隔着房间和蓝忘机对话:“蓝湛,你快出来吃东西呀,这还有一块莲子酥呢,我师姐做的,你吃不吃?” 蓝忘机道:“不吃。” 魏无羡道:“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只此一块哦,我吃了等会别馋得哭鼻子哦。” 一般人被魏无羡这样逗,一定会回道:“谁会那么馋”之类的,可蓝忘机偏偏就说不出口,他重复道:“不吃。” 魏无羡深知他的脾气,浑不在意地跟进里间,凑到他面前,将半块莲子酥递过去,语气软了几分,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喂,蓝湛,给点面子嘛。昨天是你先凶我的,我都不计前嫌主动来和好了……” 蓝忘机终究还是给了他这点面子,接过了那半块糕点,却只是捏在指间,看也不看,再次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想理你”。 魏无羡一边啃着自己那半块糕点,一边在他身后絮叨:“你说你,至于气成这样嘛!不就是看了几眼图……像咱们这个年纪,谁还没点好奇心了?你们家家规是你们家的,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 他话没说完,蓝忘机猛地转过身,耳根通红,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吼:“魏婴!你……不知羞耻!” 魏无羡道:“你就会说这四个字,我还就不知羞耻了,我以后,和江澄、怀桑他们一起看春宫,通宵看,气死你!” ------ 魏无羡这边作死,时间稍微回到魏无羡离开清室的时候。 蓝曦臣掰开莲子酥,将它分成两份,他将半块莲子酥放入小盘中拿给言冰云。 言冰云看着蓝曦臣多此一举的动作,从盘中拿起莲子酥小口的吃起来。过了一会儿,言冰云问:“看什么呢?你怎么不吃?” 蓝曦臣看着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道:“阿云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无论是之前大口吃,还是现在这般小口细品,都……都很可爱。” 言冰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揶揄:“泽芜君身为世家公子榜首,何必来打趣我。” 空气安静了片刻,言冰云垂下眼睫,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冷静:“曦臣,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蓝曦臣心中刚燃起的火苗仿佛被冷水浇下。他没想到言冰云如此敏锐,更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他急急追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为何不可能?阿云,你……你对我,就全然无意吗?” 言冰云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自嘲的苦笑:“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来自取其辱吗?曦臣,我不过是家仆之子,身无长物,更无修为。你是姑苏蓝氏的少宗主,声名显赫的泽芜君。你我之间,云泥之别。这个理由,够清楚了吗?” “阿云!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蓝曦臣情急之下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言冰云的手,语气急切而真挚,“你我出身并无不同,你的父母皆是杰出的修士!名誉地位皆是外物,以你的才智心性,何愁不能开创自己的天地?你可知,在大庆,你年仅十五便执掌一方谍网,一个情报关乎万千性命,于国于民乃是英雄!这一点,我蓝曦臣远不及你!” 言冰云一听蓝曦臣说道大庆,他挣脱蓝曦臣的手,低下头,小声说道:“大庆,我是回不去了,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是。” 蓝曦臣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是,阿云,你还年轻,现在才刚刚开始,再说,大庆那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去的……” 正说着,魏无羡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只见他跑到自己房间,然后拿着自己的佩剑赤子剑,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言冰云本能觉得魏无羡此番的气势像是要出去和人干架一样,连忙追出去看,蓝曦臣也跟着言冰云追出去。 只见魏无羡提着赤子剑喊道:“来呀,打就打,你当我怕你呀!” 蓝曦臣见蓝忘机避尘已经出鞘,立在前方等候。 不等蓝曦臣阻止,避尘和赤子已经开始剑芒相撞,二人打的天花乱坠。 姑苏蓝氏子弟间相互切磋,除了在校场,在其他地方动手,一律按打架斗殴算,蓝曦臣喊道:“忘机、无羡,你们快住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言冰云看着冰蓝色与赤红色的剑芒飞舞,二人身形轻盈,飞天遁地,心里倒是十分向往,他现在反正是没有能力阻止,反而在一旁静静欣赏起来。 蓝曦臣没有带佩剑,见弟弟和魏无羡开始动手都没怎么保留实力,就回静室去取朔月,打算阻止他们。 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打斗,吸引了不少蓝氏子弟和门生前来观看,有门生去禀告蓝启仁,蓝曦臣取来佩剑时,蓝启仁已经呵斥住魏无羡和蓝忘机。 蓝氏祠堂,魏无羡被几个蓝氏门生强行按住,他对跪在一旁的蓝忘机道:“我不服,是蓝湛先挑起的。” 蓝忘机道:“忘机知错,甘愿领罚。” 蓝启仁气得胡子直抖,道:“所以,多打你五十尺。” 魏无羡还要再说什么,戒尺同时落在他和蓝忘机的背上,魏无羡哇哇乱叫,看蓝忘机依然跪得笔直,喊道:“我不服,蓝湛,明明是你挑起的!” 蓝曦臣和言冰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个弟弟挨打,爱莫能助。言冰云听见老弟叽里呱啦一通乱叫,心里不厚道的觉得有些好笑,他想,老弟做了什么事把蓝忘机惹到犯家规? 第45章 第45章 谁不开窍 魏无羡挨了一百多尺,蓝忘机挨了两百尺,受完罚,蓝启仁道:“忘机,你身为姑苏蓝氏掌罚之人,知法犯法,今日受罚,你可知错?” 蓝忘机道:“忘机知错。” 蓝启仁道:“你给我在祠堂好好思过一夜,不可再犯。” 蓝忘机道:“是,叔父,忘机谨记。” 蓝启仁看了一眼魏无羡,拂袖而去。 言冰云和蓝曦臣见蓝启仁一走,立马前去看望弟弟,蓝曦臣道:“忘机,今日何故如此冲动?” 蓝忘机道:“忘机知错。” 蓝曦臣知道弟弟的脾气,摇摇头,再看看魏无羡,魏无羡立刻皱着一张脸,把红肿的手心手背往言冰云眼前凑,声音拖得老长:“哥——你看嘛,手心也肿了,手背也肿了,腿也疼得走不动道儿了……哥,你背我回去嘛。” 言冰云不为所动:“忘机挨的尺子比你多,此刻还在罚跪,你怎么不能走?” 魏无羡闻言,干脆往地上一赖,耍起无赖:“我不管!你不背我,我今晚就睡在人家祠堂门口了!” 言冰云怕魏无羡赖在人家祠堂丢人现眼,只好将他背回去。 言冰云将弟弟丢在床上,道:“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你是怎么把忘机惹急了的?” 魏无羡无辜道:“明明是他先动手要打我的,哥,你是我哥,你怎么老偏向蓝湛?” 言冰云道:“忘机是什么人?他身为蓝家掌罚之人,会跟着你瞎胡闹?一定是你把他逼急了。” 魏无羡道:“那要怪他小气喽,我只说了我以后和江澄怀桑他们一起看春宫图,不带上他,他就小气得要打我,还拔剑。” 言冰云道:“又是此事惹他生气?” 魏无羡道:“可不是嘛,不过看他那么小心眼,我故意气他,我说我以后回云梦或者上聂怀桑家里去和他们一起看春宫,就不带上他,他还管不着,气死他,结果他就忍不住动手了。” 言冰云道:“果真是因为如此?” 魏无羡又道:“是啊,你说蓝湛这个人别不别扭,我要和他一起看,他不看,把书撕了,他还不许我和别人一起看,没见过这么小气又别扭的人。” 言冰云摇摇头,道:“你这个傻瓜。”心里却想着,蓝氏双璧这对兄弟,还真是的。 魏无羡这个人忘性大,前天挨了打,待蓝曦臣来清室看望他和言冰云时,他又问道:“蓝湛呢?” 蓝曦臣看着魏无羡,摇摇头,道:“在冷泉疗伤。” 魏无羡道:“冷泉?曦臣哥,你小气,有疗伤的地方,不告诉我。” 于是,蓝曦臣将冷泉的地点告诉魏无羡。 魏无羡寻到冷泉,见蓝忘机泡在冷泉中闭目养神,他轻轻喊道:“蓝湛。” 蓝忘机看见魏无羡,把身子转过去,不理魏无羡。 魏无羡道:“蓝湛,有疗伤的地方你不带上我。” 蓝忘机还是不理魏无羡。 魏无羡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噗通”一声跳进冷泉,冰冷的泉水激得他一个哆嗦,立刻在水里胡乱扑腾起来,哇哇大叫:“蓝湛!这水怎么这么冰!冻死我啦!” 见蓝忘机依旧背对着他,纹丝不动,魏无羡坏心眼地游到他面前,故意把水花扑溅得老大,声音抖得更加夸张:“蓝、蓝湛……真的好冷啊……” 水花溅了蓝忘机一头一脸,蓝忘机忍无可忍,将一只手搭在魏无羡肩上给他输送灵力,道:“不要乱扑。” 待身体暖和些,魏无羡又得寸进尺地往蓝忘机身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他歪着头看对方:“蓝湛,我发现你长大之后,脾气也见长了。你自己算算,这次听学,你都跟我闹多少回别扭了?”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些许,避开他的靠近,语气平淡无波:“并无。” “蓝湛,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游湖,打山鸡,聊姑娘,你看看你成天闷在家里,人都憋傻了。” “不去。” 魏无羡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继续怂恿:“别一口回绝嘛!你看看你,也到了该认识姑娘的年纪了。我们云梦的姑娘,个个大方爽朗,人又热情,你也见过的,就说好不好看吧?” 蓝忘机闭了下眼睛,像是忍耐着什么,吐出一个字:“不。” “嘿!”魏无羡来劲了,“你老是‘不、不、不’,这说明你根本还没开窍!听我的,多跟漂亮姐姐妹妹说说话,保准你很快就开窍了!” “不。” “你除了说不,还能不能说点别的?成天不不不,那个姑娘会受得了你?” “不需要。” “你这人真无聊,也不知道我看上你哪一点,和你做哥们的。” 魏无羡对着蓝忘机胡搅蛮缠,这边,蓝曦臣又迎来了和言冰云独处的时间。 蓝曦臣指着带来的一大堆书,道:“阿云,这些书都是介绍了这个世界的修真历史、妖魔鬼怪和修行体系,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言冰云现在的确需要这类的书,他道:“多谢了。” 蓝曦臣道:“阿云不必与我客气。” 言冰云拿起一本书翻看,见蓝曦臣还在看着他,他道:“泽芜君宗务繁忙,不敢久留。” 蓝曦臣道:“好,你等着,我把宗务带来,阿云看书,我忙宗务。” “泽芜君,我想上次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的话也很明白,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你若坚持,我会利用泽芜君对我的好获取我所需的东西,但是,我不会回报什么的。” 蓝曦臣问道:“阿云,你是这种人吗?” 言冰云抬眸看他,眼神清冷,不带什么温度:“泽芜君又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蓝曦臣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你真是,我自然会伤心。但即便如此,我的心意,亦不会更改。” 言冰云无言以对,蓝曦臣回到静室,将宗务搬到清室。 言冰云不愿让二人之间的相处变得尴尬,只有装作无事一样,和平时一样和蓝曦臣相处。而蓝曦臣,丝毫不再提追求言冰云之事,二人只当是朋友,一起探讨宗务和修仙事宜。 隔日,七长老请言魏兄弟二人过去,要为他们的身体复检。于是,兄弟二人一起来到七长老的住处。 七长老的院子里好大一片药园,小若若正在药园里捉蝴蝶。魏无羡道:“若若,你的羡哥哥来啦。” 若若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甜甜地叫道:“羡哥哥!云哥哥!” 魏无羡一把将小团子抱起来,走进屋里向七长老问了安,然后捏了捏若若的脸蛋,笑问:“若若,你的壮壮哥哥呢?” 蓝若若小嘴一嘟,奶凶奶凶的说道:“又和坏姐姐出去玩了。” 魏无羡顿时哈哈大笑。蓝逸之“立志”入赘叶家的事,早已在云深不知处传得人尽皆知,成了蓝家弟子和听学少年们茶余饭后的一大笑谈,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色令智昏”,但也有人羡慕的觉得为了叶灵儿,值得。 逗了一会蓝若若,言魏兄弟二人进入七长老的医疗室,七长老给他们检查身体。 魏无羡道:“七长老,我和哥哥已经痊愈啦,不用再麻烦的。” 七长老道:“我猜也没什么大碍了,可是阿涣拜托我再给你们检查一下,这样放心。” 魏无羡道:“曦臣哥这人也是,不过,他就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 言冰云缓缓脱去上衣,七长老还在抱怨道:“真是的,那么大个国家,让一个孩子去打探消息,那么些大人都是吃干饭的,你爹也是,他就忍心将你送到别国去做这提心吊胆的事?” 言冰云道:“父亲会为我骄傲的。” 七长老摇摇头,道:“哎,你是好孩子。”看着言冰云光裸的上身,道:“咦,身上有点肉了。” 魏无羡道:“你们家的饭菜本来是养不起来的,后来曦臣哥和蓝湛每天都下山到外面带来好吃的,我哥才稍微吃胖一点的。” 七长老道:“阿涣一直对人是这么温柔,可是,阿湛,他很少对人亲近的,看来,是真心把你们当朋友。” 魏无羡道:“是啊,蓝湛虽然有时候脾气冷了些,但是,人是很好的。” 言冰云身上的疤痕再过阵子会去的干干净净,筋骨所受的伤也好得很彻底,魏无羡上次灵脉受的冲击也在自身灵力的温养下痊愈,二人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第46章 第46章 放暑假啦 二人从治疗室里面出来,又和若若玩了一会儿。 魏无羡蹲下身,笑眯眯地邀请:“若若,跟我们去清室玩吧,好不好?” 蓝若若摇摇头,道:“我要等哥哥回来。” 魏无羡捏捏蓝若若粉嘟嘟的小脸蛋,道:“你这个小粘人精,你哥哥以后要嫁到清河去了,你总不能跟过去吧。” 蓝若若歪着小脑袋,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她道:“可是,我也不想离开爷爷啊!” 魏无羡笑道:“你还真想啊,哪有小姑子跟着哥哥一起嫁的,哈哈哈……” 蓝若若听不懂“小姑子”是什么,她以为就是小姑娘的意思,但是,魏无羡又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她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天天见到哥哥了,越想越伤心,眼泪汪汪道:“呜呜,我不要离开爷爷,也不要离开哥哥,我不要哥哥嫁人,呜呜呜……” 魏无羡本来听若若说她哥哥嫁人觉得好笑,但是见把若若惹哭了,吓了一大跳。 言冰云心里直想骂这个讨厌的弟弟,七长老把若若抱起来哄着,可是若若就是一直哭。 魏无羡正想着怎么哄若若开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蓝逸之清亮的声音:“爷爷,若若,我回来啦。”话音未落,人就带着叶灵儿走了进来。 小若若一见叶灵儿,立刻从爷爷怀里溜下来,抄起手边一根小小的捣药杵,迈着小短腿就冲了过去,带着哭腔喊道:“坏姐姐,要拐走我哥哥,不许你来。” 叶灵儿被她追得满院子跑,边躲边喊:“你个小不点,居然打我,我不喜欢你了。” 蓝若若挥舞着小药杵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不许你拐走我哥哥,你走。” 魏无羡看见叶灵儿吃瘪的模样,笑得腰都弯了,幸灾乐祸道:“叶大小姐,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总算是遇到克星了吧!” 叶灵儿看见魏无羡,怒道:“魏无羡有种你别走,看看谁怕谁。” 这边蓝逸之追着妹妹哄,和妹妹说了无数好话,才让蓝若若放过叶灵儿,言魏兄弟从七长老那里回去的路上,魏无羡道:“这蓝家,规矩这么古板,对儿女之事却这么宽容,这叶家让壮兄入赘,七长老居然同意了,要知道,叶家只是清河聂氏的附属家族,比起蓝家,门第要低了许多,即使是出生普通世家的男子,入赘女方家,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言冰云道:“大庆那边也是一样的。” 魏无羡道:“想不到,这壮兄能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做出如此牺牲,真是个情种。” 言冰云不语,魏无羡突然想起一件忘记问的事道:“哥,昨天我听你称呼曦臣哥泽芜君,你不再叫他名字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言冰云道:“无事。” 魏无羡道:“可是,本来大家相处得挺好的,你这样怎么突然生分了?” 言冰云道:“生分点好,我想,人与人之间,还是要保持点距离。” 魏无羡隐约觉得老哥和曦臣哥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老哥不肯说,他也问不出来。 兰室外的长廊上,蓝氏双璧正在倒立。 二人都已进入冥想状态,周身气息沉静,突然,蓝忘机开口了,道:“兄长。” 蓝曦臣缓缓睁开眼睛,道:“何事?” 蓝忘机问道:“你与言兄之间,是否发生了不快?” 蓝曦臣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忘机见兄长不是很开心。” “或许,是我过于冒昧了。” 蓝忘机眼睫微垂,轻声道:“是否,他们都不喜欢男子。” 蓝曦臣道:“阿云是否是这个原因还未知,可是忘机,无羡和你说什么了吗?” 蓝忘机摇摇头,蓝曦臣道:“是不是无羡总是对你说,要带你找姑娘之类的话?” 蓝忘机不语,蓝曦臣叹了口气,道:“兄长帮不了你,兄长自己在这方面也很笨。” 兄弟二人沉默不语,只见,刚刚他们口中谈论的二人向他们缓缓走来。 “哈哈哈,我看见两只大白萝卜。”魏无羡指着蓝氏双璧哈哈大笑。 言冰云惊叹于双璧二人,即使倒立也这么优雅,心下不禁暗暗赞叹这份刻入骨子里的风仪。魏无羡道:“萝卜熟喽,我要拔萝卜喽。”说着真的要去拎蓝忘机的脚踝。 被魏无羡这样一捣乱,即使时间未到,双璧二人也倒立不下去了,二人收了动作,站起身,整理衣襟,蓝曦臣道:“冰云,无羡,去七长老那里了吗?” 魏无羡道:“是啊,七长老给我们检查过了,说我们俩身体很好,没有问题了,谢谢你啦曦臣哥。” 四人正说着,有门生来报,彩衣镇闹水祟,于是,蓝曦臣、蓝忘机和魏无羡带着门生前去彩衣镇除水祟,言冰云一个人留在清室。 言冰云此时才觉得,这个世界,人们对武力的重视,远远胜过那个世界。这个世界遍地妖魔鬼怪,自己在大庆学的那一套,在这个世界,似乎不太用得上。小言公子第一次为自己的武力弱而感到苦恼。 魏无羡他们从彩衣镇回来,谈到岐山温氏将水行渊驱赶到了彩衣镇,这已经不是言冰云第一次听说岐山温氏仗势欺人了,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觉得必要的时候或许有用,道:“无羡、泽芜君,我与无羡能够用意念远距离交流这件事,还望你们对外保密。” 魏无羡问道:“为什么?” 言冰云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俩的这个能力在这个世界也是很特别的了,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妙。” 蓝曦臣道:“有道理,免得又遭到岐山温氏的觊觎。我这就让几个知情的长老替我们保密。” 言冰云又道:“还有,你们家那个在松风水月外除草的园丁,还有那天,在藏书阁打扫的仆人,泽芜君,你最好留意下。” 蓝曦臣问道:“为何?” 言冰云道:“请泽芜君多加留意便是。”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蓝启仁便查出那二人身负不俗灵力,一经审讯,果然是岐山温氏安插的眼线。蓝启仁对此震怒不已,同时对言冰云的能力大加赞赏。 “哥,你真厉害,不亏是大庆的探子头头。”魏无羡由衷的感到佩服。 言冰云终于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些用,心想与其打打杀杀,还是动脑子更适合自己。不过,在这个世界生存,修行是必要的。 言魏兄弟二人通常是一起修炼,言冰云顺着魏无羡的灵脉走势进行修炼,将修习岐山温氏火属性心法中逆反的灵力走向慢慢调整过来,渐渐有了成效,他也逐渐感觉到自己能够驱使微弱的灵力,这种感觉,比在大庆那边习武好多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魏无羡在姑苏蓝氏听学有半年时间,蓝启仁给前来听学的子弟放了半个月的假,让他们回家见见父母。 魏无羡自然是高兴的,他十分想念谢怜,想念江枫眠和江厌离,还有师弟们,想念莲花坞逍遥自在的日子,他对言冰云道:“哥,这次你跟我一块回去吧,在莲花坞玩几天再回来。” 言冰云道:“好,反正将来是要待在莲花坞的,先去看看也好。” 魏无羡又热情地转向蓝氏双璧:“蓝湛,曦臣哥,你们也一块去吧,正好现在是莲蓬熟的时候,我们一起游湖,摘莲蓬去。” 蓝忘机不说话,因为最近魏无羡跑去女修的活动区域里面骚扰女修,惹得几名美貌女修芳心大乱,虽然蓝启仁重重罚了魏无羡,但是蓝忘机气得三天没和魏无羡说话。 蓝曦臣推推弟弟,他是想跟着言冰云的,但是言冰云拒绝过自己,如果弟弟不去,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 魏无羡见蓝氏双璧不说话,继续诱惑道:“云梦的姑娘都长大喽,个个貌美如花不输你们姑苏蓝氏的,不去,可就亏大了!” 蓝忘机咬牙切齿地道:“不去!” 蓝曦臣却道:“好,我和忘机一起去,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明天早上出发。” 兄弟二人从清室出来,蓝忘机抱怨道:“兄长自己去莲花坞好了,为何要拉上我?” 蓝曦臣笑道:“你不是想去莲花坞吗?” 蓝忘机道:“绝无此事。”蓝曦臣笑而不语。 第47章 第47章 谢怜今年多大了? 第二日,江澄与言魏兄弟、蓝氏双璧四人一起回莲花坞。江澄看着蓝氏双璧,心想你们去莲花坞,我娘看见了,又要不高兴了。 五人就言冰云不会御剑,还是魏无羡载着言冰云,蓝曦臣道:“无羡,路途遥远,你载冰云前半程,我载后半程吧。” 魏无羡御剑载言冰云从姑苏到云梦其实也不怎么费力,但是蓝曦臣要代劳,他就打算后半程清闲一点,他道:“好啊,曦臣哥,你和蓝湛的剑力气都比我的大,后半程就让你载我哥。” 言冰云是不想和蓝曦臣太靠近的,但是,当他坐上蓝曦臣的御剑,发现自己想多了,蓝曦臣除了两只手稳稳的抓住自己的胳膊,其他并无什么不妥的举动,人家很君子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在莲花坞大门缓缓落下,立马有门生前去禀报,石宽他们几个看见大师兄带回来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都黏着魏无羡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 石宽得知言冰云尚未结丹,一下子有了底气,道:“言哥,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但是,莲花坞师兄弟之间的排名,是靠实力的,就麻烦你暂时做小师弟喽。” 然后江木他们笑道:“不出所料,一年后,还是石宽垫底。” 江枫眠热情招待了言冰云和蓝氏双璧,并宣布从姑苏听学之后,言冰云就加入云梦江氏做云梦江氏的弟子。 虽然言冰云这个年纪还未结丹,但是,他出色的气质,良好的修养以及不俗的谈吐,让云梦江氏的长辈对他印象极好,都道不愧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之子,真是一表人才、好人品之类云云。 虞紫鸢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言冰云,目光冷冽,随即高傲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这毫不掩饰的厌弃态度,让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凝滞。言冰云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沉,他看着虞紫鸢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谢怜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莫要在意。莲花坞很大,许多人是很好相处的。以后若有什么事,或是心里不痛快,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 这及时的宽慰,恰到好处地驱散了那瞬间的寒意。言冰云对上谢怜带着笑意的眼眸,心中一暖,那份初来乍到的疏离与些许无措,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他微微颔首,恭敬回道:“是,多谢怜叔。” 在云深不知处,魏无羡经常和他提起谢怜、江厌离、江枫眠还有一帮师弟们,唯独闭口不提虞夫人,今日得见,果然,提起来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可是,弟弟并没有告诉他虞夫人为何对他和弟弟是这样的态度,看来,必须问问才是,自己在莲花坞生存,还是要小心什么事情不要触犯了人家的禁忌比较好。 魏无羡带老哥和蓝氏双璧游湖摘莲,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这日晚饭后,四人聚在谢怜房间闲聊,魏无羡用炭笔在地上画着阵法,他边画边道:“怜叔叔,这个缩地千里虽然神妙,可是,不依赖连心咒的牵引力量,根本没法远距离传送。这个阵法和姑苏的传送阵,原理一点都不相同,你究竟在哪学的这个阵法啊?” 谢怜不知道该怎样和魏无羡说,他们那个世界的法力,要比这个世界的灵力强大的多,这个世界的灵力根本无法催动缩地千里的。 谢怜只好道:“我也不知道,也许那是一种上古阵法,也许有遗漏,所以无法驱动。” 魏无羡道:“这样啊,没关系,我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改进一下。结合姑苏的传送阵,还有传送符,加上冰凤玉璧,我们来试试看跨空间传送能不能实现。” 谢怜道:“如果单单只是远距离传送倒是好办,如果跨空间的话,也许还需要再借助一些天材地宝才能完成。” 魏无羡问道:“什么天材地宝?” 谢怜道:“冰凤玉璧里含有少量的冰凤骸骨,如果再加上少许冰凤身上的羽毛,那么,二者结合,就有可能去往另一个空间。” 说到这里,谢怜看向言冰云:“冰云,我知道你心系大庆。你放心,我和阿婴一定会尽力帮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言冰云心中触动,低声道:“让怜叔费心了。” 谢怜微微一笑:“既是家人,何谈费心。” 魏无羡拉起老哥的手道:“哥,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肯定会帮助你回到大庆的,但是,最好是有来有回,不然,我可舍不得你走。” 这个弟弟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言冰云也回握住弟弟的手,道:“我也希望能来去自如,我自然也是不愿与你分离的。 这边正在讨论怎样帮言冰云回到大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师兄,不好啦,虞夫人又和江叔叔吵起来啦!”石宽边敲门边在门外喊道。 魏无羡去开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石宽道:“我路过江叔叔的庭院的时候,听见他们在吵架,大师兄,虞夫人提到你和言哥呢!”石宽是个做什么事不过脑子的,他听到有关大师兄的事,就立马来告诉魏无羡了。 虞夫人骂魏无羡,魏无羡一般是不去管的,尽量避开虞夫人就是了,可是,关系到老哥,他想听听虞夫人和江叔叔在吵什么。 于是,魏无羡去往江枫眠的住处,言冰云、谢怜和蓝氏双璧也跟了过去。 虞夫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院中:“江枫眠!我既是江家主母,家中要进什么人,你总该问过我的意思!” 江枫眠沉声回应:“冰云乃我故人之子,我收留他天经地义,此事,无需征求你的意见。” “江枫眠,你看看他那张脸!”虞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魏婴还不够吗?这言冰云莫非也是你……” “虞紫鸢!慎言!” “是我胡言乱语吗?!”虞紫鸢厉声道,“那你如何解释,他们兄弟二人偏偏都是水属性灵根?” “此事我已向你解释过无数遍,长泽本就是水属性灵根!” “一个家仆而已,谁会在意他是什么灵根?怎会如此之巧?焉知不是你为了遮掩而编造的!” “虞紫鸢!” “江枫眠!你吼什么?是我说中了你的痛处吗?你堵得住我的嘴,能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当年他们如何议论魏婴,来日就会如何议论言冰云!一个不够,竟又来一个!你让我这江家主母的脸面往哪儿放!” 江枫眠怒极:“简直是一派胡言,庸人自扰!” “......” 言冰云转身往回走,魏无羡、谢怜和蓝氏双璧也跟了回去。 言冰云一言不发,魏无羡道:“哥,对不起,虞夫人就是这个脾气。” 蓝曦臣沉默了许久,道:“冰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姑苏蓝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魏无羡是信任蓝曦臣的,更别说蓝忘机,他道:“哥,你要是不开心的话,你就留在姑苏吧,我常去看你。”然后,他看向谢怜,道:“怜叔叔,你看呢?” 谢怜也头疼这虞夫人的性子,加上这藏色散人与江枫眠的传言,他也没有办法,他看出言冰云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像阿婴这样笑嘻嘻的面对虞夫人的冷面冷言的。 谢怜走到言冰云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道:“莫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你的去留,遵从本心即可。蓝先生来信对你赞赏有加,无论在云梦还是姑苏,只要你需要,我和阿婴永远是你的后盾。” 言冰云沉默不语,在姑苏蓝氏待了半年,不考虑到弟弟,比起莲花坞,他其实是愿意待在姑苏的,可是,他心里劝自己离蓝曦臣远一点,靠近这个人,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心志仍然坚定。 可是现在,莲花坞,他是说什么也不想待下去了,小言公子生来就是有傲气的,即便是寄人篱下,他也不会委曲求全。 见言冰云不语,蓝曦臣道:“冰云,还有半年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现在不用急着做决定。” 蓝曦臣永远是这么善解人意,言冰云点点头,道:“好,让我再想想,多谢泽芜君。” 到了启程返回姑苏的日子,谢怜、江枫眠、江厌离还有一众师弟们都在送行。 魏无羡拉着谢怜的衣襟,道:“怜叔叔,我又要去姑苏吃草了,你快可怜可怜我吧。” 谢怜笑道:“你不是说忘机和曦臣天天下山带好吃的给你,此次去姑苏,你不要调皮,多照顾点哥哥。” 说着,谢怜将一个包裹递给言冰云:“这里面是一些常备的丹药和银两,在外要多加小心。若是遇到难处,定要传信回来。” 言冰云接过包裹,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关心,郑重道:“怜叔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看着无羡。” 魏无羡继续耍赖撒娇:“曦臣哥把哥照顾得好着呢,再说了,我是弟弟,应该是他照顾我。” 谢怜笑着摇摇头,又对蓝氏双璧说了几句,道完别,魏无羡他们御剑升空的时候,魏无羡向下面招手:“怜叔叔、师姐、江叔叔,我们走了,想我们啊!” 谢怜、江厌离和江枫眠在下面喊着:“想着呢,此去小心啊!” 江澄对魏无羡嗤笑道:“想你个大头鬼!” 魏无羡因为带着老哥,不好去追江澄,就边御剑边和江澄对骂,等到老弟终于消停一会了,言冰云问道:“怜叔今年多大了?” 因为魏无羡嫌老哥长得高,御剑带言冰云的时候,言冰云站到魏无羡的后面,魏无羡回头道:“今年三十三。” 言冰云道:“你确定?” 魏无羡道:“这个怎么不能确定?怜叔叔捡到我的时候是二十二岁,今年就是三十三岁,不过他的样貌应该是一点也没变,我们修仙之人,是看不出年龄的。” 言冰云道:“可是,他应该比你以为的还要大。” 魏无羡问道:“四十?不会吧,怜叔叔才没这么老呢。” 言冰云道:“可是和他说话,我总觉着,他比蓝先生还要年长。” 魏无羡问道:“为什么?” 言冰云道:“不知道,我总感觉,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东西。” 魏无羡道:“一定是你的错觉啦,因为怜叔叔这个人的性格比较稳重罢了,他怎么可能比蓝老头还要老?人家小姑娘看见怜叔叔,还想嫁给他呢,你看有小姑娘愿意嫁给蓝老头吗?” 言冰云摇摇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第48章 第48章 小言决定留在姑苏 回到姑苏,每位少年都开始了听学、修行的生活,言冰云现在还没到学习心法的时候,他要将灵脉灵力流动方向彻底调整过来,正好,不用考虑先学习哪家的心法。 蓝曦臣对言冰云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微不至的关心,也不曾再提起过追求言冰云的事情,这让言冰云与蓝曦臣之间的相处更为自然,言冰云也越来越发现了蓝曦臣的好。 转眼听学将尽,魏无羡与言冰云在清室对坐,双掌相抵,灵力在二人灵脉间缓缓流转。收功后,魏无羡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哥,想好了没?以后留在哪儿?” 言冰云沉默了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坦诚道:“阿羡,我……实在不愿日日面对虞夫人那样的目光。” 魏无羡了然地点点头,脸上并无半分不悦,反而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明白!姑苏多好啊,规矩是多了点,但这里的人都喜欢你。反正从莲花坞御剑过来快得很,我想你了就飞过来找你玩儿!” “抱歉,阿羡。” “哥你别说什么道歉的话,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啦。” 龙胆小筑,双璧二人正在照料院里的龙胆花,蓝忘机看着兄长的手指轻柔的触弄龙胆花瓣,问道:“兄长,可是最近有何烦心之事?” 蓝曦臣道:“听学就要结束了。” 蓝忘机了然,道:“兄长去问吧。” 蓝曦臣道:“我不敢,忘机,魏公子就要回去了,你以后不能天天见他了。” 蓝忘机不语,心上人始终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回到云梦,说不定又去撩云梦的姑娘了,兄长那么能说会道,自己的事情都说不来,他自己就更不行了,兄弟二人双双叹了口气,一齐坐在廊下发呆。 不过,两兄弟的郁闷在下晚的时候就一扫而空,因为魏无羡告诉他们言冰云的决定,而且魏无羡要帮助言冰云修炼,准备在云深不知处多留一年半载。 魏无羡对蓝忘机挑眉道:“蓝湛,我不走了,你开不开心?” 开心是自然开心的,但是蓝忘机脸上仍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还好他没有口是心非的说不开心。蓝曦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道:“开心,无羡,你不走了,忘机自然是开心的。” 蓝曦臣再一次的把弟弟推出来当挡箭牌,幸好蓝忘机不会翻白眼。 蓝启仁收言冰云作为姑苏蓝氏的内门子弟,通知谢怜和江枫眠前来姑苏。江枫眠也大概猜到言冰云加入姑苏蓝氏的原因了,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拜托蓝启仁多多照顾言冰云。 许久不见谢怜,魏无羡拉着谢怜道:“怜叔叔,我哥现在修炼正在紧要关头,我在这里帮他一起修炼,我感觉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再有半年,我哥灵脉就能调整过来,就可以修炼水属性心法了。” 谢怜摸摸魏无羡的脑袋,道:“好,你就留在这里,不要调皮捣蛋惹蓝先生生气,不要戏弄忘机,好好照顾哥哥,知道吗?” 魏无羡道:“怜叔叔,你七老八十了吗?同样的话重复了多少遍了,哥哥在这里,曦臣哥把他照顾得好着呢,再说,我戏弄蓝湛,蓝湛就喜欢我戏弄他。” 蓝忘机道:“并没有。” 魏无羡道:“就有,我一天不戏弄你,你就想我得紧。” 蓝忘机道:“并不。” 看着两个好朋友还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谢怜笑着道:“总之,你在这里好好的,不要触犯蓝氏家规,要多给我写信,知道吗?”然后他又拜托蓝氏双璧多多照顾着魏无羡和言冰云兄弟俩。 在魏无羡的倾力相助下,又历经半年光阴,言冰云体内灵脉的走向终于被彻底扭转,回归至天生宽阔通畅的水属性本源。经青蘅君仔细探查与建议,加之言冰云自身考量,他最终决定主修更为契合他本心的冰属性一脉。 蓝曦臣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清冽的寒意弥漫开来,其中静静躺着一块流转着淡蓝色光晕的玉璧。他温声道:“冰云,我和忘机商量着,这块冰凤玉璧对我兄弟二人无用,我们问过父亲,这块冰凤玉璧,对你修习冰属性的心法大有裨益,你将它戴在身上吧。” 言冰云道:“这怎么可以,如此贵重之物,而且是你们母亲的遗物,我如何能戴?” 蓝曦臣道:“冰云,我和忘机都不修行冰属性心法,此物放在我和忘机这里毫无用处,不如让它物尽其用,就当是我们借给你的,等你结了丹,再还给我们好了。” 魏无羡也道:“哥,你就不要推辞了,反正是借用,你就戴在身上吧。” 言冰云想了想,道:“好,那这玉璧我先借用,等结了丹,一定奉还。” 蓝曦臣将盒子捧给言冰云,魏无羡道:“哥,我帮你戴。” 魏无羡将冰凤玉璧小心翼翼的给言冰云戴上,玉璧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魏无羡搓搓手问道:“哥,你冷不冷?” 言冰云道:“还好。” 蓝曦臣笑道:“看来冰云很适合修习冰属性的心法,我和忘机需要用灵力才能压制玉璧所带的寒性。” 魏无羡道:“哥,幸亏你是极寒体质,所以言伯父在冰面上捡到你的时候,你才没被冻死。” 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是在魏无羡的口中说出,却多了一份调侃,言冰云已经习惯了弟弟动不动就嘴欠,自嘲道:“也许吧。” 有了冰凤玉璧的辅助,言冰云修习冰属性的心法进行得相当顺利,加上天生灵根资质出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感觉身体内的灵力流转自如,已经能够使用比较初级的仙剑了。 言冰云感觉整个人要劈成三分才够用,即便是天资出众,但是他刚到这个世界,既要认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事务,又要修习心法争取早日结丹,还要练习蓝氏剑法,他觉得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魏无羡还赖在云深不知处,他看见言冰云拿起练习用仙剑,道:“哥,怜叔叔应该快到潭州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言冰云有些沮丧道:“不去,去了反而拖后腿。” 魏无羡道:“没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区区花妖,奈何不了我们的,我保护你。” 言冰云道:“不了,我去练剑。” 魏无羡只好道:“明玦兄有要事找曦臣哥帮忙,我就和蓝湛一起去了。” “去吧,一路顺风,代我向怜叔问好。” “好的,哥,我走了啊。” “嗯。” 魏无羡哼着小曲来到静室,和蓝忘机一起御剑赶往潭州。 路上,魏无羡道:“这个花妖好大胆,居然掳走了莳花女,简直是个采花大盗。” 蓝忘机道:“我查过典籍,这种食人花妖法力高强,可以幻化成人类美丽女子,不可轻敌。” 魏无羡哈哈大笑,道:“啊,这样挺好的,有美女可看了,不管他是不是诱惑我们,反正不看白不看……哎,蓝湛,你干什么飞这么快,等等我……” 第49章 第49章 魏婴要成亲?!!! 谢怜早已等候在约定地点,魏无羡从仙剑上跳下,结结实实地给了谢怜一个熊抱。蓝忘机给谢怜行礼,谢怜问道:“忘机,你兄长呢?” 蓝忘机道:“兄长被明玦兄找去有事情要办。” 谢怜点点头,又问魏无羡:“冰云也不来了吗?” 魏无羡道:“他要练剑,让我代他向你问好。”然后又道:“怜叔叔,蓝湛说这个男花妖会变成美女勾引人,你要小心哦。” 谢怜在那个世界曾经无数次被女妖脱光衣服勾引过都无动于衷,自然不会把区区花妖放在心上,他道:“你忘了,你怜叔叔修的就是清心寡欲的道,不知道经受过多少考验了。” 魏无羡切了一声,撇撇嘴道:“怜叔叔,不是我说你,像你修的这种道,打死我也不学,不能谈情说爱,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谢怜笑道:“你一个黄毛小子,又没经历过,你怎么知道谈情说爱就那么有意思啊?” 魏无羡道:“我没经历过,但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啊,对吧,蓝湛?” 他见蓝忘机把头别过去,笑道:“哈哈,蓝湛,你害羞了,难不成也想过这种事?” 谢怜道:“好了,你又捉弄忘机,不要胡说八道了。话说,你们也到了这个年纪,要不要我教你们一些防范女子的方法?” 魏无羡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道:“我不要,有美女可看,不看白不看,而且,那花妖是男的,我又不会真的被他勾引。” 谢怜道:“不可大意。” 魏无羡道:“要不你教教蓝湛吧,不然等会儿蓝湛看见美女惊吓得忘记攻击了,那就惨了。” 蓝忘机道:“不会。” 魏无羡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上次给你看春宫图你都那个反应,要是见了活生生的美女,万一在你面前脱衣服,保不准你会惊吓成什么样,哈哈哈……” 蓝忘机见魏无羡将他看过春宫的事在长辈面前抖露,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就要去打魏无羡,谢怜道:“阿婴,你才多大,看那种东西不好。” 魏无羡也反应过来,在长辈面前说这些话有些丢人,好在谢怜从不训斥他,他嘻嘻笑道:“怜叔叔,你就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吗?” 谢怜道:“没有,从不想。” 魏无羡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骗人。” 谢怜知道和魏婴扯起皮来就没完没了,道:“好了,那花妖的实力不容小觑,已经有不少修士都着了他的道了,此次决不能轻敌,他的巢穴我已经查探到了,我们出发吧。” 三人赶往森林深处,来到花妖洞穴外,凭着出色的耳力,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一名男子道:“美人,你就别矫情了,我和你怎么说也差不多是同类,而且,你我二人,郎才女貌女才郎貌,刚好一对,你上哪再去找这么英俊的郎君去?” 一名女子道:“住口,你幻化成我主人的模样诱惑我,将我掳到你这里,我是不会屈从你的。” 那名男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耗光了我的耐性,那就别怪我了……” 看来,那名男子就是那花妖了,他在威逼利诱莳花女,魏无羡在洞穴外喊道:“大胆妖怪,好不要脸,快快放了莳花女,不然我们就烧了你的洞府!” 不一会儿,从洞穴里面就走出一名相貌极其儒雅的男子,他打量了魏无羡三人,啧啧称奇道:“呦,来了三个美男子,这下,我又有了幻化的素材了。” 魏无羡道:“好你个花妖,你想幻化我们的样子拐骗人类女子,想都别想,快点把莳花女交出来,不然,就烧了你的洞府,拔了你的根茎。” 花妖道:“乳臭未干,不自量力,我与莳花女情投意合,你们是哪根葱来多管闲事?” 魏无羡道:“少吹牛了,人家莳花女根本就是讨厌你得紧,我们都听到了,对吧,怜叔叔,蓝湛。” 谢怜道:“阿婴,小心,不要与他做口舌之争。” 魏无羡和蓝忘机拔出佩剑,魏无羡道:“怜叔叔,我和蓝湛两个足够对付这花妖,你不用出手的。” 谢怜道:“好,我看着你们,小心,不可轻敌。” 魏无羡笑道:“放心啦,我们不会轻敌的。” 花妖很不屑的道:“两个黄毛小子,等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魏无羡道:“我看,笑不出来的人是你!”话音未落,他已与蓝忘机默契地同时出手,两道剑光如虹,直取花妖! 那花妖见攻击他的仙剑威力不小,不敢轻敌,立即恢复了本像,从身体里伸出无数根藤蔓,避尘和赤子与藤蔓相斗,无数个回合下来,那花妖化出的所有藤蔓都被斩断,眼见那花妖就要败下阵来,便使了个障眼法后退十几丈,一阵青烟散去,只见十几名长相各异皆极具风情的绝色美女穿着暴露的立在魏无羡和蓝忘机身前。 魏无羡只是在春宫图中看过那些画面,而实际情形中,他遇到的女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好人家的女儿,他嘴上说讨便宜,实际上,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见其中几位女子已经褪了衣衫,连忙摆手道:“喂喂喂,光天化日,你们要点脸行不行,不要打不过人就脱衣服。”然后他看向蓝忘机,想看看蓝湛这个小古板害羞到什么程度。 蓝忘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他不敢转移视线让敌人有机可乘,只是握紧避尘全神戒备。 魏无羡笑道:“可以啊蓝湛,你脸不红心不跳的,看来,我给你看的春宫图对你大有用处,哈哈哈……” 蓝忘机不会在这种时候和魏无羡斗嘴,他一道剑气打向花妖幻化出的其中一名美女身上,道:“不要胡言乱语,凝神戒备!” 那花妖见自己幻化出的一名分身被蓝忘机击碎,气急败坏道:“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魏无羡道:“不是我们不会怜香惜玉,而是我们知道你是男的,我们又不是断袖,想想这些美貌女子是个男人所变就浑身鸡皮疙瘩,才不会中计,打的就是你这种招摇撞骗的,对吧,蓝湛。”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紧了紧,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催动仙剑斩向树妖分身所化美女,魏无羡见蓝忘机动手,也祭出赤子剑,一片惊叫下,那些美女的身体支离破碎。 正当两人要攻击花妖本体时,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当视线恢复清明,魏无羡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自己身处一条热闹的长街,他举目望去,周围人群熙熙攘攘,而此处,是魏无羡经常来此喝酒的一条街,街上分明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可此时蓝忘机和谢怜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他急切地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危险,喊道:“怜叔叔!蓝湛!” 从不远处的身后传来蓝忘机的声音:“魏婴!” 魏无羡喜道:“蓝湛,你在哪里?”他一转身,发现手腕一紧,若邪居然缠在他的手腕上,而另一端伸向不远处的人群。 魏无羡顺着若邪的另一端望去,只见蓝忘机站在人群中,也在看着自己。 魏无羡和蓝忘机同时向对方走去,魏无羡看着二人手腕上的若邪,道:“蓝湛,这是什么地方?” 蓝忘机摇摇头,道:“不知,小心,也许是树妖所化的幻境。” 魏无羡看着若邪,道:“恐怕是的,我想,怜叔叔应该发现了什么,让若邪来帮助我们,我们两个才不会走散,不知道怜叔叔现在在哪里。” 蓝忘机道:“小心应付,找到破除幻境之法。” 魏无羡道:“好,我们赶紧出去找怜叔叔。” 二人观察四周行人,魏无羡想看看这些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走到一名他认识的女子面前,问道:“小环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果然,那名叫小环的女子并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直接从魏无羡的身体穿过去。魏无羡道:“果然是幻境,可是如果是幻境,树妖怎么会幻化出我熟悉的地方和认识的人呢?” 蓝忘机道:“不知。” 这时,只见小环迎向另一名妙龄女子,她兴奋的说道:“小玉快点,今天是魏公子大喜的日子,他迎亲应该走那条街,我们快去看!” 那名叫做小玉的女子道:“这莲花坞的魏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知道会娶哪家的仙子!” 小环道:“走,我们去看看。” 魏无羡心里想着:莲花坞的魏公子,不就是我嘛!等等,这幅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50章 第50章 “香炉一”1 虽然蓝忘机认为此处是幻境,但是见魏无羡要成亲,心里还是不淡定了,他居然想看一看魏无羡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有叫魏无羡,径自跟着那两名女子往前走去。 “蓝湛,你要去哪里,等等我!”二人手腕上还缠着若邪,魏无羡被蓝忘机拉着向前走。 蓝忘机跟着那两名女子来到另一条更加宽阔气派的大街,站在那两名女子旁边等候迎亲队伍的到来。 魏无羡看着这条愈发眼熟的街道,脑中“轰”的一声,终于将眼前的景象与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境对上了号!他心头一阵狂跳,连忙拽住蓝忘机的衣袖,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蓝湛!这、这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出路吧!” 蓝忘机脚步不停,反问:“为何不看?” “因为……因为看别人成亲多无聊啊!”魏无羡眼神飘忽,试图糊弄过去,“走走走,找出口要紧!” 蓝忘机道:“这幻境提到你,你不想看看另一个自己吗?” 魏无羡道:“有什么可看的,万一着了那花妖的道就不好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蓝忘机心道有道理,正打算跟着魏无羡离开,正在这时,听见一阵喜庆的吹吹打打声,人群也沸腾起来。 “来了来了,迎亲队伍过来了!” “魏公子今天可真俊,真神气!” “真不知道这轿子里坐的是哪家仙子,这般有福气。” “这云梦江氏的魏公子娶的新娘,一定是位美若天仙的仙子!” 魏无羡和蓝忘机回头一看,只见,长街另一头,有一队迎亲队伍走来。新郎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身后还有一顶大红的轿子。 该死的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魏无羡忍不住停下脚步,也想瞧瞧那马背上的“魏公子”究竟是何尊容。待迎亲队伍渐近,看清那新郎官与自己一般无二、春风得意的脸时,魏无羡在心中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果然是这个梦!!!”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道:“走吧蓝湛,我们去找出口吧。” 蓝忘机道:“这幻境关于你,我们还是寻找一下相关线索,才能破除幻境。” 魏无羡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蓝忘机看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是蓝忘机已经跟随迎亲队伍向前,他只好被蓝忘机拽着一起走。 二人跟着迎亲队伍来到莲花坞,整个莲花坞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他看见师弟们欢天喜地的招呼客人,来到大堂,谢怜端坐在前,欣慰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成家立业,“魏无羡”牵着他的新娘进行了三拜后,直接被送入洞房。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胳膊,道:“蓝湛,这个梦太荒唐,还是别看了吧!” 蓝忘机疑道:“梦?” 魏无羡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再否认已经迟了,只好道:“啊,一个稀里糊涂的梦,反正莫名其妙,蓝湛你可千万别当真!” 见魏无羡这般遮遮掩掩、百般推拒,蓝忘机心中疑窦更甚。他暗自思忖:若非日有所思,怎会夜有所梦?这梦境如此清晰具体,新娘定然是魏婴深藏于心、念念不忘之人,他才会连在梦中都勾勒出这般完满的场景。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道:“蓝湛,我们走吧,别看了。” 一股混合着酸楚与决绝的冲动攫住了蓝忘机。他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仿佛只要确认了魏无羡心有所属,他就能彻底死心,将这份不应存在的妄念永远封存。他在心底对自己立誓:只看一眼,看清盖头下是谁,便立刻离开。 蓝忘机跟着那对新人往洞房的方向走,魏无羡一路走一路拖,不知道是不是若邪使坏,魏无羡反而被蓝忘机一路拖到了洞房,魏无羡气急败坏道:“好你个若邪,胳膊肘向外拐!” 若邪伸出一段缎带在魏无羡脸上挠了挠,魏无羡气得哇哇叫。 蓝忘机立在洞房的喜床前,见新娘端坐在床沿,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魏无羡”兴奋地在洞房里来回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足勇气,去拿喜称准备去挑盖头。 魏无羡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连声道:“蓝湛!蓝湛你听我说!这真的是个梦,荒唐得很,当不得真的!你知道的,梦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做不得数!你快别看了!” 以蓝忘机对魏无羡的了解,若真是美梦,他早该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炫耀了。如今这般百般阻挠、讳莫如深,恰恰证明这“新娘”于他而言非同一般,珍视到连在幻境中都不愿与他人分享。这个认知像一盆混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浇下,让他一颗心又酸又涩,凉了个透彻。 “魏无羡”拿着喜称,走到新娘面前,道:“娘子,我要掀你的盖头喽!”说着,就将盖头慢慢挑起。 蓝忘机在心中将所有可能与魏无羡交好的仙子都过了一遍,思绪纷乱如麻:他有了心上人,却从未对自己吐露分毫……原来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距离。正当他心口闷痛之际,喜称已轻轻挑起了那方大红盖头—— 盖头之下,那张清冷俊逸、此刻却染着淡淡绯红的脸,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蓝忘机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蓝忘机”戴着红色的抹额,发冠上系着红色的发带,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心中疯狂呐喊:千万别当真!蓝湛你千万千万别误会!我可对你没有那种心思啊!这要是让他以为我对他存了非分之想,以他那么板正的性子,以后怕是要躲着我走了,那这朋友还怎么做下去?! “魏无羡”显然不知道盖头下的人是“蓝忘机”,惊喜的叫道:“蓝湛,怎么是你!” “蓝忘机”朝“魏无羡”笑着道:“是我,不好吗?” “魏无羡”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好,好,真是好得不能再好,蓝湛,没想到新娘是你,真的是太好了!” “蓝忘机”嘴角的弧度更弯了,“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坐下,两人挨在一起。 这边蓝忘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一对新人,“自己”和“魏无羡”手拉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魏无羡见蓝忘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又想拉着蓝忘机跑路,可是蓝忘机的脚像是生根了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动,他忙着大叫:“蓝湛,别看了,我们快去找出口吧!” 蓝忘机不理睬一旁哇哇乱叫的魏无羡,只见另一个“魏无羡”拉着“自己”的手,道:“蓝湛,你真好看。” “蓝忘机”笑着道:“你也好看。” “魏无羡”道:“你今天特别好看。” “蓝忘机”道:“你也是。” “魏无羡”笑道:“好啦,咱们俩就别互相吹捧啦,你是我的新娘,今后,咱俩要在一起生活,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你也要对我好一辈子,知道吗?” “蓝忘机”点点头,郑重地道:“理应如此!” “魏无羡”噗的一声笑出来,道:“你这个小正经,今晚是咱俩大喜的日子,说话就不要这么一本正经了,不过,你说的话,我相信!” “蓝忘机”道:“我也信你!” “魏无羡”抓起“蓝忘机”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继续握着他的手道:“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蓝忘机”耳尖微红不做声,“魏无羡”笑道:“蓝湛,你闭上眼睛。” “蓝忘机”依言闭上双眼,“魏无羡”的脑袋慢慢向“蓝忘机”凑近,这边蓝忘机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正在他期待着“魏无羡”如他所愿的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眼前景象扭曲,一阵轻微的眩晕,二人身处之地发生了变化,二人正站在云深不知处的一处小径,二人顺着玉兰花那磬人心脾的清香望去,不远处正是藏书阁,二楼窗外的玉兰花开着洁白娇美的花朵,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魏无羡可顾不得欣赏玉兰花,他匆忙向蓝忘机辩解,道:“蓝湛,你要知道,梦大多数都是荒唐的,一定是我经常和你在一起,你又长得这么好看,我才做了这个奇怪的梦,你千万不要当真啊!你,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喜欢姑娘的,我不喜欢男人的,我真的没有对你有非分之想!” “不要当真?” 这四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破了蓝忘机心中刚刚因那幻境而生出的、不敢置信却又无法抑制的微小希冀。原来……那真的仅仅是一个“荒唐”的梦。他满心以为窥见了一丝对方内心的微光,却原来只是自己可笑的一厢情愿。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姑娘,对自己……从未有过半分别样心思。 魏无羡见蓝忘机满脸凝重,以为他真的很介意,他怕蓝忘机从此以后对他心生芥蒂,不再与他亲近,又打算再辩解一番,这时,从藏书阁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那是魏无羡的声音,二人齐齐朝藏书阁的方向望去。 这个标题的意思是仿照香炉一的点子写的,香炉一的2要来啦,不过,那时候的汪叽还没有研究过那个啥,所以,这个香炉还是挺纯洁的呵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第50章 “香炉一”1 第51章 第51章 “香炉一”2 “滚!”一声怒极的声音从二楼的窗子传出,分明是蓝忘机的声音。 蓝忘机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自心底窜起。他忽然意识到,他们此刻踏入的,极有可能是属于他的那个梦境。魏婴方才为了那个“成亲”的幻象就急于撇清,若让他窥见自己梦中那些……那些难以启齿的妄念,他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从此疏远自己? 蓝忘机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梦境,这时,魏无羡问道:“蓝湛,好像是那次,我没有做过那个梦,难道是你的?” 蓝忘机只盼这一切都是错觉,他喉头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魏无羡却毫无所觉,还在一旁兀自猜测:“蓝湛?难道你梦里还在生我的气,想……想揍我一顿出气?” 蓝忘机还是不说话,这时,魏无羡奇道:“哎,那天应该是你骂我滚了之后我就滚了,可是,我怎么还在里面?蓝湛,这究竟是不是你的梦?” 魏无羡并没有发现蓝忘机脸色难看,他拉着蓝忘机道:“走,我们去看看。” 只见蓝忘机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魏无羡拉不动他,这时,若邪又使坏,和魏无羡一起拖着蓝忘机向藏书阁的方向去。 蓝忘机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心中不住祈求千万不是那个梦,然而天不遂人愿,眼前上演的景象,与他记忆中那个隐秘的梦境分毫不差! 只见,另一个“蓝忘机”死死拉住另一个“魏无羡”的手臂,“魏无羡”疼得嗷嗷叫:“蓝湛,你干什么这么大力?你让我滚,却又不让我走!” 魏无羡问道:“蓝湛,这究竟是不是你的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我的梦,那应该就是你的梦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打我?” 魏无羡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蓝忘机面色苍白如纸,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惶遽,他不禁凑近了些,关切地问:“蓝湛?你的脸色……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蓝忘机很想拉着魏无羡逃离这里,他也这样做了,可是,他拉着魏无羡推开藏书阁的房门时,却发现,他们进入的还是刚刚的那个房间,“蓝忘机”拉着“魏无羡”,窗外,玉兰花的花枝摇曳,此情此景,仿佛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魏无羡和蓝忘机懵了一会儿,二人又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可是,他们从门里穿过之后,进入的还是一模一样的房间,另一个“蓝忘机”正抓着另一个“魏无羡”的胳膊不放! 魏无羡道:“蓝湛,我们走不出去了,我想,可能我们要一起经历过这个梦境,才会结束。” 蓝忘机仿佛被判处死刑,雪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魏无羡拉住蓝忘机的手,道:“蓝湛,你脸色好难看,你的手好冰,你怎么了?” 蓝忘机嗓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成言:“魏婴……对不住……我……” 魏无羡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道歉弄得更糊涂了:“啊?你跟我道什么歉?就算你梦里真想打我,那我回头也做个梦打回来不就扯平了?等等…… 这时,只见那边的“蓝忘机”把“魏无羡”抵到墙上,他两手扣住魏无羡的手腕,道:“不许你和别人看这些!” “魏无羡”的双手被“蓝忘机”举过头顶按在墙上,他也不恼,嬉皮笑脸道:“哦,你不许我和别人看春宫,那你要和我一起看?” “蓝忘机”盯着“魏无羡”的眼睛,道:“谁不懂?” “魏无羡”笑道:“你呀,说你不懂你还不承认,怎么样,我们一起研究研究,我来教教你!”说着朝蓝忘机眨眨眼睛。 这边魏无羡惊奇的问蓝忘机:“蓝湛,你这个梦做的,什么意思?咦,蓝湛,你怎么发抖了?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用在意的!”魏无羡拍拍蓝忘机的背安抚道。 此刻的蓝忘机,从耳根到脖颈都已红透,羞惭与恐惧交织成网,将他紧紧缠绕。他既怕魏无羡目睹后续会对他厌弃鄙夷,又无地自容于内心最深处的隐秘竟以这种方式摊开在对方眼前。他恨不得立时寻条地缝钻进去,或是天降雷霆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场景连同他自己一并劈散。 魏无羡一边安抚蓝忘机,一边看着另一个“自己”和“蓝忘机”的互动。只见,“蓝忘机”一手握住“魏无羡”的两只手腕,一手撤下自己的抹额,然后,快速的缠绕在“魏无羡”的两只手腕上。 这边魏无羡疑惑的看着蓝忘机,道:“蓝湛,没想到你挺会玩啊,等等,你刚刚向我道歉,难道你要把我捆起来打一顿?毒打?” 蓝忘机紧闭双眼,希望这梦境到此结束,不要再折磨他了。 那边“魏无羡”一边任由“蓝忘机”捆绑,一边叫道:“蓝湛,你捆我做什么,这是什么游戏?没想到你挺会玩啊!” “蓝忘机”一手固定住“魏无羡”被困住的双手,一手捏住“魏无羡”的下巴,问道:“你说,你要教我?” “魏无羡”:“啊?唔……” 这边,魏无羡眼睁睁看着幻境中的“蓝忘机”低头吻住了那个“自己”,惊得他眼睛瞬间睁圆,嘴巴微张,一时忘了合上。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真实的蓝忘机,只见对方避无可避地偏过头,连颈侧都漫上一层薄红,那副无地自容的模样,让魏无羡混沌的脑子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那边“魏无羡”同样眼睛睁得老大,他就这样被“蓝忘机”吻得七荤八素忘了反抗,等这个吻结束后,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大着舌头道:“蓝湛,你……” “蓝忘机”一只手仍然制住“魏无羡”,问到:“你说,你要教我?” “魏无羡”笑道:“不不不,我收回我的话,你很懂,我小看你了,哈哈哈……不过,蓝湛,你这样抓着我不累吗?你快松开我。” “蓝忘机”依言松开了将“魏无羡”的手腕按在墙上的手,“魏无羡”将双手递给“蓝忘机”道:“蓝湛,你看你,捆得这么紧,手都勒红了,快给我解开,咦,你又要做什么?” “蓝忘机”抄起“魏无羡”的膝弯,就这么把“魏无羡”打横抱起,“魏无羡”双手还被束缚着,他感觉情况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急得哇哇叫:“喂,蓝湛,你要做什么,大男人这样抱很丢脸的,快放我下来!” “蓝忘机”依言将“魏无羡”“放下”,可是,不是放了他,而是将他平放到席子上,“魏无羡”刚想坐起来,“蓝忘机”整个人就压着他又热烈的亲吻起来。 这边魏无羡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他不知道蓝忘机的这个梦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顾不得去问蓝忘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边吻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一心期待着蓝忘机的这个梦继续按照这个路子进行下去。 “魏无羡”连推带踢,但是“蓝忘机”占据有利体位,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一吻毕,他大口喘着粗气,居然忘了骂人。 “蓝忘机”朝“魏无羡”的脖颈吻去,边吻边撕扯着“魏无羡”的衣服。 “魏无羡”的双手被绑,他无力的推搡着蓝忘机的胸口,断断续续道:“蓝,蓝湛,你怎么了,你要做什么?我们两个是男人啊,男人之间可以做这种事吗?” 这边魏无羡心想:蓝湛真的是太了解他了,他的确会这么问,不过,见识到蓝湛这个梦之后,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蓝忘机”一边亲吻着魏无羡的胸口,一边道:“可。” 不一会的功夫,“魏无羡”的衣服就被“蓝忘机”扒得精光,这时,从“魏无羡”被扒下的衣服里掉出一本画册,正是当日那本春宫。 魏无羡心里奇道:当时那本书不是被蓝湛当场撕了吗?不过,梦本来就不能用常理去思考。 这时,只见那个“蓝忘机”边看着旁边的春宫图册,边仿照着上面的动作和“魏无羡”亲近,不一会儿,二人身上都□□,两人赤身**的缠绕着,那边的“魏无羡”从一开始的抗拒到顺从,看的这边的魏无羡浑身燥热难当。 激情过后,魏无羡刚想对蓝忘机说点什么,二人眼前一阵扭曲,再定睛一看,二人已经身处另外一方天地。 第52章 第52章 忘羡互通心意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目光转向蓝忘机。只见对方面色苍白如雪,偏偏从耳根到脖颈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也是,这般私密旖旎的梦境被正主撞破,以蓝忘机那薄得跟蝉翼似的脸皮,没当场羞愤得晕过去已算是定力非凡了。 魏无羡仔细端详着蓝忘机的神色,见他连眼睫都在微微颤抖,始终别开脸不敢与自己对视。他心尖发颤,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气声问道:"蓝湛……刚才那个……是你的梦吗?" 其实,只要顺势否认,说是树妖作祟胡乱编造,便能轻易化解所有尴尬。但蓝忘机从不擅撒谎,更不愿……否认这份深藏心底、已然曝于光下的情意。周遭静得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呼吸声。良久,蓝忘机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低哑干涩,却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是。" 这一个"是"字,让魏无羡的心跳骤然失序,狂跳起来。他按捺住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悸动,又轻声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与恐惧:"那……蓝湛,你对我……"他怕极了,怕听到对方说"只是一时迷惑",怕听到任何推拒与否定。 蓝忘机猛地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背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断断续续、破碎不堪的句子:"魏婴……我……一直……心悦你。"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羞愧与挣扎,"是我不该……生出此等……妄念。" 魏无羡"啊!"的惊呼出声。蓝忘机心头一沉,紧紧闭上双眼,长睫剧颤,已然做好了承受一切失望与斥责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审判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唇上猝不及防的、温软湿润的触感。他惊得倏然睁眼,撞进魏无羡笑得弯弯的、亮得惊人的眼眸里。蓝忘机瞳孔微震,几乎是受宠若惊地、难以置信地喃喃:"魏婴……你……?" 魏无羡看着他这副呆呆的模样,忍俊不禁,促狭道:"好你个蓝湛!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小古板模样,原来心里偷偷喜欢我这么久!不光喜欢,还会做那么……唔,深入的梦!真看不出来啊蓝二公子,你挺会的嘛!哈哈哈……" 这话简直要把蓝忘机点着了,他耳根红得近乎滴血,那点刚刚升腾起的喜悦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羞窘淹没,恨不得立时挖个地洞钻进去永不出来。魏无羡见他羞得快要自燃,连忙见好就收,一把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在他滚烫的脸颊上"啾啾啾"连亲了好几口,声音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欢欣雀跃:"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蓝湛,你喜欢我,我不知有多高兴!我也心悦你,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听到这梦寐以求的回应,蓝忘机只觉如聆仙乐,整颗心都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仿佛瞬间从无尽深渊跃上了云端。他再也顾不得那点羞赧,用力回抱住魏无羡,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两人胸膛紧密相贴,那剧烈如擂鼓的心跳声早已分不清彼此,却同样诉说着失而复得、得偿所愿的狂喜。 抱了一会儿,蓝忘机把头埋在魏无羡颈间,闷闷地问道:"可是,你一开始……一开始说,你不喜欢……"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想问什么,微微和蓝忘机分开,笑道:"你是说我一开始说那个梦是胡乱做的,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那种心思对吗?" 蓝忘机又开始紧张了,他小声道:"你……" 魏无羡双手捧住蓝忘机那张如玉雕琢的脸,指尖感受着那份独属于他的微凉细腻,笑得眉眼弯弯:"哈哈哈!我那会儿哪知道你也喜欢我?你看你平时总板着一张脸,那么正经,我要是承认了,你一生气跟我绝交了怎么办?" 蓝忘机将他捣乱的手轻轻捉下,紧紧握在掌心,一根根手指耐心地揉捏过去,仿佛在确认这份真实的触感。他心底所有的不安与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抬起头,目光灼灼,郑重无比地望进魏无羡眼里,清晰地说道:"绝不会。" 魏无羡感慨地用脑门轻轻撞撞蓝忘机的脑门,笑道:"还是我们蓝二公子诚实。要是你也像我一样嘴硬,打死不认,那咱俩岂不是只能各自抱着自己的美梦过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原来是两情相悦?" 蓝忘机想到那个错过的可能性,心下亦是一阵后怕,随即又被巨大的庆幸淹没。他眼底漾开温柔潋滟的波光,唇角难以自抑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清浅却惊心动魄的弧度。 魏无羡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驰荡漾,脱口赞道:"蓝湛,你笑起来真好看。" 蓝忘机凝视着他明媚的笑颜,认真回道:"不及你。" 魏无羡笑道:“好啦,咱们俩就不要再互相吹捧了,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于是二人不顾自己还没有脱离险境,彼此凑近,拥吻了起来。 许久,二人微微分开,额头还相抵着,二人眨着眼睛,睫毛彼此互相擦过。魏无羡的眼睛痒痒的,两腿还在发软,他笑道:“蓝湛,可以啊,谁教你的?” 蓝忘机不解,问道:“什么?” 魏无羡道:“你这么会亲,你怎么知道要用到舌头的?谁教你的?” 情爱这种事,蓝忘机会做,但是要他说,他却说不出来,思来想去,只总结道:“自己会的。” 魏无羡在他依旧发烫的俊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调侃:"也是,你们蓝家规矩那么大,肯定没教这个。无师自通啊蓝湛,天赋异禀!哈哈哈……" 见他故态复萌,蓝忘机眸色一深,决定不再给他继续"大放厥词"的机会,直接以唇封缄,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学习能力"。二人又耳鬓厮磨、缠绵了好一会儿,直到气息不稳,才勉强分开。魏无羡喘着气,终于想起了正事:"糟了,差点忘了怜叔叔!我们得赶紧去找他!" 蓝忘机道:"好。" 二人刚刚都没心思仔细观察着四周景色,现在定下心来,才发现,二人正身处一处极其精美华丽的花园中,不远处的建筑层层叠叠,富丽堂皇至极,虽然造型奇特,但是,可以看出,他们正身处皇宫之中! 魏无羡道:"难道这是一处皇宫?蓝湛,这不是我的梦,难道是你的梦?" 蓝忘机道:"不是。" 魏无羡若有所思,道:"那么,很可能是怜叔叔的梦了,我们快点去找他吧。" 蓝忘机道:"好。" 二人手拉着手,在曲折蜿蜒的小径上行走,穿过层层拱门,听到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和说话声:"父皇,再高点,再用力点。" 然后传来一名男子低沉的声音,道:"好,再高一点,你看父皇力气大不大?" 那孩童道:"大,父皇力气真大,我还要高,再高一点!" 接着传来一名女子关切又斥责的声音:"好了,低一点,当心,别摔着了!" 二人穿过拱门,只见一颗花树下,一名穿着异常华丽庄严的男子推着金色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名六七岁的孩童,他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秋千,被高高荡起的时候,紧张又兴奋的格格笑。旁边一名雍容华贵的少妇,正在一旁劝阻那名男子不要把秋千荡这么高,那名男子不服,说自己有分寸云云。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幸福到顶点的家庭,那个小孩,真是活在蜜罐里,可是,魏无羡在心里赞赏着那个泡在蜜罐里随着秋千起起落落的小孩时,发现那张脸,居然与谢怜是那么的相似! 第53章 第53章 谢怜的梦 魏无羡连忙拽了拽蓝忘机的袖子,指着那孩子问:“蓝湛你看,那小孩是不是长得特别像怜叔叔?” 蓝忘机点头:“像。旁边那位夫人的眉眼,也与谢先生极为相似。” 若邪轻快地飘到秋千旁,用白绫梢头轻轻去蹭小谢怜的脸颊,却碰不到他。小谢怜对若邪和魏无羡、蓝忘机二人也浑然不觉。 魏无羡望着那贵妇,轻声道:“是像,神情也像怜叔叔一样温柔。”他转头又问:“蓝湛,你说那孩子是不是怜叔叔小时候?那位夫人……会不会是他母亲?” 蓝忘机沉吟:“有可能。只是不知这是哪一国。” 魏无羡环顾四周:“是啊,这建筑和服饰都和中原不太一样,看不出来是哪儿。” 魏无羡看着小孩被父皇抱下秋千,母后温柔地为他拭汗,孩子在母亲怀中撒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不由低语:“原来怜叔叔是皇子……曾经也有过这么幸福的家。可我遇见他时,他分明早已习惯落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蓝忘机轻声道:“待出去后,你亲自问他吧。” 魏无羡点点头:“嗯,只要我问,怜叔叔一定会告诉我的。” 二人静静看着那温馨的一幕,许久,梦境才转换。魏无羡轻叹:“怜叔叔一定……非常想念他的父皇母后,想念小时候吧。” 蓝忘机低声应道:“嗯,他一定非常思念。” 魏无羡打量起二人所处的简陋房间,四处张望,寻找谢怜的身影。 推开一扇门,魏无羡失声喊道:“怜叔叔!” 只见谢怜正将悬梁自尽的父母遗体放下,脸上无悲无喜,眼中无泪,只是木然地将自己的脖颈伸入白绫。一旁,一个戴着悲喜面具的人正对着他冷笑。 白绫逐渐收紧,魏无羡急得冲上前想救人,却根本触碰不到谢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窒息,等待死亡降临。 魏无羡急得大喊,恨不得这梦立刻醒来。若邪也在谢怜身边焦急地翻飞。良久,二人终于脱离噩梦,魏无羡大口喘气,蓝忘机轻抚他的背,低声道:“魏婴,别怕,只是梦。” 魏无羡定了定神,声音发颤:“可为什么怜叔叔会做这样的梦……难道他的父母,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他?” 蓝忘机握紧他的手:“魏婴,无论如何都已过去。我们得先想办法离开梦境。”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身处一片山林,郁郁葱葱,似是洞天福地。他们牵着手,朝山顶走去。 “慕情才不像你们!他是我朋友,绝不会帮你们!”是谢怜的声音。二人立即朝声音来处奔去。 “怜叔叔!”魏无羡扬声喊道。 只见谢怜正与几十个衣着华贵的人对峙。一名黑衣人站在最前,其余人纷纷怂恿他赶走谢怜。 那黑衣人冷冷道:“请你离开。” 谢怜道:“我……不是真的想打劫,也没有抢占灵地,是我先来的。” 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请你离开。” 谢怜近乎恳求:“……你知道我没有说谎,对不对?” 魏无羡看得咬牙切齿:“他叫慕情?怜叔叔把他当朋友,他却帮着外人欺负人!别让我遇见他,否则非揍得他娘都认不得!” 这时,四面八方都响起慕情的声音:“请你离开、请你离开、请你离开……” 谢怜捂住耳朵大叫起来,忘羡二人也随之被卷入下一个梦境。 魏无羡拳头捏得发响:“这个慕情,一定让怜叔叔伤透了心……他一定很在意这个朋友,才会在梦里都忘不掉。” 蓝忘机安抚道:“魏婴,别气。日后若遇见,我陪你讨回公道。” 魏无羡恨恨道:“好!还有那帮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非揍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 蓝忘机点头:“好,我陪你。”他顿了顿,望向四周:“魏婴,你看这里,似乎是处险地。” 魏无羡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鬼哭四起,怨气弥漫,不由担心:“这又是怎么回事?” 蓝忘机凝神观察:“不知。” 二人终于望见远处的谢怜,魏无羡惊道:“怜叔叔要做什么?” 只见谢怜张开双臂,任由一道道冤魂穿透身体,每穿过一次,他便浑身一颤。魏无羡急得大喊:“怜叔叔!快躲开!别靠近它们!” 谢怜自然听不见。魏无羡正要冲上前,却见那些冤魂陡然转向,朝一名手持黑剑、面戴面具的少年扑去。 瞬息之间,所有冤魂涌入那少年体内,一声凄厉惨叫后,他与万千怨魂一同消散。紧接着,一个身穿丧服、戴悲喜面具的人出现在谢怜面前,语带嘲弄:“唉。” 谢怜一见他便厉声喝道:“又是你!滚!快滚!” 那悲喜面轻笑:“你可真是失败啊。” 谢怜一拳挥去,悲喜面轻巧避开,冷笑道:“知道吗?刚才那少年,是你世上最后一个信徒。因你愚蠢,他替你承受了所有诅咒,魂飞魄散了。哈哈哈……谢怜,你这被贬的神、亡国的太子,身边人一个个离去,信徒也一个不剩。你注定一事无成,永远孤独……永远、永远……” 魏无羡愤怒地一剑刺向悲喜面,二人却已落入另一个梦境。 魏无羡急得满头是汗,蓝忘机轻按他肩头:“魏婴,冷静。这只是梦,谢先生现在安然无恙。” 魏无羡咬牙:“那悲喜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总出现在怜叔叔梦里?” 蓝忘机沉吟:“魏婴,你说谢先生……真是神吗?” 魏无羡想起悲喜面说的“被贬之神”“信徒”之类,蓝忘机又道:“或许谢先生……并非我们这方世界的人。” 魏无羡回想谢怜身上的种种不同,若有所思:“就像我哥流落到大庆,怜叔叔也可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蓝忘机颔首:“很有可能。” 魏无羡振作精神:“总之先想办法出去,怜叔叔一定急坏了。” 蓝忘机点头:“好。” 第54章 第54章 又见梅花村 魏无羡环顾四周,惊叹道:“这片道观?好生气派,难道是皇家道观?” 蓝忘机道:“谢先生身为太子,此处极可能曾是他清修之地。” 魏无羡观察着周围修士们恭敬的神色,松了口气:“看来,这回是个好梦。” 二人朝最宏伟的一座金殿走去,殿外匾额上“神武殿”三个大字熠熠生辉。步入大殿,只见四人立于其中,一位长者模样的正在对跪在神像前的三人训话。 那长者对跪在最前方、头戴金冠的人道:“太子殿下,您既已飞升,为何又要回来?风信、慕情,你们为何不劝阻殿下?要你们何用!” 跪在慕情身旁的风信立刻回道:“我们自当追随太子殿下,殿下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到神像前,看清了跪在最前的人正是谢怜,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眉宇间满是少年意气。他身后跪着两人,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个慕情! 只见谢怜满不在乎地道:“飞升无趣,所以我们便回来了。” 那长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又不敢对谢怜动怒,只得语重心长道:“太子殿下,您不是常将‘拯救苍生’挂在嘴边吗?若不飞升,何以拯救苍生?” 谢怜一脸的无谓,道:“什么拯救苍生,蠢透了。往后我再说这种话,再不飞升了。” 风信附和道:“对!不飞升了!就这样自由自在的,挺好!” 魏无羡听着几人对话,对蓝忘机低声道:“看来怜叔叔当真曾是神祇。可他为何不愿飞升了?‘拯救苍生’……多好的愿望,他为何说蠢?” 蓝忘机沉吟道:“不知。许是后来,发生了极不好的事。” 几人被国师训诫完毕,从神武殿走出。沿途修士纷纷向谢怜行礼,谢怜皆温和回礼。魏无羡感叹:“怪不得怜叔叔即便衣衫褴褛,也掩不住一身风骨,原是生来便如此高贵。” 谢怜带着风信、慕情走在道上,说道:“风信,慕情,今日我们下山去。” 风信道:“好!殿下是该回去见见国主和皇后了,他们甚是思念您。” 慕情却道:“不飞升,我们修道所为究竟是何?” 谢怜道:“修道是修道,飞升是飞升,本是两回事,何必硬要牵连一处?” 慕情反驳:“我等修道,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得以飞升吗?” 风信不耐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殿下说不想飞升,那便不飞!如今这样无拘无束,岂不痛快?” 慕情白了风信一眼:“你觉得好,未必我也觉得好。在我看来,飞升方是正道!” 谢怜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莫要争执。你们若想飞升,自行修炼便是,我绝不阻拦。反正,我是不会飞升的。” 魏无羡走在谢怜身侧,对着慕情虚挥了好几拳,却皆尽落空。他气得牙痒:“这慕情,不过是怜叔叔的侍从!怜叔叔待他如友,他却在怜叔叔落难时与旁人一同欺他!可恨!实在可恨!” 蓝忘机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魏婴,息怒。” 魏无羡看着主仆三人下山,谢怜与两名侍从言笑晏晏,不由道:“怜叔叔当年与他们,感情真好。”他与蓝忘机紧随其后,想多看看谢怜曾经的故土。 谢怜回到皇宫,国主与皇后欣喜万分。他陪伴在父母身侧,一家三口共享天伦,其乐融融。魏无羡看着谢怜这般安逸幸福,甚至希望这个梦能再长些,让这温馨成为他日后真实的写照。 之后,谢怜陪同慕情归家探母。三人行于街市,谢怜被百姓认出,魏无羡得以亲眼见识那位深受万民爱戴的仙乐太子是何等风姿。魏无羡见谢怜和煦地回应着百姓的拥戴,由衷叹道:“怜叔叔当年,真乃天之骄子。像他这般品性高洁又温和的太子,理所当然会受百姓爱戴。” 虽觉应尽早脱离梦境,但见魏无羡此刻兴致勃勃,蓝忘机便按下催促之意,只默默相伴。 这个梦绵长仿佛度过了数日。当魏无羡再度看清眼前景象,映入眼帘的竟是他熟悉之地,一时间,他几乎分不清是梦是醒。 “是梅花村!”魏无羡带着几分惊喜叫道。 魏无羡曾带蓝忘机来过几次梅花村,蓝忘机也认得此地,他道:“嗯。不知此处是梦,还是现实。” 二人仔细环顾,见远处一人背对他们,那衣着身形,正是魏无羡再熟悉不过的谢怜! “怜叔叔!”魏无羡激动地喊出声。 那身影闻声回头,果然是谢怜! 双方相见,皆是欣喜。魏无羡拉着蓝忘机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谢怜,用力搂了搂,喜道:“怜叔叔!是真正的怜叔叔!” 谢怜原本面色苍白,见二人安然无恙,神色方才缓和些许。 魏无羡忙问:“怜叔叔,你没事吧?” 谢怜摇头:“我无妨。你们可有受伤?” 魏无羡道:“我们好着呢。怜叔叔,我们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已经出来了?” 谢怜望向远处小坡上那间歪斜的屋舍,沉声道:“我们仍在梦中。” 魏无羡道:“怜叔叔,你怎么也会被卷进来?是不是看见我们有危险,就冲上来了?” 谢怜道:“是我大意了。” 魏无羡急切问道:“怜叔叔,我们该如何从此处出去?” 谢怜目光紧锁远处那间破屋。只见两人从中走出,正是另一个“谢怜”,以及年约十五的“魏婴”! 魏无羡奇道:“怜叔叔,那是我们!这是……你梦到我们当初在梅花村捡破烂的日子了?” 三人朝破屋走去。只见那边的“谢怜”与“魏婴”各背一个麻袋,“魏婴”手上转着竹笛,兴高采烈道:“怜叔叔,咱们今天去镇上吧!我想吃王三家的包子了!” “谢怜”温和应道:“好。但愿今日能收到些好物什。” “谢怜”和“魏婴”走下小土坡,遇见了石老汉和猫蛋、狗蛋。猫蛋问道:“谢叔叔,阿婴,你们今天去哪儿捡破烂啊?” “魏婴”道:“我们去镇上瞧瞧,看能不能收到好玩意儿。” 石老汉关切道:“早饭吃过了没?” “魏婴”拍拍肚子:“还没!就等着去镇上吃那肉包子呢!” 狗蛋咽下嘴里的饼,羡慕道:“肉包子啊……我也想让我爹带我去镇上吃。” 猫蛋抢过哥哥手里的饼,埋怨道:“都怪你!上次带我去山上玩到天黑才回,爹说一个月都不带咱们去镇上了!” “魏婴”爽快道:“要是今天运气好捡到宝,我给你们带包子回来!” 猫蛋狗蛋立刻欢呼起来:“好哎!魏婴,谢叔叔,你们一定要捡到宝贝啊!” “谢怜”莞尔:“借你们吉言,但愿近来好运依旧。” 石老汉拿出两个饼递过来:“没吃早饭还要赶路,拿着垫垫肚子吧。” “魏婴”和“谢怜”接过饼,道:“多谢石大爷!那我们走了啊!” 叔侄二人边啃着饼边上了路。谢怜、魏无羡与蓝忘机默默跟在后面。魏无羡轻声问:“怜叔叔,你很怀念我们在梅花村的那段日子,是吗?” 谢怜神色陡然变得沉重,他记得这个梦的后续。魏无羡见他面色不对,忙问:“怎么了怜叔叔?难道这个梦后面会发生不好的事?没事的,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我们把它打破就是了!” 魏无羡不愿见谢怜沉湎于悲伤,拔出赤子剑凌空挥出数道剑芒,然而剑光却未能撕裂梦境。谢怜摇头:“没用的,阿婴。此梦之境,非武力可破。” 魏无羡一听便知谢怜必定早已尝试过。连他都无法打破,自己与蓝忘机更是无能为力。这时,蓝忘机忽然道:“魏婴,你可有办法联络兄长?” 魏无羡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倒也怪不得他反应慢,先前被谢怜的过往与那些可怖噩梦所震撼,思绪一时未能回转。魏无羡当即凝神静气,仔细感应着哥哥言冰云。 彼时言冰云刚练完剑,正思忖着是否要询问除妖进展,又恐打扰了他们。恰在此时,魏无羡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哥,能听见我吗?” 言冰云立即回应:“阿羡,情况如何?树妖可已降服?” 魏无羡忙道:“哥,我们遇上大麻烦了!我、蓝湛,还有怜叔叔,都被困在树妖的梦境里出不去了!你快去找人来救我们!” 言冰云听闻弟弟被困,心中一惊,忙问:“你们可曾受伤?” 魏无羡道:“没有,我们都好好的。哥你快去叫人!这树妖甚是厉害,务必提醒大家小心,需带上专门克制梦境的法宝前来!” 言冰云毫不犹豫应道:“好!我即刻去寻蓝先生。你们务必坚持住!” 魏无羡道:“放心吧哥,我们眼下还好。” 与弟弟切断联系后,言冰云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去寻找蓝启仁。蓝启仁闻听蓝忘机被困,且树妖棘手,当即禀明了青蘅君。很快,青蘅君亲自带领数位蓝氏修为高深的长老与客卿,并自禁地古室中精心挑选数件法宝,一行人匆匆赶往潭州救援。 第55章 第55章 脱离梦境 魏无羡想跟着梦中的二人去往镇上,他对谢怜和蓝忘机道:“怜叔叔,蓝湛,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谢怜却驻足原地,摇了摇头:“阿婴,还是别看了。这并非什么美梦。” 魏无羡见谢怜神色抗拒,便按下好奇,从善如流道:“好,那咱们不想了,赶紧找找出去的法子。” 然而,就在三人试图寻找出口之际,周遭景象却再次流转。本该早已走远的“谢怜”与“魏婴”竟仍在眼前,他们仿佛被无形之力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梦中二人的行程在眼前飞速掠过——一如之前在藏书阁那般,不看完这个梦境,便无法脱身! 魏无羡连忙拉住谢怜的手,急急安慰道:“怜叔叔,梦里不管发生什么糟心事,都千万别当真,更别怕!定是那花妖作祟,故意搅乱我们心神!” 谢怜声音有些发涩:“阿婴,你已窥见我些许过往……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魏无羡毫不犹豫地道:“我们知道怜叔叔你是神,是太子殿下!后来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不好的事。可我永远是你的阿婴,永远跟你一边!对吧,蓝湛!” 蓝忘机郑重点头:“是。我与魏婴,一直都会站在谢先生这边。” 魏无羡对谢怜道:“怜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和我过着捡捡破烂,自由自在的日子?” 谢怜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柔和了些许:“捡破烂虽然穷一点,但是那时候也挺开心的。” 魏无羡道:“我就说吧,我也好怀念那个时候,我有时候也梦到过我们一起捡破烂,有时候还带着蓝湛一起,蓝湛弄得灰头土脸的样子特别搞笑,哈哈哈……” 蓝忘机很想告诉魏无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哪怕跟你一起捡破烂,我也很开心,但是谢怜在这里,他不好意思将这些话说出口,于是,将抓着魏无羡的手紧了紧。 谢怜心事重重,并未留意二人间愈发亲昵的举动。他们看着梦中二人此行收获颇丰,“魏婴”不仅吃上了热腾腾的肉包子,还特意带了三个回去给猫蛋、狗蛋和石老汉。正当他们背着沉甸甸的麻袋准备返回时,一道穿着诡异喜丧服的身影倏然飘过,“谢怜”吓得浑身僵住,而一旁的“魏婴”竟瞬间消失无踪! 那喜丧服身影在“谢怜”面前定住,魏无羡定睛一看,竟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悲喜面! 那悲喜面发出凄厉的惨笑,对“谢怜”道:“别来无恙啊,谢怜。这些年……过得挺滋润?” 魏无羡看向面色瞬间苍白的谢怜,急问:“怜叔叔,这悲喜面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总缠着你不放?” 谢怜嗓音干涩:“阿婴……你见过他?” 魏无羡点头:“嗯!我们看了怜叔叔好几个梦,这家伙总冒出来煞风景!他到底是谁?” 谢怜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早已死了。不知为何,又入梦来。” 此时,那悲喜面对着梦中惶然四顾、呼唤着“阿婴”的“谢怜”阴恻恻地道:“别费劲了,谢怜。这些年你在此界所遇之人、所经之事,皆为虚妄!你的阿婴,你的梅花村,你的莲花坞……全是假的!假的!!” 梦中的“谢怜”一剑刺向悲喜面,声音因愤怒与恐惧而颤抖:“胡言乱语!把阿婴还给我!” 悲喜面轻飘飘躲开剑锋,讥讽道:“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太安逸,都忘了自己是谁了。让我帮你回想回想……是亲友离散之苦?” “谢怜”面前骤然浮现风信与慕情的身影。慕情冷着脸道:“追随你这样毫无建树的太子殿下,实乃耻辱!我要离开!” 风信亦是一脸失望痛心:“太子殿下!您怎能自甘堕落,行那打劫之事!您已非我认识的殿下了!” “谢怜”急切地伸出手,试图挽留:“不!不是那样的!我那般做是有苦衷的!你们听我解释!” 风信与慕情的身影终究渐渐淡去,无踪无迹。悲喜面那冰寒刺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亦或是……信徒的背叛?” 接着,是一尊尊跪地认罪的雕像呈现在“谢怜”面前,无数人冲着那雕像吐口水,用脚踩着那些雕像的头颅,肆意的践踏,并口口声声骂着:瘟神! 魏无羡猜想这些雕像或许是谢怜的,见他们如此对谢怜,祭出赤子剑又是一顿狂劈乱砍,这时,那悲喜面接着又用云淡风轻的口气道:“哦,还是你想再次重温一下百剑穿心的滋味?” 魏无羡还没来得及反应“百剑穿心”是什么意思,只见,无数面目狰狞的人,手拿着一把黑剑,气势汹汹的对“谢怜”道:“你是太子,你是神,你怎么能够去打劫呢!”接着,每个人都拿着那把黑剑刺向“谢怜”,魏无羡和蓝忘机拼命阻拦,但是他们根本无法触碰到那些虚影,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怜”被那些人一剑一剑的捅成一个血人,魏无羡分明看见谢怜的喉咙被扎破叫不出来,但是他的表情好痛苦,魏无羡抱着脑袋大叫:“停下,快停下,怜叔叔,你快醒醒!” 就在魏无羡几近崩溃边缘,周遭景象轰然破碎、扭曲!下一刻,三人已重回现实,赫然身处那片密林,正在花妖巢穴之外。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嚎。 只见那花妖正抱头在地上痛苦翻滚。魏无羡心有余悸,一把抱住身旁真实的谢怜,声音发颤:“怜叔叔……那百剑穿心……不是真的,对不对?” 谢怜面色苍白如纸,那段被深埋的残酷记忆再次被撕开,痛楚难当。但他仍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轻轻拍着魏无羡的背,柔声安抚:“没事了,阿婴。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已……过去了。” 魏无羡紧紧抓着谢怜的衣袖,急切地道:“怜叔叔,那怪物说的全是屁话!我是真的阿婴!梅花村、莲花坞,还有大家,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谢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勉强恢复平静。他摸了摸魏无羡的头,轻声道:“嗯,我知道。阿婴,我没事了。我们先处理眼前。” 此时花妖已不再动弹。蓝忘机上前探查,回禀道:“七窍流血,已气绝身亡。”魏无羡恨恨地踢了那花妖一脚,触感真实,确非幻境。 蓝忘机知道魏无羡和谢怜现在的心情都很不好受,他从乾坤袋里取出忘机琴,开始对花妖问灵。 谢怜见蓝忘机在问灵,对魏无羡道:“阿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的事,我会告诉你的。” 魏无羡望着他,轻声问:“怜叔叔……那个世界,你还想回去吗?” 谢怜缓缓摇头,唇边掠过一丝苦涩:“不想。” 魏无羡道:“嗯,那边的世界不好,怜叔叔,你就留在这里,我们永远不分开,你想回梅花村,我和蓝湛陪你去,陪你一起去捡破烂。” 谢怜把魏无羡搂在怀里搂了一会儿,道:“我们看看忘机问灵问得怎么样了。” 此时蓝忘机问灵已毕,他从花妖尸身怀中取出一只造型古怪的香炉。魏无羡凑上前:“蓝湛,这是何物?” 蓝忘机端详着香炉道:“据残魂供述,此乃其修炼邪功的法宝。” 原来这花妖机缘巧合得了这只“食梦貘香炉”,借此宝汲取他人梦境以增自身修为。而被吸走梦境之人,神魂便会困于自身梦魇之中,永世沉沦,直至魂飞魄散。 此花妖借此法宝吸收的梦境化为自身修为,而且在梦境中死去的人会化为此花妖的花肥,真是一举多得。 魏无羡闻言,又愤愤踢了花妖一脚:“原以为只是个下作的采花贼,没想到竟也杀人害命!” 谢怜平息了一下心绪,道:“先去将莳花女救出来吧。” 三人深入花妖巢穴,顺利救出被囚的莳花女。莳花女感激不尽,赠予他们几颗能四季交替开花的奇异种子以表谢意,随后与三人拜别。 正当准备离开这片森林之时,青蘅君与蓝启仁率领姑苏蓝氏的一众精英赶到。 第56章 第56章 藏书阁游戏 父亲,叔父!”见父亲亲自前来,蓝忘机心中涌起暖意,他恭敬地向青蘅君、蓝启仁及诸位蓝氏长老行礼。 青蘅君见爱子安然无恙,神色顿时一松,关切问道:“忘机,你们可都安好?那花妖现下如何?” 于是,蓝忘机将事情的大概经过简略陈述了一番,刻意隐去了他们三人梦中的详情,只道那花妖因一次吸收他们三人的梦境导致走火入魔,最终爆体而亡。 魏无羡在一旁暗自咋舌:蓝氏家规明明有云不可妄语,没想到蓝湛这小古板扯起谎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此间事了,青蘅君便率领姑苏蓝氏众人返回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和蓝忘机则一路护送谢怜回莲花坞。 三人来到莲花坞外一处僻静凉亭,见四下无人,谢怜对蓝忘机郑重道:“忘机,关于我的事,还望你能代为保密。” 蓝忘机神色肃然,颔首应道:“忘机知晓。即便是对兄长,也绝不会多言半字。” 谢怜感激道:“多谢你了,忘机。” 魏无羡搂着蓝忘机的肩,和他贴在一起,道:“怜叔叔,这一路上,你就没有发现点什么吗?” 谢怜奇道:“什么?” 魏无羡道:“我和蓝湛啊!” 谢怜不解的问道:“你和忘机怎么了?” 魏无羡道:“你没看见我和蓝湛这么亲密吗?” 谢怜道:“你们不是一直这么亲密吗?怎么了?” 魏无羡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一直清心寡欲的怜叔叔了,于是不卖关子了,道:“怜叔叔,我心悦蓝湛。” 谢怜:“……” 魏无羡又道:“蓝湛也心悦我。” 谢怜:“……” 魏无羡见这个木头叔叔脑子不够用了,于是更直接的说道:“我想和蓝湛结为道侣。” 蓝忘机耳根发红,拉着魏无羡的手紧了紧,谢怜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两个男人,也可以吗?” 魏无羡道:“可以啊,怜叔叔,你赞不赞成嘛!” 谢怜结结巴巴道:“我……忘机的话,我当然不反对……等等……真的可以吗?” 魏无羡再次肯定的道:“当然可以!” 过了好一会儿,谢怜似乎才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看向蓝忘机,神色变得温和而郑重,道:“忘机,你与阿婴既愿结为道侣,日后定要好好待他。” 蓝忘机对谢怜郑重一礼,道:“魏婴是忘机的心爱之人,忘机会将魏婴视为生命。” 听蓝忘机这样承诺,谢怜终于放心,见自己养大的孩子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谢怜心里很是欣慰。 三人回到莲花坞,刚进门便听见江澄酸溜溜的声音传来:“你还知道回来?我看你干脆就留在他们姑苏蓝氏算了!” 魏无羡道:“谁说我不想回来的?我这次去和我哥道个别,就回来。” 江澄没好气的道:“你还去云深不知处?你干脆也做他们姑苏蓝氏的弟子好了,省的你两头跑。” 江厌离柔声劝道:“好了阿澄,少说两句。阿羡,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阿澄时常念叨你呢。” 江澄切了一声,道:“谁想他了,没他在,莲花坞才清净。” 忘羡二人在莲花坞小住两日后,便启程返回云深不知处。在山门前落下,守门弟子见二人归来,正欲入内通传,却被魏无羡摆手拦下了。 蓝忘机不解,魏无羡道:“二哥哥,回到云深不知处,你不想和我真实的体验一下那个梦吗?” 蓝忘机耳根瞬间通红。魏无羡一边通过连心咒告知言冰云自己明日方归,一边拉着他,避开旁人视线,悄然潜入了藏书阁。 夜色渐深,言冰云本欲前往藏书阁查阅典籍。一路行来,想到弟弟明日才归,而此后不久便将返回莲花坞,再难日日相见,心下不免有些怅惘。所幸二人有连心咒可时常联系,倒也不算真正分离。 他又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丹,在云深不知处同年纪的弟子中,他是最弱的,甚至比不上十岁大的孩童,他这辈子也无法修炼到蓝曦臣的程度,想到这里,他使劲摇摇头,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到脑后。 行至藏书阁外,见阁内并无灯火透出,想来此时并无人。他步入阁中,正欲点燃烛火,却听得二楼传来些许响动。 “二哥哥,你行行好,绕了我吧。” 听这声音极似弟弟,言冰云心下一紧,立刻放轻脚步上了二楼,凝神细听。只听魏无羡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哀求语气道:“蓝湛!蓝二哥哥!你行行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乃是好人家的男子,你不能如此非礼于我!救命——救命啊!” 言冰云听弟弟这样说,什么也不顾了,推开房门打算去救弟弟,房门推开的一刻,三人都愣住了。 只见魏无羡衣衫凌乱,双手被缚,蓝忘机正一手将他双臂按在墙上,身体贴近,那姿态俨然是欲行不轨! 蓝忘机见到言冰云,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言冰云虽知蓝忘机对弟弟有意,却万没想到他竟会行此强迫之事!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将蓝忘机从弟弟身边推开,厉声斥道:“蓝二公子!我弟弟既非自愿,你何苦强逼于他!姑苏蓝氏的礼教家风,便是如此吗?!” 蓝忘机被他推得踉跄后退数步,脸颊、耳根红得如同滴血。行此亲密之事竟被对方兄长当场撞破,他此刻羞惭得只恨不能立时昏厥过去才好。 借着窗外透入的朦胧月光,言冰云清晰看到弟弟锁骨乃至胸前肌肤上,点缀着数点暧昧红痕。他面色一沉,立刻上前替魏无羡拉拢衣衫,伸手便要去解那束缚。 魏无羡一把躲开,不让言冰云碰那绳子。 言冰云道:“阿羡,怎么了?” 魏无羡嬉皮笑脸道:“这是蓝湛的抹额,哥你可碰不得。” 言冰云既已入蓝氏门下,自然知晓抹额对蓝氏子弟的意义非凡。他转而看向僵立一旁的蓝忘机,语气冰冷:“还请蓝二公子为他解开!” 蓝忘机站着不动,他此时根本羞得开不了口,魏无羡却丝毫不害羞,道:“哥,我和蓝湛闹着玩呢,你怎么大晚上跑过来了?” 言冰云不解:“你刚刚不是在喊救命吗?” 魏无羡道:“这是我和蓝湛做的游戏啊!蓝湛扮演的采花贼,我死命不从,然后蓝湛非要非礼我,你要是不来,我就要被蓝湛吃掉啦!” 听着弟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种羞耻的话,再想想弟弟修为和蓝忘机不相上下,四周并没有打斗痕迹,若不是游戏,弟弟怎可能被人占便宜? 此时轮到言冰云的脸红的要滴血了,他一拳打向魏无羡的肩膀,道:“你们居然在藏书阁做这种事情,还好意思喊出声!” 魏无羡道:“失策失策,我和蓝湛一般是会听到脚步声的,但是可能是太投入了,没有留意!” 言冰云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脸色红了又白,最后几乎是咬着牙道:“好!好!算我多管闲事!我走!你们……你们继续!莫要被蓝先生逮到才好!”说完,再也无法停留,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见老哥走了,魏无羡走到还一动不动的蓝忘机面前,双手圈住蓝忘机的脖子,道:“好了二哥哥,这下没人打扰了,我们继续。” 蓝忘机道:“魏婴,我们不要在这里,万一再被别人撞见……” 魏无羡将双手拿下,切了一声,道:“没劲,我下次要发明一个结界,任何人都不能闯进来。” 蓝忘机双手揽住魏无羡的腰,二人再度亲密相依,细细亲吻起来。 言冰云在房间里打坐,听到有蹑手蹑脚的声音,知道老弟回来了,魏无羡知道老哥今晚上了那么大一个“当”,肯定很生气,不知道老哥现在睡没睡,他轻轻的敲了敲房门,问道:“哥,睡了没?” 里面传来声音,道:“睡了。” 魏无羡推开房门,道:“嘻嘻,没睡。” 言冰云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说明天再回来的吗?” 魏无羡挠挠头,道:“这不是,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言冰云一下子站起来,道:“呵,惊喜,我看是惊吓吧,说,你什么时候和忘机在一起的?” 魏无羡道:“就是这次啊!” 言冰云道:“刚刚在一起,就到这种地步了?” 魏无羡大言不惭的道:“那是,我和蓝湛其实早在梦中定情,我们早晚是对方的人。” 言冰云知道老弟的性子,害羞两个字是不会出现在老弟身上的,于是,他郑重的问道:“你们这样,以后,还打算结婚生子吗?” 魏无羡道:“什么结婚生子?我和蓝湛是一生一世的道侣,不会和别人成亲的。” 言冰云听弟弟此言,想起大庆权贵多是三妻四妾,弟弟能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实属幸事。心念微动,不由想到蓝曦臣……不知他若……是否也能如此一心一意? 察觉自己思绪又飘向蓝曦臣,言冰云猛地摇头,似要驱散这念头。魏无羡关切道:“哥你怎么了?可是打坐久了头痛?” 言冰云按下心绪,道:“无妨。你与忘机之事,蓝先生与宗主可知晓?” 魏无羡道:“我和蓝湛,明天就打算告诉蓝老头和蓝伯父。” 言冰云有些担心蓝启仁不太喜欢魏无羡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对弟弟道:“明天见了先生,你要表现好一点,不要太跳脱了。” 魏无羡道:“好的,蓝老头不同意,我就当他的面,将蓝氏家规背一遍,背到他同意为止。” 小言公子现在苦恼的是嫌自己修为低配不上蓝大,可是当自己有一天修为高到一个人打几十个蓝大的时候,还是苦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第56章 藏书阁游戏 第57章 第57章 蓝月亮 蓝忘机回到云深不知处时,蓝曦臣已从清河赶回。他听闻弟弟遇险心急如焚,得知人已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于是在家静静等候。 蓝忘机在藏书阁和魏无羡胡闹到亥时才回静室,一回去,他就将和魏无羡已经定情的事情告诉兄长。 蓝曦臣没想到一向害羞的弟弟居然这么快就和心上人互通心意,心里由衷地为他高兴,他在想自己的心上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接受自己。 蓝曦臣对弟弟道:“忘机,明日兄长陪你先去和父亲说,只要说服父亲,让父亲去说服叔父。” 蓝忘机心想父亲在这方面确实比叔父开明,于是道:“明日还请兄长多多帮助忘机。” 第二日,忘羡二人和蓝曦臣来到青蘅君的寒室,青蘅君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小儿子的心思,听小儿子已经和魏无羡定情,心里吃惊不小,不由得苦笑着对两个儿子道:“哎,看来父亲是注定没有孙子抱了!” 魏无羡刚想说不是还有曦臣哥的吗,还好他没说,蓝忘机道:“请父亲成全。” 青蘅君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语气温和:“罢了,你们开心最重要。父亲同意了。”他转向魏无羡,神色慈爱:“无羡,忘机性子是闷了些,但他既主动开口,便是将你放在心尖上。往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好好相处。” 魏无羡道:“蓝伯父,我和蓝湛会好好的,你放心。” 蓝曦臣道:“还请父亲说服叔父。” 青蘅君含笑看向长子,打趣道:“阿涣,弟弟都赶在你前头了,你也要加把劲才是。” 蓝曦臣耳根微热,低声应道:“儿子自当尽力。” 魏无羡在一旁听得眼睛一亮,心想:曦臣哥这是心里有人了?改日得好好问问。 经青蘅君与蓝启仁两日长谈,叔父总算松了口。蓝启仁当即修书邀谢怜与江枫眠前来商议。几番争取商讨后,最终定下:日后成婚,魏无羡入住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和蓝忘机定情的事情,在整个仙门百家都传遍了,仙门百家有些人认为这是一桩美谈,有些人眼红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之间联姻,家族势力会更庞大,更有不少妙龄女修,为此哭红了眼睛。 温旭坐在他父亲的王座边上,听着手下客卿道:“这姑苏蓝氏本就和清河聂氏交好,才刚刚要和叶家联姻,这次,又和云梦江氏联姻,我们不能放任他们这样联合起来。” 温旭不以为然,冷笑道:“管他们怎么联合,等父亲神功大成,出关之日,那些和我们家作对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底下门生客卿纷纷附和道:“对,大公子说得有理,等宗主修成老祖宗那样的神功,即便是仙门百家全部联合起来也不怕!” 还有人道:“是啊,宗主就要出关了,我们还怕什么!” 魏无羡在姑苏待了十多天,他现在还未和蓝忘机成亲,他毕竟是云梦江氏的弟子,于情于理,在成亲之前,他都要回到莲花坞才是。 两对兄弟一齐聚在清室,蓝曦臣道:“无羡,你明天就要回去吗?” 魏无羡道:“是啊,曦臣哥,你舍不得我走吧。” 蓝曦臣莞尔:“自然舍不得。不过,有人比我更舍不得。” 魏无羡看看蓝忘机和言冰云,然后道:“蓝湛和我哥自然是舍不得我走的,对吧?”他冲蓝忘机和言冰云眨眨眼。 蓝忘机老老实实道:“是。” 言冰云笑着摇摇头,道:“是是是,你最宝贵了,我当然舍不得你走。” 魏无羡道:“放心啦哥,我会常来看你的,蓝湛,你可要经常去莲花坞找我啊!” 蓝忘机道:“好,会的。” 蓝曦臣道:“叔父的意思是既已定下名分,不如早日完婚,以免落人口实。不过谢先生觉得无羡年岁尚小,建议至少等到你们及冠之后。” 魏无羡道:“是啊,我和蓝湛现在十七岁还不到,还是小孩子,离成亲还早呢。” 言冰云戳破弟弟的小心思,道:“你还是想玩吧,不想这么早就被家规束缚。” 蓝忘机目光柔和地看着魏无羡:“无妨。若日后你触犯家规,我替你受罚。” 蓝曦臣见素来内敛的弟弟竟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失笑。言冰云见蓝忘机如此维护魏无羡,心下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蓝曦臣又道:“说来七叔公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虽同意三师兄入赘叶家,却舍不得他早早离家。只是叶姑娘毕竟是女儿家,叶家担心耽搁久了会惹来闲话,便将婚期定在三月后的吉日。” 魏无羡道:“嘻嘻,到时候可以去清河吃酒去了,婚礼在清河办好,在你们家办,一定闷死了。” 言冰云见弟弟说话这么直来直去,好在蓝忘机和蓝曦臣都不会生他的气,魏无羡对蓝忘机道:“蓝湛,我们成亲,宴席一定要在姑苏办一场,莲花坞再办一场,莲花坞的宴席可热闹了。” 蓝忘机道:“好。” 看着弟弟们兴致勃勃地规划未来,蓝曦臣与言冰云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言冰云立刻移开视线,蓝曦臣将他这细微的闪避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失落。但他转念一想:至少冰云会留在云深不知处,来日方长,我总能等到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将近亥时,蓝氏双璧回到静室。魏无羡却没急着去找蓝忘机,反而摸出两坛天子笑,溜达到言冰云房前,轻巧地翻上了屋顶。他揭开酒封,朝着下面喊道:“哥!快上来!这么好的月色,陪我喝一杯,咱俩说说话嘛!我明天可就要回去了!” 言冰云闻声推开窗,抬头便见魏无羡正坐在屋脊上,提着酒坛朝他晃悠。他无奈地摇摇头,纵身轻跃,也上了屋顶。夜风微凉,月光如一层蓝莹莹的薄纱,温柔地笼罩在黛瓦之上。 “此时你不去寻你的道侣你侬我侬,反而找我喝酒?”言冰云在他身旁坐下,接过一坛酒。 魏无羡仰头灌下一口,满足地哈了口气,笑道:“我倒是想啊!可你让蓝湛来清室,还是我去静室?你又不肯搬去曦臣哥那里住,我们总不能总是在藏书阁……嘿嘿。” “越来越不像话了。”言冰云瞥他一眼,指尖在微凉的酒坛上轻轻摩挲,“你们二人胡闹的次数还少么?” “嘻嘻,”魏无羡凑近些,用手肘碰碰他,“哥,其实你不用每次都借口去练剑的,大可以去曦臣哥那里坐坐嘛。” 言冰云仰头望向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沉默片刻,忽然道:“果然和你说的一样,自修仙后,我就发觉,细看之下,这月亮周围,似乎笼着一层极淡的蓝晕。” “是吧。”魏无羡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去,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们修仙者的目力要好上常人许多,不过,好像据我所知,除了怜叔叔,也只有我们兄弟俩是一开始修仙就能看到蓝月亮。就连蓝湛和曦臣哥,也都是筑基后,才能看见这月华中的淡蓝晕彩。”说道这里他有点小得意:“嘻嘻,咱们兄弟还真是天赋异禀!” “是这样啊。”言冰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不知道,我现在的修为,看大庆的月亮,是不是也是蓝色的。” “嘿,你这么说我也想去大庆看看,还要比对一下,究竟哪边的月亮更蓝。”魏无羡看着老哥那即使被月光笼罩也冷若冰霜的侧脸,忽然凑近些:“哥,你突然说起月亮……是不是又想家了?” 言冰云执酒坛的手微微一顿,良久才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这月色……很特别。” “想家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魏无羡又喝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对了哥,我都和蓝湛定亲了,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泽芜君’地叫着?多生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言冰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轮蓝月上,低声道:“我如今只是姑苏蓝氏一名寻常弟子,尊卑有别,礼数不可废。” 魏无羡看不出老哥的表情,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曦臣哥之间到底怎么了?你刚来云深不知处的时候,你们不是相处得挺好嘛?” 言冰云收回目光,将酒坛放在身旁的屋瓦上,站起身,衣袂在夜风中轻轻拂动。“没怎么。”他声音平静,“夜深了,下去休息吧。”说罢,不等魏无羡再开口,便翩然跃下屋檐,身影没入窗内的黑暗中。 第二日送别前,魏无羡和蓝忘机黏糊了好半天,来到山门口,除了蓝忘机、言冰云和蓝曦臣,蓝逸之抱着妹妹若若也来送别。 魏无羡对蓝逸之道:“壮兄,三个月后我去清河吃你喜酒哦。” 蓝逸之道:“你再叫我壮兄,我就不让你去喝喜酒。” 然后魏无羡就对若若道:“若若,你哥哥要嫁人喽,以后是叶家的人喽!” 蓝若若不高兴的说道:“不是,哥哥说还是灵儿姐姐嫁给他,他只是住在灵儿姐姐家。” 蓝逸之道:“彼此彼此,不知道是谁以后要成为我们蓝家人。” 魏无羡和蓝逸之斗了会嘴,然后蓝曦臣突然想到什么,道:“冰云,你想送无羡回莲花坞吧,我陪你送,然后我带你回来。” 言冰云想到回来不是要和蓝曦臣坐一把仙剑?正想着怎么拒绝,魏无羡喜道:“咦,这是个好办法,哥你就送我去莲花坞吧,这样我们还能多待一会儿。” 这样言冰云就不能拒绝魏无羡了,只好道:“好。” 于是,魏无羡御剑载着言冰云,与蓝忘机、蓝曦臣御剑一起赶往莲花坞。 魏无羡要“嫁”入姑苏蓝氏的事情,石宽他们早就私下谈笑过好多次了,此时魏无羡带着蓝忘机回莲花坞,少不得再被他们拿来调笑,江澄还是口气冲冲的道:“你还回来做什么,迟早是他们蓝家人。” 魏无羡道:“我怎么不能回来,这是我师门,相当于娘家啊。” 言冰云挺佩服老弟的,江澄那种性子,打死他都处不来。 整个云梦江氏的长老们,都为魏无羡日后要去蓝家而感到惋惜,魏无羡是云梦江氏的大弟子,是云梦江氏日后的栋梁,但是他们也知道,以蓝忘机的身份,是不可能来莲花坞的,还有一个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也许,魏无羡要离开莲花坞,只有一个人很高兴,那人远远的看着魏无羡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第58章 第58章 这真是低魔修仙界吗? 言冰云在莲花坞小住了两日,便与蓝曦臣、蓝忘机一道返回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看着兄长与言冰云同乘一剑,很是识趣地御剑飞在前方,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言冰云现在有了些许修为,可以不用抓着蓝曦臣就稳稳站在御剑上了,可是,蓝曦臣仍然怕他掉下去,但是,他又不敢冒昧的去抓言冰云,怕他抵触,只好道:"冰云,你抓住我的手,现在我们飞得很高,小心别摔了。" 言冰云明白他的好意,却仍坚持道:"不必了,我会自己当心。" 话音未落,前方忽有几只妖鹰袭来!那巨大的翅膀扇动间,顿时在周围掀起猛烈狂风。蓝忘机在远处急喊"兄长小心",蓝曦臣的剑身猛地一晃,言冰云脚下顿时不稳。蓝曦臣心头一紧,当即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加速御剑冲出了风暴范围。 言冰云刚刚也吓得不轻,此时待在蓝曦臣的怀里楞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蓝曦臣用什么姿势抱他的时候,羞恼的道:"你,放我下来。" 心上人在怀里,蓝曦臣说什么也不想放开,于是,豁出去了,道:"阿云,对不起,我不想放开。" 言冰云没料到他如此直白,一时愣住,随即挣扎道:"你先放我下来!" 蓝曦臣手臂收紧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温和:"你若再动,我们怕是要一同摔下去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阿云,我是真心悦你。" "不可能。" "我可以等。" 言冰云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几分自嘲:"那你便等吧。等到你百岁寿辰,我怕是早已化作黄土一抔了。" "阿云,修为差距不是问题。"蓝曦臣语带恳求。 言冰云转过头,望向远方:"我想回大庆。" 此言一出,蓝曦臣环着他的手臂明显僵硬了一下。沉默良久,他才哑声道:"好……我帮你回去。" 听出他嗓音中的艰涩,言冰云心头莫名一颤。他不禁自问:若真有一日能回大庆,这里的一切——弟弟、云深不知处,还有眼前这个人……自己当真能够割舍吗? 回到云深不知处后,言冰云将杂念暂且压下,专心投入修炼。他明白,在此界生存需要实力,而回归大庆更需要机缘。不久后,他顺利筑基。魏无羡特意带着谢怜御剑前来道贺,自然少不了一番调侃,笑他"十八岁才筑基,石宽可是得意坏了"。好在兄弟二人素来玩笑惯了,言冰云也自知所长不在武力一道,便也只笑着与弟弟斗嘴,并不放在心上。 此后,云深不知处上下开始为蓝逸之与叶灵儿的婚事忙碌起来。虽是入赘,但姑苏蓝氏的体面不容有失,各项礼仪筹备都得周全周到,一样都不能少。 就在魏无羡盼着去清河好去找聂怀桑胡闹时,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骤然传来——温若寒神功大成,破关而出了! 当世修仙者,修为至金丹期便是顶峰。金丹之后,灵力虽可继续积累,境界却再无质的飞跃。筑基期修士对练气期可以一当五十,金丹期对筑基期亦是如此。然而同为金丹期修士,即便是巅峰对初阶,至多也不过以一敌十。 修士到了结丹时就需渡劫,然而整个修仙界中,从未有人能在金丹期之后再引动天象,故而金丹期便是此界修行尽头。 若问金丹之上是否尚有境界,或许唯有温家老祖温卯与隐世已久的抱山散人曾触及。抱山散人的传说已难辨真伪,但温家老祖在金丹期后两度引动天地异象的记载,却是确凿无疑! 温卯在经历第一次异象后,修为便发生了质的飞跃。传说他曾独战蓝、聂、江数家祖师联手而不败,岐山温氏由此一跃成为仙门百家之首。 此后他为求飞升再度闭关,不出数年,竟又引动了第二次天地异象! 此番之后他的实力达到何等境界,已无人知晓。只知他为获取穷奇内丹,与上古凶兽鏖战九九八十一日,虽终将妖兽斩杀,自身却也因伤势过重,不久便道消身陨。 此次温若寒闭关,修炼的正是老祖宗传下的秘法。功成之日,整个不夜天城都能感受到无数赤色灵光向温若寒的金殿汇聚,形成炽热的灵力漩涡,在金殿上空盘旋整整两个时辰方才散去。 温若寒步出密室时,信手一挥,殿外围观的数位金丹期门生客卿便当场毙命!这些在寻常修士眼中已是高手的金丹修士,在他面前竟毫无招架之力! 温若寒神功大成后,立即召集仙门百家前往不夜天城,美其名曰召开清谈盛会,实则意在立威。魏无羡看着那份指名要谢怜前往的请柬,忧心忡忡:"怜叔叔,温若寒一出关就指名要你去,这分明是要找你麻烦!您绝对不能去!" 谢怜神色依旧平静:"该来的总会来。再说,我总归是死不了的。" 魏无羡急得直跺脚:"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就算不会死,受伤疼痛也是在所难免。温若寒生性残暴,您说什么也不能去!" 江枫眠沉吟片刻,道:"阿婴说得在理。不如就说谢先生远游未归,暂且推脱过去。" 江澄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担心温若寒迁怒云梦江氏,却不敢在父亲面前明说。 谢怜摇了摇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战既然不可避免,我去便是。" 魏无羡急道:"怜叔叔!" 谢怜指着请柬补充道:"这上面还要求各家未结丹的嫡系子弟必须前往,且年龄不得超过十五岁。不知温若寒打的什么主意,江宗主此行务必万分小心。" 魏无羡愤愤不平:"还必须是有世家血统的内门子弟,年龄不得超过十五岁,这是什么破规矩!他温若寒神功大成就了不起了?我们凭什么要任他呼来喝去?" 江澄没好气地反驳:"神功大成就是了不起!他原本就已是当世无敌,如今再度突破。你没听说他一掌就击毙了好几位岐山温氏的高品客卿?现在可不是我们说不的时候。" 谢怜神色凝重:"温若寒性情喜怒无常,阿羡,最好让冰云别去。" 魏无羡连连点头:"嗯,我这就告诉我哥,让他千万别去。" 江澄疑惑道:"你怎么告诉你哥?飞书传讯?怕是来不及了,我们马上就要动身。" 魏无羡急道:"来不及也要试试!江叔叔,我这就去准备。" 言冰云曾郑重告诫过魏无羡,不可将他们之间能够意念相通之事外传。整个姑苏蓝氏,除了当初合力为魏无羡输送灵力、将言冰云传送过来的几位长老外,再无人知晓。事后言冰云恳请蓝启仁保密,而出于某种考量,一位长老也十分赞同蓝启仁的建议,命众长老立誓严守秘密,连身边亲信也不得告知。因此,就连蓝逸之这等长老嫡系子弟,也不清楚连心咒竟能用于意念交流。 魏无羡当即通过意念联系言冰云。得知温若寒有意为难谢怜,言冰云心急如焚,很想陪同弟弟前往,但蓝曦臣等人坚决不允,他明白自己修为尚浅,跟去只会拖后腿,只得再三嘱咐弟弟万事小心。 就这样,各世家仙长率领着门下未结金丹的子弟,浩浩荡荡前往不夜天城。 第59章 第59章 蓝逸之失丹 江枫眠挑选了几名年纪尚小、尚未结丹的族中子弟,带着魏无羡和江澄一同前往不夜天。姑苏蓝氏则由蓝启仁带领,随行的除了蓝氏双璧和蓝逸之,还有一些年幼的弟子。 魏无羡一见到蓝忘机,便凑上前道:"蓝湛,你和曦臣哥都来啦?" 蓝忘机颔首,眉间带着忧色:"魏婴,温若寒果真要找谢先生麻烦?" 魏无羡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可不是嘛!他闭关前就放过话,谁知道他这么快就练成了!蓝湛,这可怎么办啊!" 蓝曦臣温声安慰道:"无羡,先别过于忧心,事情未必会到最坏的地步。退一步说,谢先生有不死之身护体。我会尽力周旋,看能否说服温宗主。" 魏无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曦臣哥,你最能说道了,全靠你了!" 蓝曦臣却无十足把握,苦笑道:"无羡,我只能尽力一试。" 魏无羡也知道这是在为难蓝曦臣,可他实在别无他法。转头看见蓝逸之,他强打精神招呼道:"壮兄,你也来了?" 蓝逸之脸色同样难看:"温若寒点名要灵儿前来,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温若寒本人倒不贪恋美色,可他两个儿子却是恶名昭彰,尤其是那小儿子温晁。魏无羡心头沉重,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糟心事。 金殿前的广场上,温若寒高踞玉座,世家仙首们依次上前道贺。他只随意挥手令众人退下,俨然已是仙门共主之势。无人敢有异议,众家主只得忍气退下。随后有人宣布清谈会议程,果不其然,第三日便是温若寒与谢怜的比试。众人都心知肚明,这绝非寻常切磋,心下皆叹谢怜此番凶多吉少。 蓝曦臣前去求见温若寒,恳请他取消比试,却无功而返。谢怜反倒显得轻松,安抚魏无羡道:"不必太过担心。败仗我经历得多了,算不得什么。再说,也未必就会输。" 魏无羡知他是在宽慰自己,却也无计可施,只在心中暗下决心: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挺身而出,护住怜叔叔。 清谈会首日是学术答辩,魏无羡直接拉着蓝忘机躲清静去了。姑苏蓝氏这边,蓝曦臣忙于与各家仙首寒暄,蓝启仁则带着蓝逸之参与论道。蓝逸之本就学识渊博、口才了得,加之心情郁愤,言辞愈发犀利,一番交锋竟辩得众修士难以招架。 次日,温若寒命所有未结丹的世家子弟进行比试,考较身手剑法。他将这些小弟子召集至广场,亲自逐一审视,甚至为其把脉探息,随后却面露失望,频频摇头。 魏无羡挨近蓝忘机,压低声音:"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蓝忘机亦是不解。忽然,温若寒转头看向魏无羡等一众世家才俊,迈步走来。他用一种异常专注的目光扫过魏无羡和蓝氏双璧,看得魏无羡寒毛直竖。紧接着,温若寒一把扣住魏无羡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魏无羡才真切体会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威压,竟令他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力。 温若寒探查片刻,失望地松开手,转而欲抓蓝忘机的手腕。魏无羡下意识侧身挡在蓝忘机身前:"你要做什么?" 温若寒随手一拨,魏无羡便踉跄着退开。他扣住蓝忘机腕脉,稍一探查便冷哼一声甩开,接着又将场上出色子弟都探了一遍,最终面带怒色,拂袖而去。 魏无羡揉着手腕,小声嘟囔:"真有毛病!" 在场修士见状,皆窃窃私语,猜不透温若寒意欲何为。有人甚至怀疑他是否想用这些子弟修炼邪功,忙不迭地将自家孩子唤回身边,只盼清谈会尽早结束,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温若寒刚离场,众人正欲散去,温晁却跳出来命令所有未及冠的子弟进行比试。魏无羡不屑地嗤笑一声:"比试?我看是自取其辱。" 原来温晁近来苦练箭术,自觉大有长进。他早已觊觎叶灵儿,正是他怂恿父亲点名要叶灵儿前来。此番提议比试射箭,便是想在叶灵儿面前炫耀一番。 比试开始前,魏无羡与蓝忘机在花圃散步散心,恰见一名红衣少年独自练习射箭。魏无羡见他箭术精准,忍不住喝彩:"好箭法!" 那少年闻声受惊,羽箭脱手掉落。魏无羡好奇地凑上前:"你是温家哪位公子?箭法真不错……哎,你别跑啊……" 少年仓促跑开,魏无羡也未在意。待到温晁挑选上场人选时,魏无羡主动推荐了那名少年。可惜少年过于紧张,发挥失常。不过魏无羡总算知道了他的名字——温宁,温琼林。 正式比试时,魏无羡因心系谢怜安危,并未全力以赴。蓝氏双璧也不愿太过张扬。最终金子轩拔得头筹,江澄位列第二,温晁却连前十都未进入。 金子轩在众人称赞中得意非凡。江澄见自己竟胜过了魏无羡,心下暗喜,觉得此番定能得到父亲夸赞。 魏无羡与蓝忘机正欲穿过花圃去寻找谢怜,忽见一名姑苏蓝氏门生急匆匆赶来,禀报说蓝逸之出事了! 二人急忙赶回姑苏蓝氏住处,只见叶灵儿哭成了泪人,聂明玦与其父叶青亦在场。蓝启仁焦急地在门口踱步,蓝曦臣与一众蓝氏弟子皆面色沉重。蓝忘机快步上前:"叔父,兄长,三师兄情况如何?" 蓝曦臣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他遇上了温逐流。" "温逐流"三字入耳,忘羡二人心头俱是一沉。魏无羡又惊又怒:"是温若寒请我们来的,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一旁的叶灵儿泣不成声:"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他……" 蓝曦臣强忍悲痛,向忘羡二人简述了经过。原来蓝逸之与叶灵儿在花圃散步时,撞见了温晁及其护卫温逐流。温晁上前便对叶灵儿言语轻薄,蓝逸之出面阻拦,温晁竟直接命温逐流出手,化去了蓝逸之的金丹!幸得聂明玦与叶青及时路过,叶灵儿才未被温逐流强行带走。 蓝曦臣急的都掉眼泪了,道:"这让七叔公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魏无羡压低声音问蓝忘机:"七长老医术通神,他……他可有法子让逸之兄的金丹复原?" 蓝忘机缓缓摇头,神色凝重:"从未听闻有此先例。" 是啊,金丹被化,仙途即断,此乃修真界共识。魏无羡气得咬牙切齿:"简直无法无天!绝不能轻饶了那温晁!" 此言一出,在场蓝氏弟子无不愤慨。恰在此时,医师从内室走出,蓝启仁急忙迎上:"情况如何?" 医师沉重地摇头:"血已止住,性命无虞。只是那金丹……" 蓝启仁气得捶胸顿足,道:"这可如何是好,让我如何与七叔交代!" 蓝曦臣强自镇定道:"叔父,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三师兄送回云深不知处。若论医术,天下无人能出七叔公之右。" 蓝启仁连连点头,急忙入内探望蓝逸之。 蓝逸之仍昏迷不醒。蓝启仁立即安排数位修为高深的客卿护送他返回云深不知处,同时飞书传讯七长老与青蘅君。随后,他召集门下众人,商议如何向温若寒讨个公道。 魏无羡、聂明玦与叶青也在场。聂明玦与叶青怒不可遏,当场便要拔刀去找温若寒理论。叶青原本觉得蓝逸之性子过于软弱,缺乏男儿气概,虽为女儿招婿,心中却未必全然认可。经此一事,见他不惜性命维护爱女,终是从心底接纳了这个女婿。 蓝曦臣连忙劝阻:"明玦兄,叶前辈,切莫冲动!温若寒如今神功盖世,此地又是他的地盘,二位若贸然持刀前往,只怕讨不了好处。" 魏无羡愤然道:"我们各家若联合起来,他温若寒再厉害,岐山温氏人再多,难道还能与整个仙门百家为敌不成?" 蓝启仁摇头叹息:"你以为仙门百家会为了我蓝氏一名小辈,便与岐山温氏彻底反目吗?" 魏无羡急道:"难道就任他们欺凌不成?怜叔叔说过,若仙门百家能团结一致,他岐山温氏断不敢如此嚣张!" 蓝启仁再次摇头:"此时说这些已于事无补。兄长明日就可赶到,届时再看他如何定夺吧。" 关于越级战斗,温若寒是那种很厉害的,他在同为金丹初期的时候,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所以,他是那种可以越级杀敌的怪物,加上他现在升到金丹中期,所以,没人能够越级杀得了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第59章 蓝逸之失丹 第60章 第60章 谢怜VS温若寒 第二日,青蘅君赶到了岐山。作为一宗之主,保护族人是他的职责,族人受了欺凌,他必须挺身而出讨个公道。于是,他亲自去向温若寒要个说法,结果被对方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给挡了回来,说什么小辈打闹算不得什么,只肯赔偿些金银了事。 于是,青蘅君向温若寒发出了挑战。这也是修真界常用的手段,遇到事情谈不拢,就用实力说话。青蘅君心知自己必败无疑,但若是不这么做,姑苏蓝氏日后在仙门百家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各大世家听说青蘅君要单挑温若寒,大多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只有极少数有远见的家主心里嘀咕:姑苏蓝氏要是倒了,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家? 魏无羡看着既难过又无法劝阻父亲的蓝氏双璧,问道:“蓝湛,曦臣哥,除了打一场,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蓝曦臣道:“父亲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魏无羡见蓝忘机沉默不语,便安慰道:“别太担心,蓝湛,明天说不定会有奇迹呢。”他说这话,自己心里也没底。怜叔叔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蓝湛的父亲也……魏无羡此刻无比痛恨自己不够强大,他甚至想,要是有什么速成的法术能打败温若寒就好了,这样他和他在乎的人就不用再任人欺凌。 第三日终于到来。蓝氏双璧看着父亲手持佩剑走向校场中央,他们无法阻止,心中充满了痛苦,对温若寒和岐山温氏的憎恨也达到了顶点。 就在青蘅君与温若寒礼节性的互相行礼之时,谢怜忽然出声:“慢着!” 魏无羡惊讶道:“怜叔叔?” 温若寒看向谢怜,道:“怎么,谢先生有什么高见?” 谢怜道:“温宗主先约的是谢某比试。我看,这第一场,就让我先上吧。” 青蘅君忙道:“谢先生!” 魏无羡立刻明白了谢怜的用意,他是想先和温若寒交手,消耗掉对方部分灵力,这样青蘅君之后再上,或许还能有一丝胜算。 青蘅君也猜到了他的用意,既是感激又坚持地说道:“谢先生,还是让蓝某先上吧。” 温若寒却是不以为意,道:“无所谓,谁先来都一样。谢先生,请吧!” 魏无羡既不愿蓝忘机伤心,更怕谢怜出事,急叫道:“怜叔叔!” 谢怜回过头,对魏无羡温和地道:“阿婴,我没事的。怜叔叔很久没在你面前展示剑法了,这次你可要看仔细了。” 魏无羡知道谢怜是在安慰自己,可他阻止不了,只能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怜叔叔有危险,他就立刻冲上去帮忙,才不管什么决斗规则!本来就是温若寒欺人太甚! 温若寒既已点名让谢怜先比试,青蘅君只得先退下。蓝忘机心中感激谢怜,同时也暗自祈祷他能获胜,希望魏无羡昨天说的奇迹真能发生,尽管他也明白,这希望实在渺茫。 双方互相行礼后,温若寒语带鄙夷地说道:“需不需要我让你几招?” 谢怜平静回道:“不需要。”话音未落,他已拔出流年剑,率先出招,双方立时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温若寒惊讶地发现,谢怜的实力远比他预想的要高,自己用了七成力道,居然不能立刻将他拿下! 两人剑光交错,斗得难分难解,看得在场修士目不暇接。众人忍不住低声议论,都说这谢怜怕不是平日里藏拙了! 魏无羡见谢怜与温若寒斗了上百回合竟不落下风,激动得在心里拼命呐喊助威,恨不得谢怜就此打败温若寒,最好能一剑结果了他,永绝后患! 蓝忘机默默走到魏无羡身边,无需多言,二人十指相扣,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场中的决斗。 温若寒虽惊讶于谢怜的实力,却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只用了七成力,而谢怜已是倾尽全力了! 温若寒忽然收剑后退,说道:"谢先生,温某见你是个人才,实在不忍你就此陨落。怎么样,可愿投入我岐山温氏门下?你在云梦江氏是什么地位,来我温氏,只会更高。" 谢怜手持流年剑,平静回道:"可以。只要温宗主将温逐流与温晁交由姑苏蓝氏处置。" 温若寒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应当明白,我尚未动用全力,而你已经力竭了!" 谢怜道:"谢某愿意以命相搏。" 温若寒厉声道:"别以为有不死之身就真能不死不灭!若是肉身被焚为灰烬,看你还能如何复活!" 魏无羡闻言大惊失色,急喊道:"怜叔叔!" 谢怜却面不改色,平静说道:"谢某在这世间活得已经够久了。死亡,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魏无羡急得大喊:"怜叔叔你不会死的!温若寒没什么了不起,打败他!" 谢怜望向魏无羡,语气温和却坚定:"阿婴,你已经长大了,怜叔叔没什么能再教你的了。你就好好看着,怜叔叔的这最后一战吧。" 魏无羡几乎要哭出来,嘶声喊道:"不会是什么最后一战的!你一定会赢的!" 温若寒双手结印,一股恐怖的灵压瞬间释放开来,压得在场众人几乎喘不过气。直到此刻,众人才真正见识到温若寒的可怕实力! 谢怜依旧面不改色,毫无惧意,全力迎战。他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顽强地站起。此时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隆隆,眼看就要变天,但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天气,全都心惊胆战地注视着这场生死对决。魏无羡见谢怜身上已被刺出数个血窟窿,提起赤子剑就要冲上前去,蓝忘机死死拉住他:"魏婴,不可!" 魏无羡用力挣扎:"蓝湛你放开我!让我上去!" 蓝忘机紧抓不放:"你若贸然插手,坏了决斗规矩,温若寒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魏无羡已是急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上了:"蓝湛你放开!再不放手,我就要跟你翻脸了!" 蓝忘机闻言,抓着魏无羡的手微微一松,随即握紧了避尘剑柄,沉声道:"好,我与你一同上去。" 魏无羡又惊又急:"蓝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若寒使出了绝杀之招!他祭出一团炽热无比的烈焰,即便隔得老远,魏无羡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眼看这么大一团火焰就要将谢怜吞噬,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魏无羡正要提剑冲向温若寒,天空中却骤然劈下一道惊雷,不偏不倚,直直打向谢怜的天灵盖! 第61章 第61章 跨界雷劫 魏无羡魂飞魄散,失声惊呼:“怜叔叔——!” 谢怜被那道惊雷劈得一个趔趄,周身电光游走,可待雷光散去,他竟安然无恙! 温若寒被这天降雷霆打乱了阵脚,正欲再度凝聚功力,第二道更加粗壮的天雷已悍然劈至,精准地轰在他身上,将他直接劈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魏无羡见谢怜无事,刚松了半口气,又急得大喊:“怜叔叔!快离开那儿!” 谢怜却立在原地,朝他摆手,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阿婴,退远些!不要过来!” 魏无羡心急如焚:“可是那里全是雷!怜叔叔你快出来啊!” 第三道天雷再次直劈谢怜天灵盖,他依然毫发无损。魏无羡不管不顾要冲进去拉他,谢怜反手一道柔和的剑气扫出,将他轻轻推了回去。魏无羡又惊又疑:“怜叔叔!你到底在做什么?!” 谢怜道:“没用的。” “什么没用?” 谢怜收回目光,看向他,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这雷劫……是冲我来的。” 魏无羡懵了:“为什么?!你明明是好人!要劈也该劈温若寒那个老贼!” 温若寒身受重伤,闻言更是骇得魂飞魄散,竟运起邪功,随手吸过一名身旁修士挡在身前。下一道天雷落下,那名倒霉的修士瞬间化作焦炭。这一幕吓得周围所有人魂飞魄散,哗啦啦向后暴退数十丈,生怕被殃及池鱼。 温若寒此刻是真怕了,嘶声吼道:“来人!护驾!快护驾!” 残余的温氏门生面如土色,却不敢违逆,只得战战兢兢地结阵,簇拥着温若寒想往大殿里逃。 温若寒被架着逃到殿门口,回头一看,见后续天雷果然只追着谢怜劈,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大叫不好:“回去!快回校场!” 校场中央,谢怜在接连不断的天雷轰击下屹立不倒,周身反而隐隐泛起清圣之光。远处有见识广博的修士终于反应过来,失声惊呼:“这、这莫非是……渡劫之象?!” 有人立马道:“结丹雷劫不可能这阵仗,这比结丹雷劫要厉害几十上百倍!” 有人道:“是啊,没见温宗主第一道雷劫都挺不过吗?你看这之后的天雷,一道比一道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金丹之后竟还有雷劫?!闻所未闻!” 不知是谁喃喃道:“若谢先生渡过此劫……这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头,怕是……”众人望向雷光中那道身影,眼中已尽是敬畏。 谢怜平日待人温和,在仙门中口碑极佳,此刻不少受尽温氏欺压的修士,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盼他能渡劫成功,铲除温若寒这魔头! 魏无羡听着周遭议论,又惊又喜,扬声道:“怜叔叔!你这是要渡劫了吗?!” 谢怜于雷光中看向他,微微颔首。 魏无羡大喜过望:“太好了!怜叔叔你专心渡劫!我们给你护法!等你成了仙,看温若寒那老贼还敢不敢嚣张!” 谢怜却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歉意与不舍:“阿婴,对不起。我……恐怕要离开了。”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离开?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不想走吗?” 谢怜道:“对不起阿婴,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恐怕,要飞升了!” 魏无羡这才恍然想起,谢怜本是异界神官。飞升,意味着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虽万般不舍,但是,此时谢怜飞升,温若寒被雷劫打伤,确实是魏无羡希望的奇迹,这是意外之喜,他压下心中酸涩,大声喊道:“怜叔叔!那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谢怜温柔地笑了,目光扫过他与蓝忘机交握的手,朗声道:“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来看你们!阿婴,忘机,你们……要一直在一起!”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过后,漫天雷云骤然散尽,一道恢弘浩大的金色光柱自九天垂落,将谢怜笼罩其中。仙乐缥缈,异香弥漫,谢怜的身影在金光中缓缓升空。下方所有修士,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千年不遇的飞升奇景。 温若寒状若疯癫,挣脱搀扶,踉跄着冲到光柱下方,嘶吼着:“告诉我!飞升的秘诀到底是什么?!” 谢怜道:“这个,你学不会的。” 温若寒凝聚最后功力,一团赤红烈焰轰向光柱,却在触及金光的刹那消弭于无形。他犹不死心,仰天狂叫:“是龙鳞果对不对?!告诉我哪里能找到龙鳞果!” 谢怜微笑道:“温宗主,你要问飞升的诀窍,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要多多行善啊!” 谢怜最后朝魏无羡、蓝忘机及江枫眠等人颔首示意,身影便在金光中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失于云天之上。温若寒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消失,气急攻心,又喷出一口血,被手下狼狈地搀回大殿。 就在谢怜的身影消失在云端之时,他手中那柄陪伴他许久的流年剑,忽地发出一声清越低鸣,旋即自他松开的手中坠落,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直插在了魏无羡身前不远的地面上,剑身兀自轻轻颤动着。 魏无羡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俯身郑重地将流年剑拔起,紧紧握在手中。剑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温度。他抬起头,他望着谢怜消失的天际,心中虽有离别惆怅,但更多是为谢怜感到高兴。蓝忘机悄然握紧了他的手,亦是心潮澎湃——魏婴敬重的长辈得以圆满,而他的父亲,也避开了命中之劫。 就这样,岐山温氏现在一团糟,各世家纷纷回到自己领地,谢怜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升的事情瞬间传遍整个修真界,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修仙的人还真有人修到飞升了! 在已知的修仙历史中,没有人类修士能够修到飞升的,最高到金丹,之后没有人再经历过雷劫,倒是有些精怪,能够有机缘飞升,成为一方神灵,所以,修仙者虽然知道有飞升这么一回事,但是,谁也不知道,人类会如何修到飞升。 而谢怜的飞升,无疑给整个修真界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莲花坞的门槛都被踏碎了,无数修士前来询问谢怜飞升的秘诀,搞得江枫眠和魏无羡不胜其烦。 无奈之下,魏无羡只得将谢怜乃异界神官、此番是回归本界的实情公之于众。众人闻言,恍然之余,更是陷入了巨大的失望——原来此界之路,竟真的断绝于金丹。 然而,仍有人不死心。他们想着温若寒临疯前嘶喊的“龙鳞果”,既然曾经的修真界第一人如此笃信,或许此物真能打破壁垒?于是,暗中寻找龙鳞果的风潮,又在一些世家间悄然兴起。 尘埃暂定,魏无羡抽空去了趟姑苏探望蓝逸之。他的外伤已愈,但金丹破碎,仙途算是彻底断了。 蓝逸之看得很开:“金丹没了就没了,反正不修仙,我还可以干别的,以后,我就跟着先生教教书好了,姑苏蓝氏总有我一口饭吃。” 见他心态如此豁达,魏无羡由衷佩服。一旁的七长老仍是痛心疾首,小若若却握紧拳头,奶声奶气却异常坚定地说:“我要学医术!成为最厉害的大夫,将来一定要治好哥哥!” 魏无羡摸摸她的头,笑道:“我们若若志向远大,将来一定能成为神医!” 蓝逸之笑着将妹妹抱起,蹭蹭她的脸蛋:“有若若这句话,哥哥比结了金丹还高兴!” 小若若认真点头:“哥哥你等着我!” 蓝逸之眼中微光闪动,柔声道:“好,哥哥等着。” 言冰云此次没有去不夜天,没有目睹谢怜飞升,他有些遗憾,他问弟弟道:“怜叔真的是无意流落到这个世界来的?” 魏无羡知道老哥是什么意思,道:“嗯,不是这次飞升,怜叔叔一定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哥,你放心,我在研究各种阵法和法术,会找到往返两届的路的。” 言冰云道:“现在岐山温氏横行无道,阿羡,你多把精力花在修炼上,回大庆,要看机缘,不要强求。” 魏无羡道:“嗯,放心,修炼我也不会落下的,我、蓝湛、还有曦臣哥,都在努力修炼,但是,那温若寒修炼的秘籍有问题,我们没有人有办法像他那样引发第二次天象。” 蓝曦臣道:“这第二次天象之后,修为会有质的飞跃,父亲说,他们现在都卡在一个点上,无法突破,而温若寒突破了。” 蓝忘机道:“温家老祖比温若寒多突破一次,那温若寒还想着再次突破。” 蓝曦臣面现忧色:“温若寒如今正大肆搜罗天资出众、尚未结丹的世家子弟。我蓝氏秘录中有载,其老祖曾以人为炉鼎,行采补邪术。这,恐怕便是他们突破的关键。” 魏无羡道:“卑鄙,损人利己,只有温狗能做得出来!” 蓝曦臣续道:“父亲推测,温若寒必是让那些弟子修炼某种特异功法,待其有所成,便行采补之术,以此掠夺他人根基,助长自身修为。而那些被采补者……下场可想而知。” 魏无羡又骂了一句:“无耻温狗!”然后他看向言冰云,道:“哥,虽然温若寒不知道你,但是,你还是加紧修炼为好,结了丹,温若寒就没办法了。” 言冰云自然知晓其中利害,默默点头。蓝曦臣宽慰道:“冰云未结丹之事,我们定会严守秘密。眼下温若寒注意力仍在各大世家身上,已闹得各方人心惶惶。” 魏无羡道:“我们应该趁温若寒伤势未好,联合起来攻上岐山!” 蓝曦臣道:“可是,各世家现在是,不轮到自己倒大霉,他们不会做出头鸟的。” 蓝忘机道:“没有远见。” 魏无羡道:“就是,鼠目寸光,真轮到他们倒大霉,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