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了人设快崩了》 第1章 不服 这女人好美呀,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她肩头淌成一缕纱。 明兮长发凌乱落在枕边,眸光从女人如玉的肩头缓缓挪动,看她覆在自己身上的轮廓。 女人眸底几分缱绻黏腻,慢条斯理将长发往后拢去,她唇角勾着极淡的笑,呼吸还没来得及平缓。 刚刚几番**下来,四肢百骸早有了倦意的酥软。 明兮有些无力的手勾着一侧床单,小腹竟被女人绑头发的动作,再次翻涌起一丝余韵。 女人俯身,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羽毛一样扫过明兮的腰窝,指尖顺势而下。 明兮的两条腿绷紧又松弛,眼尾不知什么时候洇了水汽,湿润了几次的长睫湿漉漉黏在一起,连眨眼都成了惊扰此刻温存的奢侈。 她干脆阖上眼皮,将身体所有的感觉一同裹进黑暗里去。 享受之时,女人再次攀了上来,脸上满是意犹未尽,掌心勾着明兮肩头轻轻一带,顺势躺了过去。 一勾一带间,明兮翻了个身... “啊!哎。”伴随着“咚”一声落地的闷响,和其他叮铃咣当的声音。 明兮倒在地板上,一手抚着率先着陆的肩膀,缓缓睁开眼,有些迷离地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诶,那女人呢?刚刚不是还在? “喂。”明兮小心唤了声,她甚至侧着头仔细寻找了床底,又站起身来掀了掀床上的薄被。 “人呢?总不能是个梦吧?”她垂眼凝着内裤上沾染着的可疑的亮莹莹痕迹,自叹:“她也太好看了,确实不像真的。” “那女人长什么样来着?”为什么人对梦的记忆能力弱得如此可怜。 不过这些也不是很重要的,明兮紧皱着眉眼望着床上还带着小片湿痕的枕头,心里在疑惑另一件事: 为什么刚刚翻云覆雨之时,躺在那儿被攻的是我呢?这对吗? 这对吗? *** 甘城这个小地方,大概没有比明兮更难管教的人了,有闲言道:明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是需要拴起来才敢靠近的人。 她负责帮人打理城区外环处一间小酒馆儿谋生。说是小酒馆儿,占地面积属实不小,上下两层。 一层为普通消费区,大多为散客。最里面嵌了一方表演用的小舞台,台面铺着做旧的酒红色丝绒地毯,边缘立着两根雕花木架。 二层正对着舞台一侧有几个包间,另一侧就是顾客止步的地方了,用一方素色雕花屏风做了阻隔,用作一处服装间和可供休息的小屋。 甘城这个地方不算富裕,酒馆儿所在这条街巷有些年头,一切都旧旧的。 旧得心安理得,带着小城独有的沉静。 所以酒馆儿藏于老巷里,也就未做过多现代装饰,延续了整条街原始的质感,门前磨旧的石板路,斑驳的老墙皮,连同老木窗一起浸着岁月的底色。 一般这种营生,暮色刚漫进巷子的时候,里面的热闹才算开始苏醒。 明兮一只胳膊肘杵着二层的窗台,手背托着腮,嘴里叼着两根狗尾巴草。她的眸光许久未曾聚焦,散漫地扫视着外面的一切。 她在想昨天一整晚做的那个略难描述的梦。 说来羞愧,梦里与她缠.绵的女人该是并不相识,可温存之事却暖得心意相通。 梦里的世界大多浸着黑白色,她只记得女人浑身都白白的,有一张看不真实却姣好的容颜。 而她会纠结这个梦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在梦里面,她是躺着被攻的那一方,这让她不是很满意。 漫长的梦境里,她从床头的枕头一路躺到床尾,纵然中间两人花样换得再多,她都是被攻略的那一个。 包括中间双双席床而坐的别致造型里。 好在对方足够听话和温柔。 能在她忍受不了求饶的时候,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威胁她继续,又能在她喊停的时候,奖励她指.间更高频地奔涌。 要说这个梦的感觉有多充实,明兮眯眯眼想到起床后换下的那条内裤,上面那小片亮莹莹的痕迹,是充实感最好的证据。 她捶捶脑瓜,将这羞羞事怪罪到昨晚熬夜看的,一本颜色丰富的旧话本上。 许是嚼久了些,嘴里两根狗尾巴草早已没了最初的涩,味道淡得像什么人没来得及说尽的软语。 “我应该是攻才对吧?嘶~难道我真喜欢女人?”她仰头望着天边,无厘头般吐槽句。 一个没叼住,两根草从嘴里滑了下去,她的视线随着小草飘啊荡啊,直到瞧见它们纷纷蹭过街上女人的头顶,又落到青石板路上。 窗户下面的女人抬了抬头,四处寻着。 诶?明兮嗖一下闪到窗户一侧藏起,呼吸也跟着滞了下。 她不知道女人是否看到了她,躲在窗框一侧的那双眼,小心凝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那女人穿着性感紧身裙,高跟鞋被她踩出独有的风情。 在明兮看来,如果这条老街是一本旧书,那背影就是自书墨深处走远的月光,周遭的烟火被染成雅致的淡,最终与那道影虚融在一起。 她蜷了好久的手指松了松,望着那道虚影一瞬恍惚。是否所有的相遇,最终都只会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呢。 原来有人离开时的样子都能这么美好。 待夜色稍浓了些时,酒馆儿的客人多了起来。 明兮换了身白色的国风服,身上没什么复杂的装饰,长发利落地拢在头顶,用一根同色系发带束着。 以往尝试过的众多国风造型里,她最满意这个白衣教主的打扮,利落的素净让人心尖跟着宁静。 她虽靠经营这个小酒馆儿谋生,却不是真正的老板,这间酒馆儿只是她背后老板“金姐”众多产业中的一个小业务。 明兮不知金姐为何对她如此赏识和信任,对酒馆的经营思路从来不做过多干涉,只定期看下财务报表数据。 给明兮发的薪水也不多,只有提成的部分,时多时少,全看酒馆儿的经营状态。 这样一来,明兮对这个酒馆儿便十分上心,索性将这地儿打造成了一处国风风格,以便更好地融入到街巷里去。 且只允许成年女性出入,从未有过例外。 等她进到场子的时候,远远瞧见角落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安静地坐在那儿,正望着墙壁上悬着的香囊出神儿。 是狗尾巴草砸到的那个女人。 明兮没再往前,甚至往后退了小步,倚靠在一处角落偷看着。酒馆儿的灯光没有很亮,她隔着虚晃的人群凝望着女人的侧影。 女人身上裹着一条月光白紧身裙,加上脸蛋这会儿没什么笑意,便显得裹了层薄冰般矜贵。 她的长发垂落腰间,下巴仰着浅淡的弧。半边脸浸在光影里染成淡淡的金,看似温柔,半边脸又拢于黑暗处,藏了眸底的神色。 情绪也像被光切成了两半,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女人指尖轻抬,撩了下脸颊的发丝到耳后,她有着近乎完美的侧颜骨相,足以让人一眼沦陷。 不起眼的撩发小动作被她做得勾人,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又因这个动作浸了蜜,不经意间诱着人的目光。 整个人很像裹着冰的白玫瑰,好看却不敢轻易触碰,连指尖都不太敢伸过去。 女人没有喝酒,也并不感兴趣酒馆儿里的表演,甚至拒绝了几个前去搭讪的姑娘。 有那么一瞬间,明兮怀疑过酒馆儿的营销出了问题,不然这女人,真就能在整片香艳中,纹丝不动? 既然不屑这处风格,为什么要特意到来? 女人随手从一旁扯下一张银色便利贴,捏笔写了句什么,将小小的方块纸拍到了墙上。 那面被暖色包围的墙,是酒馆专门为女客们准备的,如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贴纸,早成为来往的客人们温柔的秘密聚集地。 明兮从吧台要了两杯酒想去一探究竟,却在转过身时,发现女人已不在那里。她四处望了望,将酒杯放回远处,往那面墙走了去。 眸光在那片墙上巡视了瞬,锁定在一张银色小方纸上,眯了眯眼。 那张纸上毫不客气地写着:香囊不香,书法一般。 短短八个字,明兮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这女人礼貌吗?说这个香囊不香就算了,毕竟它在这挂了好久。 书法呢,书法一般是什么意思? 明兮仰了仰头,靠近心愿墙的木梁上,悬了几幅素朴的书法,宣纸有着温和的旧色,并未装裱,只以细麻绳穿过边角悬着,有一点动静便会轻晃,像醉酒的客人轻拂衣袖。 这几幅字是明兮自己写的,还有几幅空白纸张一起悬于其中,原本是为这酒馆添些古风滋味儿,如今被一个陌生人作此评价,实属不服气。 莫名的,明兮追着女人的步子寻了去,似要讨个说法。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这附近本在外环,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月亮还算皎洁,大大圆圆的一只挂在头顶,银色的光描摹着世间的一切。 等到明兮意识到自己这个荒唐的行为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这个季节的晚上偶会裹着雾,水汽紧贴着水面慢悠悠地飘。 路灯离得不算近,将周边草木的轮廓染得扭曲阴森,水里偶有干枯的半截树枝露着头,像什么人从水里往外探着手。 如此氛围,明兮不想多做停留,转身要离开。 月光真亮啊,转身的瞬间,余光瞥到河面上浮着一团什么。她心头一揪,离开的脚步都比刚刚快了些。 要不,再看看? 本着相信科学的原则,她心一横,将头小心扭了过去。 诶?竟然是个人,是人吧?好像还是女人。 明兮第一反应就是女人想不开了,她往女人那边伸了伸手,脚尖也跟着踮起,却在含糊发出个“唔”声后,赶紧将嘴巴捂住了。 她很快发现,那女人像是动了动,抬手往肩头撩几下水。女人背对着她,虽然看不真切那张脸,但明兮大概认出那个背影。 许是被狗尾巴草砸到的女人,是奚落她书法和香囊的那个女人,是对她苦心经营的酒馆不感兴趣的女人。 月黑风高的,竟在河里游泳吗?明兮眯了眯眼,唇角勾起抹不怀好意的笑。 该给这女人一点教训才解气,她悄悄下水游了过去。 谢谢各位阅读。 明兮:我到底为什么做那个梦?我不应该是攻吗? 专栏有完结文《蓝桉树下的坏女人》欢迎阅读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不服 第2章 偷窥狂? 晚上的小河边,声音很是热闹,各种虫鸣漫过水汽,漫过草丛,漫过石缝,发出“唧唧嘶嘶”的声音,偶有几只青蛙跟着应和,混着潺潺的流水,又闹又软。 明兮身上的白色教主造型并未来得及褪下,小心翼翼往河中心那边移动着。 此时的女人正仰卧在水面上阖眼休息,听到有拨水的声音越来越近,赶紧睁开眼循声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明兮正好游到了她身边不到一米的距离,瞧见她转过头,幽幽抬起两条手臂朝她伸了过来,脸上随即覆上个笑。 明兮故意模仿了志怪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笑得僵硬且没什么表情,更显阴森了些。 这样的雾气下,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古代装扮的人,而这个人还伸过来两只手。 “鬼啊。” 女人慌乱中,朝明兮狠狠踹了一脚,慌不择路上了岸。 明兮一只手捂着被她踹过的地方,抬起另只手指着女人的背影,心里更加开始不满。 诶,这人...她倒是没想到女人会先踹她一脚再逃跑。 也就是在女人上岸的瞬间,明兮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她滚了滚喉咙,双眼瞪得更圆了些。 那女人光溜溜地在岸边寻着衣服,该是趁晚上没人,偷偷来河边洗澡。而她以为女人只是在游泳,穿着衣服的那种。 她呆望着女人的背影,半张的嘴巴久久没有合拢,洗澡,洗澡更不合理吧?正常人谁半夜跑河里洗澡啊? 可女人像是真把她当成不干净的东西了,那是明兮第一次见有人将衣服穿得如此迅速。 ***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明兮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说她平日里顽劣的事没少做,名声早已在外,可这还是第一次偷看女人洗澡,虽然她自己也是女人,但,但偷窥当属另一个性质了。 问题关键就在于她并不知道对方在洗澡,万一那女人反应过来她不是鬼,将此事传了出去... 那她成什么人了?乘人之危?本来经营这个全女小酒馆,就被本地老顽固们说三道四,再加上“偷窥狂”头衔的话? 想到这些,明兮翻了个身,眉头凝成个小小的疙瘩。 可那女人看起来孤孤单单,模样各方面也不像是本地的,应该不会有途径将事情传出去吧? 再说了,明兮又将身子摆正望着天花板,晚上那么黑,怎么可能看一眼就记住她的脸呢? 想到这些,她心里放松了下,这几年一双手打出来的“不好惹”人设不能崩,就算那女人以后认出自己,不承认就是了。 *** 做酒馆儿这个营生的,起的都比较晚,太阳越过正南往西稍斜的时候,明兮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住的地方也是一处老街巷,那种不算高的两层老房,木窗木门,推开时会发出“吱呀”的闷响。 赶上下雨的时候,整个房子飘着股老木头的味道,好在有个天井,抬头能望望天。 明兮还有个读中学的妹妹,叫明景,由她一手带大,感情十分深厚。 她一只手扶着牙刷在嘴里鼓捣,另只手捏起餐桌上的一张纸条,是明景留下的:今天中午食堂鸡腿买一送一,带给你尝尝。 括弧:吃完把饭盒刷一下。 明兮勾勾唇角,瞅那饭盒一眼,炒青菜规规矩矩堆在一侧,旁边堆了半盒白米饭,上面压了个沉甸甸冒油大鸡腿。 她将纸条放回餐桌,继续扶着牙刷往卫生间走。 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明兮出现在酒馆儿,同往常一样,倚靠在二层木窗旁发呆。 她很喜欢独自仰望天空,橘的,粉的,浅紫的,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每次遇到灰色的天,如老者一样感叹:天是灰色的呢。 这会儿还算晴朗,晚霞淡淡的橘映着她的眸子。最后一点阳光沿木窗滑下的时候,像缕攥不住的沙。 晃地明兮眯了眯眼。 “明兮姐,快下来...”是跟班儿筱玥的喊声,和一阵急促地爬楼梯的声音。 明兮正正身子,漫不经心伸了个懒腰,一身软意又在望见筱玥的瞬间没了踪影。声音带着平稳:“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筱玥语气有点慌乱,指了指酒馆大门口的方向:“光头,光头又来捣乱。” 明兮没说什么,甚至看不出任何不安,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她垂下眼皮,拎起个棒球棍,带着筱玥下了楼。 门外是七八个年轻的小伙儿,三两成群骑在几辆摩托车上,见明兮来了,纷纷下车往这边走来。 明兮抬了抬手里的球棒指着他们,另只手的两根手指做了个“走”的动作。 那七八个人顿了顿脚步,扭头看向他们的光头老大。 光头老大个子不算高,挺肩膀的动作稍显刻意了些,指着酒馆儿门口:“今天我哥几个说什么也要进去瞧一瞧。” 明兮冷笑下,并未理会,她这酒馆儿只许女性出入的规定,当真是气坏了有些人。她往前几步到光头身前,眉眼一垂,指了指他腿上的淤青:“上次没打残你,又来找揍?” 围观的人群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 光头这个发型,被人这么奚落,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朝小弟们手一挥:“和她废什么话,给我往里冲。” 他发完命令,又威胁明兮:“我今天就要把你这儿的规矩破了,凭什么只允许女人。” 明兮双手早已攥紧球棍,望过去的眸光满是狠厉。她扬起球棒,两三棍将最近的一辆摩托车前灯砸碎了。 望着地上的碎片,明兮挑挑眉,一副“活该”的表情早已贴在脸上。 人就算再混,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那几人见状互相看一眼,没一人赶再往前移动一步。 他们这种小混混倒不是惧怕打斗,只是眼前姑娘的坏不同其他人,她是真真实实的勇,据说曾经拜师学过几个月拳脚的功夫,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 最重要的,明兮很得大老板金姐的赏识,无形中帮她提升了不少威望。 在场的七八个人大抵之前都被她追着撵着狠揍过。 其实光头也不是真的非要打架,只是例行惯例来找找麻烦,瞧她这架势,许是也不想旧伤添新伤,只匆匆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带着几个小弟离开了。 筱玥昂着头跟在明兮身后往店里走,语气尽是崇拜:“明兮姐好厉害,你就是我心中的老大,我以后也...” 明兮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转过身同她理论:“喂,我可不是什么厉害大姐,我是正经生意人,正经的。” 筱玥只当没听到,蹦跶着去忙生意了。 明兮踱到心愿墙停下,仰头望着那只香囊,香囊有些年份了,虽然颜色褪了些,棱角也添了细小的划痕,但是依然很精致。 昨晚那女人看它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她正想着,身后又是筱玥急躁的声音:“明兮姐,外面...” 嘶~他们还敢来? 不等筱玥说完后面的话,明兮拎起旁边的球棒再次冲了出去,还不忘吐槽一句:“说多少次了,给我准备个好用的利器。” 筱玥望她背影一眼,内心忙着拒绝:那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酒馆儿门口,明兮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几个在两侧售卖吃食的小贩儿,并未见到光头那伙人的影子。 反倒是几个小贩儿见她这个架势,手忙脚乱拉着摊子往边上靠了靠,嘴里说着讨饶的好话。 其实明兮从不会撵他们走,只要摊位不挡酒馆儿门口,都是出来赚个辛苦钱,何必为难。况且这些小贩,占地费缴纳的都很及时,从不敢拖欠。 明兮转身望着筱玥:“光头人呢?” 筱玥摆摆手,又指指酒馆儿里面:“不是他们啦,是有个姐姐来找工作。” 诶?明兮松了松球棒,顺着筱玥手指的方向寻了过去。 见到那女人的瞬间她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昨晚被踹过的肚子,虽然是在水里,还真是后知后觉的疼呢。 对面的女人正是昨晚在河里洗澡那个,此时视线正好落在她手上。明兮赶紧将手从肚子上移开,装出一副从未见过面的样子。 女人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姜念梨,来找个工作。” 姜念梨的声音温润中带点矜持的调子,面部轮廓干净的像一幅白描,皮肤更是白得未曾沾过人间烟火,浑身上下透着天生的矜贵。 她望过来的眸光淡淡的,除了对找工作的渴望,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为了巩固自己“不好惹”的人设,明兮早已习惯冷眼对待任何人。她并未立即伸手回应,眸光不自觉般落在女人鼻尖处。 这样瞧不出半分情绪的脸上,鼻子竟生得十分娇翘软嫩,带着点浅浅的粉,像刚融的冰水里,被投进一颗甜甜的糖。 这点娇气混在矜贵里,倒让她添了点动人的易碎感。 筱玥缩在后面戳了戳明兮。 明兮瞅了眼姜念梨悬在空中的手,不屑一笑,从旁边拽了个椅子往那一靠:“找工作?你会做些什么?” 姜念梨收回了手,回答:“拖地,刷酒杯,”她视线扫视下台上的乐器,补充:“我之前学过古筝,懂一点。” “倒是个哪里需要哪里赶的牛马。”明兮轻笑两声同她打趣:“现在找工作的小白领都这么全面了吗?” 姜念梨笔直地站在那儿听她挖苦,并未理会。 只是酒馆儿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明兮想起昨晚的糗事,还真怕哪天被她传扬出去,她可不想到时候“偷窥狂”的名声传出来。 一旁围观的筱玥很不合时宜叹句:“还真挺合适的。” “咳咳,”明兮清清嗓,语气有些冷淡:“姜白领,方便说下年龄吗?” “29岁。” 明兮眯了眯眼,毫不犹豫拎出个说词:“真不巧噢,我们这只要29岁以下的。”说完,撵人一样挥挥手。 嗯?什么时候有的规定?筱玥瞪大眼睛看着她,满满难以置信。 姜念梨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她早就听说很多地方招聘都有年龄限制,比如有些公司要求员工是刚毕业的年纪,但最好有十年以上工作经验。 这种社会现象面前还能说什么呢?她不再继续争取:“那算了,告辞。”姜念梨身子挺得直,走出去的脚步踩得实实的。 待她走远,筱玥不解:“明兮姐,咱们什么时候有年龄规定了?姜小姐的颜值,完全可以在场子演出的。” “你懂什么,我刚定的规定不行啊?”明兮斜她一眼,转身上了二楼。 明兮:拒绝偷窥狂标签。[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偷窥狂? 第3章 第一次捡回家 很多时候明兮都觉得,甘城的雨下的莫名没必要。明明刚刚还能看到些晚霞,眼下却是极细极细的雨丝漫无目的地飘,空气里只多了点潮软,完全不用打伞。 酒馆儿所在这条街道挺长,这会儿天才开始暗下来,站在二层能看到大半个街的景。 两侧有些年代感的梁柱架着灰瓦,没什么花哨的装饰,二层的窗户多半延续木窗风格,有时风一吹过“咯吱咯吱”晃悠。 这里的日子过得很慢,不管是慢悠悠蹬三轮的小贩,还是店门口早就褪了色的蓝印花布帘,都像能看到几代人生活的印记。 恍惚中,她看到不远处的石桥上立着个人。那人影有些眼熟,明兮揉下沾染了雨雾的眼睫,脖子跟着往窗外伸了伸。 姜念梨正站在那儿左顾右盼。 街边的路灯年久未打理,懒散露着暗黄的光,加上些雾气,明兮看不清她的脸。根据她的肢体动作来看,该是有什么让人不安的事。 明兮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挪到街边一处商户,几分钟后,姜念梨被老板推了出来。 明兮的视线便又随她到了一间饭馆儿。 看来工作找的不是很顺利,明兮撇撇嘴,索性离开了木窗旁,看什么看,她又不是慈善家。 其实她心里明白,像姜念梨这种美貌,在这附近是很难找到工作的,任何老板见她都会疑惑:这模样气质,能干活? 况且这女人看起来那么傲娇,谁会雇她? 找不到工作就会离开这儿了吧,明兮心里这么揣摩,眉眼跟着弯了弯,离开的话就不用担心糗事被说出去了。 酒馆儿是这条街上最晚打烊的地儿,最后一位顾客离开的时候,外面雨丝还没停的意思。 明兮一只手拎了个食品袋,里面是客人送的核桃仁,要带回去给明景补补脑。她锁好门窗,另只手插进裤兜往家里走。 街道没什么人,除了虫子和蛐蛐的叫声,便是脚下石板路细碎的回响。 头顶路灯的光淡,将人的影子也拉得淡淡的,明兮时常会有错觉,下一秒,自己的影子仿佛也能够随风吹散。 散在雨里,散在路灯晕开的光斑里,散在宁谧的石板路,树枝头,和灰色正浓的夜空里。 拐到那座石桥上之前,余光瞥到角落蜷了个人影。明兮一颗心狠狠跳了几下,这两天怎么回事,总在大半夜遇到奇怪的人。 那团人影大概也听到了脚步声,抬了抬头望过来。 诶,这姓姜的还真是到哪都能遇到啊,明兮赶紧扭过头目视前方,脚步也比刚刚快了一倍。 明兮的脚步越来越远,穿过短短的石板桥,到了桥那头。姜念梨也没有喊她,继续在墙角蜷着缩着。 明兮的脚步越来越近,像是又回来了。姜念梨再次抬起头,望着那座石板桥。 此刻的明兮像被什么法术定在桥中间,两条胳膊都不知道该摆哪个了。 明兮,你不能是个善茬,万一她哪天认出你,把那晚的糗事说出去怎么办?明兮心里乱糟糟地想着,吸了口雨气,扭头往回小跑起来。 偏偏姜念梨咳嗽了两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诶,这女人真是。 明兮抬手捂了捂耳朵,心里却尽是姜念梨那身月光白紧身裙,裙子倒是性感美观,就是露胳膊露锁骨的。 也,也不能抗雨吧? 哎,反正四下也没人,不会有人知道她因为心软捡回家个人,明兮默默叹口气,再次转过了身面对姜念梨,大步往前走。 她站在姜念梨面前,低垂眉眼,漫不经心“喂”了声。 姜念梨缓缓抬起下巴。 许是这个喷嚏憋得太久了,又或许是明兮身后的路灯晃了眼,姜念梨眉眼紧蹙了下,还没来得及抬手遮挡,一个响亮的喷嚏朝明兮尽数喷去。 明兮:...... 就说不能做好事。 姜念梨揉揉鼻头,声音也比之前暗了些:“有事?” 即使露宿街头,但“有事”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倒仍旧有几分傲娇的味儿。 明兮单手叉着腰,居高临下:“你,怎么不回家?” 姜念梨一只手撑着地板站起身,又抬手拍了拍裙子,这才同她解释:“没地方住,钱包丢了。” “噢?”明兮扬头看着远处,故意不瞅她:“那有什么打算吗?” 姜念梨答得简单迅速:“找工作,找钱包,找房子。” 嘿,这九个字听起来还真像某个中介平台的广告语。不过从其他角度来说,这个钱包听起来像是装了很多钱的样子,能找房子。 明兮舌尖在嘴里鼓捣了下,发出邀请:“要不去我家避避雨?” 说完又赶紧加了句:“我不是看你可怜,只是家里正好需要打扫,你明天帮我做家务抵住宿费,管你顿饭吃。” 两句话被她说的轻巧随意,这样,就很符合“不好惹”的人设了吧? 姜念梨虽不满她这邀请的态度,但人在雨檐下,不得不挪窝的道理还是懂。 达成共识后,明兮下巴一扬,指了指家的方向。 其实姜念梨的钱包和行李丢了三天了,这期间她不曾有过进食,身上的裙子也没换洗过,昨天洗澡弄得湿漉漉的,加上今天落的雨丝,浑身都凉透了。 她刚往前迈了一步,便觉头脑发晕,身子一软的同时倒了下去。 诶,别碰瓷。明兮凭着本能扑向她,手臂稳稳箍住后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将人硬生生揽进怀里。 这女人还真是软啊,看着没什么肉,浑身却软乎乎的。她浑身都在小幅度颤抖,好在还算有些意识。 帮人帮到底吧,就当为之前做的坏事赎罪了,明兮不情愿屈了屈膝盖,让她攀上自己的后背,弯腰背起她往前走。 夏天的衣料真薄啊,明兮能清晰感觉姜念梨单薄的裙装下,圆润温暖的起伏紧紧贴着后背。 姓姜的该是发烧了,此时枕着明兮肩膀,长发自然垂落,湿热的呼吸一下下搔着明兮耳廓,河里的水草一样软得无法忽略。 只是她的身子虽轻,脚下的石板路却很长,明兮的脚步由稳妥到开始有了小小的羁绊。 姜念梨额前碎发落于两人脸颊间,像隔了层软帘。 她并未完全睡着,此时半眯着眸子望去,是明兮紧绷的下颌,和微蹙的眉峰,眼前姑娘的侧颜浸在暮色里,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倔强美。 整个回家的路途,明兮都有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捡回家的女人怕不是个梨子精吧。 她名字里带梨字,身上也有着很淡很淡的梨子香,味道淡到接近透明。 那味道冷淡中带着娇柔,如冰凉的雨汽裹挟的被揉碎的梨花。 将人背到家里的时候,屋里还亮着灯,明景在等她。 见姐姐带人回来,小景起身过来帮忙:“姐,这是谁?怎么来家里了?这是喝多了?” 小景会问这些倒也不怪,除了跟班筱玥之外,姐姐从未带人回来过。 明兮将人放倒在床上,并未回答小景的话,轻喘着气息:“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还上课?” 小景叹口气:“姐,你又忘了,明天学校放月假。” 明兮笑笑,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喏,给你带的核桃,吃了补脑。”而后转身去取热水。 她一手端着玻璃杯,同小景说:“去找药箱来。” 小景从药箱摸出退烧和感冒药递给她,语气有些不安:“你认识她吗?就往家里带。” 明兮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姜念梨有些红扑扑的脸,姜念梨睁了睁眼躺在那儿,看明兮指尖捏起的圆形药片。 服下药后,姜念梨悠悠埋怨了句:“你叫别人都靠拍脸吗?” 她一个被帮助的人怎么还挑上理了?明兮低眉瞅她一眼,语气凶巴巴:“有药吃就不错了,那么多问题,一会儿把你扔出去。” 许是实在没了精力,姜念梨睫毛眨了两下没再理论,阖上睡了。 一旁的小景弱弱吐槽:“还总叮嘱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呢,你榜样都做不好。” 明兮拍下她的头:“不许顶嘴,赶紧把核桃吃了睡觉。” 小景抬手掩着哈欠,环视了下四周:“你睡哪里?要不今晚和我睡。” 明兮指了指一旁的粗布旧沙发,合上双手贴到脸颊,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 翌日。 明兮破天荒起的早,连晨雾都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开,天边一抹极淡的青黄。 昨晚那阵细雨已将空气洗得澄澈,太阳还躲在青色的薄云后未露头。 她随手拽了个椅子到床边靠着,仔细打量起姜念梨。这女人脸上烧的红倒是少了些,呼吸也比晚上要平缓的多,嘴唇许是因为生着病,薄薄起了层皮。 明兮偷摸望了望门口的方向,确定没人后,偷偷伸过去一只手掀开姜念梨身上的薄毯。 “这人衣服上总该有个口袋吧,得看看身份证什么的才安心。”她心里这么嘀咕着,手上的动作也做得谨慎。 紧身裙会有口袋才怪了,明兮将那裙子从肩膀到脚踝检查了遍,一无所获,又悄悄将薄毯盖了回去。 她一手托着腮思考了阵儿,另只手再次朝姜念梨的脸蛋伸了过去。 却猛地想到昨晚被质问的话:你叫别人都靠拍脸吗? 明兮眉头一皱,将手缩了回来,不拍就不拍,那么凶做什么?醒了再问也行,正好再睡一觉。 太阳升起有一会儿的时候,小景拎着几个包子进来了,她伸手戳了戳明兮的肩头:“姐。” 明兮睡得浅,只这一声招呼便睁开了眼。 小景指了指椅子:“你在这,守了她一宿?” 谁在这守了一宿?明兮脸上满是不屑,赶紧解释:“我刚坐下,怕她跑了,还没给咱们做家务。” “哦。”小景应了声。 姐妹俩一人捏了一个包子嚼着,排排坐在床边,紧盯着姜念梨。 又过了会儿,姜念梨终于睁开了眼,她抬手揉着太阳穴,似乎察觉到被人看着,转过头来。 明兮:人我捡回来了,早晚给她气走。[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一次捡回家 第4章 不给饭吃 如果这是在晚上,她一定会吓到叫出声来,那两姐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清澈的眸子里装满大大的疑惑。 “干嘛?”姜念梨往后缩了几寸,语气问得却有底气。 明兮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你好了?” 姜念梨点头:“好多了,谢谢关心。” 只是她已经很久没进食了,视线落到桌上的包子上:“我,可以吃一个吗?” “可以。”小景刚要递给她,被明兮夺了过来,她将包子在姜念梨眼前晃了几下:“昨晚说好了,你做完家务,才能换饭吃。” 小景小声劝道:“她看起来很饿。” 明兮白她一眼,将那袋包子背在身后拎着,下巴也跟着扬了扬,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待姜念梨下了床,明兮引她来到卫生间,指了指脏衣篮里的衣服,又指了指旁边的拖把,做了个拖地的动作。 交代完这些,她又拽了个椅子坐到了卫生间门口,将剩下的包子抱在怀里,像是护着很重要的要挟筹码。 监工了一个多小时,盆里的衣服被姜念梨洗的差不多,而明兮靠着椅子哈欠连连。 姜念梨身上的裙子被汗水浸透,长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落在外面的发丝黏嗒嗒浸着汗贴在脸颊。 她抬起手腕将额前的碎发往后蹭了蹭,莹白的细小泡沫不经意挂上了耳尖,像一团快要融化的奶糖。 明兮远远望着那团白,开口想要提醒的时候,又放弃了。这种好看的画面瞧瞧也不错,干嘛打扰。 偏偏这时候,外面的阳光穿过木窗落在洗衣盆里,旁边满是水汽,姜念梨搓着衣服的手,突然就染上了一道浅浅的彩虹。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心将那团彩虹托在掌心里。而后,抬眸朝明兮望了过来。 诶?明兮赶紧收了收唇角的笑,身子都比刚才坐得端正了些。 姜念梨的脸蛋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虽然没什么笑,眸子里却有着比水还要软的光芒。 她朝明兮小心指了指自己的掌心,生怕把彩虹戳碎般。 只是那水汽散得快,掌心里的彩虹很快散了去。 明兮“咚”一声叩下木门,催促:“快一点,洗完去做午饭,我饿了。” 说到吃饭这种字眼,姜念梨的肚子叫了几声,周围没什么声音,饥肠辘辘的回响十分清晰。 明兮蜷下手指,起身离开了。 十分钟后,小景进来了,她胳膊上搭了个白t恤和浅卡其直筒裤:“念梨姐,你把身上的裙子换下来吧。” 姜念梨没有拒绝,身上的裙子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确实该换了。 只是这t恤长了点,她打量着小景的身高:“这衣服是,你的?” “是我姐姐的。”小景回答。 这便对了,姜念梨想了下,明兮要比自己高出小半头的样子,但是腰挺瘦,所以裤子还算合身。 小景又指了指椅子上放着的两个包子:“我姐现在不在,你要不先吃了吧。” 这孩子倒是比她姐姐善解人意,姜念梨吞了吞喉咙,拾起一只包子凑到唇边。 包子早已凉透了,她故作皱了皱眉,像是在嫌弃包子的温度,下口时也故意慢着动作,却在咀嚼时,不经意间睁大了眼。 许久未进食,这吃食简直是人间美味。 小景冲她笑笑,回屋做作业去了。 眼下四周无人,姜念梨扭头瞅了瞅外面,这才大口大口咬起了包子,她的脸蛋撑得鼓鼓囊囊,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 刚刚的傲气早已因为食物荡然无存。 此时的明兮正躲在门后不远的地方悄悄看着,脸上的难以置信慢慢崩了线,笑意从嘴角漫上来。 姜念梨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喉咙动的越发明显起来。 “嗝~”噎到了,她抬手拍了拍心口的地方。 明兮这才收了收脸上的笑,大步走了进来,她瞥了眼之前装包子的袋子,自顾坐回原来的椅子上。 姜念梨咽回一个饱嗝,转过了身面对她。 明兮不满:“还没干完活就吃饭?” 被她这一问,姜念梨尴尬望着窗外的天井,未作回应。吃都吃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想起她刚刚狼吞虎咽的模样,明兮敲敲椅子示意她看自己,故作发问:“味道怎么样?” 姜念梨抬起拇指腹擦下唇角,语气淡然:“味道一般般,反正能下咽。” 这女人都落到这种田地了,竟还装得如此矜贵傲娇。 明兮狠狠咬住下唇憋笑,眉眼一挑:“那姜小姐去厨房做些好吃的饭?” 姜念梨悠悠看她一眼,应了下来。家里没什么食材可用,她在厨房巡视了会儿,端起框里的青菜问明兮:“煮面可以吗?” 明兮撇撇嘴:“还以为你能做什么山珍海味。” 本着不拒绝就是默许的原则,姜念梨起锅烧水下了面条,框里只剩两个鸡蛋,全被下到了锅里。 姜念梨在厨房忙忙碌碌,明兮明景早已落座餐桌前等饭。 明兮往小景耳边凑了凑:“干嘛拿我的衣服给她穿?你问过我了吗?” 小景反驳:“不是你说她身上的裙子馊了影响家里空气嘛?” 明兮望了眼厨房的方向,声音比刚刚还要小;“那你也不用拿我的衣服给她啊。” 小景辩解:“我还是个学生,衣服风格不适合她。”说完扫视了下明兮,视线落到她胸前调侃道:“而你,算是个成熟的女人。” 诶?这孩子,明兮朝小景攥攥拳头:“你说清楚,什么叫算是?” 小景不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罩杯尺寸。”又抬手挡在嘴边加了句:“姜姐姐的可比你的大。” 说完这句,像是怕挨打,赶紧起身朝厨房走了去。 明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轻皱着眉头自我安慰:没事没事,都说二十三窜一窜,明年窜一窜就是D杯了。 她猛地抬头,想要将自己明年还会窜一窜的事告诉妹妹,才迈出两步,就赶上姜念梨端着锅从厨房出来。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双双停下了脚步。 明兮张了张嘴,转身回到饭桌前落座,她端坐在那儿,视线随着姜念梨手里的碗,落到自己眼前。 浅酱色的汤汁诱人的透亮,将面条浸得喷香,嫩绿色的青菜裹着星点油花儿,最上面盖了个椭圆的荷包蛋。 荷包蛋边缘煎的焦黄,明兮捏起筷子戳了戳,又听闻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她抬头望去,姜念梨正笔直地站在离饭桌不远的地方,四目相视的瞬间,那女人率先将眸光挪向了别处。 想起小景说过的话,明兮的视线下意识般落到姜念梨胸前隆起的地方。 还真是圆润饱满啊,这,该够C了吧?怪不得她伏在自己后背上的时候,会有那样柔软的触感。 许是余光瞥见有人盯着自己,姜念梨将头转了回来。 此时的明兮,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荷包蛋,一双明亮的眸子,还在直勾勾盯着人家的胸。 姜念梨:...... 抬起一条胳膊护在前面,侧了个身站着。 她这一侧身,明兮才回过神来,赶紧收了收视线,吸溜起碗里的面条。 “念梨姐,你坐下来一起吃吧。”小景盛了一碗面,推了过去。 姜念梨瞅瞅那面条,又瞅瞅明兮,毕竟她是明兮捡回家的,得尊重明兮的意思。只是明兮才不管这些,她这种社会小姐姐,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爱吃不吃。 见她并不邀请自己,姜念梨那股傲娇的劲儿又上来了,扬了扬下巴:“我不饿,先不吃。” 明兮撇撇嘴,吃完自己这份面,又将手伸向了姜念梨那只碗,还故作解释:“你把我包子吃了,我吃你一碗面,合情合理。” 姜念梨很是无语,早知道她这么能吃,多做一碗了。 饭后,明兮回了卧室。 其实姜念梨心里很生气,按照昨晚的约定,她做了家务是有权利吃这顿饭的,可是,她垂眸看了下见底的锅,手蜷得紧紧的。 既然姓明的说话不算数,那她就要为自己讨个说法了,反正也不会在她家久留。 姜念梨一掌推开了明兮卧室的门,肩膀挺得直直的。 明兮正瘫软在床上摆着大字发呆,突然闯进来个人,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这女人真是,明兮坐起望着她,表达着不满:“你进别人屋里不敲门吗?” 姜念梨并不理会这句话,将双手抱在了胸前:“我来和你说一声,我走了。” 倒是没想过她这么快就来道别,几秒钟的沉默后,明兮懒洋洋回了个:“姜小姐请便。” 只是姜念梨刚转过身,又被明兮喊住了。 “姜小姐,”明兮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你穿的衣服是小景的,得换下来。”她还不想承认自己的衣服给别人穿的事实,她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姜念梨更来气了,却也不能说什么,几步走到院里晾衣服的地方,将自己的月光白紧身裙摘了下来。 那裙子还没干透... 换好了裙子,姜念梨再次回到明兮屋里,将衣服往椅子上一搭:“还给你了,明小姐。” 明兮瞧出她裙子未晾干,心里一怔:这女人莫不是有靠体温烘干衣服的技能?之前夜里洗澡是一次,在外面淋雨是一次,眼下还是。 她问了句:“姜小姐打算去哪里?” “去派出所。”姜念梨撂下这句,转身往外走去。 明兮沉默地坐在床上,抬眼望着姜念梨离开的背影。 碰巧,筱玥从大门外闯了进来,她一边闷头往里冲,嘴里喊着:“明兮姐,何美丽来了,在,在店门口等你。” 她跑得急了些,迎面险些撞上姜念梨,筱玥一个急刹车,上身往后仰了仰:“姜小姐,你怎么在这?” 这就气跑了?[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不给饭吃 第5章 气跑了 明兮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路过姜念梨身边时瞅她一眼,飞快往门外走。 筱玥紧跟在她身后,小声念叨:“你电话打不通...” “念梨姐,我姐姐是不是被筱玥叫走了?”小景本来在屋里做作业,捏着本练习册跑了出来。 毕竟有过一面之缘,姜念梨猜测来人大概叫筱玥,点了点头。 “不会又要打起来吧。”小景语气有些不安,匆匆放下手里的册子,追了过去。 姜念梨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视线穿过天井往头顶望去,一声极轻的叹息从喉咙溢出,她收回视线,追着几人的脚步而去。 何美丽和明兮一样,都为金姐做事,只是这何美丽和金姐沾点亲戚关系,负责帮其经营一家饭店,饭店离酒馆儿隔了两条街,她没有明兮的营销点子多,经常没什么客人。 这样一来,在金姐面前,明兮就比她得宠的多,何美丽生性嫉妒,仗着自己和金姐的亲戚关系,来酒馆儿找找麻烦是家常便饭。 之前的光头在她手下做事,这次该是来撒气的。 几人赶到的时候,何美丽几人正站在酒馆儿门口嗑瓜子,原本该来摆摊的小贩识趣般躲得远远的,只时不时斜眼过来瞧瞧八卦。 明兮扫了眼满地的瓜子皮,冷笑了声:“何老板这么有兴致来我这嗑瓜子啊?是你那儿窄的没地方嗑,还是又经营不下去了?” 被她这么羞辱惯了,何美丽唇角一勾,将掌心松开,白花花的瓜子滚落满地,嵌进石板路的缝隙里。 何美丽阴阳怪气道;“这垃圾啊,就该扔在垃圾场。”她往前两步站到明兮身前挑衅;“你说是不是啊,明老板。” “噢,不对。”何美丽略显夸张掩住嘴巴:“忘了你不是老板,只是给我表姐打杂的。” 人群一阵轻笑。 不想同她废话,明兮问了句:“说吧,今天是想干嘛?” 何美丽轻挑眉眼:“老规矩,咱俩下棋,输了的歇业三天。” 其实这个规矩对明兮并不公平,何美丽生意本就比不过她,不管输赢对明兮都没什么额外的好处。 不过后来明兮发现,这样也不是完全行不通。 一呢,可以避免何美丽频繁来找麻烦,毕竟人家和金姐有亲戚这个身份,不太好闹僵。 二呢,就算输了棋局,还可以给员工放几天假歇歇,自己也可以有时间思考下新的营销策略。 久而久之,她慢慢接受了何美丽的这个做法。 明兮从来不让何美丽进到酒馆儿里去,她差人搬来一张方桌,与何美丽面对面坐下。 为了对付明兮,何美丽这女人像是专门学了棋艺,她学这学那,就是不学饭店的经营,全靠歪门邪道凑业绩。 今天这局棋,明兮下得很是认真,金姐过些日子要来看酒馆儿上半年的报表,明兮想让数字好看一些,近期还不想歇业。 明兮输了。 听得何美丽很时髦地“嗷”了一嗓子,像个小狼,这时明兮才注意到,她上身穿了浮夸的粉色。 明兮自然不想认输,站起身的瞬间,故意打翻了棋盘,有些幸灾乐祸的眸光紧紧盯着何美丽。 何美丽大惊:“你,怎么敢当众耍赖?” 明兮不理她,抬眸望着众人,语气藏不住地威胁:“各位,有谁看到我和这位小粉狼谁赢了吗?” 人群一半沉默,一半似憋着对“小粉狼”三个字的笑。 何美丽:......“你说谁是小粉狼?” 明兮拍拍她那粉色的衣袖:“这是夸你年轻呢。” 何美丽生气了,瞥了光头一眼,光头抬手晃了晃手机:“那个,我录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认。”明兮看都没看,起身要走。 “难怪,毕竟你只是个小感叹词,不足轻重,说过的话自然也没分量。”是何美丽很认真的嘲笑声。 明兮攥了攥拳,眸底一瞬的委屈落寞很快被狠厉取代,往前一步猛地推了下何美丽。 何美丽的小跟班们往前涌了涌。 “明兮姐。”筱玥拽了拽她的衣角。 明兮紧攥着拳头站在那儿,眼眶泛着猩红:“你再说一次,我撕烂你的嘴,砸了你的店。” 有意思的是,此时的何美丽,眸光和心思已经不在明兮那儿。她的视线越过人群,亮闪闪落在不远处的姜念梨身上。 何美丽上下打量了瞬,马上改了语气:“明姑娘,这是你店里新来的吗?” 也就是在这时,明兮才意识到姜念梨竟跟了过来。 灰扑扑的街道,松散衣装的人群中,姜念梨裹着一身月光白,像杂乱无章的画布中,唯一一条精准的张扬的耀眼线条。 她身上自带着矜贵和娇气,与人群保持着距离,像一朵独自披着月光的梨花。 姜念梨一侧长发垂在身前,正远远看着明兮,眸子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何美丽很没眼力见地走到了姜念梨面前,抬起手悬在半空:“你好啊,我叫何美丽,生意人。” 姜念梨同她简单握了个手,并未回复什么。 “明姑娘,”何美丽侧过身看着明兮:“让这姑娘去我那吧,帮我做个前台,今天这棋局我可以网开一面,当咱俩打平了,你不用歇业。” 也不是不行,省去些麻烦事。明兮不语,抬眸瞧着天边的薄云,姜念梨又不是她店里的,她没什么发言的必要。 小景躲在她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念梨姐到那边会不会挨欺负啊?” “别说话,关咱们什么事?”明兮拍了拍小景的手,抻下自己的衣摆。 何美丽催促:“明姑娘,给个话啊?行是不行?” 姜念梨睨了明兮一眼,声音平淡:“我与明小姐并不熟悉,我和你走。” “行。”怕被反悔,何美丽拽起她的手臂就走:“你放心,只要你往前台一站,薪水肯定让你满意。” 偏偏这时,明兮的鞋带开了,两根绑带弯弯绕绕搭在地上。 明兮屈膝蹲下,手指刚触到鞋带的瞬间,姜念梨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明兮缩了下手,看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短暂的交叠后,又分开。 一行人走远后,小景开始表达不满:“姐,你为什么让念梨姐和她走呢?” 明兮不理她,冷着脸往店里走。 小景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就为了不用歇业吗?念梨姐好可怜,你一点都不尊重她。” 不是,明兮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带了些气:“喂,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她的事轮得到我们掺和吗?” “况且她需要工作和住处,何美丽不是给她工作了吗?” “可是...” “闭嘴,回家吃核桃写作业去。”明兮抬手指了指回家的路,眉间不知什么时候凝起了团小乌云。 *** 三日后,深夜。 明兮下了班,独自往家里走着,自打之前在石板桥拐角处遇见姜念梨后,她添了个习惯,总要偷偷看一眼角落才安心。 不然大晚上,突然出现个什么,还挺吓人的。还好那女人不在,明兮松了口气,上了桥。 “喂。”一个女人有些软的声音,同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诶?月黑风高,那是明兮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去当运动员的,这弹跳能力不得拿冠军啊。 她跳到近乎两米开外的地方,悠悠回过头,样子像个窜天猴儿。 姜念梨一副被她的反应吓得不轻的样子,胸前的双C做着小幅度起伏。 至少在明兮眼里,那得是双C。 明兮滚了滚喉咙,声音有些急:“你很喜欢半夜活动吗?学妖精找人吃啊。” 姜念梨往前迈了几步,语气不饶人:“噢?没想到明小姐胆子这么小啊,怎么,听闻明小姐天不怕地不怕,难道是假的?” 明兮上身微微往后仰着,甚至退了一小步:“你说话就说话,别再往前了。” “好。”姜念梨收住脚站定,月光色的裙摆飘啊飘,像落了满地的梨花。 “你就这一件衣服吗?”明兮问完才想起她的行李丢了,尴尬瞥了眼旁边的树。 姜念梨并未生气:“所以才来找明小姐帮忙啊。” 明兮又将视线落到她脸上,等她继续说。 姜念梨勾勾唇角:“听说明小姐年纪轻轻很有手段,在这里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这话,多少有点抬举的成分在吧?她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仗着勇敢和金姐的面子,人人怕她三分罢了。 明兮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有着清晰的认知的,至少不像何美丽那样拎不清。 夏风卷着草木的味道掠过,枝叶晃出哗啦啦的碎影。 姜念梨一身月白立于眼前,连她的皮肤都被月光浸得发光。她的长发随风飘啊,望过来的眸子里像盛满了水波一样软。 原来夏天的夜晚,有这么好看。 有时候当人被架到一个高度,总要撑撑面子不是? 况且对面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况且明兮也才二十出头而已,有时候真的很难压住心里小小的得意。 “嗐,姜小姐过奖了,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明兮鬼使神差般回完这句,真想掐自己一把。 她堂堂“不好惹”的人设,怎么能这么好说话呢?人家一句吹嘘的话,她就找不到北了? 明兮悄悄吸了口气,抬头认真找了下北斗星的位置。 “你在看什么?”姜念梨问。 “没什么,脖子有些酸。”明兮故作转转脖子,再次漫不经心看向她。 见她答应,姜念梨描述了下自己的钱包和行李箱的颜色外观。 明兮问她:“姜小姐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找?而让我去做?” “这个嘛,”姜念梨抿抿唇:“找你这样的人,会快很多,不是吗?” 言之有理啊。 姜念梨暂住在何美丽饭店里,正好与明兮回家的方向顺路,两人并肩慢慢走。 夜里静的只有两人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和草丛小虫细微的鸣声。 穿过两条长长的巷子,便到了何美丽饭店附近,明兮并未有道别的打算,紧抿着嘴巴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走。 “喂。” 明兮回过身来。 姜念梨说:“谢谢你帮我找钱包。” “嗐,事情很小。”明兮手一挥,潇洒转了个身,走了。 姜念梨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 何美丽这家饭店其实并没有能睡觉的地方,一层是散桌,二层是包间。 因为每天的客流量不是很大,姜念梨将二楼最里面的包间简单收拾了下,几把椅子拼了个小床,暂时安顿下来。 她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塑料打包盒,坐到自己的“床”上,里面的饭菜早已凉透,是她从客人用过的餐里,挑些干净的饭菜留下的。 上面的青菜叶已经发蔫,皱巴巴盖在大米饭上,而那坨米饭,上面还印着客人戳过的坑。 一定要挺过眼前的困难,等钱包找到就有地方住了,姜念梨默默给自己打着气,一串眼泪落到米里,浸到那小小的浅坑。 她低了低下巴,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大口,攥着塑料盒边缘的一只手几近发白,连带着嘴角的泪一起咽进肚子里。 此时的姜念梨在想,她这一两年间所经历的兵荒马乱,大概是为了告诉她前面二十几年,姜家大小姐的日子过得有多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还好,她在快要被那些往事吞噬的时候,跑出来了。而这个带她走出来的契机还要归功于一本《全唐诗》。 前不久的某一天。 姜念梨在家里整理父母的遗物,发现一本泛黄的旧本《全唐诗》,那书许是母亲从旧书市场淘来的吧?母亲很喜欢读些旧物。 她将那本书托在手上翻阅的时候,从里面落下一枚便签,说是便签,其实就是一张刻意晕染了颜色的纸。 第6章 免费劳动力 便签该是之前书的主人留下的,这种旧书里,经常会看到前主人留下的痕迹,或是干枯的花瓣,心形的小剪纸,又或是无聊时的简笔画。 时光漫长,已经无从知晓它们的主人是谁。 便签上面几行字写得工整秀气,意在感慨那页的一位晚唐女诗人“鱼玄机”的一生。 从字迹来看该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所写,只是那内容嘛,字里行间带着股不管不顾的跳脱,结构却疏朗别致,那点雅韵藏在野气里,倒显得被压软了几分。 姜念梨皱着眉眼看完那些字,无奈摇头吐槽:“不能算雅痞,只能算是痞呢。” 待她浏览完那些内容,视线落到最后一句话上:是要当道士的人。 当道士啊?该是说的鱼玄机吗? 她将便签小心翻了个面,右边角落用蓝色墨水写着一行字:初秋写于甘城。 “甘城,又是甘城啊。”她自顾念了句,看来那个离邶城一千多公里的小地方,还真是得去一趟了呢。 姜念梨将那本旧唐诗重新收好塞回书架最里面,却在转身时瞥见玻璃柜的奖杯。 她一瞬恍惚,那些奖杯曾经是她在雕塑生涯里的荣耀,以往无数个通宵里,她以刻刀为笔,将美揉碎进每一寸底料的骨血,定格永恒的锋芒。 如今奖杯上冷硬的光映在眸底,似沉默的利器刺痛并提醒着什么,她甚至不敢抬手拭去上面的浮尘。 那冷光早已将她对过往的胆怯和苍白照得明明白白,无处可藏。 姜念梨将思绪落回到甘城那个地方,确实该出去散散心了,住上些日子,地方越小越好, 而关于那件意外,她也需要知道个具体的样子,也许甘城会有答案。 *** 第二天下午,明兮早早到了酒馆儿,将筱玥叫到身边说了找钱包的事。她没提姜念梨,那样显得她多爱帮陌生人的忙一样。 筱玥略显思考:“明兮姐,这钱包是谁的?” “朋友的。”明兮早就想好了答案,甚至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你什么时候有朋友了?”筱玥随口而出这句话,又赶紧拍了两下自己嘴巴解释:“我是说,我是说...” “你管我啊?”明兮拍下她的肩:“我新认识的不行啊,你不管的话,我找别人。” 谁说不管了?筱玥伸出胳膊挡住她的去路:“我找,我找,里面有多少钱?” 是个好问题,明兮忘了问,姜念梨也没说。 想到之前姜念梨说的那九个字“找工作,找钱包,找房子”,如广告语一样的发言,怎么听都像装了好多钱的样子。 望着筱玥略显八卦的脸,怎么都不能说不知道吧?明兮晃了晃几根手指:“万八千的吧。” 筱玥更惊讶了:“那么多,看来钱包很大只。”既然领到了任务,筱玥冲她摆摆手:“那我去忙了。” “喂。”抻了几秒钟,明兮喊住她:“那个,何美丽的饭店,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筱玥头上顶个大问号,不懂她为何突然关心起何美丽:“听她们说,好像比之前人多了一点。” 明兮心知肚明:“噢?为什么?” “这个嘛,”筱玥做个思考状:“我猜测是和现在的前台有关,据说姜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呃...她不是只有一件衣服吗?明兮冲筱玥摆摆手:“你去忙吧,我去换进场的服装。” 她今天选了古代女画师的造型,一身浅烟色的交领长衫,外披一件米色薄纱罗,腰间配着同色系棉带。 她一只手握着竹编笔筒,另只手捏了支檀木画笔,一路慢悠悠晃进人群。 喧闹声顿了顿,女客们纷纷扭头望过来。 一位姑娘同她打趣:“明姐今天这打扮,要画画啊?” 明兮很快入了角色:“本画师今天来此写生,意在挑选一位美丽女子,画其容貌。” “姐姐,画我,画我。”人群一阵呼喊,纷纷过来扯明兮的袖子。 明兮早已习惯了这种热情,几下轻摆,从容绕开姑娘们伸来的手,自然游走于酒馆间。 每次明兮出来巡场的时候,台上表演的人便能趁机歇一歇,这些女客虽然知道她有些脾气,却也知道她从不会为难来客。 加上明兮模样生得俊美,每天乔装的形象也极有看点,这些客人吃她的颜,很多姑娘深夜来此,就是为了盼着和她能有互动。 偶遇直接挡在面前求她画画的人,她不扫兴也不真画,只捏笔在客人脸上轻描两下,轻而易举引得满屋尖叫声。 更有胆子大些的姑娘拦她喂酒,处理这种略显香艳的交流,她只抬起画笔一推,笔毫在杯口轻点,客便不再强求。 夜越来越深了,像今晚这种氛围好的时候,酒馆儿打样的时间也就推迟了些。 何美丽的饭店早已闭店,店内一整天浓重刺鼻的油烟味道却还未消散,姜念梨捶下发酸的肩膀,往外溜达了去。 倒也不是刻意前来,只是这个时间附近还在营业的,只有明兮这间小酒馆儿。 姜念梨进到里面来时,明兮还在演绎女画师的角色,身边的姑娘们将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她远远望着那处略显不成体统的场面,心里无端嘀咕句:还真不是个正经的地方啊。 勉强看了一会儿,姜念梨转身要走,迎面撞见一个姑娘,姑娘打招呼的方式没有很新颖:“姐姐,一个人呐?” “嗯。”姜念梨草草应了句。 姑娘拦住她的去路:“喝一杯?” 姜念梨拒绝:“不了,我得回去了。” 姑娘借着酒劲儿,语气有些不乐意:“切,装什么矜持,大小姐啊?” 酒馆里的音乐是那种柔和类型,姑娘不满的声音却不小,引附近的人往这边看过来。 明兮往这边瞅了瞅,几步晃了过来。她轻松转着手里的画笔,问姜念梨:“怎么,何美丽不要你啦?” 按照明兮的逻辑,何美丽除了想捣乱的时候,平日该不会允许员工来这里。 瞧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姜念梨没做回答,再次转身要走。 “喂。”明兮抬起那支笔,挡在她面前。 她会拦下姜念梨的原因就一个,无法忍受姜念梨对自己的酒馆儿毫无兴趣,某种程度上来说,激起了明兮在经营上的胜负欲。 姜念梨低眉瞧那画笔一眼,转头看着明兮。 明兮收回画笔问她:“姜小姐来没多久就要走吗?可是我这招待不周?” 姜念梨说:“明小姐言重了,我只是无聊闲逛进来看看。” “噢?可是看的不满意?”明兮转头望着酒馆儿的客人:“你看她们,每个人都在这玩很长时间了。” 她将头转回:“所以,你着急走,是不满意吗?” 这像个无限循环的问答题,姜念梨不语。 旁边一位看客津津有味瞧着:“呦,明姐这是遇到硬茬了,不买你账呢。” 还真是,这么多人看着呢。明兮倾了倾肩膀凑到姜念梨耳边:“多待一会儿,不然我不管帮你找钱包了。” 在这多待会儿也好,女人多的地方香气缭绕,正好散散身上的油烟味。况且明兮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姜念梨没再拒绝,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她一只手肘撑着木桌,四处打量了会儿,将目光落到明兮身上。 室内虽开了冷气,但终究被攒动的人潮撞碎成细细的风,明兮穿着画师的衣服周身早已覆上层细汗。 她将长衫袖口卷了卷,露出白嫩的小臂。 姜念梨远远望去,看她轻抬手腕擦去额前的汗,看她俯身同客人互动,腰线弯出好看的弧。 一直到酒馆儿打烊,最后几位客人的笑声消失在夜色里,喧闹过后的静,要比热闹更让人恍惚。 姜念梨起身,走到明兮身后,抬手拍拍她的肩。 “干嘛?”明兮边解着腰间的带子,同她说句:“你可以走了。” 姜念梨问:“什么时候帮我找到钱包?” 明兮回答:“不知道,哪有那么好找,我又不是侦探。” 姜念梨失落了下,何美丽那人精的很,始终没有松口先预支给她工钱,没有钱就没法生活。 明兮扭头看她:“怎么,没钱啊?”说话间,她指尖勾着长衫领口往下一滑,衣衫落地之时,贴身的黑色细吊带露了出来。 吊带又细又薄,衬得皮肤白得像刚去皮的荔枝肉。 姜念梨将身子轻转了个角度,看向别处。 “呼,凉快。”明兮往椅子上一靠仰头望着她:“喂,你缺钱的话,我这有两条路。” “什么?” 明兮勾勾唇角:“这一呢,我可以帮你加急,但是找到后,你要付加急的钱给我。” 明兮朝她比划了下:“500块怎么样?” 怎么不去抢?姜念梨悠悠看她一眼,语气干脆:“我选第二条路。” 诶?这女人,500都舍不得给吗?她原本以为姜念梨一定会答应第一条,所以第二条路并不存在。 着实有点尴尬。 明兮轻蹙着眉眼,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计策。好像也不对,这是自己的地盘,是她在找自己帮忙,她说选第二条就选第二条啊? 倒要看看谁说了算,明兮理直气壮怼一句:“我反悔了,没有第二条路。” “我可以每天这个时候过来,帮你收拾场子。”姜念梨回答的很认真,又从喉咙挤出几个字:“算做加急费,可以吗。” 许是酒馆儿的光弱了些,衬得姜念梨整个人也娇弱了些,她手指垂在下面攥着衣料,望过来的眼神也比刚刚软。 后面那几个字被她说的很小心,弱得快要融入黑暗里。 几秒钟的沉默后,明兮拾起那画师服要走,拒绝道:“我不做慈善,你别教我做事。” “明小姐。”姜念梨伸手拽上那画师服的绑带,轻晃了晃。虽未言语,但扯绑带的动作被她做的十分娇柔。 竟然做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明兮垂眼看看她拽着绑带的手,眉头蹙起个小小的结。 这女人看起来并不记得那晚在河里的事,而且只是没客人的时候来做清场,没什么机会传扬出去吧? 抻了小会儿,她拍拍姜念梨的手,示意她松开:“你想好了,我这收拾完会很晚,没有工资,你自愿的。” 见她有答应的迹象,姜念梨松了口气:“没事。” 明兮索性将店里的员工都撵回了家,拽个椅子坐在一旁监工,万一这免费的劳动力不好好工作呢? 她视线紧紧追着姜念梨移动。 也就是这个时候,明兮才意识到,姜念梨今天穿的不再是那条月光白色的裙子,是藕色的紧身裙。 深V领口一路往下,在胸前堆出几道惹眼的褶,裙摆不长,紧巴巴裹在腿.根下面不远的地方。 藕色的薄料紧紧贴着肌肤,勾勒腰臀的起伏柔软利落。 “喂。”明兮唤了她一声。 姜念梨直起身望过来。 明兮问:“何美丽那边,工作还好做吧?” “还行。”姜念梨回答这两个字又开始忙着手里的活。 这么惜字如金啊,刚刚装可怜的那股劲这么快就没了?明兮接着问:“你身上的衣服是何美丽的吧?她让你穿成这样的?” 姜念梨按在抹布上的手顿了下,轻点了下头。 “何美丽那个人吧,总想着靠歪门邪道达到目的,你不必完全听她的。” 像是怕姜念梨误会,又解释:“她同我不和,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才提醒你这些。” 许是离得远,姜念梨的声音很小:“我没其他衣服穿,总不能只穿那一件,她给我什么我便穿什么。” 真是听不出好赖话,明兮看了眼时间,语气比刚才冷淡:“在我这干活要快,再给你十分钟,干不完明天别来了。” “好。” 两人不再说话,整个空间只剩姜念梨清洁酒具细微的声音。 直到做完这一切,姜念梨也没再搭话,她出酒馆儿走得很慢,夜色将她的影子扯得细长,微微低着眉眼,高跟鞋跟在石板路敲着回响。 明兮在她身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踩着她走过的路,手里拎个装葡萄的袋子,是带给小景的。 明兮也不向前说话,偶尔睨一眼姜念梨的背影,看风将她的长发扬起个小小的弧。 这条街的路铺得并不算平整,姜念梨许是还没走惯,身子有时像被风拂过的柳枝晃啊晃。 难不成是个大小姐啊,路都走不稳吗?明兮毫不掩盖般冷笑了声,笑声明晃,裹在里面的不屑听得真切。 她看到,姜念梨直了直肩膀,而后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多远便顿住脚,将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 明兮撇撇嘴,还挺要面子,不硌脚吗? 她们这片街巷,虽不至于满地脏乱,却也不是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打扫的人两三天来一次,清理的也不认真,路上时常有些杂物。 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比硌脚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姜念梨突然叫了一声,一只手无意识地胡乱挥着,两只脚乱糟糟踩着石板,显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第7章 第 7 章 此时她身前,一只粉绿色的夜蛾正扑腾着翅膀,和她一样慌乱。 十几秒后,姜念梨不动了,肩膀绷得十分笔直,那只蛾落在她腿侧的裙角处。 “明小姐。”她呼救的声音十分低沉,很怕扰了那只飞蛾。 明兮看热闹般来到她面前,垂眼盯着那只飞蛾,问道:“这东西夏天很常见,你竟怕它?” 常见?哪里常见了?这是姜念梨第一次见到彩色的飞蛾,还这么大只。 她以前只听人说起过,南方的虫子五颜六色的都很大,也不用这么大吧?但凡它是素色的,都不会这么吓人。 不过她现在被那只飞蛾硬控着,一个吐槽的字也说不出来,只一双眼冲明兮翻涌着求救的信息。 明兮抱着双臂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脸上憋着坏笑,心想着这姓姜的那点矜贵的劲儿哪去了? 转而开口奚落:“哎呦,姜小姐这么害怕啊?不如,你求我?” 姜念梨额前已生出些细细的汗珠来,她紧紧皱着眉头望着明兮,并没打算将“求”字说出口。 腿边那只飞蛾很不礼貌地动了动。 姜念梨垂在身侧的手蜷得紧紧的,因为害怕,眸底甚至开始有了浅浅的水光。可她的唇角闭得严实,就是不肯说。 听得明兮“切”了声:“谁稀罕你求?”她随手拾起一根小树枝将飞蛾撵走。 姜念梨望了望头顶,两步躲到明兮身后。 接下来的路,两人的位置调换了下,当然,这不是明兮很情愿的,与她“不好惹”的人设不符。 她走在前面,姜念梨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即使明兮多次转过身威胁恐吓,姜念梨丝毫没有会离她很远的想法。 被跟的实在紧的时候,明兮也会抬抬手吓唬她:“把我惹急了会打人的知道吧?你想脸上挂彩?” 姜念梨像是并不怕她的威胁,在她说这些的时候,只平静地望着她算作回应。 总不能真因为这个打人,明兮没办法,由她跟了一路。 分开的时候,姜念梨穿好高跟鞋,为自己开解:“那个,我刚想了想,那东西也没有很可怕。”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并没有很自然,连“飞蛾”两个字都不敢说,却要硬挤出个无畏的笑。 明兮悠悠看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拎着手里的葡萄扭头离开。 *** 一般来说,只要明兮晚上去酒馆儿,都会给小景带回一点吃食,即使她只得到了一小块糖果或者面包,也会带回家给小景吃。 以前小景小的时候,手里握着这些吃食,明亮的眸子满是对姐姐的崇拜,她时常会说:姐姐好厉害,每天都能带回家好吃的。 这些崇拜的话经常会让明兮觉得,自己是个外出觅食的猎人,而猎到的食物,能够让妹妹开心一整天,久而久之,她便换着花样带回家各种各样的食物。 这么多年,已经成为姐妹俩心照不宣的生活小乐趣。 明兮推开家里的大门往里走了段儿,并未听到小景喊她的声音。 该是睡着了吧,明兮这么想着,去厨房放了葡萄,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小景!”明兮的声音是猝不及防的慌乱,几步跑到那团蜷在地上的身影旁。 小景晕倒了,身边倒着个白色的小药瓶,圆圆小小的药片撒了一地。 “小景。”明兮拍拍她的脸,双手抖得几乎快要点不开手机。 *** 清早,医院病房。 明兮立于床头,后背抵着墙面,她的双手插在裤兜里,本就消瘦的肩看起来垮得厉害。 还好小景脱离了危险,几分钟后,明兮被医生叫到医护工作室。 她有些颓废地站在那儿,听医生讲着治疗方案,当然这些话她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小景有着很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这孩子小时身体素质就不是很强壮,加上手术费的昂贵程度,到现在都在接受保守治疗。 医生现在所有的嘱咐里,意思其实都可以总结为:这病得抓紧治疗了。 明兮还没有将手术费攒够,甚至还差很多。 从医务室出来,她一路溜达到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独自坐在长椅上。头低的久了些,明兮抬手揉了揉脖颈,仰头望向天空。 五月份的天,时常会挂着点细碎的乌云,慢悠悠从这头挪到那头,像什么人无法发泄的情绪。 明兮总会觉得,亏欠了小景很多,她病得那么重,身体应该很难受吧,可是家里没有什么东西还能被拿去变现的了。 每次想到这些,明兮都能想到在住的老房子,可那房子早就是别人的了。 好多年前母亲去世后,她没想到父亲会走,甚至偷摸卖掉了房子拿走了所有的钱。 至今她都不知道父亲的死活。 那时明兮年龄不大,买了老房子的人看她可怜,又将房子租给了她,她属于是交房租住原来的家。好在住习惯了,姐妹俩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酒馆儿的生意虽过得去,但钱大多进了金姐的口袋,每次靠发提成的钱,还要分给店里的伙计们。 她也想过找金姐借些钱,只是金姐那个人老成的狠,社会关系又十分复杂,明兮不想有什么好让她拿捏的事,以免到时任人摆布,不能全身而退。 得找个能挣到快钱的路子才是,她不想让小景再等了。 *** 临近酒馆儿打烊的时间,姜念梨准时出现在角落,耐心等着客人们退场做清理。 她始终没有见到明兮,和吧台的姑娘打听:“请问,明姑娘今天不在吗?” 姑娘一边清理着吧台上的酒液,回句:“明姐没来。” 姜念梨又问:“做什么去了?” 姑娘耸耸肩,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明兮从来不会和她们聊自己的私事和家事,她们也不敢问。 姜念梨倒是认识筱玥,她远远瞅了一眼,终究还是忍下了过去问些话的冲动。 明兮不在的这几日,酒馆的客人都比以往要安静了些。老客们还是照常来,看看表演喝喝酒,偶尔有客同店里伙计问上句:明姐又没来啊? 又过了几晚,姜念梨终于忍不住,最后一位客人迈出酒馆的同时,她喊住了筱玥,几步站到她面前。 筱玥往后稍仰着肩膀:“你,你有事吗?”她倒不是怕姜念梨,只是这女人脸蛋生得实在美丽,离那么近直视总有害羞感。 瞧出她的不自在,姜念梨往后退了一步:“明姑娘去哪了?” 筱玥问:“你找明兮姐有事啊?” “有的。”姜念梨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她在帮我做一件事,我想问问进展。” 从筱玥略显浮夸的表情来看,姜念梨明白,她不信。 到底是明兮忠实小跟班,筱玥的回复不留情面:“姜小姐,她这个人很难求的你知道吧。” 言外之意,你别撒谎了,她能帮你做事? 许是看筱玥扭头不再理她,姜念梨不好再追着问什么,到一边收拾桌子去了。 很晚的时候,她才从店里出来,这会儿的空气潮乎乎的热,往街道那头望过去,带点灰色的薄薄的雾气,将两侧的轮廓揉成虚影。 拐上前面那座石板桥上时,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像雨后初晴吹过枝头的风。 “喂,你找我啊?” 姜念梨肩膀一怔,很快转过身来,明兮站在台阶下面抬着眉眼看她,一只手臂背于身后。 几日不见,明兮像是瘦了许多,浑身透着掩盖不住的疲惫感,她甚至,眼皮都有点勉强睁开的样子。 可她高高的马尾利落绑在脑后,望过来的眸子依然倔强明亮。 姜念梨往下迈了两个台阶的距离,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明兮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转到前面,是一个浅棕色牛皮纸袋子,袋子不算大,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她问:“筱玥说,你找我,什么事?” “呃...我的钱包,快找到了吗?”姜念梨犹豫两秒,还是没太好意思问她去了哪里。 明兮紧了紧手里的牛皮纸袋,并未正面回答:“你现在不是有包吃住的工作吗?着什么急?” “东西丢了,当然着急啊。”姜念梨微仰着头望一眼夜空,声音有些暗:“有钱了我就有好一点的地方住了。” 明兮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家里离这边很远吗?” 姜念梨唇角一瞬的苦笑,她现在还不能回邶城,况且,那个钱包还没找到。 默了瞬,她说:“那个钱包,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得找到它。” 听得明兮很小声的“噢”了声,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很快姜念梨问她:“你呢,怎么半夜来这里?” “睡不着,随便走走。”明兮拎着袋子的那只手,不知怎么又悄悄背回了身后。 现已是后半夜,虫鸣声渐渐弱了下去,石板桥被薄雾笼得安静,两人一上一下,毛茸茸的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交叠于小桥之上。 靠上的影子动了动,晃晃悠悠往桥上移动,后面的影子小心跟在后面。 其实姜念梨的钱包找到了,就在明兮身后牛皮纸袋里。 只是,明兮眉眼间蹙起个小结偷偷瞥那袋子一眼,钱包里已经没有一分钱,只在内壁斜槽深处挤着两块硬币,连身份证都不在里面。 行李箱也找到了,暂时被筱玥放在酒馆保存,明兮还没得见。 假如让姜念梨知道自己已经身无分文的话...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那个钱包正面还被划了一道几厘米的口子。 胡思乱想见,前面那道影子顿住了,而后轻晃了晃。 明兮抬眼望去。 姜念梨已经转过身望着她:“明小姐,我到了。” 今晚这路走得还挺快,明兮望了望饭店的方向,欲言又止。 “明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那个,我想了想,你可以不必去酒馆清场了,只是帮你找个钱包而已。”毕竟钱包里的钱找不回来,再压迫她当苦力,有点说不过去。 按照姜念梨的理解,这姑娘是不想帮她找了,她马上反驳:“没事,我不累。”怕明兮继续这个聊天,转身往饭店那边拐去。 明兮忙不迭冲她喊了句:“你那钱包里有多少钱呐?” 姜念梨没有回头,右手举过头顶冲她比划了三根手指头。 啊?三万呐?明兮将牛皮纸袋打开个小缝隙望了一眼那钱包,这能装下三万?许是行李箱里也放了些吧。 可那行李箱筱玥大致看过一眼,说是里面只有衣服。这样一来,明兮更加拿不准要不要将找到钱包的事告诉她了。 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这件事的,现在弄得自己为难。明兮一边吐槽自己爱管闲事,皱着眉眼往家走。 *** 一般来说,城区外环这种地方,是很少会有什么娱乐性的活动的,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如果哪里有热闹看的话,离老远便能望见人群。 今天这温度稍微高了点,尽管临近傍晚,还是有点热,明兮受不了脖颈间的汗液黏腻,索性又绑了个高高的马尾。 她穿了件黑色修身防晒衣,金属拉链拉到锁骨上方,露着白嫩的脖颈,因为心里发愁小景的事,本就没有什么笑意的脸更添了丝冷意。 明明身处阳光的灼热里,周身却有种低了温度的冷,让路人连抬眼看她的勇气都缺少了些。 三个高中模样的少年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嘴里不怀好意般议论着什么。 那对话明兮听得零散,大概意思却听懂了,何美丽的饭店,一会儿像是有香艳的表演。 “喂。”明兮喊住那几个高中生。 男生们转过身望着她,纷纷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们的家长大概叮嘱过,在外离明兮那女人远一点。 明兮两只手插着衣兜,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并不友好:“说说看,那边是什么表演?” 其中个头高一点的男生望了眼两个同伴,低着头回答:“我们也不知道,听他们说那个前台很漂亮,想去看看。” 男生回答完,又拽着同伴往后退了一步。 明兮威胁:“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假期吧,你们逃课啊?”她漫不经心在几人面前晃悠着:“小小年纪不学好,需要我教教你们吗?” 三人互相看了眼,高个子赶紧回了句:“我们不看了,先走了。”话还未落,人已跑出几米开外。 明兮扫眼路边,弯腰拾起两个石块,往何美丽店里而去。 店门口已经围了挺多人,一个个油头麻脑地往里张望,大概是因为觉得身材够好,有几个人还光着膀子,露着肥肥的肚腩。 围观的人群见明兮过来,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礼貌性让出一条路。明兮穿过那些人,站在大门侧。 光头正背对着前台,指手画脚说着什么,他对面站着姜念梨,正在被两个服务生往外拽。 光头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近乎吼叫般威胁:“客人都来了,你说不跳就不跳,赶紧换衣服,就是不会跳也给我站桌子上。” 这时明兮才注意到,店里中间的位置,几张方桌拼到一起,上面铺着红毯。 第8章 再次捡回家 见姜念梨还是不听话,光头有些不耐烦,手一挥,又叫过去两个小弟。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不知谁说了句:“天天穿成那样上班,还装矜持啊。”一句话,引得一阵油腻的笑声。 毕竟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人,很多时候明兮手上的动作,总是比其他动作要快,比如她现在头还没有完全扭过去,但是巴掌已经结结实实拍到说话那人脸上。 而后,她才转过头一脸挑衅:“赏你的,再说一句。” 男人一手捂着脸,往台阶下退了几步,没再言语。 就在光头两个小弟快走到前台时,明兮扬了扬手臂,抛出一块石头,精准砸在一旁的酒品展柜,上面的玻璃“哗啦”落得满地。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光头四处看看,转过了身望着大门口。看到明兮的瞬间,脸上的趾高气扬像是被掏空,化作不可思议。 石头先打完了招呼,明兮这才冷着脸往店里走了几步。她笔直地站在那儿,奚落道:“早就知道你没出息,看来是真的了。” 她抬手指了指被砸碎的玻璃:“砸成这样,不让我赔啊?” 那么多人看着呢,光头有了胜负欲,咬牙怼道:“当然要赔,加倍赔偿。” 明兮瞅姜念梨一眼,她的手臂被之前的服务生攥得红红的,望过来的眸子里总感觉浸着水光,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噢。”明兮慢悠悠挪到展柜面前扫了眼,抬手拎起里面最贵的一瓶酒,她转身看光头一眼,松开手。 那展柜本是何美丽为了撑面子,收藏的名酒,每一瓶都贵的要死。 可眼下那瓶最贵的,在光头面前开了花,浓香的酒液溅了满地。 “你...你这个疯子,你等着。”光头吓得声音都有些抖,慌忙拿出手机要给老板打电话。 明兮“扑哧”笑出声来,明亮的带着挑衅的笑声肆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言语。 终于,她从剩下的酒里,又挑了个最贵的,举过头顶。 “明小姐。”姜念梨推开面前的服务生,几步站到明兮面前,攥住她扬起的手臂。 姜念梨另只手托住那只酒瓶,朝明兮摇了摇头,声音软得像水却不容商量:“先放下,很贵。” 这是她们第一次贴得这么近,因为姜念梨踮着脚,两人几乎是同样的高度。 明兮一颗心脏“嘭嘭”跳了几下,姜念梨的吐息扫过她的脸颊,像小奶猫软乎乎的爪子蹭过,带着氧意。 那张脸离得太近了,以至于她的视线里,只容得下姜念梨轻颤的眼睫和微启的红唇,而她的手腕正被人家紧紧攥着。 姜念梨掌心有点凉,细腻的触感紧紧裹着她,直往人的心窝里钻。 不知怎么,明兮举着酒瓶的那只手,真就慢慢放了下来,她往前一步将姜念梨挡在身后,对光头说:“和姜小姐道歉,这瓶我给你留下。” 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光头在这片大小也算个人名儿,怎么能对一个临时工道歉? 见他犹豫,明兮再次举起酒瓶:“3,2,” 光头一双眼死死盯着那瓶酒,吓得心脏都要吐出来了,终于垂下头:“姜小姐,对不起。” 明兮大声质问:“为什么对不起?说原因。” 围观的人群一阵窃窃私语,又在明兮的眸光望去的同时,纷纷闭上嘴巴。 光头再次低头道歉:“姜小姐,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 “喂,接着。”明兮根本不管光头是否来得及,抬手将那瓶酒往他那边抛了去。 许是那瓶酒太贵了,手下的小弟四面蹿过来,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光头彻底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下额前的汗。 这还不算完,明兮又说:“人我带走了,她这几天的工钱你给结算一下。” 姜念梨整个人被她护在身后,没说什么。 光头有些为难:“人是何老板带来的,我做不了主啊。” 根本懒得听他解释,明兮威胁:“少废话,赶紧给钱,不然我拿酒走。” 一旁的黄毛小弟似乎看不下去了,凑到光头身侧,大声密谋:“哥,咱们人多,干嘛怕她,只要你吩咐,我当场...” 威风还没抖完,明兮一扬腿狠狠朝他肚子踹去,力气之大,从黄毛滚地不起的程度可以看出。 她随手从前台捏起块抹布擦擦鞋底,语气带着些不合理地吼:“还有谁不怕死啊?” 这句话的意思,在当时的姜念梨看来,大概可以解读成这样:知道你们能打,但是你们更想活着不是吗? 姜念梨站在她身后,望着明兮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张利落的带着股狠劲的侧颜,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明兮微转过眸子看她,声音放的低缓:“没事,站我身后。” 姜念梨的手并未离开她的衣角,她往前一步站在明兮身侧,对光头说: “在店里打起来的话,何老板一定会和你问责,我并未与饭店签订劳动协议,你无权阻止我去留。” 她抬手晃了晃手机:“不然我报警。” 诶?明兮原本还为她最开始那几句话在心里悄悄鼓掌,直到听到最后这句... 明兮睨了眼刚被她踢过的黄毛,又垂眼看着地上摔碎的酒瓶,如果报警的话,她也在被带走的范围内吧? 她悠悠看了姜念梨一眼,头顶像顶了个硕大的问号:我帮你解围,你坑我? 姜念梨马上心领神会,改口道:“算了,这几天工钱不要了,就当交住宿费了。” 光头也没那么傻,虽然打人的是明兮,但是他为难姜念梨的事被大家看在眼里,况且他这种人平时做的事,都不怎么合规。 与其放走个人外加损坏一瓶酒,被老板数落一顿,总比被帽子叔叔数落完,再被老板数落好的多吧? 光头思考半天找个台阶,他对明兮说:“你今天在店里做的一切,我都会如实告诉何老板,逃不掉的。” “不逃,随时奉陪。”明兮回复完,转身望着姜念梨:“这里有要带走的物品吗?” 姜念梨摇摇头,她今天穿的是自己那身月光白色的裙子,这便是她目前所有家当了。 “那我带你走。” 明兮的声音不大,一双眸子却坚定的像淬满了光,她攥住姜念梨手腕儿往外走,带她避开地上破碎的酒瓶,踢开倒地的木凳。 门外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纷纷往后让出一条通路,无一人敢阻拦。 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光头咬牙挤出几个字:“明兮,你等着。” 明兮牢牢扣着姜念梨的手腕儿,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 她的步子迈得快些高马尾左右轻晃,帆布鞋踩在石板路撞出“笃笃”的声响,脸侧的肌肉依旧绷得紧,像在思考着什么。 姜念梨踩着高跟鞋紧追她的步伐,裙摆被带起跟着脚步摆动。 “明兮。”姜念梨叫了一声。 “啊?”明兮收了收脚步,扭头看她,望着姜念梨额前的细汗,和贴在脸颊的发丝,明兮才意识到自己走的有些快了。 她松开姜念梨的手,解释道:“那个,我平时习惯了走这么快。” 姜念梨揉了揉被攥得发疼的腕骨:“不碍事,你在想什么?” “嗯?”明兮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说句:“没什么。” 这会儿的太阳没那么晒了,橙红色一只遥遥悬在远山上方,把最后一点橙红的光揉进山峦青灰色的轮廓里。 姜念梨随风飘扬的长发,也被染成暖融融。 那时的明兮在想,假如夕阳能懂人心,她一定也觉得姜念梨很美,所以落在她身上时足够温柔,比对待万物多生出几分偏爱。 姜念梨的美,是连阳光都懂得垂怜。 明兮一时恍了神儿,直到姜念梨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么,我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这?明兮赶紧将视线挪到不远处的树上,不关她事的语气回复:“这不是我该思考的事,与我无关。” 姜念梨不悦:“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把人带出来就不管了? 明兮不说话,微微扬着下巴表达不屑。抻了十几秒钟,转过身背对着她挥挥手:“我走了,你请便吧。” 姜念梨:...... 四处看了看,追着明兮脚步而去。 跟了一百多米后,明兮像是察觉到了,假装扭头望着路边的树,快速瞅了她一眼。 就说不能做好事,怎么还赖上她了,明兮一颗心嘭嘭跳着,脚步比刚刚加急了些。根据高跟鞋敲地的声音来判断,姜念梨像是在后面不远处小跑。 这女人真是甩不开啊,明兮左右看了下,钻进一条窄窄的深巷里去。 这边的老旧街巷错综复杂,姜念梨该是没走过,站在巷口往里瞧了半天,她脖子伸得很长,却不敢迈开腿往里走。 在明兮第N次回头查看后,终于确定将那女人甩开了,只是她略皱了下眉头,脸上并没有将麻烦甩开后的喜悦。 小景才刚出院需要照顾,明兮只去酒馆儿看了看,又查阅了这几天的营业额,不知不觉间,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因为今晚没有角色扮演的计划,嘱咐完筱玥几句话,便提着些吃食出了门。心里却想着傍晚时分把姜念梨丢在巷口的事。 她该不会还在那等吧?明兮单手插着兜,鬼使神差般又回到了两人之前分开的地方。 这边的巷子窄,住户也不怎么多,只在巷口立着个路灯,艰难地照着里面的一切,明兮往里面瞅了瞅,空荡荡的没有行人。 她轻吐了口气,正要离开,身后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你,找我?” 明兮猛地转过身来,语气满是被吓到的不满:“你,你怎么总是喜欢半夜出现?” “噢?明小姐之前不是还说我是吃人的妖怪吗?”姜念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挂着抹笑,两只手背在身后,往她这边走了两步。 明兮缩了缩肩膀。 姜念梨瞥了眼她拎在手里的营养品:“明小姐最近总不在店里,是对小酒馆不上心了?” 她瞧了眼明兮的表情又说:“我前几天听吧台姑娘说,你老板过些天要来看业绩对吧?” “关你什么事?”明兮虽然怼了一句,垂在衣摆处的手却蜷得紧紧的。 关于金姐过阵子来看上半年业绩的事,她比谁都着急,只是小景刚出院,她实在不放心一个人在家。 其实姜念梨并不知道明兮遇到了什么难处,但直觉告诉她,这人碰上事了。 姜念梨并不生气,她早想好了对策:“如果明小姐有难处,我可以免费帮忙,给个住的地方就行。” “别耽误了酒馆儿的业绩噢。”她戳戳明兮肩头,又补充了句。 明兮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心里思考着她这话的可行程度。 许久,明兮松了口,问她:“你会照顾病人吗?会做营养餐吗?” 倒没想到她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姜念梨小心询问:“是,小景吗?” 明兮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明兮同姜念梨讲了小景的病情,饮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医嘱。 交代完这些,她又说:“小景最近应该不会去学校了,我上班的时候,麻烦你多陪陪她。” 那是姜念梨第一次听到明兮服软求帮忙的话,从她这样一个倔强桀骜的人嘴里说出来,带了股别样的滋味。 姜念梨抿嘴笑了笑。 诶,这女人,笑什么笑,明兮带着些不满睨她一眼,不再同她说话。 进到家里大门的时候,听得小景的声音从楼上房间传来:“姐姐,你回来啦。” 明兮很快应了声,带着姜念梨往屋里走。 小景正在明兮屋里做作业,瞧见姜念梨的瞬间,脸上有着惊讶和欢喜:“念梨姐,你也来啦。” 明兮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从鞋柜翻出一双还没穿过的拖鞋放到地上,示意她穿上。 那是一双淡粉色的,每只鞋的鞋面印了个可爱的白色小兔子。 “真可爱。”姜念梨脱下高跟鞋,踩了上去。 一句话,引得姐妹俩纷纷扭头看她,小景问:“念梨姐,你说谁可爱?” 明兮:人我又捡回来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再次捡回家 第9章 小仓库 姜念梨一怔,可爱这两个字就不能夸鞋吗? 明兮许是反应过来,轻拍了下妹妹的头:“不是和你说了,这几天不要学习了,要好好休息。” 小景不想听她念叨,乖乖收起练习册,起身和明兮商量:“姐,我今天回我屋睡吧。” “不行,医生说你这几天要多观察,不能自己睡。” 小景瞅了眼她屋里不是很宽敞的床,无奈撇撇嘴。 姜念梨指了指靠墙一侧的粗布沙发:“那个,我睡沙发就行,比在饭店睡椅子床好多了。” 原来何美丽说的管吃住,就是让她睡椅子床啊,怪可怜的,明兮没有搭话,算是默许。 趁明兮去洗澡的间隙,姜念梨四下打量起这个屋子,上次迷迷糊糊住了一宿,都没记住屋子长什么样。 虽说这房子从外面看老老旧旧的,里面却装饰得干净温馨。 屋子不大,墙壁是那种很干净的奶白色,粉刷得十分仔细,一张床放在最里面的位置,床头贴着墙,里侧留了个半米的过道,旁边置着衣柜。 床尾有个简易的白色小书桌,许是因为桌面空间不够大,又往上接了两个同色系的分层置物架,上面堆了些文学读物,还有些字帖。 姜念梨视线被那些字帖勾住,捏起一角翻了翻。 一旁小景搭话:“那是我姐姐修心养性用的。” “嗯?”姜念梨轻挑了下眉眼,听她这一解释,像是更多了点兴趣。 小景继续解释:“她总说自己现在这个身份,难免会有浮躁动气的时候,写写字没准能帮帮她。其实,” 她垂眼望着那些字帖,声音更低了:“姐姐以前很喜欢这些,她读过很多书,后来都被她卖了,还有一部分在楼下的小仓库里锁着。” 正说着,明兮推门进来了,她攥着条毛巾慢悠悠擦着发梢沾的水,有些小水珠顺着长发往下淌,在胸前打湿一小块水痕。 两条腿线条干净利落,走动时带起灰色短裤轻轻晃荡。 她身上没有那种刚洗完澡很浓的沐浴露的味道,在姜念梨的感知里,那是一种很淡的,刚被细雨拂过的草地的清爽感。 明兮一边擦着发梢,问小景;“在聊什么?” “我在和念梨姐讲学校的事。”小景答完,冲姜念梨递了个眼色。 姜念梨心领神会:“对,聊了聊学校的事。” 明兮嗯了声,督促小景:“快睡觉,医生不让你熬夜,又忘了。”又对姜念梨说:“你先睡沙发吧,等我明天把仓库收拾出来。” “啊?”小景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一声“啊”惹明兮斜她一眼,小景便不再说话,乖乖缩进被子里。 明兮从衣柜取出一件薄毯递给姜念梨:“喏,给你用。” 那是一件和屋里床品同色系的薄毯,天灰色和白色相间的小方格款,简约又治愈。 姜念梨要睡的沙发靠进门边那侧墙,与床斜对面放置。沙发并不大,需要蜷起点身子才能勉强睡下。 才刚刚躺下,姜念梨又坐了起来,也就是这会儿屋里熄灯才发现,外面走廊亮着一盏灯,光不算亮,勉强照着房子的一切。 她边摸索着拖鞋,同床上两人说:“我去关一下灯。” “不必,开着。”是明兮的声音。抻了几秒钟,又冷冷补充一句:“以后都开着,不许关。” 姜念梨重新躺回了沙发,她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那沙发垫像是撑不住腰背,怎么挪都硌得慌,并且稍一动弹,就会有“吱呀”的声响。 许是家里多了个人睡得不踏实,明兮天一亮就起来了,她手脚上的动作很轻,站在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 那条薄毯不知什么时候滑到地上,姜念梨微蜷着身子,前胸的衣料被汗珠洇着小块,几缕发丝沾在脖颈处,看起来并没有睡安稳,眉头浅浅皱着。 明兮出了房门,随手关了走廊那盏灯,远远望了一层那间小仓库一眼,很快又收回眸光,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头顶一阵不大的轰鸣声而过,明兮仰头朝那方天井望去,一颗亮晶晶的小飞机正拖着长长的线钻进云层的褶皱里。 天井将视野圈的窄小,没等她的视线追着飞机望几秒,就沿着屋檐滑了去,像什么人失手放飞的风筝线。 明兮伸出指尖虚虚抓了下,浅叹口气:“又是谁的风筝啊,连线都拽不住了。” 她转身回了屋,走到沙发前拍了拍姜念梨的腿:“喂。” 姜念梨缓缓睁开眼,朝她望过来。 明兮指了指外面:“今天天气好,仓库的东西可以拿出来晒晒,你自己去收拾吧。” 诶?不是昨晚还说帮忙收拾吗,才一宿就变卦了?姜念梨抬手揉揉眼尾,顺带将头发绑了绑。 明兮跟在她身后一起往仓库的方向走,却在离门口两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望着姜念梨的背影。 “喂,给你钥匙。”明兮唤了她一声,将钥匙抛了过去。 那扇门许久未曾打开,锁上锈迹斑斑,姜念梨努力捏着钥匙往里探,来来回回旋了好几次。 “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明兮垂在衣摆处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门刚推开一道缝,尘土混着老木头的潮味就钻了出来,姜念梨一只手掩着鼻头,将门又开得大了些。 明兮下意识般往后退了两步,呆呆望去。 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墙角堆了几箱杂物,这间屋子并没做什么装修,房顶处露着几根木梁,中间立着一根扎实的棕色柱子。 一扇半米宽的木窗勉强透进来一点光,周遭时常黑乎乎的。 “明兮。”姜念梨一边四处打量着,朝身后勾了勾手,像是在叫她。 “啊?”明兮下意识般应一声,两条腿却没有前进的打算。 姜念梨转过身:“过来呀。” “你自己收拾,我还有事。”明兮撂下这一句,转身跑了。只是她并没有跑远,暗自躲在角落,小心探着头望着那边的动静。 她的眸光追着姜念梨一箱一箱往外搬着杂物,又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等到擦完里面的桌椅和床,姜念梨倚着门框望着里面似在欣赏劳动成果。 明兮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凝着她的背影,那时的姜念梨在想什么呢? 是露宿街头后终于有了地方住的安稳?还是在想,以后是不是每顿都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想到这些,明兮忽地皱起眉头,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些,这女人是否吃饱穿暖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姜念梨只是自己突发善心,顺便带回家暂时照顾小景的,客人? “明兮。”姜念梨突然又喊了一声。 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喊她大名了?之前还明小姐,明小姐的称呼呢。趁她不注意,明兮从角落溜了出来故作不耐烦:“又叫我干嘛,我在忙。” 姜念梨指着屋外的那几个箱子:“我看里面有一些书本和杂物,我们拿出来晒晒,都发霉了。” 呃,明兮犹豫了瞬,看不出是否愿意做这件事。 姜念梨晃了晃她手臂:“快点,那边有个小木梯帮我抬出来,我们晒到房顶。” “哦。”明兮睨一眼姜念梨攥着自己的手,不情愿应下。 那木梯倒是不重,两人各自搭着一头挪了出来,又将它斜靠于屋檐。 姜念梨指了指上面,吩咐道:“我上去,你在下面扔给我。” “好。”听起来没什么其他想法,只能答应的无奈感。 往上递东西的过程中明兮在想,这女人怕是靠晒东西找乐子的吧,她一会儿东瞅瞅西看看夸上面风景好,一会儿抬手和不远处落着的鸟打个招呼。 还有,她还时不时冲下面催促:“快一点,你扔的太慢啦。” 明兮想不通,不就是上个房顶吗,那又没有多高,怎么会有好看的风景值得这么开心? 她在这住了这么久,附近啥样她还能不知? 等她再抬起头时,姜念梨正蹲在屋檐处垂眼望着她,此时的太阳还没有很大,将姜念梨整个轮廓染上暖调。她长长的头发垂落一侧,眉眼间弯起浅浅的笑。 而她那样含笑望着明兮,伸出一只手:“上来,我带你看看。” 明兮迟疑了几秒,而后一只脚迈上木梯的梯阶,她倒要看看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快到梯子顶部的时候,姜念梨那只手又伸了过来:“我拉你,小心掉下去。” 被她这一说,明兮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还真是有些高度呢,这才伸手搭了上去。姜念梨手腕儿往上一带,将人带到自己身边。 屋顶有着小小的坡度,她并没有松开手,拉着明兮挪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另只手朝四周一挥:“你看,还不错吧?” 先不说风景怎么样,单就姜念梨这挥手的动作和气势,让明兮有一种错觉:来来来,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你看看。 明兮悠悠瞥她一眼,顺着她挥舞的方向望去。 毕竟站的不算高,四周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青灰色的屋顶挨挨挤挤。 远点的地方能看见窄窄的石板路,三两行人慢悠悠走过,穿蓝衫的婆婆挎着新鲜的蔬菜沿街售卖。 巷口那棵老树望过去倒是不显得有多高了,枝叶重重叠叠遮住附近的矮墙,将阳光滤成细碎的影。 这并不是明兮第一次登上屋顶,只是碰巧今天糖水铺飘来红糖豆沙的甜,裹着小贩们悠远的吆喝,让她觉得,屋顶原来是这样的心安。 “姐,你们在做什么?”是小景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小景正站在一方光影里,微微仰着头。而她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小仓库 第10章 吃人嘴短 明兮这才松开姜念梨,赶紧和小景解释:“我们在晒那些书,刚姜小姐拉我上来。” 小景脸上满是好奇,同明兮商量:“姐,我也想上屋顶去看看。” “不行。”任何可能对小景有危险的事,明兮向来拒绝的痛快:“上什么屋顶,有什么好看的。” 小景撇撇嘴,转身回了屋。 姜念梨不理会她们的话,蹲下身将那些书翻了个面继续晒。 除了些教材外,这些旧书几乎全是文学类的著作,有泛黄的古代诗词集,国外文学名著,还有些当代散文选。有的书里夹着干枯的花瓣,许是当时读的时候塞进去做书签用。 姜念梨拾起一本诗词翻了两页:“你喜欢这些啊?” 明兮站在她身旁,低垂眉眼道:“不喜欢,喜欢的话还能收起来吗?” “噢?”姜念梨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按这书的卷曲程度来看,可不是翻了一次呢。只是这姑娘的喜好这么文静,和她在甘城这片的名声,好像很难扯到一起去。 明兮往木梯那边挪了挪,边往下迈着阶梯边督促:“弄完就下去吧,仓库收拾完还要做饭的。” “真没人情味呢。”姜念梨睨她一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吐槽了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这道理她懂,即使此时她高高站在屋檐上。 一个小时后,姜念梨真的将那屋子收拾好,把小景喊了过来。她双臂抱在身前,脸上除了得意看不到一点疲惫。 问小景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景站在原地,往里探了探脑袋,又往后看了看:“我姐姐不让我进去里面。” “为什么?” 小景摇摇头:“不知道,她自己也不去,之前去里面放书都是我放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姜念梨无奈摇摇头:“好吧,那你只能站在门口看一眼喽。” 当晚,姜念梨就搬进了一层那间窄巴巴的小屋住下。走廊的灯照常留着,深夜的巷子安安静静,只有夏虫发出几声虚晃的叫声。 已是后半夜,明兮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心思却在那间小屋上:人住里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终于,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将门拉开一条缝隙钻了出去。看着走廊昏暗的灯光,明兮的心踏实了些,轻脚踩着楼梯往小屋那边走。 小屋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明兮走到一半的时候,惊得再次顿住脚,听得里面很轻的哼曲儿的声音,是一首没听过的曲子,没有词。 黑灯瞎火的,好吓人,明兮惊地滚了滚喉咙,赶紧转身回去了。 大概从这个时候起,对于姜念梨,明兮开始有了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一早,她也没敢去喊姜念梨起床,独自去厨房煮了白粥,炒了个青菜,待饭菜端上桌时,姜念梨起来了。 明兮笔直地坐在餐桌前,瞪大眼睛望着她:“昨晚,睡得还好吗?” 这倒有些新奇,她不但不埋怨自己没做早饭,竟开始关心住的好不好,姜念梨挤出个笑:“还行,谢谢关心。” “谁关心你了?”明兮低头扒口碗里的粥,又夹起个青菜的叶子塞进嘴里,才作埋怨:“你今天起晚了知道吧,早饭还是我做的。” 这姑娘还真是时好时坏啊,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姜念梨只当她是突发善心后又后悔了。 只是很多时候,人突然换了环境是很难睡得好的。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姜念梨起床的时间时常会有拖延。 明兮并不会去小屋喊她,只远远站在楼梯拐角处望着那扇门,等到人出来的时候凶上一句:又起这么晚啊,还做不做饭了? 几天下来这种“等她起床”的小操作,竟无形中将明兮培养成了能早起的人。 一早,她瞧着那小屋没什么动静,唇角一勾,从厨房取了个不锈钢盆出来。 她站在小屋两米外的地方,一只胳膊抱着盆,另只手捏了个小石块敲了起来,每敲几下还会停下来听听小屋的动静。 直到那扇小门终于打开,姜念梨一张无语脸站在门口凝着她,明兮才将盆子放到地上,自语道:“盆怎么坏了呢,得修一下呢。” 姜念梨先是去了趟厨房,而后走到她身前,默默往盆里扔了半个包子:“喏,吃吧。” “喂,”明兮的眸光从半个包子挪到姜念梨脸上:“你什么意思,当我是要饭的啊?” 在她弯腰去捡那个包子之时,姜念梨掌心顺了顺她头上的毛发,语气像在夸奖一个小动物:“真乖呢,多吃点。” 也就是这个时候明兮才明白,这女人是故意的,她这样子真的很像在喂一只宠物。明兮一气之下将包子又丢回饭盆:“我不吃。” 好了,宠物挑食了,姜念梨端起那饭盆“咯咯”几声笑回了厨房,留明兮一人在原地生闷气。 十几分钟的语言组织后,明兮冷着脸打算找她理论几句,却在厨房门口顿住脚。 那女人竟然躲在里面画画,旁边的锅里煮着粥咕噜咕噜冒着热汽,她一只手捏着画板,另只手快速在上面描着什么。 这倒不是明兮第一次见她画画,自从住进家里后,姜念梨很喜欢画点什么,她每天陪小景写作业的时候,手里都会捏着纸和笔。 画东西的时候也够专注,指尖的铅灰总会无意间蹭到脸上,而那张脸即使沾了灰也很美,似乎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鲜活。 明兮立于门框一侧,小心凝着她左边脸颊的灰色铅痕,浅浅的痕迹淡得快要融进周围的光晕里。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姜念梨搁下铅笔,抬眼对上她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啊?”明兮这才回过神,讷讷句:“没,你脸上有铅笔灰。” 姜念梨抬手抹了抹。 “还有,那里。”明兮往前迈了几步,软乎乎伸出一节手指指了指。 姜念梨往她这边倾倾身子,一张脸凑到明兮面前,声音像浸过水:“那你,帮我擦一下?” 温热的吐息迎面而来,明兮怔了瞬,乖乖抬起了手。她擦得很小心,掌心托起姜念梨的脸,拇指虚虚抚着,似在拈起落在花瓣上的碎月光。 姜念梨抬眼望着她:“喂,你这样能擦掉吗?用力呀。” 那如春潭一般的眸子望过来,明兮忽地停了手里的动作,只觉得整个人快被这春潭吸引着要陷进去。 姜念梨带着点无奈:“我自己来吧。”她掌心攀上明兮的手背,指尖挤开明兮的手,自然地接过没有完成的动作。 “你很喜欢画画吗?”明兮望着她手里那幅画:“比我们这边教画画的老师画得要好呢。” 姜念梨抿抿唇,像是对这句夸赞的话深感赞同。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找工作?你这技术在大城市应该很抢手吧?” 姜念梨说:“大城市没那么好混呢,这里生活的自在些。” “那你从哪里来?”问完又补充句:“你既然在我这住着,得对你有个了解才行的。” “邶城。” 还真是个大城市,明兮想起从网上看过的八卦,调侃:“听说在邶城坐地铁都要过四级才行?她们说会有人在地铁用英文吵架。” 知她在拿自己打趣,姜念梨悠悠看她一眼:“哪有那么夸张?” 明兮挑挑眉:“那你打算在甘城待多久?” 安静了两秒钟,姜念梨回答:“看情况喽。” 看情况啊,明兮没再问什么,转过身搅着锅里的粥。 *** 姜念梨搬进来之后,明兮慢慢发现自己多了个变化。多年的时光里,她的视线从来不会主动往那小屋飘,自姜念梨住进去后,这个习惯似乎在慢慢瓦解。 她还有个发现,就是自己像胖了些。刚从酒馆儿回来,她一只手掐了掐腰间的肉思考着发胖的原因,另只手推开了大门。 姜念梨站在自己小屋外,正仰头望着那一小方夜空,见到明兮回来同她打个招呼:“回来啦,我去给你拿今天的夜宵吃。” 她指了指楼上小景的房间,声音压得低:“小景今天状态不错。” 明兮思考了一路的长胖原因,在这一刻想出了答案,姜念梨的夜宵喂的。 其实一开始明兮是不肯吃的,吃人嘴短。可那味道着实闻起来有些不错 ,尤其是看小景吃的时候又很香。 后来明兮就吃习惯了,从银耳莲子羹吃到了排骨炖山药,还有今晚的甜品红豆芋头。 这芋头煮的很不错,软乎乎的清甜没有半点硬芯儿感,该是用牛奶泡过,比之前吃过的多了份奶香和厚实感。 吃完自己碗里的,明兮悄悄斜了眼小景的碗,故作严肃:“你晚上不能吃太多知道吧,快去刷牙睡觉。” 没等小景同意,明兮将她碗里的两块芋头舀了过来,小景赌气放下碗筷洗漱去了。 瞧见明兮心情不错,姜念梨这才拉个凳子坐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时的明兮脸蛋撑得鼓鼓的,抬眸看她一眼:“有事,嗝...” 姜念梨推过来一杯水:“那个,小景最近状态好多了,我想,” “想走?”明兮接过那杯水喝了半杯,垂着眼问她。 “不是,我想出去赚点钱,我会点古筝。”我会古筝几个字被她说的十分认真,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明兮听出话里的意思,想去酒馆儿工作,就说吃人嘴短吧,吃了这么多天的夜宵,还真是不好拒绝。 “嗝~” 她故作清了清嗓,紧握着勺子往前凑了凑:“那个,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吃人嘴短 第11章 第 11 章 她这一问,姜念梨眯眼望过来,故作停顿几秒钟:“第一次见面啊,该是那天我去酒馆儿找你讨工作。”第一次见面几个字被她说得意味深长。 明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悄悄勾下唇角,就说在河边那晚上,她根本没看清自己的脸。 这才放心回复:“去酒馆儿工作也行,只是晚上有负责古筝表演的老师,你下午上班吧。” 酒馆儿这种地方白天客流量不多,但好歹是个工作,姜念梨应下来了。 *** 那是明兮第一次看姜念梨弹琴。 很久以后当明兮想起对姜念梨最初时的心动,是从狗尾巴草落到她头上时开始呢,还是她身着米色战国袍与素琴相映时,碎到发软的模样? 明兮原本是下楼找筱玥的,此时却站在楼梯拐角处凝着姜念梨的侧影,听弦音揉着满室酒香和喧嚣。 明兮不懂乐器,也不怎么通这里的门道,只听得姜念梨手里的筝,比原曲像是多了说不清的韵律,是她没听过的。 毕竟是白天,几首曲子下来,店里并没有多上些客人。 姜念梨额前已沁出层薄汗,素白面纱自鼻梁上方垂落至下颌,薄得似乎能看到唇瓣的轮廓。 过没多久,薄纱之上的眸光猛一抬,朝明兮望了过来。 这女人,看我干嘛?明兮下意识往后退了小步,一双眼开始表演漫无目的寻找筱玥。却余光瞥到姜念梨站了起来,像是还... 明兮只得又将头转向姜念梨:“喂,干嘛?”她一时也顾不得寻筱玥,朝姜念梨那边快步走了去。 姜念梨已经将古筝从筝架上取了下来,竖直倚靠于左手臂弯抱着。 这还了得?明兮快步走到台上小声质问:“你干嘛,琴摔了怎么办?很贵的。” “没你想的那么重,不信你试试。”她并不给明兮考虑和拒绝的时间,将古筝递了过去。 “喂,你。”明兮只得小心接过琴:“到底要干嘛,客人都看着呢。” 姜念梨两只手拎起战国长袍往台下走:“帮我把琴拿过来一下,小心台阶。” “喂喂,”明兮商量的很小声:“你自己拿啊。” 客人和员工都看着呢,我不要面子的吗?我好歹是这个酒馆儿名义上的老大啊。 姜念梨不理她,继续往前走到酒馆门口才顿住脚,不紧不慢回过头。 众目睽睽下,明兮将古筝递给了她,为了挽回点薄面,话里故作带着些气:“如果再没客人来,扣你半个月工资。” 姜念梨:...... 明兮可不会在门口陪着她,反正面子找回来了,她甩着高高的马尾很潇洒地回去了。毕竟二楼窗户旁边,能很清楚地看到门口的一切。 她上了楼,找了个不易被察觉的窗角,倚了过去。 诶,那琴不便宜啊,明兮下意识往窗外伸了伸手,又赶紧缩了回来。 此时的姜念梨立于酒馆儿外,将琴竖抱于怀,右手指尖勾弹利落,腕骨轻转间不带半点拖拉。 她能将古筝弄出这种花样倒也不算什么,之前为了让手里的艺术品更有灵动感,特意挑了个乐器来学,算是艺术上的通感转化。 而那些与凿刻搬料打交道的日子,早就练就了些臂力,怀里这筝并不算很重,完全在承受范围。 只是她脸上蒙着面纱,很难看清眉眼间的情绪,唯有落于琴弦上的手利落如风,竟将古典弦音勾出脉冲般的律动。 那感觉像什么呢?明兮指腹摩挲着下巴,还真让她想到了个比喻:蒙着面纱的林黛玉正在驯服一辆重型挂车。 而眼下近乎带点“礼崩乐坏”的表演里,街边甚至有人被这DJ感带着,开始小幅度晃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明兮紧蹙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方才对古筝价格的担心已经变成:怎么能让围观的人进到店里来。 她两只手扣在木窗上冲人群喊了句:“店里表演更精彩,一小时内进店,每桌送一杯酒水。” 这句话在姜念梨听来,很像熟食店开业的宣传:开业大酬宾,进店送肘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琴声戛然而止,姜念梨抬起眸子悠悠看二层窗户一眼,不知有没有记起那天被狗尾巴草砸到的事呢? 待她将琴放回店内筝架,转身要去换下服装,却被明兮挡住去路。 明兮小声商量:“再弹一会儿。” “弹不动,手臂酸,那琴不轻。”姜念梨揉着左臂,拒绝的理直气壮。 明兮依旧挡着去路:“客人都进来了,你引来的,你不管谁管?” 姜念梨这才抬眼望她:“她们是冲你免费的酒来的,不是曲子。” 可是,明兮四下扫了眼,刚进来的客人已经在等待表演了,威胁道:“今天利润分你一成,再不表演我把你辞了。” 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姜念梨浅浅应了句:“好。”又调侃般问句:“你之前在熟食店干过啊?” 吐槽完毕,她很快坐回到古筝前,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嘶~明兮低眉瞧她一眼,怎么隐约中有种被做局之感,熟食店又是怎么回事? 这天晚上,明兮要比以往回来的早些,她匆匆推开大门,路过姜念梨的时候只斜睨了下,甩着马尾钻进屋子。 难得白天客流量这么高,今天这营业额得好好算算呢,连小景都被撵到她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明兮一只手捏着营业清单,另只手猛戳着计算器,眉眼间偷偷藏起小小的得意,照这样下去的话,等到金姐来查业绩,应该是满意的吧? “咚咚咚”不轻不重不容商量的敲门声。 “等一下。”明兮冲外喊了声,捏着清单找藏匿之处。 门被推开了,姜念梨双臂抱在身前直勾勾盯着她,她早就在外听到戳计算器的声音,已猜出一二。 明兮吸了口气屏住,捏着清单的那只手背到身后:“你干嘛,不说等一下吗?” “我没有听到。”姜念梨一边盯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就站那儿别再往前了。”明兮指了指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开始下命令。 姜念梨就像没听到一样,踱到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拿出来,一起算。” 后来明兮仔细思考过,她之所以会怕姜念梨,肯定是因为从来没人敢对她这样无理要求过。明兮往后倾了倾肩膀,拒绝的语气有点虚:“不行,这是商业机密。” 姜念梨抿了抿嘴,又往前迈了一步:“噢?” 这女人真的已经靠的很近了,明兮的脸颊甚至能捕捉到她的气息。 姜念梨攥住她垂在身前的那只手腕儿,眼神往后瞅了瞅示意:“那只手拿出来,一起算。” 这女人攥得真紧啊,怪不得有力气抱着古筝演奏,可此时的明兮不是很想分她今天的提成,背在身后的手将那纸捏得紧紧的。 僵持了十几秒,姜念梨主动松了手开始威胁:“明天我就告诉客人,你说话不算数。” 明兮并未被这句话所动容,甚至有种我不怕,你请便的淡然,客人知道又怎么样,反正她的名声向来不怎么高尚。 猜出她的小心思,姜念梨眯了眯眼:“好,我明天拒绝表演。” 那怎么行,这成绩还没上来呢,明兮舌尖在口腔顶了顶,随口报了个数字,并附言:“真这么多,没骗你。” 姜念梨不说话,只悠悠看着她。 明兮眼神四处飘了下,小心翼翼瞧着天花板,估摸着时间够久了,才重新落回姜念梨脸上。 那女人还在盯着她... “行,给你看,”明兮将身后那只手挪到前面,另只手做了遮挡:“不过你只能看总数,不能看细节。” 姜念梨往最下面那一行的数字瞥了眼,再次伸出手:“给钱。” 明兮拒绝:“我可没说日结,现在哪有日结的工作。” 那只手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落下,依旧明晃晃地伸着索要。 “给你给你。”明兮从抽屉取出些现金塞到她手里,同时下达命令:“日结的话,后面要加表演时长知道吧。” 直到拿到了钱,姜念梨眸子里才得见星点的光,她小心数着那几张钞票,并不回答明兮的要求。 明兮:...... 索性将人撵了出去:“钱也给你了,我要睡觉,你赶紧出去。” 可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天花板上全是姜念梨竖抱古筝在怀的样子,那女人虽然看起来矜贵,竟也有那么野的一面吗? 还有她刚刚步步为营靠近自己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手心发紧。 明兮使劲儿闭了闭眼睛,没过多久“唰”一下瞪得溜圆,听得姜念梨小屋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她和小景几乎同时拽开了各自的房门,相视一眼,又纷纷往小屋方向望过去。 “怎么还有蜥蜴啊?”姜念梨又一阵喊叫,接着像是砸东西的声音。 明兮往小屋那边走了几步便不再前进,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 “还是我去吧。”小景拽住她的手臂,自顾往小屋走。 明兮深深呼吸了下,嘴巴紧紧抿在一起。 真不怪姜念梨尖叫,在她的概念里蜥蜴这种东西是该在爬行馆里的,而不是半夜出现在住宅房间。 还,还带着颜色,那不是更稀有了吗,不去爬行馆真的说不过去了。 那蜥蜴盯着小景看了会儿,像是知道这是本地人不好吓唬,慢悠悠爬了几步。 姜念梨往床角缩了缩。 “小景,我来。”明兮垂着头往屋里走了几步,并不抬头看四周,手里的塑料瓶攥得用力发出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