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我见你骨骼惊奇》 第1章 怨鬼索命 春初三年 长春街繁华至极,周边的叫卖声,议论声不断,实为热闹 “听说了吗,薛家一夜之间被抄家了,死壮何其惨,断头、剥皮、剔骨,还有一些连尸体都没留下来,直接成了肉泥!” “薛家,京城那个?” “还有哪个薛家,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薛家吗?” “薛家作恶多端,真是活该!” “听闻薛家吃人,不知是真的假的。” “那肯定是真的啊!京城哪个人敢顶撞他们,上一个敢顶撞薛家的还是陈家二少爷,现在都消声匿迹了,连死了还是活着都不知道!” “我还听闻京城近几年不少失踪的人都与薛家沾点关系,我有次路过薛家还听到了里面有女人的哀叫声,不断喊着‘救命救命’,后来那个女声消失了,那个声啊,渍渍渍,惨啊!” “那这薛家真是害人不浅啊,被灭门真是活该了!” …… 众人挤作一团,叽叽喳喳讨论着薛家昨晚发生的事,为首的那个人叫骂声不断。 片刻,一个不同于他们咒骂的声音出现:“我有一个疑问,能一夜之间灭满门的,谁能做到?” 此话一出,全场哑然,刚才的咒骂声全停止了。 直到一个少年从他们身旁经过,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阳光正好,少年一身白衣,眼神淡然,在照耀下白得清透,如冰山上的雪莲。 那少年抬眼,墨黑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与为首那人对视,被他看了一眼的人直感发毛,明明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眼神却深不见底。 重点是这张脸他几天前见过!这是薛家的九少爷,这张脸稚幼却惊艳,他不会记错。 那天前只听闻薛家九少却未见过此人,那次薛家出街,恰好带上了那九少爷,这才目睹了真容。 随后那人转念一想,可是薛家不是被灭满门了吗?!死壮何其惨,眼前的人是怎么逃出来的,任那么残忍的手法,势必对薛家是极其狠的,又怎么会有人活下来,或者说眼前这人其实不是人了! 他鸡皮疙瘩起来了,忙驱散了众人:“散了散了,说什么说!不是人杀的还能是鬼杀的吗?” 他再看,少年已消失不见,他心里却已生成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汗毛直立,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大事来临。 “消失”的少年继续行走在长春街上。 这段路与刚才那段路相比,稍微安静。 此时一个妇人急急忙忙冲过来,与他撞上,妇人手拿着两个包子,被这一撞,包子掉在地上,刚想对这个没长眼的人破口大骂,看见他后便泄了气。 “哎呦喂,这是哪家的少爷,小的给你赔不是了。” 她说这话有着奇怪的口音,仔细一看,她身体异常肿大,皮肤黝黑,笑的时候满口黑牙,甚是诡异。 她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的包子,转身就走了。 他见过这个妇人,就在昨晚。 * 中秋佳节,薛家聚集起来,等待着圆月出现。 “薛碧溪呢,那臭小子又去哪了?”说这话的是薛家二太。 薛家家主摆了摆手,说道:“你也知道小七贪吃,保不住又去哪里打猎了呢,哈哈。” “上次小七打猎的那个一个女人,那肉嫩的,别提多美味了。” 众人纷纷开始回味,啧啧感叹道:“那女人可真是美味,我可从未吃过如此嫩的肉啊!” 夜幕降临,悬月升起,门前此时站着一个壮大的身影,此人体型极其异常,身体宽度与院门一致,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只见得衣物上大片的血迹,提着一个看不见脸的头。 见此情景,薛家众人却不畏惧,他们啧啧夸赞。 “小七真是年少有为啊。” “家主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可不像那个没用的废物一样,哈哈哈。” “薛离那个怪人,他哪配跟小七比。” 众人一边夸赞着小七,一边嘲笑着角落坐着的少年。 那少年在一众痴迷的眼神中显得格格不入,听着他们的嘲笑,神色依旧无变化。 他们依旧喋喋不休:“三太刚生下他就死了,天生煞星,克死自己的——” 那人还未说完,“小七”便迎面走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抚上他的头,先是温柔抚摸,后来竟突然用力,将他的头生生拧了下来。 众人见此行为,纷纷张大着眼睛,被“小七”这种行为吓到了,薛家家主不满的质问他:“小七你这是做什么?你三叔又哪里惹你不如意了?” “小七”听后咯咯咯得笑了起来,众人听出来了这是女人的笑声,这时才发现这人不是小七,又诡异得看了一眼她的手上,拿着的那个头,就是真正的小七! “小七”继续咯咯诡异笑道:“家主大人,你可还记得我。” 家主神色恐惧,张大着口,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那个疯女人,你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见你死的,不对你不是人!你是鬼。” 他腿脚发软,朝身后大喊:“人呢,快来人抓住她。” 女人朝他走近,直至光完全照到她脸上,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异常,头骨瘦如柴,眼睛凹了下去,身体却壮如牛,场景诡异至极。 “你将我的妹妹分食时,她也是哭着对你说‘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越来越多人上前挡在了家主面前,那女人轻轻一笑,上前一步,伸出尖锐的指甲,速度极快,一瞬间那几十个人的头全部落下。 女人的叫喊声,小孩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她们四散地跑着,女人见此场景,裂口一笑,随即伸出指甲,将指甲从她们的身体穿过,家主混在其中,跑回了薛家暗室。 薛家暗室贴满了符咒,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欣赏着暗室里的布置。 猩红的人皮,人皮表情恐惧至极,还有成年女性的骨头,人体标本,布满了里面的每一处。 这时门外响起咯咯咯的笑声:“家主大人,你在里面吗,回头看看我啊,我在你后面啊。” 家主回头,那人已穿过暗门,与他正隔着三尺,她的嘴角不断渗出鲜血,似乎是在回味。 他不断往后退,混乱间撕开了一张符,并撞倒了一架女性人骨,骨头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啊,我妹妹在这啊,真是谢家主大人替我保护好我的妹妹了。” 女人说完将手抚上他的脸,用指甲从他的脸上不断轻轻划动着,他表情惊恐,瞪大着眼睛,不停重复说着“不要”。 女人咧开嘴笑着,嘴角裂开到了耳后根,用尖锐的指甲不断划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竟将他的皮活生生剥了下来。 薛离垂眸冷漠得看着一切,那女人没杀他,甚至可以说眼神从来没放在他身上过,此时大宅内只存活着几个婢女,她们腿脚发颤,瑟瑟发抖不敢动。 手法残忍,体型异常,此是怨鬼,薛离冷笑一声,薛家作恶多端,身上无数条人命。 红月高高升起,四周安静的诡异,只有一阵阵风吹过的“呼呼”声,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宅内每一处,血液还未干枯,不断流动着,汇聚在地面上,像是一条河。 薛离径直走向大门,门外一个身影此时朝这边走来,夜色太暗,分不清此是人还是鬼。 薛离察觉到此人周遭没有怨气,但这时会来这里的,又怎会是过路人? 那人越走越近,薛离即刻拿出一把刀,此刀通体呈银色,锋利至极,长度大概一尺长。 他毫不犹豫朝那人颈动脉刺去,动作极快,丝毫不给活路。 那人轻笑一声,如山间清泉,随后抓住那只手,此时刀刚好划破了皮,丁点鲜血流出,并未划破颈动脉。 此时院内的灯光照到那人脸上,露出苍老的面孔,他含笑盯着薛离,语气漫不经心道:“手下留情啊,少侠。” 薛离抬眼,与他对视。 这人的眼睛极好看,有着一双桃花眼,瞳色很浅,是琥珀色,此时却在一张老态的脸上。 他确定,这个深夜拜访薛家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薛离问道:“你是人?” 那人想了一下,脸上正经,语气却还是漫不经心:“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薛离:“……” 他不想与这人争辩,从他身旁走过。 走十步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人此时站在薛宅正中央,正阴森森盯着这里,嘴角裂开成一道完美的弧度,正不断渗出鲜血。 那女人还想故技重施,将尖长的指甲伸出,朝那老者冲去。 那老者却不给机会她这个机会,拿出一张符,在符中画了两笔,并将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头。 那女人不断抱着头痛苦地尖叫着,尖长的指甲穿过了她的头,随即化成一团黑雾,片刻后消散了。 老者做完一切,本来背对着薛离,此时却回头对他挑眉,嘴唇微张,像是在说什么,隔着太远,他并没有听清。 * 薛离肯定,刚才与他相撞的那个女人就是昨晚的怨鬼,只是他昨晚亲眼看见她消散,此时分不清那女人现在是什么东西。 “你在好奇吗?”说这话的人此时站在他身后不足一尺的地方。 薛离转身与他对视:“她死了吗?” 那人反问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薛离知道从他嘴里说不出有用的话,转而质问他:“你到底是什么?” 那人装作羞愧得低下了头:“我一介修士,修为低下,如今短短几百年,就已半截入土,心中心愿未了。” 说着说着他还佯装用手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 薛离:“……” 他还抽泣了几声,又继续道:“少年,我见你骨骼惊奇,如拜入我师门,今后必定成一番大事业!” 薛离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对他道:“老不死。” 那人听到这话却不恼怒,只是轻笑一声,将右手一抬,薛离便动弹不得。 薛离:“?” 那人开口说了句:“伸手。” 此话一出,他的手不自觉地听从了那人的命令,将手伸到了面前。 薛离:“……”他认出了这是傀儡咒。 那人轻笑:“真乖。” 傀儡咒需要靠近傀儡本体方能下咒,他想起昨晚这人抓住他手时,顺带将一股气流流入他的身体内。 薛离面无表情盯着他,并朝他说道:“下咒?” 那人无奈笑道:“防止某人再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说完,他抬起了手,将指尖轻点在他伸出的手心上。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干净修长,薛离感受到那股气流在体内流动着,随即从手心流入他的指尖,直至消散。 他脱离了傀儡符后,轻轻转动着手腕,确定身体毫无异样后,再一抬头,那人已消失不见。 第2章 银荇 子时,客栈 屋外寒风吹拂树叶,发出一阵又一阵“呼呼”声。 屋内人稀少,零零散散的四五个人在正中间挤作一团。 中间一位老人言:“你们知道天下第一剑吗?” 他们纷纷摇头,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那老人继续道:“这天下第一剑啊,乃是天下第一派云清派掌门银荇。” 有人问道:“这银荇有谁见过?” 那老人立即趾高气扬道:“哼,说起银荇掌门,我太爷爷的太爷爷曾见过他,我这里还有一副他的画像。” 老人说完,拿出一副画像,众人纷纷迎上去,势必要目睹这天下第一剑的真容。 画上的人佝偻着身子,用剑撑着自己,活像一副要气绝的模样。 再看画上人的脸,凶神恶煞,眼睛像金鱼眼,嘴唇极厚,鼻子宽大,没有眉毛。 众人看后哑然片刻,随后有人开口道:“不愧是仙人,与我们凡人还是不同的。” “仙人之姿,我一辈子都无法学会。” “仙人之眼能看破这天底下的一切恶,与我们凡人还是有差别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那副画上的人。 薛离坐在角落,听见了全过程,他看了一眼那副不似人的画,随后收回了眼线,只定定坐着喝茶。 此时屋门被风吹开,寒风立即充斥了整个屋子。 正中间站了个人,不能完全说是人,脖子以上空荡荡,身体完好,手上拿着一把斧头。 此时一把剑从远处飞来,刺向了门口那无头的“人”。 剑体通透,刻有“不咎”二字,从那“人”身体穿过后仍无染,而后又飞回了剑主人手上。 此时屋外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约莫十五六岁。 “师兄好厉害,一剑就制服了那无头鬼。”说这话的是一个长相玲珑的少女。 那鬼重新站立,身体扭过去,正对着持剑人,随后拿起手中的斧头,速度极快,朝持剑人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女抬手,无数红线朝无头鬼射去,缠住了全身。 薛离抬起墨黑的眼,从角落处站了起来,持刀朝无头鬼刺去。 刺入瞬间,无头鬼化为一团黑雾,在慢慢消散。 自从无头鬼到来之后,屋内的四五个人都往楼上跑去,此时屋内只剩薛离与那两位修士。 那位少女先开口:“这是魂刀,可否借我一——” 少女未说完,那位师兄轻咳一声,打断了她:“昭昭,不可无礼。” 随后他恭敬朝薛离行礼道:“在下云清派首席弟子周继往,这位是我的师妹银昭昭,请问阁下大名。” “薛离。” 这时屋外走进一个男人,冲着屋里喊:“掌柜,可否借住一晚。” 男人长相憨实,像个老实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头。 那少女朝薛离走进几步,小声在他耳边说:“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谁。” 薛离往后走了几步,与她拉远距离,面无表情对她道:“无头鬼。” 周继往夸赞道:“所言正是,这就是刚才那无头鬼,这位小兄弟真是慧眼如炬。” 他随后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银昭昭问道:“师妹可有问灵?” 银昭昭眨着大眼睛,俏皮地说道:“哼,我可没忘记。” 她思索了一会组织好语言说道:“那无头鬼一百年前死的,喏,就在这客栈。” “怎样死法?” “死前妻子被凌辱致死,他绝望之际选择自杀。” 周继往疑惑道:“既然是一百年前死的,为何现在化鬼。” 银昭昭摇了摇头道:“不知。” 他们对话时,薛离已坐回角落的位置,此时那男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他对那两人问道:“鬼消散后为何还能化人?” 周继往回道:“怨鬼有怨气,怨气消散后尚存善意,由此方能化人一刻,只是一道影子,故地重游罢。” 薛离朝他点了一下头,明白了那妇人为何还能出现在街道上。 那少女又朝薛离靠近,问道:“你为何有那把魂刀。” 薛离回道:“路人相赠。” 他没说错,五岁时被薛家人丢进乱葬岗,濒死之际,那人出现驱散了恶鬼,并赠予他这把刀。 银昭昭疯狂摇头,对他道:“不可能,魂刀乃是神器,以七魄中的一魄练成,路人怎会送如此贵重之礼。” 不等薛离回答,周继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路人如今可安好?” 薛离回道:“不知。” “古籍中记载,魂刀中的一魄会与持刀人的魂魄相融。” 周继往顿了顿,继续道:“魔族会以自身一魄练成魂刀,将之送于他人,死后可吞噬持刀人,进行夺舍。” “如若送刀人是修士呢?” “不太可能,修士少一魄乃是有损,修为日后难以提升,极少人会以自身一魄练成魂刀送于他人。” 薛离点了点头。 周继往又道:“薛兄,你救我一命,我会帮你脱离魂刀。” 薛离问道:“如何脱离?” “请你跟我回师门,师父定会有办法。” 薛离回答:“不必。” 只见周继往朝银昭昭喊道:“师妹!” 银昭昭点头示意知道了,一抬手,将红线往薛离身上射去,打算将他绑回去。 红线快要靠近他时,他背靠着墙,轻皱眉头,感到一股三魂七魄被拉扯之痛。 快要碰到薛离瞬间,银昭昭将红线收回。 她见此场景担心地对薛离道:“薛离,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薛离缓了过来,摆了摆手,回道:“无碍。” 周继往恍然大悟道:“薛兄,你魂魄是否有损?” “为何这样说?” “师妹的红线乃是捆魂索,对凡人无害,如若是对邪物或魂魄有损之人,则会造成伤害。” 银昭昭本来一脸懵,想着捆魂索对凡人无害,便想着对薛离使用,此时不停地对薛离道歉。 薛离刚经历七魄三魂被拉扯之痛,这时又听她一直道歉,只觉头胀。 “无妨。” “薛兄,魂刀中两方交融后,另一方能掌控魂魄,如今你魂魄撕裂,恐怕是他所为,恐怕他快要对你夺舍了。” 银昭昭附和道:“是啊是啊。” 薛离明白,如若不答应他们,必定会一直缠着不放,便对他说到:“好,我跟你走。” 周继往点头,随即抬手朝空中画了几笔,片刻后,符成,一座山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周继往对薛离说道:“这是传送符,迈入符内即可。” 说完周继往走进符中,消失在了眼前,银昭昭像是怕他走了,拉着他进了传送符。 他们被传送到山上,此时山上正是白天,与刚才客栈外的夜晚相反。 面前一块木牌,牌上写着“云清”二字。 云清派虽叫“云清”,却含银杏三千。 风动,叶摇,满天飞舞着金叶,如同一场秋雪,使人迷了眼,秋雪降落大地,将山路染成金色。 周继往在面前带路,银昭昭与薛离紧跟其后。 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朝周继往行礼,问到:“师兄历练回来,可有带凡间有趣的东西回来?” 周继往摆了摆手,回道:“没有。” 他们继续走着,直到面前出现“静居”两个字。 一片银杏叶落入了他的眼,他伸手将其拿下,再一抬眼,一人背对着他。 银昭昭朝那人喊道:“师父!我们回来啦!” 那人转身,一双桃花眼甚是多情,浅色的眼瞳如秋色般。 那人薄唇微动,朝银昭昭问道:“作甚?” 周继往此时站在薛离身旁,小声对他解释道:“这是我师父,云清派掌门银荇。” 薛离自从银昭昭那声“师父”,便想起客栈里的那副画。 画中人既奇又丑,说是诡异也不为过,而此时正主在这里,说是惊艳也不为过。 银昭昭回道:“我带回一个人,恳请师父出手相救。” “怎么?魂魄受损了?” 薛离听见他的声音,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听过。 周继往小声对他道:“师父乃是化神期修士,一眼便能知晓体内魂魄。” 银昭昭神情激动道:“是啊,他还有魂刀,弟子怕他被魔族陷害。” “无妨,继续带着。” 周继往不解问道:“那薛兄咋办?” 那人与薛离对视一眼,轻笑道:“等被魔族找上。” 薛离:“……” 周继往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解释道:“师父这样肯定有他的道理,应该就等着魂刀中的魔族找上,再一锅端!” 只见那人抬手,周继往双脚离地,后颈衣服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 周继往挣扎道:“师父你抓我干嘛呀?” 隔着三尺远,银荇似笑非笑道:“我会先把你炖了。” 片刻后,银荇收回手,周继往掉落在地上,发出“哎呦”的痛呼声。 银昭昭似是想到什么,朝薛离问道:“你是凡人吗?” 薛离轻轻点了下头。 银昭昭挠了挠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朝他说道:“我如今是已筑基,不需要入寝,不过既然是我与师兄打扰到你,必定会对你负责。” 随后她不管薛离是否同意,自作主张朝银荇喊道:“师父,我想与薛离同住!” 本来被银荇吊着的周继往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正在银昭昭身后疯狂地朝着银荇摇头,又用唇语说:“师父不要答应她!” 银荇见后,低头笑了笑,嘴上却不留情:“不行。” “那他与谁同住。” 银荇回道:“与我。” 师父这样说,她不好再坚持,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师妹等等我!” 周继往松了一口气,朝银昭昭方向走去。 此时静居只剩两人,这个决定让薛离感到不自在,他并未想在此留下,但他没有任何情绪体现在脸上。 “又不是让你与我睡同一张榻上,怕什么?”银荇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 薛离抬头,用墨黑的眼眸对上他的眼,语气依旧没变化:“那我睡哪?地上?” 他低头回望着薛离,唇角依旧带笑,轻声道:“不占你便宜,我这里还有一间房。” “明白了。”薛离移开看向他的视线,绕过他扫了一眼静居内部结构,主卧旁恰好还连着一间屋子,抬脚走去。 第3章 宗门大典(1) 丑时,静居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停在门前,没了声响。 一声“吱呀”声,房门大开,寒气渗进屋内,变得寒冷至极,那人迈着步伐,缓缓朝薛离靠近,直到停在榻前。 薛离握紧了藏在被褥下的魂刀,在那人靠近的那一瞬,用力朝那人刺去。 那人仿佛意料到了他这一招,抓住他握刀的手,将他压下。 此时两个人同时倒在榻上,距离不过半尺,呼吸交织着,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他浅笑道:“手下留情啊。” “银荇?”此时这人的语气与薛离记忆中薛家那老者重合,他眉头轻皱,语气依旧无变化。 银荇回道:“嗯,我在。” “放开。” 银荇放开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趁薛离推开他前坐在一旁,现在正垂眸看着他。 薛离也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确定无异后问他:“云清派掌门放任怨鬼杀人?” “那不算人。” “那算什么?” “魔。” “何为魔?” “恶念极深之人可生心魔,修士修炼急躁易生心魔,入魔之人以人为食,入魔之士修炼一日可增数倍。” “薛家满门皆是魔?” 银荇点头,又说道:“之前薛家贴满避息符,我无法感知薛家情况。” 薛离问:“后来又为何知道?” 银荇思索片刻,回道:“薛家家主死前撕下一张避息符,这才感知到。” “为何要易容。” 银荇唇角微弯,低声道:“太惹眼。” 薛离:“……” 银荇猝不及防将他手抓起,将指尖触碰到他手腕,将气息混入他的体内,薛离感受到一股灵气流通全身,想将手抽回。 薛离听见银荇说了句:“怕什么,不是傀儡咒。” 薛离一想到傀儡咒就来气,却还是强压怒火,问道:“你在做什么?” “探魂识罢了。” 随后小声问道:“魂魄怎么受了惊吓?” 薛离脱口而出:“被鬼吓的。” 银荇听后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笑道:“鬼?你可知魂刀有避鬼的作用?你可知为何薛家怨鬼不杀害你?” 薛离:“……” 屋外寒风依旧呼呼作响,太阳正露出微微亮光,薛离揉了揉眉心,看着外边渐亮的天,对银荇问道:“你不入寝吗?” 那人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直笑着不停。 “你在笑什么?” “我确实不用入寝。” 银荇似是终于想起他还未筑基,于是略带歉意朝他道:“忘了你是凡人。” 说完这话他起身就走了,还不忘顺道在门上贴一张避寒符,寒气从门缝流出,屋内慢慢变得温暖,薛离只感到困意上头,一躺下便入睡了。 * 寒风刺骨,乱葬岗暗无天日,死尸遍地,无数怨鬼在此游荡着。 五岁的薛离浑身衣物破烂,年幼的脸上沾满泥土,只看得见一双墨黑的眼睛,他被无数怨鬼包围着,他的脚下堆满了怨鬼尸体。 那群怨鬼一个接一个朝他攻击,他以手一次又一次撕碎怨鬼,怨鬼只过了一瞬,又重新凝聚。 他眼神死死盯着前面的重新凝聚的怨鬼,不断往后退。 那群怨鬼没有意识,只是一味着朝着他的方向逼近,直至他无路可退。 此时天亮了一瞬,无数剑影从天而降,将怨鬼全数斩杀,一人悬在在半空中,白衣与周边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犹如仙人。 薛离抬头望向他,将手收回到背后,默默擦了擦手,高不可攀似是用来形容眼前之人的。 那人声音极好听,极其温柔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家人呢?” 他想到薛家将他抛弃到乱葬岗,便回他道:“我没有家人。” 那人叹息一声,朝他走来,距离越来越近,薛离却无法看清他的脸。 那人在他的面前蹲下,将手抬起,指尖触碰到他眉心,灵气汇入他的魂魄。 灵气不断汇入他的魂魄,他感到一丝温暖,随后又感到一阵困意,随即便倒在那人身上,昏睡前听到他沉沉叹了口气。 本来无染神似仙的白衣,此时沾满了少年身上的泥尘,那人却不嫌弃,将他抱起。 * 午时,静居 阳光透过,薛离觉得刺眼,便半眯着双眼,此时一只手伸到他的眼前,替他挡了光。 薛离清醒了点后,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下意识喊了声:“银荇。” 床边人顿了一瞬,随即含笑回道:“我在。” “你怎么在这?” “过来接你去宗门大典。” “宗门大典?” “宗门大典乃十年一次,各方长老可借此机会收徒。” 薛离问道:“我不是你们宗派的人,以什么身份去。” 银荇薄唇微张,笑道:“以内门弟子的身份。” 薛离怼道:“何人能证明我是内门弟子?” 银荇伸手抓着他的右手,将他的手心摊开,银杏叶印正闪着亮光。 薛离不解问道:“什么时候下的?” “昨晚。”银荇将他的手轻轻放下。 薛离想起昨晚那人将气息没入他的神识时,手心微微发烫。 薛离怒从心来,表情此时展现出了丁点不瞒:“你不是说没下咒吗?” “银杏叶印不是咒。” 薛离:“……” 银荇强调道:“内门弟子理应参加宗门大典。” 薛离思索片刻,朝他说道:“我不与你同行。” * 主殿内奢华至极,金碧辉煌,数不尽的稀有宝石布满每一处,连地板都呈金色,主殿内四个长老席位中分别有云清派,迎风派,知春派,瑶心派。 主殿门前乃是比试台,用料依旧奢华至极,用了上古之石玄石搭建,各门派弟子齐聚在比试台周围,台上两位弟子正进行着比试,其中一人正是周继往。 只见周继往持“不咎”剑,一剑便破了朝那人的符,并将剑抵在他的脖间。 “周继往胜!” 这场比试结束后,银昭昭朝着台上的他摇着手,周继往一眼便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尹昭昭,走下比试台,站在了她身边。 银昭昭见他站在了自己身边,就一直朝着他自言自语,还时不时把自己逗笑:“师兄怎么宗门大比又排第一,真是太欺负人了!” 他回:“运气好罢了。” * 此时山下挤满了人,全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想借此机会拜入高门。 “如若能目睹仙人面容,也算不虚此行了!” “听闻瑶心派的玄心长老美若天仙,医者仁心,柔情似水,纯白纱衣衬显身材曼妙,一瞥一笑仿佛能勾人心魄。” “我听闻迎风派善咒,以符便能成阵,一符便能威震四海,还听闻风潇长老修为高深,甚至还可不用符。” “你们懂屁!知春派玄丹长老制的药丹才是最有用的,一颗药丹万金难求,保你们日后衣食富贵。” “都停停!这四门之首乃是云清派,听闻云清派掌门银荇一手便能遮天,一剑便能划破上空。 薛离混在其中,听着他们在争论哪个门派更强,哪个门派最好。 此时走来一个少年,热情给他打招呼:“你是哪家的少爷吗?” 薛离转过头,与他对上了视野,并朝他摇头。 那少年见他一身白衣,冷白的皮肤,剑眉星目,犹如仙人,被惊艳了几秒。 随即他脱口而出:“仙……不不不,道友,可否与我结伴而行,我叫杨枸。” 薛离朝他轻点了下头,表示默许了。 玄心长老问道:“银荇还未来?大典快开始了。” 其余两位长老摇了摇头,说道:“还未。” “也罢,他从不宗门大典收徒。” “看看热闹也不错。”此时银荇从门外走过,三位长老没想过他居然会来,纷纷表情惊讶。 他缓缓坐上了主座,对三位长老道:“此前遇到了一些麻烦事耽搁了。” 玄心长老表示理解:“能来便是最好的。” 银荇转头朝三名长老问道:“大典何时开始?” 玄心柔声答道::“现在便已开始。” “比的什么?” 玄丹长老把弄着手中的药丹,回道:“山下的弟子尚且无修为,对此试炼不比修为,而这第一关,比的乃是魄力。” 山下一位弟子说道:“仙门已开启,凡人乃需以双足走上比试台,方算通过这第一场试炼。” 众人抬头望去,并没看见所说的比试台,挠头不解问:“这位道友,这比试台在何处啊?我怎么看不见。” 那个弟子伸手朝天上一指,回道:“云层上的那个就是比试台。” 众人纷纷被劝退:“以双脚走到山上,这怎么可能!” “我看贵宗门就是不想收我们,估计想着劝退我们!” 那弟子听后,问道:“谁想退赛?” 这时只零零散散走了两三个,剩下的人不认命,拼了命地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薛离一步一步迈上了这条高不可攀的长路,杨枸紧跟着他。 走了半程,一半人坚持不住倒了下去,而薛离仍还未喘气,杨枸却已经在秋日大汗淋漓。 薛离问他:“累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放弃。” 他擦了擦汗,大喘着气,露出憨实的笑,回道:“可是我想翻越这座大山。” 天色渐黑,各派弟子已回到各宗门,当比试台的模样逐渐暴露在众人面前时,众人感到十分激动,纷纷重新有了力气爬上了这座山。 此时杨枸已经累得只能一小步一小步走,正当他不小心踩到碎石快跌落下去时,薛离伸手拉住了他。 杨枸紧抓着他的手,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又重新爬了上来。 杨枸被拉上来后,不断痛哭流涕地对薛离感谢道:“道友,幸好有你,不然我就掉下去摔成渣了。” 其余人全都登上山顶,由最开始有三千人齐聚,到如今只剩下两百人,这还只是经过了一场的试炼而已。 比试台上那名弟子已等候多时,见没有再上来后,朝这两百名少年喊道:“恭喜你们通过第一场试炼,你们可以稍作休息,第二日便开启第二场试炼。 第4章 宗门大典(2) 玄心长老感叹道:“那位少年虽体力不行,魄力却了得,他叫什么名字?” 玄心长老指着门外那名正大呼着空气的少年,那少年正是方才差点跌落下去的杨枸。 在她旁边端茶倒水的外门弟子,朝着她手指指的方向望去,回道:“此少年名为杨枸。” 风潇长老笑道:“这届大典第一关过后居然还有200人,这届少年天赋都了得。” 玄丹长老附和道:“这届少年确实天赋了得,方才我还观察到有名少年在同伴险些跌落时拉了一把。” 踏上这条山路的,何人不想拜入宗门?少年人各自心怀鬼胎,将同伴陷害下去的人层出不穷,能出现一个拉住同伴的人何其难得。 玄心长老问道:“不知各位长老可有钟意的人?” 风潇长老哈哈笑道:“路途上会有众多黑马,钟意不钟意的,唯有最后才知道。” 玄心长老微微点头回道:“那自然是的,不知银荇此次参加大典,是否想收徒?” 银荇拿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回道:“正在物色人选。” 银荇在四位长老中是资历最小的,却是修为最高的,修行者不问年龄,只问修为,既然他有想要的人,没有人会抢在他先要。 此时那名弟子已为这两百人分好了住处,经过第一场的试炼,众人已累得直接躺地上一动不动了,听到安排好自己的住所后,又纷纷站起身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前去休息。 杨枸直接睡倒在了地上,他现在才想起还没问薛离名字,他看着站在面前的薛离,问道:“道友,你叫什么名字。” “薛离。” “姓薛啊?京城前几天被灭满门的也是姓薛。” 薛离问道:“你了解这件事?” “我的父亲是薛家的仆人,听说是怨鬼找上,可我父亲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却平白无故死在那场灭门之中。” “节哀。” 杨枸已经躺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想站起来,脚却麻得动不了,他尝试几次无果,求助地看着薛离:“薛离,你可以拉我一把吗?” 薛离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他将右手手心朝上,恰好被杨枸看见手心的印记。 杨枸借助他的手站了起来,因腿脚发麻,此时一瘸一拐地走着路。 他朝薛离问道:“薛离,你右手手心的印记似乎是银杏叶?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家族以银杏叶作为印记的。” 薛离没理会他的问题,朝他问道:“你还想不想休息?” 杨枸急忙回道:“想想想!薛离你扶我进去呗。” 杨枸此时正扶着他的手,走回了住所。 这是杨枸与薛离被分配到的住所,里面不大却堆满了众多治疗外伤的丹药,杨枸在这里翻着,突然说了句:“找到了!” 只见他拿着一瓶治疗风寒的药丸,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 “风寒药?” “我母亲近日感染了风寒,正没钱买药呢,恰好这里有。” 薛离看见其中有个药瓶叫做“缓肌丸”,拿了一瓶给他:“吃了。” 此时杨枸感动地哭了:“薛离,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在我跌落时拉我一把,如今又帮我找药丸。” 他见不得这人疯狂掉眼泪的样子,将身旁的火灭掉,作势要休息。 屋内两张榻隔着一些距离,薛离却感受到强烈的抖动。 杨枸在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薛离问道:“你在干嘛?” 他吸着鼻涕,此时口齿不清道:“薛离,其实我母亲昨夜死去了,如果我早点找到风寒药就好了。” “我父亲死了,我母亲也死了,我没有家人了。” “如果我最后没拜入宗门的话,我要去哪?” 他越说哭得越厉害,薛离原以为他只是魄力好,现在一想到他的话,只不过是被生活所逼的苦命人罢了。 薛离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回一句:“节哀。” * 二日,清早 众人在比试台旁齐集一堂,等着弟子宣告规则。 那名弟子此时缓缓走上前,宣告规则:“这第二关,乃是悟剑。” “悟剑?怎么悟?” “难不成要比试剑法?” “不能吧,我可不会用剑啊!” 此时众人正吵闹不停,那名弟子怒道:“安静!” “悟剑乃是将手抚上比试台上那把剑,可测天赋,有亮光出现,则是有天赋,反之则无。” 众人纷纷看向比试台上那把剑,剑体通黑,甚至看不出来是剑。 那名弟子用手指着刚才吵闹声最大的那个人,说道:“你,第一个,上去。” 那人懵逼:“我?第一个?为什么!” 那名弟子满不在乎道:“不想参赛的人现在可以下山。” 那名弟子说完后,手指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并对那名少年不客气的说:“那便是下山的路,随时欢迎每个人。” 那人听后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气吞声。 少年个子矮小,他的头刚好跟比试台的高度相同,他双手用力,艰难地爬上了比试台,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那把剑旁,将手放了上去。 等了片刻,剑体依旧没变化,少年见无亮光后,朝那名弟子问道:“你确定这是剑?” 那弟子只抬头看了一眼,回道:“你没有天赋,请下山吧。” 少年脸上写满了不服,但也未说什么,只是愤愤朝着方才那个弟子指的方向走下了山。 一炷香的功夫,淘汰了百来人,只剩下三十人,此时正好到杨枸去“悟剑”。 众人纷纷不看好他,对他进行嘲笑:“你看他这个怂样,指定不能悟成功。” 杨枸双脚打颤,慢慢走到那把剑旁,他害怕会失败,父母双亡,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 他将手抚上剑身,那把剑闪着丁点亮光,这点亮光,是目前为止最亮的。 “居然有光。” “可见此人天赋异禀啊。” …… 原本比试台旁嘲笑他的人此时都转变了风向,开始夸赞他天赋异禀。 最后一个到了薛离,他淡然自若走上前。 这场比试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一是他本不想留在这座山,二是如若他想留下来,就算这场比试未成功,手心中的银杏叶印也作数,他可以凭借手心银杏叶继续做云清派弟子。 他走到了那把剑的面前,将手抚上去,面无表情盯着它。 只见那把剑并未发出丁点光,正当他要将手收回时,那把剑开始破裂,发出清脆的鸣响,逐渐露出剑本来的模样。 剑体与他那把魂刀相似,寒光闪闪,冷寒如冰,在日光下泛着隐隐的幽光,剑上刻有两字“无愧”。 剑体破裂完全,“无愧”剑从比试台上飞出,落在薛离面前。 薛离定定看了“无愧”剑一眼,没有伸手去拿它,转身就走。 薛离走一步,那剑便跟一步,始终在他身后跟着。 坐在主殿的三位长老此时震惊的看着这把剑飞向薛离。 玄丹长老先开了口:“此剑是神的剑,怎会认主?” 神百年前陨落,三魂七魄消散,肉身化为了人间的一场雨,只剩这一把剑尚存着。 神之剑“无愧”不轻易认主,神剑一生只认一主,剑主死后神剑则会封锁。 主殿外一名弟子进来禀告:“长老,此人将神剑唤出,可他并未测出天赋。” 玄丹长老摆了摆手,回道:“也罢,算他过吧。” 那名弟子回了声明白,便走出了主殿。 玄心长老朝银荇问道:“不知银荇钟意之人是他?” 银荇只弯起嘴角,并未答复她。 那名弟子懵逼道:“这……” 另一名弟子从主殿出来,朝全场公布:“薛离这次成绩作数。” 那名弟子朝比试台公布道:“第二关已结束,请各位前来寻求机缘的道友等待第三天的试炼。” 听到这位弟子的话,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典的第一场试炼已淘汰近几千人,第二场试炼只剩场上三十人,原本场人多得吵闹,如今场上却极其安静,只听得见风的“呼呼”声。 众人纷纷返回住所休息,等待着第三场试炼。 “薛离,你太厉害了!”杨枸在背后拍了拍薛离。 “厉害?” “对啊,我小时候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讲,山上奇遇多,你这把剑一看就不凡,指定是上古神器!” 薛离听后只淡淡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这把剑。 这把剑被看他看了一眼后,摇晃了两下,似乎在怕他,但又不敢离得太远。 与其说这是神剑,不如说这是把怂剑,全身上下只有剑身是神的,剑魂是怂的。 第5章 宗门大典(3) 薛离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怂剑。” 那剑听到后,竟立得板正。 杨枸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薛离道友的剑果真不凡,剑身威严霸气,剑名却叫“怂剑”,能使敌人听到“怂剑”二字放松警惕,又能以霸气剑身吓跑敌人。” 他继续感叹道:“‘怂剑’果真与众不凡啊!” 薛离:“……” “怂剑”:“……” 那“怂剑”听后,也不怕薛离了,竟气得冒烟,不断以剑柄抽打他,引得他惨叫连连。 “薛兄!你快叫它收手,我腿要被打断了!” “无妨,回去再吃两颗丹药。” 天色渐暗,杨枸拖着近乎残废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跟在薛离身后,奈何薛离走得太快,他竟跟丢了。 他小声嘟囔着:“去哪里了呢?” 一阵晚风吹过,周边树丛被扰动,发出“丝丝”的声响,他感到阴森,本就因疼痛发抖的双腿此时抖得更厉害。 “薛离,你在哪啊?他喊着薛离的名字,蹲在了原地,眼泪因为害怕而不断“啪嗒啪嗒”流下。 “你又在干嘛?”远处传来声音。 杨枸此时害怕得用双手捂住脸,听见这声也只是张开了一点手指缝,他借助这一点缝看清了远处的人。 薛离背靠着大树,晚风一阵一阵抚起他额前的墨发,他环抱双手,背后跟着一把剑,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顿时腿不抖了,哭着跑向薛离,边跑边流下鼻涕,正当他快撞上薛离时,薛离往旁边挪了一步。 不出意外的是杨枸成功撞上了这颗大树,头上起了个大包,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薛离看了一眼“无愧”剑,淡淡道:“谁打的谁领回去。” 最终,“无愧”剑提着他的衣服,将他领了回去。 薛离顺手拿了一瓶桌上的“安神丸”,吃了一颗后便躺在了榻上,身旁的剑此时也定定躺在一边,一动不动。 薛离感到眼皮变沉,在彻底沉睡前,听到了屋外传来一阵阵惨叫声,正不停喊着“救命”。 * 失重感使他惊醒,他只睁开一点眼缝,并没有惊动身边人。 他迷茫的看着四周不熟悉的环境,发现有人正抱着他,那人一身白衣,虽沾上了泥尘,却仍遥不可及,正站着与面前妇人谈话。 耳边人轻声对面前妇人道:“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仙人拜托我的,我一定做到!”那妇人说着说着,作势要抱走薛离。 他是仙人?也对,能独自一人前往乱葬岗,以千剑尽数斩杀怨鬼的,又怎会是普通人。 他不相信这个妇人,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因此他紧紧抓着“仙人”的衣角不放,怒瞪着那个妇人,咬牙道:“我、不、走。” “仙人,这……” “仙人”见他醒来后,便安抚着他:“不久后我会来接你,在这等几天好吗?” 他疯狂摇头,又面无表情道:“不行。” “仙人”叹了口气,将指尖点在他的眉心上,薛离挣扎,却还是沉沉睡入。 醒来后,身旁已无“仙人”身影,身旁只有一把银白色的刀,屋外传来妇人正与一个男人的声音。 “薛家要找的小孩是不是里面那个?” 那妇人嗓门极大,朝男人喊道:“肯定是他!我路过时还偷了一张画像呢!” 屋外传来翻找的声音,随即便停止了。 那妇人趾高气扬朝那男人道:“喏,是不是一模一样,等下咱们就将他送回去,一百两黄金够咱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那男人听完,眼神一变,想到日后的荣华富贵,迫不及待打开了屋门,拉着薛离就走。 一个五岁的孩童,比不上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只能被拉着坐上了前往薛家的马车,他将银白色的刀藏在衣服下面,紧紧握着。 * 他被尖叫声吵醒,顿感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朝他问道:“你又干嘛?” “你……你自己看!”杨枸被吓得说话结结巴巴。 薛离稍微适应了光,睁开了眼,此时屋门大开,他看向了屋外,一具男性尸体正张着大口,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看向屋内。 薛离问:“谁干的?” “不……不知道啊,总不能是我梦游杀的吧,我不会梦游啊,我更不会杀人啊,薛离你要相信我啊。” 薛离被他吵得头晕,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并走出了门外。 “哎,薛离,你去哪啊?”他小跑跟上了薛离。 “你还想不想拜入仙门?” “啊?想啊,怎么了?” 阳光正猛烈,薛离看了眼地面上的影子,回道:“我们快迟到了。” 比试台上那名弟子问:“为何昨天还是三十人,今日就只剩8人了?还有人没来吗?” 这话刚说完,远处杨枸大喊着:“我们在这!” 比试台旁的人都朝那边看过去,薛离扶额,只觉得丢人。 又等了一刻,确定没人再来后,那名弟子宣告了第三场试炼的规则:“修者最重人心,人心向恶易堕入魔道,因此,第三场试炼,乃是找出你们当中杀害那二十名求学之人的人。” 此话一出,场上的人都心慌且腿抖了起来,不知是谁先开口,他指着场上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人,喊道:“我昨夜看到你杀人了。” 此话一出,场上其余八人纷纷互相给对方定罪。 一炷香后,那名弟子问道:“可有结论了?” 那八人仍在互相指着对方,只见那名弟子皱眉,指着杨枸与他们当中三名少年道:“这四人留下,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薛离朝那名弟子点了点头,朝着山下方向走去,杨枸震惊道:“我不同意,薛离明明没有杀人!” 那名弟子疑惑道:“哦?你怎知他没有杀人?” “我看见的,我全看见了,那个人拿着刀进来想杀了薛离,但他没走稳,直直撞上了刀刃才死的。” 那名弟子不赞同道:“剑即代表剑主,剑杀之人即剑主杀人,宗门规定,修士不可随意杀人。” “可是是那个人先找薛离麻烦的,他没有随意杀人!” “那人欲杀他之前可还有杀别人?” 杨枸不明所以,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此前未沾鲜血,他此杀不算为民除害,只算乱杀无辜!” 杨枸此时急得要哭了,薛离拍了拍他抓住的手,说了句:“无妨,放开吧。” 杨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薛离右手手心朝上,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银杏叶印代表什么了,自卫本就不算乱杀无辜,你是凡人,他们都不听你解释,如若你是仙门弟子呢?” 此时薛离右手手心闪着丁点金光,足以让在场全部人看见。 “金光?” 风潇长老问道:“这是银杏叶印?” 银荇朝他点头,笑道:“那么惊讶作甚?” 玄心长老诧异道:“宗门大典你从未收过徒,这届为何要收他为弟子?” 银荇回头看向她,回道:“并非大典时收的,山下奇遇罢了。” 她又问道:“既然已是云清派弟子,为何还要参加这三场试炼?” 银荇嘴角弯起,回道:“弟子贪玩罢了。” 众人见后不明其所含义,却感到好奇。 “这是什么?” “这是印记?” “似乎是银杏叶状的印记。” 那名弟子见后,问道:“银杏叶印?你是云清派的人?” 面对他的质问,薛离只面无表情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名弟子继续道:“你为——” 另一名弟子笑脸盈盈地迎了上来,打断了那名弟子说话:“道友见笑了,我那位师弟不太懂规矩,我们确实有一条自卫不算乱杀无辜的门规。” 杨枸还抓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真走了,薛离无奈,只能朝那两名弟子说道:“有劳。” 那两名弟子将入围的五个人领入主殿,他们每走一步,脚下的金板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饶是富家子弟也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主殿,纷纷发出“哇哇”的惊讶声。 主殿内四名长老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 玄心长老柔声对他们道:“恭喜各位通过试炼。” 除了薛离以外其余四人都被玄心长老惊艳到了,不由自主夸赞她为“神女”。 玄心长老听到“神女”这词,唇角微弯,只轻轻一笑,便俘获了这四人的心。 薛离没像他们这群“痴汉”一样迷恋地看着玄心长老,而是抬头望向高台上坐主座的那人。 那人慵懒地靠座在主座上,轻抿了一口茶,发丝垂下,白衣如雪,一双桃花眼半眯着。 银荇唇角含笑,对上他的眼时,手心金光闪了闪,魂海传来一道声音:“好看吗?” 薛离偏过头,没有回他。 玄丹长老朝五人问道:“五位既然通过了三场试炼,可有心仪宗门?” 玄心长老虽俘获了四人的芳心,但她主修医道,少年人心高气傲,幻想着以迎风派一符威震四海,以云清派之剑震慑天下。 第一名少年开口:“我对符咒感兴趣,我已研究符咒多年,对迎风派的符咒仰慕至极。” 第二名少年开口:“我自小便听闻了云清派银荇长老的大名,天下第一剑,剑法何其强大!” 第三名少年开口:“我仰慕玄丹长老已久,如今便想拜入玄丹长老的门下!” 他们并未提及玄心长老,她本就不带希望,因此表情无变化,依旧唇角带笑。 杨枸不解,为何他们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前几秒还在夸赞玄心长老的美貌,此时却在嫌弃玄心长老主修医道,于是他开口道:“医者仁心,玄心长老救下了万千百姓,此乃圣人之举,我愿拜入玄心长老门下!” 玄心长老表情僵了一瞬,很意外有人会选择拜入她的门下,随即抬手,门派令牌落入了杨枸手上,并对他道:“你有此心便是好的,从今往后,你便拜入我门下。” 杨枸听后,激动得跪下行礼:“谢师父!” 她朝三位长老问道:“不知三位长老有何打算?” 银荇朝台下走去,并回了玄心长老:“已有人选。” 薛离见他朝台下走来,一阵恍惚,记起了那时一身白衣的“仙人”。 银荇将印有“云清”二字的令牌递给他,他抬手将令牌接过,令牌与右手手心相触,令牌中带有灵气,正一股一股将灵力输送给他。 银荇凑近,将右手伸向他,含笑问他:“要跟我回云清派吗?” 他对上那双含笑而半眯着的眼,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将左手放上银荇伸出的那只右手,他紧紧握着,紧到银荇手心泛白。 银荇轻轻挑眉,无奈道:“我又不会跑了,怕什么?” 薛离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他,不肯移开半眼,依旧紧抓着他不放。 银荇抬脚朝主殿外走去,他每走一步,薛离就走一步,两个就这样一步跟着一步,走回了云清派。 回到云清派后,他仍不肯放开那只手,银昭昭见后诧异:“薛离,你你你怎么还在这!” 薛离回过神来,立即松了紧握着他的手,又盯着银昭昭道:“我不应该在这?” 银昭昭看了一眼银荇,又看了眼薛离手心拿着的令牌,思索了片刻,弱弱问了句:“师弟?” 薛离:“……” 银荇嘴角微微弯起,朝薛离道:“喊师姐。” 按岁数来说,他们两个几乎同岁,但按辈分来说,银昭昭更早入门,理应喊她为师姐。 因此,薛离面无表情,语气无一丝波动,淡淡喊了声“师姐”。 银昭昭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两只手疯狂摇动着,忙说道:“别别别了,我感觉我欠了你一千两灵石似的,还是叫我名字吧。” 随即她又想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朝银荇道:“哎,对了师父,玄机真人让我前来叫你过去一趟。” 银荇点头“嗯”了一声,叮嘱道:“你且带着师弟领悟心法。” 他在空中划了几笔,随即出现一个传送口,他抬脚走进了里面。 传送口在外面看不出里面任何的景象,只有一团黑,跟周继往那个能看见一座山的传送符不同。 第6章 藏书阁 银荇进入传送口后,殿内场景陡然出现在眼前,殿内布置较简陋,四周只有高柱与零零散散的几样茶具,一人正坐在上面抿着茶。 银荇朝他行了个礼:“师祖。” 玄机真人放下了茶杯,朝他问道:“银荇近来可安好?” “与寻常无异。” “近来听闻‘无愧’剑被唤醒了。” 银荇表情冷淡,淡淡点了下头。 * 银昭昭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拉着薛离就跑了一路,到了藏书阁里才停下。 藏书阁高得看不见顶,一层一阶梯,密密麻麻排布着书籍,她思索片刻,跑到了二层,在里面翻找着,随即拿出了一本“剑修心法第一册”。 “喏,给你,这本我也没看过,回头再问问师父。” 薛离不解:“为何要先领悟心法,而不是先练剑?” 银昭昭回:“哎呀,修士易有心魔,不先领悟心法,如何防心魔。” 薛离问:“你不悟剑修心法?” “我不是剑修啊,我是修咒的。” 薛离又问:“为何不拜入迎风派?” 银昭昭理所当然道:“我虽修咒,可师父是我爹啊,哪有拜入其他宗门的道理。” “你爹?” “对啊,我有次下山历练时,山下的陈叔告诉我,出生后第一个睁眼看到的就是爹或者娘,在五年前我第一次睁眼看到的就是师父,因此我喊了他一声爹。” 银昭昭又突然记起来:“谁知师父竟然揍了我一顿,让我不准叫,说显老,可是他明明比陈叔的太爷爷的太爷爷年纪还大,我叫他爹明明是叫年轻了!” 薛离定定站着听她说话,察觉到她话中的漏洞,问道:“为何五年前是‘第一次睁眼’?” 银昭昭听后脑光一现,顿时想到:“是哎,我为何是五年前才睁眼。” “因为你当时摔傻了。”周继往出现在了藏书阁,并朝二层这里走来。 银昭昭疑惑:“啊?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摔了?” 周继往轻声咳了两声,回道:“因为是我带你回来的,我当然知道。” 银昭昭狐疑的看着他:“不对!师兄,不会是你摔的吧。” 周继往没敢回望她的视线,开始假装很忙的样子,不断翻着书,回道:“怎么会呢师妹,我肯定不敢摔你啊,开个玩笑哈哈。” 银昭昭以对周继往躲闪行为的了解,确定了心中猜想,捏起他一边脸质问道:“师兄你别装了!就是你吧,还有你书拿反了!” 周继往继续翻着那本倒着的书:“哪有,这书就是这样看的。” 两个在一争一论的过程中,薛离坐到了二层的角落里,翻看着“剑修心法第一册”的第一页,名叫“定心”。 聚灵气,闭五感,心无旁骛,放空自我,此为定心,吸天地之灵气,聚丹田,方能筑基。 薛离打坐着,放空意识,调动着手中令牌,感受着灵气在身体里流动,他将灵气汇聚在丹田,做到闭五感。 “师兄,薛离在干嘛?” “此是在聚丹田,极少数人能第一次聚成功,薛兄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薛离将灵气调回体内并开始流动,恢复了五感,睁开眼时听到了这两句话,二人此时并没有在争吵,而是四只眼睛盯着他。 银昭昭见他醒后,朝他笑道:“哎,薛离你终于醒了!” 薛离揉了揉眉心,稍微缓解了一下身心的疲惫感:“现在是什么时辰?” 银昭昭看了眼藏书阁顶端,又数了数手指,回:“从下往上看有三颗星,说明经过了三个夜晚,如今又是白天,所以我们在这里待了三天半。” 原本在他身后藏着的“无愧”剑此时探出了一小部分,正面看着银昭昭和周继往。 周继往看到了他身后躲着的剑,两眼放光:“此前听闻有人在比试台上拔出了神剑,没想到居然是薛兄!” 薛离问:“神剑?” 周继往点了点头:“据说此剑的剑主是天神,百年前仙逝了,肉身化为了一场雨,护百姓十年无灾无害。” “何为神?” “神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神力为凡修的百倍,轻抬一手,便能毁一方土地,方圆千里无任何生灵。” 他们两个交谈期间,银昭昭盯着那把剑,若有所思,伸手想去触碰它,那剑不过她机会,往旁边挪着,银昭昭穷追不舍,直到阁顶一声巨响,“无愧”剑往上划破了那高不见顶的阁顶,一束光照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薛离:“……” 银昭昭:“……” 周继往原本眼神放光盯着那把剑,此时变得暗淡:“藏书阁乃是上古之石玄石建成,无坚不摧,此时破了个大口,该如何与各长老交代。” 银昭昭如今也不嬉皮笑脸了,表情极其严肃,语气却依旧不正经:“要不,别告诉四长老了,我们偷偷溜出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周继往扶额道:“藏书阁内机关众多,估计在此剑碰上那阁顶时,各长老就感知到了。” “何人在此!” 周继往刚说完,阁外便传来了声音,此时他害怕得腿脚打颤,随即“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阁外几名弟子进来后,看见的便是一束光照亮了整个藏书阁,一人正抱胸站在角落,其余两人,一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苦嚎着,一人正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厉害,两眼放空。 几名弟子惊讶的说不出话,各派长老只告知他们藏书阁机关触发,并未告诉他们阁顶破了个大洞。 为首的弟子整理好了惊讶的表情,此时神情凝重地对身后的弟子道:“此事蹊跷,恐怕有强敌入侵,请速速转告各派长老!” 几位弟子听后,忙跑出阁外,此时“无愧”剑正瑟瑟发抖躲在薛离身后,不敢露出半点。 为首的弟子关心问道:“三位受惊了,此事我已禀告了各长老,各位请将事情经过告知于我,早日抓到那贼人!” 周继往站了起来,腿脚依旧在打颤:“其实是我们……” 银昭昭忙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对那名弟子道:“其实是我们在查阅书籍时,那贼人害怕得从阁顶逃了出来,哈哈,你说这好不好笑。” 那名弟子:“……”能以一己之力划破玄石的,怎么会害怕你们几个弱弟子。 银昭昭拉着周继往与薛离往阁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定要早日抓到那贼人啊!我师兄都被那贼人害成这样了。” 三人走出阁外,银昭昭大呼了一口气:“刚刚可真吓死我了,哎,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薛离面无表情,周继往此时由黯淡无光的眼神转化为赴死的眼神,回道:“师妹,你忘了藏书阁有回溯石。” 银昭昭听后,摇摇欲坠,道:“师兄你怎么不提醒我!” 周继往回:“你当时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啊。” 两个眼神赴死带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薛离回了云清派。 银昭昭见满山的金叶纷飞,深深叹了口气:“唉,薛离你别回静居了吧,过来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先躲一阵子师父。” 薛离问:“你们住一起?” 银昭昭回:“对啊,我从小便与师兄住一起啊。” 一阵风吹来,银昭昭走在最前面,突然她“嘭”的一声撞上了一道风墙,瞬间喷出了鼻血。 她捂着撞得通红的鼻子,骂道:“哎呦,痛死我了,哪个没长眼的在这里安了一道风墙!” 远处传来一道清婉动听的声音:“怎么?” 三人抬眼望去,那人正环抱着双手靠在银杏树旁,手中拿着一把剑,头发尽数梳了起来,一身白衣朴素,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唇角含笑。 周继往见此人后,再也控制不住身形了,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银昭昭手疾眼快扶住了他,这才没有头朝地摔去。 “师师师父,你怎么在这!?” 银荇微微侧过头,回:“你师师师父刚巧下山处理了些杂事回来,怎么?有事瞒着我?” “哈哈,那倒没有,我们先走了,师父再见!”银昭昭头朝着身后的银行尴尬地笑着,身体往前走,一手拖着晕倒着的周继往,一手拉着站着不动的薛离。 不出意外的是,她再次撞上了那道风墙,原本止住的鼻血再次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走什么?” 银昭昭也不顾及流下来的鼻血了,害怕地跪了下来,并将原本被她拖着的周继往也摆着跪了下来,她拉了拉薛离的衣角,不断用眼神示意道:“你快跪下!” 薛离没理会她,她也不坚持,开始鬼哭狼嚎:“师父!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这藏书阁竟如此脆弱,轻轻一碰就破了个大洞!” 经过了她这一折腾,已经醒了过来的周继往听到了她这一句话,抬头看见了银荇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表演,随即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银昭昭睁大着眼睛,不断抖着手指指向他:“哎呀,师兄,你怎么又晕了,师父你快看,师兄又晕了。” 银荇轻点了下头:“嗯,我看到了。” 银昭昭装作很关心周继往的样子,朝银荇说道:“师父,那我们就先……” 还没说完,她就被下了个禁言符,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发出“唔唔”声。 银荇唇角含笑,说出来的话使银昭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去主殿吧,去领罚。” 第7章 后山禁闭 银荇见他们两个都晕了下去,无奈笑道:“这该如何是好。” 最终始作俑者“无愧”剑领着晕倒了的两人,屁颠屁颠跟着薛离来了主殿。 主殿上坐着三位长老,见银荇带着他的三位徒弟到来,表情都一言难尽,纷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如何开口。 玄丹长老看着晕倒的二人,关心问道:“昭昭与继往这是怎么回事?” “受了点惊吓罢了。”银荇不紧不慢走上了高台,缓缓坐下,朝三位长老问道:“三位可看了回溯石?” 风潇长老先开了口,尴尬地笑着:“藏书阁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看过了。” 银荇点头,继续问道:“那三位该如何处置我这三位徒弟?” 处罚云清派的内门弟子?他们自然是不敢的,且不说掌门之位在银荇手上,他的话最有分量的,再者说当面处置他的徒弟,就算是在不给他面子,没有人敢惹上这样一位有权势的人,因此都不知如何下手。 “无妨,正常处置便可,各位说个数吧。” 玄心长老面色依旧温柔,她面朝着台下三人:“既然是神剑无意的,我想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吧,日后如若再有第二次,便再重罚。” 银荇轻抿一口茶水,淡淡道:“罚还是要罚的,到瑶心派后山去面壁思过六十日,诸位可有意见?” 三人听到银荇的这个决定都很意外,寻常弟子犯错顶多罚七天禁足,犯重错的也只是二十日左右,他这既没有免去三人的责罚,又比寻常弟子多罚数日,可见对弟子要求严苛。 玄心长老掩饰着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拿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不失优雅回道:“你对待弟子如此苛刻,意见自然是没有的,回头我让我派弟子去修补藏书阁的空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吧。” 她闭眼默念了一段咒语,随即灵气朝着台下汇聚,以三人为眼,地上出现了一道阵法。 “此乃我瑶心派传送阵,可以直接传送到我派后山,并生成屏障将你们与外界隔离,三位请等六十日,处罚时间一过屏障便会解锁,请多多保重!” 阵成,一瞬间三人化成了一道光,从主殿中消失。 风潇长老仍是不理解他的安排,朝他问道:“银荇,为何要……” 银荇抬眼看他,唇角含笑,打断他说话:“此事我自有安排,事到如今,他们既然有过错,那自然是要罚的,风潇长老不必再为他们说情。” 风潇长老没再说这件事,朝他点了点头:“你做了主那便是好的。” 瑶心派后山虽说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但满山异木棉连天,将天掩成了粉色,四周山水连天,山清,水秀。 银昭昭在传送到后山时醒了过来,摸了摸昏沉沉的脑袋,抬头见满山景色,头也不晕了,口中不断发出“哇哇”声:“哎,薛离,我们这是在哪啊!” “瑶心派后山。” “瑶山派后山?那不是弟子关禁闭的地方吗?啊,难道我们被师父关进来了吗?” 她见满山景色,此时心情十分激动,她想跑到河边去,谁知又撞上了一道屏障,撞得头开始发昏。 “哎呦喂,这又是谁弄了个屏障上去。” 薛离没理会她,原地坐下来打坐,“无愧”剑在他打坐时只会定定躺在一边,四周灵气充沛,他将天地灵气聚入体内,汇聚在丹田。 周继往此时还在晕着,银昭昭见薛离不理会她,忙蹲在了周继往身旁,正不停揉捏着他的脸,试图将他捏醒。 周继往痛呼了一声,被惊吓醒,猛得坐了起来,他的头跟银昭昭的脸恰好撞上了,他感觉头撞上了坚硬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 “师妹!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银昭昭此时满脸怒气,鼻血流下,眼神瞪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撞我!” “这不是不小心的嘛……哎,我怎么没看见薛兄,他在哪里?” 两人朝着身后不远处望去,见薛离正在打坐并知晓他在修炼后便没再打扰了。 周继往也感受到周围灵气充沛,脸色变化了一下,他震惊道:“此地灵气竟如此充沛,这是何地!” “我们这是在瑶山派的后山啊,虽然有山有水却不能触摸,被隔离在屏障内无法行走,哎,你说这里灵气充沛,我怎么感受不到。” “剑修与符修是不同的,我们的灵气来源五行中的木水之间,符修的灵气乃是来源于五行中的火土,你当然感受不到。” 银昭昭恍然大悟:“怪不得师父之前天天把我放火旁边,像在烤我似的,我还纳闷为什么要围着火修炼,而师兄你却不用,我还以为师父偏心呢。” 在银昭昭说话的期间,周继往已然坐下来进行打坐,此刻屏蔽着五感,两耳不闻窗外事般一动不动。 银昭昭看了一眼薛离,又看了眼周继往,最后从树上摘下来几朵花,开始一片一片撕着花瓣,托着腮,无聊得数着时间。 她被关在这一寸方地发着呆,突然想到她是以火土灵气为主,这满山的树就足已说明这“土”的灵气十分充沛。 她学着他们两个打坐着,感受着“土”的灵气不断流动着,果真如她所想,这里的土也是宝贝! 日夜轮转,时光飞逝,三人就靠着打坐度过了六十日,期间他们每日吸收着翻倍的灵气,一刻也不曾睁开眼。 六十日后屏障大开,一名弟子朝后山走来,长老让他来唤这三名犯事的弟子离开。 薛离感受四周灵气波动,感知屏障已打开,他睁开了双眼,远处一人朝他走来,那名弟子正是杨枸。 “薛离?你怎么在这!” 薛离淡淡回道:“犯事了。” 周继往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见两个在交谈,便问道:“如今已过六十日了?” 杨枸点头回应:“是啊,我师父来让我叫你们离开。” 周继往又问道:“如何离开这里?” 随即杨枸想起了玄心长老曾给过他一张符纸,他拿出了那张符纸,朝天上一扔,面前出现了一道传送口,面前正是云清派的景象。 银昭昭还在打坐着,此时还未醒,周继往看了她一眼,将她从地上背起,抬脚走向传送口内并谢道:“多谢。” 薛离跟在他身后也迈进了传送口,走之前还对杨枸说了句“告辞”。 周继往继续背着银昭昭走上云清派的山路,在这条熟悉的路的分岔路口时,他向右转,并对原本直走的薛离道:“哎,薛兄,先别回静居,你还不知道我们住哪呢,这次跟我们来看看吧。” 薛离点了下头,止住了直走的步伐,跟他一起向右边走去。 银昭昭似乎梦到了陈叔的大鸡腿,猛地咬上了周继往的肩膀,周继往一声不吭,也没有将她放下,只是暗自说了句:“你是属狗的吗?” 银昭昭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周继往问她是不是属狗的,瞬间怒火冲天:“你才属狗的!” 她挣扎着要下来,周继往没法,蹲下将她放了下来,他们三个走着,银昭昭还时不时自言自语两句。 “我就说师父怎么会想着处罚我们呢!” “怪不得那些人被关禁闭都很崩溃,我在那啥都干不了,数着花都觉得无聊,要不是偶然发现我竟也可以利用后山来修炼,我真的要骂死师父了。” “哎,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结丹啦,现在是金丹期,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 周继往并没有展现出激动的神情,定定回道:“我与薛兄也都结了丹。” 三人走到了名为“安居”的宅子,这里有两间屋子,并未有静居那么大,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中间摆着石桌与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银昭昭跑到了石凳面前并坐下,抱住那套茶具,喃喃自语道:“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大宝贝!” 薛离看了眼周围不断飘下的银杏叶,他并未想这在待太久,朝周继往淡淡告辞道:“师兄,我回静居。” 周继往很意外他会喊自己师兄,突然感觉多了个师弟的感觉,有种异样感,朝他回道:“想走便走吧,顺道替我向师父问好。” 薛离“嗯”了一声,朝安居外走去。 在静居的中间,一人正煮着茶,见了他后问道:“怎样,还算顺利吗?” 薛离回他:“一切顺利。” “如今你已结丹,三日后山下的历练你跟去吧。”银荇邀他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并倒了一杯茶给他,自己轻抿了一口。 薛离不解,问他:“跟谁?” 银荇唇角微弯,回他:“跟我。” 第8章 圩城瘟疫(1) 薛离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无一丝甜味,只有甘苦,苦得让人难以入口。 他轻声放下了茶杯,并站了起来朝银荇身旁走过,走到了他在静居的住所房门前,他回头朝身后背对着他坐着的银荇淡淡说了句:“你之前见过我吗?” 银荇听后转头与他对视,嘴角上扬,语气依旧漫不经心:“我活了几百年,有什么人我没见过的呢?” “也是。”薛离推开房门,向他说完最后一句就走进了屋内。 他坐到了榻上,如今已是金丹期,只需打坐,并无睡意,他拿出那本“剑修心法第一册”翻到了后面。 “剑修心法第一册”只有两章,第一章是定心,第二章是除念。 心无杂念,使心无情无念想,世俗也无法扰动其心志,此为除念。 他如今已完全领悟第一章,他在床榻上打坐,闭上眼感受着天地之气,想将心中的所有念想除去,却怎么也做不到除念。 他尝试除念几百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他没再坚持,睁开了双眼,此时屋外无光透进,他知晓天已黑,他下了榻,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寒气朝屋内涌去,他穿着单薄的外衣,墨黑发丝被风吹起,寒风不断吹动着他的衣角,他感不到一丝寒冷。 他赤脚走出静居,看了眼静居的主卧,感受不到银荇的存在,并朝着外面一个方向走去。 烟雾缭绕,不断向上冒着水汽,银杏叶不断随风飘落在温泉中,一人在温泉中,长发垂下,背对着薛离,并未感知到他的到来。 那人一条狰狞的伤疤贯穿了整个背,伴随着几十道浅浅的疤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长疤犹如一条蜈蚣。 薛离不解,只定定看着银荇的背影,这样一个实力无人能及,权势滔天的人,到底怎样的人才能伤他分毫,还是一道如此深的疤。 银荇缓缓张开了双眼,回头冷漠地朝身后冒犯的人瞪了一眼,眼神暗淡无光,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是我。” 银荇听到这个声音,收起了冷漠的眼神,呼出一口气,调戏他道:“怎么?午夜前来偷窥师父洗澡?” “你也会受伤?”薛离坐到了身旁的石凳上,眼神继续看向他。 他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含笑回道:“你看见了啊,可是我又不是神,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会受伤呢。” “这天底下谁又能伤你如此重,又有多少人有与你比肩的实力?” “有啊,不过放心,我又不会死,只是在下山时遭遇了些许麻烦事而已,怎么,担心你师父我啊?” 薛离将头偏过,没理会他的调戏。 他见后无奈地笑了两声,从温泉中走出,穿上了衣服,朝薛离身前缓慢走去。 他在薛离面前蹲下,距离很近,薛离感受到他的靠近,将头垂下看向他,两人气息交织,只见将修长的指尖触碰到薛离的手腕,动作温柔至极。 薛离看着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腕,第一次没有想收回手的想法,像是在贪恋着他指尖的温度,不肯离去。 “怎么不挣扎了?”蹲下的人抬头与他对视。 薛离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低头继续与他对视,反问:“你真的没见过我吗?” “或许见过,我也觉得熟悉,或者是我们上辈子见过呢。”那人桃花眼半眯着,继续调戏他。 “你有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吗?”薛离不理会他的调戏,站了起来,转身朝静居方向走去,没再回头一眼。 银荇面对着他离去的背影,也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依旧暗淡无光,任何事物在他眼中都变得模糊,唯有近距离才能看清眼前人。 他无奈轻笑道:“脾气怎么还跟以前的小羊仔一样。” 二日,清晨 周继往与银昭昭二人在静居前,银昭昭蹲在地下拔着草,周继往俯视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人。 “吱呀”一声,薛离推开了房门,从屋里走出,看这两人在外面。 “薛离你终于出来了,哎,师父呢?”银昭昭见他出来后,左看右看试图从他背后找到银荇。 薛离摇头,不解地回:“不知,你找他作甚?” 周继往回:“方才玄心长老派弟子前来告知,圩城的瘟疫愈发严重了,请求师父处理这件事,并找到根源。” 薛离想到了昨日银荇说的话,让他跟着去山下历练,或许是下山处理这件事。 “不知师父此次会让谁去呢,我上次尝了山下卖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外边糖浆里面包着山楂,竟如此好吃!”银昭昭说着说着,嘴里不自觉流出了口水,滴到了地上。 “此次我已有安排。” 银荇从主卧走了出来,他的眼睛恢复了光,头发尽数扎到了脑后,穿着朴素的白衣,与平日一看就价值连城的衣物不同,装扮如同普通弟子般,手中拿着一把剑,剑刻有“俗”一字。 薛离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剑,却是第一次注意到剑的细节,此剑单字“俗”,有着特殊的纹饰,环绕着整把剑。 银昭昭见他出来,想到山下的糖葫芦,收了收口水,激动朝他道:“师父,是不是让我跟师兄前往!” 银荇朝薛离走来,拉起他的手,朝山下方向走去,并回道:“不,此次我带着你们的小师弟去。” 银荇的手心温热,抓起薛离冰凉不似活人的右手时,薛离感受到他手心的热量源源不断传到自己的手心里,使冰凉的手变得温热。 薛离像个木头一样,银荇拉着他往哪走他就往哪走,银荇见此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薛离抬眼:“你可以试试。” 银荇无奈,轻挑眉,朝空中画了个符,随即出现了一道传送口,并朝薛离回道:“那我真不敢,走吧,或者你想走几千里路的话,我也会陪着你走。” 他们两人的手此时还紧握在一起,薛离抬脚握着他的手走进传送口,银荇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圩城方圆十里全是枯木,唯有蒲公英还在茁壮生长,四周荒无人烟,但密密麻麻的房屋与精美的装饰还可看出曾经的繁华。 风一吹,蒲公英种子朝空中飞去,不断飘落在圩城内,覆盖了整座城。 两人传到了圩城门口,薛离见此场景,不解:“圩城怎么回事?” “瘟疫罢了,发病之人三日必死,皮骨分离,身体化成一滩水。” “为何此事瑶心派不处理?” “瑶心派不善武力,玄心正研制解药,此事是魔族作祟,他们将种子投入圩城,一日之间传遍了整座城。” 薛离被他拉着走,突然听到角落有碎石被踩碎的声音,两人朝那边看去,有一个小孩在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小孩衣物上沾满了泥巴,脸上全是灰尘,看不清脸,只看得见两只眼睛,并未有瘟疫的痕迹, 薛离淡淡问:“你是何人?” 那小孩依旧瑟瑟发抖,似乎在怕他,回:“我是圩城人,你……你们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你为何没受瘟疫影响?” 那小孩一听到他说话就腿脚发颤,他不敢看向薛离:“我……我们这里的小孩都这样啊。” 薛离点头,转头朝银荇看去,见银荇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问道:“为何小孩不受瘟疫影响?” 银荇回道:“并未听玄心说起过,种子或许只免疫年纪小之人。” 薛离点头,转头看向那小孩的方向,而那小孩早在他转头瞬间就跑得消失没影了。 薛离没在停留在原地,拉着银荇的手继续走着,银荇任由他拉着,他问:“种子到底是什么?” 银荇思索了片刻,回他:“来自魔界的一种邪物罢了,一般投向百姓的水源或是吃食。” 他们走到了圩城最深处,街道上正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人,皮松松散散挂上他们身上,将要死绝,瘟疫已经发作。 银荇朝他轻声道:“将灵气分散,形成一道屏障,隔离瘟疫的入侵。” 薛离点头,将灵气分散形成一道屏障,朝那几人走去。 那几人见两个活人在他们面前完好无损,伸出手,用沙哑的喉咙拼尽全力发出声音:“求求你,救救我。” 说完那几人手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呼吸,银荇用左手画了一张符,贴在了其中一人的额头上。 随后他闭上了眼,指尖隔着符纸依旧点在那人的额头上,回溯着那人的记忆。 “你在问灵?” 银荇睁开了眼,将贴着符纸的指尖收回,朝他回了个“嗯”。 “圩城的种子是植物。” “植物?” 银荇点头:“圩城盛产蒲公英,如今正值秋日,秋风萧瑟,风一吹,蒲公英便飞向了满城。” 薛离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皱着眉:“我们方才走进圩城时,也有蒲公英吹来。” 银荇挑眉轻笑:“放心,魂刀可防瘟疫,因此你并未受染。” 薛离握紧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丝毫不悦,用墨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那你呢?” 第9章 圩城瘟疫(2) “怕什么,我又不会死。”银荇仍不改脸上的笑意。 “你就这么笃定你不会死?” 银荇突然凑近,低头看着他:“不然?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会。”薛离说这句话时,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手却不自觉攥紧了他的手臂。 银荇见自己手臂出现一道红痕,无奈道:“你想现在就给我剥皮抽骨?” 薛离松开了他的手,并闻声望去,一道红得发紫的痕印在上面,松手瞬间肿了起来。 薛离没再理会他,松开他手后,自顾自往后走,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刚走两步,一阵阴风吹来,无数蒲公英种子被风吹起飘在半空中,奇怪的是这些蒲公英种子是黑色的,围住了整座城。 四周蓝火亮起,焚烧着这些黑色的蒲公英,散发出一阵阵黑烟,种子被焚烧后,成灰落在了地上,冒着浓郁的黑烟。 落入地上的黑烟一刹那又灭了,土里面源源不断爬出来黑影,那些黑影像是人,却没有脸也没有身体,只是一道影子。 圩城上空的蒲公英很快被焚烧殆尽,无数人影从土里爬出,迅速充斥了一整座城。 “是影人。”银荇从腰间拔出“俗”剑,他的手稳稳地紧握着这把剑,剑上的纹饰正闪着幽幽白光,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他握剑的手轻抬起,剑立刻分散成数十多道剑影,朝面前影人飞去,半数影人倒下,成功开了一条路。 “无愧”剑原本因为藏书阁毁坏之事,在薛离身后瑟瑟发抖躲着,听到此动静露出了一点,正对着这一城的影人又想躲了回去。 薛离没给它机会,转手握住正在瑟瑟发抖的它,他明明从未练过剑,握住时却感到十分熟悉,剑诀一瞬间涌入在他的脑海里。 “无愧”剑接触到他手瞬间安分了下来,不断向外冒着寒气,汇入他握剑的手,他感到七魄三魂不断被拉扯着,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你终于能听见我说话了!”剑中传来一道孩童般稚嫩的声音,说这话时带着鼻音,像是刚刚哭过。 薛离感到疑惑:“剑灵?” 其余的影人见他楞楞站着不动,纷纷往地上一钻,融入了地面,成了地面上的一道影子。 影子不断在地下蠕动着,直到出现在薛离的背后,奋力从地面往上钻了出来,将手变成一把刀,朝他刺去。 他朝身后冷冷看了一眼,握剑朝身后刺去,那影人顿时发出尖锐的哀叫声,引得整座城的影人都朝这边赶来。 越来越多的影人朝着他们两个逼近,倒下的影人又恢复原状,围成了一个圈。 “无愧”剑的寒气还在源源不断朝他涌来,他感受到魂魄在剧烈动荡,却无法感受到一丝疼痛。 银荇挡在他面前,低声念了个剑诀,“俗”剑纹饰亮起,随后以剑为中心,地上不断向四周蔓延着暗色的咒符,覆盖了整座城的影人。 阵成,咒符由暗变亮,最后成了一道白光,无数黑气朝着阵中去,一刹那无数道剑影朝影人刺去,白光覆盖了视野。 整座城源源不断的哀叫声传来,无数影人被剑贯穿,成了一团黑烟,最终黑烟尽数消散。 他做完这一切,眉头轻皱,眼神开始变得暗淡,并朝地上吐出一口血,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用剑撑着自己,却还是倒了下来。 “你还好吗?”薛离朝他走了两步,伸出了手,想要扶他起来。 “薛离。”他轻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却没有握住薛离伸出的手,随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他说:“我看不见了,你一个人来吧。” 薛离不解,未曾看见有影人接触到他,但他却伤得很重,但还是朝他“嗯”了一声。 “想不到银荇掌门也会中我这低劣的种子。”远处走来一个有脸有身体的人,但那人脚下却没有影子。 “你是魔族?”薛离闻声望去,与他视线对上。 “不错。”那人仔细盯着薛离,随后又大笑道:“竟然银荇已重伤,那我便先杀了你。” “你确定?” 那魔族感觉脚下一凉,向下看了一眼,地上有个阵法,正是薛离刚才站的地方,阵法亮起,阵内骤然下降了几十度,瞬间将他冻了起来。 “你想杀了我?”那魔族大笑出声,笃定眼前少年杀不了他。 阵内温度越来越低,那人不再待在原地,手上变出一把通体呈黑色的砍刀,以极快的速度朝薛离面前砍去。 薛离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将左手从他心脏处挖去,从他身体内挖出了一颗黑色的心脏,并用力将那颗心脏捏碎,红色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 “你真的觉得你能杀我?你不想救他?哈哈哈,银荇陪我一起死,真的太值了!” 薛离毫不犹豫将剑贯穿他的身体,那魔族长大着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真的会弃银荇的性命于不顾,更没想到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能杀了自己。 “话说完了吗?”薛离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液,将剑捅得更深一点。 那魔族彻底断了气,身体化成了一滩水,不断朝地下流去。 他在银荇面前蹲下,伸出手抓住了银荇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 他的手依旧温热,薛离冰冷的手像是在贪恋他手心的温度,不断将他的热量转到自己手中。 圩城的温度越来越低,两人不受其影响,薛离将剑放下,用另一只手将他的头抬起。 银荇琥珀色的眼眸变得暗淡,眉头轻皱,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又缓了下来,硬扯出一个笑:“怎么?” “无愧”剑的寒气还在源源不断向外冒出,涌入他的身体里,他死死盯着眼前人,顺势将剑拿起往手上一划,果然一点疼痛都没有。 只见“无愧”剑划开他手瞬间,银荇手抖了一下,将头垂下,他捕捉到了细微的表情变化。 两人距离极近,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薛离将他的脸强硬抬起,质问道:“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尊师重道啊,没大没小的。”银荇抬起了头,眼角含笑对着他,声音发哑,语气却温柔。 “然后呢?一声不吭替我承受一切?”薛离捏着他脸的手突然发紧,脸上带着细微的怒气。 他闷哼了一声:“轻点,疼。” “怎么没疼死你?”薛离松开了捏住他脸的手,将干净无染的衣角撕开,将白布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薛离!”圩城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薛离回头看了眼来人,正是瑶心派的杨枸,正朝这边跑过来。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受伤的银荇,朝杨枸淡淡回了句:“别离我那么近。” “怎么了。”听到这话杨枸吓得不敢动。 凑近一看,地上全是血,杨枸担心道:“薛离,你流了好多血啊,你没事吧。” 薛离没理会他的关系,淡淡问了句:“你会传送咒?” 杨枸刚学会传送咒没多久,虽然还不熟悉,但还是回了他:“对……对啊,怎么了?” “带我回瑶心派。” 杨枸点了下头,尝试了多次失败后,终于形成了一道传送口。 “多谢。”他扶起银荇,将银荇的头埋靠在他的身体,不让杨枸看见银荇的脸。 杨枸见此人身上都是血,还虚弱的不像话,尽管只看见这人普通弟子装扮,蒙着双眼,都还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不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