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查收你的养兔指南》 第1章 他是一只残疾兔子 “血氧96%,血压93-108,脉搏72,体脂率……” 耳边是机械的播报声,伴随着一道“滴”的声音,边上的打印机停止运作,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将出纸口还带着温热的纸张抽出。 覃暮乖巧地坐在位置上,手臂上还绑着检测用的检测仪。 凳子很硬,他坐的有些不舒服,趁着面前的人去拿自己的体检报告,他悄悄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各项指标基本正常,体脂率有些偏低。” 还没等他找到个舒适的姿势,就听见边上的人声响起。对方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很好听,有些像冬天的第一场雪。 覃暮的动作僵在原地,他维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看向对方。 面前的人是他的研究员兼老师——沈初霁。 这是他进入研究所的第二天。 沈初霁的视线淡淡地看过来,他戴着一副金丝眼睛,配上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白大褂,显得有些禁欲。 他的长相是偏薄情的长相,左眼角下却有一颗显眼的褐色泪痣,完美的消减了那种距离感。 “你可以先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准时来实验室找我。”他走上前,弯腰将覃暮手臂上的仪器解开,动作行云流水。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覃暮的错觉,沈初霁的视线有一瞬间停顿。 还没等他思考原因是什么。一抬头刚好和站在边上的沈初霁对上视线。 对方的眼神还是淡淡的,仿佛自己和这里的仪器没有任何区别。 覃暮眨了下眼睛,极其有眼色的快速起身,还不忘朝着沈初霁所在方向微微鞠了一躬,“那我不打扰您了。” 看着实验室的门被关上,他才贴着墙壁舒了口气。 研究院的走廊清一色是白色装潢,白色的瓷砖,白色的墙壁,还有白色的白瓷灯,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覃暮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在‘特殊辅助员’几个字的边上写着他的房间号。他按着自己的记忆朝着房间走去。 回去的路上他碰见了几个和他一样的异化者,河马异化者扭动着壮硕的身躯,狮子异化者的尾巴在身后一摆一摆的,身为被狩猎类动物的覃暮生理性的被吓出一身冷汗。 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研究所分配的房间不算大,但环境比他之前生活的地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一日三餐也有了保障,覃暮对此很满意。 他洗了把脸,抬头时刚好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很大,脸色有些苍白,水珠顺着他的脸侧滑下,滴落在白色的洗漱台上。 最显眼的还是他头上的两只兔耳朵。 兔耳朵的颜色是灰白色的,耳朵顶端灰的尤为明显,两只耳朵正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其中一只耳朵半立着,而另一只则是像飞机耳一样半垂。 他用了用力,垂着的那只飞快地立起了一秒,又再次下垂。 覃暮下意识想起了当时沈初霁停顿的视线,好像就是在看自己的耳朵。 他感到有点失落。 没有异化的时候他赚的钱也就只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异化后不但丢了工作,还异化成了一只耳朵立不起来的残疾兔子。 他躺到床上,房间里的恒温装置都是调好的,不冷也不热。 雪白的天花板和白瓷灯让视线变得有些晕眩,他又回忆到了进研究所前的事—— “小暮啊,不是我不想要你,你现在的情况我也没法要你啊。”酒吧老板看着覃暮语重心长的说到。 覃暮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酒吧服务员服装,腰身曲线被很好的展现出来。他看着酒吧老板争取到,“赵老板,我不会耽误工作的,我可以不去前台,就在后面工作。” 赵老板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提议,“小暮,你知道的,现在异化者和普通人的关系紧张,而且我这酒吧后面的工作尽是些搬酒抬水的重活,你异化的类型是兔子,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后续的异化加重,兔子的各种习性特征出现,你又该怎么办。” 覃暮一时没有说话,赵老板说的无不道理,异化加重之后的事他没法保证。 赵老板叹了口气,果断道,“小暮,不是我不想留你,我是实在没办法,这样吧,我多给你一个月工资,你再找一份工作吧。” …… 覃暮最终拿着多一个月的工资离开了酒吧。 和酒吧老板道过谢后,他沿着巷子朝家的方向走,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上千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十二点的时候就返程了。 傍晚的时候下过雨,巷子里积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坑,倒映着头顶缠得乱七八糟的电线,巷子两边是杂乱无章的破旧砖瓦房。 覃暮照例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了一会,那是一家蛋糕店,之前每次他凌晨下班的时候,亮起光的店铺都会散发出一股烤面包的香气,只是他没有钱,每次只能在门口站着闻一闻空气中奶油的香气。 店铺的大门紧闭,他在空气里嗅了嗅,除了雨后潮湿的气味和垃圾的腐烂味,没有烤蛋糕的香气。 他有点失望,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打开,发出了一声几近惨叫的“吱呀”声,声嘶力竭的告知着屋子的主人自己即将‘寿终正寝’。 覃暮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将这位‘老伙计’关上,他伸手将灯打开,随着‘啪’的一声,房间被照亮,说是照亮,其实和点了根蜡烛在房间没有区别,光线极弱的灯泡把只有巴掌大一点的房间照的昏昏暗暗。屋里的家具也少的可怜,只有几件必须品。 覃暮草草洗漱一番,早早的上了床,原本昼夜颠倒的作息让他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睡着,可现实却是,在巨大的疲惫感下,他几乎刚躺下就睡着了。 等他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响起的几声鸟叫,大脑宕机了几秒后才清楚的意识到——他失业了。 脸侧是毛茸茸的触感,他伸手抓了一把,痛感让他回想起他已经异化了,这是他新长得兔耳朵。 他是在前一天异化的,那天傍晚,他莫名其妙全身剧痛,是那种把每一节骨头都拆开重组的疼痛,几乎把他压的喘不上气,他秉持着最后的职业修 ——挣扎着给酒吧老板发了请假条。 在确认信息发送成功后,他再也坚持不住的陷入了黑暗。 就这样睡了很久,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疼痛还是刺激着他的神经,但比最开始减轻了许多,是那种蚂蚁在血液中啃食的感觉,虽然不好受,但可以忍。 覃暮脚步虚浮走到洗漱台,将水龙头打开,就着细小的水流洗了把脸。 还没等他把水往脸上呼,脸颊毛茸茸而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只能看见上半身的镜子和往常一样,映照着他惨白没有血丝的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脑袋上长出了两只兔耳朵! 两只兔耳朵软软地垂在他的脸侧,他顿时睁大眼睛,倒退一步,兔耳朵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瞬间立了起来。只是没有坚持几秒就像飞机耳一样半下垂了下去。 覃暮僵在原地了一秒,细小的水流在耳畔不间断的响起,他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并得出了结论。 ——他异化了,异化的动物是兔子。 覃暮以一种诡异的平静态度接受了自己异化的这个事实,比起异化,更让他担心的是他在酒吧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异化者在社会的地位很低,他这种食草类的被狩猎动物地位还要更低。许多工作都明确不要这一类异化者。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手感很好,软乎乎的,像某种名贵动物的皮毛。 覃暮试着立了立耳朵,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兔耳朵都只有一只可以半立着,另一只只能像飞机耳一样半垂着。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是一只残疾兔子。 第2章 4月30日,我叛逃了 一个异化者,甚至还是一个兔类异化者。这对于覃暮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外面吵闹起来,妇人的叫嚷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混合着各种声音在清晨的巷子响起。 覃暮窝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沙发是酒吧之前内部装潢时不要的,他费了不小力气才搬回来。 覃暮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生活了很久,久到他也不记得有多少年了,只记得父母离开后,陈哥带着流落街头的他搬进来就没有再离开这里。 最开始的时候有陈哥陪着,日子虽然苦,但也不算难熬,可后来陈哥走了,这间房子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上班下班,两点一线。 覃暮不觉得苦,只是在映照着月色的晚上,或是亮起鱼肚白的清晨,孤身走在肮脏而凌乱的巷子时,会感到一瞬孤独。 在同龄人聊那个地方好玩的时候,覃暮在打工,在同龄人交流着各类奢侈品名牌的时候,覃暮还在打工。 一个人摸爬滚打了几年,倒也还算过的不错。 当然,对他来说只要能吃饱穿暖就算过的不错了。 屋子里有些暗,覃暮没有开灯。他摸索着打开了即将寿终正寝的电视,这是之前陈哥从二手贩子那淘的,虽然外表磕搀,但好歹能看。 电视线路有点接触不良,雪花屏和电流的噪音声同时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响起。 覃暮熟练地抬手在电视上方拍了两下,电视白屏一瞬后恢复了正常。 他之前每天都忙着打工赚钱,就算遇到异化者也没有过多了解,只知道异化者地位很低。如今突然变成了其中一员,总归是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的。 房间的角落响起了了悉悉索索啃木头的声音,那是覃暮为数不多的朋友——一只灰毛老鼠。 有时它会穿梭在空心地板和墙壁间,发出类似啃木头的声音,覃暮已经忘了第一次听见它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去去驱赶它,毕竟就算赶走了它还是会再来,在这间空荡的屋子里制造出一些动静对覃暮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提醒他不是只有他一个生命在这里。 就这样一人一鼠相安无事度过了好几年。 和往常一样,覃暮淡定的缩到单人沙发里,他的下巴尖尖的,脸色也有些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电视了恰好播报着一则有关异化者的新闻,具体内容是异化者自发组织了游行,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和混乱。 时事播报中是一群异化者手中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与横幅在游街示众。看横幅上的内容是‘异化者需要平等的权利与尊严!’几个白色的打字在红幅上显得触目惊心。 当前社会上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普通人,另一类则是出现了各种动物特征的异化者。 在最开始第一位异化者出现时,曾引起了一次恐慌,那次恐慌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被联盟派出的武装队镇压。 像是一个导火索,短时间内陆续出现了不少了异化者,他们有的长出蜜蜂的翅膀,或是鹰类的利爪。动物的特征在人的身上体现,让人陷入无尽的恐慌。 每个人都躲在屋内,心惊胆颤的思索着下一个变成怪物的会不会是自己。 社会运行陷入瘫痪。 经过研究院观测,最终确定了这是一种异化,引起异化的原因并不清楚,但异化者们在异化后除了生长出动物的特征或习性以外,他们的思维和意识都和常人相差无几。 可恐怖的外表和异于常人的作息和习性还是让人们感到恐惧。 异化者的数量不多,一直维持在总人数三分之一的位置。 电视里播报员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解释到这次游行的具体原因是因为一位异化者在下班路上无故受到袭击,具体原因联盟还在调查中。 主持人含糊而云淡风轻的结束了这场恶意事件的播报,表情有些不屑的假意说到,“但我们始终坚持着正常人和异化者共同和平共生的理念。” 角落里啃木头的声音大了一些,隐隐有压过电视声的征兆。但覃暮陷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说话。 ‘不是这样的’覃暮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所在的区域是老城区,这里住着的大多是没权没势没钱的穷人,其中还混杂着许多异化者。 和陈哥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异化者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没有地位,没有发言权,甚至有些连尊严都不曾拥有。 不同于常人的外貌和特性,大的诡异的力气或是360度无死角的视线范围,让他们成为异类一样的存在。 人是群体性的,而少数群体是一个很微妙的群体,它们在多数人面前总是更容易站不住脚。 异化者当下的状态也是这样,他们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如果异化的是河马,水牛之类的动物,他们的力气足够大,还可以找到一些搬运的重活。 或者是狮子或猎鹰,他们大多回去帮一些雇主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多游走在灰色地带。 原因在于异化者们会随着异化而拥有动物的特征和力量。 但总体来说,异化者的地位很低,非常低。 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物价也变得高的出奇,像覃暮这样住在老城区的人们,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化者,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得以糊口。 他和陈哥,一个普通人一个异化者,当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排挤。才终于有了这一方小小天地。 只可惜,覃暮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只可惜陈哥早已经走了。 有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是无数跳动的细小尘埃。他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短暂的逃离了如今正面对的困境与痛苦。 “吱吱吱!”墙角的声音变得变本加厉,大有一副把房子啃塌的架势。 覃暮终于皱了眉,“小灰,别啃了,要是房子塌了,咱俩都得睡大街。” 面对他的训斥,某位罪魁祸首还是保持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既然怀柔政策不行,覃暮打算武力镇压。 还没等他抬腿朝声音源头走去,“咚!”的一声巨响传来,覃暮这会真有点慌了,要是小灰真把房子咬塌了,他可就真没地方住了。 走到声源处,映入眼帘的事一个看起来有些有些时间的木盒。盒子是很普通的那种款式,挂着一把小锁。 覃暮把盒子拿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刚刚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道跑去了那里,屋内再次回归宁静。 覃暮找不到钥匙,索性直接把锁给撬开,盒子里是一本牛皮笔记本,看起来价格不菲。 他翻开第一页,在扉页的下角用钢笔写着个潦草的名字——陈铭。 ——是陈哥的名字。 覃暮拿着笔记本的手收紧,在他的记忆里陈哥从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总是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灰色长裤,忙忙碌碌赚着明天的吃食,总是灰头土脸的。 他翻过扉页。笔记本的第一页是一行类似记录的奇怪的文字——3月18日,河马体异化者,身体状态良好,正式投入实验。 他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陈哥会有这样的笔记本?’ 他往后翻了页。 ——3月23日,当前实验顺利进行,我们已经从实验体只提取了个体细胞,希望找出异化的具体原因。 ——3月30日,异化者数量逐渐增多,研究也遇到了问题,老师告诉我们要尽快找到问题所在,避免异化加剧。 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告诉我一定可以找到让异化者转变回来的方式,再不济也要找到让他们融入社会可以正常生活的方式。 ‘异化?实验?’覃暮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问号,陈哥在遇到他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又往下翻去。 时间跳转到四月。 ——4月12日,联盟施压了,异化者的问题必须快速解决,听联盟的意思是打算直接解决异化者。可是异化者除了动物特征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日记的笔记凌乱,看的出写的人无法抑制的愤怒。 ——4月20日,联盟又发通知了,老师好像有些动摇了,我该怎么办?老师明明是在乎异化者的,可是我问他异化者真的是异类吗?他却沉默了。这是为什么?! ——4月21日,我找到了异化者细胞弱点!按着该结论研究药剂,或许可以遏制或杀死异化细胞,可风险太大了,异化细胞死亡后,它所寄宿的宿主也必然会死亡。 得出结论时,实验室只有我一个人,我最开始想过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可是,老师真的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联盟吗? 这篇笔记中有很多涂抹,字迹也异常凌乱,笔记的主人像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覃暮仔细想了想,自从陈哥走后,他一直忙着活下去,没功夫观察什么时事新闻,连刚刚打开的电视都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式‘上班’。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他有些紧张。 ——4月23日,我听到了联盟和老师的谈话,联盟决定研究所现阶段的研究方向转变,改为杀死异化细胞,异化者被判定为异类,研究所只要有收获,就立马执行,消灭所有异化者。 我听见老师沉默了一会,然后同意了。 房间里除了正在播放的广告声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在覃暮的记忆中,从他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听过联盟要消灭异化者的传言,一直以来,联盟对外宣称的都是异化者和正常人共同生活,和平共生。 覃暮翻到了下一页。 卫生间的水龙头不知何时汇聚了一滴水珠,悬挂着,摇摇欲坠。 终于,‘啪’的一声,它落在了水池中。 ——4月30日,我叛逃了。 第3章 ‘高塔研究所\’ 短短四个字,却让覃暮瞪大了眼睛,兔耳朵咻的一下竖起。 陈哥为什么说自己叛逃了?是叛逃了笔记里的研究所,还是别的什么? 覃暮下意识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转头警惕的看向整间屋子里唯一一扇窗户。 窗户的玻璃材质劣质,看上去雾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洗不干净的油渍,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层覃暮没来得及清理的浮灰。微弱的光亮从窗户照进,一切都显得扭曲起来。 一只兔耳朵因为本能竖的高高的,连带着上面的绒毛都有些细微的抖动,昭示着主人的紧张。 覃暮将笔记本藏在身后,因为异化,他的听力变得很敏锐,街道对面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慢慢的移动到玻璃窗前,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看向外面的街道。 这个时间点,老城区的人大多都在忙着赚取今天一天的口粮,又或是像之前的自己一样因为上的是晚班,正在补觉。 在确定了外面没人注意他后,覃暮才松了口气。将满是补丁的窗帘拉上,他打开灯,抱着木盒和笔记本坐回房间里唯一的单人沙发上。 高度紧张的耳朵biu的垂下,结结实实的给了他自己一下,兔耳朵的皮毛很软,热乎乎的。打在脸上并不痛,却让覃暮下意识眯了眯眼。 他眨了眨眼,得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结论。 ——他的耳朵是个‘杀伤性武器’,还是只攻击自己的那种。 他摇了摇头,连带着兔耳朵也跟着摆了摆。 视线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他翻开。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笔记本材质很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只是再好的材质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里面的每一页纸张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泛黄。 一连翻了几页都没有任何内容,覃暮皱了皱眉。他和陈哥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可仍凭他如何搜刮自己的记忆都想不起来对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唯一让他觉得算是线索的应该是五年前陈哥走前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陈哥突然变得很奇怪,开始一连好几天不着家,仅有的一两次回来也在夜里。回来的时候总是格外兴奋,像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 在一次晚饭的时候,他告诉覃暮过两天他要出门一趟,如果顺利就回来接他。 可陈哥没有等到那一天,在前一天夜里,他死于一场异化者的暴乱。那是位狮子异化者,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失控,刚好撞上了要回家的陈铭。 陈铭虽然也是狼类异化者,可和狮子异化者比起来力量过于悬殊,最终没能活下来。 那一晚覃暮看见的是满身是血的陈铭,他的意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变得模糊,却在看见覃暮的第一眼就迸发出光芒,像是无数根尖刺朝覃暮刺来。 他抓住覃暮的手,力道大的吓人,嘴里不停地说着让他一定要活下来的话,在听见覃暮的承诺后,他才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仿佛告诉覃暮一定要活下来,是他最重要的事。 笔记本在此刻被翻到最后一页,在覃暮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掉下一张白色的卡片。 他瞬间低头看去,卡片的正中间是个一眼看上去古怪中有带着些熟悉感的图标。 图案的正中间像是一根柱子,上面缠绕着一条蜿蜒的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线条,让人一眼看去毛骨悚然。 老旧的电视里开始播放某部不知名的喜剧片子,电影里的主人公做着夸张而又滑稽的动作,引的周围人哈哈大笑。 覃暮盯着地上的卡片顿了几秒,才弯腰捡起那张卡片。 卡片保存的很完整,材质也比一般卡片要硬,只是四个角都有些或多或少的破损。 小灰不知道跑去了那里,外面也安静下来,只有屋内的电视还不止不休的发出刺耳的笑声。他将手中的卡片翻了个面,看见了卡片背面的东西。 ——‘d区xx街251号’ “刺啦——”头顶的电灯因为电流不稳开始闪烁,失真的电流声混合着笑声充斥了整个屋子。 覃暮盯着面前的卡片,很慢很慢的眨了下眼。 两只兔耳朵死死贴着脸颊两边,‘d区’,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视线落在面前的地址上。 因为异化者的出现,加上各类灾害频发,联盟在六年前就将各个地方从a到d依次划分,方便管理。 而他所在的区域就是d区。 覃暮收紧了手,将卡片握在手心。打算去卡片上的地址看一看。 d区是四个区里最大的,但卡片上写的地址却离他意外的近。 巷子的角落里堆积着各种报废的轮胎和破旧纸箱,覃暮站定,映入眼帘的是一家破旧到犹如龙卷风过境的修理厂。 整个屋子是由几块木板混合着生锈铁皮搭建的,在屋外的空地上,是用两个铁棍支起来一块薄的能透过布料看到灰色天空的棚子。 “你好?”覃暮站在离棚子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扬声到。他很有礼貌的没有踏入对方的地盘,d区的人不喜欢陌生人无缘无故没有任何事情踏入自己的地盘,这是d区不成文的规矩。 覃暮乖乖站在原地,头顶上洗的发白的帽子里窝着他的两只兔耳朵,在狭小的帽子里,它们的生存空间堪称可怜,耳朵扭在一起的感觉让覃暮浑身难受。 “今天休息,不修车!”不远处房门大开的屋子里响起男人嘶哑的叫声。 还没看见人就吃了闭门羹的覃暮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不,我是有其他的事情。” 这句话说完,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屋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走出来一个打扮邋遢的男人。 对方穿着一条白色的背心,头发仿佛天然的鸟类巢穴,拖拉着一双黑色的拖鞋,一脸不耐烦。 看见站在不远处覃暮,他挑了挑眉,问到:“什么事?” “您好”覃暮乖乖打了个招呼,他尽量保持着一种平静的态度不经意的询问道:“我想要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铭的人来过?” 男人原本还有些烦躁的表情骤然消失,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覃暮,问道:“你谁啊?” “我是陈铭的朋友。”覃暮道。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所以不敢太多的暴露自己和陈哥的关系。 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把覃暮看的连带着藏在帽子里的耳朵都开始炸毛后,才猛的转身,“行,那你进来吧。” 修理厂的内部构造并不比外面精致多少,贯穿了从始至终的破烂风。 ‘哗啦——’男人一脚揣向面前的一把黑色滑轮椅,椅子在原地转了个圈撞上了边上的桌子,发出‘咚’的一声。 覃暮被吓的一抖,不知怎么的,他异化后就对这些风吹草动格外敏感。 他转头看去,只见男人坐在椅子上,翘着格外潇洒的二郎腿,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但吸引覃暮注意的则是椅子后面的墙上。黑漆漆的墙上镶嵌着无数电脑屏幕,每一块显示器上都是大片的覃暮看不懂的英文字母,蓝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咳。”注意到覃暮的失神,季麟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洋洋得意,“你是来拿陈铭东西的吧。” 他说着转头拉开身后的抽屉,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在覃暮迫切的目光下找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哝。”他把东西往覃暮面前递了递,“这是他的东西。” 覃暮接过牛皮纸档案袋,看着上面聊胜于无的胶水,正思考着要不要带回去看时,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你就是陈铭捡的那个小崽子吧。”季麟背对着他开始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他的语气平淡,跟拉家常一样说到,“看来也不算太傻嘛,竟然还能找来。” 他的话实在是太具有指向性了,覃暮不禁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季麟笑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他没有转头,继续盯着电脑敲敲打打,“别紧张小孩,我嘛,也算是和陈铭有点交情,不过那只是生意上的,他花钱,我办事。不信的话你可以打开手里的袋子看看。” 他说的话不像撤瞎话,覃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低头将牛皮袋拆开。 牛皮袋里装的是一份身份档案,照片那一栏赫然就是陈铭的样子,可前面的姓名栏填的却是郑铭。 覃暮皱起了眉头。 ——这明显是一份伪造的身份档案。 季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敲键盘的手,拽的跟大爷似得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他为什么要这份假的身份档案?”覃暮问到。 季麟耸耸肩,“谁知道呢,我这的规矩是只要钱到位就没那么多规矩,我又不是联盟的人,确认每个人的身份正确与否不是我的事。” 或许是看覃暮实在可怜,又或许是季麟几千年前就灰飞烟灭的良心突然就死灰复燃了。总之他看着面前营养不良的小崽子努力的翻了翻他的记忆,“至于他要身份档案可能是要去a区,我记得好像听他提过一嘴a区的检查会不会发现的事。” 季麟一边说着,一边捞过桌子上一包还没吃完的薯片‘咔吱咔吱’啃了起来。他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其中一块显示屏像电视一样开始播放节目。 那是个科普类栏目,他像是不喜欢,随手跳过换到下一个频道。 兔耳朵挤在狭小的帽子里让覃暮无法思考,他强迫自己忽略这种异样的感觉。 如果对方说的没错,那陈哥去a区要干什么,那段时间可以看出,陈哥一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低下头细细的看了一遍手里的档案。 不得不说,这份档案真的可以称得上细致入微,从年龄到身高再到那里就过业都十分细致。 覃暮突然想到了那张卡片,陈哥要去的地方会不会就是那里?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面前正快速切换着频道的男人,试探的问到:“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像是一根柱子上缠绕着像蛇一样的动物的图案?” 男人敲键盘的动作猛的停下,目光如鹰般看向他,“你说什么?” 对方的视线实在太过严肃,覃暮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一遍。好在季麟也没在意,而是呐呐自语了几句‘怪不得当时问a区检查,原来是这样!’他的语调里是压不住的兴奋,没说几句就转头开始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这一次他的速度很快,墙面上其中一块屏幕随着他的动作而变换,映入覃暮眼里的,是一栋看起来满是科技感的建筑。 季麟的声音同时传来:“你讲的那个图案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在用,就是隶属于联盟的‘高塔研究所’。” 第4章 沈初霁 d区到a区的路比覃暮想象的要好走,当然这其中季麟功不可没。在前天对方告诉自己研究院的所在区域是a区后,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对方异化者要怎么顺利的去到a区。 “欢迎来到a区,请那好行李,祝您旅途愉快。”广播里响起一道机械的女音,回荡在破败的车站上空。 车站里的人很少,大多为普通人,他们背着各式各样的行囊,想要看看这个更为繁华的a区是否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有少数异化者混在其中,带着帽子,裹着长衣服。努力掩盖着自己的异化特征。 这是a区一个即将要被废弃的车站,使用的人大多是e或d区来的没什么地位的穷人,和各区的异化者们。 车站上方的天空灰扑扑的,覃暮刚走出车站,口袋里的通讯器就跟算好的似得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季麟发来的。 季麟:‘怎么样,小兔子?应该到a区了吧。’ 在覃暮打算来a区后,就找了季麟帮忙,当然,他也为此花了自己几乎全部的积蓄。 为保证自己是个负责踏实的卖方,两个人加了通讯,季麟保证让覃暮顺利到达a区,而再这期间,覃暮有任何疑问也可以问季麟。 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覃暮低头有些冷漠的回到:“嗯。” 对面像是守在屏幕前,在他发完消息的下一秒,新消息传来。 ‘别生气嘛,不就是调侃了一下你可爱的兔耳朵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覃暮更生气了。 那根本就不是调侃,是**裸的嘲笑! 季麟看见他的兔耳朵就拍着大腿笑了个昏天地暗,笑完后还假惺惺的说自己只是觉得太可爱了。 亏他还努力把耳朵竖起来,让人觉得自己不是只残疾兔子。 可能是见他一直没回话,对面又发来一条负荆请罪般的消息。 季麟:‘这样吧,我再给你个超级售后服务,你刚去a区是不是找不到住的地方?’ 塞在帽子里的兔耳朵警惕的动了动,覃暮心里隐隐带了些期待。 果然,不出他所料,信息响起:‘我给你找个地方怎么样?’ …… a区和d区可以称的上天差地别,街道上没有垃圾的臭味,没有摇摇欲倒的房屋,也没有叫骂声和争吵声。 在来之前季麟给他看过a区的平面图,a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栋黑色的圆形建筑,它的占地面积很大,坐落在整个a区的正中心。季麟告诉他,那就是联盟。 覃暮顺着通讯器上显示的地址前进,只是他的通讯器实在年代太过久远了,导致总是把他带到错误的路上,等他走了好一段距离后才告诉他‘已偏离路线’。 好在覃暮对这位陪伴了自己很久的‘老朋友’有着很大耐心,除了他藏在帽子里的兔耳朵和被裤子紧绷着的尾巴有强烈的抗议情绪外,一切良好。 在他顺着小巷绕到一条新的大路上时,先一步传入耳朵的是嘈杂但又整齐的抗议声。 “我们需要平等!我们需要尊严!” 伴随着声音的,是一群由异化者组成的队伍,覃暮大致看了一遍,队伍里差不多有十几个人,除了异化者外竟然还有一两个正常人。他们的手里举着红色横幅,高声呐喊着。 周围的路人在看见这只游行队伍后,面色都变得古怪,每个人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覃暮甚至看见几个跑得飞快的,他们好像都对这只队伍避之不及。 覃暮皱了皱眉,太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的耳朵和尾巴发出强烈的抗议,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像是有蚂蚁在爬,浑身不舒服。 他站在原地的动作吸引的队伍里一位羊类异化者的注意,和对方对视上的那一刻,覃暮看见了对方长方形的瞳孔。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头顶的耳朵终于在无数的抗议后迎来了回报——猛地弹开了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帽子。 羊类异化者显然也看见了他的耳朵,正要上前一步。街道的以防突然响起一整骚动,紧接着就是一群制服打扮的人。 “该死,今天来的怎么是执行者。” 覃暮听见队伍里的某个人骂了一句,紧接着游行的队伍瞬间散开,异化者们四处逃窜开来躲避军方的抓捕。 “过来。”覃暮感受到手腕一紧,被拽进里一片黑暗中。 拽他的人感觉并没有恶意,他低声到,“别说话。” 外面的街道响起了脚步声,一位声音低沉的男声响起,发布命令道,“刚刚的所有人都给我抓住!” “是!” 一声令下,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么方法,躲在暗处的覃暮只听见周围的街道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们这些联盟的走狗!”突然响起的叫骂让覃暮打了个激灵,声音的主人像是不解气,继续叫骂着,“伪善!什么异化者和普通人和平共处!” 下一秒,他的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都抓到了吗?”最开始发布命令的人问到。 “跑了几个,已经派人去抓了。” ‘滴滴——’警报声突兀的响起,显得尤为刺耳。 “哦,看来还有老鼠没有被抓到。” ‘咚,咚。’脚步声一步步响起,接近着覃暮的藏身之处,他感觉到身后拉他进来的人在发抖。连带着他的手腕也跟着抖起来。 对方的手上像是缠着手链类的饰品,触感冰冷。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对方只差一步就会踏入这个黑暗的安全区时,一道消息提示响起,紧接着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长官,研究院那边有事找您。事情紧急,让您现在过去。” 空气中陷入安静,不知道过去多久,为首的男人说到,“收队。” “是。” 在脚步声离开后,抓着覃暮的那只手松开,让他得以回头。 那是一位鼠类异化者,他穿着一件很大的黑色连帽衫,将他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在这篇阴影下。平静的神情和有些掉漆的黑框眼镜给他平添了几分学术感。 “谢谢。”覃暮的心跳还维持在刚刚那一刻,他没想到自己刚来a区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不用。”鼠类异化者神情平淡,几乎要下垂到地上的尾巴动了动,他像是有急事一般,丢下两个字就离开了小巷。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季麟安排的房间在一条还算干净的小巷子里,房间不大,却也收拾的还算干净。 覃暮躺到床上,头顶的白炽灯格外耀眼,晃得他眼睛疼,他侧过头,将视线落在自己带来的一个小包袱上。里面只有一两件换洗的衣物,还有陈铭的笔记本。 这个小小的包袱是他目前全部的身家。 他坐起身,将那个小行李袋拉到自己面前,确认房门锁好后将日记本拿了出来。 之前他看的囫囵吞枣,他打算现在细细研究一下。 季麟和他说过,在所有区里联盟都有着最大的权利,而a区是权利最严的一个地方。这也意味着,他过去后可能会举步维艰。 他再次仔细翻看了一遍日记,确定他如果想要了解这些事情的真相,必然要去的地方就是研究所。 他举起手里的通讯器,上面是一个小时前季麟发来的消息。 季麟:‘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覃暮:‘挺好的,谢谢您。’ 他来的匆忙,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a区的部署,对研究所的了解更是知之甚少。 来之前他倒是让季麟帮忙查一下,不过对方现在还没回话。 他抖了抖耳朵,合理怀疑对方早就已经忘了。 覃暮:‘研究所你查的怎么样了?’ 消息发送,对面久久没回消息。覃暮等累,把通讯器一丢,又倒回床上。 头顶的灯光实在太刺眼,他索性把两只耳朵盖在眼睛上。兔耳朵软软的,暖呼呼的。就这样安静了几秒,这只纯天然的‘兔毛眼罩’‘啪’的一声像小扇子样弹开落在床上。 覃暮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他饿了。 在覃暮吃掉两人份餐食花光身上最后一笔积蓄后,沉默了很久的季麟终于回了消息。 他没有马上打开通讯录看消息内容,而是揉着小肚子回到了房间。 揉肚子也不是因为吃的太饱,而是还没有吃饱,只能通过揉肚子催眠自己的大脑。 关上房门,他打开被自己手攥的温热的通讯器。 季麟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很高挑的背影,照片很模糊,像是用那种劣质相机偷拍的。照片可以依稀看到一点对方模糊的侧脸,虽然看不清具体样貌,但也可以判断对方长得很好看。 覃暮皱眉看了看,发了个‘?’过去。 季麟:‘研究院几乎没什么可用信息,这是张照片还是两年前无意被流传出来的。’ 覃暮打字回到:‘那照片上的人是谁?’ 他虽然怎么问,也没指望对方会给自己答案。毕竟这张照片连脸都看不清。 对面沉默了一会,在覃暮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滴——’的一声,消息传来。 这次的消息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覃暮看过去,上面是。 ——‘沈初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