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我是靖王妃》 第1章 意外穿越 夜幕笼罩着城市,霓虹灯闪烁,街头巷尾弥漫着青春的气息。苏晓婉陪着好友来到约定的告白地点,好友紧张得手心出汗,苏晓婉则在一旁不断打气:“别怕,你这么优秀,他肯定会答应的!”告白过程十分顺利,好友成功收获爱情,兴奋得又蹦又跳。苏晓婉笑着看着好友,准备默默退场,给这对小情侣留出空间。 然而,命运的齿轮就在此刻开始转动。苏晓婉没注意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狠狠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头部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一阵剧痛袭来,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消散…… --- 脑袋昏沉沉的,像灌了铅。苏晓婉迷迷糊糊地想,这地砖可真硬,下次陪人告白得记得看路……不对,这触感怎么软绵绵的?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 雕花?木头的?还挂着锦缎的帐子?她猛地睁大眼,视线聚焦在头顶那一片精致的、绝对不属于她那个出租屋小天花板的花纹上。 “什么情况……”她嘟囔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身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杏色的绸缎寝衣,袖口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得让她这个偶尔缝个扣子都歪七扭八的人叹为观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料子,滑溜溜,凉丝丝,质感好得离谱。 “我这是……在哪个古装剧片场晕倒了?”她环顾四周,房间宽敞,摆设古朴雅致,多宝阁上放着瓷器玉器,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檀香又混合了花果的味道。绝对不是医院,也绝对不是她家。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轻轻推开,三个穿着淡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姑娘快步走了进来,见她坐着,脸上齐齐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动作整齐地屈膝行礼:“王妃醒了!真是上天保佑!” 王妃? 苏晓婉眨眨眼,左右看了看。这屋里除了她没别人啊。 “你们……叫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还有点哑。 “是呀,王妃。”为首一个圆脸侍女恭敬地答,“您可算醒了,昨日您进门时就不太舒坦,还摔了跤,夜里又发了热,可把奴婢们急坏了。” “等等,等等。”苏晓婉抬手打断她,脑子里的混沌被这声“王妃”炸开了一条缝,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能解释现状的念头蹦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王妃,我叫苏晓婉。” 侍女们面面相觑,圆脸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说:“王妃,您就是王妃呀。您是咱们王爷新娶的正妃,昨日才用八抬大轿从侧门抬进府里的。您……是不是摔着的时候,撞糊涂了?” 侧门?正妃?八抬大轿?信息量有点大。苏晓婉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穿越?这种小说里写烂了的桥段,居然能轮到我苏晓婉头上?我就是绊了一跤啊!老天爷,这是抽的什么风? 心里翻江倒海,但她有个优点,越是离谱的情况,反而越能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慌没用,得先搞清楚状况。 “那个……”她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换了个思路,“现在是什么年份?这儿是哪个国家?还有,你们有手机吗?或者电脑?能上网不?” “手机?电脑?上网?”几个侍女一脸茫然,眼神里透出真切的惊恐,仿佛她在说什么可怕的咒语。圆脸侍女声音都发颤了:“王、王妃,您说的这些……奴婢从未听闻。这儿是大夏王朝,当今是隆兴三年,这里是靖王府,您是咱们靖王爷新娶的王妃啊!” 大夏王朝,隆兴帝,靖王爷,王妃。 每个词都像一块石头,砰砰地砸实了“穿越”这个荒谬的猜想。苏晓婉心里那点“误入片场”的侥幸,啪唧一下,碎得干干净净。 一瞬间,绝望、茫然、无措、荒唐感……各种情绪像潮水般涌上来。她好好的一个二十一世纪独立女青年,有工作,有朋友,有还没追完的剧和没吃完的零食,怎么就一下子跳到这个听起来就规矩大过天的古代,成了个关在王府里的“王妃”了?还侧门抬进来的?听起来就不太像很风光的正娶啊。 她想起昨晚好友告白成功时脸上幸福的光,想起城市夜晚永远不会彻底黑暗的天空,想起手机里没回复的群消息,还有出租屋里那盆可能没人浇水的小绿萝……鼻子有点发酸。 但也就那么几秒钟。 苏晓婉,你可不是林黛玉。她对自己说。从小到大,遇到事儿哭鼻子的时候少,琢磨怎么解决的时候多。爸妈常说她是“乐天派”,打不垮的小强。现在这情况,哭天抢地有用吗?能把她哭回现代吗?显然不能。 那就接受现实。第一步,活下去,并且尽量活得好点。 她重新打量四周。奢华的寝殿,精致的摆设,身上价值不菲的丝绸,还有眼前这几个训练有素、态度恭敬的侍女。至少目前看来,物质条件顶尖,人身安全似乎也有保障。王爷的王妃,听着是个金饭碗。 心里飞快地拨起了小算盘。穿越已成定局,回去的方法未知,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那在这个时代,一个现代女性的优势是什么?见识、思维方式、一些基础的科学常识和历史知识。劣势呢?对古代社会规则一无所知,身份敏感,举止容易出格。 但换个角度想,乐观一点:好歹没穿成吃不饱穿不暖的贫民,也没变成签了死契的丫鬟。王妃哎,起点不低了。规矩可以学,情况可以摸,凭咱这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还能混不下去? 这么一想,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居然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忐忑,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挑战感。就像大学时突然被拉去参加一个完全没准备过的竞赛,慌过之后,反倒激起了好胜心。 “行吧,”她小声嘀咕,算是正式跟过去的自己暂时告个别,“苏晓婉,新地图开启,生存模式,难度未知。加油!”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对那几个还忐忑不安看着她的侍女说:“我……可能是刚才有点迷糊了,现在好多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侍女们明显松了口气。圆脸侍女忙道:“奴婢叫春桃,这是夏荷,那是秋月。奴婢们是专门服侍王妃起居的。” 春桃、夏荷、秋月,标准配置,还差个冬雪就齐活了。苏晓婉心里吐槽,面上却温和地点点头:“春桃、夏荷、秋月,名字挺好听。我初来乍到,好多事情都不懂,以后要麻烦你们多提醒我了。” 态度谦和,没有架子,几个侍女眼神都放松了些,连声说“不敢”。 “那个,春桃,”苏晓婉开始执行“了解环境”计划,语气尽量放得随意,像聊天似的,“咱们王府……大吗?都有些什么人?我昨天进来就晕乎了,啥也没瞧见。” 春桃见她似乎真的“正常”了,话也多了起来:“回王妃,咱们靖王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气派的府邸呢,前后五进,带着东西跨院和后花园。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最受器重。府里除了王爷,还有太妃娘娘在慈安堂礼佛,平常不大出来。管事的是林侧妃,哦,还有两位姨娘。下人分内外院,各有管事……” 苏晓婉耳朵竖着,脑子飞快转。大宅门,人口不算特别复杂,但显然也有等级。太妃不管事,侧妃管事,还有姨娘……嗯,有点意思。王爷看来兄弟不多,皇帝亲弟弟,这身份够硬。 她接着问,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像个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那平时咱们在府里,都有些什么规矩呀?比如吃饭、穿衣、出门什么的?我生怕做错了闹笑话。” 夏荷抢着说:“王妃放心,这些奴婢们都会仔细提醒您的。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太妃娘娘那儿每月初一十五去请安便可,王爷若是宿在前院书房,有时也不需日日去请安。用膳有定例,您是一等份例。出门……王妃若要出门,需得回了王爷或者林侧妃,得了准许,安排了车驾护卫才行。” 果然不自由。苏晓婉心里记下,面上却笑眯眯:“听着还挺有意思的。那京城里热闹吗?都有些什么好玩的?” 秋月年纪最小,也活泼些:“京城可热闹了!东西两市,卖什么的都有,绸缎庄、首饰铺、酒楼茶肆,还有杂耍卖艺的。逢年过节更有灯会庙会,人山人海!” 不能随便出门,但总有机会。苏晓婉点点头,又问:“那女子平时都做些什么消遣?我是说,像我这样的。” “王妃们多是赏花、品茶、听戏、做些针线,或是举办诗会、赏画会。”春桃答道,“咱们府里后花园景致就好,还有个戏台子。针线房的人也随时听候差遣。” 针线?苏晓婉想起自己那手残技术。诗会?她背几首唐诗宋词大概能唬人,但自己写就抓瞎了。赏花品茶听戏……倒是可以发展一下。 她像块海绵,用这种看似闲聊的轻快方式,从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中,迅速汲取着关于这个时代、这个王府的信息碎片,并拼凑出初步的图景:大夏王朝,封建集权,男尊女卑,礼教森严。靖王府,位高权重,内部有潜在的等级和可能的纷争。作为新王妃,她处境微妙,有地位但也受约束。 了解的越多,最初的恐慌就越淡。未知带来恐惧,而知道得越多,哪怕知道前路不易,心里反而有了底。苏晓婉甚至开始觉得有点“闯关游戏”的刺激感了。规矩多?学就是了。人际关系复杂?观察,谨慎应对。无聊?可以开发点新乐趣嘛,比如……想想能不能把现代的一些小点子,在不触犯大忌的情况下改良一下生活? 她正琢磨着能不能尝试做个简易版的牙膏或者改善一下沐浴用品,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却规整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门扉: “王爷回府了——!” 寝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春桃、夏荷、秋月立刻敛容垂首,退到一旁,姿态是训练有素的恭敬。 苏晓婉心里那根刚刚松弛了些的弦,“啪”地一声,骤然绷紧。 王爷?那个决定她在这个世界未来命运的关键人物,她名义上的丈夫,这就……要见面了? 她毫无准备。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脾气如何,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很难相处,甚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手心微微出汗。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又抬手理了理根本没梳过的长发,有点狼狈。 “王妃,”春桃小声提醒,“王爷可能会过来看望您,您……要不要更衣?” 苏晓婉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电视剧里王爷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还能吃了我不成?最坏情况……再坏能坏过莫名其妙穿越吗? 乐观的天性再次占据上风。她掀开被子下床,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好,更衣。简单些就好。” 脚步声中,新的挑战,已经走到了门外。而苏晓婉挺直了脊背,眼神里残留着忐忑,却更多了几分迎上去的亮光。 第2章 初见王爷 春桃几个手脚麻利,刚帮苏晓婉套上一件杏色绣折枝玉兰的常服,简单拢了拢头发,还没来得及插戴首饰,那脚步声已到了门外。 苏晓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心里默念:平常心,平常心,就当是见个陌生大领导……可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门被推开的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一道修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带着屋外的一丝凉意。 苏晓婉下意识抬眼望去。 首先入眼的是玄色,那种极深沉、几乎吸光的黑,衣料质地极佳,垂感十足,只在行走间隐约泛起暗纹流光。袍角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简洁却气势十足。腰间束着一条玉带,衬得人身姿挺拔如松。往上看,是一张极年轻也极有威势的脸。剑眉浓黑,斜飞入鬓,眼睛……那双眼睛正看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皮囊,直看到人心里去。鼻梁很高,唇形偏薄,此刻正微微抿着,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就是靖王赵承毅?苏晓婉脑子里蹦出几个词:年轻、英俊、位高权重、不好惹。跟想象中留着胡子威严的中年王爷形象不太一样,但这气场,绝对只强不弱。 赵承毅踏入寝殿,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定住了。那视线沉甸甸的,没什么温度,让苏晓婉瞬间觉得寝殿里炭盆是不是不够旺,脚底有点发凉。她赶紧垂下眼,心里七上八下:他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衣服穿错了?还是刚才跟侍女打听东打听西的事儿,这么快就传他耳朵里了? “你——” 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算高,却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穿透力,在安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苏晓婉的心跟着一提。 赵承毅走到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依旧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本王听闻,你今日醒来,言行颇有异常。” 果然!苏晓婉心里“咯噔”一下。这王府里处处是眼线,传话速度比Wi-Fi还快。她脑子飞转,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试图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虚弱和迷茫的笑容:“王爷……我,我只是刚醒,还有些昏沉,可能……说了些胡话?” “胡话?”赵承毅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声音更沉了几分,“询问年份国号,提及闻所未闻之物,举止惶惑,不似常态。这仅是昏沉胡话?” 他每说一句,苏晓婉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完了,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喉咙发干,舔了舔嘴唇,想解释,却一时语塞。怎么说?说我是从未来穿过来的,所以不知道你们这儿是哪儿?怕不是要被当成失心疯或者妖孽给处理了。 见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眼神游移,赵承毅眼底的疑虑更深。他缓缓又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迫近。“本王问你话,为何吞吐不言?”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你究竟是谁?从何而来?” 最后几个字,语气已然带上寒意。 苏晓婉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汗。这问题太要命了!她是谁?她是苏晓婉,二十一世纪普通社畜。她从哪儿来?从有汽车高楼手机电脑的现代来。可这话能说吗?绝对不能! 电光石火间,一个虽然老套但眼下最可能蒙混过关的理由蹦了出来——失忆。对,很多穿越小说都这么写,虽然俗,但好用啊!头部受到撞击导致失忆,逻辑上说得通。 她立刻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疼得眼眶瞬间生理性地泛起点水光,再抬头时,努力做出惊惶又委屈的样子,声音也放软了,带着颤:“王爷息怒!我……妾身……”她临时想起该自称妾身,“妾身昨日不慎摔倒,撞到了头,醒来后只觉得脑袋里空空荡荡,许多事……许多人,都记不真切了。心中害怕,难免言语失措,请王爷明鉴!” 说完,她还配合着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一副柔弱头痛的模样。 赵承毅没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着她,似乎在掂量她话里的真假。寝殿里静得能听到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以及她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失忆?”半晌,赵承毅才哼了一声,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这借口,倒也省事。”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可本王观你言谈逻辑,应对问话,虽显惊慌,却并非全然懵懂无知之人。你倒是说说,还记得什么,忘了什么?” 苏晓婉心里叫苦,这是要现场考试啊。她稳了稳神,决定真假参半地说:“妾身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苏晓婉。其他的……比如为何在此,身份如何,从前过往,俱是一片模糊。见到侍女,听到‘王妃’称呼,心中只有惶恐陌生。”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赵承毅一眼,补充道,“但对王爷……虽记不清具体,却知王爷身份尊贵无比,心中唯有敬畏。” 先保住基本人设,再把锅全甩给失忆,最后拍个谨慎的马屁。苏晓婉觉得自己这临场反应可以打个及格分。 赵承毅听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种逼人的锐气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丝丝。他没再追问失忆的细节,话锋却一转,带着训诫的意味:“既入王府,身为王妃,一言一行便不再是个人小事,关乎王府颜面。今日这等状况,念你初来且‘伤后初愈’,本王不予深究。但日后,须谨言慎行,恪守本分,莫要再做出格之举,徒惹非议。” 苏晓婉连忙点头如捣蒜,态度十二万分诚恳:“是,王爷教训的是。妾身一定谨记,日后定当小心,绝不再给王府添麻烦。” 心里却想,不出格?那得先让我知道“格”在哪儿啊。不过眼下,顺着说就对了。 赵承毅似乎对她这副低眉顺眼认错的态度还算受用,没再继续质问。他在寝殿中踱了几步,玄色袍角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苏晓婉偷眼瞧着,觉得这人连背影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 忽然,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又一次落在她身上。苏晓婉立刻挺直背,做出认真聆听状。 “既然‘记不清’了,”赵承毅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本王便再与你分说一次。你既已嫁入靖王府,便是靖王妃。王府规矩森严,上有太妃需晨昏定省,下有仆役需约束管理,内院诸事……暂由林侧妃协理,你需与她和睦相处,安守己位。外间之事,无本王准许,不得擅自探听,更不得随意出府。可能明白?” “是,妾身明白了。”苏晓婉应道。不明白也得先说明白。 赵承毅点了点头,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似乎还有未尽的疑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你好生休养,尽快‘熟悉’府中一切。” 语气算是放过了她这一次。 “谢王爷关怀。”苏晓婉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赶紧表态。 赵承毅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廊外。随着脚步声远去,寝殿内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才慢慢消散。 苏晓婉一直绷着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里衣都有些汗湿了。春桃几个这才敢稍微动一动,悄悄上前。 “王妃,您喝口热茶压压惊。”春桃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苏晓婉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杯,温热的水流下去,才觉得喉咙没那么干了,心跳也渐渐平复。她放下杯子,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她小声嘀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有点微微发抖。这位靖王爷,年纪不大,气场也太吓人了。跟他对话,简直像在高压线上跳舞,每一句都得在脑子里过三遍才敢说出口。 不过,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失忆”这个护身符,看来短期内还能顶一顶。只是……苏晓婉想起赵承毅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他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他真的信了吗?恐怕未必。最多是暂时没有证据,加之她刚进门,不便立刻深究罢了。 以后的日子,看来得更加小心才行。这个“王妃”,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靠在床头,一边让春桃帮她卸下刚才仓促间戴上的简单发饰,一边整理着思绪。王爷亲自来“警告”了一番,划下了界限:老实待着,遵守规矩,别惹事。目前来看,生存的基本安全线算是明确了,只要她不主动作死,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但只是活着可不够。苏晓婉看着雕花的床顶,默默想。在这个全然陌生、危机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角落的深宅大院里,被动等待绝不是她的风格。王爷的怀疑就像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林侧妃掌着实权,态度未知。太妃那边……也是个需要谨慎应对的存在。 她得主动做点什么。不能真的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等着每月见几次王爷、管理一下份例内务的傀儡王妃。那样太被动了,也浪费了她这个穿越者的“优势”。 具体怎么做,还得好好筹谋。首先,得尽快真正“熟悉”这个王府,不仅是表面规矩,还有水面下的人际关系和势力分布。其次,得想办法在这个框架内,找到一点点自己能掌控的、或许能带来改变的空间。 第3章 王府规矩 昨晚送走靖王爷那尊冷面神后,苏晓婉躺在柔软却陌生的雕花大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白天的种种:陌生的房间,恭敬的侍女,威严的王爷,还有那如履薄冰的对话。“失忆”这个幌子是挂出去了,可接下来呢?王府这么大,规矩这么多,她一个现代灵魂,简直是闯进了代码完全不同的系统里,连操作界面都看不懂。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感觉刚合眼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刻意放轻、却又足够唤醒她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心翼翼的呼唤:“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天亮了,该起身了。” 苏晓婉艰难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手机闹钟,而是一张陌生的、布满皱纹却十分和善的脸。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体面的深青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微微躬身站在床前。 “您是?”苏晓婉撑着坐起来,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妇人脸上堆起恭敬的笑,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老奴吴氏,给王妃娘娘请安。王爷吩咐了,从今儿起,由老奴专门伺候娘娘起居,顺便……给娘娘讲讲咱们府里的规矩。”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温和,“娘娘唤老奴吴妈就成。” 苏晓婉心里明了。什么“伺候起居”,重点是“讲讲规矩”。看来王爷虽然暂时放过了她“失忆”的说法,但显然不放心她这个举止“异常”的新王妃,专门派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来盯着她,顺便进行“上岗培训”。 “吴妈,早。”苏晓婉点点头,努力适应这个称呼,“辛苦您了。” “不辛苦,这是老奴的本分。”吴妈手脚麻利地招呼门外候着的春桃几个进来,一边利落地整理床铺,一边说道,“娘娘,今儿个头一桩要紧事,就是得去给老太妃请安。晨昏定省,是咱们王府头等的规矩,可耽误不得。” 请安!苏晓婉脑子里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跑光了。对啊,昨天王爷提过,上有太妃需晨昏定省。这就要见“婆婆”了?还是位“老太妃”!她一个连万福礼都只在电视剧里比划过样子的人,要去给古代王府最高辈分的女主人行礼请安? 心里顿时慌得像揣了只兔子,眼神里的无措藏都藏不住。这可比昨天应对王爷的质询更让她发怵,王爷好歹是个年轻男人,沟通起来虽然压力大,但逻辑上还能勉强应对。可深宅内院的老太妃,那简直就是另一种维度的生物,代表着最传统、最严苛的礼教规范。 吴妈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她的紧张,连忙宽慰道:“娘娘莫急,时辰还够。老奴先伺候您梳洗更衣,这请安的礼数啊,一路上老奴再慢慢说给您听,保管不出错。” 洗漱完毕,苏晓婉被按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春桃灵巧地帮她梳理长发,吴妈则在一旁打开衣柜,仔细挑选衣物。“今日初次正式拜见老太妃,衣着需端庄持重,颜色不能太艳,也不能太素。”吴妈挑出一件藕荷色立领斜襟长袄,配着月白色绣百蝶穿花马面裙,“这身就好,既显身份,又不失稳重。” 更衣时,吴妈便开始絮絮地讲解:“老太妃喜静,常年在小佛堂礼佛,平常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只每月初一、十五,或是像娘娘这样的新人初次拜见,才需前去请安。待会儿到了慈安堂,进门需先通传,得到允许方可入内。见了老太妃,要行大礼。” “大礼?怎么行?”苏晓婉赶紧问,感觉脖子都有点僵了。 “便是万福礼。”吴妈站直身体,亲自示范起来。只见她双手手指相扣,自然交叠放在身侧腰际,右腿稍稍后退小半步,双膝微曲,上身随之端正下蹲,低头,颔首,动作不急不缓,姿态优雅流畅。“就像这样。蹲身幅度不必太大,关键是姿态要稳,神情要恭顺。口称‘妾身苏氏,给老太妃请安’。待老太妃叫起,方可缓缓起身,垂首侍立,听候问话。” 苏晓婉看得认真,脑子拼命记着步骤。等吴妈示范完,她便迫不及待地在房间里尝试起来。可看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自己做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手不知道放哪里合适,交叠着总觉得别扭。膝盖一弯,身体就晃晃悠悠,要么蹲得太猛像扎马步,要么幅度太小显得敷衍。眼神更是不知道往哪儿瞟,低着头又忍不住想抬眼偷看。 “娘娘,手再放松些,对,自然交叠,不必太用力。”吴妈上前,轻轻调整她的手臂位置,“腿,后退半步,微曲即可……哎,身子别往前倾。” 一遍,两遍,三遍……苏晓婉觉得自己像个刚学步的机器人,每个关节都透着不协调。心里又急又恼,平时觉得自己肢体协调能力还行,怎么到了这古代礼节上就笨手笨脚的?这万福礼看着简单,真要做好,竟也需要几分功力。 吴妈倒是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纠正着:“娘娘初次学,已是极好了。礼数这东西,贵在心诚,形态次之。老太妃是明理之人,知晓娘娘‘身体不适’,不会过于苛责的。” 话虽这么说,但苏晓婉从吴妈严谨的态度里明白,这“不会过于苛责”也是有限度的,大面儿上绝对不能出错。 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苏晓婉感觉自己腿都有些酸了,动作才勉强算是规整了些,至少不会一眼看去就歪七扭八。吴妈看看时辰,道:“差不多了,娘娘,咱们该动身了。路上老奴再跟您说说请安时的应答忌讳。” 一行人出了院子,沿着曲折的回廊往王府深处走去。王府确实极大,亭台楼阁,假山水池,移步换景。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和花草清香,若是平日,苏晓婉定要好好欣赏一番。可此刻她全然无心,只紧跟着吴妈,耳朵竖得老高,听她低声嘱咐: “……老太妃若问起家中之事,娘娘只需答‘妾身愚钝,许多事记不真切了,请老太妃恕罪’。若问起王爷,便答‘王爷一切都好’。老太妃若赐茶赐座,需谢恩,饮茶不可出声,不可尽饮……总之,多听少说,神色恭顺便是。” 苏晓婉在心里默默重复,感觉自己像要去参加一场重要面试,而考题范围极广,标准答案却模糊。 慈安堂位于王府西侧,环境更为清幽,连走动的仆役都少了许多,显得格外肃穆。到了堂外,吴妈让春桃等人在廊下等候,自己上前与守门的婆子低声说了两句。那婆子进去禀报,不多时便出来,掀起帘子:“太妃请王妃进去。” 苏晓婉深吸一口气,攥了攥微潮的手心,迈过高高的门槛。 堂内光线适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布置得并不十分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与古朴。正中的紫檀木圈椅上,端坐着一位头发银白、面容清癯的老妇人,穿着深紫色团花褂子,眼神平静却自有股久居上位的淡然威仪,正是靖王生母,老太妃。 而令苏晓婉心头一跳的是,老太妃下首一旁坐着的,正是靖王赵承毅。他今日换了身墨蓝色的常服,依旧身姿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她进来时便投了过来,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压力倍增。 苏晓婉稳了稳神,强迫自己忽略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按照练习了无数遍的步骤,缓步上前,在离老太妃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努力回忆吴妈教的要领,双手交叠置于腰侧,右腿后移,屈膝,俯身,低头。 “妾身苏氏,给老太妃请安。”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清晰。 动作似乎还算顺利。她保持着蹲身的姿势,等待叫起。 “起来吧。”老太妃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苏晓婉心里一松,正要依言起身——许是蹲得有点久,腿微微发麻;许是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又许是这身层叠的古装裙摆确实碍事。她起身时,那月白色的马面裙裙角不知怎的,竟被她自己后退的右脚稍稍踩住了一点,重心顿时有些不稳! “哎!”她低低轻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微微一倾,手也下意识地往前虚扶了一下,虽然立刻便站稳了,没有真的摔倒,但这短暂的不稳和那一声轻呼,在寂静安详的慈安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堂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晓婉慌忙站好,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眼瞥去,只见老太妃原本平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方才那点平和的气息消散无踪,眼神里透出明显的不悦。 “哼。”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从老太妃鼻间发出,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瓷器与木桌接触发出清脆一响,敲在苏晓婉心上。“这成何体统。” 语气不重,却冰冷而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苏晓婉头皮发麻,赶紧又低下头:“老太妃恕罪,妾身……妾身一时不慎……” 她懊恼得不行,怎么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出这种低级错误! “不慎?”老太妃的声音抬高了些,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不满,“身为王府正妃,行止坐卧皆有法度。连一个请安礼都做得如此毛躁失仪,日后如何约束下人,主持中馈?又如何代表我靖王府的颜面?” 每一句质问都像小鞭子抽在苏晓婉心上。她知道,老太妃这不只是针对她刚才的失仪,恐怕更是对她这个“失忆”、显得格格不入的新儿媳整体素养的怀疑和不满。一旁,赵承毅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必那眼神里也是失望与不耐吧。昨天刚警告她要守规矩,今天就闹出笑话。 “妾身知错,请老太妃息怒。”苏晓婉不敢辩驳,只能认错。心里那点委屈被她死死压住——她已经很努力在学了,可有些东西真不是一两天能改过来的。 老太妃沉着脸,又看了她片刻,终究是念在她“初来乍到”且“有伤在身”,没有继续深究,只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不耐与敷衍:“罢了。看来你身子还未大好,礼数也生疏。回去好生将养,也多跟吴妈学学规矩。今日就这样吧。”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是,谢老太妃。”苏晓婉如蒙大赦,又行了一礼,这次小心再小心,确保动作平稳,然后才在吴妈的眼神示意下,垂着头,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慈安堂。 直到走出慈安堂的院门,走到回廊转角,感觉那两道迫人的视线彻底消失,苏晓婉才猛地停下脚步,靠在冰凉的红柱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娘娘……”吴妈跟上来,面带忧色。 苏晓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只是觉得……很挫败。在现代社会,她算不上多么八面玲珑,但也从没在人际交往上吃过这么大的瘪,出过这么大的丑。那种明明很努力却还是搞砸了,并因此被当众质疑能力的感受,实在糟糕透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春桃几个悄无声息地奉上热茶点心,又悄无声息地退下,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苏晓婉坐在椅子上,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里面沉沉浮浮的茶叶,半晌没动。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刚才在慈安堂的那一幕:自己笨拙不稳的样子,老太妃蹙起的眉头和冰冷的质问,还有赵承毅那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审视…… 沮丧吗?当然。委屈吗?有一点。想摆烂吗?闪过一秒钟的念头。 但她很快甩了甩头,把那些负面情绪甩开。苏晓婉啊苏晓婉,你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这才哪到哪?不过是一次请安出了糗,被“婆婆”训了几句而已。比起莫名其妙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这根本不算什么绝境。 她放下茶杯,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不就是规矩吗?”她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学!往死里学!我就不信了,我一个经历过高考、应付过职场、独立生活这么多年的现代人,还搞不定这些古代礼仪?” 一次失败没关系,重要的是下次不能再犯。老太妃和王爷越是不看好她,越是对她有疑虑,她就越要尽快把这些表面的规矩学到位,至少不能再在明面上授人以柄。这是她在这个王府立足的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一步。 至于更深层次的,如何在这个身份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价值,那是下一步的事情。 “吴妈。”她扬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吴妈立刻应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苏晓婉看着她,目光清澈而认真:“从今日起,劳烦您不仅教我请安的礼数,凡是在这王府里需要知道、需要做到的规矩,衣食住行,待人接物,都请您一样一样仔细教我。我可能学得慢,也可能出错,请您一定严格纠正,不必顾虑。” 吴妈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位新王妃。方才还沮丧不安,此刻眼中却燃起了一簇不服输的火苗。她心里暗暗点头,面上更加恭敬:“是,老奴定当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