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好就是永远》 第1章 D.01好见你 “若我们无缘无份,那便没有下一个春夏秋冬。” ——纪窗记事本 世界以苍翠的春天为信号迎来了2024年 又是崭新的一年,又或者说是纪窗前半生二十五年后的第二十六年。 每一年都在循环往复,历经着春夏与秋冬。 纪窗与陈西竹自2012年相识。 十年的时间恰恰好凑够一双手,十年的时间可长可短,然而在这十年里的第七年起,陈西竹都杳无音信。 像是凭空从她的生活里蒸发了一样。 2024年的三月中旬,周听齐的电话打来时,纪窗正好看着陈西竹高中时最爱穿的那件球衣睹物思人,可在听完周听齐的一番话后,纪窗三年里犹如湖水一样平静的生活终于是感受到了波澜。 那一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第二场春雨,这场重逢就像是做梦一样。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婉转的音乐在屋里响着,乐声萦绕在耳畔。 纪窗此时正坐在窗前写着稿子,天空是阴沉着的,雨水打在窗上砰砰作响,留下一道道水渍,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纪窗刚好写完一篇报道稿。 “你好,那位?”纪窗接通电话,雨声混杂着音乐声,连带着纪窗的声音一起传到了电话的另一头, “你好,我是周听齐。你是纪窗吗?”周听齐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的时候,纪窗拿着手机的手却是下意识地一紧。 “我是,有什么事吗?”纪窗忍着心底的迫切,用着尽量平静的语气回道。 “我是江城公安局的副局长周听齐,也是陈西竹的顶头上司……” “陈西竹有消息了。”周听齐顿了顿,又说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周听齐正等着纪窗回复。 “他在哪?”纪窗还在强忍着,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他在……云南的一个边陲小地……” “为什么他不回来?”纪窗抬手擦掉眼眶里蓄满后而流出的泪珠。 雨下得更大了,雨珠啪嗒啪嗒落在绿叶上,窗台前,沥青马路上,莲花池塘里……似在齐鸣奏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挂断了电话,纪窗的鼻头红了,最后泪水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从眼角流下来。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有了消息,却像是做梦一样。 雨还在下着,雨刮器在车前不停的上下工作着,此刻时间寂静般,只听见雨声,雨刮器与车窗的摩擦声,以及车的喇叭声。 黑沉的天空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 纪窗坐在大众车里,脸上完全显示了她心底地焦急,掌心出汗,紧紧的捏着手机。 周听齐在驾驶位说出来的一番话,纪窗全然没有听进去,始终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一幢接着一幢的大厦,此刻的她恨不得时间过去的飞快。 从纪窗家出发到机场,飞去了云南,要去的城市没有飞机,两人又坐上了火车。 零点的钟声响起,纪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黑色的屏幕反射出白色的光芒,白色的光芒下,正是陈西竹少年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有着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那张干净的面容上,参杂着一丝颓痞忧郁,又似矛盾又似和谐,好看的眼睛里掩藏在黝黑的瞳仁,光彩夺目,又透着凛冽与不羁。 她握着手机的手又紧了几分,手机屏幕甚至贴到了胸前,就像陈西竹此刻环抱着她。 外头的天黑到泛着蓝,夜里寂静的可怕,头顶的检票广播响了起来,此刻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衬托的有些刺耳。 周听齐喊着纪窗前去检票上车,望着头顶红色的车次信息,纪窗的眼眶不由的又水润了。 进了站台,远远的就响起了鸣笛声,这时的寒风凛冽,吹的人骨头都酥了。 纪窗的心跳的急促了些,她长吁出一口气,然后跟上了周听齐的步伐。 纪窗的手靠在桌子上,心思全乱,此时的火车外漆黑一片,已经是凌晨了,可她却全然没有睡意。脑中只是不断想象着与陈西竹见面的场景。 “会是怎样呢?陈西竹会开心吗? 我会开心吗?”纪窗的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火车的车程并不长,可纪窗却感觉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久,到达X市时,仿若踏入了另一个天地,随着人流,两人往外面走,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纪窗想到陈西竹在这都待了三年之久,又觉不那么陌生了。 陈西竹所在的地方颇为偏僻,从火车上下来后,两人又搭上了前往县里的公交。 然后换乘去镇里的班车,接着坐上了面包车,再从面包车转乘三轮车,最后又坐了半小时的牛车。 路途颠簸,最后纪窗跟着周听齐到达了一个边陲小地,此地的风似乎格外钟情于卷起黄沙,扬起一道道黄色的风网,而后将沙尘肆意洒向各处。 这里的人烟比纪窗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劳作的人有些,叫卖的小摊贩也有些。 一座木头修建的民宿,在一众水泥房的簇拥下,格外显眼了些。 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屋子前,有些麦黄的皮肤,似像已然融入了这个边陲小镇。 刹那间,纪窗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 那一刻,时间定格,像永远。 就看见男人笑着弯了眼,摊开的手掌伸到了纪窗的跟前。 “陈西竹?”纪窗直直地看着眼前地人,小声喊了句,语气里难免带着哽咽。 “姐姐吃糖。”男人面上的棱角分明,模样虽有些变化,他的眼角和眉角都添了一道疤,从一开始地稚嫩变得成熟的多了,但他始终就是纪窗记忆里的那个人。 纪窗忍住想要上前拥抱的冲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间,她伸出白皙的手,接过男人沧桑掌心里的糖。 “阿纪,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嘛?”民宿里走出一位皮肤黝黑,与陈西竹一般高的小伙,与此同时周听齐的身影也在后方出现。 阿纪对着那位小伙笑了笑,抬手指向了纪窗的方向。 黝黑皮肤的小伙走上前一步站在纪窗的跟前,微乎其微的向着陈西竹说了两句话。然后才朝着纪窗跟周听齐说道。 “听口音,您们是外地来的吧,老板娘现在在忙,住店的话请走这边去登记。” 纪窗的目光随着阿纪的移动而移动,木头建造的民宿简朴的紧,纪窗的目光不敢从阿纪的身上移开,似是害怕他的再一次消失不见。 后方沉默的周听齐拉住想要再上前的纪窗,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纪窗却是不再想要控制,甩开了周听齐拉住她的手,瞬息间,泪珠从眼眶流出,豆大的泪珠滴落到地板上,手上提着的包也失重得落到了地上,发出声响,所有委屈的话语在那一刻全都喊了出来: “三年前,他参加那次任务的时间,他这么优秀的人,明明在第一年就完成任务的,却因为犯罪团伙的打击报复躲了整整两年,周听齐,周局长,我知道,也明白你们这是大爱,但我纪窗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只想要我的陈西竹,原模原样,完完本本的陈西竹。” 此时的纪窗仿佛变成了十年前雨夜里低声哭泣的少女,可怜又无助。 又是那伤痕爬满双手的手伸了过来,摊开的手掌上放的还是糖,但是从一颗变成了三颗。 “姐姐,别哭了,多吃几颗糖就好了。” 这刻时间仿佛回溯到了十年前,那双手又一次化作了浮木,救起了少女。 纪窗更加泣不成声,伸出双臂环抱住阿纪,周听齐再次伸出的手停在了半道上。 “陈西竹,你怎么忍心一个人消失这么久?”纪窗的情绪如江河泛滥,汹涌难平。 被环抱着的阿纪有点不知所措,可肌肉的反应记忆已经先他大脑一步,用手抚上了纪窗的头。 泪水打湿了阿纪半边肩膀的衣服,他呆呆地看着纪窗,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痛哭。 那摊开的手,就那么举在纪窗眼前,许久未曾放下,仿佛感觉不到累。 过了一会儿,纪窗止住了泪水,那双还带着水光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陈西竹的身上,不肯移开。 一旁的周听齐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民宿的老板娘这时候走了出来,刚洗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珠,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纪窗和周听齐。 “阿纪,拿张凳子来。”老板娘喊到。 陈西竹望了望老板娘,又望了望纪窗,最终还是没有动。 “得,老娘自己拿。” 老板娘正欲动手,凳子就递了过来,她刚想开口说谢谢,抬起头就看见了熟人。 “哟,周局长,真是巧啊。”女人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一双狭长的眼睛就这样复杂的望着周听齐。 那双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情绪,是爱吗?好像是,又好像不完全是。 “月谯,真没料到在这遇见你,”周听齐望了望四周, 又说到:“你现在过得很好。” “纪窗,这是郭月谯,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也没料到会是她救了西竹。” “我要带他回去。”纪窗的眼神坚定,似乎全然没有听到周听齐说的话,目光始终停留在陈西竹的身上。 “他和你什么关系啊!”一旁坐着的郭月谯磕着瓜子开口问道,似是在八卦,又是在一个探究。 纪窗抹了抹脸回道:“他叫陈西竹,是我男朋友,我们会结婚的。”陈西竹的表情木讷,听到这句话时眼睛微不可察地闪了闪,但好像没有人注意到, 郭月谯继续说道:“我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两年前,他的脑后有一个很大的伤口,那时的他没有记忆,甚至是没有智力,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边说着,郭月谯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概是这个位置的伤口。” 听完,纪窗连忙看了看陈西竹的脑后,果真有一个很大的伤口痕迹,“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纪窗长吁出一口气,又理了理陈西竹的头发说道。 一旁地周听齐紧着开了口,“阿纪的本名叫陈西竹,是我的下属,三年前来这边卧底任务,本该在两年前就回去的,但不知怎么买走漏了消息,让他被犯罪团伙发现,我们都以为他死了,也没料到会是你救了他。” “不是我救了他。”郭月谯打断周听齐的话,“我在后院发现的他,他的手臂上和腹部都有弹孔,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脑袋上流的血已经干到结痂,意识也不清醒,只是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阿纪,他也是命大。”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热泪已经从纪窗的眼眶中流出,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在这一时间好像流干了,纪窗紧了紧握着陈西竹的手,再次坚定的看向周听齐,“周局长,我现在就要带他回去。” “好,十分钟后我们出发。” 天空似乎有洒下万丈霞光在迎接,纪窗靠着陈西竹坐在牛车上,却不煞风景,车轱辘滚动着,偶尔来阵风掀起黄沙。 “真好啊,我们终于还是见到了。”纪窗轻声说道,这一刻,时间寂静的可怕,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路边茂盛的杂草动了动,动的幅度有些大,下一刻,呼啸声在耳旁响起,一声紧接着一声, “快趴下,趴下,快找地方藏起来!!!”周听齐大声喊道,几个人慌忙行动, 太慢了,可惜太慢了,四面八方都传来声响,陈西竹抱紧纪窗,子弹打到他的背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两人滚到了地上,血不停地流,周遭杂乱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还没有记起我……” 纪窗眼里的天空突然变得好远好远 剧烈的撕扯与疼痛间,纪窗只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周遭的事物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变清晰,变了又变。 直到纪窗忽有所感 世界又吵闹起来,流水潺潺,风会拂过树梢,令它沙沙作响,树上也有鸟叽叽喳喳,路边有孩童嬉戏打闹。 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美好的那么不清晰。 第2章 D.02好见春 每年的三月都是开学季,街道上必不可少的就是成堆的学生,三两搭伴,四五结行。 纪窗就是其中一员,但她几乎不成堆,只是偶尔会和魏汨一起上下学。 而此时此刻的弘德八中,天空艳阳高照。 在进到学校后,纪窗看到教室里一众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朋友魏汨凑到她的身旁八卦的说了句:“来了个转校生,湘潭六中转来的。” “哦。”纪窗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低着头把塞在书包里的书拿出来。 老师拍着手进来时,纪窗还在头也不抬的拿着书包里的书。 “同学们先安静一下,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掌声响过后,男生清冽的声音传出,脸上是看得出温度的。 “我叫陈西竹,耳东陈,西边的西,竹子的竹。” “你先坐讲台边的课桌,月考后重新安排位置……” 老师话没有说完,就被兜里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接通电话,留下自习的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老师一走,封印则被解除,一些学生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埋头学习的人都依旧在学习,而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就开起了八卦大会。 “诶,你们听说了吗,湘潭六中高三寒假补课的时候,一个学生跳楼死了。” “压力这么大吗?”女同学捂着嘴惊讶问道。 “不是,她是有传染病的那个,叫卫什么来着……好像是卫椿,听说她.......” 女生还没说完,就被冷着脸走过来的陈西竹打断:“同学,你讨厌别人背后嚼你舌根吗?”一个问句,最能听出的就是阴阳怪气。 讲小话的女生白了陈西竹一眼,又是鄙夷着说道:“我可知道是因为爸死了,你才转到我们学校,谁知道……啊” 话没说完,就看到纪窗把一沓本子放在女生桌子上,“嘴真臭,邹敏,作业交来!” “你他……”女生下意识的想要骂出口,看见来人是纪窗,话就堵在了半道上。 纪窗家有钱,也有势,而纪窗本人从来都是本分学习,虽娇纵但从不出格。 但不好惹,全校人都知道,因为有先例。 教室里安静一刻,纪窗抱起一沓本子出了教室,而陈西竹跟着走了出来。 开学时的走廊正是吵闹的时候,而他们又刚好才高一,压力并不大,学习上的精力就松散了些。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很仗义啊!” 纪窗抱着本子没回答,拐了个弯,陈西竹跟着拐弯, 但他长的高,然后额头撞在了标着杂物间的标牌上,瞬间就泛起了红。 纪窗停住了继续向前走的脚步,回头看了过来,落到她眼里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少年单手捂着额头,眉头微蹙,身体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彻彻底底的展现了滑稽一词。 走廊里的人都似看热闹的看了过来,众目睽睽下,纪窗单手撑住了拿一沓本子,拉着陈西竹离开了满是人堆的走廊。 陈西竹的反射弧好像过于长,直到站在了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室门口,他才又问道: “你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纪窗整理着那一沓本子,头也不抬的答到“大名纪窗。” “大名?那你有小名咯。”陈西竹像是抓住了什么点,又接着嬉笑问道。 理好了放在老师办公桌上的本子,纪窗双手插进了校服兜里,面无表情朝着陈西竹 说道:“喂,新来的,你真的很没有边界感,我们第一天认识而已。” 纪窗转身离去,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刻陈西竹的脑子里就闪出那句歌词“她留给你的是背影。” “我不叫喂,我叫陈西竹……”眼前已经看不到纪窗的身影了,陈西竹才慢半拍说道。 树枝上新长出的萌芽苍翠的打紧,远处的山延连绵不绝,一层紧接着一层, 陈西竹又隐隐想起了山林间微微冒起头的笋尖,它好像有很多层意思。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3班的吗?”陈西竹抬起的脚一顿,回过头就看见一位红着脸的少女。 陈西竹挠了挠头,回复道:“我是刚转来的,那个你有事吗?” “我……我看见你跟纪窗一起,所以你是3班的吧,请……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邢照同学。”因为害羞的缘故,少女说话有些期期艾艾。 一封红粉信纸包着的信呗硬塞在了陈西竹的手里,“欸,同学……”陈西竹反应过来喊出时,刚才的少女已经急忙跑开,不见了身影。 陈西竹小跑回到教室时,还有两分钟上课,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好了上课的准备,只有一小部分人仍旧在说小话。 拿了信,到了教室,陈西竹才想起,他也跟不知道谁是邢照啊。 于是他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埋头看书的纪窗。 少女的睫毛很长,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振翅着,阳光会偏爱她,洒下光到她的脸上。 那一瞬间,陈西竹的确晃了心神,心脏加快跳动的感觉分明。 这刻陈西竹没敢上前,后退了半步,转头问了离得最近的同学,“同学,问一下邢照是哪位同学啊?” “我就是邢照,有事吗?”原本看题的人抬起头看着陈西竹。 陈西竹把粉色的信封递给邢照,简简单单说了句:“一个女孩给的。” “我不收信。”看着陈西竹递来的信,邢照没接。垂下头继续看题。 “老哥,你不接我放哪里去,人家女孩扔给我就跑了。” “给我吧。”陈西竹的左后侧响起一道女声,后头看去,是一位长相白白净净的女孩,陈西竹知道她是纪窗的同桌魏汨。 魏汨接过信,径直塞进了邢照的书兜子里边,而邢照依旧埋在题海,没作出任何反应。 上课铃响起,陈西竹回了位置,眼睛却向纪窗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清风拂面,时间在好学的人这里想了流水一样过去的很快,对于不好学的人这段时间自然是难熬。 当然陈西竹属于半边人,能学又不能学的。一节课在他看来过的倒快不快的。 下课后,有部分人又围聚在一起,讨论课堂里没有听懂的题。 而陈西竹翻开的书被吹来的风吹盖了回去几页,纪窗的位置正在陈西竹前两桌靠窗的地方,“喂,班长,关下窗呗。” 纪窗头也没抬,左手抬起关上窗, “诶,班长,你小名叫啥啊,能告诉我吗?”陈西竹厚脸皮的继续凑了上去。 纪窗熟练的拿起书拍在陈西竹的头上,至于为什么熟练,你们猜咯。 “阿纪,你物理练习册借我一下。”刚从教室外回来的魏汨坐到位置上就说到。 好巧不巧,“班长,你小名叫阿纪啊。” 一旁的魏汨才反应过来,压着声音说道“阿纪,我……” 纪窗的目光看过去,示意魏汨没事。 陈西竹嬉笑着还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新来的,你很了不起吗?”是周嘉得声音,语气里透着强烈的不满。 陈西竹看向说话的人,一副居高临下的太多,原本是不想理的,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嘴。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陈西竹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周嘉的引线。 开口就骂了起来:“你很了不起吗?装什么装,弘德八中能随随便便插人进来,谁知道你用什么下三滥手段。” 陈西竹原先还温和的面色冷乐下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周嘉。 “尖子生也那么爱嚼舌根吗?”话落下的瞬间,上课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周嘉这才不服气的坐回了位置。 这节课是语文课,陈西竹从头到尾都看着窗外,似乎有很大的心事,纪窗翻了一页书,还是没忍住提醒到,“小子,三十二页了。” 陈西竹听到,翻了几页书,又出神去了,到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节语文课下来,枯燥又乏味 陈西竹转来这个班的第一天,教室外就站满了观望的人,果然长得太帅也是烦恼。 纪窗从办公室回来,还没进教室门,一堆信封就递到了她的手上。 陈西竹还在出神,头顶洒下一片阴影,抬头看去,纪窗把信封堆到了陈西竹的桌子上,留下一句:“招蜂引蝶。” 陈西竹愣在原地,疑问说道:“招蜂引蝶?” 邢照停下正在做的题,说了句:“教室外边那么多小姑娘,都来看你的。”邢照观察着陈西竹的反应,眼底是藏不住的狡黠。 成堆的信在陈西竹的桌子上满的四散开来,从桌角滑下的信轻飘飘的飘到了纪窗的桌边,恰巧是蓝色的信封,小小的爱心旁写着三个字‘程西竹’ “?”陈西竹脑中扣出一个问号。 “我就说刚转来这位,哪来的人认识我,感情找陈西竹的,名儿都写得错。” 一旁的纪窗默不作声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信。淡淡道:“卫生还没检查。” 陈西竹的头顶飘过省略号,“合着我还得等会儿才能扔?”一直低头写题的魏汨抬起头来,望着邢照“你无不无聊,喊你小迷妹来骚扰人。” 邢照还没回话,上课铃声就适时响起打断了他。 这节课是老班的课,一教室人都格外老实。 风轻柔的拂过枝丫,邢照偏过头,盯着魏汨的方向。他眼底的情绪复杂,没法理得清。 邢照走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粉笔头不偏不倚的扔到他桌上的时候,全班人都看着他。 班主任的声音通过小蜜蜂扩散开来“邢照,你的成绩还没有好到可以不听课程度。盯着魏汨干嘛,她的脸没有数学答案。” 邢照移开了目光,当做无事发生转动着手里的笔。 纪窗撇过脸看了眼微微垂着头的魏汨,注意到了她脸上微妙的神色变化。 她没有说话,目光重新回到黑板。 窗外时不时传来嬉戏打闹声,阳光不时的撒下来,陈西竹听得无聊,抬眸看了眼时钟,老师的嘴一刻也没停过。 “啧,还没下课。”吐槽的同时,陈西竹的目光移动向了纪窗。 她的眼睛很亮,亮的像星星一样,此刻目光专注的看着老师写下的解题思路。 “原来认真的样子这么美。”陈西竹的脑中没缘由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啪”陈西竹抬手照着自己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老哥,你动作幅度这么大干嘛。”邢照懒洋洋的转过身看着陈西竹说道。 “不好意思哈,兄弟。”说着,陈西竹正了正被推歪的桌子。 “叮铃铃……”下课铃逢时响起完全掩盖了桌角与地板相互摩擦而发出的细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 老师走出教室门后,里边毫无意外的闹了起来,纪窗拉起魏汨的手去了厕所。 陈西竹迈着长腿离开教室后,原本有些笑意的脸淡了下来,径直走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堆满人的走廊,两个女生兴冲冲的讨论起来:“刚才风一样走过去的男生那班的,没见过,新转来的吗?” “是啊,好帅啊。” 一个男生突然从侧边冒起头“他啊,三班的陈西竹,湘潭六中才转来的。” 女生顺着话说道:“湘潭六中,死了人的那个学校?……” “对啊,听说陈西竹他也不简单……” 陈西竹听到走廊上的议论声,脚步顿了顿吗,却并未停留,继续朝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陈西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进。”教导主任浑厚的声音即便是隔着厚重的门也能清晰听到。 和大多数学校的教导主任一样,杨主任也是圆头圆脑,挺着一个啤酒肚,手里端着的茶杯还冒着袅袅白气,他挥了挥手招呼着陈西竹过去。 等到陈西竹走近,杨主任才带上眼镜。“陈西竹是吗?”杨主任放下茶杯。 茶杯与木桌接触发出脆响,杨主任抬眼望向走过来的陈西竹。 “嗯,杨主任好。”陈西竹随意坐到了杨主任跟前的蓝色塑胶凳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得放在了大腿上。 “你的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 “你的父亲是英雄,”杨主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母亲它最近还好吗?” 陈西竹沉默了半刻才回答道:“父亲的离世对她的打击挺大的,但最近好了很多。” 窗户外头的天空沉了下来,轰隆轰隆的打雷声掩盖了两人的谈话声。 陈西竹突然抬起头,神情严肃:"主任,我想申请参加下个月市里面组织的青少年模拟刑侦大赛。” 杨主任放下手里的笔,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比赛的难度可不小,你最近的状态,你确定自己有把握吗?” 陈西竹的目光坚定,“我确定。” 杨主任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行,主任信你,你先回去写个申请报告,明天早上交给我,只要学校这边审核通过了,你就能报名参加了。” 望着陈西竹离开的背影,杨海平感慨的说道:“这孩子,和他爸一样,有着一股子冲劲。” 诶/[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D.02好见春 第3章 D.03好见眠 纪窗在书上勾画出重点,手掌托起脸的同时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沿的橡皮,橡皮滚到了陈西竹空荡荡的位置,纪窗才发现上课直到现在,陈西竹都还没回来,窗子也没有关。 雨下的很大,粗鲁的压弯了昂着头的枝丫,雨很调皮,用窗台做跳板,落到了陈西竹还没有合上的课本上, 纪窗一时间走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师已经讲完了两道题。 时间重来都没有为你我做停留。 等到陈西竹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完一节课,纪窗坐在位置上整理书桌,窗子已经关上了。 但雨没有停,冒雨回来的陈西竹额头前的头发已经湿了。 纪窗听到教室后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停下整理的手,潮湿的脚步声像沾了水的猫爪,在瓷砖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她偏头望去,陈西竹正低着头擦拭脖颈,发尾的水珠坠在锁骨凹陷处,将校服的领口洇出一片深蓝。 陈西竹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座位,窗外的香樟树在风雨中簌簌作响,等到陈西竹拿出口袋里被雨水打湿的诊断书。 人的本心是深沉,但面上却要装出不一样的样子。 “创伤后应激障碍”几个大字标在A4纸的正上方,这张纸已经在学校陈西竹得兜里踹了几天了,直到今天又拿了出来,到现在与那张比赛申请表摆在一起。 “重度。”两字在陈西竹的视网膜上灼烧,单子就像片枯叶,轻飘飘的落到他的膝盖上。 陈西竹难免的又想起了父亲葬礼的那天,雨也像今天这样的滂沱,黑色伞面上滚落的雨珠连成银链,母亲攥着他的校服袖口的手冷得像融化的雪。 教室里突然爆发的笑声拉回了陈西竹的思绪,前桌的男生故意把橡皮抛向他的课桌,却在半空中被纪窗接住。 粉白色的橡皮擦沾着雨水的气息,在她的掌心留下潮湿的纹路。 陈西竹正把湿透的纸巾揉成团,发梢滴水将草稿本上的“abandon”晕染城蓝色墨花。 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雨水腥气,在两人课桌间织成透明的网,纪窗的眼睛眨了眨,手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笔尖戳破作业本,洇开的墨点像极了对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 “阿纪,面包给你。”魏汨从教室门口走来,手里拿着两个紫米面包。 纪窗接过魏汨递来的紫米面包,微微点头说了句谢谢,,面包的温热透过包装袋传到掌心,她侧过头,陈西竹依旧低着头,那草稿本上的“abandon”已经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仿佛像一个无声的隐喻。 “要不要吃一个?”纪窗将面包轻轻的放到了陈西竹的桌子上,声音低得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雨依旧在下,从一开始的磅礴变成了绵绵的细雨,陈西竹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面包,“谢谢。”陈西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雨总会停的。”纪窗看着窗外说道,这句话像是对着自己说,也像是对着陈西竹说的。“雨天会让人想起来很多事,” “比如说什么?”陈西竹好奇的问道。 纪窗笑了笑,”小时候,我也经常在下雨天忘记带伞,每次都是魏汨带了伞,我和她总挤一把伞回家。” 魏汨闻言,语气很淡,但脸上却满是笑容的说道:“那时候你总是丢三落四的,我也很无奈。” 陈西竹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望了望一旁的邢照,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你们从小就认识吗?”陈西竹问道。 纪窗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 “三个?” “还有邢照。” “听说你要准备参加市里面的比赛,还是刑侦比赛呢。”一边的魏汨突然靠近了说道,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亮。 “你怎么知道?”陈西竹歪过头问道。 “我是学习委员啊,谁要参加比这些老师都会告诉我的,我这还要做记录的哦。” 纪窗做了个点赞的手势,“加油。” “别急着加油啊,能不能参加比赛都还说不定呢,这个比赛的主题学校和市里都很重视,也得审核过后才能参加比赛的。” 几个人聊了很久,直到下午上课的铃声响起,雨停了,窗子重新打开,春天的气息从窗口飘进,环绕在人的四周。 窗边的那棵桃花树上的花苞似乎开了几多,粉色娇嫩的颜色闯入人的眼睛,像是春日的信使,悄然带来了温暖与生机。 正午过后的学生像是被人下了安眠药,一个个坐在位置上摇摇晃晃,点头如捣蒜,讲台上粉笔盒里的粉笔都要被扔完了,也还没到下课的时候。 教室里弥漫着沉寂与期待的氛围,空气中夹杂着书本的墨香和窗外桃花的淡淡芬芳,陈西竹靠在窗沿,目光时不时的瞥向窗外,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 纪窗坐在他的斜前方,专注的听着老师的讲解,圆珠笔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留下一行行整齐的字迹。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在讲解一道复杂的题,粉笔在黑板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靠窗看桃花的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陈西竹的思绪。 他愣了一下,迅速站起身,目光扫过黑板上的题目。那是一道他之前做过的类似的题目,但此刻却因为分心而一时想不起来解题思路。 陈西竹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正想要开口说话,老师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是新转来的同学,可能适应不了新环境,但是上课要认真听讲才行,窗子外头的桃花还没开全,没那么好看,先坐下吧。” “纪窗,你来讲一下这道题的思路。”陈西竹坐下的同时,老师又抽了纪窗起来回答问题。 “通过受力分析和应用牛顿第二定律,我们得出了物体的加速公式……” 纪窗坐下的时候,转头看了看陈西竹,大概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不出这道题的思路。 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口干舌燥,一节课总算是过去了,下课铃声响起,有些学生小跑着去食堂抢饭。 一半多的同学都嬉笑着出了教室门去食堂吃饭,剩下的人则簇拥着涌出校门。 而纪窗和魏汨属于第二类,两人挽着手下了楼梯,脚踩过的地方荡起水波,映下要落山的夕阳。 “阿纪,我们今晚吃麻辣烫吗?好久没吃辣的了,嘴都馋了。”魏汨望着纪窗,兴冲冲的说道。 “行啊,我们确实好久没去光顾麻辣烫了。”纪窗回答道。 魏汨赶紧拉着纪窗,两人快步走去了常去的那家麻辣烫。 此时正是放学的时间,店里的人非常多,已经有许多人蹲在店门外面等着被叫号。 拿了号,两个人在外面找了小凳子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已经开始泛白,魏汨和纪窗才吃完了晚饭。 走在回家的那条大道上,五分钟的样子,两个人走到了公交站牌处,泛黄的路灯下,校服的反光条闪着光,纪窗同魏汨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夜晚并不寂静,汽车的鸣笛声时不时的响起,公交站牌背后的小巷子传来了不和谐的声响。 “好像有人在打架。”魏汨靠近纪窗,细声说道。 “我去看看,阿汨你去校门口叫保安来。”纪窗提议说道。 魏汨忙的拉住了纪窗,紧张说道:“阿纪,你不能一个人去,你还是我和一起去叫保安吧。” 纪窗摇了摇头,“不行,等我们两个人去叫了保安来,人早就跑了。” “可是你先过去要是被误伤了呢?”魏汨拉着纪窗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我去拖延拖延时间啊,总之你快去校门口叫保安来。快一点,快一点就好。” 没等到魏汨的回答,纪窗已经先一步跑进了小巷。 魏汨看着纪窗残留的背影,咬咬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去了校门口。 纪窗站在距离事发地三四米的位置,却被眼尖的望风小弟瞧见,“老大,这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妞。” 领头的红毛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纪窗的方向走了过来,眼底满是戏谑。 “小妹妹,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小巷子的热闹不能凑吗?”红毛坏笑着,步步逼近。 纪窗下意识的向后移动,“你别动,我已经叫保安了。” 纪窗心底盘算着,正打算转身朝着外面的大路跑,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等她看清时,才发现来人是陈西竹。 他甚至比几个社会小哥还要高出半个头,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气场全开,几个社会小哥竟然有点露怯。 此刻他的校服已经脱了下来系在腰间,勾勒而出的腰线让女生也自叹不如。 巷子里,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文着花臂的社会小哥正围着三个被打得鼻青眼肿的男生。 一个染着红毛,眉毛上有道刀疤的社会小哥拿着一根球棒,像是示威一般敲了敲墙壁,说:“哪儿来的不怕死的东西,你可别多管闲事。” “话真多。”陈西竹上去就是一个直拳砸在红毛小哥的鼻子上。 红毛小哥被陈西竹一拳砸蒙了,鼻血直流,球棒也掉在了地上。 后面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社会小哥都被吓到了,生生往后退了几步。 陈西竹向左边的黄毛小哥看去,凛冽的目光扫过黄毛小哥的腿,下一秒,他一脚踹过去,黄毛小哥也随之倒下,痛得嗷嗷直叫,可见力度之大。 另外几个社会小哥已经回过神,抄起球棒就向陈西竹冲过来,陈西竹捡起掉在地上的球棒,也冲了过去。 这几个社会小哥显然不是陈西竹的对手,没几下就被陈西竹打得东倒西歪,爬不起来了。 “呵,垃圾!”陈西竹不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头发五颜六色的社会小哥们。 等到一堆人老老实实靠着墙站着的时候,魏汨带着保安大叔也赶了过来 保安大叔立即报了警,几个社会小哥躺在地上乱嚎,好不凄惨。 陈西竹侧身转向巷子口,已经枯死的树下,纪窗站在那里,能清晰看到她的腿微微发颤,突然感觉有点想笑。 这人明明也这么害怕,却还是敢过来。 纪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汨摇了摇纪窗,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陈西竹一打几人打赢了。”纪窗用十分平淡的声音回答道。 “一打多人?太恐怖了吧!”魏汨看了一眼瘦瘦高高的陈西竹,露出惊恐的眼神,抓着纪窗的手都有点打战。 所有人都留在原地,等着警察到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警车的笛声在巷子外边响起。 陈西竹,纪窗,魏汨等人跟着回警局去做了笔录。 等到事情都了结,三个人站在警局门口,都像是提前说好似的一并抬头望了望雾白的天空。 “陈西竹,你吃饭了吗?”纪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率先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宁静。 “正打算去吃呢,这不被打断了。”陈西竹变回着,边用湿纸巾擦着被沾了血渍的手。 “那我请你吃吧,全当道谢了。”纪窗提了提书包带子提议到。 “行啊,我想吃关东煮。”陈西竹很乐意的接受了,并且提出要求。 “阿汨,那你先回去吧,别让晓姨担心了,我晚点就回。” 魏汨点了点头,同意了纪窗的话。 夜幕降临 陈西竹大快朵颐的吃着,而纪窗喝着的一瓶汽水已经快要见底。 手机通知书响起,纪窗了看了眼消息。 “陈西竹,我妈催我了,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纪窗将喝完的汽水瓶扔进垃圾桶,转头对陈西竹说道。 陈西竹拿着签子的手停住,轻声回道“嗯。” 纪窗把手机揣回了口袋,走了几步路又停了下来。 回头朝着陈西竹说道:“明天见。” 陈西竹拿着签子的手一顿,然后回复道:“明天见。” 夜深了,夜幕低垂,墨色的天空如深邃的海洋。月亮悄然探出,洒下清冷光辉,给大地铺上薄纱,路灯在街边散发着暖黄的光芒,与月光交汇,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暗影在地上摇曳,,静谧中带着几分神秘,夜色宛如一首无声的歌曲,流淌着安宁与幽谧。 第4章 D.04 好见雨 2012年3月5日,格外晴朗的一天。 天还没完全亮,就已经有许多学生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还有些喜欢在清晨散步的大爷大妈们。 纪窗站在自行车棚开着自行车的锁,Mp4里正放着英语单词,白色的耳机线一半吊再半空,一半塞在耳朵里。 离得远远的,纪窗就瞧见了那个挺拔的熟悉的身影。 陈西竹低垂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入迷到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纪窗。 把包放到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后,纪窗站直了身子,就看到陈西竹已经收起了手机,正看着她。 “早。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纪窗问道。 “早。”陈西竹嗡声回道,抬脚走到了纪窗自行车旁的另一辆自行车。 还没等两人继续说话,后方的不远处先响起了声音。“西竹,牛奶忘记拿了。”围着围裙的阿姨朝着陈西竹喊道,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沧桑。 “妈,你给我吧。”陈西竹转过身走了过去,将那瓶还温热的牛奶塞进了书包里。 “阿姨好。”纪窗摘下戴着耳机,礼貌打招呼到。 陈母像是一见如故,笑呵呵的和纪窗聊了起来。 直到手表的滴滴声响起,提示他们快要迟到了。 陈西竹简单的和母亲说了两句,也来不及再和纪窗聊什么,只是催促着纪窗快走,马上就要迟到。 两人骑着自行车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铃声响起,学校大门已经关了。 有一排人站在安保室门口,身高层层递进,最高处站着的就是邢照。 邢照朝着纪窗挥了挥手机,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邢照你又在东看西看的看什么,不要以为你们成绩不赖就无法无天。”杨主任指着邢照说道,手里的尺子无法控制的上下摆动。 邢照没回嘴,只是指了指杨主任的身后。 “你小子最好有什么事……”杨主任一边回头的同时也不忘数落邢照,只是在转过身看到眼前一幕,嘴里还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等到纪窗和陈西竹走近,杨主任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已经高一了,马上就是高二的学生了,时间很快,一晃而过你们就高三了,你们没有紧迫感吗?迟到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能犯呢,再说了……” 伴随着杨主任的絮絮叨叨,朝阳也从东边最低的地方慢悠悠的升了起来。 刚升起的太阳,它的光还是柔和的,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叮铃铃……”直到早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后,杨主任才陆陆续续的放他们回了教室。 还没走进教室里边,三个人正正好和刚出门的魏汨撞了个满怀。 “你们?”魏汨的疑惑问道。 “如你所见迟到了。”邢照扯了扯正在滑落的书包带子,朝着魏汨回道。 “哦,”魏汨淡淡应了句,侧身向着纪窗和陈西竹说道:“老师刚才通知明天要摸底考试,让我通知一下你们。” “考试,这么快!”陈西竹惊讶说道, “弘德八中的教学节奏就是比湘潭六中的快,一学期的开学第一周都要摸底考试,你多适应适应。”纪窗简单安慰了句,就进了教室。 其他人紧接跟在后面进来。 此时教室内副班长闻道正招呼着同学贴纸盖住板报和墙壁上的名人诗句与文字。 纪窗直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把书包塞到了课桌里面,闻道停下手里的活,走到纪窗的跟前,“纪窗,昨天老师讲的这道题我还是没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哪道?”纪窗停下取书的动作,抬头朝闻道看过去。 男生立马放下手里正在操持的事,从课桌里拿出本子,快步去到了纪窗的位置前。 课间的十分钟里,教室的人各自忙着不同的事情,陈西竹手里捏着草稿本,在原地踟蹰,望了好几眼纪窗的方向。 纪窗只讲了一遍,闻道就仿佛融会贯通般做出一道相同类型的题目。 纪窗赞许说道,“我要是以后做了老师,就喜欢你这样一点就透的学生。” 闻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嗡声说了句话也没让人听清。 他拿起被纪窗写满了解题思路的草稿本,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每一缕风都像小孩一样,调皮的玩弄着纪窗散在额前的发丝。 纪窗把洒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伸手从课桌里拿书时,这时,面前又撒下了一道阴影,陈西竹直愣愣的站在桌前,手里紧捏着一张物理卷子。 纪窗单手托腮,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的缝隙洒下来,想为她的轮廓镶上了一层金边,称的此时的她慵懒又迷人的样子。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陈西竹,却并未言语。一时间里,两个人都看着对方,直到上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陈西竹到嘴边的话终究也没有问出口。 教室里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英语老师前脚刚进入教室,班主任蔡文民后脚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打印了东西的A4纸。 蔡文民和气的朝着英语老师说了些话,“魏老师,耽误你几分钟的上课时间哈,我简单说个事。” 教室的学生都在班主任后脚走进来的时候默契的闭上了嘴, “同学们,我们明天的摸底考试是跟湘潭六中,朝阳中学三校联考,这事关学校荣誉,是个很严肃的事,我们必须且一定要杜绝作弊这个行为。” “我想平时认真学习了,倒也不用害怕这次的考试吧。”蔡文民说着,眼神扫视过班上的所有同学,最后停留在了纪窗身上。 “纪窗,这是我们班同学的考试座次表和要贴在我们教室的座次表,你中午的时候组织同学们把教室安排好,下午要去操场开大会,所以下午的课上不了了。” 纪窗轻轻的点了点头,把表接了过来,目光扫过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窗子外头的阳光越发的强烈,热烈到像是要把人烤熟。 英语老师此时讲的课就像是催眠曲,教室几乎大半的人都已经用手托起了脸,眼神迷离的看着黑板的方向,还没到午后,教室里就已经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困倦气息了,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被不停的奏响。 从清晨的第一道铃声响起,到正午的音乐声响起过后,一个上午就悄然过去了。 不怎么多人的教室里,同学们又开始议论起来。陈西竹依旧站在纪窗桌前,像是鼓足了勇气, 终于开口道:“纪窗,我……我物理这道题还是有点不太明白,能不能再给我讲讲?”纪窗抬眸,对上陈西竹略带紧张与期待的目光,唇角微微上扬, 柔声道:“当然可以,你把卷子拿过来。”两人重新坐下,纪窗拿起笔,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耐心细致地讲解着解题思路。 陈西竹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疑问,纪窗都一一解答。阳光逐渐偏移,光影在课桌上缓缓移动,时光仿佛也慢了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的很快,纪窗站起身来,正打算去找几个同学一起布置教室,却见闻道朝自己走来。 闻道笑着说:“纪窗,我来帮你布置教室吧,多个人手也能快些。”陈西竹见状,也忙说道:“我也留下帮忙!” 纪窗看着两人,说了句:“那就谢谢你们了。” 三人先是将教室的桌椅按照座次表排列整齐,又把窗户擦得明亮干净, 等教室布置妥当,已经临近下午开大会的时间。三人一起朝着操场走去,一路上,微风轻拂,带着春日的芬芳。 到了操场,各班同学都陆续集合。纪窗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刚站定,就听到广播里传来校长那洪亮的声音:“同学们,今天我们齐聚在此,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三校联考……” 校长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三校联考地重要性,台下地学生们大多都在认真倾听,但队伍里总是会难免有几个调皮的学生交头接耳。 纪窗站在队伍里,微微昂着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台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地轮廓。 陈西竹站在纪窗地斜后方,目光时不时地看去纪窗地方向,但又很快就移开,装作很认真在听校长讲话的样子。 阳光很强烈,晒的人心烦气躁, 纪窗凝视着头顶的烈阳,一双丹凤眼已经眯成了我条缝,却也不移开。 手上时不时的扣着指头上的倒刺,明明一双很好看的手,却因为指头的不完美缺少了很多美感。 大会结束后,学生们都有序的回到了教室,纪窗刚回到教室坐下,就看到许多人围着魏汨。 魏汨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每到考试这个时候,总有些人,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了做法。 大家都会围过来,想沾沾她身为学委的欧气。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明天考试的事儿,魏汨笑着安抚大家:“别紧张,咱们平时都学扎实了,正常发挥就好啦。”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纪窗收拾好书包,准备和魏汨离开教室。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布置整齐的教室,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闻道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说道:“纪窗,这是我整理的一些语文的复习要点,你不是语文偏科吗?你拿回去今晚看看,说不定对明天的考试有用。” 纪窗没接,“谢谢,不用了,今晚魏汨帮我复习。” 闻道闻言顿了顿,尴尬的收回了递在半道的笔记本,“也是哈,魏汨帮你复习的话,也用不着我的笔记。” 正说着,打完篮球的陈西竹刚好从门口回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汗珠,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手表闹钟的提示音响起,纪窗率先开口:“不早了,我跟魏汨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在两人的注视中,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 夜深了,夜幕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的覆盖了整座城市,白日的喧嚣如同潮水一样慢慢的退去,纪窗房间里的台灯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她沉浸在笔记的知识海洋中,时而眉头轻皱思考难题,时而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要点。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月光越发的皎洁。 当纪窗终于合上笔记,已经快一点了,床上的魏汨已经入睡,纪窗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些许倦意。 看着宁静的夜色,纪窗的心底才有些舒缓,又关上窗,她才动作轻缓地上了床。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早早地就洒了进来,床一侧的魏汨已经先起来了,纪窗先打开了窗子,早晨最清爽的风,能吹去许多的烦恼。 上午七点,校门口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学生,踏入校园,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丝别样的气息,那是一种紧张与期待交织的味道。 路过的教室里,同学们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有的独自默读知识点,有的三两成群相互提问。 纪窗和魏汨走进教室,只坐了几分钟,考试的铃声就准时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仿佛是一场战斗的号角。 大家都带着各自的紧张和期待步入考场,开考的前十分钟,坐定后的学生们也不忘查漏补缺,而纪窗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场考试考的语文,清脆的铃声宛如一记重锤,敲响了这场知识较量的战鼓。监考老师抱着试卷稳步走进教室的时候,原本还充斥着轻微私语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环绕着教室看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分发完毕后,踩着高跟的老师在教室桌椅的走道里来回踱步。 高跟鞋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响,在教室里回荡,直到老师回到讲台上坐着。 没了别样的声响,考场上安静极了。 只能听见笔尖在试卷上摩挲的沙沙声,那声音就像春蚕在咀嚼桑叶,又像是一首轻柔的乐章。 时间的分针紧扣人的心弦,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着,伴随着笔与卷子的摩挲声。 第一场考试,纪窗第一个走出了考场,直奔厕所而去,全然没听见陈西竹在后方的喊声。 陈西竹望了一会儿纪窗离开的身影,然后干脆不看了,索性靠在了走廊的围墙上,等着考试结束。 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陈西竹都没见纪窗回来。 望着挤满人的走道上,始终没有纪窗的身影,陈西竹四处寻看,才发现了魏汨的身影。 此时的魏汨正被一堆人围着追问她考试的答案。 五一快乐,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D.04 好见雨 第5章 D.05好见鱼 可能过了有十来分钟,还没见纪窗回来,陈西竹挤开人群,拽住魏汨的胳膊,低声说道 “纪窗去厕所很久了,还没回来,要不你去看看。” 魏汨反应过来,把手上的书递给了边上的邢照拿着,“我去看看。” 此时的纪窗满脸窘迫地呆在厕所里。后悔想到今天唯一一天没塞卫生巾到书包里,结果就不赶巧了。 纪窗看着手上始终黑屏的智能手表,无语的抚着额头,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厕所隔间里,纪窗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安安静静的,期间有人路过,却没有人走进来。 纪窗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被孤独和无助紧紧包围。 “阿纪,你还在吗?”魏汨站在进门的转口的地方,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朝着里面喊道。 听到魏汨的声音,纪窗的语气明显变得委屈起来:“魏汨,我在这......我来月经了,没带卫生巾,” 魏汨心里一酸,赶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备用卫生巾,推进纪窗所在的隔间门里,轻声安慰:“没事的,有我呢,别急。” 纪窗换好后走出来,魏汨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紧紧握着她的手说:“这种事偶尔会忘记,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们相互提醒着,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纪窗点了点头,挽着魏汨一起出来的时候,陈西竹正站在离厕所门口差不多十步远的地方,他低着头,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背靠着走廊的围墙。 几乎是在他抬头看的一瞬间,纪窗也正好看了过来,两双眼睛的目光交汇,纪窗先低下了头。 魏汨覆在纪窗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纪窗的脸肉眼可见的潮红了起来,更加不敢直视陈西竹的眼睛。 迎面走来的邢照,发觉了三人间怪异的气氛,他摸了摸鼻子,用胳膊肘碰了碰陈西竹,同时魏汨也对陈西竹使了使眼色。 陈西竹只领会了魏汨的眼色,全然忽略了一边的邢照。 魏汨发声说道:“就是小事儿,你别瞎参合。”说着。拉着纪窗往教室的方向走。 回教室的路上纪窗一直魂不守舍,刚才魏汨在她的耳边说:“陈西竹可担心你了,还是他来告诉我的呢。” 这句话在纪窗的心里泛起了涟漪,她偷偷瞥向陈西竹,他的步伐轻快,似乎也是在思考什么。 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坐热板凳,下一场的考试就又要开始。 短暂的休息时光在匆匆忙忙的用餐和片刻的小憩中流逝。 紧接着考数学。 试卷发下来,不少学生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陈西竹盯着试卷,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选择题前几题还能轻松应对,他的笔尖流畅地在试卷上移动,可越往后难度越大。 遇到一道函数题时,他咬着笔头,笔头都快被咬出了牙印,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一行又一行的公式和数字密密麻麻,可始终得不出正确答案。 周围的同学也都神情专注,有的埋头苦算,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有的托着下巴,眼神凝滞,陷入沉思,仿佛要把题目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西竹心里愈发着急,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他不时抬头看看教室前方的挂钟,后面的几何证明题还没来得及看, 监考老师就提醒只剩半小时了。 他手忙脚乱地继续答题,笔在手中都有些握不稳,直到收卷铃声响起,还有几道大题空着,他放下笔,手还微微颤抖着。 走出教室的时候只感觉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纪窗和魏汨有说有笑的走在走廊上,邢照依旧跟在她们的边上。 陈西竹与纪窗的目光再一次撞上,而这次是陈西竹慌乱的垂下了头,想要避开三人。 纪窗却先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去直视她。 “考的不如意吗?” 陈西竹摇了摇头,否定了纪窗的问题。 “就是肚子不太舒服。”陈西竹没有直视纪窗的眼睛,他撒了谎。 “那去医务室吗?”纪窗皱着眉头问道。 “嗯,我去拿药。”陈西竹说着,已经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迈步。 纪窗望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跟过去。 太阳的光越来越弱了。 因为卷子拿货不及时,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 陈西竹姗姗来迟,但幸好考试开始的时间只过去了五分钟。 望着桌子上的卷子,听力部分平稳度过,陈西竹紧绷的神经稍得舒缓。 然而笔试部分,完形填空的选项令他踌躇不决,每个选项皆似是而非。 他的手指在选项间来回游移,眼神中满是纠结。 阅读理解中的长难句也让他颇费心神,他竭力集中注意力,目光逐字逐句扫过那些句子。 可历经一日的考试,大脑已然疲惫不堪,反应也变得迟缓,往往需反复诵读几遍方能领会其意。 好不容易答完试卷,检查时又察觉多处差错,赶忙修正,修正后仍不放心,又再次复查。 终于,一日的考试落下帷幕。清脆的铃声再度响起,是那么的悦耳,教室里瞬间人声鼎沸,楼道间的人推搡着赶赴回家。 有的学生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身躯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与身旁的同学眉飞色舞地探讨着题目,手在空中肆意比划,声音中满是兴奋;有的则满脸颓丧,嘴唇紧抿,懊悔自己的疏忽大意,错失不该丢的分数,抬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还有的神色凝重,默默收拾着书包,将书本与文具一件一件规整地放入其中,似在反思自己的发挥,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 陈西竹则将文具胡乱地塞进书包,动作略显急躁,书本放置得歪歪斜斜。他垂首低眉,避开同学们的目光,仿若一只受伤的幼兽,心中满是失落与彷徨。 他只想寻觅一处静谧之地,于是脚步匆匆地离开教室,迈向那座废弃仓库的屋顶。 纪窗注意到脚步匆匆的陈西竹,背上还没收拾好的书包,跟了上去。 放学后的校园,已然变得寂静起来,可能会有动作慢些的同学,此时才离开教学楼。 陈西竹站在仓库屋顶上写满文字的那堵墙前,看着墙上已经要被盖住的一行字,时间的冲刷让它淡去,文字却周而复始。 那是许多年年前父亲留在上面的话,留给母亲的话。 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陈西竹看过去楼梯出口的方向,纪窗正站在那里,单肩背着包。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此刻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纪窗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与关切。许久,她缓缓开口:“陈西竹,别太难过了,一次的考试说明不了什么。” “你不懂,我要参加刑侦大赛,这一次的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陈西竹声音沙哑,苦笑说道。 他转过身,背靠着墙,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 纪窗轻轻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也跟着看向天空,:“我或许不能完全地感同身受,但我想一直陷在失落里并没有意义。你看这天空,今天的夕阳会落下,明天又会升起新的太阳。” 陈西竹沉默着,脑中不断回想着纪窗的话。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撩动了纪窗的发丝,也吹乱了陈西竹的心绪。他看着纪窗,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我爸高中也是在弘德八中念的,他在这里和我妈表白。可是如今他......” 陈西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失败,我爸那样的高度,我该......” 纪窗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在等着你。你有能力去改变,去创造新的美好。就像这面墙,虽然旧的文字会被覆盖,但新的故事也能书写。” 陈西竹看着纪窗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阳光透了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谢谢你,纪窗。或许我该重新振作。” 两人相视一笑,在夕阳的余晖中,并肩走下了仓库的屋顶。校园里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新的开始鼓掌。 隔几日成绩出来的时候,陈西竹的确考的不好,参赛申请报告已经审核通过了,却在成绩这块绊住了脚。 陈西竹看着手上拿着的纸张,长吁出一口气,小声说道:“果然。” 纸上标红的几字‘因成绩原因不予通过’,映在陈西竹的眼底。 “不是还有高考嘛。”纪窗从身后走来,拍了拍陈西竹的肩膀说道。 魏汨和邢照慢悠悠的从后面走了上来。邢照的手里提了四瓶汽水,把第一瓶水不情不愿的递给了陈西竹。 陈西竹接过,说了句谢谢。打开汽水盖子的时‘嗞’的一声,倒正正反映了陈西竹这刻杂乱的心。 “我们去吃火锅吧。”纪窗提议说道。 魏汨热情的点了点头,邢照没多大的情绪,也跟着点头。 于是四人来到学校附近那家熟悉的火锅店。 店内热闹非凡,人们的谈笑声、锅铲的翻炒声、火锅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欢快的市井乐章。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热气腾腾的火锅很快上桌。 红油在锅中翻滚,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魏汨一边帮大家调蘸料,一边说道:“别想太多啦,吃顿火锅,烦心事都跑光。” 陈西竹看着朋友们,心里暖烘烘的。 他夹起一片毛肚,放入锅中,看着毛肚在沸汤中上下起伏,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 几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分享着生活中的趣事,笑声不断。 一顿火锅吃完,陈西竹只觉得浑身舒畅,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走出火锅店,夜色已深,街道上灯火通明。陈西竹看着身旁的三人,认真地说:“谢谢你们。” 纪窗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相信你。”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四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他们并肩走着,恍若隔世。 时间是最好的治病良剂,而朋友同样也是。 陈西竹回到家,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母亲熟睡在沙发上的场景。 似乎是累了一整天,尽管已经熟睡,但眉头还紧锁着没放松。 陈西竹拿了毯子给母亲盖上,白瓦灯的影射下,他的眼睛已经慢慢泛起了水光。 夜已经深了,陈西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伸出手掌举在眼前,父亲似乎没留给他什么,却又好像留了。 思绪渐渐的飘远,回忆如同潮水涌出,儿时的记忆里关于父亲的部分似乎有点少,生活里常常有的都是母亲的身影,沉重的思绪里陈西竹渐渐睡着了。 夜,是无声的,就像父亲一样。 昼夜更替,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鸟啼,陈西竹轻轻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陈西竹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从橱柜里翻找出母亲平时最爱吃的食材。 他笨拙地拿起菜刀,开始为母亲准备早餐,尽管他的动作很生疏,但每一刀都带着他对母亲深深的爱。 当周茗醒来,走进厨房,看到忙碌的陈西竹和那摆满了一桌不算精致却饱含了心意的早餐时,眼眶瞬间红了。 陈西竹走上前,,轻轻的抱住周茗,说道:“妈,以后我在呢,您别太累了。” 周茗紧紧回抱住他,这一刻,过去的疲惫与艰辛都在这温暖的拥抱里消散。 早饭吃完,陈西竹提着垃圾下楼时,碰巧的遇到了纪窗,上次的偶遇,只知道都住在一个小区,两个人都忘记问对方在几栋几号。 “早上好啊。”电梯里的纪窗打招呼道。 “早。”陈西竹边回应边抬脚走进电梯里边。 电梯缓缓下行,一时间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听见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纪窗微微侧头,打量起陈西竹,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神色平静,却还是能看出细微的疲惫,纪窗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你脸色不是很好,昨晚没睡好吗?” 陈西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道:“没吧,可能今天起的有点早。” 陈西竹低头,注意到纪窗手里的相机,接着问道:“你呢?这是你的新爱好吗?” 纪窗挠了挠头,笑道:“算是吧,看我表姐最近在摄影,就顺嘴问了问她,想着家里有相机嘛,现在到处找好看的景儿拍照呢,今才拍了几组,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纪窗把相机递给陈西竹看,照片里的花园,池塘在纪窗的镜头下呈现出别样的美感。 “拍得真不错,构图和色彩都把握的很好。”陈西竹由衷的赞叹道。 “真的吗?那我要认真学学了。” “对了,我们今天去二手市场,你要去吗?”纪窗收起相机,抬头问道。 陈西竹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垃圾袋,下意识地答了句好。 第6章 D.06好见瓶 “玻璃瓶里装着很多许愿星,许愿星里装着许多人的祈愿,我的愿望是陈西竹平平安安。”——纪窗记事本 陈西竹稀里糊涂的跟着纪窗一起来到了几个人约定集合的地方。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邢照低着头,像是整个人都沉浸在手机里,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 魏汨则是百无聊赖地立在一旁,时不时的弯下腰,踢动着脚下那些或圆或扁的小石子眼神里透着几分倦怠。 看到两人的身影,魏汨先一步上前,朝着他们笑着说道:“你总算来啦,陈西竹也去吗?” 后方的邢照慢悠悠的收起手机,走了上前,调侃版说道,“再不到,魏汨就要把这周围的地砖缝儿都数清楚了。” 纪窗摆了摆手,选择忽略掉邢照的话,“来的路上遇到陈西竹了,多一个人也不多,就叫上他也来了。” 邢照没再打岔,看着纪窗和魏汨挽着手有说有笑的,欢声不断。 他的目光这时放到了陈西竹的身上,少年的肩膀很宽,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的望向四处,可是细看下去却能发现他眼底的坚定。 走着走着,纪窗和魏汨就停在了一个小摊的前面,不怎么大的小摊围着有三四个人。 四周有点吵闹,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陈西竹和邢照跟着凑了进去, 小摊的老板是位年轻的女生,摊子上摆着些简单的东。 一朵风干的水生花,几块手工香皂,一罐五颜六色的许愿星,还有几个模样有些丑,但却很特别的陶瓷杯,碟。 这处小摊与别处的区别不大,能有三五人驻足,也许是因为每一处商品的前面都摆着一张纸,纸上都写了一句话,一段话,或者是一个故事。 纪窗好奇的凑近,拿起一朵水生花,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仿佛藏着神秘的故事。 摊主女生见状,微笑着说:“水生花的背后有个美丽又奇妙的故事,传说它来自遥远的云梦泽,能在月夜下发出轻柔的低语,倾听者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一旁的魏汨倒是先来了兴致,打趣说道:“那我倒是要听听,看能不能听到我中彩票的消息。”说罢,将水生花凑到耳边,一脸期待。 陈西竹却被一个模样古怪的陶瓷杯吸引,那杯子歪扭的不成样子,表面还有些粗糙的纹理。 摊主介绍:“这个杯子,是我在一次陶艺创作失败后,意外得到的。当时烧出来丑的没话说,但是越到后面才发现,它虽然不完美,却有着独一无二的生命力。就像月亮,也有阴晴圆缺。” 陈西竹轻轻的摩挲着杯子,眼底深处的坚定又多了几分,他缓缓开口:“这杯子。倒像是我自己,一直在摸索,一直在犯错,可是也一直在成长。” 邢照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小孩哭闹着跑了出来,原开始他一不小心碰倒了摊上的许愿星罐子,彩色的星星洒落了一地 小孩大概是第一次碰坏没买单的东西,眼泪汪汪的看着摊主。 女生还没开口,纪窗就蹲下身子,笑着安慰道:“别哭了,做错了事情哭是没有用的,你把眼泪擦干,姐姐和你一起想解决办法好吗?” 小孩听到声音,止住了哭声,擦掉眼泪,叭叭的看着纪窗。 “我们先把掉了的星星捡起来好不好?” 小孩重重的应了一声,低下身子开始捡掉落的星星。 纪窗跟着蹲了下去,开始帮着捡星星。 二手市场的拥挤,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了这小小的一个插曲,捡完了一罐散落的许愿星,纪窗才把滚落到了远处的星星捡了回来,只不过那颗星已经崩开,露出了里面的字迹。 上面写着“周闻听我喜欢你,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小小的一颗许愿星,写着短短的一句话,文字里藏着少女的心事。 纪窗回到摊子前,才仔细看起关于那罐许愿星的故事。 这是一罐在校园里收集的星星,每一颗星星上都写了不同的一句话,或长或短,每句话里都藏着一份少女心事。 “姐姐,这颗星星坏了。”纪窗摊开的手掌伸到女生的面前,损坏的星星静谧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女生接了过来,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她的脑海里出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女生笑了笑,把损坏的星星收了起来。 “没关系,她现在已经如愿了。这不算秘密了。”说完,女生重新拿出一个罐子,将纪窗他们捡拾回来的许愿星放了进去。 插曲过去,纪窗的目光又被另一个摊位吸引,摊子的角落处有一个铜制的老式怀表,表壳上缠绕着藤蔓状的暗格纹,里边的指针早就停止了转动。 摊主接过怀表轻轻擦拭,金属表面映出细碎的光斑,:“这个怀表是来自上世纪的老钟表工匠,听说每到整点的时候,它会发出风铃般的嗡鸣,像是时间在叹息。想来你们多半是没有见识过的。” 摊主递过来怀表,纪窗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递给了旁边的魏汨, 魏汨接过,把怀表对着阳光细看,表盖内侧刻着模糊的字母缩写,“说不定藏着跨越时空的爱情故事呢。”魏汨把怀表还给了纪窗,冰凉的触感让她像是回到了某个冬夜。 太阳高高挂起,从四面八方折射而下。 陈西竹在摊位上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纸页间夹着干枯的矢车菊标本。 翻开扉页,褪色的钢笔字迹记录着八十年代的气象观测数据,边角处却画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人群里飘来烤红薯的甜香,纪窗又带着魏汨去了小吃摊的区域,裹着焦糖的棉花糖泛着柔光,魏汨非要买个巨型的棉花糖举过头顶,结果转身时糖丝粘在邢照的衣领口。 纪窗咬着冰糖葫芦,看魏汨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擦拭,山楂核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 邢照低垂着眼,不动声色的看着魏汨手里的动作。 此时的太阳背对着他,阳光从发丝缝隙里透过来,映照在了魏汨的脸上。 纪窗拉着陈西竹悄悄的离开了。 午后的回廊,太阳已经去了背面,两个人坐在亭子里休息着。 纪窗捣鼓着带来的相机,东看西看得寻找适合拍照的角度,而陈西竹目光停留的是池塘里的某一条金色的锦鲤。 恰恰纪窗就拍下了这一幕的场景,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陈西竹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偏过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间,纪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举起相机扬了扬,笑着说:“陈西竹,你刚才看锦鲤的样子特别好看,我给你拍下来了。” 陈西竹的面色缓和,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纪窗的身边,凑近去看相机里的照片。 纪窗只感觉身旁萦绕着陈西竹的气息,心脏有些不自觉地加速跳动着。 “拍的不错。”陈西竹轻声的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纪窗的耳畔,她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亭子的柱子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没事吧?”陈西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伸到一半地手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而收了回来。 纪窗揉着发麻的手,岔开话题说道:“阿汨他们往这边来了,我们去会合吧。”陈西竹沉声答了句嗯。 跟上纪窗的步子去到了会合的路口,街角的转口,魏汨和邢照站在那里,两个人都沉着脸,在分开的一小段时间里,不知还发生了什么事。 纪窗加快了步伐走到魏汨的跟前,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红肿,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她朝着邢照望过去,邢照却避开了她的目光,隔着五步远的地方,邢照沉声说道:“我妈给我来电话让我回去了,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回应,邢照就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阿汨,发生什么事了?”纪窗拉起魏汨的手问道。 “阿纪,我不要喜欢邢照了。”魏汨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汪汪的看着纪窗。 下一秒,就扑到了纪窗怀里哭泣起来。 纪窗没紧着追问,她轻缓的拍着魏汨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陈西竹站在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包没开封的纸,打开包装,拿出两张递到纪窗手上。 过了十分钟,魏汨的情绪平和下来后,几个人去了回廊的凳子那里坐着。 这个点的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地平线处看见的是让人留恋的夕阳。 纪窗再次问道:“阿汨,刚才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魏汨看着眼前关切问着自己的人,最终还是选择没说。 “阿纪,我能不能先不说。” 纪窗没搭话,魏汨停了停又接着说道:“阿纪,我……” “你不想说就算了,你只要不难过了就好。我们回家吧。” 魏汨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牵上纪窗的手回了家。 天空的颜色低垂,似乎下一秒黑夜就要落下来。 晚上九点,月亮藏在黑云的背后,云隙间洒下零碎的月光。 一片暮色之下,纪窗卧室的灯还亮着光。 因为春季潮湿的缘故,白色的瓦灯周边环绕了许多飞虫。 直到虫子飞到课本上时,纪窗才起身去关上窗子。路灯下折射出树的影子,蛐蛐的叫声很弱,弱到几乎听不见。 月亮柔和的光透过云层轻柔的覆在纪窗的脸上,她的目光停留在楼下的路灯下,那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修长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折射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纪窗站在二楼的窗口,静静看着扔完垃圾往回走的陈西竹,像是有所感应一样,陈西竹转过了头,却只看见远处的某层窗子处的一条亮缝和晃晃悠悠的窗帘。 他没再做停留,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幕低垂着,纪窗还倚靠在窗台边,窗户隔绝了飞虫的侵扰,却没能阻隔住心底的涟漪。 望着陈西竹已经消失了的背影,月光在眸中流转,似藏着无数欲说还休的思绪,楼下的路灯昏黄,那晃晃悠悠的影子在纪窗的脑子里回响,在她的心尖挠动。 她回到书桌前面,课本上还留着虫子停留过的痕迹,可此时她的心神,却没法重新回到课本的铅字上。 好像春日的潮湿不仅漫上了瓦灯,也悄然漫进了她的心里。 好像有颗种子扎根在了心底,开始发芽。 纪窗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若有若无的蛐蛐叫声,辗转难眠。窗帘缝隙里透进的月光,成了她失眠的帮凶,每一道银线,都在勾勒陈西竹的轮廓。 纪窗想起初次见到陈西竹的场景,校园里的树叶簌簌飘落,她匆匆从他的身旁走过,香味混着青草香,猝不及防的闯入鼻腔。 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一股意义不明的情绪充满纪窗的心,有些东西静悄悄的,静到让人没法发觉。 陈西竹站在电梯前等着电梯,期间跺了两次脚来发出声响点亮声控灯,进入电梯后,他的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纪窗的笑靥模样,好像有种魔力,不断地牵引着他去想起纪窗的脸庞。 一小会儿,电梯就到达了楼层,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进了家门,母亲还坐在客厅的的沙发上,仍旧没睡。“西竹回来了呀,快去洗洗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要早起上课了。” 陈西竹简单应了一句,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的一片漆黑中,陡然浮现出少女的面庞。 这一晚,两个年轻人的梦,都被月光浸润,藏着朦胧的诗。 暮春的晨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将书桌上摊开的课本轻轻掀起一角,风里有青草抽芽的腥甜,混着远处早开的槐花,偷偷溜进纪窗的房间,挠着她的鼻尖。 纪窗的睫毛颤了颤,从睡梦中睁开眼,眼神还迷离的看向窗户的位置。 昨夜月光残留的温柔还在眸底晃,她恍惚中以为,陈西竹会像那些藏在心底的臆想画面一样,突然出现在窗畔,带着晨物未散的清辉,对她笑。 不过很快纪窗就清醒了,因为窗户的台子前,有一只黑色的甲虫,它正笨拙地爬动着,触须在微凉晨风里轻轻颤动。 第7章 D.07好见月 纪窗盯着黑色甲虫看了一会儿,想起昨夜飞虫撞窗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轻手轻脚坐起身,怕惊到这小小的访客,目光却又飘到窗外,楼下的路灯熄灭了,可晨光里,她总觉得该有个身影,和她一样,在某个窗口,或某条小径,因这春日的晨,念着什么。 陈西竹此时站在自家窗边,晨雾沾湿了他的睫毛,他望了一眼纪窗所在的那栋楼的方向,转而移开目光时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区的大门口,陈西竹走出来时,还回头看了看。 公交车按时来到站点,陈西竹前脚才上去坐好,纪窗后脚上了车。 早晨里的风参杂着湿润气息,它毫不客气的吹乱了纪窗额前的碎发。 可能是因为跑的太着急了,她扶着座位栏杆,还在小口喘气。 一抬头,她就看到陈西竹透过人群注视的目光,顿了一下,纪窗移开视线,望向车窗外渐渐变换的场景。 公交车摇摇晃晃,陈西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再次落到了纪窗的身上。 他起身离座,越过人群慢慢的走到公交车的后门,纪窗也同样站在那里。 提醒到站的广播音响起,纪窗第一个下了车,脚步声此起彼伏,陈西竹就跟在走在身后。 冷清的校门口,陆陆续续的走进去一个又一个学生,纪窗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直到下一个出现在下车口的人是陈西竹, “巧哦,刚才车上人多,太挤了就没和你打招呼。” 陈西竹闻言,嘴角漾起淡淡笑意,”我也正想说来着,车上那么挤。我也没好意思叫你。" 两人聊着,并肩往校门口的早餐摊走,纪窗买了豆浆和包子,陈西竹则要了碗热乎的馄饨,相对而坐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眉眼,却清晰了彼此目光里的柔和。 吃完早餐,并肩往校园里走,晨光照在两人的肩头,影子被拉的老长。 才进教室没多长时间,蔡文民就抱着教案进来,清清嗓子说:“同学们,你们消息肯定是比老师要灵通的,大家都知道咱们学校这周三到周五要开运动会,这次和往年可不一样,咱们是和湘潭六中和朝阳中学三校共同举办的,这两天大家积极把项目报一下,积极参与,不要让别的学校看咱笑话啊。”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有人欢呼,有人已经开始互相撺掇报名。 纪窗还在出神,侧边的魏汨用手肘碰了碰她。 “阿纪,你要报什么项目吗?”魏汨看着纪窗说到。 纪窗低头看了看老师刚递给她的报表,想了想才回复到:“我应该报个4x100m接力赛吧。”话音刚落,魏汨眼睛一亮,“可以欸,但是还得找好其他三个人。” 两人正说着,邢照不知道从哪里探出头,“那我报个男子1000m吧。” 纪窗点点头,目光下意识的往距离自己边上那里扫去,陈西竹像是渐渐和班里的同学混熟了,不知道正在他们讨论什么。 似乎有所察觉,也朝着这边看过来,纪窗连忙收回了视线,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魏汨还在絮絮叨叨的:“我想报个跳远,以前体育课测试我的成绩还算凑合。” 纪窗笑着回:“你有爆发力的,肯定可以的。”停了一会儿,纪窗,才再问道,“你就报名跳远吗?是的话我就填名单了。” “邢照,你报男子1000m吗?确定的话我填名字了。” 邢照从聊天里抽出空来,朝着纪窗应了句,然后没再继续去聊天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上课的铃声在下一秒响起来,老师也紧跟着走进来。 英语老师是位偏中性风打扮的人,性格也比较率真,不喜欢歪歪扭扭。 “Class begins!”讲台的中央,老师站在那里,放在手中的课本,转身面向黑板,手臂抬起,粉笔与黑板摩擦,,写下今日的英语课主题——“Travel English ”,粉笔灰簌簌落下,在透过窗户的阳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台下的学生端正坐姿,目光聚集。 老师率先用流利的英语开启互动:“Boys and girls,who has interesting travel stories?Share with us,and we’ll practice describing it in English。"瞬间,教室有了小小的骚动,坐在靠窗第二排,也就是陈西竹前面一个座位的林于率先举手,他站起身,带着些许兴奋,用略带青涩却努力清晰的英语讲述着暑假在大理的见闻。 “I went to Dali this summer .The Erhai Lake isso beautiful,like a huge blue mirror...” 老师认真倾听,适时的给予鼓励:“Wonderful! 随后老师开始她的课程拓展,在黑板上罗列出“breathtaking,stroll,savor”等词汇,讲解发音时,嘴巴张合的幅度清晰,音标从唇齿间准确的蹦出。 窗外的桃花树叶沙沙作响,阳光慢慢的挪移,照在学生们专注的面庞和老师认真授课的身影上,一堂课,在知识传递与互动交流里,流淌着鲜活的学习气息。 时间就这样悄然的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课间总能看见同学们三两成群的讨论运动会,而午后的操场也会有些人,在太阳背过山后组团一起训练。 操场的香樟树投下斑驳阴影。 短炮的同学压低重心,在跑道上反复冲刺,每一步都带着对速度的执着;跳远的则是一次次丈量踏板到沙坑的距离,调整起跳的节奏,扬起的细沙里藏着不服输的劲儿。 纪窗站在一侧,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她拿纸巾一边擦着汗水,一边静静的看着魏汨在沙坑前反复起跳。 陈西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把还挂着水珠的矿泉水递给纪窗。下意识的接过后,纪窗才缓过神来看身边的人,见到是陈西竹,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你体能这么好,确定不报个项目吗?”纪窗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后问道。 陈西竹没答,而魏汨从一边走过来,这个话题被岔开,也没再问了。 太阳慢慢下沉,光线变得柔和起来。练长跑的人开始耐力训练,沿着跑道匀速奔跑,汗水湿透的后背,是坚持的勋章。 白驹过隙,周三的运动会如期而至。 校园里彩旗飘飘,操场的周围围满了各班的同学,加油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纪窗他们班的看台在靠近跑道的一侧,魏汨参加的跳远在另一边的场地。 首先进行的是其他项目,调高赛场的欢呼声不绝于耳,纪窗在离得有点儿远的候场区都听到了声响,看着面前的赛事,既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陈西竹在一旁给大家递水,:“别慌,正常发挥就行,训练了那么久,肯定没问题的。” 纪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了点头。 上午的阳光覆盖了整个操场,刺激的让人睁不开眼。 发令枪响时,纪窗宛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风在耳边呼啸,她盯着前方,全力奔跑,始终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接力棒顺利传给下一个人后,纪窗站在跑道边,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比赛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纪窗站在跑道边上,看着接力棒被交接下去。 终于到最后一棒了,此刻操场的跑道备受瞩目,齐潇接过接力棒,也同样飞奔了出去。 太阳好像升到了正上方,直直的照着眼睛 欢呼声在刹那间响起,赢下比赛的班级沸腾起来,纪窗站在阳光下,和一旁的陈西竹击了个掌,大家站在那里都笑了。 魏汨从跳远的地方走回来,脸上也挂着笑容,“我们班今天开门红啊,接力赛第一,我跳远也拿了第三。” 邢照站在不远的看台上,看着几个人脸上挂着的笑容,最终他没有下来,朝着纪窗们的方向比了个赞。 阳光覆在跑道上,魏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时的目光扫到看台上邢照的方向,像躲藏似的避开,纪窗凑过来撞撞她的肩膀:“发什么呆,我们回去,这儿怪晒的。待会邢照跑一千米呢。” 魏汨应了声,却忍不住又回头,邢照的身影已经隐在看台阴影里,看不太清楚了。 时间在转眼间过去,午休过后,又到了下午的比赛。 邢照在看台下方,等着依次站到跑道上,他低头调整护腕时,看台上突然爆发的欢呼声相隔了层玻璃。 他无意识地用指甲刮蹭着号码布上地别针,直到裁判吹响准备哨。 当邢照踏上第四跑道时,远处电子屏地反光正好刺进他的眼睛。起跑前地最后一秒,他鬼使神差地朝医务室方向转头。 那里有片移动地阴影,像是谁突然缩回了探出窗外地上半身。 枪响地瞬间,他听见自己运动鞋碾碎跑道边缘一颗小石子地脆响。 魏汨攥着纪窗的校服外套站在器材室拐角,透过铁网看着那个越跑越远的身影。 风把邢照背后"0703"的号码布掀起一角时,她突然想起早晨他蹲在起跑线系鞋带的样子,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未拆封的白色粉笔。 纪窗突然把冰镇可乐贴在她脸上,惊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第三名!"终点线传来嘈杂的喊声。邢照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汗水在下巴汇聚成线。 他抬头寻找记分牌时,发现看台最前排的栏杆上挂着件眼熟的浅蓝色外套——和他上周借给魏汨挡雨的那件一模一样。此刻那件外套正被风吹得鼓起来,像谁匆忙离开时忘了带走。 邢照站在终点线旁,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泛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盯着那件被风吹得鼓胀的浅蓝色外套,思绪却飘回上周的雨天——魏汨站在教学楼屋檐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他递过外套时,她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掠过水面。 “喂,发什么呆?”纪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贯的懒散笑意。 邢照回头,看见她正把一瓶冰水抛过来,瓶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他下意识地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谢了。”邢照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余光却瞥见魏汨站在纪窗身后,手里攥着一包纸巾,目光却落在他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撞,她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袖口。 纪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身挡在魏汨前面,笑嘻嘻地拍了拍邢照的肩膀:“跑得不错啊,第三名。”邢照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手指触碰到那件被风吹落的外套时,指尖微微一顿。 外套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味——那是魏汨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 “你的外套。”魏汨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她伸手递过来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巾,牌子是心相印的。 邢照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纸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低头看着那张纸巾,忽然想起上周的体育课,魏汨在跑完800米后,也是这样递给他一张纸巾,只不过那时候,她的笑容比现在要自然得多。 “谢谢。”他低声说,把纸巾塞进口袋,外套却依旧攥在手里,没有要穿上的意思。 颁奖台边的广播突然刺啦作响,邢照烦躁的把外套揉成一团。 “第三名选手请上台!”裁判的喇叭声惊飞了跑道边的麻雀,邢照上台时鞋带突然散开,等他系好鞋带再抬头,魏汨她们已经不在那里了,那个位置只剩下一瓶喝到一般的矿泉水,瓶身折射的光斑再塑料椅上缓慢移动。 邢照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攥着铜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广播里主持人念着冠亚军的名字,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刮过黑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散开的白色系带垂在跑鞋边缘,像两条被遗弃的绷带。 台下的欢呼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那瓶被遗忘的矿泉水,孤零零地立在塑料椅上。瓶身折射的光斑缓慢移动,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邢照走下领奖台时,陈西竹正靠在跑道边的栏杆上,手里转着手机,屏幕还亮着,隐约能看到聊天界面的绿色气泡。 他抬头看见邢照,嘴角扯出一个懒散的笑:“怎么,没拿到金牌,连外套都不要了?” 邢照没理他,径直走向那瓶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 水已经变得温热,带着塑料瓶特有的涩味。他盯着瓶身上的标签,忽然发现上面有一行用黑色水笔写的小字—— “别喝太急。” 字迹清秀,是魏汨的笔迹。 纪窗他们是被突然喊道老师办公室的,是说市里早就举办有个演讲比赛,学校领导因为安排运动会这事儿,把演讲比赛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