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神撒的谎》 第1章 见鬼的七月三十一号 江述还没有睁开眼，鼻尖就闻到那股浓郁，带着甜腻焦糖味的黑糖玛奇朵的味道。 第三十二次了！ 他忍无可忍的坐直身体，眼神空洞，双手放在面前的笔记本前面，在对面女生手臂抬起的前一秒，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猛得往怀里一拽，整个过程，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哗啦——” 完美的预判。 因为女生那杯带着奶棕色的黑糖玛奇朵，精准完美的就洒在他刚刚笔记本电脑的位置。 顿时桌面上一片狼藉。 随之而来是女生惊慌失措的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有意的……” 江述终于动了，面无表情的抽过旁边的纸巾，覆盖在那片看起来粘不拉几的奶棕色液体上，动作机械，麻木，快速，果断，像是工厂里那种重复了无数次的流水线作业。 “没关系。”江述说出的话干巴巴的，甚至连语调都跟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以及不知道还有多少次的循环里一毛一样。 他都不需要看时间，就知道此刻是下午两点十七分。 因为再下一秒，咖啡店的窗外会传来一阵辨识度极高，鸟类的鸣叫声，一群羽翼鲜亮的鸟儿会准时掠过咖啡馆的玻璃窗，转瞬即逝。 江述闭上眼，深深吸口气，再深深的吐出来，心脏处翻涌着，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情感。 这里的每一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声音，每个人的运行轨迹，都像是被火热的烙印深深烙在他的骨髓里。 七月三十一号！ 这个该死的，永远也过不完的一天！ 可就在上周，他还在大三的辩论赛上跟他的死对头狭路相逢，唇枪舌战。 辩题是：“人工智能是否能够创作出真正的艺术？” 江述作为反方一辩，立论严谨，条理清晰。 他从图灵测试的局限性到虚拟情感模拟，和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体验的本质区别，谈到算法随机性再到创作的自主性，逻辑链完整的如同一如精密的高端仪器。 “因此……“江述扶了扶眼镜，做出结论：“人工智能可以模仿，也可以组合，甚至可以生成符合人类一切审美偏好的作品，但是他永远缺乏真正的情感体验，也永远无法创造成出真实与灵魂生命力的艺术。他只是工具，仅此而已。” 台下理性派的听众纷纷鼓掌，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轮到正方一辩林序开始做总结陈词。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连稿子都没看，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台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江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笑了。 语气里充满漫不经心的挑衅：“对方辩友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强调真实情感的重要性，可是，谁能定义什么是“真实”呢？” 林序走到台前，随手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莫比乌斯环。 林序开口，声音清亮，“我们人类的所谓的“真实情感”难道不是由身上的激素，神经，生物信号构成的吗？医学上，也有一套更精密的算法。” 他轻放马克笔，展开双手自信从容，“AI通过学习海量数据，形成高端神经网络，为什么不能产生属于他自己的情感体验，那机器人为什么当初会被生产出来？你们用人类的尺度，去衡量非人的存大，难道不是一种傲慢，就像身处井底的青蛙，永远不知道天空是多么辽阔。” 他看向江述，眼神明亮清澈，“你说AI没有灵魂，所以不能创造艺术。那我问你，江述同学，你说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万物皆可量化的人，那么，你有“灵魂”吗？你那些冷冰冰的公式和数据，能创造成让你热泪盈眶的东西吗？” 全场哗然。 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江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站起身，语气冰冷，“我的个人情感认知和今天本轮辩题无关，你的类比存在逻辑谬论，并且，你无法证明AI拥有属于他自己的情感体验，这是一个伪命题。”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况且，无法证明不代表不存在，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林序毫不退缩，“就像你也无法用公式证明，我此刻看到你这个脸究竟有多火大，但这就是事实。” 江述：“情绪化无法作为论据，只会证明你逻辑的匮乏，知识的短板。” 林序：“死板教条才是对世间一切艺术的扼杀！” “……” “……” 那场辩论赛最终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那天起，物理系高智商学霸江述和艺术系小太阳林序就成了全校皆知的死对头。 哪怕两人在校园里相遇，也必定是一场激烈的眼神厮杀。 周围同学看到，是有多远走多远，以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江述觉得林序不可理喻，林序认为江述是人类进化史上的BUG。 他们都坚信，自己和对方，是绝对无法在地球上共存的两个物种。 直到……那个见鬼的，不断重复的七月三十一的到来。 江述猛然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直接带到了身后的椅子，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旁边的女生和正在做清洁的女店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但他顾不上了。 身影像一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利箭，快速冲出咖啡馆，一头扎进七月末毒辣的日光下。 风带着灼热的温度，呼啸而过。 他的目标很明确——学校图书馆三楼，靠窗的那个位置，艺术类书籍的阅读区。 他知道林序一定在那里。 自从上次在辩论赛结下梁子后，江述怎么看林序都不顺眼。 江述觉得林序散漫，情绪化，缺乏逻辑，林序则是嘲讽江述是没有感情的数据机器，只活在公式里的可怜虫，完全不懂何为艺术。 江述轻飘飘回了他一句：艺术就是爆炸！ 引得林序更加见他就烦！ 而现在，这台不懂艺术的数据机器，正狂奔在去验证一个荒谬的，他自己都感到可笑的假设上。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能跟他一样，被困在这该死的同一天里，江述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唯一能想的名字，就是林序。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重复了三十多次，被逼到绝境的——直觉！ 江述冲进图书馆，汗流浃背，凉爽的冷气也无法扶平他奔腾的焦躁，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 绕过拐角，推开三楼阅览室的实木门。 开门“哐当”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几道同学带着不满目光的向他投过来，“同学，你谁啊！” 江述置若罔闻。 只是把目光放在靠窗的那个熟悉的位置上。 那张让他讨厌的脸正在低着头，手上握着一支炭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神情是江述从来没有见过的专注与平静。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林序身上镀了层金。 这种平静温暖祥和像一根针，狠狠刺痛了江述紧绷的神经。 靠！他凭什么这么平静！ 江述大步流星走过走，发出“哒哒哒”的响声，迎来无数人好奇的目光。 他定格在林序面前，挡住阳光的照射，阴影笼罩住林序那本速写本。 林序被惊扰，心中不快的抬起头来。 当他看清对方是江述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立刻染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嫌弃。 “江述？”林序放下炭笔，身体微微后仰，拉开距离，“你有事吗？” 林序的声音不大，但却清亮，带着艺术气息，掺杂着漫不经心的语调，和过去的三十多次循环里一模一样。 江述的心在疯狂下坠，但他还是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林序的手腕。 触感温暖，皮肤光滑，活生生的。 “你也记得，对不对？”江述的声音因为急切，显得有些压抑般的沙哑，他紧紧盯着林序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的破绽，“告诉我，这是第几次了？” 林序愣住了。 随即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荒谬感，他用力想甩开江述的手，却被对方攥得死紧。 “你发什么神经？！”林序蹙眉，音量抬高了些，再次引得周围同学再次侧目。 他用没被抓住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满是嫌弃，“什么第几次了？江述，我建议你，如果这里有问题的话，出门左转，一百米，赶紧去挂号看看，现在，给我放开！” 林序那双眼神，清澈见底，只有纯粹的恼怒，和看傻子般的嫌弃，没有任何江述渴望找到同类的共鸣。 不是他。 他竟然不是。 一种比前三十一次失败更深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江述。 他瞬间松开手，手掌里还残留着林序手腕的温度。 林序立刻收回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用力揉了揉被攥出手指红印的手腕，低声骂了句：“莫名其妙！” 江述僵在原地，愣了一会，最后看了一眼林序。然后沉默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阅览室。 希望彻底熄灭了。 午夜时分。 江述躺在宿舍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片熟悉的花纹。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连虫鸣都规律得令人窒息。 腕上的秒针，正在不疾不徐地走向那个终点。 11:59:58… 11:59:59… 12:00:00。 当第三根指针在表盘最上方重合，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瞬间猛的抓住了他。 眼前的天花板的花纹越转越快，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拉长，意识在剥离，身体在下坠…… 然后—— 猛地一颤。 江述再次在咖啡馆里惊醒。 耳边是咖啡机工作的嗡嗡声，鼻尖萦绕着的，是那该死的，第三十三次出现的，甜腻的黑糖玛奇朵香气。 尽管江述已经觉得他不好闻了。 窗外，阳光正好。 七月三十一号。 它，又来了。 欢迎来撩[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见鬼的七月三十一号 第2章 科学破局法（上） 黑糖玛奇朵的味道第三十三次钻进江述的鼻腔时，他没有立刻睁开眼，只是一脸无奈地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淡定的拿了下来，同时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哎呀！”对面女生的惊呼声准时响起。 随后那杯黑糖玛奇朵洒在桌面的声音，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奶棕色液体是怎么在桌面上铺散开来，会最终形成什么样的图案，然后再顺着桌脚顺流而下，滴在地面上哪个位置。 绝望！ 江述在经历了最初十几次的崩溃和徒劳的尝试后，那种激烈的情感似乎已经被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理科生的偏执的冷静。 既然疯狂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用科学的方法解决！ 他平静的睁开眼，无视旁边手忙脚乱的女同学和正在赶过来的服务员。 只是从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以及三支不同颜色的笔——黑、蓝、红。 黑色：用来记录客观发生的事件。 蓝色：记录林序的行动与观察。 红色：标记异常事件与可能性。 江述打开笔记本的第一页，淡定写出第一行字：《7月31日观测记录-循环第33次》 科学破局第一步，建立超强备忘录！ 快速的用黑笔写下： 【14:17分，对面女同学：身高约158cm，穿淡粉色连衣裙，打翻黑糖玛奇朵，电脑遭殃。】 【14:17分，咖啡馆玻璃床外飞过5只绿翅斑鸠，鸣叫4声。】 【14:18分，服务员：女生，中长发，戴近视眼镜，随女同学清理桌面。】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没有感情，只有记录。 江述打算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里完全抽离出来，站在高维度生物的角度，做一个冷漠的观察者，记录这个世界的一切发生的可能。 写完咖啡馆的固定开场，起身，离开，片刻不留。 因为，他今天的任务很重。 江述走在熟悉的校园林荫道上，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缝隙向地面上洒下光斑。 他抬头看着物理系的教学楼和艺术系的画室，隔着一条栽满银杏树的大道，如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林序，这个名字！让他叹息！ 他没有向前几次那样直接冲进图书馆去找林序。 因为林序已经被证实，就是个无用的‘变量’！ 他需要更宏观的数据来分析这该死的七月三十一。 江述找个阴凉的位置坐了下来，黑色笔下不断在记录： 【14:25，三教门口，穿黄色T恤的男生被自行车刮蹭，轻微争吵，持续1分23秒。】 【14:40，图书馆东侧草坪，白色流浪猫生下四只幼崽（位置：第三棵银杏树下）。】 【15:10，行政楼公告栏张贴新的奖学金名单，第一个名字：林序。】 切！ 此时的江述，像一个飘荡的幽灵一样，穿梭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记录每一个看似随机，实刚如机械设备里的齿轮般精准咬合的事件。 路人，同学的欢声笑语，篮球场上的传球呐喊，在他听来，都像是被设定好的背景音效，空洞而遥远。 他知道这些可能都没有用，但是总得做些什么。 科学破局第二步，测试这该死世界的边界 下午四点，江述坐上了前往市区的公交车。 他特意选择了一个回形，能贯穿整个城市的路线。 他想，如果七月三十一这一天，是一个被限定日期的游乐场，那么，游乐场的边界在哪里，边界之外又会是什么呢？ 公交车晃晃悠悠在行驶，不论站台有人还是无人，每一站都会停下，窗外的景色也从郊区变成低矮的楼房，远处就是高楼大厦，再行驶一断距离就到市区了。 就快了！ 江述的心跳猛然加速，紧紧盯着前方。 然而，当公交车即将行驶到前面高楼时，车窗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起初只是淡淡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慢慢的，变得浓稠，遮蔽了周围的一切，白茫茫的，伸手不见手五指。 可是除了江述以外，车内的其他乘客似乎毫无察觉，依旧低头玩着手机，或者打着瞌睡。 司机也像是被设定了固定程序，面无表情地打着方向盘，试图转向。 但无论他怎么开，车辆都只是在浓雾中打转，窗外的景色依旧是一片白茫茫。 “师傅，前面怎么了？”江述忍不住站起身来开口问道。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空洞：“哦，这段路最近老是起雾，绕一下就好了。”司机的语气平淡，仿佛经历了很多次，可江述心里知道，这趟公交他以前就坐过很多次，从不起雾。 江述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因为他注意到，当浓雾出现时，车上正前方的电子屏显示的站点信息开始乱码，最终定格在“信号中断”四个字上。 有边界！ 确实有一处无形的边界，且人力无法穿透。 还会对NPC的认知进行合理化修正。 NPC：江述打算用这个术语代表七月三十一日当天的其他所有人。 林序：待定！ 江述在笔记本上，用红笔淡定写下：【边界测试：失败。存在物理性隔绝，NPC认知修正化】 科学破局第三步，尝试向世界之外传递信息。 既然物理上无法突破，那么信息呢？ 如果这个世界是某个高端生物创造出来的【沙盒】，那么向沙盒外发送信号，是否能引起注意？ 或者说能找到同类？ 晚上八点，江述回到学校，打开电脑，打开邮箱。 收件人：学校论坛、校长信箱、本市新闻媒体爆料的邮箱、甚至几个他能记得的科研机构公开邮箱。 主题：紧急预警：关于时间循环与七月三十一号的异常现象。 江述深吸一口气，开始敲打键盘，用最简短有条理的词语，描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精确到秒的重复事件，无法突破的浓雾，以及这个世界上NPC行为的固定模式。 接着，他又附上了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事件扫描件，并恳请收到邮件的人，务必在七月三十一号这一天，按照他描述的时间地点进行验证。 点击，发送。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后。江述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这至少是一个方向。 午夜时分，如期而至。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世界在眼前扭曲，在他意识彻底剥离前，江述死死攥着那本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笔记本，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 再次睁开眼。 咖啡馆，黑糖玛奇朵的香气，邻座女生抬起的手臂…… 江述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边。 空空如也。 那个记录了他三十三次循环心血，写满了线索的笔记本，消失了。 背包里依旧是那几个循环开始时就在的物品，仿佛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只有他大脑里烙着深刻的印记忆，证明是真实存在过的 江述嘴角自嘲的笑笑，随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淡定地救起他的笔记本电脑后，听着耳边如期响起的“哎呀”声和鸟鸣。 然后，他再次拿出了笔和纸， 他在空白的地方写下了：《7月31日异常事件观测记录-循环第34次》 科学破局法，进入下一阶段。 变量，必须引入变量。 而那个最不可控的变量…… 江述的目光穿过咖啡馆的玻璃窗，投向图书馆的方向。 那个叫林序的家伙，虽然让人火大，但他的画是真的不错，他虽然不懂艺术，但以前看过学校展览的画，就是感觉充满生命力。 只不过，上次见他的画…… 不对！ 江述回忆着之前的上次循环里，低头时无意中瞥见的，林序在那速写本上画的那幅扭曲的钟楼 钟楼！？ 可那幅画，在今天的循环里，似乎并不存在。 第3章 科学破局法（下） 江述面无表情的记录第34次开场，写着写着，笔突然停了下来。 笔记本会消失，邮件记录会重置，一切都没办法留下来。 只有记忆！ 但不能只有他的记忆。 江述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新的外接硬盘，一个**，能在循环中保留记忆的变量。 林序！ 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江述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决起来，有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虽然上次接触后，证实林序在循环的开始并没有任何记忆。但他那速写本的画上扭曲的钟楼，又该怎么说？ 为什么会画钟楼？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头，轻轻激荡江述的内心。 所以，让江述无法真的把林序这个变量排除在他的计划之外。 科学破局补充条款：当常规数据无法完成突破时，引入关键变量，观察系统反应。 江述再次走向图书馆内，这次显然之以往沉稳了许多。 他一路上不断在脑海里运转的只有一个程序，那就是—【说服林序.ese】 他需要证据向林序去证明，他不是个疯子。 推开阅览室的门，阳光，窗边，低头画画的林序。 场景一成不变，完美复刻。 只不过这一次，江述没有像上次那样冲动。 他漫步走到林序面前，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不属于太冒犯的范围，也不会太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嗨。” 林序抬起头，看到是他，漂亮的眉毛立刻拧成一个结，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又是你？”他压低声音，语气不善。“医生说你的脑袋还有的治吗？” 江述自动过滤他不善的语音干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在他面前，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副谈判的架势，直接开门见山，“林序，我没疯。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和我要说的即将发生的事，请你务必仔细认真地听，然后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验证真伪。” 林序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体往后一靠，抱起手臂环在胸前，摆出一副【来吧，看你怎么吹】的架势来。 江述不理会他的态度如何，开始整理自己之前几十次的循环里，早已积累足够多的预言的证据。 “第一，两分种后，会有一个穿白色衣服，带鸭舌帽的男生跑进来，他会在你后面第四排的书架上，找一本叫《古希腊雕塑美学》的书。但他会因为太着急，撞到书架的一角，手里的矿泉水瓶会掉在地上，滚到旁边女同学的脚边，被女同学捡起来。” 林序好不客气冲他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信。 江述不管他，继续说：“第二，五分钟后，外面会下中雨，持续七分钟，伴有东南风。” 林序终于忍不住了，嘲讽他道：“江述同学，你什么时候改新闻学，当天气预报员了？还是说，你准备当个神棍？” “第三……”江述的目光落在林序手边的半包薯片上，“七分钟后，管理员阿姨推车过来整理书籍，会不小会碰掉你的薯片。” 林序叹了口气，失望的摇摇头：…… 他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嘲讽慢慢变成了担忧：“我是不是应该大发慈悲，送你进精神病院。” 江述：“……我真没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带鸭舌帽的男生，一路小跑的跑进来，直奔第四排书架，紧接着就是“哎哟”一声闷响，和矿泉水瓶落地的“哐当”声。 听到声音，林序猛地扭头看去，眼睛瞬间瞪大了。 还没等他消化完。 没一会，图书馆外面原本晴朗的天空飘来几朵云，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下起太阳雨来。 雨点豆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 林序林序愕然地看着窗外，又猛地转回头盯着江述，嘴巴微微张开。 江述只是耸耸肩，“看吧！” 然后，江述预言的那个时间点，管理员推着小车，里面装满了同学们还回来的书籍，缓缓朝他这边走来，然后不小心碰到他的薯片，掉在了地上。 林序就这样僵在原地，张着嘴巴，吃惊的看着地上的薯片。 过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一开始抱着手臂看戏的姿势也早已松开了。 他看着后面就女同学捡起来的矿泉水瓶，又看看外面的大雨，最后目光死死盯在江述那张脸上。 林序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茫然，不可思议，还有微微对江述同学的惊悚！ “你……你太可怕了……你怎么会……”林序声音有点干哑，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江述知道，前面铺垫的差不多了。 他最后说明了一个专门为林序私人定制的预言事件。 “最后一个……”江述看着林序的眼睛，慢慢靠近他，缓慢而清晰的说道：“你今天中午在一食堂门口，会遇到历史系的何星时学姐，她会穿一条米白色的衬衫和一条浅蓝的碎花裙子。手面拿着两本关于古希腊诸神时代的画，她会跟你打招呼，并约你这周去市里那家新开的美术馆。“ 林序的瞳孔骤然收缩。 何星时学姐，是他暗恋了半年的对象，因为不知道对方对他的态度如何，所以一直没有对她表白。 可江述怎么知道？！ 连裙子的颜色都知道！ 神棍！不！神棍可做不到这么精确。 因为这些都太过私密了！ 林序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他看着江述，没有之前的嫌弃，只有对整个世界观受到冲击的震撼！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序的声音有点颤抖！ “一个和你一样，被困在今天的人。”江述说道。 江述看到，林序眼中有轻微的动摇。 有动摇，就足够了！ “现在……”江述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伸出手，食指勾了勾，“你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林序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还在下的雨，又看着江述那双冷酷却又坚定的眼睛。 低着头想了一会。 最终，对未知的好奇还是战胜了对江述这个人的嫌弃，他抿着嘴，咬了咬牙，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重量，下定决心！ “去哪儿？” “跟我来。” 说罢，江述帮林序整理书包，往身上一背，拉起林序的手，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第4章 塑料盟友的无效沟通 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夏日的阳光再次把地面烧得灼热。 江述和林序一前一后走在湿漉漉的银杏小道上，气氛难得的微妙。 “到了吗？” “没这么快。”江述走在前面，步伐很快，林序安静跟在身后，偶然从路边拔一根小草放在手里把玩。 江述的大脑如同一台高性能的计算机，脑海里的蓝图早在来找林序前就已经构思好了，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钟楼！ 没错，就是林序画中的那个建筑。 江述脑海中的逻辑流程也很清晰，首先，钟楼坐标位置、钟楼上锁的门、可能有看守；再次，两人进入钟楼最优路径、备用方案、进行信息采集。 “林序，接下来的事，我得提前跟你说，免得待会发生不可抗力。你明白吗？你仔细听，我的计划如下……”江述头也不回，声音就像一台高端计算机一样，公事公办：“我们所去的地方，是钟楼，钟楼底层东侧有一扇常年上锁的侧门，那个地方我观察过三次，锁芯结构老旧，有百分之百八十五的概率可以采用物理的方式撬开。如果失败，我们就绕到北面，借助前面那棵歪脖子树，爬到二层的窗户，从里面打开。进入后，你负责留意任何的能量波动，声音，或者……你认为艺术上的不协调不合理性都行，我负责记录数据。” 他顿了顿，补充道：“考虑到循环的不可抗力，本次探查一切以收集信息为主，多余不需要做，以免打草惊蛇。此次咱们过去，必须控制在日落之前回来，以确保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和后续的数据分析，Understand？”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江述疑惑，皱眉回头一看。 林序落(la)在他身后五六米远，正蹲在地上，用那棵从路边拔下来的小草，正在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只慢吞吞爬过路面的蜗牛。 阳光映在他微卷的发梢上，嘴角带笑，神情专注，一脸惬意，仿佛他们正在郊游一般。 江述深深吸一口气，他正在严肃的与命运和时间做抗争，这又人在干什么？ 郊游吗？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江述的头顶。 他强压着怒气，走回去，阴影笼罩住林序和他面前那只蜗牛。 “林-序，我在跟你讲本次的行-动-计-划！拜托你，尊重一下我。”江述双手握拳，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 林序抬起头，眨了眨那双桃花眼，一脸无辜：“啊？哦……你说那个门啊。撬锁多麻烦，还犯法。” 他用小草轻轻点了点蜗牛的壳，看着它受惊缩回去，才慢悠悠地说，“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管理员大爷呢？我上次帮他们画过宣传报，说不定聊聊天，他就让我们进去参观了呢？” 江述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逻辑上，那个管理员大爷，他属于NPC，行为模式大概率会被这世界同化，想套取信息成功获得钥匙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而且，就算成功进去了，也没办法去触碰到钟楼的核心区域。综上所述，效率低下，纯属做无用功。” “可是，撬锁也有百分之十五的失败概率啊！”林序站起身，拍拍屁股，把小草往路边草坪里一丢，思路清晰的反驳他：“而且万一触发警报，被保安追着校园跑，多丢脸啊，至少我的方法安全一些。” “安全无法解决问题啊！”江述几乎要吼出来，看着林序那张脸，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我们现在要对抗的，是一个把时间玩弄于股掌之前的高维生物，不是在玩校园冒险游戏。” “那你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搞得像解数学题一样呀！”林序也来了脾气，声音抬高了一些，“又是概率事件，又是记录数据的，感觉我们不是去探险，我是去给你当数据收集器！” “祖宗，效率！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效率！”江述指着不远处的钟楼尖顶，“而且时间不等人！虽然我们有的是时间，但每一个循环都是宝贵的机会！谁知道它哪天不循环，直接让我们死呢！” “不至于吧！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我们是人。”林序反驳他：“是人就会累，会饿，会……哇，想吃冰淇淋。” 林序突然眼神一亮。 前面不远的拐角处，是刚刚才开始营业的冰淇淋车。“江述，你看你看！那！那家限时的海盐冰淇淋今天终于出摊了！哇噻！前几次……呃，反正我之前好几次想买，都没赶上，我们先去吃一个，降降温，边吃边想计划，说不定灵感就突然爆发了呢！快走快走！” 江述回头看着那辆冰淇淋车，以及面前放置的pop展架，上面【夏日限定】的可爱字眼。 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是热的。 是被林序气的！ 他精心准备的计划，在林序这个思维散发，又充满艺术气息的活祖宗面前，脆弱的像一张纸！ “吃、冰、淇、淋？”他一字一顿，深呼吸，莫生气！ “对啊！”林序理直气壮，“补充糖分，提升心情，优化合作体验！这可是重要的环节！” “……” 江述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同鸭讲，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什么叫做对牛弹琴。 他跟林序沟通，简直比破解一个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组还要费神。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江述满脸你这人不可理喻，林序满脸你这人毫无情趣。 两人第一次合作，几乎濒临破裂。 最终，江述妥协了。 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忍耐，林序这个变量不可控。 虽不可控，但或许是关键！ 他需要数据，林序这厮的思维模式的数据也是数据！ “……十五分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只给你十五分钟。” 林序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刚才跟他的争执不存在，快步朝冰淇淋车跑去，边跑边回头说：“放心吧，我很快的！你要什么口味？我请你啊！” 江述看着他的背影，抬头望天，脑海中默默记录：林序此人，情绪转换极快，逻辑豪无参考价值，做事前还需优先满足口腹之欲！麻烦！ 他无奈地抬脚跟了上去。 “本次的同盟，太塑料了！效率太慢了！” 而在他们身后，古老的钟楼静静矗立在午后的阳光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序跟卖冰琪淋的阿姨，打了声招呼，伸出两个手指，“阿姨，给我两根海盐味道的。多少钱？” “二十。” “好咧。”林序翻书包，拿钱，付钱。 江述则是站在路口等他走过来，脑海里的思绪一刻未停，嘴里无意低声念叨着：“循环是从辩论前后那段时期开始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除了跟林序吵架，还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心想：吵架不至于这么邪门吧！ 林序拿着冰淇淋走过来，看着江述站在树下的身影，很熟悉。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突然身体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钟楼，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脑海里仿佛听到了某个遥远的回音。 第5章 循环的第一条裂缝 林序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就这么愣愣的站在路中间出神，阳光耀眼也炽热，冰淇淋外面一层开始渐渐融化。 江述抬眼注意到他的异常，于是大声朝他喊了一句，“喂，你怎么了？过来啊！怎么怔住了？” 江述的声音浑厚，穿透力极强，一下子打破林序内在的思绪。 “啊，哦，没事。”林序回过神来，继续朝他走去，直到走到人对面，才展露笑颜，“给。” 江述接过林序递过来海盐味的冰淇淋，说了句谢谢。 冰淇淋带着淡淡的咸味和奶香，在舌尖融化，在这个被困在同的一天烦躁的日子里，也算给江述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慰藉。 “很好吃。” 林序笑得眉眼弯弯，吃得眉眼弯弯，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异常，连同将江述所说的时间循环也抛诸脑后。 江述站在林荫处，吃着手中的冰淇淋，看着不远处的钟楼，脑海里反复推演探查钟楼的各种可能性，以及林序这个变量带来的不可控性。 没多一会，能量补充完毕。 江述扔掉包装纸，看了眼腕表，“我们在这浪费了11分37秒。现在，跟我去执行A计划。” “A计划？还有B计划？”林序歪着头问。 江述认真点点头，“Yes,There is also Plan B.” 突然来的英文让林序发出笑来，低头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叹了口气，“哎！没吃够。” “怎么？你还打算吃饱不成？”江述看他那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一副【你再多事，就把你丢下】的警告眼神。 “走，目标钟楼侧门，走起来。” 林序扔掉包装纸，不情不愿的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钟楼侧门。 从下往上，看着最上面的大型钟表，感觉不是指针再走，而是整片天空，链接着脚下的大地。 林序脑海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连带着刺痛，捂着脑袋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好疼！” 慢慢眼底浮现一丝恐惧，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惧！ 江述回头，看着他蹲在地上似乎很痛苦，也开始莫名的其妙，询问道：“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 林序痛苦的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有猫腻！ 甭管你记不记得，江述回头走到他面前，一把把人拉起来，手牵着手，十指紧扣，“跟我走！没事的。” 江述的话好像很有魔力，林序果然渐渐平静下来，继续跟着江述往前走去。 侧门前，江述见他气色恢复了些，便放开了手，“乖乖在这待着，我去实施A计划。” “哦。”林序意外的乖巧。 意料之外，A计划在第一步就惨遭了滑铁卢。 那扇侧门虽然看起来老旧，锁芯也锈迹斑斑，但是比江述预估的还要坚固。 江述用铁丝尝试勾了多次，那锁纹丝不动。 林序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渐渐翻起了白眼，后面直接质疑，“你会不会开锁？” “这种老式的锁，不太好开。”江述叹了口气，放弃了，扔掉铁丝，直接开始周围找砖头，打算暴力破开。 林序就这么环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冷眼旁观。 一下，两下，三下。 这么硬？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林序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暴力破解不可取。” 江述没理他，果断放弃。 “计划A失败，执行计划B，去北面歪脖子树。GO！” 于是，两人又绕到钟楼北侧。 仔细来看，那棵歪脖子树枝丫倒是合适攀爬，枝干粗壮，高度也足够。 两人站在树荫下四目相对。 没多会，江述这个行动派，摩拳擦掌，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开始。 “等等等等等……！”林序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他，表情有点惊悚，“不是，你……你真的要爬啊？这树皮这么脏，还刚下过雨，又滑，摔下来可怎么办？” “循环内，物理伤害会被重置，疼痛是唯一的代价，一旦成功，获取信息的收益远大于风险，值得一试。”江述冷静的分析。 “那也会疼啊！”林序无法理解江述那种被计算机同化的脑子，“而且这太不优雅了！像个猴子一样！” 江述终于忍无可忍，扭过头盯着他，气笑了，“林序先生，请问你有更优雅的方案吗？比如对着钟楼唱首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看看他，开是不开！？” “呃……”林序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气鼓鼓地扭过头，往后面一退，也不拦了，“你老人家继续。” 江述不再跟他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抓住树干，开始向上攀爬。 动作不算熟练，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是凭借江述精准的爆发力和腿部的核心力量，刚开始还算稳健。 可就在他快要够到第二层的窗沿时，脚下踩的一块湿滑树皮，突然滑落下来。 “小心！”林序在下面低呼，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准备接应他。 江述身体一滑，全靠手臂力量死死拉住，才没直接摔下来。 但是，手心和手臂内侧被树皮磨得火辣辣地疼。 他低头看到林序在下面仰着脸，伸着手，脸色发白，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真切的担忧。 “……你没事吧？”林序的声音有点发抖。 “没事。”江述咬着牙，调整姿势，再次尝试。 经历好几次后，最终，江述成功攀住了窗沿。 然而，那窗户从里面锁死了，玻璃是那种不透明的毛玻璃，根本无法窥视内部。 完蛋！ 江述喘着粗气，沉默地从树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树皮屑。 手心的擦伤火辣辣地疼。 林序赶紧上前，低头看着他磨破的手掌，看了看伤口，欲言又止。 “看来，常规物理探查手段，是没用的。”江述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对自己的伤也毫不在意，只是抿紧了嘴唇，望着林序，“我们需要更为大胆的行为测试，来确认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才行。” “行吧！你说，怎么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江述拉着林序不停在校园里穿梭，美曰其名，在进行规则破坏实验！ 林序被迫成为了他荒诞行为的唯一观众兼不情愿的共犯。 他们尝试告诉每一个路过的同学，“明天是世界末日”，可得到的是同学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 然后礼貌的笑笑，走开了。 于是，他们又跑到学校人流量最大的广场，江述站在花坛边缘高一点的地方，大声呐喊：“各位！我们被困在七月三十一号了！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个循环！”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但得到的是，有人好奇地看一眼，有人低头快走，有人和同伴笑着说：“这哥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吧？” 完全没有任何人把他们的话当真。 江述的声音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看到了吗？”江述从花坛上跳下来，对一脸麻木的林序说，“人为信息干预无效。NPC会对异常信息进行合理化的忽略或曲解。” 林序已经放弃思考，蹲下来，双手托腮，有气无力地问：“……接下来呢？您老人家还想干嘛？去电视台抢广播吗？” “走！跟我去做最后一个测试！”江述想了想，拉起林序，快速往校外走去， “你到底想干嘛呀！”林序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述带着林序来到马路公交站台处，目光投向路边停放的一辆公交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林序盯着他的眼神，头皮发麻！ “做什么？” “你听过非常规物理互交吗？” “What？！” 江述没有回答他，只是拉着他一起，径直走向那辆没有乘客等待发车的公交车。 司机此时，正靠在驾驶座上打盹。 林序心惊胆战，压低声音，双手拽着江述，试图拽回他的理智，“江述！你疯了！这可是劫车！” “理论上是。”江述冷静的分析，“但是根据之前的测试，我们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实制性物理伤害，也无法真正去伤害NPC，放心好了。你就当这次是一次……呃，行为艺术。用来测试七月三十一日这台计算机系统里的应激反应。” 江述说完，大步踏上了公交车。 打盹的司机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江述走到空荡荡的车厢中央，面无表情，直接开口呐喊：“打劫。” 司机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跟在后面的林序，用书包挡着脸，耳朵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看着江述一副不要脸的执着劲，又看着司机那茫然的脸，不知哪里一股莫名荒诞的勇气突然涌了上来。 他一个箭步如飞，推开江述，站在中央，用尽平生最大的气势，对着空荡荡的车厢大喊了一声：“打——劫——！！” 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又格外……滑稽。 江述万万没想到林序居然这么能豁得出去，机械般的转过头，眼底满是欣赏，看着林序，竖起了大拇指！ 司机这下彻底醒了，他看了看面前这两个学生，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通红。 随后挠了挠头，然后……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哦……这班车还有十分钟才发车，要坐的话找位置坐好。” 说完，他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闭上眼睛，继续打他的盹去了。 江述&林序：“……” 预料之中的警报没有响起，也没有警察从天而降。 甚至连司机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恐。 他们的抢劫行为，被这个世界彻底无视了。 林序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欲死。 江述在脑海中默默记录：规则测试，极端行为，无效，这个沙盒的等级维度极高。 随后，他一把拽着还在社死状态中的林序，面无表情地将他拉下了车。 “测试结束。结论：不管是常规还是非常规手段，都无法从外部打破循环规则。我们还得想其他办法。”江述总结。 林序甩开他的手，蹲在马路牙子上，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地传来：“江述，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出门了……太丢人了。” “这才哪跟哪？”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商场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背景音乐，那是一首最近流行起来的广告曲，节奏鲜明。 他曾经在第二十一次的循环中，听过一整天，因为那天商场外在大屏幕全天都在循环播放过这首广告。 但是只有那么一次，往后的循环里，广告内容已经被替换成了其他内容。 江述正准备把林序拉起来，手还没碰到，就听到林序蹲在地上，无意识的，跟着那音乐的节奏，哼了几句。 江述整个人猛得一震！ 像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他的神经。 这首曲子，林序会。 他居然会！ 那就说明，林序他……他在循环里，有记忆。 有记忆，但是会被规则重置，记忆不全，又或者他的潜意识里，还残留着以往循环的记忆碎片！ 所以他才会画画。 这是条意外的裂缝！看来找林序变量的这个方向，是找对了！ 第6章 被迫的“一日约会” 江述那张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这是他循环这么多次，第一次打心眼里开心。 第一：林序会这首歌，巧合的概率极低。第二：林序也有可能在其他时间听过？但曲子里有几个独特的电音，是伴着广告一同出现。单独听到不太可能。 综上所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林序的潜意识里有信息残留。 为什么会残留，那就是曾经在之前的循环里听过，但在循环重置时，林序这个人思想并没有像哪些NPC一样，完全被格式化。 所以，林序不是一个简单的“NPC”，也不是一个完全失忆的同伴，他是一个特殊的潜在数据库，一个可以存储跨越循环信息的“黑匣子。” 可如何读取这个数据库呢？ 直接询问，不可取。 硬刚，显然无效。 弄的不好，可能又会回到之前，见到他是各种嫌弃。 一旦触发林序的心理反感机制，那后果就是导致这个移动的数据库直接锁死！ 这不是江述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他需要一个更温和的策略，来调取这个单独属于林序的循环数据。 直觉告诉他，只要搞定林序，就一定能搞定这该死的时间循环！ 夕阳渐渐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金黄，也将路边二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林序还在为刚刚在公交上的行为感到羞耻，哼哼唧唧蹲在马路牙子上不肯起来。 夕阳在林序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看上去金光灿灿，江述就站在他身边，心情大好。 “起来吧。”江述声音放的很轻，语速也放缓很多，甚至多了一些温柔。 “不起！”林序闷声回答，头一扭，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丢死人了！” “今天的测试结束了。”江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满脸笑容，“数据收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序终于抬起头，眼睛狐疑地看着他，气笑了，“收获？除了让我想换个星球生活之外，还有什么收获？” 这个坎是迈不过去了吗？脸皮厚点不就没事了？ 江述不太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想着该怎么措词，“反正，总体来说，效果可以，虽然现有的数据，高强度对抗性行动效率低下，但变量……” “变量？”林序疑惑的看着他，不能理解他嘴里这个变量是个什么东东。 他看了一眼林序，“对，变量已经发挥作用了，虽然稳定性不足，但我想，调整调整策略后，应该可以在后面的循环里，进行基础的数据存储。所以，今天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 林序瞪着他那双迷茫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我一句也听不懂。” 虽然林序听不懂，但是他听到了结束这个关键词，脸色微微好转，“所以呢？” “所以，”江述笑着把人扶起来，坐在公交站的坐椅上，“今天剩余的时间，我们可能采取你喜欢的方式，进行非指向性信息采集法。” 林序歪着小脑袋，眨巴眨巴那双萌萌的大眼，试图消化江述这句话的意思，然后，试探性问题：“就是……随便逛逛？” “可以这么理解，以前是我狭隘了。”江述点点头。“观察日常的细节，或许也会有意外收获。” 林序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把刚刚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他猛得站起来，动作太快，差点没站稳，江述手快，一把将他稳住，只听林序说道：“早就该这样了，你之前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什么用！跟我来！Follow me。” 江述点点头，比个ok的手势。 “请！林序先生。” 于是，江述开始了他循环几十次的有生以来最不效率的一个下午。 林序拉着他，先是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两根火腿肠。然后轻车熟路的拐进一条小路，一会就走到了银杏大道上。没多会就看到第三棵的银杏树下不远处的草坪上，聚集着几只流猫。 林序蹲在地上，耐心的把火腿肠掰成小块，嘴里学着猫咪的叫声：“喵……喵……” 眼底的温柔能滴出水来。 几只小猫咪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儿，最终还没有抵住林序手中的火腿肠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凑着脑袋去舔林序的手掌。 手掌被舔的痒痒的，惹得林序呵呵地笑！ 转头问江述，“你也来试试？” “别……我怕它咬我。” “……” 江述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序的行为，脑子里在飞速记录林序的的行为。 林序此人对弱小的生物有天然的同情心和耐心。 喂完猫，林序又兴致勃勃地拽着江述冲向校门外的小吃街上，在一个路边摊下前了下来，“这家的臭豆腐特别，超级，尤其的好吃，每次排队的人都老长了，今天人少，我们走运了。” 于是不由分说，买了两份，硬塞给江述一份。 江述看着油油的，洒满葱花和辣椒粉的臭豆腐，眉头微蹙。 他还是习惯吃计算过的卡路里和营养配比均衡的营养餐。 “尝尝嘛！这才是生活！”林序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被烫得直抽气，却一脸满足。 江述犹豫了一下，可看林序的小模样，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后，张着嘴咬了一小口。 辛辣的滋味在口腔炸开。 “如何，江述同学？” 他下意识被这简单粗暴的味觉体验震惊到，正想分析这辣椒素的浓度和油脂氧化程度，却被林序那又亮晶晶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 “呃……尚可。”他只能昧着良心点点头，客观的评价。 林序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笑容更加灿烂！ 最后，他们停在一家游戏厅门口 五彩斑斓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效让江述本能地排斥，他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景。 “我们要进去吗？”江述提出质疑。 “当然。”林序理直气状，扬着下巴，“观察NPC在娱乐状态也的放松反应，也是数据采集的重要一环。” 江述再次坚起大拇指，“你赢了。GO！” 江述跟着林序走了进去，两人直接奔向了投篮机。 林序玩得兴起，动作花哨，虽优雅，但命中率惨不忍睹。 “看我的。”好不容易投出一个三不沾，得意的朝江述扬了扬下巴，得意的不得了。“我厉害吧！” 江述默默的看着他玩了三轮，然后走上前，投下游戏币。 站在投篮机前，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比划了几下，冷静的分析了篮球的轨迹，和机器摆动的频率，计划篮筐的高度的弹性。 然后，他拿起球来，手臂稳定，抬起，推出去。 嗖——哐当！命中。 嗖——哐当！再中。 …… 篮球好像是被他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一颗接着一颗落入网中。 机器屏幕上的分数疯狂跳动，最终打破了这台机器的最高历史记录。 引得周围同学目瞪口呆的围观。 林序同样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江述那完美的背景，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打破记录的激昂音乐响起来时。林序猛的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江述的胳膊，激动的摇晃起来，“我的天！江述！你是人形外挂吧！太厉害了！简直是大神级别的！” 江述被他晃的有点晕，反手抓住林序的手，阻止他摇晃，嘴里淡淡地说：“只是简单的抛物线计算，只有控制好肌肉的力度，再考虑空气阻力，和球旋转时篮筐的大小形变，调整好角度和力度就行。” 林序：“……” 林序的眼神一下从崇拜变成了【果然不能跟学霸正常交流】的无语。 但是从游戏厅出来时，林序的心情明显出奇的好，甚至开始主动跟江述分享一些校园里的趣事，虽然江述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听说。 偶尔回了一句，“然后呢？” 但不防碍林序的兴致。 天色渐渐变了黑暗，路灯都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渐行渐少。 两人一前一后，林序在前面说说笑笑，偶而跑两步再抱着路灯呃灯柱转个圈。 江述就在他身后，不疾不徐的走着。 气氛是他经历这么多次循环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 林序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江述，忽然安静了下来。“喂，江述。” “嗯？” “如果……”林序的声音慢慢传来，“我说如果，明天醒来，还是今天，如果天天都是今天，好像……也挺不错的。” 江述脚步一顿，停在他面前，就这样看着他。 林序那张脸上是淡淡的温柔，完全没有以往的跳脱和戏虐，更没有对他的厌恶。 此刻，林序的眼底映着江述的影子。 江述那双漆黑的双眸中，同样映着林序的身影。 路灯之下，两个的身影一前一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江述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口中那个心脏，好像被某种陌生且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就好像是多年冰封的湖面，裂了一道缝隙，开始慢慢的融化。 江述一时不敢看林序那双眼睛，不太好意思的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然后冷冷的声音盖住那一刻的心动，“原则上，这不可能，我们必须得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才行。” 林序眼中的光亮暗淡下去一些，撇撇嘴：“知道啦！数据狂魔。” 江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好像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或者生气了。 第7章 神秘的酒吧老板 离午夜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林序的话在江述的思维矩阵里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他望着前面似乎一点烦脑都没有的林序，说实话，有点羡慕。 他自己也觉得，如果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但前提是，不能在这个时间的循环里。 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就突然的，心里在想，如果回到现实，林序还能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心里一定会非常开心。 但现在，最最重要的是，在下次的循环开始前，林序大脑里，潜意识残留的记忆碎片，还有哪些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他以往循环里见的那本速写本的的画。 “林序。”江述停下脚步，语气是惯常的平稳，“你的画本能给我看看吗？” 正在路边一边走一边踢小石子的林序突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我的画？你看那个干嘛！你又不懂艺术。” 话虽如此，但林序还是从背包里掏出那个厚厚的速写本乖乖递给了他。 “给。” 江述接过本子，从头一页页的认真的翻看。 前面大多是校园的风景、建筑、人物、动物的速写，笔触灵动，就算他不懂艺术，也看得出来，林序的画里充满生活气息。 跟他这个人一样，充满活力与温暖。 但是越往后翻，画风开始变得不同，起初只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灵动的小猫突然变得炸毛、错落有致的建筑也可始变得横七竖八。最后的几页里，更是出现破碎的时钟，扭曲的钟楼，无限延伸的回廊。 这个感觉就好像，就像是他每次的循环前，时空的扭曲。 江述更加确定，林序虽然每一次都不记得循环的事，但是他的潜意识里零星的碎片会让他在每一次的循环里，不由自主的画下来。 所以，林序也跟自己一样，在跟时间循环做斗争。 只不过，他没自己幸运，自己的记忆不会重置。 但林序的记忆，每一轮都会重置！ 然后，他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瞳孔微缩。 画面上不再是抽像的画意，而是一个具体的地点……类似于一家酒吧的内部装饰。 昏暗的灯光，深色的木质吧台，墙上挂着一幅像是古希腊神话人物的复古画框，画面看不清楚，只有大概轮廓。 吧台前面的人是一个穿着考究，身形修长，头发及腰，也不知是男是女。 只是一只手优雅的搭在台面上，那张脸部的轮廓同样是是一片混沌。 “这是哪儿？”江述指着这幅画，声音紧绷。 林序伸着头看了一眼，自己也有些茫然，“啊？这个……我也不知道，随手瞎画的吧！可能是我在哪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有点记忆，就画下来了。” 不可能！ “随手瞎画？”江述盯着他，指给他看，“你看，这画的很细节，吧台的纹路，人穿的衣服，还有那幅画，这不像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你再想想。” 林序挠了挠头，努力回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不记得了。也有可能是做梦梦到的吧？我有时候是会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梦？ “那你今天在公交站台哼的那首曲子呢？还记得吗？也是做梦梦到的？” 林序想了一下，点点头，想了一下不对，又摇摇头。 搞的江述都糊涂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好像是吧！” 江述大概猜的出来，林序所谓的梦，就是他所经历的时间循环里曾经发生的事。 只不过，他不记得罢了。 没关系。 他记得就足够了。 “能找到这个地方吗？”江述问，画中的场景如此的具体，它可能就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不断循环的“七月三十一日”的某个角落里。 不然，林序不可能会发现，知道，再画下来。 林序拿回速写本，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慢慢的有些飘忽，思绪在扫描大脑。 他犹豫了一下，指着画中那个不起眼的吧台的纹路，皱起了眉：“这个标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印象。” 江述不敢去打扰他，只是眼神一刻不敢放松的直勾勾盯着他，声音放的极轻，“在哪？” 慢慢的，林序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只是时间越长，他的眉头越是紧皱。最后干脆紧闭着眼睛，咬着牙，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江述见状赶紧上前。 “林序……” “不行，我头好疼……” 江述也蹲了下来，就在他面前扶着，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他。 他很想安慰林序，如果太疼，就算了吧。 可理智又把他拉回来，这可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序头快爆炸了，越想越疼，就像是突破结界的壁垒，被一些阻力强行阻断。 抱着头的手青筋都慢慢的浮现，可见他多痛苦。 “啊……到底在哪里见过？” 江述能感觉林序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快要到极限了。 就在这时，上方的路灯好像接触不良一般，开始闪烁不停。 跟林序痛苦脸庞相互呼应。 江述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灯光越闪真快，最后，只听“崩”一声。 江述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动作，在上方路灯破裂的碎片砸下来时，紧紧把林序护在了怀里。 伴随着崩裂的声音，林序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开，随后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淡淡却很坚定，“我想起来了，在……在西区那条有很多古董店的老街后面，对，就是那里，那酒吧的名字叫……《无尽夏》。” 无尽夏？ 这个名字让江述冷汗都冒出来了，风一吹，背后发凉。 循环在七月的尽头，可就不是无尽夏！ 永远过不了的夏天！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对对方说道。 江述起身把玻璃碎片掸掉，“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 “那我们走。”江述没有犹豫，直接把林序扶起来，带人动身直接前往西区。 夜市刚刚开始，穿过喧闹的古董街区，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巷子尽头，到了街角，对面一家酒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木质招牌上，用优雅而略带颓废的花体字写着——“Summer''s End”。 这不正是林序画中的那个地方！ “就是这。” 江述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股混合着陈年酒香和雪松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内部的装潢与林序画中几乎一模一样，昏暗，复古。 奇怪的是，周围一个客人都没有。 酒吧台后，一个长发及腰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擦拭着酒杯。 听到门铃响，那人转过身来。 让江述呼吸一滞。 长达腰间的微卷长发，深邃而立体的五官，带着一种中性化的美感，但同时又混杂着西方绅士的神秘，穿着合身的马甲和白衬衫，气质慵懒。 林序画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想必就是这个人。 原以为是女生，没想到，居然是个男人。 那男人的目光轻轻在江述和林序身上扫视，尤其是在林序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稔。 “欢迎光临无尽夏。”男人的声音低深悦耳，“两位看起来，似乎迷路了。” 江述不喜欢这人的眼神，尤其是他看林序时的眼神，于是，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谁？你这个酒吧是近期才开的吧！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男人只是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动作十分优雅，“我只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小朋友指路的大哥哥，也是为一个迷途者提供休憩之地的旁观者。” 他的目光从林序转移到江述身上，“小朋友，你看起来，已经在这条路上徘徊很久了。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吗？请让我为你们调一杯……特别的酒。” 说完，他不在理会江述，转而看向局促不安的林序，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至于这位小朋友，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林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到了江述身后，低声说，“我……我不认识你。” 林序似乎很害怕来到这里。 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跟着江述，双手拽着江述的衣服，衣服被拽成一个小啾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没关系。”男人笑了笑，不再追问。 他转身从酒架上取下几个瓶子，手法娴熟地调制起来，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两杯色泽瑰丽，层次分明的鸡尾酒被推到了他们面前。 “请。” 江述低头看了一眼，一杯是深邃的蓝色，如同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银白色细碎的光，另一杯是温暖的琥珀色，流金闪烁。 “真好看。”江述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嘴里只能憋出这个词来。 林序看着江述，拽着他的衣服，小声的说道：“我们没点……” 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老板，老板看着他们二人，倚在吧台上，姿态放松，“我请客，小朋友，喝喝看。毕竟，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老板，你好奇怪。”江述微微笑了，但是那笑容一看就没走心，“我们第一次来，你就请我们喝酒，若是每个人第一次来，你都请他们喝，你这个洒吧还怎么盈利呢！” 老板没有回答他的话，“时间是个圆，终点即是起点，喝下它们，也许下一站，你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他的话在这寂静的酒吧里回荡。 江述盯着那两杯酒好像有种无上的魔力，但是他的意志力异常坚定，无论双手多想拿起来一饮而尽，但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要喝。 林序也犹豫了一下，端起面前的那杯，看了好几眼，慢慢放到唇边品尝起来，“这味道……似曾相识。” 江述以为他是在以往的某次循环里，喝过，并未多想。 “江述，没问题，没毒。” 谁管他有没有毒，江述气笑了。 老板也摇摇头，也无奈的笑了起来，看着他们，笑容加深。 林序抿了抿嘴唇，是真的感觉到很怀念，琥珀色的液体入口温润，带着花果的芬芳和一丝丝的甜味，好像在哪里喝过。 江述始终没有喝那杯老板专门调的那杯【永恒午夜】 离开酒吧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凉风一吹，江述感觉头脑异常清醒，甚至带点亢奋。 他转头想跟林序讨论下一步计划，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林序不见了。 从酒吧出来时，他明明拉着林序一起的，只不过，人一直走在他身后。 江述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环顾四周，周围的街道上空无一会，对角的那个昏暗的巷子里。 江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鬼始神差的往巷子里走去。 他沿着来时的路快速寻找，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距离酒吧不远的一条更深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他找到了林序。 林序靠墙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似乎是昏迷了，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而他的身边，散落着几张掉出来的画稿，不是速写本里，倒像是之前画的。 江述快步上前，蹲下身，首先确认林序还有呼吸和脉搏，人还活着，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他的目光被那些散落的画稿吸引住了。 画稿上，不再是之前那些抽象的时钟和回廊，而是……人像。 无数张，都是同一个人——江述。 有他趴在图书馆桌子上休息的侧脸。 有他站在讲台上发言时冷静的模样。 还有他走在阳光下微微蹙眉的表情…… 这些，许多连江述自己都未曾留意过的瞬间，就这样出现在林序的画上。 江述捡起一张画稿，看着画中那个被林序用画笔定格下的陌生的自己 这些画的中间，依旧穿插着那些扭曲的时钟。 江述透过林序那张苍白的脸，仿佛看到两个不同的灵魂在永远止境的时间厮杀。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林序与这个循环的联系，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而那个神秘的酒吧老板，话语间，似乎知道内情。 第8章 失控的循环 江述将昏迷的林序背回了他的宿舍。 只能说，多亏前面那么多次的循环，让江述对艺术生的宿舍楼结构和宿管阿姨的行踪精准预知，顺利避开所有可能遇到的障碍，熟练的到达林序的楼层，将人安顿在床上。 林序一直没醒，呼吸平稳，看上去好像是陷入了极深的睡眠中，只是那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经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江述坐在床边，守在一旁，又重新拿过林序的书包，书包上的挂坠在灯光下晃来晃去。 他仔细将那些散落的画又翻了一遍。 画上的每一张，全是他的脸。 江述转头看向林序，神情有些复杂，看这些画，这感觉无比怪异，就好像透过另一双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 “这些是你在以往，跨越多个被不断的循环里观察的我吗？”江述的话问的很轻。 只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你的记忆里，关于我部分都被抹除了是不是？” “……” “你也很想记起来的，是吗？林序。” 林序是特殊的！他一直都很确定。 但是同样，他也很疑问。 学校里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为什么只有他的记忆被完美的保存了下来？ 其他人都是不断重复这一天的生活。 他很庆幸自己的记忆没有被重置，但有时又在想，要是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是不是就不会活的这么累了。 可现在，有个林序陪他，感觉似乎也没有这么累！ 午夜十二点，熟悉的眩晕感如期而至。 林述感觉到脑海里那死亡般的钟声敲了一下又一下，他下意识握住床上林序的手，就这么紧紧的握住着，力气大到把林序白皙的手面印出红痕，也没有松手，直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 第35次循环 下一秒，江述在咖啡馆惊醒，这一次他没有去理会那需要拯救的笔记本电脑，也没有去记录那群爱飞不飞的鸟，而是立刻起身，冲出咖啡馆，奔向林序的宿舍。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一定有所改变，可以不用再去图书馆找他了。 因为林序一定会在昨天的位置，只是记忆可能会如常缺失。 他一路跑到林序的宿舍楼，敲开房门。 果然看到林序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衣服依旧是昨天那身，只是头发有些乱，一脸刚被吵醒的不爽。 看表情，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述，你怎么找来的？你是不是有……”病字还没出口，林序的话戛然而止。 好熟悉的话，他好像在哪里说过。 他看着江述，眼睛里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江述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睛从清明变得困惑。 “林序，我有话跟你说……” 江述走到他面前，把之前的事一字一句的说一遍，又带他去验证他说的那些话的真伪。 林序一开始还是依旧看疯子的眼神，但慢慢也开始接受，甚至接受的速度比以往的循环里都快。 直到江述告诉他，上一个循环里他们去了一个酒吧。 林序用力晃了晃脑袋，语气变的不确定起来，“……我们在上一个循环里，去了一个酒吧。” “对。” “那，是不是，还喝了什么东西。” 江述心中一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想起来了？” 虽然江述一直觉得上次的循环里，那个神秘的老板有些装神弄鬼，但是那杯酒，他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若是以往，林序压根想不起来这些事，现在的情形，虽然是有些模糊印象，但也算是极大的好消息。 “不是想起来。”林序揉揉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是梦到了！一个特别的混乱的梦……梦里有个头发很长的男人，还有……还有……” 他看向江述，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甚至下意识带了点防备，“我好像还梦到你抢我的蛋糕，特别大的一块草莓奶油蛋糕，你就当着我的面吃掉了。” 江述：“……”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不就是在辩论赛后，两个系的主席团为了缓和他们两的关系，所以组织了一次聚餐。 江述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林序循环后残留的记忆，都是以梦境化来体现的。 而且，还容易混乱！ 大事不妙！ “我没有抢你的蛋糕。”江述咬牙陈述事实。 “梦里就是抢了！”林序言之凿凿。 江述不想跟他在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缠，“除了蛋糕，你还梦到了什么？有没有关于那个酒吧老板，或者，后面那栋钟楼！” “钟楼……”林序听到这个词，脑神经一痛，脸色白了一下，有种熟悉的恐惧感浮现在他眼前，好像脑海里有许许多多的碎片，但是怎么拼都拼不完整。 “我梦到过，那个梦很不好……里面有很多破碎的镜子，里面都是……都是你的脸，还有滴答的声音，特别吵……” 他捂住耳朵，仿佛梦里的那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江述眉头渐渐皱起来。 上一次，他带着林序去撬锁时，就发现，林序很怕见到钟楼。 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才会让林序如此恐惧！ 碎片、镜子、还有自己的脸，难道？是与我有关？ 可接下来的几次循环，情况变得愈发失控。 林序每次醒来，内容都不一样。 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有一次，他梦到江述在暴雨里给他送伞，但是，江述从来没有过。 于是，在循环开始时，林序看着晴朗的天空，转头莫名对江述说：“谢谢你的伞。” 搞的江述也是莫名其妙。 还有一次，林序梦到两人在图书馆吵得不开交，于是，那一天的七月三十一，他一见到江述就气鼓鼓的，拒绝合作，江述花了一天都没哄好，心力交瘁！ 更离谱的是，有一次他梦到江述夸他的画的夕阳好看，这倒是在之前的循环里，江述提过一嘴，真实发生的事。 于是那次的循环里，林序对江述的态度异常友好，甚至会带点小羞涩，让习惯了被他嫌弃和防备的江述极度不适应。 现在江述总感觉自己不是在玩时间循环游戏，倒像是在玩一个不知道下一张会抽出什么情绪卡牌的【林序盲盒】 林序这个变量没有成为他的移动存储器，倒先成了一个随机情绪生成器。 因为他的情绪和行为变得难以预测，严重影响了江述制定的各种探查计划。 但江述没有放弃，直接从记录事件转变成记录林序每个循环醒来后描述的梦境。 他发现，尽管林序那些梦光怪陆离，但是有几个场景会反复的出现。 比如：那破碎时钟发出的滴哒声、那个长发及腰神秘的酒吧老板、还有，自己出现在林序梦中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江述将这此记录整理成图表，试图在里面找出些规律。 操场上一处树荫底下，江述靠在树上看着手里的图表，林序枕在他腿上，紧闭双眼假寐，脸色看起来异常疲惫。 江述把他的头扶正，把让自己身体放轻松，让他睡的能舒服些。 “林序同学，你的那些梦根本不像是记忆残留。”江述看着他，陷入深思，“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渗透。你发现了没有，只要你想到有关钟楼和那个酒吧的事时，就会特别的疲惫。” “江述同学。”林序有气无力的回他：“你说，我会不会在下一个循环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到这话的江述，明显愣了一下，微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半晌也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不会的，我一定会叫醒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话，总是让我很安心。”林序手指无意识的绕着书包上的小挂坠，嘴角扯出淡淡一笑。 江述嘴角也勾起来，低头望他手上的动作，注意到他书包上的小挂件，不由多看了两眼。 以往没有注意，这一看，江述一下子坐直了起来，“你这个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林序被他坐起身的动作带到，莫名也坐了起来，于是，把东西从书包上取下来，递给了他。 “怎么了？” 江述睁大了双眼，赶紧去翻林序的书包，三下五除二，翻到了速写本里那张关于酒吧的画。 江述把挂坠和画本同时放在一起。 “为什么你的挂坠是的花纹跟酒吧吧台上的纹路是一样的。” 林序也仔细对比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跟江述四目相对，两人背后都是一身冷汗。 第9章 真相的碎片 “这个挂坠……你从哪里来的。”江述坐在他对面，满脸的疑问。 林序皱起眉头，下意识握住那个挂坠，眼神有些悠远，“这个？这是我从小戴着的，好像是在一个寺庙外面的小摊子上，已经很久了。” “从小就在身边？” 林序“嗯”一声，点点头，回忆道：“以前有一次在上学的路上，准备过红绿灯时，挂坠突然掉了，我就回去捡，耽误了点时间，可就是那一点点时间，红绿灯路口，几辆车相撞，很严重的车祸，很庆幸那次的侥幸逃过，后来，我就一直把它当护身符带在身边了。” 江述也想起来了，是的，那一次的严重车祸，死了五个人，新闻报道过。 因为那不是循环里发生的事，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只是没想到，林序人就在现场。 “但这不可能是巧合吧！这个花纹跟酒吧里的一模一样。” “这……我也不知道。” 难不成，林序跟酒吧那个人有关系？ 江述更加懵圈了。 又问：“那你最近还梦到什么没有？” 林序想了一下，紧皱眉头，脑海里一片混乱，半晌才不确定的说，“我好像梦到过好几次那个酒吧，然后老板每次都会递给我一杯金色的酒……我喝完后，他就笑着跟我说……说……” “说什么？” “说……‘孩子，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这个词让江述背脊窜过一丝寒意。 “为什么是欢迎回家？回哪个家？哪里是你家？” 林序摇摇头，更加不理解。 江述有一个荒谬不合理的假设，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 如果，只是如果，林序和那个酒吧老板是一家的，是亲戚，再或者说本质是同源的存在，所以，林序在这场循环里才具有特殊性。 那他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林序是特殊的，那被选中的自己不是更特殊吗？ “走！”江述替林序整理好书包，站起身来。 “去哪儿？”林序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江述眼神坚定，“去找那个酒吧老板。” 林序把他拉住，“这个点，没有人在。” “白天就算不营业，人至少在吧！” 林序叹了口气，“相信我，没有人，我去过。” 江述再次泄气的坐了下来。 两个人背靠着背，垂头丧气，林序还是难得看到这么没有斗志的江述，“那个……江述，我们今天不去撬锁或者劫持公交车了吗？我有点怀念那些简单直接的日子了。” 江述嘴角笑笑，“那么暴力的测试，除了证明效率低下外，没有任何用处，现在的阶段已经升级成信息整合和逻辑推演了。” 林序：“……好吧，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江述从旁边拿过一根树枝，在地上慢慢比划起来，又摆了几个石头块，充当他目前已知的线索。 “我们理一下思路。首先，就是循环开始的时间，辩论赛后线下聚餐结束后，醒来后就是七月三十一日，这是我进入循环最开始的时间。 其次，前面很多次循环里，出现的人物和场景，都是固定的，除非被我打破，不然会每天按照同样的步骤一直延续到再次循环。 而你呢，只有部分循环内的记忆，还是以梦境的形式呈现。都是碎片化，你的画里，和你对钟楼、酒吧，有着莫名的恐惧，应该是曾经在很多次循环里接触过，而且接触的很深，但是你想不起来。 有一个异常点，就是你从小佩戴的挂坠，跟酒吧关系匪浅，这绝非是巧合。 那个酒吧的老板很有可能会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有空再去探探底，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能不能打破循环，他才是关键。” 林序蹲在他面前，看他专注的在分析，时不时点点头，江述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望向林序：“你记不记得，辩论赛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尤其是和你我相关的？” 林序被他问的一愣，歪着脑袋努力回想，“辩论赛？没什么特别的啊！要说有特别的，也是你特别能气人。” “正经点。” “那就是下面的领导看我们吵架，个个面色铁青。” “也不是这个！” “哎，有一件，那天辩论赛开始前一个小时，我看到你好像被学会生拉去当苦力，负责大屏幕的电源和ppt放映，你的电源插排是从我们这队拿过去的，因为这个，差点跟你吵起来……” “……”江述无语，“可是，这么小的事，应该不足以成为能构成时间循环，这种级别事件的导火索吧！若是咱两吵个架，都能搞的时间循环，那打起来，岂不是要毁灭地球？” 林序被他的话逗得笑出了声，挠挠小脑袋，“说的也是。” 江述把树技一丢，“趁现在有时间，走，去当时的辩论赛现场瞅瞅。” 傍晚时间，太阳刚刚下山，校园的路灯一个挨一个慢慢亮起。 两个人并肩走在银杏道上，林序捡起一片银杏叶子拿在手里把玩，江述帮他背着书包…… 他们来到学校的大礼堂，那天台上辩论赛的热闹仿佛还历历在目。 江述无视旁边那个‘闲人免进’的牌子，带着林序直接从侧门进入后台，后台里堆放着一些演出道具，还有辩论赛用到的长方形的桌椅桌布等。 林序跟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礼堂的昏暗的光线和熟悉的环境，让他脑海里混乱又破碎的梦境更加活跃，他从进门就不由的感到一阵阵眩晕。 “江述……”林序想拉住前面的江述，可是走在前面的江述没有听见，只是一味的搜寻。 江述争分夺秒，几乎要将整个礼堂前后面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一无所获。 难道推测有误。 时间循环与辩论赛无关吗？ 就在江述几乎快要放弃的时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舞台后面的背景板。 那个印着【人工智能是否能够创作出真正的艺术？】标题的KT版还没有撤掉。 之前几十次的循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毕竟，这个KT板上的字眼没什么特殊性。 但这一次，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个KT板上的字体边缘，反射出一种类似金属的黄色光泽。 江述瞳孔骤缩。 他快步走到背景板前，凑近了仔细观察。 这个主题下面印刷的参赛者名字的字体，跟酒吧的名字“Summer''s End”的字体是一种，优雅且颓废。 尤其是林序这个名字！ 太显眼了。 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找到了……”江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即将发现真相的颤栗。 就在这时，从远处的钟楼悠扬地传来。 “当——当——当——” 林序听到钟声，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了下去。 江述这才发现异样，转身朝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