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互换后我觉醒了异能》 第1章 分身 天色阴沉，雨线在空气中划破寂静，落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随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指又细又长，他低着头，单肩背着书包，接连绕过几个水坑，另一只手抓着手机，脖子上挂着校牌，蓝色的校绳衬着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外搭着一件黑色外套，半敞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白色长袖，身影修长而清冷。 时随抬眼，在离学校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顿住脚步，他眯着眼看去，校门口大概有**个学生，在门口弯弯曲曲地排成一队。不出预料的话，大概是教官在收手机。 他低头摁亮屏幕，低头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17:45。 距离六点的晚修还有十五分钟。 时随目光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才缓缓阖上了眼。 下一秒，只见伞前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轮廓，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又看不真切。等他再次掀起眼皮时，那模糊的身影才徒然清晰起来。 那人跟时随长得几乎一样，无论是衣着，还是五官。而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人撑着伞背着包，而对方两手空空，眼神还有许些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时随将手里的手机及口袋里的充电宝和充电线一股脑的掏出，塞在他手里，又从书包侧面的袋子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他。 “去西门等我。”时随漫不经心的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把手机和充电宝塞在自己的口袋里，推开伞往西门的方向去，那人身高腿长，走路大步流星。 时随眯着眼看了一会，直到分身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转过头，径直往北门的方向走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排在队伍最后面。 雨水从学校的北门上的瓦片沟槽流下，像一道道水帘，门侧站着个看起来有些秃头的教官，挺着圆滚滚的将军肚，他手里拿着银色的金属探测仪，颇有一番威风。 “都自觉点啊，手机交出来。” 其他同学恨不得晚点才到自己，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不得已用脖子夹住了伞，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两只手争分夺秒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好像下一秒，手机就会没电关机似的。 “把手机交出来。”也许是常年抽烟的缘故，哪怕秃头教官没吼，声音也十分嘶哑。 “没带。”时随平静的说，他的声音很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落在秃头的耳中就成了满是嘲讽的意味。他“哼”了一声，瞥了眼时随脖子上的校牌。 ——时随 ——高二二班 “哟，重点班的。”秃头教官的目光依旧在他的校牌上，语气带着几分不知是不屑还是自傲，自信满满的说:“以为我不知道？像你们重点班，还有强化班都是惯犯。” 时随面无表情地把书包递给他，一副“随便你搜，搜的出来是你孙子”的表情。 秃头教官接过书包，熟练地把书包翻了个遍，可里面除了几本练习册，一无所获。他蹙着眉，又拿起练习册翻了几页，却依旧什么也没有。 “……真没有？”他不信邪似的，又握着金属探测仪在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但依旧一无所获，他黑着张脸，眉头能夹死蚊子，抬头就对上了时随冷冰冰的目光。 时随大概是料到教官会是这种反应，依然面无表情，轻挑了一下眉，嘲讽意味十足，就差把“我就知道”写在脸上。 教官：“……” 几分钟后，时随接过书包，背在肩上，转身朝校内走去，轻车熟路地绕着校道向西门走去。 荣才高中是一所新建的私立高中，其实说新建的也不太算，这所学校早在其他省里就有了分校，在时随初一时就开始计划工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硬是到时随中考完了才建好。建了三个校门，其中西门最清冷，既没保安也没教官。只有两个摄影头在雨雾中闪着红光。 时随仗着伞面的遮挡，明目张胆地向门外等候多时的分身走去。 时随对上他的视线，分身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随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充电宝，以及被分身收合的伞，朝他点了点头，转头离去。在他转身的瞬间，只见分身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直到消失在雨幕之中…… 与此同时—— “男子组跳高还差一个人！还有谁报？” 高二二班教室讲台上，体育委员一手撑着讲桌，另一只手挥着报名表，脸涨得通红，嗓子都喊破了：“还有谁？男子组跳高？是不是爷们？！” 然而，他的声音就如同水滴进了沸腾的油锅里，激起了更加高亢的嘈杂。 “物理试卷最后一道大题谁写了？！我用数学选择题跟你换！” “谁知道英语试卷什么时候交？！” “谁看见了我的物理试卷？哪个狗东西偷的？！我没写名不代表是公用的！” 讨论作业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无人理会讲台上那个急得跳脚的体委。在进教室之前，时随用力甩了甩那两把湿漉漉的伞，水珠四溅。 班里一直是单人单桌的布局，时随带着一身室外的湿冷，习惯性地从后门进来，他的位置本身就离后门近，第八列最后一排。无论是下课抢饭还是上课打游戏，都挺方便的。 时随粗暴地将两把伞塞进了后排的伞柜里，发出“咚”的一声，不过这个声音在班里还算安静。 也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昨晚通宵的缘故，时随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现在只想滚回座位趴下补觉。 时随转过身，半垂着眼皮，视线习惯性地投向自己那个靠近后门的角落。 脚步猛然钉在原地。 只见他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同学。 那人在时随的一点钟方向，时随还能清楚的看见，那人脸上挂着笑，穿着黑色冲锋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他坐也不好好坐，连人带椅往后翘着，一条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面。 是你的座位吗？翘得这么自然？！ 时随只觉得一股火直冲天灵盖，他黑着脸走过去，二话不说抬脚就往那一摇一摆的椅子踹去。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噪音，原本嘈杂的教室，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刹那间，几十道目光带着惊愕、好奇、甚至一丝看热闹的兴奋，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教室后方第四组的角落。 那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懵了，满脸的错愕和茫然。男生坐在地上，另外两外两只手撑着地，抬头愣愣地看着时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大脑都宕机了几秒。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有事吗？” 时随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眼里没有对他的丝毫怜悯，把肩上的书包随手甩到了桌子上，又不紧不慢地弯下腰扶正了旁边的椅子，侧身坐了上去，右手弯曲着手肘懒洋洋的搭在椅背上，左手则搭在了课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男生，冷冰冰的开口:“下次乱换座前，麻烦先把眼睛睁开，别什么座位都换。” 男生:“？？？” 男生听到这话不但没恼，反而只是轻笑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慢悠悠拍了拍冲锋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怎么？”那人依然是笑着的，语调不知是刻意还是碰巧的拖长:“这是你的座位？” 时随绷着下颌线，黑着脸反问:“不然你的？” “嗯，对”听到这话，男生挑了挑眉，抱着胳膊倚着墙，看起来慵懒且讨打，十分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不好意思，还真是。” …… 要不要脸？ 我只是请了两天假，又不是死了两天!这位置还能长腿跑了不成？!时随心说。 “那个……时随。” 时随酝酿了满肚子的腹稿，刚想开口骂人，冷不防听到了一个试图平息事态的女声。 时随闻声望去，只见班长林昭扎着高马尾，从讲台上走到时随面前，一只手拿着好几张白色的纸，一只手叉着腰。她看了眼座位表，朝时随解释道:“停一下，你请假不知道，他是从理科强化班，也就是四班转下来的同学，李姐让他坐这的。” 高二年级里，有两个强化班和两个重点班，强化班就是三班和四班，三班是文科，四班是理科，而重点班就是二班和一班，其中，一班也是文科。 林昭怕时随不信似的，还将表格上的名字指给他看。 只见他的位置后面，被用人笔多添了一个手写的名字，字迹有些潦草，但十分清晰的写着“叶舟”两个字。 林昭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拍了拍叶舟前一张桌椅，道:“你的位置现在是在他前面这一张。” 时随:“……” 空气里倏忽安静了几秒，时随木着脸，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砰——”的一声，教室前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镜片还反着刺眼的光，目光扫视了一圈教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具穿透力的威严:“整栋楼就你们二班最吵，把学校当成什么了？！自己家吗？！” 还等着看戏的同学们听到这声呵斥纷纷以最快速度溜回自己的座位，一个个低着头，乖得像鹌鹑。连讲台上举着报名表、嗓子都快喊哑的体育委员也一溜烟地回到了座位。 来的挺巧，时随心说，一脸平静的站起身，把桌面上书包勾走，往前面的桌肚里塞。双手搭在桌前，坐姿并不是很直，但看起来有些乖。 叶舟盯着他的背影看得有些出神。 第2章 灵魂互换 “那位靠墙站的同学，谁罚你了？”方主任扶了扶眼镜框，一脸严肃的盯着叶舟。 时随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方主任显然还没打算放过他们，镜片在惨白的灯下闪着光，像一个巡视领地的狮子。 “学校让你们重点班也享受到了强化班的福利，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呢？你们去看看普通班，晚自习只有三节，轻轻松松，而你们呢？”方主任背着双手边走边说，不知不觉站上了讲台:“而你们，有四节。” 说着伸出来了四根手指，声音不高，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不易:“这是学校对你们的厚望！是信任！是给你们铺就的金光大道！你们倒好——”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亢，语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身在福中不知福！整栋楼就属你们班最吵！对得起学校的投入吗？对得起老师的付出吗？！” “你们李老师就请了半天的假，看看你们？！闹成什么样了？！” 方主任整整骂了他们二十分钟，把公式都套完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背着手，目光教室扫视一遍，佯装威严地离开。 空气凝固了三秒，仿佛在确认那沉重的脚步声真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不到一分钟，班里又炸开了锅。 高二二班的同学早已对方主任这番话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对那番话的愧疚，全是对劫后余生的庆幸。 “妈啊，吓我一跳。”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的物理试卷到底被谁拿了？” “……” 时随趴在桌子阖上了眼，嘈杂的声音如同隔了一堵墙，不真切的传入耳。课表上，今晚四节晚自习安排的都是李芹的数学课，不过好在的是老师请假了，所以时随打算睡四节自习。 可天不遂人愿。 时随只睡了一个晚读，晚自习第一节课时，化学老师抱着一沓试卷，挺着啤酒肚站上讲台来，清了清嗓子:“你们李老师请假了，那这节课讲一下你们昨天考的那张化学卷子。” 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听的不太真切，时随艰难的从臂弯里把头抬起来时，头有些昏，视线还有些模糊。 前排把试卷传给他时，时随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翻了下试卷，发出“哗哗”的响声。 时随打了个哈欠，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迹，就被身后的人用笔戳了戳背后，时随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 “干什么？！” 叶舟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说：“没什么，想问问我的试卷。” 时随心说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试卷在哪？传到我就这一张卷子。 时随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了回去。 叶舟:“……？？？” 时随扭回头后，低头从桌肚摸出一支红笔，看了眼卷子上的鲜红的六十二分，眉皱的更深了，满脸的疑惑。 多……多少分？ 化学……六十二？ 开什么玩笑？！ 如果说这科是英语，他还没什么好说的，可这是化学，时随向来理科成绩很好，从没低于过九十分。 那这六十分是什么情况？ 他目光扫了一眼试卷上的字迹，很端正，像打印的一样，一看就不是他写的，他僵着脸看了一眼名字那一栏，端端正正地写着“叶舟”两个字。 时随：“……” 叶舟手里转着红笔，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在戳一下，只见某个脸僵得和石膏一样的前桌再次转了回来，手里捏着那张化学试卷“啪”的一声拍在了叶舟的桌子上，又迅速转了回去。 叶舟愣了两秒，没忍住轻笑出声。 时随黑着脸连人带椅的往前面挪。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厉害，觉得自己大概是熬夜熬多了，把脑子都熬坏了。化学老师都说了昨天考的卷子，他人都没来，考哪门子的化学？ 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拎着卷子走到投影仪前拍了几张照，正准备讲试卷，无意瞥见了角落里的时随，他扶了扶眼镜，声音中气十足：“哎？时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点。”时随回了一句。 化学老师“哦”了一声，说道：“昨天你没来，就把卷子给了你后桌了，要不你跟他共看一张卷子？还是……” 时随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了，我看电脑上的也一样。” 化学老师“哦”了一声：“实在看不清，就去跟叶舟同学共看一张啊，都是同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 时随：“……” 四节晚自习其实也不算长，前两节课用来讲了一张化学试卷，和上了一节化学课，下课时，化学老师前脚刚走，时随刚想往桌上趴，结果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时随“啧”了一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头也没抬，打算关机塞回桌肚，摁亮手机屏幕的那一刻，时随动作顿了一下。 他收到了六条微信，全都来自同一个人——萧康。 萧康是时随的发小，两个人从小学就认识了，虽然后来不是一个初中，但两个人还是上了同一所高中。 【萧康】：随哥，我翻到监控了 【萧康】:可这监控拍的比较模糊，你将就着看吧，哈哈。 接着，对面发来了四张照片。 大概因为是用手机拍摄的缘故，还能看见电脑屏幕上水一样的波纹。 四张照片里面，有两张照片的场景是他们学校的北门外边，有一张是南门还有一张是西门。 而这四张照片门口外都站着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但却糊成了一团。时随感觉心脏被人揪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手有些发颤，但还是眯着眼，将每张照片放大，似乎在确认什么。 可即使是放大，也只看见一团糊的不能再糊的马赛克。 他抿着嘴，低着头敲字，他的微信名很简单，就一串数字。 【0324】：嗯，是挺糊的。 【0324】：还有别的发现吗？ 对面回的很快。 【萧康】：暂时没有，有的话再给你发消息吧。 时随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回了个“嗯”字。 第三节，语文老师用来讲了一节课的作文，至于第四节，就是纯自习课，时随干脆趴着睡了一节课。 等时随再次醒来时，还是被值日生叫醒的。他离开教室回宿舍的路上，眼前还有点模糊。 时随揉了揉眼睛，推开寝室门的瞬间，方才在门外还能听到的嘈杂，这会跟被摁暂停键似的，戛然而止。 那四个室友跟人形立牌一样杵在他的床位前，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一言不发。 时随眼皮跳了跳，有总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床前，只见原本白色的床单中央赫然呈现着一大片褐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 时随:“？？？” “谁干的？！”时随黑着脸扭头看向杵在他床前的四个人形立牌。 而人形立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出声。 “我干的。”一个熟悉而欠扁的声音从那四个室友身后传来。只见叶舟不紧不慢的从阳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咖啡杯，大概是洗杯子去了。 脸上还挂着贱兮兮的笑，像只开屏的孔雀。 时随心说，他妈的又是你! 时随皱着眉，把袖子往上撸，二话不说就走到叶舟面前抓住了他的领口:“你他妈的找死？!” 叶舟被他拽得微微前倾了一下，随即就稳住了身形。时随甚至需要下意识地、微微仰起一点头，才能让自己的视线对上叶舟那双平静眼睛。 在教室的时候时随觉得两人的身高差还没那么明显，可能也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注意。不过不重要了，时随心想，现在可以新账旧账一起算。时随攥着拳头，二话不说就往叶舟脸上招呼。 拳头砸在脸上的声音，沉闷而又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叶舟的脸被打得猛地偏向一侧。 那四个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人形立牌室友，此刻终于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惊醒！ “卧槽！！！” “别打别打！！” “时哥冷静点！！” “舟哥！” 惊恐的叫声瞬间炸开！四个室友像四只受惊的兔子，手忙脚乱地扑了上来！ 张冕的反应最快，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了时随的腰，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后拖：“时哥！时哥！有话好说！” 另外两个室友，一个穿着校服的大概是借着人多，壮着胆子在小心翼翼地掰时随抓着叶舟领口的手，声音发颤:“松手啊，时哥，要出人命了。” 一个穿着派大星睡衣的室友杵在中间试图分开他们两个，跟唐僧念经一样，嘴里不停念叨着:“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还有一个胆子稍小，脑回路清奇的，居然第一时间跑到门口看宿管阿姨来没来。 场面瞬间混乱到了极点。 时随“啧”了一声，觉得麻烦，松开了手，束缚一松，叶舟终于得以站直身体。他收了笑，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狗，耸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捂着被打的腮帮子。 叶舟轻轻吸了口气，牵扯到伤处，青紫淤痕在微弱的灯光下格外清晰，他抬眼对上了时随那双还带着杀意的眼睛。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劝架的四个室友也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屏住呼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张冕就站在时随身后，像企鹅一样微微张开双臂，随时准备着再次拉开时随，生怕时随在动手打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叶舟缓缓开了口。 “我没拿稳杯子。”也许是因为挨了一拳的缘故，叶舟的声音有些沙哑:“抱歉，那要不……今晚你先和我凑合着挤一晚？” “啥？”张冕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连离得最远，装模作样趴门口看宿管的王乐都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另外两个室友也用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叶舟。 什……什么玩意儿？！ 你要和谁挤一晚？ 张冕嘴角抽搐了几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哪有受害者会想着和肇事者一块凑合的？这脑子多半被打傻了吧？ “我的床就在你床位旁边”脑子被打傻的叶舟指了指挨着时随床位的那个下铺说:“我床上物品不多，空间挺大的。” 时随:“……” 叶舟见时随木着脸，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明天再帮你洗床单。” 十分钟后…… 时随背对着叶舟，觉得背后发凉，他黑着脸翻了个身，对上叶舟那张脸，也不管叶舟眼睛是闭上的，冷冰冰的扔了一句:“你就不能转过去对着墙睡？” 叶舟眼也没睁:“不行，我左脸还有伤。” 时随:“……” 时随转了回去，背对着叶舟。 那一瞬间他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他应该睡里边，这样两个人就背对背了。 不，或许说，他应该一个人睡床上，让那个姓叶的滚去地上睡。 与此同时—— 一个名为“男寝211”的宿舍微信群，消息正以光速刷屏： 【张冕】:卧槽卧槽，居然真睡一块了。舟哥脸还青着呢，时哥不会在动起手来吧？ 【吉星利】:时哥动手到时候遭殃的不止是舟哥，还会把宿管引来，要不为了安全起见，王乐去给他们守个夜？@王乐 【王乐】:滚啊！水母哥你怎么不去？ 【吉星利】:？哪个畜生给我取的外号？我这么帅气和水母挂上钩的？！ 【王乐】:易促取的，说你穿那件派大星的睡衣是要去捞水母。 【吉星利】:？？！@易促你什么意思？！ 【王乐】:他睡着了 吉星利放下手机，低头往自己的下铺望去，还真是睡着了，于是几秒钟后，群聊里多了条消息，来自吉星利。 【吉星利】:他现在叫哈趴狗。 次日清晨 时随被广播铃声吵醒，只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下意识的翻了个身，一阵刺痛猝不及防地从左脸颊传来…… “嘶……” 时随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面对着墙。 可自己明明是睡外边的，怎么会面对墙？时随坐起身，左边脸颊还带着清晰的疼痛，他眉头紧皱，转头瞥见了躺在自己身侧的……自己？！ “嗡！”的一声，时随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 与此同时，只见睡在旁边的“时随”肩膀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 叶舟坐起来时，活动了一下脖子，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地上的两双鞋，才回想起来，昨晚好像是两个人一起睡的。 叶舟大脑宕机了几秒，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张自己的脸，以及那冷冰冰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广播里激昂的跑操前奏曲在这时突然中断—— “接下来播放一则通知，由于昨天下雨，场地湿滑，为了同学们的安全考虑，今天早上不需要跑操，请同学们相互转告。通知再播放一遍……” 女广播员的声音字正腔圆，公办公事。 阳台上，正在刷牙的张冕刚听完恨不得跳起来:“太棒了，兄弟们，不用跑步了。” 吉星利皱着眉:“兴奋就兴奋，你牙膏泡沫喷我脸上了。” “你们谁看见我毛巾了？！” “哎，是不是这条？” “你妈!谁准你用用的？!” …… 相比于阳台上的嘈杂，叶舟和时随无声的对峙显得格外荒谬。 时随僵硬地坐在叶舟的床上，左手还无意识地捂着叶舟左颊那片刺痛的淤青。 那是他昨天用自己砸的，指尖下传来的肿胀感和钝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总而言之，他们两个灵、魂、互、换、了! 时随:“……” 噩梦。 叶舟：(⊙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灵魂互换 第3章 讲究 易促的床就在叶舟的床对面。他刚在阳台潦草地洗漱完，湿着手，看见“叶舟”和“时随”都坐起身了。 “唉，你们两个醒啦？”易促从枕头旁边抽了张纸巾擦手，说完这句话，又有点后悔。 易促不说话还好，这一说那两个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看向他，看得易促心里毛毛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干笑两声，没话找:“今天早上的广播你们听了吗？说今天不用跑早操。” 回应他的，是两声明明很熟悉，却又有些说不出诡异的回答。 只见“叶舟”僵着脸“嗯”了一声，声音又冷又硬，看人的视线也冷冰冰的。而反观“时随”，他那张恨不得写上“离我远点”的脸，今天居然一改常态的挂着一抹陌生的微笑？！ 啊？这对吗？ 一个总是爱笑的突然冷脸，可能是心情不好，易促想，毕竟昨天晚上还挨了一拳，心情不好很正常，但是!一个总是冷着脸的，而且起床气还很大的人，突然有一天早上笑了，这他妈是想吓死谁？ 易促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特别是目光触及到“时随”的那双笑眯眯眼睛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时随大概是看出来了，用手肘拱了拱叶舟，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别笑的那么诡异。” 叶舟：“……” 两秒钟后，只见“时随”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退的十分迅速。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试图模仿某个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腔调，硬邦邦地甩出三个字：“知道了。” 易促:“……” 见鬼了？！ 易促心里更毛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僵硬的转过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了私藏的手机，动作极快，但没拿稳，手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将手机捡起来揣在裤兜里，腿还有些发抖。 “我、我去食堂占座！” 易促丢下这句话，头也不敢回，匆匆忙忙地拉开寝室门冲了出去。 时随:“……” 叶舟:“……” 阳台的玻璃门被拉开，洗漱完的吉星利走了出来，双手叉着腰，东张西望的看了寝室一圈，走到易促的床位面前，朝叶舟他们问道:“易促呢？那小子跑哪去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时随和叶舟同时指向门口，几乎是异口同声: “食堂。” “去食堂了。” 吉星利一把拉开了寝室门。 “等等我。”张冕胡乱洗了把脸，水珠还挂在脸上，他也不擦，用手抹了把脸，朝还站在门口的吉星利大声吼道:“我也去，我给你镇场子。” 王乐从厕所出来，飞快地洗了把手:“我给你们加油！”说着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宿舍就只剩下了时随和叶舟两个人。 时随瞥了一眼叶舟，这人正顶着自己的那张脸看着他，眼里没有最初的惊恐和惊讶，尽是新奇。 “嗤……” 叶舟看着时随，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左脸上还带着淤青，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 一时间，难以言说的，荒谬的，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时随也跟着笑出了声。 两个人不知笑了多久，时随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上，叶舟那张挂着彩的脸，笑意还没退尽。 “操……”时随自言自语一般:“这都什么破事？” 时随对于这种玄幻的事接受度意外的强，毕竟他会分身这种事，在别人眼里不也是挺荒谬的吗？ 可这也是事实啊。 但……至于叶舟，如果是一个思维逻辑正常的正常人，遇见“灵魂互换”这种只存在于小说或者是电影里的离奇桥段，第一反应不都是该惊讶或者觉得不太可能吗？ 哪会像他这样？! 叶舟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好像发现新大陆那样，转头反问时随了一句:“哎，时随，你说，我们两个该不会是小说还是电影里的主角吧？” 时随:“……” 叶舟说完这句话，朝时随看了一眼，无视掉时随那“关爱智障”的眼神，一脸“果然如此”的笃定，抬手理了理睡的微乱的头发。 “我就说嘛，像我这种长得这么帅的人，人生剧本肯定不一般，要拿的肯定是主角剧本。”叶舟说着，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忽转了个身，面对着墙朝着空气挥了挥手。 时随:“？？？” 叶舟不光挥手，还开始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高二二班的学生叶舟，身高一米八七点五，体重76千克，腰围……” 叶舟话还没说完，时随打断道:“你干什么？” 时随那一刻想给他一脚，但是又回想到那是自己的身体，又硬生生忍了回去，他怀疑叶舟这人从出生时脑子就是残缺的，而且到现在还没发育全。 叶舟转过身，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另一只手搭在腰上，动作骚到时随忍不住想要掐死他。 叶舟伸出一根食指在时随面前晃了晃，用一种科普性的语气像他解释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时同学，你难道没看过灵魂互换这类题材的电影或者是动漫吗？” 他收回食指，换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墙:“我们既然是主角的话，按照套路，无论是电影还是动漫，镜头都是对着主角身侧拍的。” 叶舟科普的时候慢慢悠悠的，拖着调子比平时讨打一百倍。 “我在跟我的观众朋友打招呼”说着，叶舟耸了耸肩膀，脸上还挂着笑，像一只开屏的孔雀，看起来非常的得意:“这都看不出来，真扫兴。” 时随:“……” 时随捏着牙刷的手动了动，指尖发白。他漱了个口，把牙刷冲干净放进牙杯里，嘴角的泡沫还来不及擦，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啊！不要，别打脸!!!” 几分钟后…… 洗漱完，脸上还挂着彩的叶舟正在水池里洗着昨天晚上被泼了咖啡的床单。 叶舟吸了吸鼻子，抬头通过镜子看见了和昨晚一样的伤口，他眨了眨眼，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连自己都打。” 说着，又继续低头搓着床单上的污渍。 时随僵着脸从厕所出来，在他旁边洗了个手，冷冰冰开口:“因为你贱。” 和煦的阳光穿透薄云，倾泻在宿舍走廊上。叶舟把床单晾了出去，推开门回宿舍时，只见时随还坐在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的划着手机。 少年低着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额前的碎发发梢还挂着水珠，但也不会给人一种狼狈的感觉，相反，将发丝浸润得格外分明，像漫画里用勾线笔勾勒出来的发丝一样，十分利落。 这种从第三者视角观察“自己”的体验，实在是有些……微妙。 时随像是察觉到了叶舟的视线，他转过头，眼睛对上叶舟视线的那一刻，叶舟整个人顿了一下。 叶舟是十分典型的狐狸眼，就是不笑时，眼尾上扬也给人一种亲切感，但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这双眼有些陌生，并不亲切，反而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啪——” 时随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杵在这当门神？” 叶舟这才回过神，轻笑一声:“没那个打算。” 时随刚要走，叶舟却拉住了他。 “你等一下。” 然后，时随就见他打开了床柜，从里面拿出了两个黑色的口罩。 “戴上吧。”叶舟递了一个口罩给时随，“不然太毁形象了。” 时随:“……” 你个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讲究？! 第4章 偏科 时随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用手指勾过口罩戴在了脸上。 下楼时，叶舟落后时随两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然声线是时随的，但叶舟说话总能听出一种上扬的尾音。 “我看那些电影里面，灵魂互换多半主角都是被车撞或者两个人一撞，就换了”叶舟双手枕着后脑勺，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也没发生什么碰撞啊，要不……” 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时随脚步一顿，叶舟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你干——”叶舟说着，脑袋一侧，看着楼下被锁紧的铁门，剩余的那两个字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时随倏忽转过身。 “你看的那些电影”时随伸出食指，指着楼下的那扇铁门，声音依旧很冷:“有没有教过你，被锁在宿舍楼该怎么出去？”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这倒没有。”叶舟耸了耸肩，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打了个响指，开玩笑道:“要不我们还是在这当门神吧。” 时随:“……”神经病啊！ 时随“呵”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六点四十五分…… 已经早读十五分钟了…… 时随皱着眉，没在理他，转过身走到那扇铁门前。顶着一张“他妈再理你就是狗”的脸，掂了掂门锁，自顾自地研究起来。 看的还挺认真，好像他会撬似的。 “哎，等等我。”叶舟连忙跟上，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我有一记。” 时随松开手，门锁“哗”的一声落下，重重撞在铁门上，他眉头依旧是皱着的，满脸的不耐烦:“说。” 叶舟看了眼时随不耐烦的脸色，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才道:“我们可以直接从2楼跳——” “你们是哪个班的？!” 叶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两个人闻声望去，只见方主任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方老师!”叶舟朝方主任挥了挥手。 “早读都开始多久了？！”方主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钥匙给他们开锁：“特别是你，叶舟，在四班就经常迟到，怎么现在去了二班连礼貌都不讲了？下到二班就不认我这个老师了？！” 时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叶舟，他顿了一下，说道：“没，今早喉咙不太舒服。” 时随说完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方老师好。” 时随一开始本来打算叫方主任，但或许是叶舟喊的那声“方老师”，于是他话到嘴边改了口。 也许是因为时随说话冷，在加上带着口罩，显得声音有点闷闷的，方主任对于那句感冒的说辞没有产生怀疑，也可能是懒的和他们计较。 “行了行了。”方主任把他们赶出来后，朝他们摆了摆手:“赶紧回去早读。” …… 出了宿舍楼，时随刚准备往教学楼走，却被叶舟拉住了手腕。 时随“啧”了一声，刚想问他是不是想死，话还没说出口，叶舟就牵着他拐了个弯，去了医务室。 “你干什么？” 叶舟像是没听见似的，拉着时随走，去到医务室才停下来。 “脸都肿成这样了，当然是要先买药啊。”叶舟曲着食指，把脸上的口罩勾到下巴，不紧不慢的敲了敲医务室的门，一脸无所谓:“反正都迟到了。” 时随:“……”就你事多。 与此同时，二班的同学正“死气沉沉”的上着早读，只有讲台上负责领读的语文课代表眼睛睁得很大，台下的人要么半垂着眼，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的更是已经闭上双眼。 早读下课铃刚响，台下的同学扔了书就往桌子上趴。 苏小昼拿着语文书从讲台上的位置起身，就见班主任李芹老师从前门进来。 苏小昼:“老师早。” 李芹微微点了下头，伸出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放轻脚步地走到林昭桌位旁边，林昭见李芹朝自己走来，三两下扎好马尾，从桌肚里掏出运动表递给李芹，李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大致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了句:“时随请假回来了吧？” 林昭点了点头:“昨晚回来的。” 李芹目光看向角落里的位置问道：“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叶舟前面吗？” “呃……知道是知道，”林昭斟酌了一会，说道：“不过他和叶舟好像不太对付。” 李芹“哦”了一声：“知道了，那我下回把他们的座位分开。” 不太对付的两个人原本只想着翘掉早读，可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上课五分钟了。 李芹站在讲台上，把黑板上的最后一道数学步骤写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她翻讲台上的那本练习册，正准备再出几道题目给他们练练手感，冷不防听见门口传来了两声“报告。” “哟，两位大咖今天怎么会挑时间来啊？”李芹说着，转过身，用手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虽然她是笑着的，话里话外尽是嘲讽。 李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遍，停落在他们两个脸上的伤口处，李芹皱了皱眉，声音不高，但语气却明显没了刚刚的嘲弄，尽是关切:“脸怎么搞的？被谁打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二班的人？” 因为涂了药，所以两人没再戴口罩，显得脸上的那块青瘀格外明显。 门口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片刻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们摔的。”时随眼睛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的说。 “我们闹着玩，不小心——”叶舟说这句话说到一半，大概是听到了时随的说辞，于是话到嘴边绕了一圈，改口道:“不小心摔的。” 时随:“……” 废话真多。时随没忍住在心里点评了一句。 时随看了眼李芹那怀疑的眼神，在心里祈祷自己能把李芹糊弄过去。 但李芹能信就有鬼了。 李芹皱着眉片刻，还是让他们回到了座位上，自己则低着头继续翻那本数学练习册。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着顶着“时随”外壳的叶舟目标明确的朝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然后坐了下去。 全班同学:“……？” 而用着“叶舟”身体的时随也无比自然的坐在他面前。 全班同学:“？？！” 你们俩今天吃错药了？！ 李芹头也没抬，压根就没注意他们两个:“大家下课把练习册48页的最后两道大题练一下，还有54页的倒数第三题做一下。” “这都是刚讲过的同类型题，谁要是敢错……”李芹话说到一半，目光瞥向角落里的两位“大咖”，这才注意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位置。 “哎，叶舟，你怎么坐时随的位置上了？” 时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叶舟”叫的是他，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站起身来，扔下一句:“坐错了。” 李芹想起林昭今早说的话:“是不是时随逼你的？” 莫名被扣上“逼迫同学”帽子的时随:“……？！” 时随听见身后的叶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李芹不依不饶:“还笑？人家脸上的伤，也是你打的吧？” 叶舟连忙摆手:“他自己打的。” 李芹:“你骗鬼呢？” 叶舟:“……” 当着老师的面，时随也不太好动手，他强忍着掐死叶舟的冲动，曲着手指敲了敲他的桌面:“还不走？” 见两个人换好座，李芹才转身继续上课。 时随坐在叶舟的座位上，低头在桌肚里找数学练习册，叶舟的桌肚很乱，他从那堆乱糟糟的书和试卷里看见了角落里的一抹蓝色，他将书抽了出来，与其说是“抽”还不如说是“挖”，他把练习册挖出来的瞬间，周围的书和试卷瞬间跟泥石流一般，争先恐后的往桌肚外涌。 时随连忙用一只手扶住，但还是一沓试卷掉了下来。 时随:“……” 时随把练习册扔桌上，冷着脸去捡掉在地上的试卷。那沓试卷里，一半都是黑白的答题卡，红笔的批注格外显眼。 时随收拾试卷时，无意瞥见了一张生物答题卡顶上的分数，77分。 时随去翻了下这人的英语试卷，发现那张138分的试卷下被老师用红笔批注着字: ——这12分你给数学还是送物理了？ 这人……偏科这么严重的吗？ 时随随手翻了下这人的试卷，这人的偏科跟他有的一拼，叶舟是数学不行，物化生大概是死刷题才勉强嗑到的及格线，数学却连个七八十分都没有，一直在六十分这个阶段徘徊。 时随是英语不行，遇上走运的时候，或许还能拿个**十分，遇上不走运的时候就只有六七十分。 其实看到那三位数的英语试卷时随也挺崩溃的，时随现在只祈祷两个人早点换回身体。 别说英语三位数了，以时随那英语水平，给篇英语的阅读理解他都翻译的磕磕绊绊，没头没尾的。 第5章 怕什么来什么 时随整理完手头上的试卷，随手塞到桌肚里，指间无意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好像还是圆的，有点硬。 时随顺手就将东西摸了出来，是块怀表，看起来似乎用的时间长了，银色的表盖上还有些泛着铁锈，他摁开盖，大致瞥了眼时间——五点四十分？！ 显然不可能，时随顿了两秒才发觉，这表是停的。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叶舟要放一块已经停了表盖还有些生锈的怀表在桌肚，但时随瞥了两眼之后又重新把表扔回了桌肚里。 一节课过得挺快。铃声响起的时候，李芹正好把最后一道数学大题讲完。 “行了，下课吧。”李芹将讲台上的书叠起来，顿了几下桌面，抱在胸前，刚出教室两步，又探了个脑袋回来:“对了，从下星期开始，星期三的早读都早五分钟来，不读书，给你们讲数学题。” 班里一阵哀嚎。 时随用笔戳了戳叶舟，叶舟转过身，朝他眨了眨眼，时随冻着脸，声音没什么起伏:“物理练习册。” 叶舟十分诚实:“没写，不会。” 时随:“……”谁管你会不会？！ 时随“啧”了一声，解释道:“我要写，拿过来。” 叶舟顿了两秒，才“哦”了一声，低头找书。 教室空间较为宽敞，班里的桌子下端，是可以放书的，从开学时，李芹就要求让班里的同学将书本全放到桌下，放不全那就放地上，反正教室够大，空间够足，桌面上一本书都不能留，免得挡住别人上课看黑板，也为了防止有人用一沓书遮住老师视线。 叶舟埋头找了好一会，才将那本物理练习册给挖了出来:“给。” “谢了。”时随伸手接过，顺手把他的物理练习册递给了他。 叶舟连忙往后退:“我不写。” 时随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下节物理课。” 叶舟“哦”了一声，接过书随手扔桌面上了。转头朝他问了句:“去不去小卖部？” 时随:“不去。” 叶舟“哦”了一声，出了教室。 此时的“男寝211”消息再次刷屏: 【张冕】:我说他们两个怎么这么晚才来，原来是打架去了。 【王乐】:哎，你们看时随的脸，也青了一块唉。 【易促】:看见了，明天早上我就看见舟哥那表情……反正就是板着一张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说错话了。 【吉星利】:肯定是因为昨晚挨了一拳，心情不好，这不，今天就报复回来了。 【易促】:那哪成啊？ 【吉星利】:对啊，哪能以暴制暴的？ 【张冕】:咱们以后盯紧点他们，免得在宿舍打起来。 【易促】：成！ …… 时随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列算式，冷不防瞥见叶舟把一个白色购物袋往他这推。 时随：“干什么？” 叶舟：“给你买了点早餐将就将就。” 时随瞥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一个饭团，还有瓶纯牛奶。时随动了动唇：“不需要。” 叶舟自己手里也提着一袋，不过他袋子里面除了饭团以外还塞了几包辣条，听了时随的话，点了点头：“我需要，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体需要。” 时随:“……” 时随木着脸拆开了饭团上的包装。 物理课上—— 白莉踩着高跟鞋进来，她抱着一摞厚重的竞赛习题集踏上讲台，倒也没着急翻书，而是扶了扶眼镜瞥了一眼座位表上新添的一个手写的墨迹，“叶舟”两个字格外突兀。 白莉和李芹两个人从大学就认识了，到现在工作都还是一对好闺蜜。白莉既教四班也教二班，同时，李芹也是四班的数学老师。 “哟，”白莉轻笑一声，抬眼朝那个方向看去，时随眼皮跳了跳，白莉说了句玩笑话:“叶舟？你是不是知道今天四班物理测试，故意跑到二班来躲着？” 话音刚落，班里有个人没忍住笑了一声。时随还没想好开口，就见前面的叶舟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笑。 时随:“……”还有脸笑？! “躲不过的，”白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哗啦作响，递给前排的物理课代表:“去，把我办公桌上的那沓试卷拿过来。” 张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起身接过钥匙，还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时随看着前面的叶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定定坐了一会，回头用一种几乎是求救的目光投向时随，时随莫名的想笑。 也真的笑了出声。 少年嗓音很低，喉结滚动。 叶舟看得有些出神。 回过神来时，他人已经在做物理试卷了。 白莉出的题目是奔着高考难度去的。对于时随来说的话，还算简单，他理科成绩相来比较突出，做题速度也比较快。高一的时候，还参加过物理竞赛。 “下节英语课不上啊，接着考”白莉说着，站在讲台上，目光环视了底下的同学一圈。 等时随做完卷时，叶舟还在试卷的第三面挣扎。 时随盯着窗外发呆，祈祷着今天能安稳点。 可天不遂他愿。 考完试，时随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站前门的林昭朝他喊了句：“叶舟，有人找你。” 时随：“……” 时随看了一眼叶舟，叶舟倒好，从收卷前就先趴桌上睡着了，他只好僵着脸站起身，出了教室，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弯着眉眼冲他打了声招呼：“舟哥。” 时随瞥向了她手里的试卷，右眼皮跳了跳，心说怕什么来什么。 女生甩了甩马尾，用笔指着其中一道英语选择题问道：“就是这题，为什么是选A而不是B呢？” 女生将笔递给了他，时随内心忐忑的接过，抿了下嘴唇，目光扫了一眼试卷，那一排的红勾里，只有一道题的选项被划了一条红色的斜杠，又在边上改了个A选项—— He would have attended the important meeting yesterday if he _____ about it. But unfortunately, no one informed him. A. had remembered B. would remember C. would have been remembering D. should remember 时随：“……” 看到题目那一刻，他连想吐血的**都有了，这要是放在期末考都是让他两眼一闭只想睡觉的程度，可……现在他旁边还站着个一脸期待等着他讲题的人，对于时随来说，更是两眼一黑的地步了。 时随深呼吸一口气，自欺欺人似的冷静下来，在心里试图翻译句子。 说实在的，时随词汇量不咋地，从初中就一直这样，之前初中的时候，有次被英语老师叫去填完形填空，他面不改色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的填了每一个空，正当他准备下台时，还被英语老师揪着耳朵骂：“谁教你的？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东西？！他们边走边吃石头？！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他昨天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什么东西？meeting是什么来着忘了，然后是……if he_____about it. 这段时随还是知道的，如果他____大约……它？额……好像不太对。时随心说，不管了，先翻下去差这么几个词又没什么影响。 于是时随继续自信地翻译下去。 But unfortunately…… 但是……unfortunate是什么意思？有这个单词吗？不管了跳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是告诉他？时随翻译翻得磕磕绊绊，还有些单词已经忘干净了，有些单词压根就没记过。 翻译出的提目更是改得面目全非出题人都不认。 时随瞥了眼下边的AB两个选项，他并没有纠结为什么选A不选B，因为他想选的答案是D…… 时随转头对上女孩那崇拜的能放光的眼睛，话在嘴边转了个圈：“你等一下，我先去叫个人。” 事到如今，只能让真正的叶舟来讲题，反正时随也不认识这个她，就是叶舟用“时随”这个身份讲题也没什么关系吧？ 时随心想。 时随说着在走廊把教室的窗户打开了，伸出手想拍叶舟肩膀，结果还是有一小段距离，他只好用笔勉强戳了戳叶舟的胳膊。 “别睡了，起来。”时随声音依旧凉嗖嗖的。 叶舟其实睡得不沉，皱了下眉，眼睫一颤，缓缓掀起眼皮，视线还有些模糊，他打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尾音不像平时那样上扬：“干什么？” 时随没什么耐心：“滚出来，讲题。” 女同学：“？？？” 女同学哑然片刻，见被“叶舟”叫醒的那位帅哥轻笑一声，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开玩笑：“你怎么求人求的跟要债似的？” 时随没理他，将手上的试卷平放在窗台处，指了指第二面选择题中的唯一一道错题，又把红笔递给叶舟。 时随面不改色地跟那个女生解释了一句:“他英语比较好，他给你讲吧。”说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 叶舟朝他看了一眼，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开始讲题：“首先，先看A选项，had 过去分词 remembered…… ” 叶舟讲题时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把旁听的时随听出一种错觉，时随竟然心底谋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好像他记了单词，英语也能上140分。 高三的时随:不，其实记了也没有140[化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怕什么来什么 第6章 孔雀 叶舟三两句话的功夫讲完了题，也许是因为叶舟顶着时随的壳子，在那女生眼里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女生听完以后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叶舟也很有耐心的回了几个“不客气。”等女生拿着卷子回了四班，上课铃正好响起。 第四节课是自习课，时随顺手刷了几张生物试卷，时随刷题刷的很随便，特别是试卷，三张卷子一起做，只刷选择题，刷完这块题型再用红笔订正以后，才去看非选择题部分。 时随把三张卷子做完，又把错的题目订正，冷不防听到了下课铃声。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是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响声，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生怕晚一秒就没饭似的。 叶舟转过头，曲着手指敲了敲时随的课桌：“吃饭去吗？” 话音刚落，正好外边起了一阵风，吹的窗帘微微鼓起，时随对上叶舟的目光，有一瞬间愣了神。 其实有时候时随偶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特别是对上那冷冰冰视线，他自己也会动作一顿，继而眉头会皱的很深。 萧康曾经不止一次的提过，说时随整个人看着就很凶，眼睛里似乎总流露这一种无形的杀气。 可轮到叶舟，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叶舟说话时，总是懒洋洋的拖着调子，笑也是漫不经心的，眉眼弯起来，总有一种亲切感。 时随看了眼叶舟曲着的手指，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时随和叶舟不紧不慢地走去食堂的，队伍排的很长，叶舟排在时随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时随说话:“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种感受，每次快要睡着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时随：“什么问题？” 时随想也没想，直接顺着话就脱口问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比如说，”叶舟说到这顿了一下，说：“考拉之所以能睡这么久是因为它的食物是桉树叶，那它不用喝水吗？能给它喝咖啡吗？” 时随：“……” “如果把桉树叶和咖啡一起给……”叶舟话还没说完，就被时随捂住嘴。 “闭嘴。”时随蹙着眉，生怕这人思维发散再说下去，这么傻的话，在旁人眼里就是叶舟顶着他的壳子说的。 叶舟脑残归脑残，反正时随拒绝背锅。 两个人吃完饭就回宿舍午休。 下午第一节上课铃声响起，时随揉了揉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困意还很重，但在看到英语老师进教室那会，什么困意都没了。 全是提心吊胆。 时随僵着脸，看见英语老师手里的那沓试卷更是觉得心脏凉了半截。 时随用笔戳了戳叶舟：“你们前两天有英语考试么？” 叶舟连人带椅往后翘，听见时随这番话动作顿了一下，两秒后补充了一句：“有，不过试卷已经发下来了，她手上那沓应该是今天要测的。” 时随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叶舟说的没错，卷子确实是今天要测的。 测试连着消耗掉了两节课。 时随考完试为了避免再有人找他问英语，干脆直接躲到了了厕所里，上课铃声响了才回教室。 下午第七节课下课铃声一响，班里的人如同刚出笼的麻雀，拼了命地跑向食堂和宿舍，如果真是麻雀，恐怕得扑腾这翅膀飞起来。 等人走楼空，时随和叶舟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先去吃饭。 洗澡这事，对于他们两个情况特殊的人来说，太尴尬了，他们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总不能不洗吧？决定能拖一会是一会。 然而去到食堂时，某个臭不要脸的人表示，自己帮忙占座，让时随去打两份饭。 时随:“……”滚蛋。 但话还没开口，某个姓叶的傻逼已经先一步走了。 “唉，舟哥!” 时随在食堂排队，冷不防听见一个男声，他现在听见这个“舟哥”称呼就下意识的应激，心说不会有哪个傻逼在食堂找我问英语吧？ 当然不会有傻逼追问追到食堂来。 时随刚转过头，只见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他冷着脸伸手拍开，眉头紧皱，语气很冷:“有事？” 时随其实一开始本来打算说的是“你哪位？”但考虑到，现在自己是叶舟，都管叶舟叫“哥”了，他问上这么一句是想吓死谁？ 小男生看到时随转过脸，看到脸上的伤口愣了一下:“舟哥……你的脸……” 时随:“摔的。” 那小男生也没太放心上，他左右环顾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在屏幕上划着，一边说道:“你都不知道，体育老师和iPhone姐谈上了。她还发朋友圈了。” 时随:“……”iPhone姐是哪位？ “以后我们的体育课可能得上语文了，”小男生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你怎么这时候就这么幸运地掉去二班了呢？” 小男生翻找手机翻了半天，不知道是手机卡的原因，还是学校网卡，总之，他手机里的朋友圈，刷新了半天什么也没刷新出来，甚至还卡住了。 小男生:“……” 时随顺着他的话抓住了些零散的关键线索，把事情猜的也大差不差，看来这个小男生是叶舟之前四班的同学，早听说四班的班主任黎雨是教语文的，那“iPhone姐”指的大概就是黎老师了。 不过取这么个外号谁他妈听的出来？! 时随心说。 那个小男生在第n次刷新无果之后，也皱了皱眉，一脸茫然失措地看着“叶舟”，干笑两声，诉苦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的及说，就抬眼对上了“叶舟”冷冰冰的目光，小男生莫名有些发咻。 紧接着，听见“叶舟”冷着脸朝他问了一句:“所以呢？” 时随声音不高，但却是压不住地冷。 小男生沉默了两秒，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之后，他干笑两声，说道:“就跟你说一声，你今天不太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我泡面应该快熟了，先走一步，哈哈哈。” 语毕，一溜烟的往餐桌那边跑去。 时随:“……” 时随收回目光，跟着队伍前进。 然而，那个小男生刚跑回餐桌前，手机上的朋友圈终于刷新了出来，他挠了挠脑袋，在心里小声嘀咕了句“奇了怪了。” “这!这里!” 时随端着两个餐盘，正冻着张脸找某个傻逼，在目光扫过某一处时，看见那傻逼在朝自己大幅度的挥着手。 时随冻着一张脸朝他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两个人吃完饭，就回了宿舍，全宿舍就六个人，哪怕只有两间卫生间，洗的也很快，他们回到宿舍时，张冕和吉星利正洗着衣服。 时随从外边收了衣服，正准备去洗澡时，却被叶舟抓住了手腕。 时随:“干什么？” 叶舟看着他手里的衣服，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片刻之后，他压低声音，在时随耳边说道:“现在，我是时随。” 叶舟说话时，呼出的气体让时随耳根有些发痒。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气氛实在有些微妙。 但这种微妙没维持多久。 叶舟轻咳了一声，将手里的衣服一把推给了时随，开口道:“洗澡的时候眼睛可别乱看啊。” 时随嘴角抽搐了几下，眉头紧皱，一脸复杂的跟他对峙，就差把“谁他妈稀罕看你”写脸在上。 “算了，你想看也不是不行，”叶舟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嘴角勾起一抹欠欠的笑，但脸上的淤青已经散了大半，但在那白皙的脸上，依然格外刺眼，他却丝毫不在意似的:“哥的身材可是很拿的出手的。” 时随:“……” 你在用我的身体这么说话试试？！ 叶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吉星利和张冕在聊天，没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张冕一边放水，一边闲聊道：“你都不知道，王乐那个孙子，他居然和我女神在快手上绑了姐妹关系。” 吉星利挑了挑眉：“你女神？苏小昼？” 张冕：“对啊。” 吉星利：“那个账号是她？不过王乐他……好像跟班里边的女生关系都挺好的。” 张冕：“就是，凭什么啊？” …… 时随不紧不慢地抱着盆，冻着张脸狠狠地踩了一脚叶舟，看也没看一眼，头也不回地进了右边的卫生间。 时随洗完澡的时候，吉星利和张冕已经不在宿舍了，大概是去食堂吃饭了，时随目光扫了一眼镜子。 夕阳的余光正好从阳台上那斜着打过来，给少年镀了层光，哪怕唇是抿成一条线，也不如白天那样“不近人情”，反而看起来有些温柔。 或许是叶舟这张脸本身也不太适合冷脸。 时随收回目光，低头盯着盆里换下来的衣服，总觉得有点别扭，将盆随手放到一个水槽里，干等叶舟出来。 叶舟刚拉开门，就见时随用着他的身体，抱着胳膊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皱着眉，表情很不善。 “怎么样？”叶舟右手随意抄着盆，像抱着篮球那样，就这么夹在身侧，穿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上有两颗扣子没系，露出清瘦的锁骨，挑了一下眉，忍不住开口挑逗:“哥身材不错吧？” 时随：“……” 如果让时随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叶舟，那时随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像只孔雀。 叶舟：[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孔雀 第7章 值日生：叶舟 时随“呵”了一声，强忍着再给叶舟一拳的冲动，一把将叶舟身侧的盆抽走，走到水槽前，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再把叶舟的衣服扔到了他的盆里。 时随转过身，发现叶舟像是怔住了，右手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弯曲的姿势，时随扫了一眼，将盆放回他的臂弯里。 叶舟:“……” 两个人洗完衣服去到教室，刚好踩着六点进门，私立学校管的严，给重点班和强化班另做一个时间表，里边规定六点就要坐在教室里上自习，若是被迟到则会被扣班分。 相比于昨天，今天倒格外安静，大概每个班都只敢在班主任请假期间撒野。 总之，这一天下来，时随并没觉得有多提心吊胆。 直到—— 第四节晚自习下课时，林昭叫住了他:“叶舟，今天晚上你要值日。” 一直以来都借着分身偷懒的时随瞬间僵了脸:“……” 叶舟手勾着他的肩膀，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声，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陪你吗？朋友。” 时随瞥了他一眼：“滚蛋。” 值个日而已，他时随又不是残废，难道值个日还要还需要人扶吗？ 虽然替别人值日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但如果叶舟游手好闲的在他旁边瞎转悠他会更不爽。 时随指着教室前门：“你现在可以滚了。” 跟时随一起值日的还有易促和吉星利。 时随绷着下颚线，把袖子往上撸，露出结实的小臂，冻着脸一言不发地往走廊深处的杂物间走去。 门一开，走廊上的光透进来，将他的身影拉长，时随不像叶舟那只花孔雀，对影子没什么兴趣，他抬手“啪”的一下打开了灯，他皱着眉，目光扫了一下本就不大的杂物间，侧身在那一排整齐的扫把堆里挑了一把看起来还算顺眼的，转身往教室走去。 而叶舟这边，被时随赶出教室之后就下了教学楼，叶舟没有什么喜欢在校园闲逛的爱好，直接回了宿舍，进宿舍前，在走廊看着晾晒的床单顿了一下，伸手去触碰，指尖发凉。 嗯，很好，没干。叶舟心说。 看来今晚两人又得挤一晚。 叶舟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转身推开了宿舍的门，手还没碰到那冰冷的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 叶舟愣了一下，对上了王乐和张冕的目光。叶舟几乎是下意识的打了个招呼:“嗨，大晚上去哪呢？” 王乐一开始还有些诧异“时随”居然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张冕倒是一根筋，笑着回答:“拿外卖呢，时哥，你吃不吃烧烤？” 听到“时哥”这个称呼时，叶舟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叫的是他，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答应吧，万一时随不喜欢呢？拒绝吧，万一时随想吃呢？ 叶舟沉默了片刻，给了一个能让时随被造谣好久的回答:“我等时……不，叶舟回来问问他。” 空气中一阵死寂。 叶舟说完，见张冕皱着眉，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叶舟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王乐却比他先开了口:“时哥，你……跟舟哥……现在关系不错？” 叶舟想了想时随那张冷冰冰的脸，昧着良心回答道:“没错，关系好的很。” 张冕:“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叶舟几乎是脱口而出。 张冕和王乐同时对视一眼，干笑两声，连说了几个“好”，然后叶舟就看着他们摆着手去拿外卖了。 叶舟耸了耸肩，推门进了宿舍。 王乐和张冕刚走到宿舍楼下，张冕没忍住来了一句：“他们关系恢复的也太快了吧，要是我，都打了一架，怎么着都不会做朋友。” 王乐点头附和：“我也是，下次见面不再打起来就不错了，居然还能成为朋友，他们两个也太能屈能伸了。” 张冕也点了点头：“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不打不相识’，太厉害了，真男人就是和咱们不一样。” 教室这边…… 吉星利和易促两个人携手把走廊上的环卫垃圾桶里套的的垃圾袋给拉了出来，吉星利进教室再拉了新的黑色塑料换上。 “叶哥，”易促朝教室里的时随挥了挥手:“我和水母去倒垃圾，你擦一下黑板。” 正准备把扫把放回杂物间时随“哦”了一声，脚步没停，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走廊的尽头就是厕所，时随从杂物间里出来，顺便去男厕所洗了个手。 回到教室，时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不紧不慢的往叶舟的桌肚里抽了张纸巾擦干手，才慢悠悠的走上讲台，随手抓过讲台桌上的黑板擦，摊着脸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擦掉。 黑板上的粉笔灰唰唰地掉下来，时随没怎么有耐心，本来替人做值日这种事就够他烦的了，他手腕发力，擦的速度也加快，可偏偏就在这时—— “啪——” 一个白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直直的砸了过来，正好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手背，这疼痛就好像冰块被丢进了热水里边，疼痛顺着皮肉痛到骨头。 时随黑着脸，目光警惕地往身后扫视了一圈，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砸他，但整个教室除了他以外，没看见别人。 没人？时随蹙着眉，但依然没有放松下来，他走向后排，又从后门出去看了一眼走廊，就连隔壁班他都转了一圈，依然没人。 时随重新回到教室，把剩下的半块黑板擦干净，垂下头，瞥见地上躺着的空调遥控器，他伸手刚要去接，可手还没摸到空调遥控器，下一秒—— 遥控器就直直朝他的掌心撞了上来。 时随:“？？！” 时随这下是真的懵了。！ ……怎么会？ 时随怔怔地盯着自己掌心的空调遥控器出神，他手掌心向下，而且甚至都没用手去握，手就跟吸铁磁一样，把空调遥控器给吸住了。 可这诡异的吸附维持不到三秒，时随就眨个眼的功夫，遥控器又“啪嗒”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时随弯腰将遥控器捡起，回忆这刚刚的那一幕，如果是常人可能会不知所措，或者以为这是幻觉，但时随却十分平静，因为他清楚，这是异能。 至于……是什么异能…… 他目光从空调遥控器移到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上一秒还平静的神情如同退潮一般退的一干二净。 这是叶舟的手。 “嗡”的一声。 时随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脑子里浮现出今天两个人灵魂互换那个早上。 怪不得!难怪他说叶舟当时这么平静，原来他也是异能者! 等等，如果说，他在叶舟的身体里能用叶舟的异能，那岂不是叶舟也可以用他的身体分身!？ 想到这，时随连忙关了教室的灯往宿舍跑。 时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有一种直觉，直觉叶舟一定在宿舍。 与此同时—— 叶舟坐在床上回了几条信息以后，又去洗了把脸，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发梢上还残留着水珠，他抬眼看着镜子里时随那张脸，发现左脸那块青紫居然已经愈合了，脸颊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叶舟睁大眼，难以置信地伸手捂了一下左脸受伤的位置，并没有什么痛觉，仿佛今天早上的青紫是画上去的。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靠，那药膏这么牛逼的吗？” 叶舟本能性的怀疑，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时随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叶舟低头用手接水，胡乱洗了把脸，看着“哗哗”出水的水龙头走神。 脑海里毫无征兆的回想起时随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舟关了水龙头，脸上还有些水痕。他空茫的盯着水龙头发呆。 “啪”的一声，一只冰凉的、白皙修长的手猝不及防的搭在了叶舟的肩膀上，叶舟猛然转过身，就对上“时随”那空洞的目光。 叶舟第一个反应是诧异，时随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那张了，但这种诧异也只是几秒而已，很快，叶舟就以他那丰富的想象力填平了这个困惑。 “我们换回来了？！”叶舟兴奋的握住了“时随”的手，指尖一片冰凉，叶舟错愕了两秒，不但没有松开，反而五指收拢，握住了他的手:“你的手怎么冰成这样？” 对方轻轻眨了眨眼，什么也没有说。 叶舟说着，想看看自己的脸上的淤青散的怎么样，他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一转头，只见镜子里，清晰的映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怎么会有两个时随!？ 叶舟脸上的笑跟海水退潮一样，退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错愕和诧异。他还握着那人的手，只觉得自己的体温不但没有传递给他，就像温水到进了冰海里，那股冰凉渐渐扩散了过来，顺着皮肉冰冷到骨头。 叶舟僵着脸，嘴唇动了动，但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还愣愣地盯着镜子，只见身后那人眨了眨眼，缓缓朝左歪了歪脑袋，嘴角抽搐了两下，很轻，僵硬的挤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叶舟:“？!” 叶舟被他笑的心都凉了半截。 叶舟迅速的抽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与其说是退，还不如说是跳，那动作幅度大得恨不得蹦起来，他随手拿起了离自己最近一个晾衣杆，衣杆是不锈钢的，衣叉那端还算锋利，而那一头，直直地对着分身:“你他妈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时随？” 分身:“？？？” 此时的叶舟不像早上那样嬉皮笑脸，反而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没这么亲近。说话又冷又硬。 叶舟见他半天不说话，于是自己向前迈了一步，攥紧手中的晾衣杆，见他没有回应，直接拿着杆子朝他冲了过去。 分身:“……？！” 第8章 你有异能你不知道？ 时随跑的很快，一路上耳边尽是风声和自己的心跳，拐弯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人，好在宿舍只是在二楼，他带着满腔焦躁几乎是撞开宿舍门，“咣——”的一声，门板狠狠的撞在了墙上，还没等时随进来，门板又回弹了回来，“啪”的一声，正好撞到了头。 时随:“……” 时随在心里没忍住爆了个粗口从原本焦燥变成暴躁。 时随刚推开门，看见叶舟用着自己的身体，背对着自己蹲在阳台门前，双手背在身后，不知哪里来的黑色绳子，将他的手绑住了。 时随：“？！！” 时随进门时顺手把门也给关了，警惕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 “叶舟？”时随向那个蹲着的身影走去，试探性的朝那个蹲着的男生喊了一句，声音不是很大，气也不是稳。 时随把那人翻了面，只见他嘴里还塞了一团纸巾，腮帮子鼓起来，有些狼狈。 时随对上那人空洞的目光动作一顿，他就知道，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怎么了？” 这个声音不像白天那样拖腔带调，反而有点沙哑，时随顿了一下，看见真正顶着自己身体的叶舟从厕所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条黑色的……领带？ 冷白的灯光下，衬得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时随视力很好，注意到了叶舟手腕上的一处红痕。 时随下意识皱着眉，指着那抹红痕问道：“怎么弄的？” 叶舟顺着时随指的方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你说这个？他抢我衣杆，然后划到了。” 时随瞥了一眼他手上的领带：“拿领带干什么？” 叶舟两只手抓着领带一拉，领带瞬间绷直：“我寻思只拿校牌带绑着，怕他挣脱开，打算再加一条领带。” 校牌对于他们荣才高中来说，只有进出校门的时候要用，时随一般都是丢在教室的桌肚，但叶舟是直接塞书包里，在一起带回宿舍扔行李箱上放着。 时随：“……”我说你哪来的绳子。 时随心跳平复了一些，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头去解绑分身的手。 “哎，不是，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绑的，”叶舟皱了皱眉，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伸出手指指着分身道：“我才是真的，他冒充你。” 听语气像极了小学生告状。 时随叹了口气，低头去解绑住分身的绳子，动作不紧不慢：“不是冒充，他是分身。” 叶舟大脑宕机了两秒，也许是过于惊讶，声音无意识拔高还带着点难以置信：“分身？！” 时随解释向来简明扼要，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像叶舟那样拖腔带调，说的也很平静，三言两语就跟叶舟解释完了分身，叶舟的反应终于比早上正常了许多，起码不会再扯什么中二发言了。 叶舟睁大眼睛，满眼诧异和茫然。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时随在心里点评了一句。 但因为用的是时随的身体，时随又十分看不顺眼叶舟用自己的脸露出这么浮夸的表情，于是他决定眼不见为净，将目光移到了分身上，这次的分身有些别扭，分身眨了眨眼，冲他勾出一抹笑，诡异陌生的一言难尽。 时随很早就知道，分身是什么性格，取决于自己分身时的性格，自己分出来的分身一直都是平静的，但叶舟不是，他分出来的分身简直诡异的像伪人。 时随转过头，看了一眼叶舟。 叶舟这时才回过神似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分身，然后跟我灵魂互换了？！” 时随点了点头，右眼皮跳了跳。总觉得叶舟有点不太对劲，他自己不也是个异能者吗？ 叶舟诧异片刻才从嘴里蹦出一句:“我、去。”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叶舟说着，目光看向时随。 时随心说，我他妈怎么知道灵魂互换以后异能也是能用的？！ 等等，为什么自己说分身这事，叶舟这么惊讶？ 时随蹙着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叶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指着那个双眼空洞的分身在那感慨：“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超能力。” 时随：“？？？” 叶舟感慨完，见这回茫然失措的人换成了时随。 时随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时随茫然两秒之后，伸出两只手扣在了叶舟的肩膀，手指几乎是无意识的收紧，声音有些沙哑：“难道你他妈不知道你有异能？” 时随平时说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起伏的，一直都是冷冷的，但这回也许是太过于惊讶，叶舟居然听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颤音。 叶舟还没从“这世界上真有超能力”和“自己和一个会分身的室友灵魂互换了”这两件大事中缓过来，又被得知自己也有所谓的异能，这下叶舟是真掉线了。“啊”了一声:“我、我我有什么异能？” 时随:“……” 你问我我问谁去？！ 时随蹙着眉，三言两语把教室的那番诡异情节概括了一下，叶舟脑子还是有些混乱：“你的意思是，你在替我做值日的时候，发现了一项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异能？” 时随：“……” 概括的是挺全面。 时随在心里点评了一句。 但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相比这些，”时随倏忽开口：“我更比较倾向于我们没睡醒。” 时随长这么大第一次不愿接受所谓的事实。 小时候发现自己会分身他能接受，和一个不怎么熟、甚至还有些讨厌的人灵魂互换他也勉强能接受，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和别人灵魂互换了那个人还能用他的分身，而且这人也是个异能者，虽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那项异能是什么。 叶舟捏了一下时随的脸，时随“嘶”了一声，抬手用力捏了回去。 脸上的痛觉无比清晰的叫嚣着：这、不是梦！ 两个人白天时的那块青紫已经消了，但现在脸上又多了一处红印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些极其离谱，且放电影或者动漫都未必找的出来的魔幻情节，叶舟眨了眨眼，指着分身反问:“那他怎么办？” 叶舟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等他们四个人回来时，看见两个“时随”冲他们笑，一个“叶舟”板着脸看着他们…… 想想都觉得惊悚。 时随蹙着眉，还在思考那个空调遥控器是怎么到自己，不，是叶舟手里的，冷不妨听到这句话，丝毫不太在意:“他待不了多久，会自己消失的。” 叶舟戳了戳分身的脸，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话说间，走廊上传来几个熟悉的笑声。 “哇塞，水母，你们居然也点了外卖。” “我去，易促你们两个不是要值日吗？” “值日完了还不能吃个宵夜？!” “不是，早知道你们点了的话，我和张冕就不点了。” “你们点的什么？” 王乐抬手举了一下袋子:“烧烤。你们呢？” 易促:“炸鸡。” 脚步声离宿舍越来越近。 吉星利率先推开了宿舍门—— 宿舍里开着灯，晾衣杆倒在地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吉星利走到自己床位前，他们宿舍几乎每个人的行李箱都是推在自己床位旁边的。吉星利的折叠桌，就搁在行李箱旁边。 “来，先把灯关了，不然容易把宿管引上来。”吉星利摊开折叠桌，随手拿了本“五三”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唉，水母你哪来的‘五三’，我也要本。” “你瞎吧，就在行李箱上放着那堆，看不见？” “要锁门吗？” “废话，不锁难道留着阿姨来逮咱们？” “舟哥时哥好像还没回来。” “……” 与此同时—— 叶舟，时随以及分身三个人躲债似的挤在独卫里边没敢出去。 第9章 报应 “时哥怎么这么就还没回，要不咱们给他发个消息问问？” “我已经给舟哥发了。” “哎，这是舟哥的床吗？这是他手机对吧？他手机怎么还在床上。” “啊？那、那他不会是和时哥一起走的吧？” “都十一点多了，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能晃悠到哪去？”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我也给时哥发了消息，但他没回。” 其实对于二班的同学来说，虽然叶舟才转来没多久，但毕竟是从强化班下来的，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是“学霸”之类的，一口一个“舟哥”的叫。 而时随对大家来说，就是话少，但如果不看英语这门科目，光是理科成绩也是够令大家膜拜的存在，所以也管时随叫“时哥”。 “难道时哥手机被缴了，不是说有教官会在校园巡逻搜查手机吗？” “教官好端端的巡逻什么校园？教室宿舍不够他搜吗？” “毕竟是咱们学校聘请过来的，肯定要体现体现价值啊。” 荣才学校几乎每年都会聘请一批教官，除了军训以外，还要管理学校的学生，毕竟是私立学校，总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的刺头。 之前他们高一那会就听说高三有个刺头连，不光在学校抽烟喝酒，还翻墙逃课还打架，就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照样攥着拳头动手打，不过当时正好赶上上一届的那批学长军训，只有教官能压制住他。 那之后，方主任就跟上级申请，聘请一些教官长期待在学校来压着这些刺头的嚣张气焰。 独卫里—— 时随坐在马桶盖上，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叶舟站在他的对面，抱着胳膊倚着墙，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转过了身，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结实白皙的胳膊。伸手就要去开窗户。 “你干什么？”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时随不太懂他又要整什么招，倏忽想到了他今天早上被锁宿舍楼，说的那句从二楼跳下去，于是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跳楼可以，别用我身体。” 叶舟:“……” “不是，”叶舟转过头，轻笑一声，问道:“难道我在你眼里，我这么嫌命长？” “难道你很惜命？”时随挑了一下眉，嘲讽了一句:“看不出来。” “确实是跳楼，不过不是我跳。”叶舟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分身，解释道:“让他跳，反正他也是要消失的。” 时随想想也是，毕竟这是二楼，跳下去就是草地，还能摔死不成？而且现在三个人在卫生间里，不就是为了藏分身吗？难道还能一直躲着？想到这，时随看了一眼分身，指着窗口说道:“跳下去。” 分身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看向了叶舟。 时随:“……” 时随一向命令分身命令惯了，现在才想起来，分身只会听本体的指令。 而身为“本体”的叶舟手指正搭在那扇磨砂玻璃窗的边缘，稍稍用力一拉，伴随着“嘎吱”的一声，带着凉意的风灌了进来，时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微微鼓动，有些扎眼。 时随微微眯着眼，也许是因为这道窗从没被人开过的缘故，才拉开一道缝隙就就卡住了。 那道细小的黑暗，跟独卫里冷白的环境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像是一张白纸被黑色的签字笔划了一下，时随盯着黑暗处出神，心脏骤然一缩。 “吱——”又是一阵刺耳，叶舟把窗户拉开了大半。 外边的风灌了进来，时随眯着眼，瞥见几道笔直又刺眼的白光——是防盗栏。 时随:“……” 叶舟:“……” 两个人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外边—— “怎么阳台灯没关？”王乐趴在门口，撅着屁股，时时刻刻观察着附近，透过门上的玻璃瞥见了阳台那边的反光。 宿舍门板中央有块正方形的玻璃，方便宿管阿姨查寝。但对于学生来说，这设计简直毫无人性。 但上一届的学长在那玻璃框上贴了个挂钩，吉星利拿过来个衣架，把自己的一件T恤撑了起来，挂在了那个挂钩的位置。 “都快入冬了，你哪来的短袖？” “九月带来的，一直没带回家。”吉星利说着指着阳台上的灯问道:“阳台灯没关，你们谁去关一下？” “我关。”张冕说着站起身来，往阳台走去。 脚步声由远到近，时随觉得自己心跳也跟着加快，距离本就不远，张冕两步并作一步，抬手“啪”的一下关了灯，这才发现独卫的灯也亮着，门也关着，他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吗？谁在里面？” 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张冕只听“嗒”地一声，似乎是门背后的锁开了，他看着门把手往下按压按到一半，门露出一丝细小的缝隙，紧接着，又被“啪”地一下关上了。继而，听见了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张冕:“？!”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闷沉。 “够了哈。”虽然这个声音拖着调子，但声线就摆在那里，这么熟悉，张冕想认错都难，那是他时哥的声音。 独卫、两男的、以及刚才那些声响，当这些意外和巧合一个接着一个从张冕脑海里冒出来时，张冕大脑宕机了两秒，片刻之后难以置信地得出结论:“你们两个在厕所里打架？！” 时随：“……” 叶舟：“……” 时随也没想到这个分身居然会这时候去开锁住的门，瞳孔骤然一缩，手比大脑快一步，“啪”的一声，分身刚拉开的那一丝缝隙又被他拍回门框，他站在分身身后，右手牢牢地讲分身的一只手扣在了分身的背后。 分身刚想转身，只见时随抬起左膝，速度和动作又快又狠，将分身死死的摁在了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大概是怕分身下蹲，时随左手也没闲着，死死地摁着分身的后脑勺。 叶舟在心里夸上一句“漂亮”。但分身并不是只会一味的躲，当分身遇上不是本体的人朝他发出攻击时，还是会还手的，他虽然被时随抵着后背，但左手双腿依然灵活。 可他偏偏忽略掉了叶舟这个人。 就在分身刚伸出左手试图去抓时随的小腿翻盘时，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钳住了他的手:“够了哈。” 说着，叶舟稍稍用力一压，伴随着骨头“咔”地一声，分身逐渐脱力一般，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时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听见门外的拍门声，张冕扯着嗓子朝里边喊，也不怕把宿管引来：“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没有什么矛盾是讲不开的，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时随心说，你踏马的怎么这么“聪明”？！ 一听见响声就想到打架，你是有什么创伤应激吗？时随想说‘我们没怎么闲，天天靠打架来打发时间’，但转念一想，刚才动静这么大，张冕肯定已经知道独卫里不止一个人，宿舍就差他和叶舟了，如果不是打架，难道还是上厕所么？ 想到这里，时随选择了闭嘴。 叶舟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什么也没开口。 也许是张冕拍门的动静实在太大，宿管还没被引来，倒是把正准备撸串的三个室友给引了过来。 “张哥，嘘，小点声，发生什么了这么急躁？”吉星利几乎是小跑过来的，手里拿着三根烤串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正准备吃，但吃之前还是先来观望了一下。 张冕眉皱的能夹死蚊子，转头就跟他们来了一句：“怎么办？时随和叶舟他们两个在卫生间里边打起来了。” 空气短暂的死寂两秒之后，王乐率先开口：“啊？这怎么行？不过他们怎么都不出声？” 吉星利：“他们不会在里面两败俱伤了吧？！” 时随：“……” 叶舟：“……” 此话一出，时随听着外面倏忽没了声。可谓是一片死寂。外边的四个室友在脑海里幻想了一遍他们两个在厕所里打架打的难舍难分，谁也不让着谁，后来两败俱伤都双双倒在了独卫里的血腥暴力事故。 时随觉得他们四个这丰富的想象力可以组团一起去当编剧，不，加个叶舟，叶舟这傻逼可以去当导演。 时随还把分身摁在门板上，见分身一动不动，时随试图把分身拉到角落里，谁知左膝刚放下，分身瞬间蹲了下来，时随压着他的手一空，拍在了门板上，“咚”的一声，声音有些低沉。 吉星利听到声响有些意外而惊喜：“他们两个还有气。” 时随皱着眉，没心思理会外边的那些傻逼话，正当他以为分身要朝他发起攻击时，只见分身就这么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随：“……” 叶舟压低声音问：“这玩的是哪一出？” 时随也压低了声音：“你分出来的分身你问我？” 叶舟：“……” 时随也不知道分身玩的是哪一出。 外边，易促动作倒是快，转头推了个行李箱过来，说：“谁不怕死？帮个忙？”说着行李箱被推到了第二间淋浴间里，也许是推的太快，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谁上来一下？” 时随听到动静，心就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更何况他猜到了那四个人的计划，更是觉得两眼一黑。 时随和叶舟两个人在最右边的独卫，他们四个把行李箱推进中间那个淋浴间，无非就想把行李箱当梯子使，然后借此翻墙过来。 两个淋浴间和独卫之间是有墙隔着，但并不是密封的，只是建到了一定高度，确保能隔开就行了。 时随右眼皮跳了跳，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跟着叶舟一起躲进来，自己一个人出去，让叶舟跟分身两个在独卫里边待着不行吗？等人问起来就说他在上厕所，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想到里边还有个分身？ 时随越想越觉得自己最近又傻逼又脑残，肯定是因为叶舟，毕竟傻逼脑残这些都是会传染的。 时随隔着门听见吉星利清了清他那粗厚公鸭嗓，自告奋勇：“我来，放心吧，我一定不负众望……” 不负你大爷众望！时随心说。 时随白天还觉得没什么惊心动魄，提心吊胆，谁知道晚上报应就来了。 第10章 抽烟 吉星利一只脚颤颤巍巍地踩在行李箱上，他双手扶着冰冷光滑的瓷砖，另一只脚还恋恋不舍的沾着地面，他咽了口口水，内心还是有些发怵：“易促，王乐，你们两个扶着行李箱啊，要摔下来，我就砸你们头上。” 易促点了点头，双手稍稍用了点力，说是扶还不如说是摁：“水母，你放心，你要是站不稳摔断腿了，我以后帮你打饭。” 王乐扶着另一边：“还有我！不要怕，腿要是真摔断了就可以请假了。” “滚蛋，要请你请，”吉星利骂了一句：“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 吉星利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赴死一般，闭眼站了上去时，还没等他一只手勾住墙头，只听隔壁“吧嗒”一声，独卫的门被打开了。 时随和叶舟一前一后的从独卫里出来。 时随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额发似乎微微湿润，整张脸都是冷冰冰的，他目光扫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张冕，皱了一下眉，哪怕是用着叶舟的声音，语气里依旧是压不住冷：“杵这当门神？” 身后的叶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王乐里边探出半个脑袋，张冕还在外边，手里还拿着那三串烤串。 张冕“啊”了一声，见到两个人时还有些懵：“舟哥，你们……没事吧？” “没……”叶舟刚想接话，倏忽想起来现在自己是时随，又默默闭上了嘴。 时随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还在想叶舟怎么不把话说完，一抬眼才发现张冕是看着自己说的，顿了两秒才回道：“能有什么事？” 张冕目光扫视了一圈时随，又打量了一圈叶舟，两个人除了身上的校服皱了点，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打斗痕迹，张冕挠了挠脑袋：“我刚刚叫你们没听见吗？” 时随面无表情：“没听见。” 叶舟一本正经：“啊？有吗？” 张冕：“……” 你们二位是耳聋吗拍门声这么大听不见？张冕很想骂着么一句，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容易得罪人。 叶舟和他不是很熟，他不想得罪，时随……这位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张冕也不太想和时随有什么过节。 吉星利从行李箱上下来，还拍了拍手上的灰，刚走出来就问：“你们两在里边干什么啊？” 时随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朝叶舟看了一眼，示意他说。 “额……能干什么，”叶舟顿了一下：“我们在……抽烟，对吧？” 时随：“？？！” ……你认真的？！ 此话一出，张冕他们几乎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那眼神，就像一群正常人围着两个精神病观察。 吉星利：“那你们刚刚不应我们是……”吉星利还没说完，叶舟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独卫，开口打断：“我们开着窗抽的烟，怕你们动静太大把宿管引来，所以刚才在散味，对吧？” 时随：“……” 对你姥姥！ 这傻逼借口谁信啊？身上一点烟味都没有不说，而且你知不知道抽烟的话就算开着窗也还是会有烟味的？！ 这破借口能撑得了多久？！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盘算着，这个借口被戳穿以后在找一个贴合点的。还没等他想好下一个，只听张冕几个人拖着调子“哦”了一声。 其实不光是时随，张冕他们也不信。 叶舟撒谎都不找一个好点的借口，还一副“随便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么解释，你们不信拉倒”的态度。 张冕他们想了想，还是没太追究。 毕竟人家愿意说就算了，但都不愿意说再这么追问下去未免有些冒犯。 张冕举了举手上的烧烤，决定转移话题道：“那你们现在要吃烧烤吗？” 时随木着脸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刚刚像个傻逼。 叶舟今晚承受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连忙摆了摆手:“谢谢，但还是不用了。” 张冕点了点头，易促把行李箱推了回去，王乐和吉星利也走了出去。 一时间，阳台上只剩下时随和叶舟两个人。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闹剧。 幸好，就在刚才吉星利踩上行李箱的时候，时随注意到那个一动不动的分身身影越来越模糊，像清晨的雾，在吉星利站在行李箱前就已经消散了，不然还不知道被他们看到该怎么解释。 说分身肯定容易被当成神经病，也总不可能说分身是自己的兄弟。 要是介绍到一半消散了上哪找去？ 叶舟拍了拍时随的肩膀，时随骤然回神，皱着眉看向叶舟，带着满脸的不耐烦：“干什么？” “攻击性不要这么强嘛，小同学。”叶舟眉眼弯弯的，他的眼睛似乎总是含着笑意：“只是提醒你一下，今晚我们可能还得挤一挤。” 这几天天气都是在下雨，就算今天放了晴，阳光也并不是很大，更何况还有云层遮着，阳光时隐时现，时随也没指望今早晾上去的床单能在今晚就能干。 而且，时随还抱着这么一丝希望的想，如果他们挤着睡了一觉，明天换回来了呢？ 时随僵着脸“哦”了一声，拉开阳台门往叶舟的床位走去。 叶舟看着他的背影蓦然觉得，时随刚刚回过头瞬间，像是一只被抓住尾巴而炸毛的猫，攻击性不强还有些可爱。 时随把手机随手扔到了叶舟床上，转身又回阳台洗了把脸，叶舟也跟过去，就在他旁边，抱着胳膊看着他。时随皱着眉对他说:“你有什么事情直说。” 叶舟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是在斟酌还是在思考，片刻之后才开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脸上的伤已经恢复了？” 闻言，时随抬眼看了眼镜子“嗯”了一声，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跟叶舟解释了一句:“我们比较特殊，自愈能力比一般人强。” 异能者有一定强度的自愈能力，如果只是淤青的话，通常只需十几个小时就可以自愈，而像骨折之类的那些，也看骨折的程度，如果只是普通骨折只需两个星期，粉碎性骨折的话，没有一到三个月是好不了的。 叶舟点了点头，沉默两秒问道:“那我们是不是死不了？” 时随顿了一下，并没有像早上一样用那“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而是低头盯着还流着水的水龙头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旋即抬手把水龙头关了:“不是，要是那种严重点的，自愈不好。” 叶舟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时随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刀、伤。” 时随说这话时，明明声调和语气都很平常，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叶舟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小小的难过。 “反正像那种出血过多的，不行。”时随补充道，这个语气比刚刚平静了一些。 叶舟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我在想，”叶舟说着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时随面前，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我们灵魂互换，不会是我造成的吧？” 其实不仅是叶舟，就连时随本人也是这么想。 这个念头时随在看见空调遥控器撞到他手心就怀疑过，可能是因为叶舟不知道觉醒的是什么异能，没控制好，阴差阳错中就导致了他们两个灵魂互换。 时随沉默了半晌，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本来想说“我也觉得是你的问题”但话到嘴边绕了个圈：“可能吧。” 叶舟动了动嘴唇：“对不起。” 时随通过镜子看了眼身后的叶舟，叶舟平时这人看起来总是一副无所事事、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回脸上倒是满满的歉意和自责，时随看着叶舟，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其实这种事也没必要道歉。 时随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回复道:“我没怪你。” 时随语气很平静，再说了，这事本身也怪不得叶舟。 叶舟微微低着头的，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你……” 时随竖着耳朵听着这弱智“你”半天没个下文，他非常不耐烦：“你什么你？！” 叶舟想了半天，话到嘴边绕了个圈说道：“算了，没事。” 时随：“……” 没事你说个屁。 时随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但回想到刚刚叶舟低着头认错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像到了小学生认错。 两个人对峙了好一会，等他们并肩从阳台位置出来时，那四个人还在吃着烧烤，折叠桌上的一片“狼藉”。 时随坐在叶舟的床上把外套脱了下来，顺手扔在了自己的床上，虽然他床单洗了，但被子还在床板上，床板也还算干净，毕竟早上被叶舟用抹布擦了一遍。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脱了鞋直接躺在了床上。 叶舟洗完脸准备上床时，只见时随后背靠着墙，抱着胳膊侧着面向外边睡。叶舟眨了眨眼，目光扫过时随搭在腰上被子，伸手帮他掖好。 时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但也没睁眼，只是眼睫颤了一下，动作很轻。 其实如果只是灵魂互换的话，叶舟只会觉得好玩，但如果告诉他，你现在在一个会分身的人身体里，还控制不了分身，不知道下一次的分身会以什么样的场景出现，那这就不好玩了。 叶舟躺在床上，掏出手机，本来是打算发帖求助咨询，但想了想，可能会求来精神科医生。 叶舟沉默片刻，决定求助AI，于是他点开了“DeepSeek”。 叶舟背对着时随，手指在键盘上戳的飞快——我和我的前桌灵魂互换了，然后我发现他是个异能者，他会分身，我控制不住这个异能，该怎么办？ 等多年以后，叶舟某一天晚上睡觉在时随旁边碎碎念时，偶尔提到这件事。 时随没忍住笑出声，评价道：“如果DeepSeek有手的话你猜他会不会扇你。” 叶舟沉思片刻：“AI也有起床气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抽烟 第11章 鼠标……飘起来了Σ °Д°; DeepSeek转了几圈，飞快的生成一连串的文字，叶舟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把那些什么“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困惑和不安”这种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废话跳过，直接看解决措施—— “1. 深呼吸与平静思绪，闭上眼睛，缓慢深呼吸5次，想象所有分身像磁铁一样被吸回你的身体。 2.集中注意力，默念“回归”等口令……” 叶舟：“……”这么玄幻的吗？ “3.尽量保持冷静，恐慌只会让情况更糟，可是试着喝一些水，一些异能者发现冷水可以帮助稳定能力……” 叶舟：“？！”真的假的？！ 那是不是说只要分身出现，喝水就行了？想到这，叶舟默默放下手机，心底莫名涌上一股自信，觉得自己对分身这项能力能控制得收放自如，他看了眼旁边的时随，带着这份自信阖上了眼。 时随晚上做了一个梦。 一片漆黑中，“啪”的一声，不知道是杯子还是碗摔碎了，响声清脆刺耳，继而是无休止的争吵。 时随下意识皱着眉，眼皮却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啪——” 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近，更清晰，争吵声也随之拔高。 “时高远，你够了！！！” 听到这尖锐而熟悉的女声时随呼吸一滞，心脏被人狠狠揪住，梦里的场景也蓦地转了场—— 眼前的黑暗似乎透进了一丝光亮，白光亮得晃眼，时随下意识眯着眼睛，通过狭小的门缝，看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男人背还有些驼，时随呼吸一滞，目光扫过他身侧的那把水果刀，刀身不长，暗红粘稠的血沾在上面，还映着寒光。 时随猛然睁眼，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堵白墙。 梦……醒了？ 时随心跳还未平复，甚至胸口还有些起伏，口很干，他握着拳，手心尽是冷汗。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摁开机时扫了眼时间——凌晨四点五十分…… 时随翻了个身，平躺着，彻底没了睡意，撇了眼旁边的叶舟，还是他那张脸，看来还没换回来，梦里的场景让他还有些心有余悸，他抿着唇，没敢再阖眼。 时随叹了口气，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和蓝牙，连接成功之后把静音模式给关了。 怕光线影响到叶舟，时随干脆翻了个身，重新面向墙，低着头把亮度划到了最低。 手机毫无征兆的震动了两下，有人给他发了两条微信，都来自同一个人——萧康。 【萧康】:随哥，你要找的那个人，我拍到了。 时随动作一顿，划到一半的大拇指止不住的颤抖，他喉结滚动，深呼吸了一口气，自欺欺人似的强装镇定地往下滑，翻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时随心头一紧，点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应该是抓拍的，天色还很暗，拍摄的地点是银行，照片里的男人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背对着镜头，伸手拉开自动取款机的玻璃门准备进去。 玻璃门上还映着几道路灯的光，那瞬间，似乎和梦里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时随不自觉将拳头握紧，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咬着下唇，打字的速度有些慢，还按错了好几个字母。 【0324】：他现在人呢？ 时随看着聊天界面很久，对面一直没回应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时随干脆摘了耳机把手机关机了，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脑子里还回想着梦里那句话，“时高远”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时随彻底没了睡意。 明明事情都过去十一年了，可一但再回想起来，就像被人无缘无故用石头砸了一下，茫然又烦躁。 时随后半夜一直没睡，第二天清早眼下还有些灰青，时随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又酸又涩。 时随第一节上课时都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语文老师转身去插U盘时，坐在他前面的叶舟突然回过头来，在他桌面扔了张字条。 时随眨了眨眼，恹恹的拆开那张纸条看，纸条上的字体端端正正，几乎和打印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昨晚没睡好？ 时随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才提笔回复了一个“嗯”字，时随的字体不像叶舟这么端正，反而每一撇一捺都很用力，写出来的字跟带着杀气似的。 时随挑了个语文老师背过去的空隙传了回去，叶舟接过看完也没在传回来。 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响，时随合上笔，打算补个十分钟的觉，刚趴下就被叶舟揉了一把脑袋。 时随眼也没睁，脸还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你想死？” “别睡了，李老师找你。”叶舟懒洋洋的声音响在头顶，时随内心的烦躁不减反增，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找你。” 叶舟的手还搭在时随的头上，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更甚：“对，找叶舟，现在你不就是？” 时随烦躁的抬起头，起身往李芹的办公室走去，走在路上视线还有些模糊。 “报告。”时随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敲了敲半掩着的门，声音还有些沙哑：“李老师，你找我？” 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老师，空调开得较低，时随一只脚还没进来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凉风，时随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李芹办公桌旁边，无意间瞥见了李芹的电脑界面，好像在填什么表格。 李芹目光还停留在电脑上，眼也没抬的问了一句：“我听小昭说，你和时随关系不太融洽？” 时随心说，好像确实有那么亿点点。 时随沉默了两秒，平静的回了个“嗯”。 李芹点了点头，抬眼对上时随的目光，指着电脑上屏幕上的座位表说：“既然这样，你看，我把你们两个的位置分开了点，怎么样？” 时随微微低下头看了眼那张新座位表。 他，时随的位置被换到了第一列第一张桌，叶舟的位置被换到第七列第二张桌。 时随心说，倒也不用这么远，万一又有人来找叶舟问英语，让他时随怎么办？ “不用了李老师，我现在和叶、咳”时随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咳，时随同学相处得挺好的。” 李芹“哦”了一声，很轻地皱了下眉，站起身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感冒了？” 说着李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捏着一次性纸杯去装热水：“早就告诉过你们，天冷了要多穿衣服，总嫌老师唠叨，现在才高二就这么作践自己，要风度不要温度，以后高三身体素质更差，到时候拿什么去参加高考？” 对于这样的话，时随向来左耳进右耳出，就在李芹碎碎念时，时随无意瞥了一眼李芹的办公桌。 李芹的很简洁，键盘鼠标旁边有一个粉色的小书架，里边放着几本心理类的书籍，还摆着几本小说和漫画书，大概从学生那里收缴过来的。 办公桌上的粉色鼠标似乎震动了两下，时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而产生的幻觉，他眨了眨眼，那鼠标已经停止了震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那鼠标仿佛失重了一般，正慢悠悠的，一点一点往上升…… 时随心脏咯噔一下，本来半垂着眼皮的眼睛刹那间瞪大了。 时随：“！！！” 叶舟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叶舟见时随被叫走了，自己则无所事事的拿着水杯去接了杯水，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大部分的同学都在教室里趴桌子补觉。 叶舟去接水时，一个人也没碰上，等他慢悠悠的接了水，拧好盖一转身，就和昨晚的分身对上了视线。 叶舟挑了挑眉，也许是AI的回答方案让他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眼里没了昨晚的茫然，尽是无所谓。 “挺巧的。”叶舟不紧不慢的把拧开盖子：“不过你不该在这。” 说着，只见少年稍稍仰起头，哪怕是颈部的皮肤也白的发亮，喉结微微滚动。 叶舟一连灌了好几大口冷水，也许是因为喝得太急，少量的冷水顺着他的喉结而下，留下几道水痕。 叶舟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抬眼又对上了分身视线。 叶舟：“……？？？” 叶舟和他对视那一刻，大脑都宕机了两秒。 不是，这对吗？ 说好的喝水能够稳定分身呢？ 叶舟觉得自己被AI骗了，但内心有些挣扎，一边质疑一边回想AI生成的其他内容。 DeepSeek还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冷静还要闭眼来着。想到这，叶舟深呼吸了一口气，脑海里跟念经似的不断地重复着“冷静”这两个字，眉皱的很深，却强迫着眼皮闭得死死的，也不知道要闭多久，叶舟咬紧牙关，闭了整整一分钟才睁开眼。 眼前空无一人。 看来AI有时候也是挺好用的嘛，叶舟心说，抬脚往教室走去，才走了几步，叶舟就顿住了步伐，他直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叶舟往后退了两步，偏过头朝对面楼看去，只见分身敲了敲对面办公室的门。 叶舟：“……？！” 他怎么跑对面去了？！ 荣才高中的教学楼大部分都是连着的，连廊宽而亮，从这边走到对面根本用不了多久。 对面是主任级别的办公室，门一直是关着的，一般遇上什么事，都是敲两下然后开门喊“报告”就行了，可分身只是在外面敲，丝毫没有进去找人的意思。 叶舟也来不及放水杯了，撒腿就跑去逮分身，分身敲了门以后就一直站着等，听见附近传来的脚步声想再次敲门的手一顿，转头看见了朝他跑过来的叶舟。 分身茫然的眨了眨眼，转身就跑。 叶舟：“？？？” 这分身怎么还会躲着本体的？！！！ 都疯了[无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鼠标……飘起来了Σ(°Д°; 第12章 胃病犯了？ “哎，站那杵着做什么？”李芹捏着一次性纸杯转过身，就见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从电脑旁边挪到了电脑跟前，背对着她。 少年个子高挑，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看得出神，以至于连她的话都没听清。 此刻的时随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右手下那粉粉嫩嫩还透着光的鼠标，时随手下发力，摁着死死的，生怕它再次“飘飘欲仙”，听到李芹的话，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海里正组织着言语，李芹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来，”李芹把手里的热水递给他：“多喝点热水。” 时随右手依旧摁着鼠标没挪动，愣愣的用左手去接，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李芹的手。 热水的温度隔着纸杯传到指尖，时随右眼皮跳了跳。 “手怎么这么冷？”李芹眉头皱的很深，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们像极了一对母子。 之前二班的同学给李芹取的外号除了“李姐”以外还有一个，不知是张冕还是易促取的，叫“芹妈”。 原因很简单，好像是有一次他们宿舍谁发烧要请假，正好那个人家里的父母在外打工，他自己长这么大，连医院的挂号流程也不知道，就被李芹带去了医院，一路上李芹还在他旁边碎碎念，什么“不要吃太多零食”“要按时吃饭睡觉”之类的。 一个路人没忍住插了一句：“你妈妈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外号传到李芹耳里时，她还在班里吐槽了两句显老。 “我……”时随在独自一个人撒谎的时候，视线总是会忍不住看向别处，他目光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办公桌，‘体寒’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那粉色的键盘也颤了两下。 时随：“？！” 他觉得自己不光是手凉，心也凉了半截。 时随怀疑叶舟的能力应该是和磁场之类的有关，自己在凑这些电器这么近指不定会扯出更多的不良反应，他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没松开。 要是他猜错了呢？ 让李芹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看着那鼠标键盘变异似的失重？ 可他这么一直摁着鼠标就没事了么？ 待会键盘飘起来他拿什么摁着？他又不是千手观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李芹目光扫了一眼他手下的鼠标，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胃疼？” 时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李芹摁着他的肩膀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你们黎老师跟我说过，你有胃病对吧？” “胃病又犯了？”一道沙哑的女声插了进来，正是四班的班主任——黎老师。 黎老师刚进门，手里还拿着课本，扎着丸子头，哪怕跟李芹一样三十岁出头，但看上去依旧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我抽屉里面好像有药。”黎老师说着就朝办公桌走去，拉开抽屉在一堆药物瓶里翻找。 正好她的办公桌位置是在李芹电脑对面，时随趁机扫了一眼李芹的桌面。 除了鼠标在刚刚被他弄的有些歪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时随瞬间感到如释重负。 他松了口气，把手里那杯温水喝了。 “这学校的网也太卡了吧，怎么还断断续续的？”旁边一位老师似乎是在做PPT，没忍住抱怨了两句。 “就是啊，班里的多媒体也是，有的班级插个U盘都插不进去。”黎雨低着头，一边翻找一边附和了一句，脸上挂着的眼镜还反着电脑上的光：“找到了。” 黎雨举着手里一个红白相间的盒子递了过来，时随站起身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胃不疼。” 时随在办公室里一刻都不想多待。 “那你刚刚……” “刚刚走神了。”李芹话还没说完就被时随出声开口打断，他的声音不高，尾音也往下坠，时随说完就以“快上课了自己还要刷题”为由匆匆出了办公室。 出办公室门前，时随手里除了那个空的一次性纸杯还被硬塞了盒药。 时随：“……” 时随顺手捏扁纸杯扔到了垃圾桶里，他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把那盒药塞进口袋，抬脚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他似乎听见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还没转头查看，身后就遭人重重撞了一下。 时随下意识皱了下眉，侧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脚跟，那人撞到时随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道歉的意思，而是继续朝前方跑去，在时随身旁几乎掀起风来。 时随满脸不爽的转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 少年身穿蓝白色的校服，背影时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那是他自己的身体。 叶舟不在教室待着在走廊上瞎跑什么？！ 时随黑着脸，冷不防听见身后又是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这回猛然转过身，对上了又一个叶舟的视线。 前面的那个叶舟是不是分身时随不太确定，但他确定后面这个叶舟才是真的叶舟。 至少这个叶舟的眼神并不是空洞的。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不知叶舟是走神了还是怎么了，脚步也没来得及刹住，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咚——” 叶舟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了墙又发出轻微的一声“咚”。 时随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额头的一角还有些隐隐作痛，叶舟也没好到哪里去，左手还扶着额头，右手还指着分身跑的那个方向。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分身的方向追。 时随脸都木了：“你干什么？”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叶舟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追分身。” 其实不用叶舟说，时随猜了个大差不差，无非就是叶舟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放了个分身出来到处乱跑。 但时随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叶舟干了什么把分身给招了出来，但他说话简明扼要惯了，话到嘴边又被他砍了半句，要不是叶舟这么说，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歧义。 时随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从三楼教学楼追到了操场。 阳光不算热烈，也许是跑得太急，连上课铃声响了都没来的及听，时随耳边除了风声就是呼吸和心跳。 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叶舟的。 或许两者都有吧。 时随低头瞥见地上分身的影子在阳光下越来越缥缈，速度也明显越来越慢，他不由放慢了脚步，这是分身即将消散的前奏，他想伸手拦一下旁边的叶舟，告诉他不用追了，奈何手还没来得及伸，身旁的人倏忽蹲了下来。 时随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什么都没说，就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姓叶的起跳，朝那缥缈的分身扑了过去。 然后，叶舟扑了个空。 叶舟：“……？！” 萧康跟时随聊天时，提到初中的班里同学的事，时随都只是“嗯”或“哦”的敷衍了事。 对于时随来说，他性格本身就孤僻，除了萧康这个发小，好像真没有和哪个同学算得上熟悉，所以他毕业了，也对班里的同学印象不深。 但多年以后，时随回忆起高中生活印象深刻的记忆，不说全部，那大部分肯定都来自于叶舟这个人。 叶舟朝分身扑过去的前一刻，虚影散去，而叶舟面朝地摔了一脸尘土，再站起身时，那表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即使用的是时随的那张脸，可时随依旧像个无关人士似的，没忍住笑出声，还笑了很久，叶舟也跟着傻笑。 两个人几乎是笑了一路，直到回到教室才停下。 这节课是物理课。 白莉晚来了十几分钟。 几乎是时随刚回到座位上坐下，白莉才进的教室。 白莉抱着一沓试卷，脸色不太好看。 “批你们的试卷我觉得我寿命都折了整整十年。” 白莉把讲台上的试卷翻得哗哗作响，台下出奇的安静。 二班这帮同学，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安静。 一种是老师或者主任路过走廊，一种是即将挨骂或者已经被挨骂。 李芹之前上课，有次开玩笑说二班不该是重点班，是群演班，抛开别的不说，转乖倒是团结一致。 “这里，我们先重点表扬一下叶舟同学，”白莉从那沓试卷里挑出来其中一张。 “在四班时物理就是倒一，现在下到二班还是倒一，发挥可真稳定，”白莉和李芹一样，如果是粗心丢的一两分，她会指着你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要是丢的是二三十分，换来的就是平静的阴阳怪气。 不知是谁没忍住先笑出声，这声笑跟导火索似的，引起全班一阵哄笑。 时随没忍住笑出声，笑的肩膀跟着一块颤抖，冷不防被讲台上的白莉点了个名。 准确的说，是点了叶舟的名，可惜他现在就是“叶舟”。 “还有脸笑，叶舟你可真给我长脸啊，”白莉说着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就算你的字写的像打印一样，不对就是不对，还指望瞒天过海捞个‘此题无解’的分？我这可是物理卷，无哪门子的解？” 白莉说着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带着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牛逼牛逼，哈哈哈哈不愧是舟哥，还能这样。” “舟哥说没招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舟哥，下次写个‘略’更有可信度哈哈哈哈。” 班上同学你一言我一语，明明很吵闹，却让时随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归属感。他一只手支着脑袋，跟着班里的人一块笑出声。 第13章 查手机 班上气氛活跃起来，白莉见好就收，把试卷发了下去。 “咱班这回物理最高分还是时随啊，九十三还是九十六来着？”白莉把目光投向叶舟。 卷子刚好传到叶舟手上，他瞥了眼时随的试卷：“九十六。” 叶舟报完分数，顺手那张九十六的试卷往后传给了时随。 白莉手里拿着张空白的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讲题：“选择题，一到五。” 台下跟报菜名似的： “第二题。” “第四题。” “第五题。” 白莉手里捏着红笔，在那几道选择题的序号前打了个勾，扯着嗓子：“六到十。” 为了防止有些同学在讲试卷的过程中走神或做其他科目作业，在讲选择题时，干脆就以这种方式来针对性讲题。 有些选择题几乎没有人错，那就没必要浪费那点时间。 这个方法一开始还是一班的班主任乐老师带的头，偶然一次在办公室聊天提到以后，四个班的班主任恍然大悟，以后讲试卷都这么讲了。 时随低头无意瞥见校服口袋里鼓起来的一角，他伸手掏了出来，是黎老师塞的胃药。 时随盯着那盒子上的胶囊两个字出神，捏着红笔用笔帽的那一头戳了戳前面的叶舟。 叶舟转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有胃病？”时随压低声音问道。 其实时随自己也不按时吃饭，还很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一般都是看哪天食堂的饭菜顺眼才去吃。 但他没有胃病，如果说叶舟有胃病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不管饭菜顺不顺眼，只要有一天用的是叶舟的壳子，他就必须得好好吃饭。 想到这，时随脸都绿了。 叶舟头微微往后仰，听到这话挑了一下眉：“谁告诉你的？” 时随：“你之前的班主任。” “没有，那是为了请假。”叶舟说着捏着红笔把一道选择题订正。 私立高中管他们四个班管的严，几乎是强制补课。三周的半休才能换来一周的双休。 所谓的半休就是周日上午放假，下午回校，高一时也有同学向教育局打电话实名举报学校，换来了一周的双休，那以后学校学聪明了，让四个班的学生都拿作文纸抄一份“自愿留校补课申请”交上来。 交了那份申请以后，连半休都没了。 每个月除了法定节假日，仅仅只有一次双休。 叶舟为了不留校请假，什么请假理由都一通胡扯，甚至连心脏病都扯出来了，就是没说过发烧。 “当时我为了请假，找了好多借口，什么胃疼、哮喘、还有什么急性肠胃炎，急性中耳炎，我都扯过。” 时随：“……”你认真的？ 叶舟还用一种过来人的经历跟时随说道：“扯什么都行，就是别扯发烧，他们会亲自给你量体温的，中耳炎这个不错，挺管用的。” 时随：“……” 时随想说‘管用你自己留着用去，我不像你这么智障’，话还没说出口，教室前门倏忽被推开，秃头教官拿着金属探测仪，表情严肃的看了一眼班里的同学，转头对站在讲台上讲试卷的白莉说道：“我们查一下手机。” 白莉挑了一下眉，点了点头：“行。” 台下的学生顿时炸了。 “卧槽，都周四了，查什么手机？！” “今天缴了明天不是照样要给回咱们？” “万一是学期末呢？” “我去，哪能啊？我火花还没续呢。” 声音有高有低，交杂在一起十分嘈杂。 秃头教官威风凛凛的往讲台上一站，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教官，一男一女。 女教官身材高挑，另一个男教官看上去很瘦，跟竹竿似的。 “男生站这排，女生站这排，挨个搜身。”秃头教官扯着嗓子，试图压住这份嘈杂：“现在手里还有手机的，马上交上来。” 傻子才交上去。时随心说。 时随满脸的无所谓，收缴就收缴，大不了再去政教处偷回来。 他不慌不忙的把手机塞到桌肚里，打算等教官挨个搜桌的时候搜走。 转念一想，这是叶舟的桌肚，这不是嫁祸给他吗？时随动作一顿，站起身把手机塞到了自己的桌肚里。 叶舟在他身侧抱着胳膊笑盈盈的看着他说：“有个地方，保证不会被发现。” 时随对那个地方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挑了一下眉：“什么？” 叶舟伸手指了指后排围着的那堆人，二班一听查手机，一半的人聚在后面，一半的人配合检查，无非就是给后面的人打掩护。 “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叶舟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肩膀。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也没兴趣知道。 时随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出口，叶舟就自言自语一般补上一句：“他们把地砖给撬开了。” 时随：“……？！” 啊？把什么给撬了？ 也许是时随脸上的表情变换太快，从一脸的无所谓到不解，再到现在的一脸复杂，叶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声笑有些猝不及防，时随也没忍住跟着笑出声。 “那两个，别笑了。过来搜身。”瘦教官声音不像秃头教官那么沙哑，还有些低沉。 搜完身的同学都被赶到了走廊，刚才吵着“续火花”的吉星利跟着一部分同学趴在窗户上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三个教官的一举一动。 时随的手机被教官收了出来，叶舟的手机是在桌下的书堆里搜出来的，这人就这么把手机大咧咧放那堆书上，教官瞎了才看不见。 五分钟后，教官把整个教室能藏手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才收获了两部手机，秃头教官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两部手机的重量，蹙着眉，似乎是在心里感慨这次的收获有点少。 瘦教官抬手理了理胸前的衣领：“走吧，去三班。” 窗外的那部分把手机藏地砖下的同学松了一口气。 秃头教官掏出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不知道是在看时间还是在看什么，说：“等等，还有没收完的。” 那群把手机藏地砖的又重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秃头教官慢悠悠的走到了后排，用脚尖点了点那块稍微有点突出的地砖：“把这里撬开。” 窗外的同学：“……？！” 三分钟后，教官还扯了个班里的黑色塑料袋，带着满载而归的“战利品”心满意足、乐颠颠的走了。 “谁？！到底是谁？！”张冕一进教室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发牢骚：“究竟是谁出卖了我们？！那卧底是谁？！” 吉星利在一旁附和：“就是！你站出来！我们单挑！！” 时随瞥了一眼勾着自己脖子的叶舟。 叶舟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卧什么底？”白莉抬头看了眼教室上面挂着的钟表，距离下课时间还有5分钟，于是干脆低头整理手边的物理试卷，准备着下课：“不知道你们班有监控？” 白莉说这话说的很平静，台下的同学也跟着平静了两秒，再次炸开。 “怪不得，我说那教官检查就检查，怎么看了一眼手机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我的火花！已经续了59天了，怎么能断了？！”吉星利回到座位都还在哀嚎他的火花。 “老师，这次收缴要到什么时候才还？” 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白莉不紧不慢的回答：“那得看你们运气咯，要是那手机落到政教处，就是学期末再还，要是落到我们班主任手里，就是明天周五还。” 全班又是一阵哀嚎。 对于他们来说，两条路都是死路。 他们肯定不希望教官把手机落到政教处，这期间怎么跟家长交代？肯定免不了一顿挨骂。 但落到李芹手上……是一顿更狠的挨骂加阴阳怪气，唯一的好处是能在周五还给他们，让他们避免下一顿挨骂。 事实证明，他们运气还是好的。 教官把收缴的手机给了班主任。 李芹黑着脸，刚站上讲台叉着腰就对着台下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你们真是一个两个都很给我长脸啊，地砖都被你们给撬开了，你们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拆班的？下回你们要不要把教室这监控也拆了？！” 李芹目光扫视了一台下低着头的同学：“还吵着嚷着续火花，火花续这么旺盛也不见得你成绩有多旺。” “都是快成年的人了，能不能别总想着玩？！目光能不能放远一点？看一下你的前程？明年就要上战场了，你们怎么还不知道紧张？！” 李芹骂了他们整整半个多小时，句句不带重复，不带脏话，但句句一针见血，最后以一句“每个被缴了手机的，今天晚上晚读下课都写一份2000字的检讨交上来”这事才算完。 虽然说检讨是晚读课再交，但等李芹前脚刚出教室，大家已经就提起笔在构思检讨了。 毕竟检讨要求写个2000字，时随平时就写个800字的作文都绞尽脑汁，更别提2000字的检讨了。 让他写满2000字还不如让他去死。 时随皱着眉，在作文纸写上的字数停留在200这一格，他咬着下唇，盯着前一行“我保证不会再犯”苦思冥想，怎么也构思不出下文。 时随：我的无力已经成为了我的败笔[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查手机 第14章 检讨 时随指尖的笔在空气中转了好几圈，李芹骂完他们正好又是自习课，班里的同学都忙着写检讨，整个教室都是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 他们班本身也没几个老实的，这一抓，几乎整个二班全军覆没。哪怕就是身为班长的林昭也被搜出了两三部手机。平时那些看起来乖巧文静的班干部，却是把地砖撬开的主力。 时随摊着脸构思下文构思了很久，自习课都快下课了，也还是没能走出那200字数的格子。 倒是叶舟，在还剩两分钟下课时，就把笔一摔，按动笔在桌上滚了好几圈，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过头对上了时随的视线。 时随脸色不是很好看，跟做了绝育的猫似的。 叶舟看笑了，低头瞅了一眼他桌上的作文纸：“有这么难写吗？你怎么才写到200？” “别烦我，”时随满脸的不耐烦，觉得叶舟那句‘有这么难写吗？’十分挑衅，他挑了一下眉：“你写到几百字？” 叶舟转过身把他的作文纸拿到时随面前，孔雀开屏似的，尾音上扬：“我写完了哟～～” 不知道叶舟那个‘哟’是为了恶心时随还是恶心自己，时随摊着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信”二字。 但这种“不信”没能持续多久，时随满眼的质疑在看到叶舟那两张写得满满当当检讨的那一刻，全部消散殆尽。 叶舟拿了两张作文纸，用订书机把这两张纸订在了一起，作文纸是学校统一发的，顶上还印着“荣才高中”四个字，作文纸的尺寸跟平时考试的试卷尺寸一样，学校发的作文本订装的跟一套五三试卷似的。 也许是因为有这些格子把字体隔开，不像写在试卷那样密密麻麻，看久了还会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这篇检讨是印刷出来的。 关键是…… 这人不光写了2000字甚至还超过了2000字。 时随：“……” 时随顿了一下，视线从这人的开头一路往下看。 他倒要看看，叶舟到底编了什么，能扯得出这么多字。 开头写得很千篇一律，无非就是什么“我不该违反校规，私自将手机带入校园。”时随目光一掠而过，扫视到下文时，表情逐渐复杂。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七十条明确规定：未经学校允许，未成年学生不得将手机等智能终端产品带入课堂，带入学校的应当统一管理。’ 时随：“……” 他没忍住，用笔帽指着那行‘未成年保护法’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未成年？” 他总觉得叶舟这句“未成年”是在打李芹上一句“都是快成年的人了”的脸。 “没啊，下个月生日18，”叶舟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生日在11月25日，今天不算的话还有33天。” 叶舟说着朝时随眨了眨眼，眼睛似乎都泛着光：“你要给我过生日吗？” 时随冷冰冰的表示：“没那打算。” 语毕，时随又继续低头看他那份检讨。 ‘我们身为学生及当代青年，在校期间应当积极遵守学校校规……’ 时随看着这人扯完校纪校规就扯到公民素质，在到什么‘为未来建设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 时随看着看着抬眼对上叶舟的视线，叶舟满脸的自豪，时随忍不住在心里想，叶舟要是只孔雀说不定早就开屏了。 “怎么样？哥厉害吧？”叶舟两只手交叠在时随的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随看，似乎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脸上。 “厉害。”时随配合的点了点头，心说能把一份检讨扯这么远还不跑题也是本事，随口说了一句：“你不选文科可惜了。” 叶舟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嗐”了一声。 “其实吧，虽然我的文科是好了点，但大学学金融的话，还是得选理科。”叶舟说道。 能上私立学校的，不是成绩特别好，就是家里很有钱，还有一种是家里又有钱，成绩又很好的。 二班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属于第三种，只有寥寥几个人是属于第一种情况。 二班学生当初之所以选择学理科大部分都是冲着金融专业去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自己理科成绩比文科成绩好。 时随就是那一小部分，不然以他那历史3分政治30分的成绩进文科班不得挨文科班的老师骂死。 在理科班也就只有英语老师会劈头盖脸的骂他，语文成绩虽然没有数学那142耀眼，但好歹还能勉勉强强的踩个90分的及格线。 “不过话说，”叶舟顿了一下，冲时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听，时随顿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耐着性子配合他，就听叶舟在他耳边问了一个很智障的问题：“我听说你英语很差，听写单词从没过关，你怎么不让分身帮你记单词？” 叶舟声音压的极低，几乎是用气音问的，温热的气体洒在耳廓上，有点痒。 时随蹙着眉坐直，一只手在那只耳廓上反复的揉搓，搓的耳朵都红了，像是要搓掉什么脏东西似的，如果面前有水，叶舟毫不怀疑这位爷就要用水洗一遍。 “洁癖？”叶舟问道。 时随皱着眉，揉耳朵的动作一顿，大概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最终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其实相比于洁癖，时随更偏向于不习惯这个说法解释。 他不太习惯别人凑到他耳边说话，之前一次在哪里来着，时随不记得了，只记得周围很吵，似乎是在公众场合身边还缭绕着烟草的味道，萧康好像是要跟他说些什么，也是打算在他耳边说话，可刚凑近时随就偏头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时随当时还对他说了句什么来着？他沉思了一会，好像自己当时说的是“要么戴上口罩，要么把嘴闭上。” 现在想想时随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又中二又傻逼。 见时随久久不回答是一个问题，叶舟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没想到能用他偷懒？” 虽然叶舟这个“他”没指名是谁，但时随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叶舟说的“他”指的是分身。 时随一只手支着脑袋，手掌捂着那只被搓红的耳朵，手心有些温热。 “你做个提线木偶，他能取代你么？”时随不紧不慢的举了个例子。 不得不说时随举的例子还挺形象，分身就像本体做出的一个提线木偶，指使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可他本身是没有任何意识的。 如果分身有意识的话，岂不就能“篡位”了吗？ 叶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本想再问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了，他沉默了一会，认认真真的回答：“好像不太能。” 时随：“把‘好像’去掉。” 本来就不能好吧。 话说间，下课铃声正好响了起来。 不知是谁带头叹了口气，跟会传染似的，接二连三，班里的同学头也没抬，沉浸在桌面前的那份检讨书上。 张冕挠了挠头，握着的笔没停：“谁写完了？借我借鉴一下。” “你那叫借鉴？”林昭一语点破，头也没抬：“不过话说回来，那地砖你们是怎么撬开的？” 易促摸了摸鼻尖：“我们听上一届的学长学姐说的，他们说后排有两块砖可以撬开……” “然后那天中午，我和易促就去后排踩了一圈。”易促话还没说完，吉星利就插了一句嘴，他补充完还幽幽的叹了口气，埋头嘀咕了句：“不应该啊，上一届也是这样的啊，怎么上一届能瞒天过海，到了咱们这就全军覆没了呢？” “去年这个教室都没装监控，你说呢？”林昭说着，把作文纸翻了一页。 也许是受叶舟那份检讨的影响，时随后面写的检讨多多少少带了点叶舟的“影子”，时随盯着自己笔下的那句‘校规明确规定学生不能私自将手机带入校园’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编了下去。 班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你一言我一语，话题换的也快。 “下节什么课？” “化学课吧，好像，我记得是化学。” “化学老师不是请假了吗？那有其他老师代课吗？” “好像没有。” “那应该是又自习吧。” 王乐从厕所走回教室：“刚刚我路过四班，四班也被查了，还搜出了两盒烟，我在走廊上还听见了黎姐在训他们班。” 听到这，二班的人来了兴趣。 “怎么样了现在？” “他们要写检讨吗？” “四班的人居然还藏烟？” …… 问题太多，王乐坐下后挑了几个听得清回答：“他们四班全班站着挨骂，而且不光有烟，还有一厅罐装的啤酒。” “卧槽牛逼，还得是四班？” 王乐：“黎姐还问要不要给他们开一瓶香槟？” 话音未落，班里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一瓶哪够？” “他们比我们更惨，要写3000字的检讨。” “啧啧啧，我突然觉得芹姐好温柔啊。” “我也觉得。特别是我们坐着挨骂的时候。” 班里又是一阵哄笑。 第五节课一下课，班上的人扔了笔就往食堂的方向跑去，经过时随又一节自习课的努力，检讨终于从200字涨到了500字！可喜可贺！ 就是时随本人可能不太贺得起来。 时随看着句号底下的500抿了一下唇，默默放下了笔。 算了，好歹也是生拼硬凑地水到了四分之一。 第15章 水杯 时随合上笔帽，在抬眼时，班里的人大多跑没影了，这个点他在去食堂那队伍不用想都知道得排出门口。 他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打算去小卖部随便买个面包应付一下，刚走出前门，就跟走廊上的叶舟打了个照面。 叶舟抬眼，对上时随的视线，冲他挥了挥手:“我还以为你打算出来了。” 男孩子眉眼弯弯的，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把额前的碎发微微飘动，他倚着走廊边上的墙，阳光照得身后的教学楼发亮。 他们临夏市属于南方地区，哪怕是10月份末，温差也差得很多。 时随回校的那天下着雨，空气降得厉害，让人一下进入了冬天，可等雨过天晴后，气温又迅速回升，就像今天，两个人哪怕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也绰绰有余。 时随动了动嘴唇，本来想问‘我不出来你一直等？’但是觉得这话听起来又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万一叶舟只是在走廊上吹风然后心情不错地朝他开了句玩笑呢？ 时随无声的和叶舟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收回视线后，往楼梯处走去。 叶舟也跟了上来，慢时随三两步:“你要去食堂？” 时随矢口否认:“不是。” 叶舟点了点头:“很着急吗？” 时随脚步一顿:“干什么？” “别这么警惕，我只是想问问，”叶舟从口袋掏出手机，摁亮以后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然后把屏幕推到时随面前:“我的外卖到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去拿一下？见者有份喔。” 时随:“……”我稀罕吗？ 三分钟后，两个人并肩往西门走去。 路上，时随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的手机不是被缴了吗？” 叶舟:“嗯，不过没关系，我还有。” 叶舟的手机不止一部，早再二班那些人撬地砖时，他提前把手机卡拔了出来，随手藏在了课本里面。 教官搜到的手机，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主要是想掩人耳目。 如果当时教官再多认真的搜一会儿，就会发现，叶舟那装试卷的文件夹里，乱糟糟的桌肚里，以及随手扔在桌面上的校服口袋里，还藏着一两部手机。 当然，这只是在教室的部分。 时随听后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藏了多少？” “加上宿舍的，也就六七部吧。”叶舟回道。 时随:“……” 什么叫也就？ 你是要在学校开手机店么？ 时随不知怎么，想到了叶舟早上时放出来的那个分身，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早上那句没问完的话给问了出来:“你早上做了什么？让分身到处乱跑？” 叶舟回想了一下，实话道:“就装了杯水。” 时随:“？” 叶舟这人话痨惯了，解释一件事情总是先概括一下，接着就引出一长串的故事来，重要的不重要的都讲一遍。 比如现在…… 时随听着他从昨晚的智障问答再到早上的傻逼做法，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揉了揉眉间，满肚子的话不知道挑哪句指责，半晌之后，问了句:“那你的水杯呢？” 他隐约记得叶舟撞到他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清脆的响声，想必就是叶舟的水杯，当时的他没心情去想那是什么，全被分身吸引了注意。 话音刚落，叶舟“啊”了一声，刚想起来似的:“好像……还在办公室的门口吧。” “不管了，再买一个。”叶舟说着低头摆弄了下手机，还把屏幕递到时随面前问他哪个好看。 时随目光扫了一眼，两个水杯是一个款式的，挺普通，高高的像保温杯，就是背身上的颜色不同，一个暗红和白色相撞，一个灰色和白色相撞。乍一看，犹如一滴墨或是一滴血入了水池，慢慢晕开成色。 时随随手指了个灰色和白色相撞的那个杯子:“这个吧。” 看着没这么土，时随心说，无意瞥了一眼价格——8715.21。 叶舟也是相当干脆，直接点了下单。 叶舟输支付密码时，时随十分自觉的挪开了眼。 其实对于叶舟来说，商品包装丑不丑不重要，只要贵就行了。他一向固执的认为，贵的就是质量好的，而且重要的是，他这人十分好面子，买什么东西都主打一个“只要是新款的、名牌的”他从不管质量，都闭着眼要。 就算质量差也没关系，他这人非常喜新厌旧，坏了就意味着又可以买新的，他巴不得自己的东西一出新款就坏掉。 西门外很空荡，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显得一旁拎着几袋外卖，穿着黄色外卖服的男人十分突兀。男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表情，正午的阳光热烈，时随被晒得无意识的眯着眼。 叶舟走到西门前，接过外卖:“谢谢叔。” “叫什么叔？我今年才二十三岁，刚毕业呢！”外卖小哥说着把头盔上的防护罩推至头顶，露出白净的面孔。 叶舟:“……” 不光是叶舟，就连时随也愣了一下。 叶舟连忙改口:“那谢谢哥。” 外卖小哥摆摆手，目光在叶舟身上的校服扫视了一下:“你高几了？” 叶舟:“高二。” 外卖小哥点了点头，把防护罩重新拉下，仰头看了一眼叶舟身后的校园，片刻之后冲叶舟挥了挥手，声音闷在头盔里，听上去有些沉:“要好好学习。” 他说着转身骑上了电瓶车，叶舟冲着他的身影说了句:“会的。” 外卖小哥怔了一下，朝叶舟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拧着车把手，一溜烟的开走了。 时随和叶舟回到宿舍时，午休铃声正好响起。 时随进宿舍的前一刻，透过门上的那一块玻璃，见张冕他们四个全集聚在王乐的床前盘腿坐下。 像极了在街头，商量着抢劫银行的土匪强盗。 叶舟嘴角勾起一抹笑，把左手的外卖换到右手，曲着手指敲了敲门板，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里面的四个“土匪”听见响声，以为是宿管查寝，弓着的背“噌”地一下坐直了，王乐反应极快，抓了个枕头往四个人中间盖，似乎在遮掩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无不无聊？”时随小声嘀咕了一句，率先推开门进了宿舍。 宿舍里的四个室友自来熟得很快，也许最近没少开跟“叶舟”的玩笑，再加上觉得“叶舟”这个人似乎是真的不计较。 于是时随刚进门，就遭到了来自四个舍友的“网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宿管检查。” “我以为也是，心脏都要停了，不是，舟哥，你有毒吧。” “就是啊，好端端的敲什么门？” “你就不能直接开吗？” 由于先进门的人是时随，他又顶着叶舟的脸，他们四个自然而然的就以为是“叶舟”在门外恶作剧敲的门。 无辜的时随摊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说是叶舟敲的门，确实没错，可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叶舟”，可真正的罪魁祸首叶舟，就站在他身后笑盈盈的袖手旁观。 时随:“……” 时随转头看了叶舟一眼，满眼杀意，如果眼神能化作刀，那么此刻的叶舟应该被千刀万剐了。 好在叶舟还有点人性，只见他慢悠悠地开口道：“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几个干嘛呢？商量着怎么把手机偷回来？” 四个人“唉”的一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乐开口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哪敢啊，又不是被收去政教处。” 对于他们来说，哪怕被收缴进政教处，也不愿被李芹收缴，被收到政教处他们还能大着胆子偷回来。 毕竟方主任经常不在办公室，不是要巡查班级就是要去附近的网吧抓本校学生，哪来这么多时间24小时守着那几台被收缴的手机？而且政教处的其他老师也忙得很，因为大部分是党员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忙着外出。 可李芹就不一样了，就算不坐在办公室里那也还有其他老师，而且四个班的班主任关系特别、特别地好！ 之前一班有人趁他们班主任不在办公室蹑手蹑脚地来摸到办公桌找手机，被三班的黎雨老师发现了，她反手就是一个视频通话打给了乐老师。 那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就是啊，教官真的是……交给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李姐啊？”吉星利挠了挠后脑勺，把王乐先前盖上的枕头拿开，只见每个人前都有张纸条，他看向时随和叶舟，朝他们两个真诚的邀请道：“舟哥时哥，你们玩不玩‘谁是卧底’？” 时随刚想拒绝，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就听见叶舟先一步替他答应了。 “行啊，等我们先吃个午餐。”叶舟说着提了提手里的外卖。 张冕眼睛都看直了：“你们两个把手机偷出来了？！” 时随矢口否认：“没有。” 叶舟指着时随，说话依然拖腔带调：“你们舟哥藏了不止一部手机，对吧？” 时随：“……” 你恶心谁？？！ 时随想问这人要不要脸，谁管他叫哥？ 如果张冕他们几个人不在，他能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抡着拳头往叶舟脸上招呼。 第16章 你替我回家 “牛啊，还得是舟哥。” “就是，我两部手机都被缴了，早知道我也多带几部手机。” “不过既然是舟哥的手机，怎么在时哥手上？” 话一出口，四个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望过来。 叶舟“噢”了一声，道：“我借他手机打个电话。”说着，将手机塞到了时随手里。 时随：“……” 四个人“哦”了一声，转过身又围成一圈。 “再来一局，这回我当裁判，我要当裁判，谁也别跟我抢。”吉星利说着，将易促手上的黑笔抢去。 时随摊着脸将手机随手放在了叶舟的床上，转头见叶舟不知什么时候，把折叠桌展开，又把外卖放了上去。 叶舟点了三道菜，庆幸的是，都没有踩到时随的忌口，除了…… 时随指着面前的西红柿炒蛋问道:“这甜的咸的？” 叶舟从床底下拉出两张折叠椅摊开，朝时随所指的那道菜瞥了一眼：“这些都是咸的，怎么了？你喜欢吃甜的西红柿炒蛋？” 时随摇了摇头：“不喜欢，所以问一下。” 叶舟闻言“嗯”了一声，把折叠椅推到了时随旁边：“坐。” 时随坐下面无表情的把一次性筷子往桌上一点，拆开包装后伸手夹了一块甜酸排骨，排骨不算烫，还有些温热。 对于他而言，如果满分十分的话，他只给这排骨打3分。 糖放的有些多，太甜了，而且一点也不酸。时随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 相比于甜，他更倾向于吃酸的。 之前有次和萧康出去吃早餐，萧康复杂看着他一脸漠然的往粉里哗哗的倒醋。 萧康满脸担忧的问他：“大早上吃这么酸？” 他不紧不慢的咽下粉，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好吧。” 然后萧康用一种佩服的眼光打量了他将近五分钟，盯到时随忍无可忍地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你早餐在我脸上？” “对了，你这个星期要留校吗？” 时随把骨头吐在了还带着些许水蒸气的塑料盖上，听见叶舟这一话顿了一下。 这什么傻问题？ “不然要替你回家吗？”时随抬眼扫了一眼叶舟。 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回去，是想吓死谁？ 叶舟没说话，只是复杂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脸色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视死如归地说：“你可能真得替我回家。” 时随：“？？！” ……开什么玩笑？！ 时随脸色也沉了下去。 “真的没骗你。”叶舟说着，拿着手机屏幕推到了时随脸上。 屏幕界面赫然是一段微信的聊天。 叶舟的聊天背景并不是一片白色，似乎是一张风景照，不知是落日的余晖还是清晨的朝阳，光线照得整个聊天记录的显得暖了一些。 时随看见顶上的备注时整个人怔了一瞬。 ——母上。 光是看见这个备注就有了让他两眼一黑的程度。 叶舟的头像是什么他没来得及注意，只依稀看见一抹白黑。 叶舟：我这个星期要留校 母上：不行 母上：你什么时候留都可以，这个星期不行 母上：这周末你小姨结婚呢，你妹妹都在，你也必须得回来。 叶舟：……那好吧。 时随：“……” 好个屁！ 一点也不好。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右眼皮突突地跳，看吧，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抗拒了。 不，准确的说，是叶舟的身体。 叶舟拍了拍时随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尾音平平的：“我们两个留不了校了，还得提前去见一下家长，你说你爸妈会不会被我吓死？” 时随：“……” 时随更担心自己把叶舟的家人吓个半死。 而且要是在婚礼现场上露馅，那更踏马的要命。 要是叶舟父母质问他是谁，或者也像叶舟那样，问他为什么要冒充叶舟，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解释不清楚指不定会把他会被送进公安局或精神病院里。 至于叶舟…… “不会的。”时随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斟酌用词：“你不会被怀疑，我妈在早些年已经过世了。” 时随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 叶舟：“……” 叶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噌”一下坐直了。 “呃……那个，不好意思，我我我不知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叶舟连连解释道歉，也许是太急了，也可能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解释解得话都说不清楚，道歉道得也不利索，不仅断断续续还结结巴巴的：“我、我我只是随口一问，我我我真该死。” 时随：“……” 倒也不必这样。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被知情者同情的眼神，看热闹的眼神，可像叶舟这样结巴的道歉倒是头一回听。 “用不着。”时随说道。 叶舟：“……” 张冕他们那边玩个游戏跟打嘴仗似的，话语声越来越大，乍一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争吵。 “我就说吧！我早就怀疑他是卧底了！”王乐一拍大腿，指着对面的易促，男高音都飚出来了。 旁边的张冕点了点头，一副分析的很精密的样子：“其实王哥，我早就看出他不对劲了，只是我觉得同学一场，这么过度猜疑不太……” 王乐声音都拔高了：“我去你的，张冕你这个墙头草，开始还为他这个卧底讲话！我就说嘛，什么叫‘无论什么物种都会有’？童年记忆这东西，不是只有人才有的吗？” 也许是因为叶舟不再开口，两个人被还没来得及被寂静包围，周围就被张冕他们的嘈杂声音填满。 “那像狗啊，猫啊，他们没有吗？他们也有童年啊。”易促不甘示弱地反驳了一句。 “那AI呢？这你怎么解释？它连过去都没有！” “……” 时随夹了片生菜，刚嚼两口就见叶舟把那盒西红柿炒鸡蛋往他面前推了两寸。 时随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干什么，就听叶舟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嘀咕了一句：“多吃点，以后在医院可能吃不了这么好了。” 时随：“……” “对了，还是先交代一下家底吧，我这人……”叶舟看了一眼时随，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你也看到了，我这人挺活泼好动的。” 时随：“……” “我家的情况嘛，也不算复杂，就我妈，你提防着她点，她是心理医生，撒谎最好不要对着她撒，撒谎骗也骗不到她头上。”叶舟说：“不过你可以对着我爸撒谎，他最好骗了。还有我妹。” 叶舟说着突然想到，要是时随不会撒谎呢？于是他十分贴心的补充了一个“万能”的解决方法。 “你要是实在想不到怎么编谎而且又被我妈发现的话，你可以直接出门，就说帮她拿快递，她也不会接着问什么了。”叶舟胸有成竹的说。 时随：“……” 合着我还得给你妈拿两天的快递？ 王乐他们重新再开了一局，完全沉迷在游戏无法自拔，也没来得及听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被我爸发现了，你就说我妈让他帮忙去拿快递，把他支走就行了。” 时随：“……” “至于我妹，她更好忽悠，你就说你要打游戏让她别烦你就行了，如果她来找你要钱买东西，你先不要这么干脆的给她下单，先跟她聊一聊天，沟通一下兄妹感情，然后再给她转钱让她自己下单。” 时随挑了一下眉：“怎么个沟通法？” 叶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比如说这样。” 时随看着这人“啪”的一声把筷子撂倒在了桌上，抬手又撩了一下额头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欠得发邪的诡异微笑，道：“哦？钱吗？那当然可以，毕竟哥可是很大度的，但哥现在心情不太美好，我觉得要是那厨房的碗，或者你脚下的地板，能让我打一把游戏以后，变得干干净净，我可能心情会变得愉悦一些，你觉得呢？” 时随听完这些觉得实在有些奇葩，心说，你们家怎么要个钱还要背一大段台词，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但还是眼一闭，牙一咬的问了一句：“……然后呢？” 叶舟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样子：“然后你该准备一下拖把或者花瓶了。” 时随：“为什么要准备花瓶？” 说这么欠的话，再拿拖把拖地他能理解，拿花瓶是几个意思？拿花瓶搓碗洗吗？ 好像不太正常，伪人吗这是？ 但……说不准这操作在他们家又意外的合理。 叶舟：“防身啊，她敢把椅子折断，可她是唯独不敢打碎花瓶的。” 叶舟的爸爸叶琅虽然只是个集团的副总，可他却对花瓶十分爱惜，叶舟家里摆的花瓶蛮多的，最便宜的一个都不下十万。 小时候叶舟和叶寻嘉玩闹间无意打破过一个，而且据说那花瓶还是叶琅的大学教授送的。他爸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于是那晚他和叶寻嘉对着墙被罚站着面壁思过了一个通宵。 没错，一个通宵！ 从晚上到早上九点叶琅跟个监工一样守着他们，他甚至还拿着把拖把，似乎等他们紧绷的脊椎一弯，就抄起拖把朝他们背后来一棍子。 后面还是因为叶舟他妈碰巧出完差回来了才免于一打。 时随：“……” 叶舟：“你小心点，我妹随我爸，脾气很大的。” 时随：“……” 跟叶舟相比，时随的家庭就简单很多，母亲死后，他就住在了舅舅湛聪家，湛聪是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经常忙的脚不沾地，之前休假时，时随早上刚起床，湛聪就已经去上班了，晚上湛聪回来时，时随也早就睡了。 “对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叶舟说着点开了微信，把手机推到了时随面前。 时随顿了一下才接过手机输了自己的手机号，点开自己的微信，发送了条好友验证。 叶舟以后跟别人吹嘘：“我们高二还没谈恋爱之前就已经把家长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你替我回家 第17章 他认 叶舟把头凑过来瞥了一眼时随的网名:“0324？什么含义？” 时随：“随便敲的。” 叶舟淡淡的“噢”了一声，他低头敲了两下手机屏幕：“这样吧，我问下我妈婚礼能不能带同学。” 时随没吭声，他知道叶舟是要顶着“时随”这壳子去参加他小姨的婚礼，他巴不得叶母答应，毕竟他和叶舟说到底才认识不过三天，连对方什么性格都没摸清楚，就要顶着对方的身份去见对方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 不会暴露才怪！ “她答应了吗？”时随问。 叶舟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嗯，她说可以。” 那就好。时随心说。 周五放学铃声响起，班里一阵躁动，林昭和苏小昼一人抱着个小纸箱刚走上讲台，台下的人跟丧尸围城似的，乌泱泱的一拥而上。 “别挤啊，排队领。” “这个没写名字的是谁的手机？” “你们是不是谁拿错手机了？我的手机呢？” “我的手机呢？怎么只剩一个手机壳了？要不要这么抢？！” “舟哥别挤啊。” “抱歉抱歉。”叶舟笑着从拥挤的人群里出来，手里拿着两部手机，一部是自己的，另一部则是时随的。 他慢悠悠的走到时随跟前，把自己的那部手机递给了时随，见时随还有些恍惚。 叶舟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别紧张，我的家人很好说话的，也很好骗的。况且，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时随：“……” 所以你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时随接过迈出校门时，心就一点一点往下沉。 但这是躲不过的。 时随目光扫了一圈校门口，一眼就认出了他舅舅湛聪的车，他确认似的，瞥了一眼车牌，才指着那辆黑色的车转头对叶舟说：“那辆，上车后少跟王司机聊有的没的。” 叶舟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好。” 叶舟朝不远处一辆红色的车扬了扬下巴：“看见了吗？那辆红色的，上车的时候尽量不要跟我妹说话，我怕她起疑心。” 时随心说，用不着你刻意叮嘱。 他转头就走，听见某个姓叶的在他身后欠兮兮地来了一句：“再见同学，婚礼上见哟～” 时随：“……” 时随被他‘哟’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加快脚步。 叶舟：“？” 时随拉开后门，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一个甜美的女声先传了出来：“哥。” 时随被这声“哥”叫得差点把门关上，他面上表现的不为所动，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答，落座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 女生扎着高马尾，身上还穿着蓝白配色的校服，胸前还戴着铭牌。 ——临利初中初一A班 ——叶寻嘉 阳光一照，似乎还透着光。 “李叔，把车窗关上吧。”叶寻嘉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我拍完了。” “好嘞。” 车窗渐渐上升，遮挡住外边的余光。 坐在驾驶座上的李司机说着抬眼朝后视镜看去：“小舟啊，把安全带系上。” 时随顿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哥？” 时随：“嗯？” 时随感觉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还是摇摇晃晃的，随时随刻都会掉下来。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半垂着眼皮像是困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他妈是紧张的眼皮都在颤抖，还颤的很厉害。 “你心情不太好？” 时随本想说‘为什么这么问’，可转念一想，如果他承认的话，这一路上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 于是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有人惹你了么？” 时随万万没想到，她还会追问下去，为了尽快结束话题，只说了一句：“少管。” 虽然不知道叶舟心情不好是怎么样的，不过一个人既然心情都不好了，在被人追问多多少少应该都会更加烦躁吧？时随心想。 叶寻嘉：“……” 片刻之后，叶寻嘉“切”了一声，语气里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你个装货。” 时随：“……？” 时随转头看她，只见那小姑娘支着下巴后脑勺示人，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两只耳朵里还塞着白色的蓝牙耳机。 时随又默默转了回去，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发呆。 至少他们两个现在是保持沉默的。 行，只要不说话，装货他也认了。 一路上，时随都是保持紧绷的状态，下车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恍惚。 叶舟昨天跟他说他家在华远小区时，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时随在八岁的时候搬过一次家，恰好就是从华远小区搬出来，被湛聪接到了良城。 “回来了？”古音坐在沙发上，抬手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暂停，冲他们笑了笑说道：“先吃点水果。” 沙发上的女人散着头发，黑色的大波浪衬得她的脸很小，似乎只有一个巴掌大，因为是在家的缘故，古音并没化妆，但保养得很好，所以即便只是素面朝天，她脸上的也很看不出一点细纹，哪怕她说自己今年二十**也大概会有一堆人信。 这大概就是叶舟的妈妈了吧。时随心想。 “回来啦？等我炒个青菜就开饭。” 一个中年男人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穿着深蓝色的围裙，皮肤还有些黑。 大概就是叶舟的爸爸了。 “好。”叶寻嘉拖着调子应了一声，飞快的换了鞋，趿拉着拖鞋往沙发上走去，拎着书包直接往沙发上一甩。 时随还站在门口，还保持着单肩背着书包的姿势不动，另一只手飞快的在划着手机屏幕。 与此同时—— 叶舟在车里刷着短视频，冷不防收到了一条来自时随的消息轰炸。 【椰子】：【/图片】 【椰子】：哪双是你的？ 【椰子】：别装死，快点回话！ 叶舟点开那张图片，背景是他家的玄关。地上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白的一双黑的。 叶舟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见对方又炸过来了几条信息。 【椰子】：死了没？没死回话！ 叶舟轻笑一声，似乎通过这几条消息联想到了某人耐心全无，但又不得不十分无助的等他消息，他干脆直接回了一条语音过去。 回完语音之后点开了对面的头像。 两个人换了手机，通过好友验证以后叶舟知道那是自己也没给备注，毕竟这说到底还是时随的手机。 这会看到时随顶着“椰子”这个那么平静的网名说着这么暴躁的话，叶舟划着聊天记录，来来回回的看着这几条消息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怎么杵在门口不进来？”古音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有。”时随说着，慢吞吞的蹲下身，硬着头皮说了句：“换个鞋。” 时随换鞋换的特别慢，把鞋带解开的时候，还故意不小心地把鞋带给扯打结了。正准备慢悠悠的去解就收到了叶舟的消息。 是一条两秒钟的语音。 时随默默长按点了转文字。 白色的语音条下一个灰黑色的小圆打转了几圈，片刻之后语音条下出现了四个字加一个句号——白色那双是我的。 得到确定的答案以后，时随才把打结的鞋带给一一解开。 时随换好鞋随手把肩上的书包放到了沙发上，怕离叶舟的家人太近，被看出什么，他选了个离得最远的单人沙发坐。 时随盯着他和叶舟的聊天框看了很久，似乎透过屏幕想到了叶舟昨天叮嘱他的话。 “我家楼下的那家住户，里面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是我妹的朋友，好像姓应，叫什么忘了，不过她有个弟弟，叫应迂。” “他嘴挺……反正尽量不用理他。” “从小区出来往右直走个五分钟有条小吃街，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去那逛逛。如果实在不想出门可以叫外卖。” “叫外卖记得备注让外卖小哥放门口就行，太晚的话我怕你被骂。” “小区对面有家面馆，他是24小时都开着门的，就是味道不太行，太淡了，我不是很喜欢，不过你可以去试试。” ……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十句话有九句是废话，还有一句是安慰。 哦，对了，安慰对他来说，也是不必要的废话。因为他忽然回想起来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他好像并不熟悉叶舟家里的布局，而且自己好像也没跟叶舟说过！ 想到这，时随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两下。 他迅速敲了敲键盘，给叶舟发去一条信息——你的房间在哪里？ 发完以后还没等到回应，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时随被这一拍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几乎是手抖着熄了屏幕，抬眼朝手的主人看去——是古音。 “你这孩子，叫了你好几声吃饭怎么也不理人？”古音脸上依旧挂着笑，时随这才注意到，她笑起来的瞬间，弯起来的眉眼和叶舟很是相似。 时随总不可能把因为自己光顾着问叶舟的房间，而没时间注意这事说出去，他依然面无表情，谈谈回了一句：“……没听见。” 说着，他把手机倒扣在了茶几上，往餐桌上走去。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的古音收了笑，抱着胳膊意味深长的看着时随的背影。 第18章 提心吊胆 这顿晚饭吃得时随提心吊胆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像这种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饭还时不时聊上几句话的经历了。 在时随有限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己父母很忙，通常吃饭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自己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对面的那个人不是湛容就是时高远，一家三口从来都没有过完整的团聚，况且每顿饭下来大部分是沉默的。 几乎跟现在的热闹搭不上边。 八岁之后他被湛聪接去良城，那时湛聪平时也很忙，偶尔也会回来和他一起吃饭，但没吃几口又会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再匆匆离去。 虽然现在的湛聪也是很忙，但对于时随来说，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八岁之后，比起陪伴，他更想要的是自己独有的空间。 以至于在这种氛围下，叶琅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叶舟？叶舟？” 时随突然回神，含糊的“嗯”了一声。 古音：“走神了？你爸问你话怎么也不回？” 时随听后便抬眼去看叶琅。 “叶舟啊，新班级适应的怎么样？同学好相处吗？”叶琅的脸上挂着笑意，眼尾处还蔓延着细微的皱纹，显得有几分慈祥。 时随：“……挺、挺好的。” 好才怪啊！ 要是叶琅知道，他儿子叶舟把别人的床泼脏了跟那人挤了一个晚上，一觉睡醒之后，那个人就跟他儿子灵魂互换了…… 光是想想就已经够惊悚了。 无论挑哪一句来告诉他们，大概都会被吓个半死。 时随在心里默默的想。 “咳、咳咳咳……”古音本来好好地喝着汤，这会放下碗来，倏忽偏过头，捂着嘴咳嗽。 “妈，你没事吧？”叶寻嘉坐在古音旁边，伸手试图去帮她拍背，可刚伸出手，古音就止了咳，朝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汤喝急了。”古音笑着说道：“有点咸。” “是吗？”叶琅站起身盛了碗汤，自己尝了一口：“那我下回少放半勺盐。” 时随夹了一筷子青菜，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就听叶琅朝他问了一句：“叶舟啊，你是不是在四班被孤立了？” 时随：“？？？” 啊？ 叶舟？被孤立？！ 这两个词怎么看都连不上吧？！ 时随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刚见面时，叶舟那懒洋洋欠兮兮的笑，以及互换那天，叶舟那理不直也气壮而且还毫无逻辑的中二发言——我们两个一定是主角！ …… 比起“叶舟被四班孤立，”时随其实更愿意相信“叶舟他凭一己之力孤立了整个四班。” 时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叶寻嘉到先是没绷住似的：“我哥？！被孤立？！他一个人孤立全班还差不多吧。” “怎么说话的？”叶琅蹙了下眉，又朝时随笑了笑：“没关系的，说出来，不然为什么要转到二班？” 其实两个人互换的那段时间，时随也纳闷过，明明只是一个月考，怎么会让叶舟分下二班呢？ 就算是分班那也得等到期末考吧。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是叶舟是自己主动申请的话，那就能来到二班了。 可为什么要申请？ 孤立肯定是不存在的，两个人灵魂互换那天就有人来找叶舟问英语题，而且去食堂排队的时候，还有四班的人来找叶舟聊天，关键还是“舟哥”这个称呼。 孤立一个人怎么会有像“哥”之类的这种称呼？ 按理来说，叶舟如果真的遭到了排挤，那么他转下二班时，四班的人应该对他不闻不问才对。 这以上种种都压根说不通，他怎么知道叶舟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来二班？总不可能是觉得生活太平淡，冲着要跟自己来这么灵魂互换一下，增添点人生起伏而转下的二班。 神经病嘛不是。 “不会是哥看上了哪个女生就在二班吧？”叶寻嘉揣测道。 时随斩钉截铁：“不是。” 叶寻嘉又说：“那哥看上的是男生喽？” 时随：“……？” 时随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兄妹俩的脑回路怎么一个中二一个清奇？ “看，被我说中了吧？”叶寻嘉得逞似的笑了笑。 “……滚。”时随说：“也不是，别的原因。” 叶琅见“叶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为难他，而是笑着转移话题：“听说我们欣欣这回数学竞赛拿了个第一？” “那是！”叶寻嘉甩了甩马尾：“毕竟像我这样的大女主，拿第一简直轻而易举。” 时随：“……” 嗯，是亲生的。 时随怀疑，叶家祖上一定有出过几个知名导演或者是作家。 不然延续不下这么富有想象力的后代。 时随默默埋下头吃饭，只想着赶紧吃完离开饭桌。 而与此同时—— 叶舟那条语音发过去没多久就回到了时随家。 小车穿过静谧的小巷，沿着思政路一路向前，中途又拐了几个弯，终于在过了第三个红绿灯以后车才缓缓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 叶舟想起时随的话，依稀记得时随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 于是他变得毫无顾忌起来。 一进门，打开鞋柜里只找到一双拖鞋，叶舟懒散的踢掉自己脚上的鞋，趿拉着拖鞋往沙发上躺。 他一整个人躺在长沙发上，也不知怎么想的，还硬要把腿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划着手机，另一只手慢悠悠的把书包从肩上拉下来，黑色的帆布包被他投篮似的，狠狠地砸在了单人沙发上。 叶舟正打算点个外卖解决晚饭，隐约闻到了饭菜香，其实还没进门前他就已经闻到了，但他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其他人家的烟火气飘了出来。 “回来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彻头彻尾皆是凉意。 叶舟“噌”的一下，突然端正了他的坐姿，双腿并拢，手还老老实实的放在了膝盖上，腰杆还比平时挺直了这么一两度。 一时间，叶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说是不幸吧，可听时随说，湛聪经常不在家，今晚他一来就碰上了，说是幸运吧，他又不是时随。 湛聪身上的围裙没脱，从厨房端出一盘鸡肉，脸上还挂着笑意，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叶舟被他笑的整个人都石化了。 但他还是强撑着脸上的职业性假笑，保持礼貌，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猛。 “快去洗个手，吃饭了。” “……好、好的，谢谢。”叶舟紧张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他还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谢谢叔叔，”可好在话到嘴边又被他刹住了口。 但湛聪被他谢的脸都绿了。 虽然叶舟也不熟悉时随家里的布局结构，但刚刚见湛聪从厨房里出来，要洗手的话，厨房里也有水龙头。 叶舟洗完手，走到餐桌前见湛聪已经坐下了，对面的座位被拉开，还放了一碗盛好的饭。 叶舟：“……” 时随家庭地位这么高的吗？ 不是，难道说？我被看出来了？！ 这是打算给我盛好最后一顿断头饭？ 叶舟喉结无意识的滚动了两下，轻手轻脚地在湛聪的对面坐下。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自己踩在一层薄冰上，随时都有没入冰湖的危险。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但是谁也没有动筷，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岁岁。”片刻之后，湛聪开口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我听小康说，你在找人？” 叶舟听到“岁岁”这个称呼时，整个人僵了一下，听到后半句又默默埋下了头，心像被人吊了起来。 找人？找谁？ 叶舟心说，别问我，我不知道，你外甥可没告诉我。 然而下一秒，湛聪就问出了叶舟最关心的问题。 “你是在找时高远吗？” 叶舟：“……？”时什么远？ 不，我不知道你外甥要找时什么远。 叶舟继续保持沉默。 “不用麻烦小康了，他也只是个学生，我派人去找到了，他现在被送回去了。你……放心。”湛聪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带着小心。 叶舟很想问送什么？送哪去了？ 可又害怕自己说错了话露馅，他只好强压着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最后还是没说话。 湛聪迟迟没等到回应，看着低头一直沉默的“时随”，内心的愧疚感越来越沉，沉重得几乎能把他压死。 他觉得，还是他这个舅舅不够称职。 当年得知自己的姐姐被姐夫害死，本打算出国谈生意的他立刻改了机票，连夜从良城赶到临夏。 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来的不早不晚，湛容抢救失败，时高远不了了之，时随还在医院里高烧不退。 湛聪是个很在意形象的人，但凡是见过他的人对他的印象都是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可那一晚，他头发凌乱，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最乱也最狼狈的时候。 湛聪幽幽叹了口气：“吃饭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好吗？” 叶舟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第19章 回忆 时随吃完饭后还洗了个碗，他抽了张纸巾，擦着手回到客厅，抓起手机瞥了一眼他和叶舟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时随问的那一句“你房间在哪。” 迟迟没回应时随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湛聪在家！ 想到这，时随的右眼皮重重地跳了跳，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自我安慰，没关系的，反正他平时在家也跟湛聪接触不深。 只要叶舟闭嘴，别像个喇叭一样，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一定不会的。 时随想到这，摁亮手机在键盘上飞快的打字。 【椰子】：我房间在2楼，最右边那个房间。 房间都告诉他了，只要叶舟乖乖的在房间待着，这样一来，想暴露都难。时随心想。 两分钟后，时随终于等来了叶舟的消息。 【0324】：客厅后面，最里面那一间。 时随低着头，目光复杂地在这行字反复徘徊，抬眼便是叶舟的房间门，一行醒目的大字直击眼球——国家特级重点保护废物。 时随：“……”呵。 不是一级，还是特级，甚至还是特级重点。不知道叶舟发什么神经，这一排字大概是网购来的，此刻蓝底白字稳稳的吸在门板上。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时随看着末尾的那“废物”两个字，默默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推开门，时随嗅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灯就在门边，时随抬手开了灯。 “啪——” 冷白的灯光倾泻而下，时随才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全貌——房间还算宽敞，白色的地板瓷砖一看就是经常打扫，还反着光。 可…… 时随目光从地上收回，扫向别处，只见床上的被子没叠，还堆着两件衣物，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洗没洗过。 书桌上的书乱七八糟的堆着，愣是让人找不出一块空出的地，书架也是，上面摆放着的书籍倒一半立一半，就连窗帘也只拉开了一边，另一半还散着，风一吹，淡黄色的窗帘还跟着微微鼓动。 时随：“……” 晚上叶舟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大概**岁这样，看起来个子不高，似乎还在上小学。他也转过一次学，就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刚转学到进班级的那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像个异类。每当他想找个人聊天和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也不知道为什么。 梦里的自己被一群小屁孩围着。 周围很吵，尤其是质疑声，称得上铺天盖地。 “我没有拿你的手表，那是我自己的。” 叶舟听见一个稚气的童声，那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梦里的小男孩不知这是第几遍重复这句话，尾音沙哑，音调却拔的很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相信他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被踢入湖中，不但没得到平息，反而激来更多的涟漪。 “那为什么我的表会在你的桌肚里？” “都说了那是我自己的。”梦里的自己又解释了一遍。 “你怎么证明是你的？” “怎么别人一丢，你就得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就是啊，怎么这么巧？” 七嘴八舌的声音混在一起，叶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挑哪一句来做出回应，他顿了很久，眼眶泛红。 围在他身边的人以为他百口莫辩，嗓门叫得更大，跟起义似的。 “看，说不出了吧，骗子！！！” “小偷！！！不配待在我们班！” “滚出我们班！！！” “……” 耳边尽是谩骂，大脑“嗡”的一声，恍惚间，血夜都在往上倒流，手脚冰凉。 “我可以证明。” 另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插了进来。谩骂和攻击似乎在那一刻停下了，纷纷扭头朝声源处看去。 叶舟反应慢了半拍。 等他看过去时，只见那个小男孩上身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大短裤。 很简单的穿着。 可小男孩却穿出了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他从后门进的教室，身后的夕阳光给他整个人都勾出一片暖色。 小男孩眨了眨眼，灰色的瞳仁很亮，干净的一尘不染，甚至还显出几分单纯，他伸出手指着带头喊叶舟“小偷”的那个小胖子说：“你的表是他拿的。” “你怎么知道？” “看到的，就在他书包里，你搜一下不就知道了？你不敢搜？”小男孩很认真的问。 梦里的场景转的总是很快，下一瞬间，叶舟的眼前一黑，场景也跟着调换，周围的那些小屁孩似乎都不在了，他听见自己朝小男孩的背影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替我出头？” 你不怕被报复吗？ 万一你会被报复呢？万一你也被针对呢？ “因为，我妈妈告诉过我，”小男孩说着，缓缓转过头，浅灰色的眼里尽是温柔，好像对谁都毫无防备似的：“百口莫辩的前提不是血口喷人。” 叶舟怔怔地看着他，听着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是有理有据。” 叶舟是被闹钟叫醒的。 关掉闹钟后，他还有些恍惚，梦里时随那句话还在脑子里绕着。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的呆，又倒头栽在了枕头里，他盯着天花板上某个点发呆，梦里那些零星的回忆总是在这一刻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 印象里那个单纯的小男孩转眼长成了满眼警惕的少年。 叶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反正不是开心。 可……那是什么？ 叶舟抓了抓后脑勺，有些烦躁。 有种没由来又说不清的情绪堵着他，不太好受。他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卫生间洗漱，站在镜子前他还恍惚了好一阵。 叶舟看着镜子里时随的那个外表，觉得应该是这样不含杂质的眼神才对。 时随在早上六点就醒了，醒来那会手下意识的伸向一旁的床头柜。时随有个习惯，在睡前都会到一杯开水，放在桌上，等第二天早上晾凉了之后喝。 他闭着眼伸手摸了一阵，水杯到没摸到，倒是捞着了个茉莉花茶味香薰。 时随瞬间就清醒了。 …… 婚礼举行在周六傍晚。 叶舟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出了门，打了辆车去华源小区，等他轻车熟路的走到家门口时还差点试图去用指纹解锁，不过就在他伸手前一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是时随，强行刹住，摁了两下门铃。 来开门的人是古音，他差点没刹住口，喊一声“妈”。 好在是古音先开的口：“你是……小舟的同学吧？” 叶舟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跟背课文似的，大方又利索：“阿姨你好，我是叶舟、的朋友，我叫时随。” 自己念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当着家人的面介绍自己，这种事叶舟大概在人生十几年里也是头一回。 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他，也还是卡了一下壳。 古音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他一圈。 打量间，叶舟忍不住紧张起来，明明只是几秒钟不到的事，却好像很漫长。 漫长到让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表情管理没到位，现在被看出了点什么？ 叶舟佯装镇定的默默回想了一下，回想的结果告诉他，应该……大概、也许，没有什么不妥。 于是他在心里暗暗的自我鼓励：没问题的！ 叶舟，你可以的！ 你是主角，主角！主角！ 主角可都是有光环的！不会出事的！ 片刻之后，古音才收回那如同审讯犯人的目光：“进来吧。” 叶寻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拆了袋黄瓜味的乐事薯片，听到动静转过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叶舟缓缓松了一口气，一刻也不愿意跟古音多待上一刻，对视一秒也不行！ 他干笑两声，换了鞋以后留下一句：“我去找一下时、咳咳叶舟。”语毕，头也不回的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等他进了房间之后，叶寻嘉才转过头跟古音对视一眼：“妈，他是谁呀？” “你哥哥的同学。”古音解释道。 “高中同学吗？”叶寻嘉眨了眨眼，问了一句：“他怎么知道哥哥的房间在哪里？” …… 时随中午刷了几张物理卷子，他从叶舟乱七八糟的书桌那找到了一支红笔，这会还在订正。他早上醒来时，本来想把房间什么的整理一遍，但转念一想，万一叶舟就是喜欢乱乱糟糟的呢？ 但后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强迫症发作，时随只是顺手整理了一下书桌，来写作业。 “笃笃。” 他订正到第二张，门倏忽被人敲了两下，时随心脏漏了半拍，“噌”的一下瞬间坐直了。 刚扭过头，口中的那句“请进”还未说出口，就见门已经被人推开，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外搭着一件白色的外套，下身一条灰色的长裤，衬的人高腿长。 时随看到来人那张欠兮兮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你有病啊？” 好端端的敲什么门？直接进来不行吗？ 搞得他还以为是叶舟的家人。 “被吓到了？”叶舟说着，反手把门关上。 其实不只是时随，叶舟也是。 自从顶着对方的身份回到对方的家里的时候，两个人的心脏就一直没安稳过。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提心吊胆的。 第20章 婚礼 “你的衣柜也太单调了吧，”叶舟直接往床上一躺，掰着手指头也不知道在数什么，片刻之后开口：“黑、白、灰除了这三种颜色，你的衣柜就找不到其他色彩的衣服了。” 时随：“……呵。” 他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过身，指着叶舟的衣柜说：“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柜，五彩斑斓的有多恶心。” 叶舟：“……？” 叶舟“啧”了一声，似乎很不认同这一句话，他坐起身的时候脸上却还带着懒洋洋笑意：“什么意思？多几种颜色好搭配衣服。” 叶舟的衣柜里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有暖色系的，也有冷色系的，既有黑白灰，也有红橙黄。 可时随说的并不是这个。 时随：“颜色没问题，衣服有问题。” 叶舟：“什么问题？” 时随：“你说呢？” 时随说着抬一手去推他的衣柜门，门一推，那些堆成山一样的衣服跟泥石流似的滑落下来，甚至还跌落了几件在地上。 皱巴巴的，乍一看就像是五颜六色的咸菜。 叶舟：“……” 叶舟摸了摸鼻子，说：“那个……我说本来是打算这周回家整理房间的，你信吗？” 时随没直接回他的话，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五分钟后，叶舟坐在床上边叠衣服边和在书桌前做卷的某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是不是在找人啊？” 时随听到这话笔尖一顿，嘴唇动了动想问“你怎么知道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叶舟补了一句：“我听你舅舅说的，你在找那个石膏什么东西？” “时高远。”时随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冷静，他本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其他剧烈症状，比如像以前一样手抖或发不出声，但除了好像尾音有点沙哑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剧烈的反应。 至少不会像多年前那样干呕。 “啊，对，他是你爸爸吗？”叶舟手上动作没停，这人叠衣服叠得十分随意，乍一看挺整齐的，但展开衣服就能发现，这压根就还是乱的。 时随“嗯”了一声。 时随本以为接下来叶舟会继续追问他什么“为什么要找他？”或者是“他跟你不一起住么？”“他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这一类问题。 但都没有。 叶舟只是沉默片刻，把最后一件衣服给叠好，推开衣柜，不紧不慢道：“那个……我随口一问，别放心上。” 时随本来在心里都打好腹稿来推掉这个话题了，结果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一时间不知该什么反应，大脑都呆滞了两三秒，过了片刻才“哦”了一声。 傍晚六点的时候，叶舟和时随两个人到了婚礼现场，那之前叶琅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时，古音还打算着捎上顶着时随身份的叶舟和顶着叶舟身份的时随一块上车。 可这哪成啊？ 他们两个要是坐后排的话，必然有一个要挨着叶寻嘉，要是没灵魂互换还好说，如果让时随顶着“叶舟”的身份坐中间，很难保证叶寻嘉不和“叶舟”聊些什么。 然而最难的这部分就是闲聊。 代入叶寻嘉的视角，就是在闲聊时发现自己的哥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话少，还不会接话，而哥哥的朋友热情得跟自己亲哥一样。 毕竟是家人，再聊多两句大概就会发现，他说话风格和语气都跟自己亲哥一、模、一、样！ 光是想想就觉得惊悚。 他们两个情况特殊，挨一块挨久了容易暴露，所以执意要一块打车去，古音劝了两句，没劝动他们就直接干脆算了，由他们去，只是叮嘱了几句什么注意安全，先到了记得他们在门口等着。 可事实是，两个人刚到那会，叶寻嘉一个人已经在门口等了十五分钟。 天气已经入了秋，傍晚的时候不像正午的烈阳，凉意稍重，叶寻嘉站在酒店门口，穿了件褐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一件衬衫，搭配着深棕色的短裙。 叶舟还没下车，只是开了车门要下不下，往门口处看了一眼：“啊，我看见我妹了。” “嗯，赶紧下去。”时随不耐烦道。 “这么冷的天，她居然还敢穿短裙。”叶舟说完问道：“哎，异能者是不是不会冷？” 时随：“……” 前排的司机：“……？！” 时随下车的时候，通过半开的车窗看了一眼司机那一脸复杂的表情，恨不得把“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好像接到了两个神经病”写在脸上。 时随揉了揉太阳穴，张嘴回了叶舟一句：“滚远点。” 这什么傻逼问题？ 时随发现叶舟这个人特别喜欢在一些公共场合，问一些智障问题。 “怎么就你一个？”叶舟微微低头看着叶寻嘉问道：“叶叔叔和古阿姨呢？” 叶寻嘉朝他眨了眨眼睛，夹得声音显得温温柔柔的：“啊？他们？他们在里面等我们，怕你们不知道路，让我来在这等你们。” 叶舟差点被他夹吐了。 由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叶舟对叶寻嘉那叫一个了如指掌，这丫头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颜控，还爱花痴！几乎见到一个帅的就走不动道，见到两个帅的还会莫名其妙的尖叫，搭话时还夹着嗓子，把声音夹的跟个哨子一样又尖又高才满意。 叶舟摸了摸鼻尖，“噢”了一声，然后别开目光，生怕自己在盯着叶寻嘉看上一会就忍不住笑场。 “那走吧。”时随说着就往里走。 时随对于婚礼的流程并不熟练，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要一群人聚在台下，台上是穿着婚纱的新娘和穿着西装的新郎，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聚光灯下，含情脉脉的宣誓什么誓言，再交换戒指和接吻。 然后台下的人只负责在这时候鼓掌，来衬得热闹些。 仅此而已。 三个人上了三楼，三楼的场地很宽阔，也许是被包了场的缘故，场地似乎还是精心布置过的。 欧式奢华水晶吊灯如同点缀夜空的星斗，白色的T台旁边是插满白玫瑰的半圆形门框。 整个婚礼现场都是淡素的白色。 周围零星架着几个摄影机，还有几个打光师在一旁测绘着光束的位置。 “来了？”叶琅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们三个，他身边还站着年龄跟他相仿的中年男人，那人身着白色西装，头却有点秃，肚子也有些鼓，哪怕是西装都没法收住。 “你们还记得我吗？”那人笑起来眼角还漫上鱼尾纹，他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贼眉鼠眼：“你们兄妹两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呢。” 叶寻嘉脸上挂着假笑，暗自用手肘拱了拱小时候还被抱过的“叶舟”，示意他先叫人。 顶着叶舟身份的时随：“……” 小时候不知道被多少亲戚抱过且也不记得亲戚是谁的叶舟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 他先是毫无负担的说了句“叔叔好。”然后用一种既同情又庆幸的眼神看着时随。 俗称幸灾乐祸。 而时随被他看得恨不得掐死他。 叶琅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是什么尿性，能记得住就有鬼了，于是开口主动解围：“叫黄叔叔。” 时随和叶寻嘉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黄叔叔好！” 黄叔叔笑着点点头，目光移到顶着“时随”身份的叶舟身上：“这是……” 黄叔叔本来想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可话才开了个头，叶舟就主动报上名来，拿出那应付了事，也不知在心里背了几遍的自我介绍：“叔叔好，我是时随，叶舟的朋友。” 黄叔叔点了点头，连连“噢”了几声：“朋友啊，我说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坐吧。” 黄叔叔拉开其中一张椅子，自己则坐在了另一张椅子旁边，他低头看了看表说：“婚礼大概要开场了。” “啊，这么快吗？”叶琅说着拿出手机在屏幕划了几下：“我跟古音说一声。” 叶舟和时随挨着坐，古音是在婚礼即将开始前来的。 “怎么这么久？”叶琅说着，拉开了旁边的椅子，说：“坐这里，给你留了位置。” “跟古灵多聊了几句，那丫头今天可漂亮了，我早说过她长发好看，几年前我见她还是短发，她这回头发长了。”古音说着在叶琅旁边坐下。 古灵就是叶舟的小姨。 时随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也许因为是这几天都紧绷着，没好好休息过。 灯光在这一刻暗下。 时随整个人僵了一下，浑身都冷了下来，不过好在这种黑暗并没有多久，几秒钟后，一束白光就穿过黑暗打在了台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干冰，衬得整个台上都飘着仙气似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台上的司仪上。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女士们、先生们”司仪的声音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大家晚上好！” 台下是掌声一片。 “你怎么了？” 时随听见身旁的叶舟无厘头地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了？”时随压低声音问道。 “身体不舒服吗？”叶舟看着时随，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你脸色都白了。” 时随：“……” 第21章 换回来了？ 时随怕黑这一件事，就连湛聪和萧康都不知道，和时随打交道的人本身就不多，了解他的也没几个，他给人留下的印象从来不深，好像“恐惧”这一类的情绪基本不会和他联系到一起。 就比如叶舟也只是问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至于叶舟的后半句…… 时随动了动唇，他不理解的是，白光打下来谁的脸不会白一个度？怎么到叶舟这就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灯衬的。”时随说着，视线挪向别处，余光中却还是感到了叶舟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 “心理学家说过，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无意识的向左处看去。”叶舟说这话意外的认真。 时随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跟叶舟对峙。 “而且，”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了时随的手背上，似乎有一会了：“你的手好冷。” 时随：“……” “……我”时随一时语塞，他硬生生的刹住了粗口，心说：我他妈的身体舒不舒服跟你有关系吗？但想到这突然想起来，好像他们现在还是灵魂互换状态。 ……呃，对哦，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关系。 毕竟再怎么说这是叶舟的身体。 他顿了好一会，大概是在斟酌用词或是找一个不太严重的借口搪塞过去，片刻之后才道：“没什么事，就……头有点晕。” “晕车？”叶舟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寻找缘由，最后联想到了这么个答案。 时随：“……” 时随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了叶舟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你见过谁他妈晕车是下车了快一个小时才开始晕的？” 时随想知道叶舟哪来那么多撇脚的借口，找也不找个靠谱一点的，就像上次在宿舍时的那个“抽烟”一样。 叶舟：“……” 叶舟跟大脑宕机似的掉线掉了好一会，几秒钟后，他跟感悟到了什么理论似的，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然后说了句差点被时随送进精神病医院的话。 “难道因为你喝水太少而导致的脱水反应？”叶舟说的跟医学专业似的，其实就是平时为了离开学校，请假请得煞费苦心，渐渐的黎老师也开始对他的病情产生了怀疑，后面假没批到几条，倒是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身体反应。 “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经历的大风大浪有点多，导致你心律失常，心跳过快，大脑供血不足而引发的心血管疾病？！” 时随：“……”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咒谁呢？！ “闭嘴。”见他滔滔不绝诉说的病情越来越离谱，时随及时出声打断：“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叶舟眨了眨眼，很难得的依了时随的愿，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台上的司仪讲话。 “金风送爽，佳偶天成。我们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司仪拿着张白纸，念得感情充沛，可时随却听得很模糊。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在了叶舟搭在自己手背的温度上。可叶舟似乎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手搭的倒是自然。 “茫茫人海，相遇是缘；漫漫人生，相守是福……”司仪念得抑扬顿挫，时随却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被蒙了一层玻璃，这些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离在了外边。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 大概是刚刚黑的那几秒。 时随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惧怕黑暗的，只记得被湛聪接到良城的某一天，家里似乎是停电了，而湛聪当天似乎是准备出差的，但等人都到飞机场了，才想起来身份证没带。 等他折返回家拿身份证，才发现家里的电闸跳了，只见时随一个人缩在角落，脸跟纸一样白，他还没来得及问时随怎么了，就见时随捂着嘴到厕所干呕了起来。 后面大概是因为那时的时随好面子，没说自己怕黑，只说不喜欢这里，湛聪就真以为是时随刚来良城水土不服，但也没逼着，忙了一个礼拜以后，就带着时随回了临夏。 时随是在高二这学期才住宿的，不过也好在学校宿舍的走廊灯一直是开着的，从晚上到早上六点，电费跟不要钱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新郎带着新娘来敬酒时，时随才贸然从回忆里抽身出来，跟着站起身拿着一次性纸杯碰了一下，新郎官笑起来春风满面：“小舟，住宿住得还习惯吧？” 时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位新郎官笑着看着自己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此刻的他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是愣愣地“嗯”了一声。 “太可恶了，一直在挑衅我。” 等时随坐下后，听到一旁的叶舟小声嘀咕了那么一句。 时随朝他挑了一下眉：“我？” “不是你，”叶舟说着，把外套上的袖子往上撸了一把，露出一部分的手臂，看起来很结实：“我说的是那个姓顾的。” 时随顿了半天才把刚才那位笑容满面的新郎官和叶舟口中“那个姓顾的”联系到一起，他有些好奇：“怎么了？” 就一句长辈关心小辈的话，怎么到叶舟这就成了挑衅？ “要不是因为他，我明明可以舒舒服服的当个三年的走读生。”叶舟叹了口气，说这话时满眼的遗憾。 古灵和顾言结婚的前一个月，叶舟他们一家跟他们聚了一顿饭，话题从原本一开始“婚礼现场怎么布置”一路跑到了他和叶寻嘉两个无关人士身上。 “小舟高二了，学习压力大吗？” 一直埋头挑鱼刺的叶舟眨了眨眼，眼也没抬，但却还是能感觉到右眼皮重重的跳了两三下：“还好吧。” 顾言又笑着问了一句：“小舟在那所高中啊？” 叶舟还没来得及回答，但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他本来想编一个其他学校，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古音已经提前替他答了。 “荣才高中？”顾言听到这，眼睛都放光了，身为该校副校长的他在餐桌上还不忘宣传一番自己的学校怎么怎么好，大概是看叶寻嘉还在念初中的缘故，想尽早把叶寻嘉给挖过来。 “我们学校的住宿条件非常的好，不仅有独卫，还有淋浴间，干湿分明。”顾言光自己说还不够，时不时拉叶舟来附和：“对吧小舟？” 叶舟摆了摆手，拒绝苦难娱乐化：“不好意思，我不住校。” 顾言听到这宣传的更带劲了，一开始还是从学校老师的教学资质，这会直接目标明确的开始讨论起了住宿问题：“为什么不住宿呀？高中生是一个即将踏入社会的阶段。” 叶舟听到这差点把饮料喷出来。 “而且小舟也不小了，过两年就要踏入社会，再过几年就要成家立业，总不能一直在家待着吧？孩子需要独立的机会，而住宿就是接触人际交往，让他先懂得人情世故的最好的机会。” 叶舟心说，大可不必，比起独立他更想体验几年的自由，但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古音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而且成天看着自家儿子一回到家什么活也不干，就只知道捧着个手机傻笑，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于是在叶舟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她笑着一点头说：“确实不能这样下去，那叶舟你准备一下，下个星期开始你就在学校住宿。” 叶舟：“……” 时随听到这没忍住笑出声来，但很克制，大概是怕太引人注目，而叶舟压低着声音，还在耳边小声抱怨：“什么叫我成天就只知道抱着手机傻乐呵？我也有写作业的好吧？我也有好好学习的好吧？只是在我妈眼里，她只看到了我玩手机。” 时随没回他，叶舟似乎也不在意似的，叶舟这人光是听他笑就已经很有成就感。 “我住宿的时候，是在月考前一个星期，本来吧，我之前还挑衅过四班那帮住宿生。”叶舟难得皱了一下眉，接着道：“结果没想到，我搬进宿舍的那一刻，被他们嘲了一天。” “而且你知道更过分的是什么吗？” 时随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十分配合的问了一句：“是什么？” “是我爸。”叶舟说。 叶舟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叶琅还准备了一桌子的满汉全席。 叶舟没忍住问道：“这是给我送行的断头饭吗？” 叶琅曲着两根手指，重重的敲了一下叶舟的额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是老爸对你即将离开家的不舍。” “还不舍，我看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叶舟说：“真是够了，一直在挑衅我。” 时随还在笑，肩膀也跟着轻微抖动起来。 “你也够了。”叶舟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你笑多久了？” 说着，他抬手夹了块排骨到时随碗边里：“饭还吃不吃了？” “那你在四班住宿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下到二班来？”时随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夹起叶舟刚刚放到自己碗里的排骨吃了一口。 “这个啊？”叶舟不知为何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主要是他们太卷了，我搬进去那个宿舍里边，都是年级前10。” 毕竟是在月考的前一个星期，那帮人里只要有一个挑起台灯看书，就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谁都害怕自己落榜。 谁都害怕自己一时间的松懈而被其他人反超。 谁都绷得很紧。 这就对于叶舟来说，十分的不友好。 因为叶舟的排名在班里不属于上游或中游，而是那种徘徊在倒数的名次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分下去。 而在他们挑灯专心苦读的夜晚里，叶舟却渡劫一样，被“光污染”影响得根本闭不上眼睛。 于是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会被分下去的，倒不如自己主动申请下到二班。 至少这样起码没那么难看。 其实荣才高中的走班制相比于其他高校还是相当友好一些，每个重点班和强化班都有分数门槛，像三四班那样的强化班只要分数有550分及以上，一二班要求低一些，只要有510分及以上就能进，当然想留在原本的班级也可以，并不强求。 可要是原本在本班的同学退步了，低于那道门槛，那道哪怕只是0.5分，不出半天，就会被分到其他班级。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分数下到二班好歹也是个上游的存在，可真正下到二班才发现，自己这种偏科的，顶多也只能够在中上游混混，至于上游就别想了。 二班的那些尖子生只是对二班有情感，舍不得李芹，舍不得离开，而不是成绩比不上他。 服务员端着果盘上来，叶舟伸手接了一下，放到旋转桌的玻璃上，顺手从果盘里插了块哈密瓜吃下。 哈密瓜汁水有些甜腻，叶舟莫名的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抬手揉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吐槽四班的那群卷王，只觉得眼前突然两眼一黑。 再睁眼时，倏忽发现自己的位置似乎换了。 他转过头，对上了时随浅灰色的瞳仁。 叶舟和时随两个人当即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换回来了？ 嗯，对。终于写到他们换回来了。太不容易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换回来了？ 第22章 跳高 叶舟本来以为灵魂互换回来的过程会很漫长，像无数电影、动漫或者是网文那样，先是会一阵头晕目眩，然后感到一阵粉身碎骨，最后就如同凤凰那样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一般，可他们两个真正灵魂换回来，似乎就只是一眨眼，一瞬间的事。 并不像他想象的这么复杂。 两个人刚换回来，还有些恍惚，面面相觑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叶舟才率先开口打破死寂：“我们……换回来了？” 时随整个人跟大脑宕机似的，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啊”字，差点找不回声音似的：“知道了。” 叶舟挑了下眉，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时随没忍住：“你什么表情？” 叶舟“啊”了一声：“就有点失望。” 时随没见过这样的，正常人终于换回自己的身体不都是该开心或是庆幸吗？怎么到叶舟这就成了失望？ 这个姓叶的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你不觉得我们灵魂互换的时候，很……酷吗？”叶舟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一种……升仙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离经叛道的事，然后被天道惩罚……” 时随：“……” 得，这个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 叶舟大概也是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还有些中二，于是他“咳”了两声，改口道：“反正总而言之就是有一种，我们是天选之子的感觉。” 时随：“……”谁要跟你感觉？ 时随沉默两秒只给叶舟扔下了一句“你下回要换身体跟别人换去，别来烦我”。 叶舟：“……” 散场后时随打了辆车回家，明明没喝酒，可两个人的思绪都很乱，像跟灵魂互换那样，好像那才是他们原本的身体。 要不是时随提醒，叶舟差点带着时随的手机回家。 而时随自己也是在叫车的时候才想起来，连忙转身去抓叶舟，那时叶舟已经半只脚踏进车里，冷不防衣角被人重重拽了一把。 他转过头就对上了时随的目光，眼神凶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叶舟欠了他几百万。 “怎么了？”叶舟很轻的挑了一下眉，觉得时随他十分地一个债主。 而时随做了一个很符合“债主”的动作，只见他伸手在叶舟面前，五指摊开手心朝上，语气里尽是烦躁，就差把不耐烦写在脸上：“手机，还我。” 叶舟：“……啊？” 时随接过手机，没跟他继续说什么废话，转头就走，点开微信瞥了一眼跟萧康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上次回的那句“他现在人呢？”萧康再刻以后就回一条信息，跟人间蒸发似的。 时随重重地蹙了下眉，右眼皮连着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在手机屏幕划了两下，叫了一辆车，把目的地填好之后，才顺手给萧康拨过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忙音，时随听着对面“嘟嘟嘟”的忙音整个人的心脏像是被吊了起来，他隐约有一种不好预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ed off”电话那头的嗓音分不清是真人还是AI，吐字清晰，念英文发音十分标准，可时随像是感到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都冷。 时随挂断之后不死心似的，又接连不断拨过去了好几个，直到回到家那一刻电话才被人接通。 “喂？”电话接通那一刻，一个陌生的男嗓音传了过来，那声音有些低沉而有磁性，跟萧康那种声线截然不同。 时随顿了一下，一时之间没说话。对面那头也跟着沉默了片刻，没听见回话接着出声：“你好，你找萧康？” 听到“萧康”两个字，时随才贸然回神似的，一瞬间许多问题源源不断涌上来，他顾不上对方是谁，在众多疑问中挑了个最重要的问：“他人呢？”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受伤了吗？ 你又是谁？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 一大堆问题堵着他，导致他说话时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和攻击性，而对面这会跟掉线了一样，迟迟没有回音。 时随用指纹解锁了大门，推门进去时还特地看了一眼手机界面，确保对面没有挂断电话。 时随看着通话界面上一分一秒跳动的数字，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 “你是谁？”时随问这话时尾音明显哑了下来，他心里那股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我是萧康的哥哥，萧荣。”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低沉的嗓音才模糊的传了过来。 时随一只手搭在冰凉的楼梯扶手上，一手冰凉，另一只手抓着手机，手指微微颤抖，但他面上看起来却十分镇静，上楼时还放慢了脚步。 “萧康他……”对面说这话说的十分沉重，似乎还叹了一口气，才哑着嗓子地说：“他周三晚上心脏病发作，没挺过来……” 时随耳边似乎耳鸣了一阵，后面萧荣说了什么话他都没听进去，耳边似乎只有“嗡”的那一声，下一秒，手上的手机“啪”地一下摔在了楼梯的台阶上，还滑落了几阶台阶。 萧康……死了？ 萧康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件事，时随是知道的，毕竟他们刚认识那会，就是因为当时萧康撅着个屁股在校园的绿化带中翻找着些什么。 小男孩找得头发都湿了，满脸的汗水，看见时随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时随的手肘。 “同、同……同学，你你你可不可以帮帮帮我我找一个白色的，有盖子的，瓶子……” 那时候的萧康才念小学，而且说话都很结巴，表达能力也很有限，但还是哆嗦着试图要把话讲完，但话才说到一半眼泪就掉下来了。 时随只记得自己当时似乎是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在那里。” …… 那一晚时随彻夜未眠，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萧康，胸口就闷的发痛。 和他亲近的人不多，但现在都死了。 周一。 一个怨气能比鬼重的日子。 时随周日晚上并没有去学校上晚自习，而是请了半天假，直到周一早上才背着书包进了教室。 少年穿着黑白搭配的校服，没拉拉链，就这么大咧咧的敞开，露出里面的白T，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踩着阳光留下一个高挑的影子。 时随回来的那会正巧踩上第四节课下课铃声，大概是因为第四节是数学课的原因，上李芹的课几乎没一个人敢睡觉，再加上班里还有个叶舟活跃气氛，这会班里大部分的人生龙活虎，教室里的同学哄闹作一团，尽管吵但还是有小部分人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从后门进了教室，隐约还听得到隔壁桌的交谈声。 “你听说了吗？就是一中……”说话的是个男生，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女孩子打断。 “我知道，是不是那件一中有学生跳楼？” “我去，男的女的？” “不知道啊，好像听说是一中的年级第一。” “我靠，真的假的？”王乐捂了一下嘴，随后道：“那这周不会是双休吧？” “不会吧？学校有这么好心？”苏小昼说：“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人跳楼，就算双休也双不到我们啊。” 王乐点了点头：“好像也是。” “……” 时随刚坐下，抬头就见叶舟在讲台上似乎跟林昭在抢什么，从时随的视角看去像是一张白纸。 林昭站在讲台桌的左侧，叶舟则在右侧，两个人面对面对峙着。 “我不要！”叶舟扯着嗓子试图反抗。“我不要跳高！”说着，趁着林昭看表的空隙一把夺了过来。 “不行！”林昭见状伸手去抢那张白纸，被叶舟一个转身躲开，整个人气的跺脚：“你不去他不去，跳高这一项我们班就没人报了。” 叶舟瞥了一眼“长跑人数”里的名字里，指着那行名字里的‘时随’说：“那把他换去跳高吧，趁他现在还没来学校，快改！我可以去长跑！” 林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目光却鬼使神差的撇了一眼台下，跟台下的时随对视上了以后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又转头对叶舟劝道：“……这不太好吧？” 叶舟心里打的算盘啪啪作响：“有什么不好的？既然是强制要求的话，他也出现在名单里啦，反正他现在还没来学校，又不知道自己报的是什么项目。” 林昭：“……” 时随：“……” 算盘珠子都甩脸上了是吧？时随心说着，起身走向了讲台上的叶舟。 然而，可怜的叶舟还没意识到，危险正悄无声息的朝自己靠近，此刻的他正一脸狡黠的捏着黑色按动笔改名字。 林昭有些不忍的往讲台角落站了站，免得他们打起来自己被误伤。 叶舟改掉名字之后，盯着长跑名单的自己心情愉悦，转过身打算还个表格，谁知一转头，就对上了那个“反正他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时随冷淡的目光。 叶舟：“……” “啊！我错了，我不改了！我现在改回来，我去跳高……”叶舟鬼哭狼嚎的声音几乎能绕着整个教室一圈，他们周围围的一圈人，他们的脸上似乎大写着“幸灾乐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 时随也没打得太狠，毕竟但凡下手重点说不准又会有一帮人上来劝架，只是揪住了他的耳朵，可他没想到的是，光是揪个耳朵，叶舟居然也能扯着嗓子，闭着眼睛嚎。 时随：“……” 你特么这么娇嫩？！ 叶舟：“是娇贵。”[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跳高 第23章 入场 大概是因为叶舟喊的实在太夸张，时随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松手。 叶舟上一秒还要死要活，见他松开他的耳朵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发表观点似的，道：“我觉得像我这种大长腿就应该去长跑！” 时随：“……” 叶舟：“我俩换一下吧，我真不会跳高。” 叶舟说着，朝时随眨了眨眼。 而林昭也捏着表格，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嗐，咱们二班男子人数甚多，却仍差一人跳高，可惜小女子又是女儿身，参加不了男子跳高，无法顶替这个位置，也无法弥补这份遗憾。” 站在她旁边苏小昼似乎也跟戏精上身一样，十分配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娘娘，都是这班里的男子不愿主动才导致我二班这般局面。” 还我二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搁这擅自统一天下呢？ 身边围着的一群乌泱泱的人，听到这话没忍住，一阵狂笑。 叶舟和时随也跟着笑了一阵，最后时随还是松口说了一句：“那行吧。” 其实相比于跳高，时随对长跑更没什么把握，长跑要求跑的是一千五百米，而他平时跑个一千米都用分身偷懒逃避。 但跳高纯属靠的就是技巧，难度至少没有长跑这么大。 话音刚落，走廊外边就响起了上课铃声，随着清脆的前奏，播音员吐字清晰。 “上课时间到，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时随回到座位上，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去，叶舟也是。时随看着前面的叶舟发抖的肩膀，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林昭依旧站在讲台上，闹过一阵，这会台下的人兴奋不少，至少刚刚趴桌子睡觉的那小部分同学已经直起了腰。 林昭清了清嗓子：“我先通知个事，那个……时随叶舟，你们两个怎么又换位置了？” 冷不防被点名的时随：“……” 叶舟“啊”了一声，其实如果不是林昭这么一句，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坐错了。” 说着，两个人起身换了位置。 “第一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就是下周的运动会，现在这个项目有一些是强制的，其实我知道你们是不太好意思所以就抓了几个凑数。” 林昭顿了顿，说着将手上的表格放到了投影仪前，用多媒体拍了个照，画面在一瞬间定格，然后林昭用手将画面放大：“你们自己看一下自己是哪个项目的，到时候没有项目的同学要去给有项目的同学加油，不要光顾着躲教室里睡觉玩手机。” “还有，我跟芹姐商量了一下决定这个星期的晚读加第一节晚自习先不用来教室，我们去操场上练一下你们运动会的队形。”林昭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别到时候走的跟屎一样，你们平时跑操的那个队形都能乱得跟无头苍蝇一样。” 林昭说着往台下某个角落瞥了一眼：“某些人我也是醉了，排个队都排不好，这里一坨，那里一坨。想干什么？！搞分裂啊？！” 班上同学：“……” 林昭大概是班长当得久了，行谈举止间总能在她身上看到他们班主任李芹的身影，就连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和说辞也能一模一样：“还有你们男生排的队，这里突出来一点，那里突出来一点，什么意思？到时候方阵队一走，其他队伍笔直成一条线，你们男生队伍前凸后翘的是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班上同学听到“前凸后翘”这个成语没忍住笑喷出来，大概是第一次见用这么个词来形容一支队伍的。 “另一件事，这周双休，”林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严肃，但说到后半句时，嘴角却微微上扬：“而且以后都双休了。” 此话一出，台下便如同一锅烧开的热油，“滋滋”的沸腾了起来。 “哇塞！国家终于出手了吗？！兄弟们，我们自由了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双休！双休！双休！！！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不是因为一中那件事？” “不全是，”苏小昼说：“因为现在太卷了，所以就全面推进双休，本来就该实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压了这么久，而一中那个人跳楼了以后，就加快了双休实施。” 苏小昼推了推眼镜，解释的时候起来的时候还挺认真，可其他同学已经沉浸在双休的喜悦里无法自拔，只有小部分的同学认真听。 晚读时，练习队形的班级也很多，操场上密密麻麻都是乌泱泱的人头，但这些人头都非常的整齐，排成一个个方阵。 张冕提出到学校的一段校道上练习，得到了林昭等一行人的同意。 于是高二二班就找了一处人少安静，但小车却很少出没的地方。道路旁两边有几盏路灯，晕黄色的光一照，衬得整个班的人都暖起来。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大家整齐有节奏地扯着嗓子喊，但腿似乎又是自己有自己的步伐，口号喊的倒是整齐，队伍走着走着总能长出一截或落下一半。 “停！”不知练了多少遍，林昭才抬手用两个手掌抵在胸口，左手的指尖指着右手手心，比出一个“T”形。 “你们能不能关注一下你们身边的人，对齐呀！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们走的时候观察留意一下，你们倒好，闭着眼睛嚎一二三四，我们是一整个团体，不是你的个人展台秀！”林昭这一晚上又是喊口号，又是停下来骂两句，嗓子都哑了。她骂人的时候，二班也没人开口打断，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闷闷的低着脑袋挨骂。 “特别是你，叶舟！你腿长了不起呀？就你长腿了？！”林昭清了清嗓子，接过苏小昼递过来的水杯拧开杯盖，仰头喝了一口水：“别人都是走路，你他妈的踢什么正步！” 叶舟：“……” 时随没忍住轻笑一声。 “说他没说你是吧？时随？”林昭骂道：“每次都是你没对齐，然后乱了一整个队形！” 时随：“……” “还有你！吉星利，王乐，你们这两个同手同脚的没资格笑别人！” 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二班的队形依旧毫无长进，林昭压着一肚子火放了他们去上第二节晚自习。 晚自习下课，时随回到宿舍，瞥见了已经被收拾好的床位，那是他自己的，白色的床单上被子折成了一个标准的豆腐块。 床垫也换了。 之前的床垫因为沾染上了咖啡渍，多半也洗不干净，时随干脆就让叶舟扔了。光剩一个床板，叶舟还找了块抹布擦了一下，还说：“下个星期再帮你买回。” 刹那间他有一点儿恍惚，似乎上个星期那些荒诞的，不切实际的灵魂互换根本就没发生，又或者那只是一场梦。 运动会的前一晚上，临夏倏忽转了凉。气温骤然下降，冷空气扑面而来。 时随换了件白色羽绒服，内衬是一件米白色的底衣。 经过班长林昭和副班长苏小昼两个人一个星期的调整，二班的队伍总算是有了点“团结”的样子，而不再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了。 只不过口号有些…… “这么喊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不会被全校通报批评吗？” “应该不会的吧？我们的口号这么积极向上。” 即将入场时，张冕和易促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也从最开始的好紧张谈到了二班的口号上。 “怂什么？芹姐批准了的。”苏小昼道。 “真的假的？” 苏小昼点了点头：“她说口号让林昭自己选。” 对于口号，李芹翻了一下网上那些运动会的口号，总觉得不是太过于浮夸，就是太千篇一律，但自己又想不出什么能称得上独一无二的口号，于是干脆直接偷懒让林昭来决定口号，说什么“老师相信你的文学素养”，觉得这么乖巧懂事可爱的学生一定能展现他们二班的精神面貌。 然后这位看起来十分乖巧懂事可爱的学生在口号上确实做到了独一无二…… “早睡早起，锻炼身体，高二二班，寿比南山！” 大概是因为仗着有“芹姐批准了”这句话撑腰，时随看着高二二班这帮人都跟膨胀的气球一样，口号喊的那叫一个整齐响亮，势如破竹，这声音差点没把站在跑道外边，一路给他们录像的班主任李芹本人掀翻，甚至就连步伐也异常的整齐。 但他们确实差一点就做到了。 李芹听到最后那句“寿比南山”时差点脚一崴摔地上，好在她身边的白莉及时扶了她一把。 “平时不见你们显露山水，没想到你们这么有创意啊？” 入场式到了最后一个班，高二二班本身就有些不耐烦了，队伍也跟着乱了，但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立刻排好了队，李芹就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却没有一个人敢笑回去，不，只有一个人笑着应了这句话。 那就是叶舟。 他显然没听懂这句话里暗藏的讽刺，还乐呵呵的说：“就是，没想到吧，是不是特别独一无二？” 时随：“……” 二班全班同学：“……” 负责想这个口号的林昭：“……”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班上的同学默默又把头压低了一些，一副知道暴雨和洪水即将降临，于是自己就抱着一个屁大的救生圈等着救援的傻子。 他们本以为叶舟这句话会惹恼李芹，谁知李芹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既然这么有创意，选了个这么响亮的口号，就多拿几个奖回来。” 二班的人先是一愣，旋即后便笑了出来，声音再一次异常的统一：“遵命！” 话音刚落，台上正好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宣布，临夏市荣才高中第三届田径运动会正式开幕！” “啪”的一声，礼炮连天，彩带纷纷扬扬装点了一整个主席台。 第24章 主角光环 “请高二男子跳远组的运动员们，马上到检录处检录，通知再播放一遍，请高二男子跳高……”一个甜美的女声通过广播传了出来，时随坐在离操场不远的班级大本营里，听到这话便起身朝操场走去。 所谓的大本营不过是二班从班里拉了四位“自愿为班级做贡献”同学的课桌，拖到操场不远处挨在了一起。 而哪位同学自愿全靠林昭抽签的手气，今早被抽中的吉星利为此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我不要！你们要对我的课桌做什么！” 林昭一边扯着他的课桌一边安慰道：“没关系的，运动会就三天，今天都第二天了，而且我们就借用你课桌一天，万一明天就抽不到你了呢？我们不嫌弃你的桌子上有泡面味，你个大男人也别那么小气嘛。” 吉星利“哇”了一下，哭嚎的更大声了：“可是昨天抽到的也是我啊！你们不嫌弃我课桌上泡面味，可我嫌弃你们那股甜腻的葡萄糖！” 想到这，时随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四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大袋葡萄糖，和拆袋的一次性纸杯，旁边还放着一桶桶装水自动抽水器，四个课桌中央还立着班牌，白底蓝字的印着四个大字——高二二班。 叶舟捏着一次性纸杯，拆了支葡萄糖往纸杯里倒，又慢悠悠的走到自动抽水器里接了半杯水，几乎是小跑着追上时随，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加油啊岁岁，葡萄糖我都给你冲好了！” 就跳几个杆子还能血糖流失？时随心说，我没有你这么娇嫩。 时随满肚子的话不知道挑哪一句来嘲他，但触及到这人那双就差写着“你看你后桌我人好吧？快夸我呀！”的眼神，还是把那些嘲讽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说了一句：“那谢谢你了。” 叶舟听完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不用谢，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 男孩子笑起来，跟阳光一样耀眼，时随看着他酒红色的眼睛，有些晃神，之前灵魂互换没注意到，他一直以为叶舟的眼睛是红棕色的，也许是这会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有些近，他才注意到叶舟的眼睛不是他以为的红棕色，或许说，只是红色太过于暗，而显得远看跟粽色没什么区别，但这却是酒红色。 被淡淡的阳光一照，酒红色的眼睛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仅仅是对视一眼的功夫，时随倏忽感到了两眼一黑，就像眼睛突然失了明。时随心脏骤然一缩，下一秒，再睁眼时，就见自己手上多了一个一次性杯子。 时随：“……” 叶舟：“……” 不是吧？！ 又换了？！！ 事实证明，时随的猜想是对的。 时随跟叶舟两个人对视上的时候，看着顶着对方壳子的自己，恨不得眼一闭昏死过去。 “……早知道上周我就不该让林昭划掉那个名字。”叶舟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大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字，像只刚做完绝育的猫。 时随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就见这人下一秒又跟变脸似的，扬唇一笑，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时随说：“不过，看上面！” 上面？ 时随不解的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还没来得及问“上面有什么？” 就听这人反问了他一句：“怎么样？看到了吗？” 时随疑惑道：“看到什么？” 叶舟用一种盲目乐观的语气胸有成竹的说：“主角光环！” 时随：“……” “虽然吧，我没跳过高，但既然命中注定让我跳高，肯定是想让我发现什么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的跳高天赋！”叶舟说到“跳高天赋”这四个字时，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加重强调到他自己都信了。 时随：“……” 叶舟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跟疯子似的笑了一阵，笑的让旁边的时随差点把那杯葡萄糖水泼他脸上清醒清醒，他却突然收了笑，口出狂言：“等着吧岁岁，看着我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跳高天才给你拿个金牌回来！” 时随：“……”谁跟你岁岁！？ 两分钟后，时随看着叶舟顶着自己的身份，自信地排在了跳高的队伍。 时随捏着杯子站在场外，狠狠的揉了揉太阳穴。 叶舟前面就是排着的就是张冕和吉星利两个人，前面那两个人跟说话跟说相声似的，一人一句被李芹听到能内涵他们到毕业的话。 站在前面的张冕拍了拍自己抖得不成调的腿，转头对吉星利说：“我好紧张” 吉星利点了点头：“我也是，怎么办不然待会我们从杆子底下钻过去吧！” 张冕思考似的沉默了两秒，最后道出一句：“好主意！你先钻我殿后！” 说着还准备跟吉星利调换位置，这时的吉星利却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你先跳吧。” 叶舟看着前面的人一个减少，满脑子都是自己顶着时随的身份然后站在主席台上的第一名台阶上，笑盈盈的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等待着校领导把金光闪闪的奖杯递给自己，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第二名不甘的看了看自己胸前挂着的银牌，又咬牙切齿的看了自己一眼。 想到这，叶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吉星利和张冕两个人正聊着这周要一起组团打游戏，却冷不防听到了后边排着的“时随”突然笑的那一下，吉星利没忍住挠了挠后脑勺，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没琢磨明白的问：“时哥，笑什么？” 而“时哥”就跟没听见似的，既没回话，却也没在笑出声。 张冕大概是第一次跳高，跑向杆子的时候腿都在抖，吉星利却没有他这么夸张，但却连连撞掉了几个杆。 可林昭他们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不管他们跳成什么样，都闭着眼睛嚎加油。 “张冕加油！” “吉星利加油！” “时随加油！” “高二二班加油！” “……” 时随看叶舟出场时，脑子还有些乱，抬手又揉了揉太阳穴，可看到叶舟那自信的步伐和闪着光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哂笑了一声，心说算了，拿不拿奖的都无所谓，别摔伤就行。 叶舟上场的时候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跑起来携带着风，衣角微微鼓动，起跳时只觉得自己脚下一轻。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体内似乎真的有一股力量，真的有像他说的那样“跳高天赋”，只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在这一刻被他觉醒了！ 那就是——！！！ 不管杆子调的有多高，他总的目标明确、精准锁定并且毫不拖泥带水的！ 撞上去！ “哐当”一声，不知是第几个杆子落地，在一旁观战的时随没忍住偏过脸笑了一声。 叶舟下场的时候，二班那些人就围了上来，吉星利本来觉得自己失误撞掉几个杆子已经够丢人了，不过看到“时随”这样百跳百撞，同情的问了一句：“时哥，你没受伤吧？” 叶舟摆了摆手，偏了一下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到不远处站着的时随上，两个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叶舟突然说：“就摔到软垫上，能有什么伤？” 李芹也走了过来，打气似的说：“不要气馁啊，这还没到最后一刻呢，就算跳高靠他们靠不住，运动会这么多项目，咱们二班这么多人，总不能一个也靠不住全军覆没吧？就算第一指望不上也得拿个第三吧？” 昨天的运动会二班拿的名次还挺多，今天跳高这一项似乎也没靠得住谁，这种落差本来挺叫人气馁的，听到李芹这句话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笑声跟会传染似的，越来越大。 叶舟从人群中抽身而出，几乎是小跑地跑时随面前，而时随手里还拿着那半杯葡萄水，见他来了便递给他，脸上还带着笑意说：“主角，你的光环呢？” 叶舟排队那会本来连颁奖词什么的都想好了，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百跳百撞，又想起自己那自信的步伐和嚣张的话，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接过那半杯葡萄水的时候，水还在杯子里抖了两下，差点抖出来。 “我也没想到，”叶舟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笑着，话也跟着含糊不清起来：“我刚才排队的时候，连颁奖词都想好了。” 时随听到“颁奖词”这三个字的时候也没忍住笑出声，两个人笑的怎么止都止不住，而叶舟那段发言显然没说完，时随又听到这人说：“我本来都想好，自己接过奖杯之后，那个第二名，该用如何毒辣阴沉的眼光看我了，然后我在拿着我的奖杯挑衅回去，就连怎么编辑我的朋友圈，配什么样的文案我都想好了，结果呢？” 时随笑着回了一句：“结果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 叶舟听到这个时随回答，偏头又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满怀悲愤地说道：“结果命运就是这么对我的？” 时随说：“没事，你可以发朋友圈分享分享你百跳百撞的惊艳。” 叶舟：“……” 时随接着补刀：“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像你这样的。” 叶舟：“……你够了啊。” 第25章 磁场 时随不知道笑了多久才勉强止住。 长跑项目举行在下午，虽然时随平时总靠着分身来逃避早晨的晨跑，但好在身体素质并不差，区区一千五百而已，跑还是能跑的完的，但在速度上，跟第一第二名差了一些，勉勉强强跑了个第三。 刚跨过终点那道白线，二班的人就一齐朝他涌了上来，叶舟从人群中第一个挤出来，伸手就要去扶住时随，却被时随抬手挡了一下：“我没你那么娇贵，区区一千五，还没到跑完就睡的地步。” 叶舟：“……？！” 叶舟听后轻笑了一声，大概是被这句话气的，声音却依旧不着调：“我是来恭喜你的，你就这么想我？” 时随目光别开了他的视线，选择性失聪。 “舟哥，牛逼！我们居然有名次！”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句，接着人群便开始躁动起来。 “牛逼！第三名！我们班居然能有铜牌！” “太厉害了！我还以为这项长跑咱们班最多拿个倒数，没想到居然是第三！” 叶舟：“……” 时随：“……” 第三名很光荣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人拿了第一。 时随默默远离了人群，显然不太想跟这帮人瞎闹。 “舟哥，没事吧？”张冕在人群外，手里捏着杯子，里面装着半杯葡萄糖，见时随出来，顺手递给了顶着叶舟身份的时随。 时随不渴，但还是接过道了句谢，刚仰头喝了一口就没忍住全吐了出来。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吉星利正好看到这一幕，瞬间把准备夸奖“叶舟”的话咽了下去，挠了挠头转头问道：“舟哥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张冕猜测到：“应该是跑太急，于是干呕了吧！” 吉星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叶舟转头问张冕：“你是不是把那一整支葡萄糖加进去了？” 张冕“啊”了一声，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舟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他，于是曲着两根手指在他头上狠狠一敲，发出清脆“笃”的一声，张冕吃痛得“嗷”了一嗓子，还没来得及问“时哥你为什么要打我？” 就听叶舟说：“这么大一包葡萄糖粉你好歹倒满一杯水啊！你就倒半杯是想让他得糖尿病吗？” 张冕一只手捂着被敲的额头，两只眼睛的眼尾处还闪着泪光，有些不解而又小心翼翼的反驳：“可我看舟哥今早就是这么冲的啊，我还以为他喜欢喝甜的……” “我……咳咳他当时就冲了三分之一！半包都不到！剩下的冲另外其他两个杯子里了！”叶舟声音无意识的拔高了一个度，怒道：“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样断章取义？！” 张冕：“……” 时随低着头，右手撑着旁边的桂树缓了好一会，因为张冕那半杯过于甜的葡萄糖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剩下的那半杯葡萄糖水连带着纸杯一齐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运动会第三天，时随和叶舟都没有项目，被林昭抓去了守大本营。 叶舟疑惑道：“就这么几张桌子，有什么好守的？还怕有人偷了不成？” 林昭指着桌上那大半袋葡萄糖和桶装水，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不还有葡萄糖和水吗？当然得有人来坐镇着，万一被风吹到其他班去了呢？” 时随：“……” 叶舟：“……” 林昭佯装没看到他们两个脸上“我才不信”以及“就这点东西，被吹走也无所谓”的神情，一脸正色道：“总而言之，守住我们班的大本营，是一件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生死攸关的重大事件！ “你们以为，在大本营就只需要看着葡萄糖和水桶发呆这么简单吗？！如果你们那么想，那就错了！” 林昭此刻就像一个天桥底下忽悠着年轻人算命的算命先生：“首先，我们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随时提防着其他班级的同学从这里路过时，偷偷顺走我们班上的椅子！其次！我们还得保证，当其他同学搀扶着我们班运动员凯旋归来时，我们能给他们提供充足的葡萄糖水，以及能够休息的椅子！” 林昭说的字正腔圆，每一句话都充满感情，发自肺腑：“这关系到在荣才高中我们高二二班的校园地位！关系到我们高二二班的团结氛围！关系到我们高二二班运动员的生死！” 大本营的椅子很多，时随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噢，行。” 叶舟也老老实实拉开一张椅子，坐姿散漫：“知道了知道了，那这件生死攸关的事情就交给我们，那林姐你去给他们喊几句加油吧。” 守大本营这个任务枯燥乏味，再加上环境又热，二班的大多数人宁愿去找个阴凉的地方看比赛，也不愿意守着这几张热得发烫的桌椅，身为班长迫不得已守了两天的林昭瞬间跟在沙漠找到了水源似的，两眼放光，一边说着“那今天就先辛苦一下你们两位了”一边逃也似的跑了。 叶舟闲的无聊，将一支葡萄糖拆开，分别倒到三个纸杯里，又不紧不慢的走到自动抽水器前装水：“岁岁，我好像发现了我的异能。” “谁跟你岁岁？”时随蹙着眉，语气里略含着警告似的：“再岁一个试试。” 叶舟一脸无辜：“这不是你的小名吗？” 时随：“那就凭你也配叫？” 叶舟：“……”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叶舟一声“好”打破了平静，他改口道：“这位时同学，不要这么纠结这些细节嘛。” 时随没说话，目光一直停在叶舟那张自己的脸上。 “我觉得我的异能可能跟隔空取物是一个道理。”叶舟跟没注意似的，执着于自己的话题：“你看，能控制空调的遥控器。” 时随认真思考了一会，觉得可能也是这么一回事：“有可能，但我更加倾向于另一个，可能跟磁场有关。” 叶舟轻蹙了眉：“跟磁场有什么关系？” 时随分析的样子格外认真，顶着叶舟那张就没正经过几次的脸，像极了悬疑剧里破案的警方或是调查真相的侦探：“如果只是你说的那样，单纯的隔空取物，那么我第一次跟你灵魂互换时，在李老师的办公室那会，飘起来的就不仅仅只是鼠标了。” 叶舟“啊”了一声，眼睛睁的很大：“你是指，你被李芹叫走的那会，你把人家办公室里的鼠标操控浮到了半空中？！” 这么重要的是你不告诉我？！叶舟忍不住在内心咆哮。 “忘了，”时随像是看透了他心之所想似的，解释道：“况且，我刚踏出办公室的门，下一秒就被自己的分身撞了一下，然后就看着你追着我的分身满走廊跑，换你还惦记着那破鼠标？” 叶舟：“……”也是。 “那暴露了吗？” “肯定没有，”时随说：“我把它摁住了。” 叶舟“噢”了一声：“在那之后还有别的什么异常吗？” 别的异常……倒是没有。 时随摇了摇头，道：“没了。” 刚觉醒的异能者，还不能完全掌控异能，跟信号贼差的WiFi一样，刚一连上就是满格，但仅仅只是一个眨眼，又跟断联似的，掉线掉了半天。 而现在叶舟的异能状态就属于这个掉线状态。 “总而言之，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完全否认。” 叶舟摇了摇头，蹙着眉回道：“其实我更偏向于你说的那种情况，可能是关于磁场的。” 时随挑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这么觉得”就听见叶舟一脸正经的说道：“因为我们灵魂互换的话，得有一个合理的因素吧，可能是因为我扰乱了磁场，造成了灵魂互换？” 时随反问：“上次是跟你睡了一觉，全宿舍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是我们两个换了身体？” 叶舟挠了挠后脑勺，半晌后，他得出了一个他自认为非常有说服力，且简直接近标准答案的正确答案说：“可能是因为你离我比较近的原因吧。” 时随动了动嘴唇，用复杂的目光把他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脸上就差没拿黑笔写着“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没睡醒别梦到啥说啥”。 时随忍了一会，像是没忍住似的，说道：“……有点扯。” 其实说“有点”还是太过于仁慈了，是非常非常扯。 但片刻之后，叶舟给了他一个更扯的答案：“那总不可能是我隔空取物，把你的灵魂隔空取了出来然后安进我的身体里吧？” 时随：“……” 叶舟说完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句话过于招笑，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出声。 “这什么破能力？拍鬼片呢？”叶舟笑着说，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但也许是吐字足够清晰，又或者是尾音上扬恰到好处的缘故，不至于说的话被笑声盖住：“鬼片都不敢这么拍吧？这么……这么这么……” 叶舟也许是自己也没想好该用什么形容词，“这么”了半天才从脑子里刮搜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这么招阴，谁想出来的？” 时随听着也觉得实在过于离谱和惊悚，自己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出声。 第26章 谁是卧底 两个人笑了一会才停下，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闺蜜，你自己听听这话阴不阴？”一个高声调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时随和叶舟同时望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乐。 苏小昼就站在他的边上，跟他并肩，脸上也带着笑，但嘴上却反驳道：“我也没说错啊，厉鬼是虚的僵尸是实的，要是真打起来，那肯定是厉鬼赢啊。” 她说完自己就没忍住笑喷了出来，王乐站在旁边又是跟着一阵狂笑。 周围来往的同学听到如此魔性的笑声都没忍住顿了脚步，转头朝源头看去。 时随和叶舟看着他们两个一路笑着朝大本营走来，时随在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把大本营那插着的班牌偷偷带走，但转念一想，好像无缘无故扛着班牌乱走才更像一个智障。 想到这，他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叶舟，只见叶舟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哪里顺了几件校服外套，严严实实的将班牌裹的跟个粽子似的，里三层外三层。 时随：“……” “嘿，舟哥，你们两个在这守大本营啊？”王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见桌面中间那粽子似的校服，随口一问：“这什么啊？堆着这么大一坨？” 叶舟答：“里面裹着我们班被你笑掉的尊严，你要是拆开，以后你就不用进教室了。” 时随说话和回答一样，简明扼要的告诉他们：“里面是班牌。” 王乐：“……” 苏小昼：“……” “不是，”王乐不服气的说：“什么叫被我笑掉的尊严？！明明闺蜜也跟着我一起笑了，怎么只说我？重女轻男是不对的！” “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叶舟笑骂道：“人家笑的有你夸张吗？要点脸！” 王乐：“……” 王乐无助地看向了他的闺蜜苏小昼，但后者则捂着嘴，别开脸无情的嘲笑着他。 “正好我们四个人，玩个游戏打发打发这大好时光怎么样？”王乐摸了摸鼻尖，提议道。 “什么游戏？”叶舟顿了一下说：“打麻将？好呀！” “打什么麻将？”王乐随手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个二郎腿：“本宫不会这么高级的东西。” 时随：“……” 叶舟：“……” 苏小昼没忍住：“你个大老爷们，觉得自称‘本宫’合适吗？” 王乐不甘心的反驳：“你不是也自称‘朕’吗？” 苏小昼：“……” 叶舟：“……” 时随：“……”这他妈能一样吗？ “玩不玩‘谁是卧底’？”这个话题王乐没纠结多久，只是笑着打破宁静，转头看向苏小昼问：“闺蜜，你写加油稿的卡纸呢？” 苏小昼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本便利贴，又掏出了一支黑色按动笔：“卡纸用完了，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也行。”王乐看向时随和叶舟，朝他们问道：“那你们谁当裁判？” 时随想说“我不想玩”，结果就听见苏小昼兴奋道：“我当裁判，这个游戏你们会玩吗？就是我在纸条上写一个物品，你们负责口述这个物品，但这三张纸条里只有一个跟另外两个不同，那个就是所谓的‘卧底’。” “好有意思，可以啊。”叶舟听后两眼放光，转头一脸亢奋地朝时随挥了挥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那个座位说：“你要不坐这里？万一王乐偷看作弊呢？” “时哥！你就这么想我？！”王乐伸出手指指着“时随”笑骂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信任呢？！” 叶舟理直气壮：“我们不是兄弟，我们没有信任。” 时随看着叶舟，本来想说的那句“我不玩”被他默默咽了回去。 因为叶舟这句话，后面在游戏里，王乐也不管“时随”是不是卧底，都把票投在了用着时随身份的叶舟身上，而叶舟无故被王乐投票，于是打着“你诬陷我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的念头把票投向了王乐。 至于时随……也投票让王乐出了局。 原因很简单——他投的“时随”是叶舟，可他才是真正的时随。 王乐接二连三的出局，心痛不已，捂着胸口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裁判！他们作弊！他们两个联手拉票！” “就你们三个人玩，你应该思考一下自己的原因，为什么投你不投别人，还不是因为你欠？”苏小昼嘲讽道。 走投无路的王乐灰溜溜地想出了一个非常明智决策！ 王乐：“我当裁判！” 下一局游戏里—— 时随将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便利贴拆开，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行字，字体大小不一，还参差不齐七上八下的，纸条上写着——ICU病房。 时随：“……”这怎么形容？ 时随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局的卧底十有**就是他。但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将纸条安安静静地折了回去，又默默放在了手心。 “这个东西……是一个……有人的地方。”苏小昼一边描述着，一边想着词汇：“去过这里的人，心情应该都不太会好。” “这……”叶舟沉默了一会，最终道：“我不喜欢这里。” 时随在脑海里猜测了一下两个人所说的，试图在脑海里构建出平民词，但想了半天什么也没猜出来，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这个东西我没去过，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结果不言而喻，时随最后被苏小昼一票投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只是一票，原因也十分简单——叶舟不愿意自己投“自己”一票，选择了弃票，时随因为想早点结束游戏，也选择了弃票，所以就只剩下了苏小昼这一票。 “游戏结束，卧底胜利。”王乐此话一出，三个人都炸了。 苏小昼：“舟哥不是卧底吗？” 王乐：“不是，时哥才是卧底。” 时随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意外，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叶舟”，那么刚刚王乐口中的卧底就是顶着自己身份的叶舟，他挑了一下眉，不是很能理解：“？？？” 苏小昼：“？？？” 叶舟：“？？！” 顶着“时随”身份的叶舟睁大了眼，难以置信道：“我是卧底？！” “对啊，我写了两个ICU病房和一个学校，你抽到的不是学校吗？”王乐说着，下一秒肩膀就被苏小昼重重一拍。 王乐“嗷”了一嗓子，一只手揉着肩膀，两只眼睛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闺蜜，你干嘛？” “还好意思说，写这么个东西老娘还以为自己是卧底！” 王乐“嘿嘿”一笑，羞涩的翘着兰花指道：“没想到吧，本宫从不按套路出牌！” 苏小昼：“……” 时随：“……” 叶舟：“……” 我们是跟你有仇吗？你个大老爷们成天夹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是恶心谁呢？！众人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你们四个！”林昭的声音跟李芹一样有震慑力，四人听到这话齐齐回头，只见林昭身后张冕正被易促和吉星利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整个人看起来不省人事。 叶舟看向了时随，动了动嘴唇，朝他做了个口型——完了。 时随：“……” 用不着你说。 苏小昼和王乐两个人对视一眼，刚想撒腿就跑，但转念一想，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让你们去加油，写加油稿写到大本营里玩游戏了是吧？！” 苏小昼和王乐两个人一人被揪住一只耳朵，痛得“嗷嗷”直叫。 叶舟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说他们没说你们是吧？！”林昭气在头上除了老师，看谁都非常、非常不顺眼。 “让你们守大本营你们就是这么守的？！还跟着他们两个瞎闹，谁是卧底好玩吗？！啊？！”林昭说着就要撸起袖子上手给他们两个一肩膀一巴掌。 但最后那一掌还是没打下去。 “报名参加拔河的同学，现在去操场检录！”吉星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昭转头蹙着眉，朝吉星利问道：“谁是参加拔河的？有哪些人？” “有啊，我和时咳咳咳，我和叶舟。”叶舟回道，差点没刹住口来一句“我和时随”，好在半途反应过来，连忙咳嗽掩盖了过去。 “那还不快去？”林昭说着又扭头问吉星利：“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 时随“啊”了一声，大概是没反应过来，他没注意看名单，以为自己只有单人项目，没想到自己还有团体项目。 叶舟趁着林昭跟吉星利对话的功夫，拉着时随的手就往操场走，生怕林昭再揪着他们骂，边走边跟时随说：“别‘啊’了，拔河的名单上有我们的名字。” 时随低着头，看着叶舟和自己牵着的手，默默“哦”了一声。 别人班拔河前体育委员还喋喋不休地跟班上的同学讨论策略和技巧，反观对面的二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老年人旅游团似的，除了叶舟和时随腰杆挺得直一些，剩下的个个驼着背。 “我好困呐，拔完河能直接回宿舍睡觉吗？”吉星利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明明记得我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呀，奇了怪了，还能困成狗一样。” “我也是，越早睡越困，反而越晚睡越早起，还倍有精神。”易促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苏小昼看着对面班级站的挨挨挤挤，跟春节放的鞭炮一样，反观自己班，隔开的距离都能划船了，她没忍住：“你们认真点行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吉星利：“包的，而且重在参与，等他们拉的时候我直接往后躺……” 吉星利话音未落就被易促打断：“就着这个姿势，可以小眯一会嘿嘿嘿。” 吉星利甚至都不思考一下，就附和了一句“对喔，狗哥你简直就是个天才。”语毕，也跟着“嘿嘿嘿”。 叶舟：“……” 时随：“……” 苏小昼：“……” 以及在场观看比赛的二班同学：“……” 第27章 显眼包 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 二班一路过关斩将，拿下来整场拔河比赛的第一。 吉星利眼都直了：“我们赢了？！这都能赢？！” “难道说，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躺赢’？！”易促满脸的难以置信，说完之后大概是觉得不太可能，于是又想到了一个较为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们八班放水了吧？！” 一旁的苏小昼低头看着自己有些泛红的手掌，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两个不出力的，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易促：“……” 吉星利：“……” 拔河是男女混合的，要求每队10个人，别人班都是男的多，恨不得不上女的，而作为体育委员的吉星利在选人时听从了苏小昼的意见，选了五个女的和五个男的，十分公平公正。 大概也是觉得苏小昼说的很有道理。 她说：“我们班如果多放几个男生上去，他们能赢个铜牌吗？” 光是这一句话就让吉星利哑口无言了半晌。 拔河比赛往往是最后一个项目。 荣才高中的运动会颁奖一般在闭幕式上。 在排队的时候，排在前面的叶舟往后踉跄了一下，全程低着头的时随一个没注意，两个人的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时随眼前一黑，在缓过来时，对上了叶舟酒红色的瞳仁。 时随：“……” 叶舟：“……” 两个人在脑海里十分默契的闪过同样的一句话——“这样就换回来了？！这么草率的吗？！” 但事实证明，两个人的互换就是如此之草率、简单、粗暴。 就不知道下一次互换是什么时候。 不过，如果可以，时随还是更希望的是别在有下一次了。 主席台上放了个比赛颁奖台，看材质似乎是钢质的，颜色各不相同，第一阶是红色的，第二阶是黄色，第三阶是深蓝色。 而校领导主任就坐在颁奖台后，白校长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笑盈盈的站起身，步伐蹒跚地走向一旁的演讲台，清了清嗓子，声音中气十足，也许是上了年龄，还有些抑扬顿挫：“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现在，我宣布临夏市荣才高中第三届运动会闭幕式正式开始！” “首先，经过三天的运动会，我们看到了运动健儿们飒爽的英姿，接下来有请方主任宣读获奖名单，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获奖同学上台领奖！” 语毕，便匆匆往刚刚的座位上走去，而方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手上还拿着一张A4纸，一脸严肃的清了清嗓音，开始一板一眼的念名： “以下是，高一男子组跳高获奖同学，第一名……” 时随听得有些犯困，他打了个哈欠，望着台上正在讲话的方主任还有些恍惚。 似乎时间流转到了运动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方主任也一身西装不苟言笑的说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白校长笑意满面，中气十足的宣布着“运动会正式开始”。 “高二男子组跳高，第一名，高二八班，邱毅，第二名，高二二班，张冕……”方主任话音未落，就被台下二班的欢呼声掩盖。 嚎得最大声就是吉星利，好像拿二等奖的人是他那样，他抓着张冕的胳膊，差点跳起舞来：“张哥！！！我靠第二名！有实力！！” 张冕现在也没料到，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和惊喜，但很快就淡定下来，笑着走上台，临走之前还说了句：“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时随扫了一眼，盯着前面的后脑勺有些愣神，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叶舟换回来了，叶舟在自己身后，他一转头就见没拿到奖的叶舟不知是出于羡慕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一脸懊悔似的看着张冕乐颠颠的背影。 时随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问了一句：“很羡慕？” 叶舟顿了一下，从张冕的背影收回目光，酒红色的瞳仁里映出了时随高瘦而模糊的身影，叶舟眨了眨眼，片刻之后赌气似的答道：“嫉妒。” 时随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比如“没拿第一而已，这不怪你”结果就听这人指着张冕说：“一定是他跳我前面，把本来属于我的运气夺走了，然后拿了个银牌！” 叶舟这句明显是玩笑话，说到一半大概自己也听不下去，但却依然坚持要把这句鬼话说完，说到后面声音都是含糊的，却带着清晰的笑意。 时随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十分无语：“……” 滚吧，任何安慰的言语都不适合中二病。时随心说。 叶舟笑得没完没了，最后干脆直接把脸埋在时随的颈窝里，笑声有些闷闷的，时随“啧”了一声，感觉到自己右肩一沉，有些不太自在，特别是叶舟笑起来时在耳边留下的温热，他不动声色的把脸偏向左侧，抬了抬右肩。 叶舟却依然没有拉开距离的意思，只是止了笑，两只手搭在时随肩膀上，盯着地上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随正思考着“要不要转身给他一拳”，毕竟过肩摔容易影响到别人，就见叶舟倏忽直起身，朝队伍前端走去。 叶舟声音不大，但还是很清晰传到了时随耳中，只见叶舟朝队伍伸出手：“李老师说让你们先把奖牌给我，我收上去给她，一会在班上重新颁一次奖。” 时随听闻转头往后看，哪里来的李老师？ 二班的同学此刻正沉浸在喜悦之中，想也没想，都将脖子上的金牌或银牌载下递给了叶舟，奖牌在风中叮叮当当一阵响，阳光一照，还闪着耀眼的金光。 “下面是高二男子组长跑一千五百米获奖名单：第一名，高二五班江辩，第二名，高二三班林子豪，第三名，高二二班叶舟。”方主任念完，清了清嗓子：“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获奖的同学。”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时随眼皮跳了跳，抬眼只见叶舟把刚刚收缴上来的奖牌往自己的脖子一挂，走向主席台，满脸的笑意。 少年站在第三阶，脖子挂了一堆金牌和银牌，笑得灿烂，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连头发丝都亮着光。 “我去，舟哥上哪搞来的这么多奖牌？他不就报了两项吗？” “妈的！那是我的金牌！” “那银牌是我的！！！！” “他怎么能不要脸成这样？！领个铜牌还要抢走我的金牌给他做点缀？！” “我说怎么他不收铜牌，原来是要上去装个大的。” “他妈的，舟哥的脸呢？！他能要点脸吗？！” 时随：“……” 也许是两个人灵魂互换的原因，时随对“叶舟”这个名字和“舟哥”这个称呼格外敏感，可敏感归敏感时随还是没忍住在队伍后排发笑。 一班和三班就在二班旁边，谩骂声全听了进去，虽然不知道“舟哥”是谁，但并不妨碍他们嗤笑。 叶舟刚从主席台下来，还没回到队伍里就收到了来自同班同学亲切的“问候”。 “舟哥！！！谁他妈准许你像强盗一样洗劫一空二班所有的奖牌戴上去领一枚铜牌的！” “就是啊！我们班的尊严全都在你手上毁旦于一了！” 叶舟依旧满脸的笑意，甚至还有心情纠正张冕：“那叫‘毁于一旦’，张冕，多读点书再来批判我。” 张冕：“……” 谩骂声依旧多而杂，跟海水涨潮似的。引得旁边一班和三班纷纷侧目相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就差把“看热闹不嫌事大”写在头上。 以至于来了其他班级的老师来组织纪律。 “都给我安静！你们哪个班的？！” 二班的人在这时候也出乎意料的默契，听到那句“你们哪个班的”默默闭上了嘴。 即使等那位组织纪律的女老师走后也没再有人敢出声。 时随倏忽转过头，说话不经思考似的问了一句：“你之前在四班也这样？” 此时的叶舟已经把脖子上的金牌全部还了回去，只剩下一个铜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笑着回道：“当然没有，我也想啊，可惜四班没有这么多金牌给我装。” 时随服了：“……” “对了，你这周留校吗？”叶舟问道。 时随沉默了好一会，就当叶舟以为他不打算回他，或是以为他没听清正打算再说一遍时，就听时随倏忽开了口：“不回了，这周留校。” 叶舟“噢”了一声：“那一起啊，这周末一起去看场电影吗？” 时随挑了一下眉：“什么电影？” “那个……《枯枝逢夏》”叶舟顿了半天才想起来电影名字。 上上个月叶寻嘉之前提过好几次这部电影十一月上映，当时的叶舟只觉得麻烦，光听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电影，只是用“距离十一月份还长着呢，学生就应该先好好学习”来搪塞叶寻嘉。 时随眨了眨眼“噢”了一声，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问：“讲什么的？” 叶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知道，没看过，听我妹说挺好看的，我们学校附近就有家电影院，一起去吗？” 时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叶寻嘉:“……”六百六十六，不陪我看陪嫂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显眼包 第28章 留校 这周留校的人不多，大概是因为双休才刚推行不久的缘故，整个211宿舍除了时随跟叶舟两个就没其他舍友愿意待着，晚上睡觉倒也还算安静。 叶舟买的电影票上映时间是在周六下午四点，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上午六点半就把时随叫醒。 叶舟的声音向来慵懒，尾音却上扬得清晰:“该起床了，时随！像今天周六这么美好的日子，你就打算睡一天吗？”光说还不够，叶舟还手动去摇，试图把时随摇醒。 时随烦的不行，对着被子来了一脚，正好踢在叶舟腰上，也许是因为有棉被挡着，力度也不算大。 但叶舟依然拖长调子：“好啊！亏我们在一起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我好心叫你起床你就这么对我？原来是这样，时间长了你对我都厌倦。” 语毕，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时随：“……” 在那一刻时随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把叶舟埋在宿舍楼后的那块草坪里，多久会被发现？ “别睡了，我们还要一起吃早餐。”叶舟说着又去扯时随的被子，忽如其来的冷空气吹了时随一脸。 叶舟头一回留校兴奋的不行，留校跟住宿不同，对于叶舟来说，住宿生最大的不便就是要跟舍友抢这个抢那个，抢厕所、抢淋浴间、抢水池洗衣服，而走读生的他，在家又要听父母唠叨，听的浑身都难受。 可周末留校期间完全就用不着考虑这些问题。其一是因为人少，其二是因为住宿是被迫的，留校却是自发的。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还是后者。 叶舟“啪”的一下将宿舍灯打开，刹那间，整个宿舍都被照的发亮。 时随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被冷风一折腾，困意消了大半，干脆坐直起身，还微微蹙着眉，眼底还带着深深的倦意，皮肤白皙，衬得头发愈加黑，几撮发丝微微翘起。 宿舍灯将整个宿舍照的光影分明，时随半张脸都埋在阴影处。 “这还差不多，”叶舟扫了一眼时随身上那件白色的T恤，提醒道：“对了，今天降温，大概9～18度。劝你穿厚一点，不然会冷。” 用不着你说，我自己能感受得到。时随有些烦躁的想。 叶舟昨天晚上的黑T恤已经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酒红色的毛衣，叶舟那件毛衣下应该还穿了一件，从时随这个角度看去只能从毛衣的圆领下看见一丝杏色。 叶舟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洗漱台去，时随看着他的背影，困意再次一点一点的漫了上来…… 叶舟低着头，左手捧着手机刷着短视频，右手握着牙刷漫不经心地刷着，刷到搞笑的视频没忍住发笑出声，连带着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 “笑死我了，时随你看哈哈哈哈哈没招了，这个视频怎么能……”当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捧着手机跟献宝一样去找时随，就见时随又猫回了被窝里。 叶舟：“……” 一时间叶舟满肚子的话不知从哪里开口，沉默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机熄了屏。 时随在七点半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坐起身，整个宿舍还有些昏暗，不像刚睡醒那会叶舟把灯开了这么亮堂，只有依稀的天光从宿舍门板上的一小块方形玻璃照进来，让人勉强看清宿舍内置。 “叶舟？”时随喉咙发干，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尾音都格外沉重。 无人应答。 叶舟大概是出门了，时随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瞥了一眼现在的时间——7：33 他抓了抓后脑勺，掀开被子下了床，把床边一直站着的行李箱打开。 时随的行李箱收拾的十分整齐，哪一块地方放着卫衣，哪里放着围巾，一目了然。衣服也叠的方方正正，只可惜整件衣服不是灰色就是白色，显得十分单调。 时随从箱子里面翻出一件白色加绒打底衫，又找出一件黑色的风衣，外边风声很大，即便隔着门板却隐约还能听见门外的风声。 时随刚合上箱子，宿舍门毫无征兆被人拉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时随被风吹的眯了眯眼，转头朝门外看去，来人正是叶舟。 叶舟身上多了条蓝白格子配色的围巾，他进门时瞥了眼时随身上的那件T恤，迅速反手关了门。 “醒了？”叶舟一边说着，右手一边解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笑得十分灿烂，邀功举着左手食指勾着的塑料袋：“给你带的早餐，夸我！” 时随：“……” 时随盯着他手上的袋子问道：“里边是什么？” “牛肉面啊。”叶舟说：“怎么了？你对牛肉过敏？” 那倒没有。 时随沉默片刻后才道：“谢了，多少钱？” “十八。” 时随“嗯”了一声，眼也没抬，手指在屏幕飞快的划着，两秒不到的功夫，叶舟就收到了来自时随的一条微信转账。 “转了。” 叶舟懒懒的“嗯”了一声，盯着自己和时随的聊天框盯了好一会才点了接收，说道：“我看到了。” 时随换了衣服，顺便刷了个牙，出来就见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折叠桌展开，那份牛肉面就放在上边。 吃过早餐，时随转头去看大清早就亢奋的跟个猴似的叶舟，只见后者正安静专注的看着手机上的网课，时随把一次性碗扔进垃圾桶，路过叶舟那铺床时隐约还听见网课老师的声音。 女嗓音字正腔圆，吐字清晰：“首先我们可以捕捉到这题前面有个claims，这个动词……” 时随对英语并不感兴趣，塞上耳机找了个数学的网课看。 两个人就这么窝在床上看了一上午的网课。 “唉，吃不吃烤肉？” 时随躺在床上，正专注的看着手机上的网课，冷不防被人摘了耳机，他抬眼看去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上还捏着白色的无线耳机。 时随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对上了叶舟的笑。 “干什么？” 叶舟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看清上面的时间——13：08 “问你呢，”叶舟说：“吃不吃烤肉？我听王乐说有家烤肉店味道不错，服务也很好。” 时随“噢”了一声，淡淡道：“都行。” 三十分钟后—— “动作别太浮夸，自然点，别看我看镜头。” 时随抓住叶舟转过脸的空挡“咔嚓”一声拍了张照。他实在有点没眼看，这人什么臭讲究？吃个烤肉之前还要发张自拍，还专门提醒他不要把桌上的烤肉拍进去，说怕抢他风头。 时随：“……”这是人话？ 时随随手拍了几张，叶舟从对面的位置绕过来：“怎么样怎么样，帅不帅？” 时随把手机还给叶舟：“自己看，你就长这样。” 叶舟笑嘻嘻的接过，点开相册划了几张。 按照他的要求，时随真没把他说的烤肉拍进去。照片里叶舟一只手握着一支筷子，在胸前比了个“X”，虽然笑意里的随意要溢出来，但却依旧显得灿烂耀眼。 当然，这么中二的造型是叶舟自己要求的，时随只负责拍照。 叶舟随便划了几张，拿着手机凑到时随旁边，一边把手机上的照片划给他看一边毫不吝啬的夸奖：“不错嘛，随手抓拍也能把哥拍的这么帅，这光影打得，我怕是认认真真拍两小时都拍不出来。你很有摄影天赋嘛，不去当摄影师可惜了。” 面对他一顿夸奖的时随把培根翻了个面，面无表情道：“你话挺多的，不去当销售多可惜？” 叶舟：“……” 语毕，时随想了想还补了一句：“肯定是销冠。” 叶舟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回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偏开头笑了出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 叶舟“么”了半天，在脑子里刮搜了一遍适合的词汇，发现没有什么合适的，说时随嘴毒吧，好像也不太算，毕竟他只是反讽了这么一句。 半晌之后叶舟说：“算了，没事。” 时随轻挑了一下眉，看着叶舟不知是走神还是什么，把照片一直往右划，划到了之前的照片也不收手，就这么愣愣的捧到时随面前给他看。 时随想了想，相册里的照片怎么说也算个人**，正准备对叶舟说“别划了照片是我是拍的我不知道拍什么样？没必要递给我看。” 可“别”字还没出口，就见叶舟划到了一张童年照。 照片的背景应该是在公园，因为时随看见了秋千，时随刚想说的话在这一刻全咽了下去。 因为他在照片里看见了一个熟人。 照片里的主角是两个小男孩，左边的小男孩戴了个白色的鸭舌帽，浅灰色的瞳仁还映着光，看上去有些诧异。右边的小男孩看起来比他高一点，酒红色的眼睛衬得皮肤极其白皙，时随甚至还能从眉眼处认出人来。 右边的小男孩正是叶舟，而左边的那个是他自己。 他怎么会和叶舟有合照？！ 时随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身边这人先开口了：“看，觉得眼熟吗？” 时随倏忽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叶舟，满眼的警惕：“你是谁？” 潜伏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时随心说，差点问出口，可话到嘴边这句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叶舟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刚刚还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时随诧异的问他“我们之前认识吗？” 但事实却是下一秒自己就被揪住了领口，他那一刻有些庆幸，幸好今天出门没带围巾，不然可能会被活活勒死。 他也是上个星期整理房间时，才发现自己房间的某个柜子里还留着小时候拿着玩的白色相机，不是那种专业的，但奇迹的是它没坏！里面的照片也还在！ 叶舟在里面真好找到了一张小时候的自己和时随的合照。 于是他就把这张照片导进了手机相册里，试图这样唤醒时随曾经的记忆让他记起自己，结果差点换来一顿误会和毒打。 “只是误会，等等别打脸！”叶舟语速很快，手的动作却比语速更快一些，他一只手握住了时随的手腕，明明都降温了，叶舟的手却还是热的。 “我小时候跟你认识，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还来过我家，跟我妹玩过拼图。” 时随：“……” 鉴于时随去过叶舟家，也知道叶舟和自己曾经是一个小区的，所以他也没怀疑这段说辞。但也没有立刻放松警惕下来选择相信他。 他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叶舟一遍，想到叶舟这脑子，就是潜伏也没有什么说的过去的理由，于是才松了手。 不过叶舟所说的那些时随是真没印象。 “不记得了。”时随淡淡的说。 叶舟听到这话明显有些失落，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闷闷的“噢”了一声。 此后两个人没人在开口说话。 这顿烤肉吃的极其沉默，算是时随认识叶舟以来头一次见他这么安静。哪怕进了电影院也是一言不发。 电影对于时随来说还是相对无聊，男女主高中相遇，然后男主暗恋女主，鼓起勇气告白却被拒绝，直到多年以后两个人在国外重逢，这时候女主从朋友的嘴里知道男主一直单身，一直爱着于是她感动至极后面两个人一起走上婚礼的殿堂…… 时随看完整场电影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这导演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写出的剧本？拍出来他自己敢看吗？ 出了电影院，时随打了个哈欠，可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他刚刚的那点睡意彻底散了。 第29章 娃娃 “舟哥！”一个熟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时随和叶舟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对面街道站着三个熟人，两女一男。 王乐站在中间，穿着件黄色的卫衣最为显眼，还朝他们挥了挥手：“舟哥！时哥！” 苏小昼和林昭站在他身后，大概是嫌他丢人，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后退了两步。 时随也觉得丢人，转身一看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 时随：“……” 时随没忍住轻笑一声：“现在才带上，是不是有点晚？” 语毕，又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可叶舟只是愣了两秒，旋即便把口罩摘了下来，眼里还含着笑意：“其实我也觉得。” 王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群众嫌弃了，还一脸无知的朝他们跑来，眼底尽是单纯：“你们要回学校了？我记得学校不是晚上十点半的门禁吗？” 王乐说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七点半，时间还早着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逛？” 叶舟勾着时随的脖子：“好啊，那走吧！” 时随看了一眼叶舟，刚刚那点尴尬的气氛似乎被彻底冲散了。 “我们去夹娃娃吧！”一进商场王乐就指着不远处的娃娃机两眼放光的提议道。 时随不明白队里的苏小昼和林昭连女孩子都没开口，他哪来这么多梦幻的心思。 他刚想问“你多大了？”就听见身旁的叶舟十分兴奋的说：“好啊，看我夹个大的闪瞎你们的眼睛！” 时随：“……” 林昭：“……” 苏小昼：“……” 林昭：“我还以为，主要是……舟哥看起来挺成熟的。” 时随：“……”成熟？ 时随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人把“成熟”这个词跟叶舟沾边。 苏小昼：“……舟哥成不成熟我不知道，王乐肯定不成熟。” 林昭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去夹娃娃还好吧，之前我在游乐场遇见他，让他陪我去玩个鬼屋，他硬要先去坐那个旋转木马。” 苏小昼沉默片刻后笑出了声。 叶舟换了币转头朝时随看去，见他们还在不远处：“你们怎么还在那杵着？过来呀。” 苏小昼一边笑一边牵着林昭的手，林昭也跟着笑了，回了句：“知道了。” 时随落后她们两步，慢悠悠的跟着。 几个娃娃机排在一起，每条边都被镶嵌了灯条，灯光亮起显得娃娃机里的娃娃都有几分温馨。 叶舟单手举着装着游戏币的小篮子走到时随面前:“试试？” 时随目光瞥了一眼篮子里反着光的玩具币，随口问道：“换了多少？” 叶舟：“50个币。” 时随：“？” 叶舟：“别这么看，我夹娃娃的技术可是很高的！到时候指不定得叫个货拉拉运回去。” 时随：“……” 时随对夹娃娃兴趣不大，听到这话还是挑了一下眉：“是吗？” 即便叶舟平时也不怎么夹娃娃，但是话都放出去了：“那肯定啊！” 时随“噢”了一声，掏出手机走到自助售币机前一口气换了50个币：“敢不敢比试比试？” “比就比，”叶舟说：“不过，赢的人有什么……奖励吗？” 时随：“你想要什么？” 叶舟想了想：“要是我赢的话……” 叶舟“话”了半天才“啧”了一声：“不知道，还没想好，再说吧。你呢？有什么条件？” “要是我赢的话，”时随沉默两秒：“你，一个小时不准说话。” 清楚自己是个话唠的叶舟：“？！” 玩这么大的吗？！ 时随选了个里面全是狐狸的娃娃机正准备投币，就听见叶舟问：“能不能加一项附加条件？” 时随眼也没抬：“什么？” 叶舟：“如果我输了，这一个小时我只跟你说话。” 时随：“……” 这哪里是附加条件？这分明就是钻空子好吧？！ 苏小昼还没换币之前就看上了一台娃娃机里面的熊猫，喜欢的不行，一口气换了30个币，专心致志的夹了15分钟，可奈何技术有限，游戏币几乎全投进去了，什么都没夹起来，中途有几次差点暴起，扬言要拆了这破机器，但也只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投币试图再来。 林昭在旁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看着苏小昼逐渐从暴躁到崩溃。 “我不骂你大爷了！放个熊猫出来给我养养！”苏小昼抬手在机器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虔诚的发誓道：“我一定会把它养好的。” 说着投下最后一个游戏币，可结果还是连根毛都没有。 苏小昼：“……” “不夹了？”林昭脸上还带着笑意，见苏小昼垂头丧气的摸出手机，隔着玻璃给里面微笑着的的小熊猫拍了张照，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不夹了，夹不出来。” 说着点开微信，编辑了条朋友圈。 王乐这个时候正好也走过来：“闺蜜，你夹出来了么？” “夹个屁！”苏小昼说：“老娘投资的三十大款什么都没收获到。” 王乐点了点头：“我的二十块钱也打水漂了。” 与此同时—— 时随撇了一眼篮子里仅剩的5个游戏币，有些后悔来夹这个娃娃了，但转头看见同样一无所获的叶舟心里又有些平衡。 可心里平衡却没能压得住打心底的那份烦躁。 他再一次投币进去以后，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再夹不中就不夹了，夹个屁的娃娃，就算把那只红狐狸夹出来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带回家好好收藏不成？ 哗—— 时随这么想着，下一秒回过神来就见一只红白色配色的大尾巴狐狸从取物口掉了出来。 时随：“……” 时随冷着脸伸手把娃娃拿了出来，跟这只笑嘻嘻的红狐狸对峙，内心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时随看向了身旁的叶舟，叶舟的那个塑料篮子已经空了，目光依旧认真的盯着爪子，修长的手指操控着摇杆，不多时，“啪——”的一声按下了按钮，然后在叶舟期待的目光和时随冷冰冰的注目下，爪子缓缓往下落，再次抓了个空。 叶舟：“……” 时随：“……” “这黑心商家是不是调了爪子？”叶舟蹙着眉，给自己又菜又烂的技术找了个稳当一点的借口，说的他自己都信了，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了时随手里比巴掌略大的红狐，诧异道：“你夹到了？！” 时随挑了挑眉：“很意外？” 叶舟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夹到一半夹不到，就气的砸玻璃了。” 时随：“……” 时随没砸过玻璃，但很想砸叶舟。 “愿赌服输。”时随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19:58。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不准说话。” 叶舟：“……只和你说也不行吗？” 时随刚想说“不行”，可抬眼就看见了叶舟朝他眨了眨眼睛，就差把“求求了”写在脸上，不过想想也是，要一个平时一句话能说成三句话的话痨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哪怕只有一个小时，还不如让他去死来的快些。 于是时随大发慈悲的默许了他这个无理的要求：“随你。” 时随看了眼手里的红狐，随手扔给了叶舟说:“送你了。” 叶舟眼底满是兴奋，如果他的脸上能写字，那一定是“真的假的？” 时随:“嗯，不喜欢娃娃。” 当王乐得知叶舟花了50块钱，而且一个娃娃也没抓住时，心里瞬间平衡:“哎，去不去KTV？” 快入冬，天黑的很快，但最后KTV还是没能去成。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们一行五个人中就有四个未成年人。 林昭服了：“王乐你不是叫的最大声吗？怎么连18都没有就敢闭着眼嚎？” 苏小昼苦恼的嘟了嘟嘴:“我都快忘记我才17了。” 叶舟转头看向时随，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埋怨道：“我就差这么几天成年，通融一下也不成吗？” 时随：“……” 时随要是知道叶舟所说的“只跟你说话”是这么一个说法，那么他绝对不会答应。 “我就差这么几个月，就差这么几个月就成年了，谁知道工作人员都不愿意通融通融我。”王乐欲哭无泪，转头正好看见了正窃窃私语的时随和叶舟。 他纳闷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有什么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吗？” 王乐声音本来就大，在公众场合即便收着，也还是响亮，惹得周围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林昭和苏小昼两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睁大着眼捂着嘴，对视一眼眉眼就弯了起来，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眼底尽是兴奋。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兴奋什么。 时随：“……” 时随现在非常、非常后悔跟叶舟打的那个赌，又或者说，是打赌时提的那个条件，他的本意是想让叶舟安静一会，谁知道整成了这样。 如果能穿回半个小时前，他一定不去夹那什么破娃娃，也绝对不会心血来潮要跟叶舟比什么夹娃娃，还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