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和任务对象HE了》 第1章 初遇 风雪卷着碎冰,天地间一片苍茫。唯有那间青砖木梁的客栈孤零零杵在雪地里,在白茫茫中洇出一点陈旧的暖色。 门内却隔了另一重天地。炭盆里的银骨炭燃得正旺,暖烟顺着房梁缠了圈,漫出淡淡的松木香。 谢无相支着肘靠在柜台上,金瞳半眯,指尖拈着算珠慢悠悠拨弄,“嗒、嗒”,脆响在寂静里散开,与窗外的风雪声撞个正着。 他指尖泛着薄粉,动作懒懒散散,算珠却颗颗归位不差分毫,后厨传来碗筷叮当的碰撞声惹的谢无相频频皱眉。 “三位,吃够了吗?”他冷声道。 他话音落下,后面缓缓走出来三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领头的是个丈余高的大块头,皮肤青得发暗,额角钻出两根弯曲的尖角,獠牙从厚唇里露出来,沾着点肉沫。 旁边一个矮胖些的,脑袋像颗圆滚滚的石碾,脸上只有一只独眼,正滴溜溜地盯着他。 还有个瘦长的,四肢细得像枯木,皮肤皱巴巴贴在骨头上,身后隐约晃着条短粗的尾巴。 一个个青面獠牙,奇形怪状,哪有半分“人”的样子。 他们脸上还带着点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谢无相为什么发火,独眼的那个挠了挠脑袋,捧出一碗鱼干放到谢无相面前。 “老,老大,你吃”它声音哑的像磨石头。 谢无相懒得搭理这几个魔头,他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看过多少变迁的强大猫妖,有朝一日竟穿到一本“假修真”小说中,穿成了只活了三章‘上一任天赋型选手’的宗门长老,还与长老同名。。。 这个世界虽说由人魔两族,却无趣得很。修士们把灵力灌进刀剑里拼杀,活个百八十年不算稀奇,却连腾云驾雾都得看天吃饭,遇上刮风下雨就得乖乖落地。 百年前一场人魔大战后,人族家家户户藏着防魔器具,能死死压制魔气,魔族便成了过街老鼠,随便哪个凡人都敢踹一脚,只能躲在阴沟里苟活。 更让他懒得吐槽的是那原书男主。 本是仙门里天赋卓绝的弟子,偏要在下山历练时逞英雄,为了救个师妹,硬生生把自己作死了,尸体还被压在了山底。 谁曾想那山底下藏着千年魔气,不仅没把他彻底吞噬,反倒成了续命的灵药,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还让他成了魔。 这一成魔,简直像开了挂。从前的天赋配上魔气的助力,实力一路飙升,碾压同辈不说,还硬生生把一盘散沙的魔族拧成了一股绳,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魔主。 更离谱的是,这人死了还能原地复活,跟带了无限复活甲似的,最后竟逼着人族坐下来谈和平,活脱脱是作者硬捧的亲儿子。 谢无相看到这里直接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气死了,醒来就到了这个世界。 莫名其妙绑定了一个劳什子的“弑魔系统”,杀的就是作者的亲儿子。。。 任务不难,却是解气。 避开原主死局,谢无相以云游的名义到云野间开了家客栈又顺道收了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魔种。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滞留客栈超两年,未推进核心任务,失败惩罚“神魂抹杀”将在任务超时后自动执行。] 急什么? 谢无相捏起一条小鱼干逗狗似的扔给那三个魔物,一道陌生的气味钻入鼻孔。 谢无相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手,道:“有客到。” 说话间,鎏金猫眼变成琥珀色眼眸,三个魔物也不再争抢那条鱼干,转身间就换成了寻常伙计模样。 客栈的门被风推得吱呀一声,谢无相眼皮都没抬,只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打尖还是住店?茶水自带,概不赊账。” “老板!”一道亮堂的声音传来。 少年身着劲装,朱红如燃火裹着肩背,石青似凝霜束着腰侧,衣袂随步伐翻飞。 他随意坐在一处,将剑搁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笑道:“来碗面,再来一碗烧春酒。” “哎!好嘞!”伙计们应和着走到后厨。 [系统提示:任务主就在附近。] 谢无相抬眼去瞧,正好与少年目光碰在一处。 少年搓着手,嘴里还冒着白气,见人瞅过来,傻呵呵地冲谢无相一笑。 夯货。 谢无相收回目光,心中有些失望,本以为能与“上帝宠儿”对上一局,却没想到是个傻子。 他轻叹一口气,兴致缺缺地扒拉着鱼干。 “哎!我,我没要这么多啊,你们是不是上错了啊。” 少年看着源源不断上来的美味佳肴,又看看伙计,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问。 “这,是我我们,们老板给你的。”顺子将酒放到桌子上没再说话转身到后厨。 谢无相慢悠悠地起身到少年面前坐下,指尖先点向居中那锅清炖雪参:“这雪参,是极寒雪域百年才长一寸的宝贝,踏遍万里冰原也难寻一株。” 少年张着大嘴,目光有些拘谨的看向谢无相。 谢无相没理会他,挨个向他解释佳肴的珍贵。 少年听着谢无相的话,伸手托着下巴才合上嘴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语气叹服,“这得多贵啊!” “请吧。”谢无相道。 少年虽说是眼馋至极,但依旧是咽下口水,叹口气摇头说道:“我这一路走来盘缠已经用完了,给我一碗面就好。” 有佳肴不吃,还真是个傻子。 谢无相微微摇头,缓缓开口道:“在下姓谢,名时,不知小兄弟贵姓啊?” “我叫江涘!江河的江,水边立矣的涘!” 谢无相点点头,装作不经意询问:“少侠这方向是要去青州?” 江涘闻言眼睛亮了几分,语气佩服道:“谢老板真是神机妙算,我此次就是为了去青州拜师!” 谢无相心中发笑,可不嘛,在这等两年了。 他没接话斟了杯酒递给江涘:“这杯酒是我敬小兄弟的,这天寒地冻的相遇便是缘分。” 江涘眼睛一亮,脸上立马堆起实打实的笑,带着股没心没肺的憨气。 “有理有理!”他说着拿过杯子就往谢无相这儿凑,杯沿撞得“叮”一声脆响,仰头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江涘咂摸了下嘴回味道。 “喝了这杯酒,我们便算是朋友了。既是朋友,那这菜肴你是更不能推辞”谢无相浅饮一口酒不走心说道。 江涘面色犹豫,看了看佳肴又看看谢无相。咽了咽口水,语气试探道:“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无相眉头轻挑,摊开手道:“请” 一顿饱餐过后,江涘也是单方面的与谢无相熟络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生分。 “谢时,多谢你的招待啊,不过我得赶路了,等我回来定请你吃顿好酒”江涘拿起剑,站起身子朝谢无相作揖。 “不必这么麻烦,我同你一起上路便是”谢无相道。 “啊?”江涘有些惊讶。 谢无相抱胸挑眉道:“怎么?莫非你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不是!” 江涘连连摆手解释:“我此次前去是去拜师的,不是游玩的。。” 谢无相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你拜你的师,我吃我饭。” “这,好吧。” 见他坚持江涘点头答应,拧眉语气坚定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还真是个傻狗,谢无相忍不住心中评价。 “老大,你要走了吗?”三个伙计走出来问道。 “是,是啊,啊老大,鱼干,干还没晒,晒,晒好呢。” 谢无相看着三个伙计道:“看好家,我去去就回。” “嗯!” 告别伙计后,谢无相走出客栈与江涘并肩。 [系统提示:弑魔任务正式开始……] [系统任务:帮助江涘拿到逆命珠。] 雪不知何时停了,谢无相拢了拢身上的白裘靠在一旁粗壮的竹竿上,指尖捻着片刚落下的枯叶,语调慢悠悠的:“这路走了大半日,连个歇脚的茶摊都没见着,你说你挑的这破道,是不是专挑没人的地方绕?” 身旁的少年蹲在地上,正徒手扒着一株冒尖的竹笋,闻言动作一顿,直起身时额角还沾着点泥土,嗓门亮堂得很:“没人好啊!清净!再说了,没茶摊怕什么,等会儿找条小溪,我给你摘野果解渴!你看这笋,多嫩,要是能生火,烤着吃肯定香透了!” 谢无相冷笑一声,无情揭穿他:“江少侠,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闻言,江涘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 “蠢货。” 谢无相话音落到风里,空中忽然飘来一阵异样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高声争执,还夹杂着器物碰撞的脆响,断断续续的,顺着竹林的风往这边飘。 江涘立马竖起耳朵,眼睛瞬间亮了,手不自觉按在后背的剑柄上,转头冲谢无相兴冲冲道:“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江涘跑得快,谢无相也懒得去追,在江涘离开的方向慢悠悠的走。 等他到地方,江涘已经参与了战斗,地上倒着几个尸体,旁边的竹竿也无一幸免,惨兮兮的满地都是。 谢无相没着急上前,隐在竹林里看着他们的打斗。 与江涘缠在一起的那东西,周身都是黑气,脸上蒙着面纱,眼睛红的滴血,显然是魔物。 这光天化日之下,魔族还敢出现? 谢无相靠在竹竿上静静等待。 江涘出招迅速,不过二十招便将那魔物击倒。 待他利落收剑后,谢无相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问道:“这些恶心的丑东西是什么?” “魔物”江涘回答。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这衣服,好像是是天武盟的人,这儿离青州不远。” [天武盟,十大仙门之一。也是江涘后期收服的第一个仙门。]系统解释道。 猫妖的嗅觉十分灵敏,仅一秒钟,谢无相就闻到了一大批魔物的靠近。 “跑!”他没时间解释,拉着江涘的手腕便朝反方向跑去。 不过半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逼得二人不得不停下。 “什么人?”江涘拔剑站到前面将谢无相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 黑衣人脸带面具看不出神色,他的声音故意压着叫人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专杀多管闲事之人!” 他说罢拔剑刺来,江涘快速避开,看向谢无相喊道:“快跑!” 话音落下,两人便迅速缠斗在一起。 谢无相往后退了几步观察战局,江涘爆发力强,但对面是实打实的高手,江涘抵不过。 察觉着那魔气越来越近,谢无相眉头紧皱着。 夯货,算老子今天发善心了! 想着,谢无相转身迅速朝那魔气跑去。 强烈的魔气在离江涘数十里的位置被逼停,空气中慢慢显现数百位黑衣人,映的远处的天都黑压压的。 “阁下何人,因何拦路?”嘶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谢无相一袭白衣,单手持三尺竹节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声音懒散:“谢时,不为什么。” 领头的黑衣人没再说话,下一瞬空气像是被从中间骤然撕裂,强大气流朝谢无相猛然袭去。 谢无相神色未变,魔气到身边时甚至连他白裘上的绒毛都没起丝毫波澜。 下一瞬,谢无相身形骤然弹起,他如残影般穿梭在黑衣人之间,竹节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谢无相在刀光剑影里辗转腾挪,动作轻捷得像阵风,身前很快堆起一片倒地的黑衣人,竹枝簌簌掉叶落在他们身上。 竹林里的刀光渐歇,剩下的黑衣人见同伴倒了大半。 “大人说过,不要恋战!”有魔物低声提醒。 领头魔物闻言,招呼着众人往后退,很快隐入竹丛深处没了踪影。 谢无相没去追,收了竹节站在原地。 大人? 他想着目光扫过满地黑影,按理说魔物身死会化作流影飘散,可这些“魔物”却像真的尸体般瘫在地上,久久没有消散,他心底顿时起了疑。 谢无相迈步走过去,蹲下身拨开一具“尸体”的衣领,赫然看见颈侧印着一枚淡金色符咒印记,纹路诡异。 逆命珠印记! 谢无相心头一紧,转身快步朝来时路跑去,天武盟人的尸体,及魔物,已经被处理干净。 不好,江涘! [弑魔任务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遇 第2章 人魔 [系统提示:江涘生命值下降。] 谢无相周身光影一闪化作雪白猫妖原形,四爪蹬地窜入竹林,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离缠斗处还有几分距离时,谢无相旋身换回人形,刚站稳就瞥见竹影下躺着道熟悉的身影。 死了? 谢无相心中疑惑,快步走到江涘头边,弯腰看他。 “江少侠,死了吗?”他语调慢悠悠的。 江涘平躺在地,额角沾着泥,嘴角还挂着点擦伤。 他抬眼撞进谢无相眼里,眼神亮堂得很,没在意谢无相的挖苦,嘿嘿一笑道:“我没事!就是刚才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起来呢!” 两人一个平躺,一个弯腰,就这样静静对视片刻。 谢无相见他是真没事,随即直起身子挑眉道:“江少侠还真是福大命大。” 他说着往后退了半步,江涘快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你没事吧?” 谢无相敷衍的嗯了一声,余光瞥了一眼江涘的后脖颈,见没什么印记,才漫不经心问道:“那个人,是人吗?” 江涘挠了挠脑袋,不解的看向他道:“当然是人了!” 谢无相没再说话,抬脚离开,江涘跟在他身后。 逆命珠印记怎么可能会现在出现?谢无相眉头紧皱。 “逆命珠现世了?”谢无相在脑中召唤系统。 [系统检测,逆命珠尚在万魔归栖冢内。] 尚在。 谢无相皱眉思考,那还有谁有如此本事及头脑,能另辟蹊径复刻这般力量。 有谁在引着他前往寻找什么吗?谢无相瞥了一眼江涘,心有预感,这次这傻小子拜师定不顺利。 “前面好像有一个村子。”江涘探着脑袋,语气惊喜。 谢无相顺着目光看去,前方不远处果然坐落着一个破败的村子。 江涘激动喊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过去歇歇脚吧。” 谢无相没拒绝,跟在江涘身后踏入村里。 “咦!天还没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江涘不解的环视四周。 村子里里户户家门紧闭,冷风卷起摊子上的破布,看上去一片萧瑟。 江涘随便走到一户人家拍了拍门喊道:“有人吗?” 谢无相眉头皱着,跟上江涘的脚步 连拍好几户人家都无一人应声,江涘挠头不解道:“怎么回事?” “你,你们是谁?”不远处一道带着惊恐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见到有人,江涘赶忙跑上前去,语气带着些安抚道:“这位兄弟,我们是路过此地,想在这里歇歇脚。” 男人眼中的惊恐并没有因此话而消散,他细细打量着两人,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才继续开口道:“我叫林子。” 江涘慌忙作揖笑道:“我叫江涘,江河的江,水边立矣的涘!” 谢无相掀起眼皮,淡淡开口道:“谢时。” 林子点点头,弓着身子为两人引路:“你们跟我来吧。” 谢无相暗自观察林子的背影,有魔气,但是人。 他瞥向江涘,江涘全然没有察觉到什么,正乐呵的冲人搭话。 “这天都没黑呢,村子上的人为什么都锁上门了?”江涘问道 林子没搭理他,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走着。 江涘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轻咳两声闭上了嘴巴。 蠢货…… 谢无相暗暗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杀这个白痴有什么好玩儿的。 “林兄”谢无相走快两步到林子身边。 林子朝他看过去,“这镇中是否有魔物出没?”谢无相手中捏着一片落叶,语气波澜不惊却将江涘吓了一大跳。 江涘赶忙将谢无相拉到一旁,谢无相轻啧一声甩开他。 江涘捂着嘴巴凑近谢无相耳边低声道:“谢时!你别吓人家!!” 谢无相瞥了他一眼,江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林子。 林子脸色惨白,身子僵直站着,嘴唇子止不住的轻颤。 江涘见状,上前轻拍上他的肩膀语气担心:“你没事吧?你不要害怕,你只管告诉我那魔物在哪儿,我去将他们剿灭。” 林子回过神来,迅速甩开江涘的手,沉下脸色,语气冷硬道:“没有!前面就是了,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待会给你们送些吃的”,说罢不等两人回答转身离去。 “真是奇怪”,江涘看着他的背影道了一句。 谢无相懒得理他,抬手去推门,门刚打开一条缝,上面的灰尘都扑扑往下掉,谢无相惊吓着捂着鼻子往后退。 一阵冷风吹来,门‘吱呀——’一声开了。 映出眼帘的是一层厚厚的灰,布满蜘蛛网的墙根、桌椅,以及刺鼻的馊味。 “现在就走。”谢无相阴沉着脸,不愿再上前一步。 “别呀!”江涘哀求的看向谢无相,“这村子很奇怪,我们留下看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又不会术法,要当善人你自己当!”谢无相冷声说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会保护你的!”江涘伸出三根手指,眼神坚定。 话落他不等谢无相回话,快速走进去收拾出一块干净地,眼睛亮亮的朝屋外的谢无相喊道:“谢时,谢时,快进来,你坐这儿!” “真是麻烦!”谢无相嘟囔一句,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他手里拎着那看上去就不菲裘衣,踮着脚尖磨磨蹭蹭挪着步子,刻意放轻的脚步带着几分不情不愿。 见谢无相进来,江涘收拾的更起劲儿了,大致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后,他抬手擦了擦汗,正巧林子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抱歉啊,我们村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来外人了,屋子自然都破败了。”林子道。 江涘扬起笑容连连摆手:“林兄愿意收留我们已是万幸!” 林子点点头将食盒放下道:“那两位少侠用完膳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江涘还没问出口疑问憋在了心中,自己喃喃道:“真是奇怪。” 谢无相走到桌边坐下,江涘将饭菜端出来递给谢无相,惊喜道:“还是热乎的!” 没出息。 谢无相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一道刺鼻的药味就钻进鼻中,他深深叹了口气,饭都不让人吃好。 见谢无相叹气,江涘以为是嫌粥清淡,从怀中掏出酸果递给他道:“配着吃!” 说罢就端起自己的粥要喝,“江少侠是想来一个将计就计?”谢无相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涘。 刚到唇边的碗因为谢无相的话钉在原地,江涘看向他,满眼不解:“什么意思?” “江少侠不知道粥中有药?”谢无相道。 江涘手顿了顿,嗐!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动静,像是野兽发出的嘶嘶声,忽远忽近。 江涘慌忙放下碗,拿起佩剑起身道:“你别出去,我去看看。” 说罢开门出去,谢无相轻叹一口气,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啊!”江涘见人出来赶忙催人进去。 “闭嘴。”谢无相道。 嘶嘶声越来越近,黑幕中,十几个黑色的身影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轮廓模糊得像一团团黑雾,脚步压得极低,只有布料摩擦的嘶嘶声在空气里蔓延。 他们移动得很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挣脱的压迫感,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江涘呼吸沉了下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谢无相看清楚了为首人的脸——是林子。 “林子!”江涘收起剑想要上前,却被谢无相摁着手腕拦下:“别动,他们好像没有意识。” 江涘这才反应过来,林子身子绷的笔直,眼神空洞表情木然,不光是他,围上来的十几个人都是如此。 不等二人反应,他们突然咧开嘴角,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像是野兽在喉间磨牙。 “走!”谢无相喊了一声。 但他们的动作更快,嘶吼着朝人攻击,江涘快速出剑却因有所忌惮而收了剑锋。 又是那抹金印,谢无相紧皱眉头,灵活的躲避“魔物”的攻击。 他们似是不知疲倦,像饿狼咬上一块鲜美的肥肉,死死不松口。 江涘处处避让反倒自己受了不少伤,举剑的速度慢了几分。 “魔物”抓住机会,粗壮的臂膀猛地撞在他胸口,江涘闷哼一声,力道之大让他直接向后踉跄着摔倒在地,手中的剑也脱了手。 “江涘!”谢无相的惊呼刚落,人已经下意识冲了过去。 他刚蹲下身想扶江涘起身,身后的魔物便循着气息扑来,沉重的身躯瞬间将两人一同压在底下。 尖锐的骨刺擦着谢无相的脊背划过,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将江涘牢牢护在自己身下,后背硬生生承受着“魔物”的碾压,牙关咬得泛白。 “江涘,醒醒!”谢无相喊着,身下却无人回应。 他指尖刚凝起细碎的灵光,掐诀的动作还没完成,身上骤然一轻,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量瞬间消失。 谢无相愕然抬头,只见原本昏迷的江涘猛地从地上弹起,双目赤红如燃着野火,周身翻涌着一股陌生的狂暴力量,连发丝都因这股气流微微扬起。 怎么回事!谢无相看向江涘,眼中闪过震惊。 那被感染的魔物还没来得及爬起,江涘已经欺身而上,一拳砸在它肩头,力道之猛让魔物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 江涘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出手又快又狠,却奇异地避开了要害,不过数息,周围几只围拢过来的魔物便纷纷被震得晕厥在地,再无半分攻击性。 江涘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赤红的眼眸里翻涌的戾气渐渐褪去些许,只是胸口仍在剧烈起伏,方才爆发的力量显然也耗损了他不少心神。 谢无相来不及细想这神秘力量的来历,快步走上前,江涘眼中闪过失控,双拳不受控制地朝谢无相袭去,谢无相快速避开,抬手一掌打在江涘脑袋上。 “闹什么!”他低声呵斥。 江涘身子一软昏了过去,谢无相侧身接住,没再管地上的“魔物”,将人拖进屋中。 “这是怎么回事?”谢无相在脑中问道 [系统检测并无异常,请宿主继续完成任务。] 并无异常,谢无相微微皱眉,难不成是主角光环? 他看着江涘内心不由发笑,自己在多想什么,等蠢小子等明日醒来问上便知。 远边的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想着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谢无相掖了掖江涘身上的白裘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揉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林子清醒的最早,看到谢无相从屋内出来,眼睛心虚地瞥向一旁。 “谢少侠”,他低着头突然跪了下来,身后的人也紧跟他齐齐跪下。 谢无相没动,垂眸看着林子声音又轻又冷道:“起来吧,我不杀人。” 他人字咬的很重,林子咬着唇缓缓起身扭头先将身后的老人扶起:“张伯,您带着人先回去吧。” 张伯眼神担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林子宽慰道:“不必担心,走吧。” 待百姓们走完,林子才低声解释:“五年前,一位修行者路过我们村子,那时候天还特别冷,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我们便将他带了回来,搁家挨户轮流照顾。 “半年后他痊愈了,拜别之时,他给了我们留下了丹药,说是……”他说到这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林子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说是,可以强身健体,吃了丹药干一天农活都不会累,我们不疑有他,当下都分食了去,一开始却如他所说,只是一个月后……” “我发现,指尖会时不时冒黑气,夜里能看清老远的东西,闻着血腥味就心头发热。村里老人说这是中了邪,可我们找了好多法子都没用,慢慢就,就不受控了。” 林子说完这话小心翼翼地看向谢无相问道:“谢少侠,我们,我们是不是入了魔了?” “如果我说是呢?”谢无相目光深究看着林子。 话音刚落,林子浑身一僵,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那……那求少侠杀了我!我们,魔族……生来就是祸根,不配活在世上!”他目光坚定,声音却是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 谢无相指尖未动,只垂着眼瞥了他蜷缩的肩头,周身泛起一缕极淡的白气,无声无息缠上他的胳膊。 那力道不重,却隔着半步距离,将他稳稳从泥地里扶了起来。 “要杀,刚才你们神志不清时就杀了,人跟魔又有什么区别?”他说罢余光瞥向屋内的人,压低声音道,“我还有一事能否告知?” “少侠请讲。” 谢无相道:“那修行者是何模样?” 第3章 猛虎下山 林子想了一会儿道:“他样貌丑陋,脸上全都是狰狞的疤痕,看不清楚五官,走路也是驼着背,不与人交流。” 林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玉递给谢无相道:“这块玉佩,是我在他身上捡的,给你。” 谢无相接过道:“多谢。”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林子说道。 谢无相点头,观察起那片残玉,那玉看着年代久远,颇有些眼熟。 林子身影渐渐远去,谢无相将玉佩收起,指尖掐诀,淡金灵力如细密的网,正欲铺展开凝成隐蔽村子的结界,却无意间撞上另一道灵力。 那道灵力浅若游丝,却稳如磐石。 看来是有人先他一步当了好人,谢无相敛去指尖灵力。 屋内传来一阵声响,约莫着时间,江涘也应该醒了,谢无相转身走过去。 “醒了?”谢无相抱胸倚在门框看向江涘。 江涘捂着脑袋坐起来,看了看谢无相单薄的身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裘,连忙起身将裘衣搭回谢无相身上。 “你没事吧!”江涘担心问道。 谢无相拢了拢裘衣,随口敷衍道:“还是多亏了江少侠啊。” 江涘挠了挠脑袋,有些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朋友。” “他们,怎么样了?”江涘犹豫着问出口。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谢无相抱胸往外走,“这地方偏僻的除了你恐怕别人找不到,瞎操什么心。” “可是,难道就没有办法帮助他们恢复原样吗?”江涘跟上去问道。 “有啊”,谢无相似是突然想起了任务,漫不经心提道:“逆命珠就行。” “逆命珠!”江涘瞪大眼睛,语气激动道:“是那个传说中魔族圣物,拥有无边力量的逆命珠!” 谢无相被他吵的耳朵疼,他揉了揉耳朵不耐道:“瞎激动什么。” “好!”江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的很,“等我拜师之后,就去那万魔归栖冢!” 谢无相摇头轻笑一声道:“好,江少侠加油。” 出了镇子,他随手拨开挡路的枝桠,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些试探道:“你昨日那套法,是祖传,还是遇到过什么师父?” 江涘问道:“你说的是我那猛虎下山吗?” “啊?”谢无相看向他,难得结巴一次:“猛虎……下,下山?” 江涘点点头,语气自豪道:“就我使的那套拳招。我给他起名:猛虎下山!” 话落,他解释道:“我是个孤儿,十岁以前的事情也记不得了,那套功法是我前些年遇到一个魔物,濒死时体内突然爆发的力量。” 他说着赤手比划,“清醒后我就编了这套拳法,不过平时用效果不太明显,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谢无相眯了眯眼睛,原著中江涘身上开的挂太多,并没有特别提起他的神秘力量来源,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晓行夜宿,风尘裹着脚步走了五六日。 前方地平线终于泛起青灰色轮廓,城墙在晨光里渐次清晰,喧闹人声顺着风飘来。 江涘将剑背在背上,满眼亮泽:“谢时,前面就是青州了。” 谢无相望着城门方向,指尖拂去衣上尘土,声音平淡道:“嗯。” “青州是天武盟的管辖地,也不知道我此次拜师会不会顺利。”江涘眼睛散发着光芒抬头看着城门上的“青州”二字。 谢无相道:“你很想拜入天武盟?” “那当然了!”江涘看向谢无相:“不过要说最想拜的,还得是清玄长老,谢无相!只是他从不收徒。” 谢无相被口水呛到,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这位少侠也崇拜清玄长老?” 两人扭头看过去,八名壮汉抬着一顶朱红鎏金的轿子缓步而来,那轿身竟嵌着细碎的明珠与孔雀石,阳光底下流光溢彩,连轿帘都是绣着缠枝莲纹的云锦,边角坠着鎏金铃铛,每走一步都叮咚作响,奢华得晃人眼。 谢无相注意到抬轿的壮汉的脚步平稳一致,像是天罡步法,修行者可抬万斤不喘。 待轿子行至近前,轿帘被微风轻轻掀开一角,隐约能瞧见内里端坐的人影。 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与江涘不相上下,身着月白织金锦袍,领口袖缘绣着繁复的云纹,乌黑的发用一支碧玉簪束着,露在外面的指尖莹白,戴着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 “这花孔雀是谁啊”江涘低声问道。 慕容玉,慕容家的小公子,传闻说这慕容家就连拿“富可敌国”来比都是小觑,今日一看还真是名不虚传。 慕容玉从轿子中走到两人面前笑道:“在下慕容玉。” “慕容玉?”江涘震惊道:“你是慕容家的?” “正是,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啊?”慕容玉轻摇玉扇。 江涘连忙介绍道“我是江涘!” 谢无相道:“谢时。” 慕容玉点头:“两位也是受邀参加天武盟的论武雅集?” “论武雅集?”江涘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来拜师的。” “哦?”慕容玉眼中闪过好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道:“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好啊好啊!”江涘连连点头。 天武盟内已经集聚不少人,三人顺着着人群往里进。 人多眼杂,谢无相随手顺了个墨纹面具戴在脸上。 江涘一转头转头对上那面具,惊讶道“你戴面具干什么?” “人多。”谢无相道。 “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江涘趴在谢无相身边压低声音道:“天武盟的弟子前几日还遭到魔族追杀,怎么感觉他们像没事人?” 谢无相没回答他,跟着慕容玉踏入论武堂时,江涘的惊叹声就没停过。 他扒着朱红廊柱,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堂中往来的各派掌门、世家宗主,嘴里不住“哇塞”。 “谢时,你快看!那是天衍宗的玉霞道长!还有青锋剑派的李掌门,传闻他的‘破风剑’能斩断山石呢!” 谢无相按住他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话的肩膀,指尖悄悄收紧,从他进入这里时,就发现这盟内异香浓郁,却压不住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腐朽感的魔息。 “今日能得诸位前辈、同道赏我柳某几分薄面,拨冗莅临青州论武集,柳某不胜荣幸!” 说话的人一袭青衣衬得身形挺拔,声音谦和却又不失东道主的气度。 “柳盟主言重了”,堂下的人笑着回复。 盟主?谢无相眸色微闪。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天武盟盟主从头到尾都是张相,这个柳姓是谁。 “张相三个月前突发疾病暴毙而亡,死前点名传位给柳长风。”慕容玉似是看出谢无相的疑问,低声解释。 “张相死了?”谢无相有些惊讶。 “这我倒是听说了,但为何是柳长风,而不是灰祥?”江涘凑过来好奇问道。 谢无相皱了皱眉,论资历,修行,灰祥样样比柳长风强,甚至灰祥是张相一手养大。 慕容玉轻摇手中玉扇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我大哥说的。但看上去灰祥并无不愿。” 顺着目光看去,灰祥站立在柳长风身边,面色如常,一言不发。 他与张相曾在栖云客栈喝过几次茶,老顽童一个,交情不深,却是谢无相在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能说起来话的人。 看来又要当善人了,谢无相轻叹。 想着他趁人不注意时溜了出去,循着那一丝魔气一路穿行,绕过几处废弃的假山,最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偏院前。 他打眼望去,院子里荒草丛生,唯一的一间木屋门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推便吱呀作响地开了。 屋内空无一物,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地面散落着几片碎瓦,看起来与普通废弃房间别无二致,但那股魔气,就是从这屋里散发出来的。 谢无相屏住呼吸,双手在墙壁上摸索,突然指尖抚过墙角的一块青石板,触感忽然与其他地方不同,石板边缘有一道极细的缝隙,像是被人为打磨过。 谢无相眯了眯眼睛,用力按压石板中央,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板竟微微下陷,对面的墙突然缓缓裂开一道窄缝。 这是一道极其狭小逼仄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谢无相强忍着恶心,借着猫妖的夜视能力往里走。 通道低矮,不得不弯腰前行,两侧的墙壁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魔气如同实质般缠绕上来,顺着毛孔往体内钻。 通道越来越矮窄,谢无相不得不撇下裘衣,着这单薄的衣衫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这通道连接的竟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山洞里魔气混着毒障,谢无相运转灵力护体才继续往深处走去。 里面湿气重得惊人,岩壁上布满了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鎏金猫眼在昏暗中亮起,警惕地扫视着洞内。 视线很快锁定在山洞中央,那里立着一根粗壮的黑石柱,柱身上刻满了扭曲的黑色符文,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魔气。 而石柱前,竟钉着一个人! 那人被几道黑气死死钉在柱子上,衣衫褴褛的不成样子,头发散乱着挡着大半张脸,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谢无相眉头微皱,脚步往前挪,那黑气像是察觉到了外来者,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气刃,朝着谢无相猛劈过来。 他眼神一凛,侧身避开第一道气刃,指尖凝出淡白色的灵力,挥手间打散了后续袭来的几道魔气。 “破!”谢无相低喝一声,周身爆发出一圈白色灵光,径直朝着缠绕在他身上的魔气冲去。 那些魔气先是发出刺耳的嘶鸣,原本紧实的“黑网”瞬间松动、溃散。 随着魔气散去,石柱上的符文也黯淡下来,钉着那人的锁链“当啷”一声断裂落。 失去束缚的瞬间,那人身体一软,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 谢无相快步冲上前,一把将那人扶稳,那人原本低垂的头微微动了动,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迷茫与虚弱。 “张相”谢无相皱着眉头说道。 张相见到来人眼中满是震惊:“阁下,是?” 谢无相将人扶坐下,他不准备让张相知道自己身份,索性压着声音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 张相轻咳两声,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些,“你想知道?” 他虚弱的抬头,看向谢无相,浑浊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嘿!我不告诉你。” 谢无相倒也没生气打量了下四周,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语气平淡道:“行,你在这等死,灰祥在外面等死,黄泉路上你们还能作伴。” 张相看着谢无相语气说不上来的古怪:“你想管这件事?你能管吗?” 谢无相没说话,闭眼静静等待。 张相瞧他这幅模样,嘿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这群少年人啊,做事儿太冲动,这件事盘根结错,不是你这个小娃娃能插手的了的。” “有客来到,柳某有失远迎。”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谢无相转身看去,柳长风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谢无相。 第4章 结伴 见谢无相看过来,他笑意不减,继而歪头看向张相笑道:“张盟主,您还活着呢?” 张相盘腿坐着,闭眼轻笑一声道:“托柳盟主的福,老朽勉强留有一口气!” 柳长风轻轻叹口气,眸色不忍,略带惋惜道:“既然这样,那晚辈柳长风恭送张盟主上路。” “借锁链一用。”谢无相道了一声。 右手作势前伸,地上那原本泛着魔气的锁链似有灵识一般,破空而来缠上谢无相手臂。 谢无相将灵力灌入锁链,缠上柳长风的长剑,锁链与剑锋相撞迸出密密麻麻的星火。 谢无相挥链如疾风,铁环带着破风的锐响撞得对方剑势节节败退。 柳长风招式凌厉、功底不弱,却始终难破谢无相防御。 谢无相渐渐卸下防御转为猛烈攻击,他手上动作并不温柔,只想着速战速决。 就在锁链即将缠上他剑柄的刹那,侧方一道黑影骤然窜出,寒光一闪,竟直扑张相。 谢无相急欲撤链回护,那黑影却反手扣住他的锁链,招式刁钻,与柳长风一同形成夹击之势。 是灰祥,不,应该说是傀魔。 谢无相眼神一沉,锁链翻飞间时抽向灰祥,又横拦柳长风长剑,一打二丝毫不落下风,反倒借着锁链的长度优势,逼得两人步步紧逼却难近身。 “谢时!你在里面吗?”熟悉的憨腔突然从远处传来。 是江涘。 谢无相轻啧一声,那个麻烦精怎么也跟来了。 他趁着灰祥一拳袭来的间隙,故意抬肩撞了上去,硬生生受了一击,身形踉跄着后退半步,锁链也看似失了力道,松垮垮垂在身侧。 两人见状齐齐提招便要趁势猛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破空而至,“铛”的一声脆响挡下双招,江涘一只手持剑,另一只手护着谢无相:“你没事吧?” 本来没事的。 谢无相暗自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道:“江少侠来得及时。” 江涘自然也看到了这山洞的景象。 他看到张相时,眼中震惊中带着悲痛,“张盟主!” “又来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柳长风轻轻叹口气道,“我不想杀人的。” 两人实力不凡,单个还好,一起的话恐怕江涘吃不消。 谢无相皱了皱眉头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时,另一道声音在几人中间传来,“江涘!我来了!” 话音落下,一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咚”地砸在脚下石板上,瞬间迸发出一圈鎏金光圈,光圈飞速扩张,眨眼间便铺开丈许宽,内里云雾翻涌。 慕容玉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这情形心头一凛,暗叫不妙,“来的不巧了。” 随即又立马扔出与之相同的令牌喊道:“快跑!” 江涘率先反应过来,拉着谢无相就往光圈里跑,谢无相扔出锁链缠上张相的身子往光圈里带。 灰祥正想上前,光圈便迅速消失。 “不必追了”柳长风道。 灰祥闻言,收了灵力站立一旁,垂着头,一言不发。 柳长风快步走到灰祥身边,见他没有受伤才看向他毫无神采的眸子道:“我可是看在了你的面子上一直留着张相,可如今他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说,该怎么办呢?” 灰祥眼神流露出茫然,像是并未听懂柳长风的话,那双瞳仁澄澈得像蒙尘的琉璃,没有焦点,也无波澜。 瞧他这幅样子,柳长风眼中的作弄消失,痴迷般看着灰祥道:“没关系,再等等,等我完成那人的任务,我就能让你拥有真正的自我意识。到时候,你会想,会念,却只会听懂我的话,只会信我、听我,永远不会反抗我。” 他说着轻轻抚上灰祥的脸庞:“但今天,张相必须死。” 三人从山洞里逃出,慕容玉捂着胸口大喘气:“吓死我了,发生了什么啊?” 江涘扶着谢无相,眼神懊恼,道:“你怎么样了?都怪我没保护好你,又让你受伤了。” 谢无相摆摆手看向一旁的张相:“你怎么样?” 张相费劲的抬起脑袋,嘴角有血流下,他用尽所有力气道:“我……”,话还没说完就垂下了脑袋。 “张相!”谢无相大喊。 变故来的太快,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张相的胸口骤然炸出一道血花,最后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张盟主!”江涘走到张相身边将人扶起,神色悲痛。 犯蠢了!谢无相皱着眉头暗骂自己。 当时只想着将人先带出去,全然忘记了张相在那山洞中被锁那么长时间,毒气早已深入肺腑,毒气与魔气相克相生,魔气被打散,毒自然无解。 新土拢起小小的坟包,掩去了最后一点血色,江涘背对着二人,肩膀微微耸动,时不时抬手,显然是在抹眼泪。 慕容玉走到谢无相身边低声问道:“张相跟江涘有什么关系吗?他怎么跟死了亲爹一样难过?” 谢无相摘下面具,抱胸站立到一旁淡声说道:“世间有种至善之躯,心似琉璃,纵使陌路之人魂归黄泉,亦会为那无端凋零的生命惋惜。” 说罢,他目光落回那方新土。欠你一命,我会救下灰祥。 风卷着草屑掠过坟头,将心事也埋进了沉沉的寂静里…… 夜晚。 三人手中一人拿了两张天武盟下达的追杀令。 江涘看着画像中的自己,以及戴着面具的谢无相,皱眉喊道:“凭什么画像中谢时还带个面具,而且为什么追杀的没有慕容玉!” 谢无相将面具挂在腰上,轻嗤一声道:“你这蠢货,闯人家的地盘还不知道低调一点。” 慕容玉甩开玉扇,眯着眼笑道:“我可是慕容家的,追杀我?天武盟没有蠢到自找麻烦的地步。” “不公平!”江涘蹲在地上,抱头大喊。 寒风卷着碎雪斜刮过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谢无相下意识往领口缩了缩脖子,指尖刚触到空荡荡的肩头,才后知后觉想起裘衣丢了。 他垂眸瞥了眼自己单薄的白色外袍,没什么情绪。 以他的修为,这点寒气本就侵不透经脉,冷是谈不上的。 只是……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空荡荡的钱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那狐裘里缝着他大半钱财,如今衣袋两空,再折回去买新的,倒成了件麻烦事。 他抬手拢了拢衣襟,目光扫过仍蹲在地上的江涘,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打趣:“江少侠,哭够了没?再哭下去,风都要把你这点眼泪冻成冰碴子了。” 江涘闻言站起身子,语气依旧愤愤道:“太欺负人了。” 谢无相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但说出的话却还是实打实的嘲讽:“没权没脑,不欺负你欺负谁?” 慕容玉轻笑一声道:“这点我认同,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道:“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接下来怎么办?柳长风行径虽是人人诛之,但他势力盘亘,人脉广布,单凭我们这几张嘴恐怕刚露脸就被灭口了”,慕容玉转着玉扇看向谢无相。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为非作歹!”江涘跳出来声音急切,又转而看向慕容玉道:“你们家不是很厉害吗?” 慕容玉连忙摇头,扇子都不转了,“打住!我帮你们完全是我个人行事,与我的家族无关。” 他说罢又解释道:“虽然我们慕容家,天下土地矿脉半数皆有涉猎,仙门百家炼丹铸剑的灵材也十有**经我家之手。但我大哥早有规矩,生意归生意,道途归道途,与仙门只维持表面和睦,从不掺和彼此的事。但我们家的生意,我从不插手,所以才会帮你们。” 江涘瞬间偃旗息鼓。突然不知他想到什么激动道:“我有一个办法!”他突然激动,引得二人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江涘声音难掩振奋道:“我们可以找清玄长老啊,这清玄长老心怀苍生、除危济贫!传闻他一人一剑,便能横扫千军、斩尽邪祟,管他什么枝繁叶茂的仙门势力,在清玄长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有理!有理!”慕容玉也神色激动,“江涘,你还真聪明!” “是吧!咱们就按我说的!”江涘越说越激动,当即就要拉着谢无相走:“咱们就去找清玄长老,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谢无相甩开他,他可不准备让这两个夯货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抱胸语气不急不缓问道:“你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江涘不解。 谢无相张口便开始忽悠,“找清玄长老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你以什么身份去找,逃犯?这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清玄长老又不是傻子,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说,我听说几年前清玄长老下山历练,至今还没有回来。” “你听谁说的?”慕容玉问道。 “管那么多呢?”谢无相道。 江涘皱着眉头,道:“那怎么办啊!” 谢无相道:“去万魔归栖冢拿到逆命珠。” 他这次还真不是全然为了系统任务。 逆命珠的厉害,是魔族万年来积攒的威慑,真珠一旦现世,那股碾压级的灵力会像无形的屏障铺展开来。 那些伪造的西贝货,自然而然的就失效了,至少不能再发挥用处。 但他懒得对他们两人解释那么多。 “行!那听你的。”慕容玉道。 “来的路上,我看到前面有一座破庙,今晚我们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江涘说道。 “你让本公子住破庙?”慕容玉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涘。 江涘扬了扬手上的缉拿令道:“这不是特殊情况。” 慕容玉手中把玩着玉扇笑道:“这缉拿令上只有你,关我跟谢时什么关系?你自己去破庙住吧,本公子要住天字一号房。” “谢时——” 江涘看向谢无相眼巴巴的喊道“谢时——” 谢无相抱胸耸耸肩道:“别喊我。” 江涘上前揽过谢无相的肩膀将人往外拖,语气半哄半拽,“走吧走吧,客栈不一定安全,你跟我在一起晚上我还能保护你。” 谢无相面上不耐烦,却还是顺着他的力往外走,留慕容玉一人在后面喊道:“唉!等等我!” “不等!”江涘朝身后摆手。 三人跟着晚风踩进破庙门槛,慕容玉锦靴底刚沾到地上的灰,就猛地顿住脚,皱着眉往后缩了缩。 他望着庙里漏风的屋顶、满是蛛网的梁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摆上沾的草屑,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们……你们不会真要在这种地方过夜吧?”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手帕,嫌恶地捂着鼻子,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断木、地上散落的枯叶,嘴角撇得更厉害:“这屋顶都快塌了,夜里下雪了怎么办?地上全是灰,坐都没处坐,还有这股子霉味。” 谢无相也没想到这破庙竟如此破,心中不禁萌生出后悔。 江涘似是猜到他们的想法,赶忙拉着谢无相走进去:“你先歇着,我生火。” 火生好后江涘道:“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谢无相端坐一旁闭眼假寐,慕容玉后背靠在木柱子上,手中把玩着玉扇。 玉扇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引得谢无相看过去,目光在扇面上那枚清隽的“安”字上稍作停留,语气平静无波:“玉质莹润通透,雕工利落,扇面题字笔力遒劲,倒是件难得的佳品。” 听到声慕容玉侧头看去,眼神难掩激动,“是吧!我大哥他们都是用刀剑,但我不喜欢。我大哥便给我寻了这把玉扇,这每片扇叶里都藏着枚薄刃,吹毛可断,比任何利器都要刁钻,世间仅此一个!” 这柄玉扇倒不如说是暗器最为妥帖,全凭那副雅致模样麻痹敌人,等对方放松戒备的瞬间,扇叶里的刀片骤然出鞘,正好能一击封喉。 这个慕容忌对他这幼弟倒还真是上心,不过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幼弟逢人就毫无保留、连底牌都不留。 “此扇为何名?”谢无相问道。 慕容玉甩着扇子,随便道:“就一把扇子,没有名字。” 话落间,庙门“吱呀”被撞开,谢无相抬眼看去,江涘带着一身夜雾冲进来,肩头落着星点霜花,手里那件红底白狐领披风却崭新得晃眼。 猩红缎面泛着莹润光泽,领口白绒蓬松得像未化的雪,连针脚都细密整齐,半点尘土污渍都无。 江涘兴匆匆的将裘衣递给谢无相道:“快披上,天冷!” 谢无相扬了扬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披风道:“你这,哪来的啊?” “这披风看着倒是不错,你还有钱呢?”慕容玉凑过去问道。 江涘将披风搭在谢无相身上,往火堆边一坐,随手扯了根干草当剑比划:“我把剑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