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连城》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医院的黄昏总是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寂寥。夕阳的余晖穿过高楼间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小花园里,将一切都染上淡淡的金色。白宇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龙龙——一个十岁的男孩,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一双过分大的眼睛,此刻正因为即将到来的散步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宇哥,今天可以去池塘那边吗?”龙龙仰起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白宇低头对他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的推把。“当然可以,不过只能待一会儿,马上就到吃药的时间了。” 他们穿过一条两旁种满冬青树的小径,轮椅的轮子碾过掉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医院的花园设计得颇为精巧,假山、小亭、蜿蜒的石子路,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养着几尾红色的鲤鱼。 这是龙龙最喜欢的地方。 白宇将轮椅停在池塘边,自己则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池塘的水很清,能看见底部的鹅卵石和水草。几条鲤鱼悠闲地游来游去,偶尔吐出一串泡泡,在水面上绽开细小的涟漪。 “宇哥,你看那条最大的!”龙龙兴奋地指着水中一尾通体鲜红的鲤鱼,“它比上周又大了一圈!” 白宇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龙龙这么有精神。作为这所特殊医院的“常住客”,白宇比谁都清楚,龙龙的时间不多了。 特殊医院收治的都是像他们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白宇是一名向导,能够感知和影响他人的情绪,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操控物质。而龙龙...龙龙的情况很复杂,医生们都束手无策。 “宇哥,我想摸摸水。”龙龙突然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白宇犹豫了一下。虽是初夏,但傍晚的风仍带着凉意,他怕龙龙受寒。但看着男孩渴望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的龙龙一下子从轮椅上跳起来,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病人。白宇还来不及反应,男孩已经脱掉鞋袜,赤脚跳进了池塘浅水区。 “龙龙!”白宇惊呼一声,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只有在这种时候,龙龙才会暂时忘记病痛,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玩耍。 水花四溅。白宇下意识地抬手,意念微动,那些飞溅的水珠顿时凝在半空中,形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龙龙咯咯地笑起来,挥动着他那若隐若现的小青尾巴——那是他精神体的部分显现,只有在情绪特别激动时才会出现——敲打着空中的冰晶,把大的锤成小的,小的锤成更小的。 就这样闹了几分钟,白宇就感到接续不上了。他现在的能力本就不强,维持这样的操控很是吃力。冰一下子散成水滴,哗啦啦落回池塘,惊得鲤鱼四处逃窜。 龙龙追着坠落的水珠进入池塘深处,不一会儿又冒出头来,嘴里叼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他湿漉漉地爬上岸,跑到白宇身边,拱着白宇的手,将一块玉佩放在他手心。 “嗯?”白宇仔细端详这意外之获。这该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了,掌心大小,呈圆璧形,白玉质地,触手温润。正面光滑如镜,背面却似有深色纹路,在夕阳下泛着郁泽的光。这玉的形态完美,雕工精细,边缘处刻着看不懂的古老纹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医院池塘里的东西。 “从哪里找到的?”白宇问,手指摩挲着玉佩表面。一股奇异的温热感从玉中传来,仿佛这东西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龙龙叫了一声,扑腾着跳到椅子上,作势要吃掉那块玉,白宇急急收手,就看小孩又睁着大眼睛卖萌(.=^??ェ??^=) 白宇忍不住笑出来,揉了揉龙龙湿漉漉的头发。“好了,知道你是催我回病房。这就走,行了吧?” 知道这是要在告别前把他送回病房,白宇起身依着龙龙走了。他顺手将玉佩塞进外套口袋,那玉贴着他的大腿,散发着一股持续的、令人不安的温热。 回病房的路上,龙龙异常安静。白宇把他安顿在床上,护士进来送药量体温,一切如常。只是当白宇准备离开时,龙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宇哥,”男孩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那玉有点特别,你要小心。” 白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白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它依然温热,甚至比刚才更热了一些。 夜深了,白宇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难眠。医院的规定很严格,过了十点所有病人都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龙龙的病情恶化得比预期更快,医生们已经暗示过,可能撑不过这个夏天。想到这里,白宇觉得胸口发闷。他摸出那块玉佩,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打量。 月光下的玉佩似乎与白天有些不同。那些深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玉内部缓缓流动,形成一种奇异的图案。白宇盯着看了太久,眼睛开始发酸,最终握着玉佩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片荒芜的战场上。星河虚空,太空舰残骸四处漂浮,远处有爆炸的火光闪烁。他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舰桥之上,身后是无数嘶吼着的虫族... 白宇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他看向窗外,月亮已经移到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床头柜上。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件怪事——放在床头手帕上的玉佩竟然在动! 一点一点,它像是有生命般挪到月亮能照着的地方。月光倾斜,如有实质落在其上,玉佩也开始散发出一点清华,好似同月辉追逐一般。那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几乎照亮了整个床头。 白宇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光芒中,一个影子慢慢浮出,变深,变大,最后分裂成两个清晰的人形! 当光芒渐渐散去,白宇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模样——他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仿佛是同一个人的复制品,只是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黑衣。 白衣的那个先睁开眼,看着对面着黑衣的“自己”,声音清冷:“你是谁?” 黑衣的那个眸子里隐隐有深深血红,却温柔地回答道:“我就是你呀。” 白宇完全僵住了,手中的被子被攥得死紧。这不可能,一定是他在做梦,或者能力失控产生了幻觉。他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浑身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白衣人似乎注意到了白宇的动静,转头看向他。那一刻,白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被什么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注视着。 黑衣人也转过头来,血红色的眸子里闪着感兴趣的光。“看来我们有个观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夜巡的护工来了。 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两个身影瞬间消散,化作两道光芒重新没入玉佩之中。玉佩轻轻落在手帕上,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玉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病房门被推开,护工走进来查看失衡向导的睡眠情况。一看白宇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就知道他进入了失衡症梦境。护工急忙取了湿巾擦拭白宇两手,揉按他虎口想让他平稳地离开梦境。 “放轻松,白宇,只是梦而已。”护工的声音很温和,“深呼吸,对,就这样。” 过了有3分钟,白宇呼吸渐渐和缓,眼动也慢下来,护工才舒了一口气。把被子给他压好,护工走出病房带好门。走出两步想到刚才床头柜上那玉佩好像是立着的,大概是个工艺品吧,护工摇摇头,继续他的巡夜工作。 月光仍照着那玉佩,现在它安安稳稳平平倒在垫布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半分。 白宇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直到天明,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两个身影和他们的对话。 “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玉佩究竟是什么东西?龙龙知道什么吗? 无数问题在白宇脑海中盘旋,而窗外,天已经越见深黑了。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护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病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白宇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仍然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床头柜上的玉佩,那东西现在安静地躺在手帕上,与寻常玉饰别无二致。但白宇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就在他试图集中精神冲破这种束缚时,玉佩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道红光自玉中溢出,比先前更加鲜艳夺目。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那光芒逐渐拉长,化作第三个人形。当光芒散去,白宇看清了这第三个身影——依然是那张面孔,却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艳得刺眼,头顶玉冠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红衣的连城璧睁开眼,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白宇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先吃他!”白衣的连城璧同黑衣的连城璧不知何时再次现身,一左一右站在床边,双双抢攻过来。 “吃不着!”红衣的连城璧轻笑一声,身影倏忽到了白宇床的另一边,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白宇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三个“人”——或者说这三个也许不是人的个体——散发出的气场强大得令人窒息。作为向导,白宇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而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古老而危险的力量,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比先前更加清晰,显然是朝着这个房间来的。 三道身影同时一顿,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任何言语,他们化作白、黑、红三道光芒,各自躲闪到房间的角落,静默着隐去身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病房门被推开,同一个护工去而复返。他挠着头,似乎觉得自己忘了做什么。进门后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白宇的状况,发现向导虽然醒着但状态似乎还算稳定,于是松了口气。 然后护工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他盯着那块玉佩看了好久,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护工喃喃自语,“刚才明明看到它是立着的...” 他伸手想去拿那块玉,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玉佩时又缩了回来,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止了。最终,护工摇摇头,再次检查了白宇的生命体征,为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三道身影重新显现。这次他们没有再争斗,而是齐齐站在白宇床前,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红衣的连城璧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如我们去他梦里?” “可以。”白衣的连城璧和黑衣的连城璧异口同声地点头,三道目光同时锁定白宇的眼睛。 白宇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整个房间都在旋转。他试图抵抗,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他的意识如同被卷入漩涡的一片叶子,无力抵抗。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三道光芒隐入他的额头,以及那块玉佩安安稳稳平平倒在垫布上的画面。 ... 当白宇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 脚下的地面起伏不定,左脚踩的地方比右脚踩的地方高出整整两寸,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十分难受。天空更是诡异,左边的云和右边的云明明连着,却一边是朵状一边是絮状,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界线分割开来。 放眼望去,同一水平线上的两棵树一大一小,违背了近大远小的视觉规律。不知从哪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雷声又像是机器轰鸣,可天上既没有雷电,四周也没有任何声源。 最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好像四面八方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作为向导,白宇的精神感知能力在这里变得异常敏锐,却也异常混乱。他能感觉到无数情绪碎片如同风中落叶般四处飘散:恐惧、渴望、愤怒、悲伤...但这些情绪没有源头,也没有对象,就像是被人随意撒在这个空间的调味料。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白宇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步。 脚下的地面突然软化,像是踩在了海绵上。他慌忙后退,地面又恢复了正常。白宇深吸一口气,尝试调动自己的能力来感知这个空间,但精神力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三个熟悉的身影。 白、黑、红三个连城璧站在三个不同的方向,彼此警惕地对峙着。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这个空间的异常。 “此处非实非虚,非幻非真。”白衣的连城璧最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少有的凝重,“似是某人的意识之境,却又混乱不堪。” 黑衣的连城璧冷笑一声,血红的眸子扫视四周:“管它是什么地方,先找到出口再说。我可不想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红衣的连城璧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宇的方向:“既然是他的梦境,或许他知道如何出去?” 话音未落,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白宇。白宇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怎么出去。”他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白衣的连城璧微微蹙眉:“你不是此梦之主?” “我?”白宇愣了一下,“我应该只是...普通地做了个梦?” 黑衣的连城璧突然暴起,身影如电般冲向白宇:“那就先拿下你再问!” 白宇下意识地抬手防御,却发现自己的能力在这里似乎失效了。就在黑衣的连城璧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整个梦境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脚下的地面开始扭曲变形,天空中的云朵疯狂旋转,那些轰隆隆的声音突然放大,震耳欲聋。白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崩塌重组。 当震动停止时,白宇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密林之中。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几缕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白衣的连城璧、黑衣的连城璧和红衣的连城璧都不见了踪影。 白宇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的空气与刚才那个混乱空间截然不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鸟鸣,更添几分幽深之感。 作为向导的直觉告诉他,这片森林并不简单。他能感觉到某种强大的能量在林木间流动,时强时弱,如同一个巨大生物的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气氛也越发诡异。那些古树的形态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有的树干上似乎生着类似人面的纹理,有的枝桠弯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突然,一阵细微的哭声随风飘来。那声音若有若无,时远时近,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白宇屏住呼吸,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作为向导,他对情绪波动异常敏感,而这哭声之中蕴含的悲伤与绝望如此浓烈,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循声而去,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骤然止步—— 在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上,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背对着他,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那哭声正是从这个身影传来。 白宇一眼就认出那是白衣的连城璧。但与他先前所见的高冷姿态不同,此刻的白衣的连城璧显得脆弱而无助。 “你...还好吗?”白宇谨慎地问道。 白衣的连城璧猛地回头,脸上没有任何泪痕,但眼中却盛满了白宇从未见过的痛苦与迷茫。 “她不见了...”白衣的连城璧的声音沙哑,“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她都不在...” 白宇困惑地问:“谁不见了?” “璧君...”白衣的连城璧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沈璧君。我的妻子。” 白宇愣住了。沈璧君?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更让他困惑的是,白衣的连城璧明明是从玉佩中化出的存在,怎么会有妻子?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恐惧,令人毛骨悚然。 白衣的连城璧猛地站起身,眼中的脆弱瞬间消失,恢复了往常的冷峻:“是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树丛,眼前的景象让白宇倒吸一口冷气—— 黑衣的连城璧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头,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他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深深的划痕,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斗。更可怕的是,那些古树的树干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面,它们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眼中空洞无物却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白宇急忙上前,试图查看黑衣的连城璧的状况。 “别过来!”黑衣的连城璧猛地抬头,眼中的血红比之前更加浓郁,几乎要滴出血来,“它们...它们在吃我的记忆...我的意识...” 白衣的连城璧皱眉环视四周:“这些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黑衣的连城璧艰难地说道,“我一到这里就被它们包围了...它们能钻进你的脑子...偷走你的...”话未说完,他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白宇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是精神攻击!这些东西在侵蚀你的精神核心!”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作为向导,白宇本能地伸出手,试图为黑衣的连城璧构筑一道精神屏障。然而他的能力在这里仍然无法正常使用,只能勉强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量。 就在这时,那些树干上的人面似乎察觉到了白宇的干预,齐刷刷地转向他,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白宇感到一股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刺入自己的意识,头痛欲裂。 “小心!”白衣的连城璧猛地拔出佩剑——白宇甚至没注意到他带着剑——剑光一闪,最近的一个树人面被从中劈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后化为黑烟消散。 但更多的人面从四面八方的树干上浮现出来,它们张开无声嘶吼的嘴,缓缓地、执着地向三人逼近。 黑衣的连城璧挣扎着站起来,眼中血色更浓:“这些东西...杀不完的...我试过了...” 白宇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掏出那块玉佩——令他惊讶的是,在梦中它居然还在身上。玉佩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些光芒如同有生命般流动着。 当玉佩的光芒照射到最近的一个树人面时,那东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猛地缩回了树干中。 “有用!”白宇惊喜地说道,将玉佩举高,让光芒照向更多的人面。 在玉佩的光芒下,那些人面纷纷退缩,但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在光芒之外徘徊,等待着机会。 “这玉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衣的连城璧盯着玉佩,眼神复杂。 白衣的连城璧的目光也落在玉佩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喜庆的乐声。那声音与眼前阴森恐怖的氛围格格不入,却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 三人惊讶地转头,只见森林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铺着红毯的小径,两旁树上挂满了红灯笼,乐声正是从那条路的尽头传来。 “那是...”白衣的连城璧的眼中再次浮现出迷茫,“婚礼的乐声...” 黑衣的连城璧冷笑一声:“陷阱?还是又一个幻觉?” 白宇手中的玉佩突然发热,光芒指向那条红毯小径的方向,仿佛在指引他们前往。 三人对视一眼,在越来越多的树人面包围下,他们似乎没有太多选择。 “走吧。”白宇率先迈步,“看看这条路通向哪里。” 他们沿着红毯小径向前走去,身后的树人面在边缘徘徊,却没有追上来。越往前走,乐声越响亮,灯笼越密集,仿佛真的正在走向一场盛大的婚礼。 然而白宇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作为向导,他能感觉到这条路上弥漫着一种矛盾的情绪——喜悦与悲伤,期待与恐惧,爱恋与仇恨——所有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 终于,小径的尽头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座古式宅院的大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两侧站着身穿红衣的仆人,但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木偶。 最令人震惊的是,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正是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红衣的连城璧。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 “欢迎来到我的婚礼。”红衣的连城璧张开手臂,声音洪亮却空洞,“请进吧,宾客们都到齐了,只等新娘子了。” 白宇看向院内,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宴席,坐满了宾客,但他们全都如同门口的仆人一样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整个场面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凉。 “这是什么意思?”黑衣的连城璧冷冷地问道,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红衣的连城璧的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痛苦:“这是我的婚礼,也是我的牢笼。我在这里重复着那一天,永远无法真正完成仪式。” 他看向白宇,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但你不同,你能感觉到吧?这个梦境的真相。” 白宇确实感觉到了。作为向导,他能感知到这个喜庆场景下隐藏的巨大痛苦和遗憾,那是一种被刻意压抑却无比强烈的情绪,几乎要让整个空间崩塌。 “我需要你的帮助,白宇。”红衣的连城璧向前一步,声音突然变得真切,“帮助我们所有人离开这个无尽的轮回。” 就在这时,整个宅院突然开始震动,那些傀儡般的宾客齐刷刷地转头,用空洞的眼睛盯着三人。喜庆的乐声变成了刺耳的噪音,红灯笼的光芒变得血红如血。 红衣的连城璧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痛苦:“太快了...她又要消失了...” “谁?”白宇问道,但已经不需要答案。 在宅院的正堂内,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缓缓出现。那应该就是新娘子,但她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白宇手中的玉佩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宅院照得如同白昼。在光芒中,那些傀儡宾客发出凄厉的尖叫,一个接一个地化为黑烟消失。 红衣的连城璧向新娘子伸出手,眼中充满了渴望与绝望:“璧君...”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新娘子的瞬间,整个梦境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白宇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将他拉离这个空间。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红衣的连城璧跪在地上,手中捧着终于触碰到的新娘盖头,但那盖头之下——空无一物。 ... 白宇猛地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晨光已经从窗户照射进来,病房内一切如常,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散发着余温,提醒着他那些经历并非全然虚幻。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微的红色痕迹,形状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泪。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地板上切出明亮的光带。 白宇坐在床沿,盯着手中的玉佩出神。那块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通透,内部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背面那些深色斑点聚集处,隐隐形成一个奇异的图案——像是一只半闭的眼睛。 手背上那道血泪状的痕迹微微发烫,提醒着昨夜经历的并非寻常梦境。白宇尝试调动自己的能力感知玉佩,却如同触碰一道无形的屏障,精神力无法深入分毫。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将玉佩放在床头柜上,起身洗漱。 水温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镜中的自己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昨夜未能安眠的证明。作为向导,白宇的精神感知能力比常人敏锐数倍,这也意味着他对异常能量的反应更加剧烈。那块玉佩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既古老又混乱,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洗漱完毕,白宇换上日常衣物,将玉佩重新揣回口袋。他决定先去龙龙的病房,问问男孩关于这块玉的更多信息。 走廊里已经有了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特殊医院的早晨总是格外安静,这里的病人大多情况特殊,需要更加细致的照顾。白宇向相熟的护士点头致意,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龙龙的病房在走廊尽头。白宇推门而入,却愣住了。 病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没有任何个人物品,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龙龙呢?”白宇抓住经过的一名护士,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急切。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歉意的表情:“白先生,龙龙昨晚病情突然恶化,转去重症监护室了。主治医生正在考虑是否要提前进行休眠程序。” 白宇的心沉了下去。休眠程序是医院对无法治愈的特殊能力者采取的最后手段,通过深度冷冻技术延缓病情恶化,等待未来可能的治疗方法。但进入休眠的患者,很少有再醒来的例子。 “他在哪间ICU?”白宇急切地问。 “三楼西侧,但现在不能探视,医生正在...” 白宇已经转身冲向楼梯间,顾不得医院禁止在走廊奔跑的规定。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三楼,推开安全门的瞬间,差点撞上一个人。 “白宇?”来人扶住他的肩膀,声音沉稳而熟悉。 白宇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那是医院的首席心理医师,也是少数知道白宇真实能力的人之一。 “李医生,龙龙他...” 李医师点点头,表情凝重:“我知道。跟我来,但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ICU区域。透过观察窗,白宇看到龙龙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监测设备。男孩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呼吸微弱而缓慢。 “他昨晚突然出现强烈的精神波动,监测仪记录到的数据异常惊人。”李医师低声说,“我们不得不使用大剂量镇静剂才让他稳定下来。奇怪的是,在他的精神波动达到峰值时,医院多个区域的能量监测仪都检测到了异常读数。”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白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医生,龙龙有没有提到过一块玉?或者给过你们什么东西?” 李医师疑惑地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白宇正要回答,ICU内的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龙龙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多名医护人员冲进病房实施抢救。 透过观察窗,白宇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龙龙的周身浮现出淡淡的青光,那些光芒凝聚成一条小龙的形态,绕着他的身体盘旋飞舞——这是精神体不受控制外显的迹象,通常只出现在能力极度失控的情况下。 更令人不安的是,白宇感到口袋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中涌出,穿透衣料,直冲向病房内的龙龙。 无人察觉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纽带,连接着玉佩和病床上的男孩。龙龙的精神体突然变得凝实,那双龙眼猛地睁开,直直看向窗外的白宇。 那一刻,白宇感到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拉扯,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他下意识地抓住窗框,试图稳住自己,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 “白宇?你怎么了?”李医师关切地问,但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白宇勉强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无数混杂的声音:医护人员的呼喊、监测仪的警报、李医师的询问...还有另一种声音,像是古老的吟唱,又像是玉佩发出的嗡鸣。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龙龙的精神体突然化作一道青光,向他直扑而来。 ... 当白宇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密林之中。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的气息。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但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像是昨夜梦境的延续。 “又来了...”白宇喃喃自语,警惕地环顾四周。 作为向导,他立即尝试感知周围环境,却发现自己的能力在这里受到了某种限制。精神力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无法自由伸展,只能勉强感知到附近极小范围内的情绪波动。 那些情绪波动混乱而强烈:恐惧、愤怒、痛苦、渴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 白宇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探索这个空间。他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在过于安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走多远,他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白宇谨慎地靠近,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窥视。 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一片空地上,白衣的连城璧正在与一群水形人战斗。那些透明的人形从一个小水潭中不断涌出,攻击方式简单却执着。白衣的连城璧手持长剑,剑法精妙,每招每式都带着一种冰冷的优雅。但水人似乎无穷无尽,每击散一个,就会有两个从水潭中冒出。 白宇注意到白衣的连城璧的表情——那不是战斗时应有的专注,而是一种被强迫重复某种行为的疲惫与无奈。仿佛这场战斗已经进行了很久,久到连为什么而战都已忘记。 就在这时,白衣的连城璧突然转头,目光直直看向白宇藏身的方向。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助?”白衣的连城璧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白宇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树后走出。那些水人似乎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继续攻击着白衣的连城璧。 “这是怎么回事?”白宇问道,谨慎地保持距离。 白衣的连城璧一剑劈散两个水人,语气平淡:“如你所见,无尽的战斗。自从进入这个空间,我就被困在这里,与这些不死不休的东西纠缠。” “为什么不离开?” 白衣的连城璧冷笑一声:“若能离开,我早就走了。这片水潭似乎与某种力量相连,将我束缚在此。” 白宇仔细观察那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作为向导,他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强大能量波动——与玉佩散发出的能量惊人地相似。 突然,他口袋中的玉佩再次发烫。白宇下意识地将其掏出,发现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令人惊讶的是,当玉佩的光芒照射到水潭时,那些水人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白衣的连城璧趁势猛攻,很快清理掉了大部分水人。 “那是何物?”白衣的连城璧收剑入鞘,目光落在玉佩上。 白宇将玉佩递过去:“你不认得这个吗?你们不都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白衣的连城璧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眉头渐渐皱起:“此玉...我似乎有些印象,但记不真切。就像许多其他事情一样,记忆如同被雾笼罩,模糊不清。” 白宇正想再问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疯狂,令人毛骨悚然。 “是黑衣的连城璧。”白衣的连城璧的表情变得凝重,“他又失控了。” “怎么回事?” 白衣的连城璧将玉佩还给白宇,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区域的能量异常混乱,会影响人的心智。黑衣的连城璧被困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他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白宇握紧玉佩:“我们去帮他。” 白衣的连城璧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为何?他若是完全失控,对你我都是威胁。” “因为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从那块玉中来的,不是吗?”白宇语气坚定,“而且我觉得,如果我们要找出离开这里的方法,可能需要你们三个都在场。” 白衣的连城璧沉默片刻,最终点头:“随我来,但务必小心。那里的危险远超你的想象。” 两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越往前走,周围的环境越发诡异:树木的形状变得扭曲怪诞,地面上开始出现类似血迹的暗红色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白宇感到自己的精神感知越来越受到干扰,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尖针般刺入他的意识。他不得不构筑起精神屏障,才勉强抵挡住这种侵袭。 终于,他们来到一片异常开阔的空地。这里的景象让白宇倒吸一口冷气—— 黑衣的连城璧跪在空地中央,双手死死捂着头,周身被黑红色的能量缠绕。那些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不断试图钻入他的身体。四周的地面上布满了深深的刀痕,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斗。 更可怕的是,空地的边缘站着数个模糊的身影。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一团人形的黑影,但白宇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的恶意与饥饿感——它们正在以黑衣的连城璧的痛苦为食。 “这些是什么东西?”白宇低声问,感到一阵反胃。 “噬忆魔。”白衣的连城璧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它们以记忆和情感为食,尤其喜欢痛苦与疯狂。黑衣的连城璧的情绪能量强大,对它们来说是盛宴。” 黑衣的连城璧突然抬起头,眼中的血红几乎要滴出来。他看到白宇和白衣的连城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滚开!否则杀了你们!” 白宇向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玉佩。玉佩似乎对当前的环境产生了反应,散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光芒。那些黑影在光芒照射下发出无声的嘶吼,向后退却,但没有完全离开。 “黑衣的连城璧,听着!”白宇喊道,试图用上向导的能力平复对方情绪,“我们可以帮你,但你需要控制自己!” 黑衣的连城璧发出一阵痛苦的狂笑:“控制?你们根本不知道...它们在我脑子里...吃我的记忆...我的痛苦...我的一切...” 白宇突然意识到,黑衣的连城璧周身的黑红色能量并非外来之物,而是从他自身散发出来的——那是他内心痛苦与疯狂的外化表现。 白衣的连城璧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你的痛苦源于背叛,不是吗?那个副官,他本是你最信任的人。” 黑衣的连城璧猛地僵住,血红的眼睛瞪向白衣的连城璧:“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就是我最大的恐惧。”白衣的连城璧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被所信之人背叛,被所爱之人抛弃。那是我们共同的噩梦,不是吗?” 白宇震惊地看着两人。他想起自己昨夜梦见的战场场景——那个被副官背叛的首席哨兵。难道那就是黑衣的连城璧的过去?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光芒大盛。在强光照射下,那些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化为黑烟消散。黑衣的连城璧周身的黑红色能量也逐渐消退,眼中的血色稍稍褪去。 他瘫坐在地上,呼吸急促,汗水浸湿了黑衣。 “那个副官...”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沙哑,“他不仅是背叛我...他扭曲了一切...让我以为自己是疯子...” 白宇正要上前,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远处的树木开始崩塌,天空出现裂痕,仿佛这个世界正在崩溃。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不好,梦境要崩塌了!”白衣的连城璧脸色一变,“我们必须找到红衣的连城璧,否则都会被困在这里!” “红衣的连城璧在哪里?”白宇急忙问。 “他的执念最深,被困在最深处——”白衣的连城璧的话被又一阵剧烈震动打断。 地面裂开一道深缝,白宇险些跌入其中。黑衣的连城璧突然跃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回安全地带。 三人的目光交汇一瞬,无需言语达成共识:必须尽快找到红衣的连城璧。 他们向着森林最深处奔去,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诡异扭曲。树木变成了半透明的晶体,地面上浮现出无数眼睛状的图案,空气中回荡着婚礼的乐声与战斗的嘶吼交织的怪诞旋律。 终于,他们来到一座古式宅院前。宅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所有的色彩都过于鲜艳,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更诡异的是,宅院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无垢山庄...”白衣的连城璧轻声说,“红衣的连城璧的牢笼。” 他们推开大门,院内的景象让白宇屏住呼吸:院内摆满了宴席,坐满了宾客,但所有人都如同精致的木偶,动作僵硬,面无表情。喜庆的乐声不断重复着同一段旋律,越来越快,越来越刺耳。 在宅院正堂,红衣的连城璧站在一个穿着新娘装的的身影前,手中拿着喜秤,正要挑开盖头。 “不要!”白宇突然喊道,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那盖头之下空无一物——就像他昨夜梦中见到的那样。 红衣的连城璧的手停在半空,缓缓转头看向他们。他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深切的疲惫:“你们终于来了。” “这个梦境正在崩塌,我们必须离开。”白衣的连城璧直截了当地说。 红衣的连城璧苦笑一声:“离开?我能去哪里?回到那块玉中?继续无尽的轮回?” “总比困在这里强。”黑衣的连城璧冷冷地说,“如果梦境完全崩塌,我们的意识都会消散。” 红衣的连城璧的目光落在白宇手中的玉佩上:“那块玉...是钥匙,也是牢笼。我们因它而生,因它而困。” 白宇上前一步:“龙龙说这玉很特别,要我小心。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听到龙龙的名字,三个连城璧的表情都微微变化。 “那个男孩...”红衣的连城璧轻声说,“他不简单。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突然,整个宅院开始剧烈震动,那些傀儡宾客纷纷倒地,化为粉尘消失。红衣的连城璧面前的新娘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没有时间了!”白衣的连城璧催促道,“我们必须合力打开通道!” 三人——白衣的连城璧、黑衣的连城璧、红衣的连城璧——同时将手放在玉佩上。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白宇感到自己的意识被强大的能量冲击,几乎要失去知觉。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听到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说出同样的话语: “找到真正的连城璧...” ... 白宇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走廊的地上,李医师和几名医护人员正围着他。 “你突然昏倒了,怎么回事?”李医师关切地问。 白宇摇摇头,坐起身来。手中的玉佩依然温热,但那股强大的能量已经平息。 他望向ICU的方向,突然问道:“李医师,龙龙的全名是什么?他姓什么?” 李医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龙龙是昵称,他的全名是...连城龙。据说是个很古老的姓氏。” 白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连城。 连城璧。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点滴的声音。白宇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李医师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连城璧。 这个名字如同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白宇想起龙龙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不寻常的亲近感,想起男孩总是若有若无地触碰他口袋的习惯,想起昨天在池塘边龙龙将玉佩交给他时那种郑重的表情。 “你还好吗?”李医师蹲下身,担忧地看着他,“脸色很苍白。需要去做个检查吗?” 白宇摇摇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我没事,只是...有点震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龙龙...连城龙,他还有家人吗?有没有人来看过他?” 李医师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龙龙是三个月前被送来的,送他来的人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只预付了足够的治疗费用。我们尝试过查找他的家人,但‘连城’这个姓氏很少见,没有找到匹配的记录。” 白宇的心沉了下去。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不安。一块能化出三个连城璧的玉佩,一个姓连城的男孩,还有自己梦中那些零碎却真实的记忆片段。 “我能去看看他吗?就一会儿。”白宇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李医师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只能待五分钟,他需要休息。” ICU内的空气带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各种监测设备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描绘着病床上那个小小生命脆弱的生存迹象。龙龙躺在白色床单中,显得比平时更加瘦小,呼吸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白宇轻轻握住男孩的手,惊讶地发现龙龙的指尖异常冰冷。作为向导,他本能地尝试传递一些温暖和平静的情绪,却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更令他震惊的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龙龙的手腕时,口袋中的玉佩突然变得灼热。一道微弱的光芒从衣料缝隙中透出,与此同时,龙龙周身的监测仪读数突然出现波动。 “怎么回事?”值班护士立即上前检查设备。 白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玉佩的温度随即下降,监测仪也恢复了正常。护士疑惑地检查了一番,最终归因于设备暂时故障。 但白宇知道那不是故障。玉佩与龙龙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某种强大而古老的联系。 五分钟后,白宇不得不离开ICU。他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回到自己的病房,他锁上门,拉上窗帘,坐在床边再次拿出那块玉佩。 在相对昏暗的光线下,玉佩内部的纹路更加清晰可见。那些深色的斑点确实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一只半闭的眼睛,瞳孔处有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猩红。 白宇尝试用各种方式测试玉佩:用光照,用水浸,甚至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血滴在上面。但除了偶尔的温度变化和微弱光芒外,玉佩再无其他反应。 沮丧之下,他仰面躺在床上,将玉佩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试图放松。或许是连日的疲惫终于压倒了他,或许是玉佩本身带有某种催眠效果,白宇很快沉入梦乡。 ...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他惊醒。 白宇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病房,而是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星河虚空,远处漂浮着太空舰的残骸,近处有几具穿着太空服的尸体,面罩下的脸因真空环境而扭曲可怖。 “注意左翼!虫族突破防线了!”一个声音通过通讯器嘶吼着,夹杂着静电干扰的噪音。 白宇低头,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军装,胸前佩戴着高级军官的徽章。他手中握着一把能量步枪,手指本能地放在扳机上。 这不是梦——至少不是普通的梦。一切都太过真实:爆炸产生的震动通过舰体传来,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血腥的味道,远处虫族特有的嗡鸣声越来越近。 “首席!我们需要您的指令!”一个年轻士兵冲到他面前,脸上沾满血污,眼神却坚定异常。 白宇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某个人的记忆——很可能是黑衣的连城璧的记忆,那个从玉佩中化出的黑衣连城璧。 “重整阵型,向C区撤退。”他听到自己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通知医疗队,优先撤离伤员。” “但是首席,C区已经被虫族占领了!” “执行命令,中士。”白宇——或者说,这个他正在扮演的人——语气不容置疑,“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士兵迟疑了一下,最终行礼离开。白宇感到自己的身体自动行动起来,检查武器能量,调整战术面罩,向与撤退相反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他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景象:士兵们与各种形态的虫族生物搏斗,有的被酸液腐蚀得面目全非,有的被巨型虫肢撕成两半。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看到了几个明显出现神游症状的士兵——他们眼神空洞,行动机械,有的甚至开始无差别攻击战友。 作为向导,白宇能感受到这片区域弥漫的精神污染。虫族不仅通过物理方式攻击,还能释放一种影响心智的能量波,诱发人类的精神崩溃。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场战役会如此惨烈——这不仅是武器与武器的对抗,更是意识与意识的战争。 在舰桥指挥室,白宇看到了更多令人心碎的景象:随军向导们竭尽全力稳定哨兵的情绪,但虫族的精神攻击太过强大,一个接一个的向导因过度消耗而倒下。 “首席阁下,我们失去了与旗舰的联络!”一个军官报告道,声音因绝望而颤抖,“虫族破坏了我们的通讯阵列!” 白宇感到自己的身体转向战术面板,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启动备用方案,使用精神感应传输。” “但是首席,那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他听到自己说,“要么援军收到信号,要么我们全军覆没。” 命令被执行了。白宇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能量从舰桥扩散出去,那是数以百计的向导和哨兵联合发出的求救信号,如同黑暗宇宙中的一道光芒。 但也正如军官所警告的,信号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虫族如潮水般涌来,舰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首席,左舷被突破!”又一个坏消息。 白宇感到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我去处理。你们守住指挥室。” “但是您的精神体已经——”军官的话没说完,被首席抬手制止。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命运。” 接下来的战斗模糊而血腥。白宇如同旁观者般体验着这一切:首席哨兵如何在虫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如何用近乎枯竭的精神力量支撑起最后的防线,如何看着一个个士兵倒下而无能为力。 最令人心痛的是,他感受到了首席内心那种深沉的孤独与责任——作为最高指挥官,他不能表现出丝毫恐惧或犹豫,即使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战斗中,白宇注意到一个始终跟随在首席身边的副官。这个人看似忠诚可靠,但作为向导,白宇能隐约感觉到他情绪中隐藏的不稳定因素——一种混合着嫉妒与野心的黑暗情绪。 当最终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副官的真实面目终于暴露。 “现在,是我完成愿望的时刻了。”副官举起了军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首席哨兵勉强抽取最后一点精神力量抗住下压的刀锋。 “为…什…么…”首席的声音因疲惫和伤痛而嘶哑。 “您的光芒太耀眼了,刺伤了别人啊,我也被刺痛了。”副官的眼睛红了,“我希望您能被免除一切职务……”他的话没能说完。 白宇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不仅是□□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背叛之痛。首席的精神体在最后一刻反扑,绞断了副官的脖子,但也因此加速了自身的崩溃。 白宇看着那个精神体进入退化,退行成自己熟悉的模样——一只小白龙。首席的眼神开始涣散,意识逐渐被神游症的迷雾吞噬。 就在这时,白宇感到自己从这个身体中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一切。他看到了战场上那些细微的变化:一道微弱的光芒从某个破损的仪器中散发出来,形状和质感都异常熟悉。 是玉佩的光芒。 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穿着古式长袍的男子,面容与三个连城璧惊人地相似,但气质更加古老而深沉。他走到濒死的首席哨兵面前,轻轻叹息一声。 “又是一次轮回...”男子的声音如同穿越了千年时光,带着无尽的疲惫,“但这次,或许有所不同。” 他将手放在首席哨兵的额头上,一道柔和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来。原本因神游症而即将彻底崩溃的精神世界,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睡吧,连城璧。”男子轻声说,“当你再次醒来,或许能找到打破诅咒的方法。” 光芒消散,男子和玉佩也随之消失。战场上只剩下濒死的首席哨兵和他那已经退化成幼龙形态的精神体。 白宇突然明白了——那个古装男子就是真正的连城璧,或者说,是连城璧的某种本源形态。而这三个从玉佩中化出的连城璧,或许都是他的一部分,被某种诅咒或法术分裂开来。 梦境开始崩塌,战场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在完全醒来前,白宇最后看到的是那个古装连城璧回头一瞥,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直直看向他。 “找到我们...”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在一切太迟之前...” ... 白宇猛地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心跳如鼓。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隙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昏的余晖。他居然睡了一整天。 口袋中的玉佩散发着余温,仿佛在证明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他:如果龙龙的全名是连城龙,而他又是被某个不愿留下姓名的人送来医院的,那么送来的人会不会就是... 白宇跳下床,冲出病房,直奔医疗档案室。作为医院的长期住户,他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病人入院记录。 “白先生?需要帮忙吗?”档案室的管理员好奇地问。 “我只是想查点东西。”白宇勉强笑了笑,“关于龙龙的入院记录,有些细节我想确认一下。” 管理员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白宇与龙龙的亲密关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能看龙龙的那部分哦。” 入院记录显示,龙龙是三个月前的深夜被送来的。送他来的人没有留下姓名,只自称“连城先生”,预付了巨额医疗费用后便匆匆离开。值班医生的备注中写道:“送诊人气质非凡,着古式服装,似有急事在身。” 最令白宇震惊的是监控录像的截图。虽然画面模糊,但仍能辨认出那个抱着龙龙的男子的面容——与他在梦中见到的古装连城璧,以及从玉佩中化出的三个连城璧,几乎一模一样。 白宇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柜台才勉强站稳。 一切都是真的。连城璧真的存在,龙龙与他有某种关系,而那块玉佩... 他突然想起梦中古装连城璧的话:“当你再次醒来,或许能找到打破诅咒的方法。” 还有最后那句:“找到我们...在一切太迟之前...”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龙龙的病情突然恶化不是在昨晚吗?正好是玉佩发生异变,三个连城璧出现的时候!这不是巧合! 白宇冲出档案室,直奔ICU。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他冲到龙龙的病床前。 男孩的状况比上午更加糟糕。监测仪上的数字令人担忧,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而不规则。 “龙龙!”白宇握住男孩冰冷的手,急切地呼唤,“听得到我吗?龙龙!” 没有回应。 白宇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从口袋中掏出玉佩,放在龙龙的胸口。 奇迹般地,监测仪上的数字开始稳定下来。龙龙的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 但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三个身影从中浮现——白衣的连城璧、黑衣的连城璧、红衣的连城璧,他们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实体化,几乎与真人无异。 “时间不多了。”白衣的连城璧看着病床上的龙龙,表情凝重。 “诅咒正在吸取他的生命。”黑衣的连城璧补充道,眼中的血色似乎淡了一些。 红衣的连城璧则看向白宇:“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么让我们回归本源,要么看着他死去。” “回归本源是什么意思?”白宇急切地问。 三个连城璧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白衣的连城璧开口:“我们是从连城璧本源中分裂出来的三部分:理智、情感、记忆。只有三者重新融合,真正的连城璧才能归来,诅咒才能被打破。” “但那意味着你们会消失,对吗?” 红衣的连城璧苦笑:“消失?不,我们本就是一体。只是回归应有的状态。” 黑衣的连城璧突然皱眉:“等等,有什么不对——” 他的话被监测仪的尖锐警报打断。龙龙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玉佩的光芒变得不稳定,三个连城璧的身影也开始闪烁不定。 “虫族的精神污染...”黑衣的连城璧突然说,眼中血色再度加深,“它们跟踪我们来了!” 白宇感到一股熟悉的恶心感——与梦中战场上感受到的虫族精神污染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的?这里不是战场!”他惊呼。 白衣的连城璧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虫族不仅能穿越空间,还能穿越意识维度。它们一定是跟踪我们之间的连接找到了这里!” 病房内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浮现出诡异的阴影,空气中回荡起那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 红衣的连城璧突然指向窗外:“看!” 白宇转头,看到医院花园的方向上空,一道诡异的紫色裂缝正在缓缓打开。从裂缝中,某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正在缓缓渗出。 “它们要入侵现实世界了。”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恐惧,“必须关闭那个通道!” 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白宇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龙龙,又看看窗外逐渐扩大的裂缝,最后目光落在三个连城璧身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医院的警报系统被触发,尖锐的嘶鸣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但ICU内的景象远比警报声更加令人心悸——紫色的裂缝如同天空的一道伤口,不断扩大,从中有粘稠的、闪烁着磷光的物质缓慢渗出。 虫族的意识污染已经不再局限于梦境维度。 “它们要实体化了!”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中混杂着恐惧与战斗的本能,他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尽管这把武器在现实世界中可能只是精神能量的具象化。 白宇环顾四周,监测仪的警报声与窗外传来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医护人员正冲向ICU,但他们如何应对这种超越理解范畴的入侵? “必须关闭裂缝!”白宇咬紧牙关,转向三个连城璧,“告诉我该怎么做!” 白衣的连城璧的目光落在龙龙胸口的玉佩上:“本源之玉是我们与连城璧连接的桥梁,也是唯一能关闭维度裂缝的东西。但它需要完整的能量——我们三个必须融合。” “那还等什么?”黑衣的连城璧急躁地说,眼中血色翻涌。 红衣的连城璧却摇头:“没有那么简单。融合过程需要引导者,否则我们可能会失控,甚至变成比虫族更可怕的怪物。” “引导者?”白宇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你们需要我。” 三个连城璧同时点头。白衣的连城璧解释道:“作为向导,你有与精神意识连接的能力。我们需要你进入我们的精神世界,引导三个分裂的自我重新融合。” 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紫色裂缝中已经探出了几条半透明的触须,它们在空中缓慢挥舞,所过之处的空间都发生了微妙的扭曲。花园里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仿佛生命力被那些触须吸食殆尽。 “没有时间犹豫了。”白宇下定决心,“告诉我该怎么做。” 红衣的连城璧走上前,将手放在玉佩上:“握住玉,然后将你的意识与我们的连接。但警告你——这很危险。我们的精神世界中充满了千年积累的痛苦、疯狂和执念,你可能永远被困在其中。” 白宇没有犹豫。他握住龙龙胸口的那块玉佩,另一只手则同时握住三个连城璧伸出的手。 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扯离了身体。 ... 当白宇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图书馆,书架高耸入看不见的天花板,上面摆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纸质的、竹简的、绢帛的、甚至还有刻在金属板和水晶上的。但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图书馆的布局完全不合常理——书架以各种不可能的角度排列,有些甚至悬浮在半空中;楼梯蜿蜒曲折,却往往通向死路;光线从不明来源处洒下,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怪异的影子。 “这里是连城璧的记忆宫殿。”白衣的连城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宇转身,看到三个连城璧都站在他身后,但他们的形象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而具体。白衣的连城璧一身素白长袍,黑衣的连城璧则是紧身黑衣,红衣的连城璧的大红喜袍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 “记忆宫殿?”白宇环顾四周,“这些都是...连城璧的记忆?” “一部分。”黑衣的连城璧冷冷地说,走向最近的一个书架,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厚书,“更多的是我们的执念、恐惧、**——所有那些让我们分裂的东西。” 红衣的连城璧轻抚过一排竹简,眼神迷离:“我的婚礼在这里有七百八十三种不同的记录。每一次都略有不同,但结局都一样——空无一物的盖头下,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新娘。” 白宇感到一阵心悸。他能感觉到这个空间中弥漫的绝望与孤独,那是千年积累的情感重量,几乎要压垮他的精神。 “我们从哪里开始?”他问,努力保持镇定。 白衣的连城璧指向图书馆深处:“我们需要前往中心区域,那里存放着连城璧最核心的记忆和意识。但要到达那里,我们必须穿过每个区域的‘考验’。” “考验?” 黑衣的连城璧冷笑:“你以为融合就是手拉手围成一圈?不,我们必须面对那些让我们分裂的东西——我的背叛,白衣的连城璧的孤独,红衣的连城璧的执念。只有解决了这些,真正的融合才可能发生。” 话音未落,图书馆突然开始震动。远处传来书架倒塌的巨响,伴随着某种沉重拖沓的脚步声。 “它们跟来了。”红衣的连城璧脸色一变,“虫族不仅能入侵现实,也能入侵精神世界。” “这怎么可能?”白宇难以置信。 白衣的连城璧的表情异常严肃:“虫族是意识的掠食者。它们能感知到强大的精神能量,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连城璧千年积累的精神力对它们来说是终极盛宴。”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声响。白宇看到远处的书架之间,出现了几个半透明、不断变换形状的影子——正是他在战场上见过的那种虫族精神体。 “快走!”黑衣的连城璧带头冲向一条狭窄的通道,“我知道一条近路!” 四人——或者说三个分裂的个体和一个向导——在迷宫般的图书馆中狂奔。身后的虫族紧追不舍,它们所过之处,书架上的书籍迅速腐朽,化为飞灰,仿佛连记忆本身都被吞噬。 “左转!”白衣的连城璧喊道,推开了隐藏在一幅巨大挂毯后的小门。 门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一片荒芜的战场,与白宇在梦中见过的场景惊人相似,但更加破败。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金属残骸,远处还有几面破损的旗帜在无风的环境中诡异飘动。 “这是我的领域。”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变得低沉,“战场,背叛,和最后的神游。” 白宇立刻感到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扑面而来:愤怒、痛苦、被背叛的绝望。这些情绪如此浓烈,几乎让他窒息。 “虫族暂时进不来,”白衣的连城璧说,“每个领域都有屏障,但它们很快就会找到办法突破。” 黑衣的连城璧走向战场中央,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插着一把断裂的军刀。“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他低声说,“或者说,结束的地方。” 白宇小心翼翼地靠近:“你愿意谈谈吗?关于那天发生了什么?” 黑衣的连城璧沉默了很久,久到白宇以为他不会回答。但最终,他开口了,声音中带着白宇从未听过的疲惫:“我信任他,那个副官。我们一起从军校毕业,一起经历了十几次战役。我把后背交给他,把指挥权的一部分交给他,甚至...甚至在他动摇时为他辩护。” 他的手轻轻触碰那把断刀:“但最终,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我的位置,我的荣誉,我的一切。所以在那场注定失败的战役中,他选择了背叛。” “虫族的精神攻击放大了他内心的黑暗,”白衣的连城璧补充道,“也放大了黑衣的连城璧的偏执和愤怒。当背叛发生时,黑衣的连城璧的一部分永远被困在了那一刻,不断地重复着被背叛的痛苦。” 白宇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是...连城璧的愤怒和痛苦?” 黑衣的连城璧点头:“不仅仅是愤怒和痛苦,还有战斗的本能,保护的**,以及...对失控的恐惧。我在那场神游中感受到了意识逐渐消散的恐怖,那种感觉从未离开过我。” 就在这时,战场边缘的屏障开始闪烁。虫族的精神体正在试图突破。 “它们要进来了,”红衣的连城璧警告道,“我们必须快点。” 白宇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走向黑衣的连城璧,直视那双血红的眼睛:“你能原谅他吗?” 黑衣的连城璧愣住了:“什么?” “那个副官。你能原谅他的背叛吗?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自己。” 黑衣的连城璧的脸上掠过多种情绪:愤怒、痛苦、犹豫,最终停留在一片迷茫:“我不知道...原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忘记吗?意味着假装伤害从未发生?” “不,”白宇轻声说,“原谅意味着放下。放下那些困住你的愤怒和痛苦,让它们成为过去,而不是永恒的现在。”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你不是那个被困在战场上的首席哨兵了。你是一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你有机会选择不再被那一刻定义。” 黑衣的连城璧盯着白宇的手,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露出原本深棕色的虹膜。他颤抖着抬起手,但在即将触碰时又缩了回去。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如果我放下这些...我还剩下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脆弱,“愤怒和痛苦定义了我,如果没有它们,我是谁?” 白衣的连城璧突然开口:“你是连城璧的一部分,正如我是,红衣的连城璧也是。我们不需要被单一的情绪或经历定义。我们可以...更完整。” 屏障的闪烁越来越剧烈,已经能看到虫族精神体的轮廓在屏障另一侧蠕动。 黑衣的连城璧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血色已经完全消失。“你说得对,”他对白宇说,“千年了,是时候...放下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白宇的手。就在接触的瞬间,黑衣的连城璧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变得透明。光芒中,白宇看到了无数记忆碎片飞舞:军校毕业的喜悦,第一次战役的紧张,与战友们的欢笑,以及最终背叛的痛苦。但这些碎片不再带着尖锐的棱角,它们变得柔和,融入光芒之中。 当光芒消散,黑衣的连城璧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温暖的、脉动着的金色光球,悬浮在白宇掌心。 “一个部分完成了,”白衣的连城璧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还有两个。” 屏障突然破裂。 虫族精神体涌入战场,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不断变换的阴影,散发着饥渴与恶意的精神波动。白宇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那是虫族精神污染的直接冲击。 “去白衣的连城璧的领域!”红衣的连城璧喊道,抓住白宇的手臂,“这里守不住了!” 白衣的连城璧抬手,一道白光闪过,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发光的门户。三人——现在是两人和一光球——冲进门内,门户在虫族追上前的瞬间关闭。 ... 门后的世界让白宇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座宏伟但空寂的宫殿,白玉为柱,琉璃为瓦,雕梁画栋无不精美绝伦。但宫殿中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回廊和空旷的大殿。窗外是永恒不变的星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冷漠闪烁的星辰。 “无垢山庄,”白衣的连城璧轻声说,“或者说,我记忆中它应有的样子——完美,洁净,空无一人。” 白宇能感觉到这里的情绪与战场截然不同:不是激烈的愤怒或痛苦,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孤独。 “连城璧出生在这里,”白衣的连城璧漫步走过空旷的大殿,手指轻抚过冰凉的柱子,“他是连城世家的最后传人,一个注定要守护古老秘密和诅咒的人。但他从未被允许离开这里,从未真正与外界接触。” 白宇跟随他走着,手中的光球发出温暖的光芒,稍稍驱散了宫殿的寒冷。 “所以他创造了我们,”红衣的连城璧突然说,“分裂自己,这样至少...至少有伴。” 白衣的连城璧点头:“白衣的连城璧代表理智、责任和孤独。黑衣的连城璧代表情感、冲动和痛苦。红衣的连城璧代表记忆、执念和渴望。我们是连城璧逃避永恒孤独的方式,即使这种方式最终让他分裂千年。” 白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连城璧要分裂自己——当你被诅咒永生永世困在一个地方,当你背负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当你看着所爱之人一个个老去死去,分裂或许是唯一保持理智的方法。 “但分裂不是解决之道,”白宇说,“你现在看到了,它只带来了更多问题。” 白衣的连城璧苦笑:“是的,但现在要重新融合...意味着要重新面对那种孤独,那种千年积累的空虚。” 宫殿开始震动,比战场更加剧烈。墙壁上出现裂痕,星空开始扭曲变形。 “虫族在攻击整个记忆宫殿的结构,”红衣的连城璧脸色苍白,“它们要吞食一切。” 白衣的连城璧走向宫殿深处,那里有一个高台,台上放着一把古朴的玉椅。“这是我的王座,”他轻声说,“也是我的囚牢。我坐在这里千年,看着同样的星空,思考着同样的无解问题。” 白宇跟随他走上高台:“什么问题?” “存在的意义。”白衣的连城璧坐在玉椅上,眼神空洞,“当生命被无限延长,当责任成为永恒的枷锁,当孤独成为唯一的伴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如此沉重,让白宇一时语塞。作为人类,他从未思考过如此宏大而绝望的问题。 但手中的光球突然发出更亮的光芒,一个声音从中传出——是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但更加平和:“也许意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瞬间。那些短暂的连接,那些稍纵即逝的温暖,那些即使会消逝却依然美丽的东西。” 白衣的连城璧震惊地看着光球:“你...” “我放下了愤怒和痛苦,”黑衣的连城璧的声音继续说,“然后我看到了其他东西——那些我因为专注于背叛而忽略的东西。战友间的信任,战斗中的勇气,甚至星空下的宁静时刻。它们一直都在,只是被我的愤怒遮蔽了。” 白宇感到眼眶发热。他明白了黑衣的连城璧的意思:即使在最黑暗的经历中,也存在着光的碎片。关键在于我们选择关注什么。 白衣的连城璧沉默了很久。宫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上开始掉落碎片。 “我害怕,”白衣的连城璧终于承认,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害怕融合后,连这孤独的身份都会失去。至少作为白衣的连城璧,我知道自己是谁——一个被困在永恒孤独中的理智之声。但融合后...我会变成什么?” 白宇走上前,将光球放在白衣的连城璧手中:“你会变得更完整。孤独不会消失,但它会被其他东西平衡——愤怒被平和平衡,理智被情感平衡,记忆被当下平衡。” 白衣的连城璧看着手中的光球,又看看白宇,最后看向红衣的连城璧。三“人”的目光交汇,千年的分裂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可以逾越。 “我准备好了,”白衣的连城璧轻声说,闭上了眼睛。 与黑衣的连城璧的消散不同,白衣的连城璧的身体没有立刻发光。相反,宫殿本身开始发生变化:冰冷的白玉变得温暖,空寂的大殿出现了模糊的人影,窗外永恒不变的星空开始流动,出现了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 白衣的连城璧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但这个过程更加缓慢,更加平和。他睁开眼睛,对白宇微微一笑:“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孤独之外的可能性。” 当他完全消失时,第二团光球出现在白宇手中,这次是银白色的,冷静而清澈。 两团光球在他掌心缓缓旋转,彼此吸引,又彼此排斥。 “还有我,”红衣的连城璧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宫殿的震动突然停止,不是因为虫族停止了攻击,而是因为整个空间开始崩塌重组。墙壁溶解,地板碎裂,星空坠落。但在这崩塌之中,一个新的场景逐渐浮现: 一个婚礼现场,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满座,乐声悠扬。一切都与白宇之前见过的红衣的连城璧的婚礼场景相似,但有一个关键的不同——这一次,新娘的身影不再模糊,而是清晰可见。 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盖头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优雅的下巴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她站在红衣的连城璧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璧君...”红衣的连城璧的声音哽咽了。 白宇意识到,这不是真实的记忆,而是红衣的连城璧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一个完整、美满的婚礼,与所爱之人真正结合。 “这是我的执念,”红衣的连城璧低声说,目光无法从新娘身上移开,“千年来,我不断重复这一场景,每一次都希望会有不同的结局,但每一次都只是更深的失望。” 新娘的手仍然伸着,等待着。 “但我现在明白了,”红衣的连城璧继续说,眼中泛起泪光,“真正的沈璧君早已不在,即使她还在,千年时光也改变了一切。我执着的不是她,而是那个时刻——那个我以为能拥有幸福、拥有连接、拥有意义的时刻。” 他转向白宇,眼泪终于滑落:“放下执念意味着承认那个时刻永远失去了,意味着承认千年等待毫无意义。这...这太难了。” 白宇感到一阵心痛。他能理解红衣的连城璧的痛苦——放下希望有时比放下痛苦更难。 “但也许,”他轻声说,“放下对那个特定时刻的执着,才能看到其他时刻的可能性。就像黑衣的连城璧放下了对背叛的专注,才看到了战场上的其他光芒。” 红衣的连城璧看着新娘,又看看白宇手中的两个光球。婚礼场景开始褪色,宾客变得透明,乐声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新娘仍然站在那里,手依然伸着。 “再见了,璧君,”红衣的连城璧轻声说,“再见了,我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