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编辑穿进我写的狗血小说》 第1章 第1章 我写的男主想弄死我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南许盯着电脑屏幕上最后的半句话,指尖悬在回车键上,久久未落。 【萧执跪在暴雨中,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连续熬了七个通宵改稿,这本狗血虐女文《摄政王的替身娇宠》终于要完结了。 “还有最后三百字……”面对编辑的夺命连环call,南许打字回复,“最后男主终于意识到自己最爱的是女主,面对女主的死亡,他坐拥万里江山,悔恨终身……” 眼前突然一黑。 心脏像被一把攥住,氧气从肺部被抽空。她的肌肉痉挛收缩碰倒手边咖啡杯,褐色液体飞溅在键盘上,由于瞬间短路爆出细碎的火花。 最后一刻的清醒意识里,南许诧异地看见文档末尾自动跳出了一行字—— 【作者南许,因未完成完美结局,强制进入故事世界补全剧情。】 * 疼。 膝盖像是针刺,混合着石板地面的透骨的冰凉。 南许艰难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面前玄色蟒袍的下摆。 顺着衣服向上,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再往上—— 一道冰冷的目光像斧头一般劈过来,男人居高临下望着她。 “本王的话,你没听见?” 男人声音低沉,极具压迫感。 南许大脑空白三秒,目光扫过周围环境。 这不是她的小卧室,而是一个称得上古色古香的房间。檀木桌椅、青铜香炉,雕花的窗棂外下着皑皑的白雪。 而她正跪在冰凉的地上,膝盖疼得要命。 ——不对,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林婉清,”男人又开口了,这一回嗓音却布满暴戾,“本王最后说一遍,脱了这身衣服,你不配穿!” 林婉清! 南许猛地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大红色嫁衣,金线绣着并蒂莲花,袖口微微磨旧——这不正是自己笔下,白月光的旧嫁衣吗? 那面前这个——南许僵硬抬起头,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冰冷,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他,就是自己笔下的男主,摄政王萧执。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左边眉骨处有道浅疤,是南许写他年少征战负伤时,特意加的细节。 “王爷……”南许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演的,是真的! “妾身这就去换。”她僵硬地说着书中的台词。 “不必,”萧执一挥手,两个粗使嬷嬷上前,“就在这里脱!” 南许下意识后退两步。 剧情进行到男女主大婚的雪夜,萧执命林婉清当众脱下嫁衣,换上侍女准备的素衣,让她身着单薄的衣衫在祠堂跪了一夜。 但是现在这具“林婉清”的皮囊里,装的可是刚猝死的作者本人啊! 南许看着逼近的嬷嬷,肾上腺素飙升。 绝对不能单衣跪祠堂! 原著里,这一跪让林婉清高烧三天,落下病根。从此之后,每次虐点几乎都是因为这一遭的体弱。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嫁衣袖口。 我可是作者啊! 她在心中绝望地哭嚎:我有没有金手指?系统?权限?随便什么都行! 【检测到作者意识,权限激活】 一行半透明的字凭空出现在南许眼前。 【作者权限:可修改非关键细节】 【警告:不得改变关键剧情节点】 嬷嬷的手已经抓住她的衣领。 南许脑中疯狂运转。 不能改变“脱嫁衣”这个关键节点,但细节可以改! 前方情节已跃然而出: 【“把她的衣服脱掉,扔到祠堂自省,跪着抄一百遍《女戒》!”萧执暴喝道。】 南许意识疯狂输出,迅速将【脱掉】改为【穿上】。 字迹闪烁了一下。 【剧情修改成功。】 “把她的衣服穿上,扔到祠堂自省,跪着抄一百遍《女戒》!”萧执暴喝道。 粗使嬷嬷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嬷嬷反应快些,听到王爷指令,立即取出一件素色常服,手忙脚乱地给南许套上。 常服别扭地套在嫁衣外面,沉闷的布料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南许局促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好歹不冷了。 她又抬头,看见萧执的神色像是便秘一般难看。 前方情节再次浮现。 【“你们要造反吗?本王说的是给她脱掉!”萧执一拍桌案。】 南许毫不犹豫,再次将【脱掉】改为【穿上】。 “你们要造反吗?本王说的是给她穿上!”萧执一拍桌案。 粗使嬷嬷相互对视一眼。没错啊,王爷说的就是穿上啊! “莫非是嫌弃穿得不够多?”嬷嬷自言自语,又给南许加上一件厚袄。 萧执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可无论他怎么下令,嬷嬷只会一层又一层给林婉清穿衣服。室内炭火烧得正旺,南许穿得层层叠叠像一只蚕蛹,快被热晕了。 怎么还不让人去祠堂啊?! 如此几番,南许被套上八层衣服。萧执终于忍无可忍,大手一挥。南许如愿以偿,像个滚圆的皮球般,被两个嬷嬷驾着丢进祠堂。 * 祠堂阴冷潮湿,檀香混着陈年木料的气味,昏暗的室内空无一人,南许将身上层层叠叠的衣物解下来,三件铺成床垫,三件叠作被子,嫁衣卷成枕头。做完这一切,她才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歹能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 直到此刻,她才来得及捋清现状。 《摄政王的娇宠替身》,本身是为数据而写的狗血套路。 读者骂男主太渣,编辑嫌火葬场不够旺,南许像个裱糊匠,在崩塌的人设和逻辑之间疲于奔命。 原著男主萧执人如其名,执拗到偏执。 二十八岁,当朝摄政王。 白月光“为他而死”后,萧执悲痛欲绝,看到为自己诊治的医女林婉清与白月光有七分相似,便强娶林婉清为侧妃。 之后就是进行一系列无穷无尽的虐身虐心:白月光回归“死而复生”、恶毒女配从中作梗、女主带球跑等等狗血玛丽苏情节。 最终林婉清为保护孩子而死。直到最后,萧执才发现其他女人都在骗自己,只有死去的林婉清真的爱自己,而孩子也是林婉清为自己生的,因此悲痛欲绝,终身不娶。 南许回忆起穿书前所看见的一行小字。 【因未完成完美结局,强制进入故事世界补全剧情。】 完美结局? 言情文的HE,很明显是萧执与林婉清终成眷属。 年少写书下手没轻没重,现在倒好,那些轻飘飘的文字成了勒死自己的绳索。 好在身为作者本人,她还有一个金手指可以稍微改变剧情,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惨——如果最终苟到大结局,或许就能返回现实世界了吧…… * 次日清晨,南许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确切地讲,是林婉清的身体在昏迷中被扇醒,而南许的意识在嗡嗡作响的脑瓜中艰难接管。 “你还要偷懒到什么时候?!”尖锐的女声传刺入耳膜,“表哥让你抄书,你竟然敢装病!” 南许睁开眼,看见一张美丽却刻薄的脸蛋。 她立刻认出,这是本书恶毒女配赵月娥——男主萧执的表妹,按照书中逻辑,自然因爱慕男主而疯狂雌竞。 赵家是萧执的母族,衰落后便将赵月娥送到摄政王府暂居,明修栈道让萧执帮忙留意婚事,暗渡陈仓想让赵月娥爬上萧执的床,成为新任摄政王妃。 因此,赵月娥天生便认为自己是这王府未来的当家女主人,自然不将女主放在眼里。 赵月娥一脚踢开地上衣服堆成的被窝,南许立刻套衣裳起身,却感觉身体头重脚轻——即便昨夜保暖至此,按照原著的剧情,女主还是生病了! 南许头晕目眩,虚弱扶着墙角,“赵小姐,我没装病——” 赵月娥二话不说抬手又要打,可意料之外的,下一个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南许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赵月娥正死死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更加令人诧异的是,赵月娥仿佛刹那之间变了个人一般,小声嘀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和你合作的。” 南许目瞪口呆。 不顾身体不适,南许表情真挚询问道,“你真的是赵月娥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你好像ooc了。 对于女主林婉清,赵月娥全文从未有过如此礼貌的时候。 赵月娥喃喃:“该死,第一次当女人,怎么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南许听觉敏锐,她看着赵月娥痛苦的神情,下意识关切问道,“你是第一次来月事?” 赵月娥抿唇不语。 南许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脱口而出道:“我家猫把电线咬断了……” 赵月娥猛然回头! “南许!”赵月娥身子抖了抖。 “林墨!!”南许惊得跳开三丈远。 “你……”两人相视,不知从何说起。 在赵月娥身体中的林墨欲哭无泪:“原来月经这么难受——” 林墨,正是南许那位天杀的编辑。 编辑林墨此人,做事麻利、嘴巴奇毒,手下爆文作者个个儿都是响当当的拉磨驴。 “家里的猫把电线咬断”正是南许上周拖稿的借口。 还好下意识的善良让她认清了同为异世的“伙伴”。 两人相认,热泪盈眶。 林墨竟然也穿进《摄政王的替身娇宠》这本书了! 可是——林墨是男性,这个系统也太不讲究了,就这么错乱地让他穿越进女性身体吗? 南许激动地拽着林墨的手,将昨晚的事情言简意赅讲清楚。 “所以……我们是强制被送进书里,改变结局的?”林墨迟疑道。 “没错,”南许坐在一堆衣服上,屁股总算有了些暖意的,“看来,我们需要合作了,林老师。” “南许老师,”林墨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咬牙切齿道,“你写的文——真好啊!” 由于世界线已少量被更改,结局也将改写,南许不确定剧情会如何偏颇。她大方地把衣服叠成的坐垫让给痛经的林墨,自己则起身打量着小小的祠堂。 昨夜祠堂昏暗,今日阳光穿过窗子,南许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这白月光的牌位,”南许仔细观察,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正房牌位,“怎么是中空的?” 就在此时,祠堂外竟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执恼怒的声音随即响起:“林婉清,谁允许你动她的牌位的!” 南许心头一惊。方才聊的太过投入,一时忘记自己仍身处险境。 眼见萧执走得越来越近,眼中杀意越来越浓,南许眼前凭空浮起几个字,俨然是接下来的情节: 【萧执脚步很快,他迅速冲到林婉清前,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情急之下南许一时来不及细想,只能手快将【脚】替换成了【手】。 剧情随即替换。 【萧执手步很快,他迅速冲到林婉清前,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下一瞬,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萧执双脚蹬地发力,腰背猛地绷紧,手掌牢牢扣住地面—— 整个人像一个衣架,稳稳地倒立,悬在半空。 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 第2章 第2章 天衣无缝侍寝局 原著男主萧执功夫了得,即使被迫倒立,身姿依旧稳健。 他的衣袍下摆顺着地心引力滑落落到,露出内里鲜红色的秋裤。 ——大约是因为白月光今年本命年吧。 由于剧情强制修改,他不得不维持这个姿势,双臂宛如双腿一般快步前行,像耍杂技一样一溜烟“走”到南许面前。 纵使手掌撑地,耳光还是要打的。 于是他艰难地将重心移向一只手,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抬起,努力想要挥到南许的脸上。 这是一个极度诡异的画面——堂堂摄政王在祠堂单手倒立,另一只手胡乱扇着什么东西,但可惜动作太过扭曲,高度不足,最终只打到了南许的膝盖。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身后一众奴仆早已目瞪口呆。 直到某个侍卫反应过来,磕磕绊绊上前去搀扶胳膊酸软、即将力竭倒塌的萧执,这场荒唐的闹剧才算勉强收场。 南许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只能对不远处的赵月娥眨眨眼睛,分享自己的喜悦。 赵月娥自然将改字全程尽收眼底。 这时,萧执终于从方才的混乱中反应过来。他不由分说便粗鲁地上前掰过南许的脸,恶狠狠道,“你用哪只手碰的若雪,本王就剁了你哪只手!” 沈若雪,是白月光的名字。 南许急中生智,委屈兮兮道,“王爷,赵小姐还坐着若雪姐姐的嫁衣呢……” 萧执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赵月娥。后者正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点到自己的名字,赵月娥才连忙慌张起身,见南许趁机挤眉弄眼,赵月娥会意,夹着娇滴滴的声音道,“表哥……我肚子好痛啊……呜呜呜呜……” 眼看着赵月娥边哭边踉跄着挪了两步,突然福至心灵般身子软倒,不偏不倚正好被萧执稳稳接住。 “月娥!”萧执瞬间紧张,而后对南许怒目而视,“林婉清,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给她陪葬!” 南许无语。 经典陪葬台词出场。 “传太医!”丢下这一句话,萧执抱着赵月娥的身体,快步离去。 南许望着这对“狗男男”远去的背影,暗暗感叹:果然,狗血文的男主眼中,任何人的优先级都可以凌驾于女主之上。 即使女主高烧不退,也比不上女配装晕。 * 那边,恶毒女配赵月娥甫一躺定,便立刻模仿原著人设撒起娇来。 “表哥——”惯于毒舌批注的嘴此刻硬是挤出几分甜腻腻的语调。 赵月娥的尾音刻意上扬,一波三折,如泣如诉,然而又因为生疏,嗓音在空中打了个趔趄,差点儿夹不住。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打了个寒颤,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 明明头皮硬得像城墙,偏偏还得作出软乎乎的神态:“林姐姐烧得不省人事,表哥最疼我了,让太医去瞧瞧林姐姐,好不好?” 女主的身体必须医治。林墨可不想故事进行到一半,女主便一命呜呼了。 那他和南许可双双回不去了。 而此时的赵月娥,模样仿佛被按着脖子学猫叫的狗,脸上硬撑着娇憨讨饶的笑。 偏生萧执将她当妹妹宠,真的吃这套。 否则,就不会任由原著中的赵月娥在王府作威作福,骑到女主头上了。 * 三进的小院儿深处,南许烧得昏昏沉沉。 萧执快步流星赶来,赵月娥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左一声“表哥”,右一声“王爷”,甜得发齁。随行太医则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太医为女主把脉诊治,萧执冷哼一声,“若非月娥心善,惦记你的身子,本王才不会让太医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半分心思!” 南许面无表情,“哦。” 太医把脉片刻,欲言又止,“侧妃受寒发热,可除此之外……” 萧执追问,“什么?” “除此之外,侧妃近期似是在服用寒凉之物……”太医偷瞄一眼赵月娥,被南许看在眼里,“恐会伤及身子,致使女子难孕。” “咔嚓——” 萧执手边的药碗已应声砸落,他目眦欲裂,一把攥住女主的手腕,“林婉清,你就这么不愿怀本王的孩子吗?!” 南许不可置信,“啊?” 赵月娥下巴几乎落地:“哈?” 原著后期有的确有女主怀孕带球跑的情节。 虽然南许确实不想怀孕,但也不至于作死,给自己灌药吧? 她看向赵月娥,后者显然也懵了。 因为剧情修改,林墨放心不下女主,因此求了萧执派太医来检查。 也难为林墨一个男人,想方设法对萧执撒娇撒痴。 按照原著,赵月娥会将太医买通,表面关怀实则诬陷女主陷害自己。 但林墨与南许统一战线,是绝对不会买通太医的,那只剩一种情况了——剧情正在自动修正,强行制造狗血虐点。 “好,很好!”萧执怒极反笑,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既不愿怀本王的孩子,本王偏偏要你尝尝何为生不如死!” 他拂袖疾步走出殿外,吩咐下人,“侧妃今夜承幸!”旋即侧眸望向赵月娥,“还不走?” 赵月娥无奈跟上,临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与万念俱灰的南许对视一眼。 南许两眼一黑。 好嘛,高烧侍寝,经典的狗血强制爱剧情,终究还是来了。 * 戌时三刻,女主被嬷嬷们手脚麻利地推进萧执的卧房,孤零零像只待宰的羔羊。 红烛高烧,锦被绣榻,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熏香。萧执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匕首。烛光在利刃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传入南许眼中,南许下意识瑟缩。 “林婉清,”萧执缓缓转身,眼底阴翳一览无余,“本王想了想,对付你这种女人,不如直接用刀。” 南许头皮发麻。 “强制爱”剧情,怎么变成凶杀案了?! 前方剧情就在眼前,南许不得不凝神聚气,拼命想破局之法。 【萧执一步步逼近,匕首的前端抵在颈边,顺着身体轮廓缓缓向下:“你说,本王是先动你的手指,还是先斩你的腿?”】 就是现在! 南许死死盯着匕首,意念疯狂旋转,将【匕首】改为【搔杖】。 搔杖,书面雅称,口头来讲就是——痒痒挠。 萧执已然逼到女主近前,手中痒痒挠的前端抵在女主脖颈。 痒痒挠的前端部位,刚好是最蓬松的羽毛挠头。 “你说,本王是先动你的手指,还是先斩你的腿?”萧执眯了眯眼。 羽毛扫过脖子,又痒又难受,南许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萧执语调有一种迷人的危险。 “嘿嘿,”南许诚实说道,“好痒。” 萧执目光下落,茫然地看着手中匕首,不知何时已然被换成了一柄木质的痒痒挠。 挠头顺着面前女孩的身体一路刮下来,而萧执竟然还保持着威胁的姿势,这简直是惊天滑稽。 “啪!” 痒痒挠被重重摔在地上,萧执暴喝道,“林婉清,是不是你搞的鬼!戏耍本王很好玩是吗?!” 好玩。 南许下意识点头,旋即迅速疯狂摇头,“不、不好玩。” 萧执肺管子快要气炸了。 前方再次浮现文字。 【萧执偏执地上前撕开林婉清的衣服,林婉清不敢不从。】 南许二话不说,将【撕开】改为【缝补】。 只见萧执怒不可遏地上前,双手刚要碰到女主的衣襟,动作却陡然变得无比温柔,竟从怀中掏出一只针线包,开始穿针引线。 是的,天知道哪里来的针线包! 南许呆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萧执对着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破洞,绣起花来。手法娴熟、针脚细密,绣的还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南许低头看了看那根在胸口翻飞的针线,整个人石化了。 真的是……缝补啊! 南许:我是不是该表演“不敢不从”了? 她干脆将外衣脱下来,让萧执绣个够。 门外偷听的侍卫此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爷在做什么?”侍卫甲用口型询问。 “好像在做女红……”侍卫乙透过窗纸偷窥,耸耸肩。 这时,屋内传来萧执的怒吼:“快给本王拿那盏最亮的灯!这线颜色不对,本王看不清了!” 趁着仆从手忙脚乱换灯的功夫,南许悄悄溜出门口。 * 不想刚踏出房门,身后竟传来一道沉重的声响:“侧妃在做什么?” 南许知道她是谁。 张嬷嬷,粗使嬷嬷之一,是男主萧执身边的心腹。 她深谙霸凌一职,原著所有虐女主的戏码中,总是都少不了张嬷嬷代替男主动手。 南许无奈拍拍脑门,灰溜溜转过身。寒风吹过她的身子,她哆嗦着讪笑道,“这么巧,嬷嬷也梦游?” 张嬷嬷不动如山,“今夜侧妃不侍奉在王爷身侧,出门做什么?” “我……” 南许刚要想方设法逃脱魔爪,肩膀却突然被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袍,瞬间驱散周身所有的寒意。 冰冷的躯干瞬间暖融融的,她的身后随之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表哥今夜要学绣花,嬷嬷难道不记得了么?” * 一踏入赵月娥暂居的临时客房,南许如蒙大赦,“幸好你来了!我可不想跟他睡觉!” 感恩赵月娥,成功将女主从张嬷嬷手下救出。 想起那朵牡丹花,够萧执绣一晚上了。 赵月娥身体里的林墨话并不多。 他端来熬好的药看着南许喝下,又让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叠加三层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最后打来一盆冷水,用毛巾浸湿,一遍一遍为南许外面的身体降温。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林墨被南许盯得有些不自在。 “林墨,”南许认真道,“我发现你好像我妈妈。” “……”林墨无语,“我没有你这种笨得会养一只咬断电线的猫的女儿。” 这句话十分拗口,林墨硬是在心里念了三遍,才顺畅地在嘴上说出。 南许嘿嘿一笑,替他解释道,“我知道,你只是不想女主死了,然后永远被困在这个狗血的世界,对吧?” 林墨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被照顾得身心舒畅,南许忍不住哼起小曲儿。林墨见她如此,忍不住泼一盆冷水:“躲过了今夜,躲不过永远。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男女主HE的任务,像是千钧之鼎。 南许果然愁容满面,“我真的要走这些剧情吗……割血为引、服毒、怀孕、堕胎、再怀孕、再生孩子——啊啊啊,还不如让一了百了,给个痛快!” “反正不是我写的剧情。”林墨隔岸观火。 “滚,”南许作势要打他,“也不知道当初谁嫌弃不够狗血……” 顿了顿,林墨才说道,“如今我想的是,至少你不要被欺负得太惨。” “你有主意了?”南许双眸一亮,瞬间坐直身子。 林墨不动声色将南许摁回床上躺好,手中为她降温擦拭的动作没停。 “那个张嬷嬷,”他说道,“你写过那么多情节,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解决掉她。” …… 第3章 第3章 贪墨原来是这个意思 直到寅时,烛灯下的摄政王萧执才落下最后一针。 他茫然地盯着手中精美的刺绣牡丹花,沉默许久,绣棚突然重重摔在地上:“本王不玩了!” “张嬷嬷!”强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萧执厉声命令,“把林婉清给我关在房中,让她将一百遍《女则》抄完!” * 多亏林墨的一夜辗转忙碌,直至天明,女主的高烧终于退了。 在回房路上,南许远远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身影身披月白锦袍,似乎是直直不打弯地冲南许而来,南许一眼认出,这位人物更是重量级——深情男二谢云辞,江南富商之子,实则为皇家密探首领。原著中他温润如玉却智谋无双,默默守护女主,为女主提供情感支持与实质帮助。 果然,谢云辞按照书中设定,向女主打招呼,拿出一瓶药膏。 “你跪了祠堂,膝盖受寒,往后怕是会得风湿。”他不由分说将药膏塞进女主怀中,“这药膏专治寒湿侵骨,用这个上药会好很多。” 旋即,他迟疑片刻,低声问道,“婉清,你……是不是病了?” 南许虎躯一震。 这就是男二敏锐而强大红外线感知力吗!竟然能一眼侦破大病初愈的女主?! 为了让女主强行守贞,给男主抬咖赋魅,原著中女主对于男二所有殷勤好意视而不见,避之不及。 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南许长叹一口气,张口就是茶香四溢,“多谢公子挂怀,婉清收下了。若是没有公子照拂,婉清怕是要在这王府香消玉殒了……” 谢云辞微微一怔,顿了顿,眼底漾开一池春水,“婉清,去年夏日我说的话,至今依然作数。” 南许心头一跳。 被男主萧执强取豪夺之前,男二谢云辞曾向女主林婉清表明心意。 不过那时书中女主早已对男主芳心暗许,因此主动拒绝,给男二发了好人卡。 南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谢云辞的话,只能低头躲避他灼热的目光。 唉,这可怜的纸片人。 就在这时,张嬷嬷步履匆匆的身影再次出现,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 张嬷嬷对谢云辞毕恭毕敬,“谢公子,王爷在书房等您。” 对女主翻着白眼,“林侧妃,王爷要你昨晚抄的一百遍《女则》。” 南许看着张嬷嬷的白眼,大为震惊。 双标得连演都不演了? 对女主的厌恶,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许是张嬷嬷的白眼太过真情实意,南许一时间没绷住,嘴角抽了抽。 张嬷嬷见状立刻恼了,南许眼睁睁看着空中浮现的一行字: 【嬷嬷粗鲁地推了一把林婉清的肩膀,“你不过是王妃的替身,又有什么资格摆主人的架子?”】 王妃,指萧执迎娶白月光沈若雪的牌位,沈若雪自然就是摄政王的王妃。 南许心虚觑一眼身旁还没来得及走的男二,又心虚地把【林婉清】改成了【谢云辞】。 下一刻,只见嬷嬷粗鲁地推了一把谢云辞的肩膀,“你不过是王妃的替身,又有什么资格摆主人的架子?” 谢云辞身形一晃。张嬷嬷的力气大如牛,他差点没站稳。 院中所有洒扫的仆役皆是一愣,纷纷竖起耳朵,大鹅一样伸长脖子无不透露着他们肤浅的心事:谁?替身?说谁? 张嬷嬷丝毫未察觉异样,自顾自地警告着面前的谢云辞,“你也别怨王爷薄情,要怪就怪你生了张相似的脸,却没那个命。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替身,新鲜劲儿过了,也就该去哪去哪了。” 谢云辞呆若木鸡,指着自己的脸,“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张嬷嬷言之凿凿,冷笑一声,“老奴劝你识相点,主子今日对你好,是因为你像她;他日厌了你,也是因为你终究不是她。替身就是替身,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整个院子陷入死寂。 南许颇为愧疚,她好心地低声安慰谢云辞,“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失心疯了。” 然而“失心疯”这个借口,实则毫无说服力。 * “林侧妃只是个幌子,”大家私下传着,“张嬷嬷亲口说的,咱们王妃真正的替身,原来是谢公子!” 不日,满京城流言漫天飞。众人都说摄政王看上是谢家公子的脸,谢家公子则是摄政王最爱的女人的替身。 毕竟是从摄政王最忠心的张嬷嬷口中讲出来的,可信度极高。说书先生将这点耐人寻味的关系改编成话本子,大街小巷如今满是摄政王断袖的故事。 彼时,女主正在被张嬷嬷逼着罚抄《女则》。 南许的手已经僵了,不过抄完七八遍。她缓缓活动着手腕,偷偷瞄一眼张嬷嬷—— 却见那布满老茧的手,正“不经意”间伸向砚台。 南许脑中瞬间警铃大作,眼前随之展示前方剧情。 【张嬷嬷打翻砚台。墨汁飞溅到纸上,张嬷嬷冷笑污蔑道,“侧妃,您真是太不小心了,重抄吧!”】 南许二话不说,将【打】改成【舔】。 张嬷嬷的手本已经碰到砚台边缘,却见她身体骤然一僵,以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姿势低下头,凑近那方满是墨汁的砚台。 然后—— 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侍立的女使仆役僵硬地转头装作没看见,却又忍不住拼命侧眸,生怕错过一丁点好戏。 张嬷嬷自己也懵了。她嘴里虽满是墨汁的苦涩味,可舌头却不受控制般,一次比一次用力,舔了第二口、第三口……活像一只喝水的猫。 直到最后,她用牙齿咬住砚台边缘,配合舌头共同用力一掀—— “咚!” 重重的砚台被整个儿“舔”翻倒,裂成两半。 墨汁倾倒泼洒,染黑一大片字迹。 按照剧情,张嬷嬷此刻该冷笑一声。 于是,沾满墨迹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冷傲的神态出现在如今这张狼狈的脸上,十分诡异。 “嗝——”她气急败坏,一张嘴却打了个嗝。 “侧妃——呕呕,您真是太——呕——不小心了,重抄——呕呕呕——吧……” 她一边打着满是墨汁味道的嗝儿,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又被自己恶心得干呕连连。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萧执的声音,由远及近,“张嬷嬷,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何人!是皇商谢家!” “谢云辞来往王府,是给本王干正事的!”萧执暴怒,一步跨进门槛,然而随着面前震惊的画面的出现,他的神情瞬间呆滞。 “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倒成了苟且之事……”这句兴师问罪的质问,分明第一个字还是厉声,后面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变成气声,弱弱的,仿佛害怕面前中了邪的人突然攻击自己。 萧执的目光定格,唇角抽搐。 身后的赵月娥探出头来,也愣住了。 只见张嬷嬷正躬身哈腰,下半张脸布满黑色墨迹,此刻正伸出舌头,舔舐打翻的砚台。 看见萧执,张嬷嬷立刻张开嘴,露出黑色的牙齿,“王爷,是侧妃不想抄书,自己打翻砚台——呕呕——” 话未说完,她抱腹拘到一旁墙角,剧烈呕吐起来。 南许:“呃……” 赵月娥:“呃……” 萧执面色铁青,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张嬷嬷失智中邪,只会说混账话,往后不必再伺候王府了——送去庄子上,好生颐养天年吧。” 证据如此明显,张嬷嬷还要恶人先告状,是拿他萧执当傻子吗? 送张嬷嬷去庄子,这已经是他对于散布流言的最大容忍。 南许拍手称快,忍不住心中暗喜:提前送走这个恶奴,往后少了一个欺负女主的人,日子总该好过些了吧? 眼前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只见萧执开口,声音如淬了寒冰:“林婉清,一百遍《女则》,你可抄出什么心得?” 抄了七遍的南许低眉顺眼,“妾身知错。” “知错?”萧执忽然笑了,“林婉清,你永远只会说这两个字!”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可你心里,从未真正觉得自己有错,是不是?” 南许被迫仰头看他:这男人又在发什么疯? 许是感受到她的心绪,装死许久的系统久违地再一次窝窝囊囊露了头: 【温馨提示:剧情进行至虐点处,请女主配合表演。】 也就是说,这里是既定的剧情节点,是书中人物发自肺腑的真实情感。 南许无语凝噎:萧执正在走虐女的情节,自己竟然还得他配合演出! “嗯嗯。”她于是干脆敷衍应着。 得到回应,萧执更加真情实感。 “你以为你那些小聪明,本王看不出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祠堂那夜,你睡得酣畅淋漓;张嬷嬷罚你,你想着法子钻空子;就连本王要你侍寝——” 他忽然松手,直起身,背对着她。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这是一场属于萧执的独角戏,而南许与林墨作为台下看客,尴尬得脚趾扣地。 “可你有没有想过,本王为何要纵容你这些把戏?”萧执转过身,自问自答,“因为本王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本王想看看这张和若雪相似的脸下面,到底藏着怎样一颗心!!” “嗯嗯。”南许依旧漫不经心。 “你不是不愿侍寝吗?好,本王成全你。” 萧执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今夜,本王宿在月娥的院里。” “嗯嗯……”南许随口应着,旋即瞳孔骤缩,惊恐抬眸,“——什么?!” 睡赵月娥院里——他要去睡林墨了?! 赵月娥躯壳里的林墨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眼中惊恐连退三步。 ——你不要过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