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女配并不恶毒》 第1章 第一章 “今日找两位姑娘来,是陛下有谕旨,念崔国公府救驾有功,特召一位姑娘进宫服侍皇上,入宫为妃。” 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德康公公,抬起手背瞧了瞧,眼神往厅堂侧边的两位姑娘看去。 崔国公府的两位千金。 一位是嫡女崔安宁,生的样貌美,像极了她母亲,贵在地位高,是妻室所生。 另一位是妾室所生,崔安容,容貌一般,穿着普通,但她有无敌挂,因为她是女主。 崔安宁抬眸看了看厅堂,上头坐着自己的两位爹娘,旁边坐着崔安容,对面坐着宫里来的公公。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大清早的她还犯着困,只想要早点结束开会回去补觉。 昨天她刚穿过来。 作为早九晚五的打工人,难得不用上班,还是当嫡小姐。 那不得睡到地老天荒,谁敢不让她睡觉拉出去砍头好吧。 可惜穿书必自带系统,系统自称‘绿茶’系统。 不仅要她走作死的女配道路,不完成任务就对她电击,还要她逆天改命,让炮灰女配活下来。 对此,崔安宁只想说,任务很好,请别发布,谢邀! 穿来之前她大概扫了一眼故事梗概,就是说这是一本女主上位文,宫斗宅斗加狗血。 作为恶毒女配的她很坏。 抢着要进宫,对女主各种使绊子,让皇帝对女主产生误会,是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为他们的感情升温添砖加瓦,增添趣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她是男女主play的一环,是无聊后宫中的乐子人,是观众老爷们最爱的被打脸恶毒女配。 怎一个惨字了得! 任务包括但不仅限于扰乱后宫,毒害女主,抢夺帝心。 凡是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都鸡犬不宁。 确实是实打实的恶毒了。 当然后果也很惨,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受了三天三夜炼狱般的折磨后,惨死诏狱。最后原因没调查出来,女配就死了,故事到此结束。 啊喂,作者,填坑啊,总得让人死的清楚吧。 总不能因为是女配,还有点恶毒,就让人家死的不明不白的。 通敌叛国,这种高帽子就算死了,戴着也很难受的好吧。 ‘所以,你不就来了嘛,让女配活下来,调查清楚真相。’系统道。 崔安宁点了点头,‘话这么说是没错啦,可是我不会宫斗欸,我这种人在宫斗剧活不过一集的。’ 系统安慰她,‘没事,你有我这个绿茶系统,必要时我自会出手。’ 三天前崔国公同皇上野猎,突遇一只豹子袭击,国公不顾自己的安危,奋力扑了上去,用短剑刺中豹子的致命处,在危难中救下皇上。 他救驾有功,特地求了女儿入宫为妃的恩典。 崔国公虽然承袭爵位,但膝下的儿子不争气,没考上功名,只得了几个清闲职位,整日无所事事。 感叹儿子无用,只好让女儿为家争光,进了后宫给皇帝生下一儿半女的,以后崔府也有个依仗。 崔国公起身作揖道,“府中有两位小女,不知陛下钦点哪一位?” “这……陛下倒是觉得崔二小姐不错。”德康公公道。 重点来了,原书中女配仗着自己是嫡女,打压小可怜女主,用尽手段抢夺入宫名额,后来皇帝无奈,只好两位一起召入宫。 女主崔安容抬手理了理鬓发,这个答案显然是让她满意,但上有嫡姐,她这么应承下来不合规矩。 她谦虚道,“还是让姐姐去吧,皇上万金之躯,定是姐姐的嫡姐身份才配得上。” 知书达理,谦卑自牧。 让崔安宁好生感叹了一会儿,这就是女主格局。 崔安容虽是庶女出生,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崔府也没轻贱了她。 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和安宁一起上私塾,内核教育的很好,是当成嫡出来培养的,一言一行中都透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崔安宁不禁把目光放在安容身上,感叹同是崔府小姐,看起来女主天性高洁,坚韧向上,不争不抢,好运自然来,开挂般一路逆袭。 反观她这个角色就惨了,除了占个嫡女出生的光环,其他的都是炮灰。 越争越抢,就让人越厌恶,落了个悲惨下场,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躺平。 当个嫡女,嫁个普通人过日子不香嘛,反正不会饿死。 崔安宁主打的就是躺平,人活着不会饿死,其他都是小事。 ‘喂,宿主,快支楞起来啊,该你说话的时候了。’系统提醒道。 众人的目光放在崔安宁身上,看着她特地打扮的华贵非常,满头珠翠随着额头摆动叮当作响,身上穿着金丝银线的浮光锦在光线下流光溢彩。那双姣好精致的面容微微皱着,红唇启了启: “那就让妹妹去吧,妹妹天性乖巧懂事,必定能讨得陛下欢心,为大梁后宫开枝散叶。” 众人:“!” 往常的恶毒女,今天吃错药了,竟然不哭不闹,拱手相让? 崔衡靠近大夫人,低头窃窃私语,“夫人,你说女儿是不是生病了,烧糊涂了?” 陶兰巧接话道,“是啊,昨天晚上知道安容进宫的消息,她闹得多厉害啊,一哭二闹三上吊,今儿是怎么回事,往常她不是什么都要争一争的嘛。” 两位家长不约而同的看向崔安宁,一脸关怀的表情。 崔安宁愣了下,对着系统道,‘嗯?我说的不对吗?’ 系统:‘对,简直太对了,就这个绿茶味,宿主无师自通,小统倍感欣慰。’ 崔安宁:‘你有点狗腿子了。’ 宫里来的德康公公不自在的掩了掩唇,心想这跟皇上预料的不对啊。 皇上听闻崔家大小姐脾气甚是暴躁,若是得知此恩典给了二小姐,必定大闹。到时候得找个借口来好好安抚,免得让崔大小姐觉得厚此薄彼。 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那既然大小姐没意见,咱家也好去回了皇上,崔二小姐就好生准备入宫吧。”德康公公摆弄拂尘,起身离去。 崔安宁拍了拍手起身,满脸都是欢喜,走过去拉住安容的手。 “妹妹,恭喜你啦,能够入宫为妃,以后你就是崔家的荣耀。” 她特地拍了拍马屁,生怕以后女主安容和她结怨。 崔安容含笑着,优雅的起身,“承蒙姐姐照拂,本该是姐姐的荣耀,妹妹只是承了姐姐的名分。” 推来推去的,说话真累。 崔安宁在心里小小抱怨。 她没再接话,选择闭嘴,省的你一句她一句的没完没了奉承。 见崔安宁不说话,一旁的婢子跟崔安容窃窃私语道,“大小姐看起来满脸怨气,莫不是对您进宫不满,要知道陛下钦点的是您,她凭什么摆个脸,好像陛下喜欢的是她一样。” 好死不死的,崔安宁的耳朵特灵敏,耳尖听到声音动了动,转脸过去。 心说,喂,能不能别瞎说啊,我根本没这么想好不好。 她又皱了皱眉。 崔安容身旁的婢女看见她的表情,又添油加醋道,“二小姐,她还对您皱眉,脸黑的吓死人了,好像要杀人,我们赶紧走吧。” 崔安宁:“……” 她没有吧! 崔安容欠了欠身子,“爹,娘,女儿先回房了。” “嗯。”两位二老应允后,崔安容的扭着杨柳腰走了。 崔安宁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端起茶杯大剌剌的品了一口茶,上好龙井,好茶。她捏着几块糕点又往嘴里送,清甜不腻,好糕点。 崔府家大树大,虽然树叶不怎么茂密,但是根须强壮,少不了她的吃穿用度,想想能在大户人家当小姐,不用该死的早八,崔安宁就想在这待一辈子。 当小姐多爽啊,谁要当该死的牛马。 · 德康公公回到宫中,小碎步迈进养心殿。 金碧辉煌的空旷殿内,杵着两道宫女太监,桩子似的站成笔直的两排,对仗整齐。 德康杵在一边,见皇上批阅奏折颇为仔细认真,不敢打扰。 半晌后,皇上抬起头。 “崔家小姐进宫的事办的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崔大小姐没闹没哭,十分爽快就应允了,还说二小姐乖巧懂事,必定招皇上喜欢。” 李成业缓缓抬眸,容颜俊朗不同凡人,寒眉料峭睨起,颇有天子威严。 “她没闹?可有再说些什么?” “没有,事情比预料中顺利,崔大小姐看起来,根本不想入宫为妃。”德康道。 这可怪事了。 就在几天前崔衡受伤,两位小姐都进了宫探望,李成业见过两人,虽说崔大小姐是正室所出,容貌上略胜一筹,但奈何性格泼辣不好掌控。 崔国公讨个妃位,李成业只想要一人入宫。 后宫实在太满了。 本以为崔大小姐一定会闹得鸡犬不宁,刚好死了李成业想要她的心。 现下一看,她竟然没闹,还倒说崔二小姐适合入宫。这倒激起了他想把崔安宁也召入宫的心思。 多一个也不算多,反正后宫有的是位置。 李成业不自在的抬了抬笔,凤眸往砚台睨去,“德康,你看看朕砚台里的磨是不是少了点。” 德康碎步往前走,看见砚台里墨还多着,刚想回话心眼子一转,便知道皇帝所指何事。 作为从小陪伴皇帝长大的大伴,要是心里这点数都没有,他德康也不用混了。 当即他垂着脑袋作揖道,“奴才这就去办。” 李成业满意的点点头。 · 崔安宁回到房间后,把房门一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咬着一块绿豆糕。 “绿豆糕,好吃。” 系统劝道,“姐啊少吃点吧,你看你吃的比女主还圆。” 崔安宁脸蛋有肉不瘦削,鼓鼓的脸颊上还自带腮红,看起来气色很好。身材也不是一昧的干瘦,是丰腴的美人。 虽比不上女主蒲柳之姿的纤细,但在现代的她看来,身材好极了。 “崔府这么多好吃的,我不能多吃点嘛,反正女配的戏份也熬不到大结局,能吃一点是一点,人生啊,还是即时享受,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崔安宁看的很开了。 还没享受完一盘绿豆糕,门外的婢子敲了敲门,“大小姐,宫里的德康公公派人传话来了。” “嗯?” 崔安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开了门看见扎着两个小髻的婢子,“传什么了?” 婢子青杏是随着她长大的,心里自然向着她。 只见春杏满心欢喜,脸上笑意盈盈,“大小姐,皇上说让您也一起进宫侍奉,开心吗?” 崔安宁的脸色从欢喜倏地落了下来,耷拉着一张脸。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看我开心吗’。 “欸?小姐怎么这副表情,莫不是开心过头了?”春杏疑惑道。“老爷和夫人都乐疯了,说要给您和二小姐都准备好新衣裳,晚上再办一个风光的家宴。” 崔安宁悠悠问道,“皇上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让我也进宫?” 印象里,皇上只钟情于女主,甚至为了安容罢黜皇后,让女主当了后宫之主的。 现在怎么,不按剧情来啊。 “皇上说您得体大度,怕二小姐一个人在宫里烦闷,没有个伴,所以让您一块进宫,好有个照应。”春杏解释道。 果然还是为了女主。 崔安宁嘴角抽了抽,秀眉蹙了起来,想到入宫后依旧开启作死模式,替女主挡下所有风雨,让她茁壮成长,自己惨为上位垫脚石,就瑟瑟发抖。 “小姐好好休息吧,昨晚闹了一夜非要进宫,都没怎么睡觉。婢子都没想到小姐竟然以退为进,轻松拿下入宫名额,春杏都要佩服小姐的谋略才华了。” 好一通奉承。 崔安宁看出春杏是她的小迷妹没错了,以后作恶的时候,春杏没少帮一手。 她道,“好吧,那我休息去了。” 门一关,崔安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绿豆糕也不香了。 “系统我不想玩宫斗啊,会死人的。” “宿主,没事的,没逝的,有我在没意外。” 崔安宁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的剧情,脑瓜子就嗡嗡的,抓着盘子里的糕点又塞了几口。 第2章 第二章 夕阳斜下,崔府点起了明亮灯笼,府宅里的厨房忙碌起来。 崔衡招来了亲戚朋友,欢坐一堂。 宴席摆了几大桌子,在露天的庭院里。明月高挂,满府灯火通明,与辉月争亮。 崔安宁坐在主桌,身旁坐着穿着藕粉色衣裳的崔安容,两人是今晚的主角。 不不不,我不是主角。 崔安宁幽幽的看向一旁粉色可人的女主。 她今天故意穿的暗色,把自己融化在黑夜里,主打一个你们看看女主吧,绝对不要注意到我。 属实拿捏了女配的标准修养。 虽说崔安宁和崔安容都是崔衡的女儿,但他私心里还是偏向于崔安宁。 安宁母亲是大夫人,娘家背景雄厚,父亲是户部尚书,哥弟在朝中也有重要官职。 比起安容母亲是个小妾,还难产死了,无依无靠。 安宁的背景很不错。 在座的宾客也明白这个道理,自觉的以为崔安宁入宫后,带着身后的政治背景,一定更得恩宠。 纷纷上前向安宁举杯敬酒,安宁这边得热热闹闹和安容那边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崔安宁只想着保命,忙拉着安容起身,一同承宾客的祝福。 “叔叔伯伯们,安容虽是身世可怜的庶女,无依无靠的,但我视她情同姐妹,她性子温顺日后一定更得恩宠,叔伯们要一视同仁的好。” 呼~崔安宁为自己一番话感到沾沾自喜,虽然她不懂宫斗,但说好话准没错。 前世她父亲苛刻,时常教导她待客之道,本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她,愣是被教导的能说会道,尤其是拍马屁说好话这块,拿捏。 崔安宁说完一席话,崔安容的面色拢起,勾唇细细微笑,巧笑倩兮。 众人见崔安容虽背景单薄,但胜在性子温和是个顺从的女子,比起安容咋咋呼呼的性格,日后在后宫一定会更容易受宠。 既然安宁都说了,日后对待她情同姐妹,各位叔伯们也更自主的给安容敬上几杯,希望苟富贵莫相忘。 宴席后,崔安宁提溜着一只大鸡腿就溜开席。 听那些世家大族互相捧场,就跟过年时家里来一大帮亲戚,偶尔还要问问期末考考了几分,什么工作,工资多少,应付的烦。 找了个僻静的长廊偷闲。 周边假山亭榭中遍地开着当季的花,尖翘的檐下灯笼高高挂起,风中还有花香和虫鸣声,既安静又诗意,适合享受香喷喷的鸡腿。 崔安宁侧着身子,抬起一只脚踩在美人靠上,慵懒的靠在栏杆处,咬着大鸡腿,边吃边哼着歌。 她的小习惯,吃到好吃的总是哼哼唧唧的发出满足的声音,像小猫声。 姿势不优雅,但没别人在,她没这么多包袱。 吃的正开心,嗖的一声,背后的竹影晃了晃。 正在偷吃的崔安宁心里一紧,咬着鸡腿的动作止住,皓白的两颗兔牙还咬在大鸡腿上,杏眼微微放大。 有人来了? 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竹林后面,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崔府内外都要布防,今天来的都是达官贵胄,万不得出一点差错。” 这个声音音质清澈,声线上扬,是有些成熟的少年音,正中崔安宁的声控审美。 “是。”男子吩咐后,下属作揖离开。 竹林后又恢复清净。 崔安宁还呆滞的维持着咬着鸡腿的动作。 男子转头,透过竹林稀疏的叶子,目光像寒剑一样,看见亭子里坐没坐像,吃没吃样的女人。 剑眸下压,几分看轻的意思浮现眼底。 心道,这就是崔府泼辣的大小姐,怎么看起来呆呆的,手上满是油,嘴边吃的也是一片脏,看的他难受。 李晏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个好,毕竟是崔府小姐,但又不想和她打照面,这么僵持了一会。 崔安宁咬着大鸡腿,伸出油乎乎的手朝他晃了晃,“嗨,小郎君,一起赏月嘛。” 不知道是谁,但看都看见了,不打个招呼尴尬啊。 看起来像是崔府的护院?既然也是崔府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一家人嘛,友好和平。 李晏棱薄唇微抿,嘴角几分讥笑。 崔大小姐是真不顾形象。换做常人被人瞧见了这副狼狈样子,肯定就慌张收拾好手脸,没见过有人偷吃还让人观赏的。 他转身走了,连句话都没回。 崔安宁:好一个趾高气昂的护院,让我爹爹开了你! 啃了一会,手里的大鸡腿被啃完了,扔到护院子的狗碗里,打了点水把手洗净。 系统当着她的面亮了起来,‘宿主,接到第一个任务,今晚要给女主送绝嗣汤,请宿主做好准备,任务开启。’ 看着任务开启四个字,崔安宁脑袋发麻。 不是吧,玩真的,她不想恶毒啊。 绝嗣汤是什么东西,就是原文中让女主喝了不能生孩子的药,虽然最后女配蠢,把一味重要的药漏了,让女主没能成功绝嗣,但罪孽犯下,谁管有没有成啊,坏心眼就明摆着。 自此,连爹娘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责怪。 所有人都开始偏向于可怜的女主,打心底觉得崔安宁坏的不是人。 系统默默加大了电流,“宿主你也不想被电击的吧。” 崔安宁沉默了半秒,恶毒这两个字还是颁发给系统吧,没人比它恶毒。 “好,我做还不行嘛。” 反正角色在这,不管做不做,任务都在。 系统欣慰的收起电击棍,“宿主,识时务者为俊杰。” 崔安宁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悄咪咪的回了房间。 找出了原主一早藏在枕头下的药方子,按照这个方子熬一碗又黑又浓的汤药,再送到女主房中,逼迫她喝下。 她这恶毒女配就算成了。 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害人的事,崔安宁不免有些手抖,趁着夜深人静,摸进厨房,生了个小炉子,连烛火都没敢点。 小炉子的火摇曳的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五官投下一片阴影。 她感觉以自己现在的形象,影子里头上应该长个犄角,屁股上还得长一条细长带刺的尾巴,手里还拿着三叉戟,实打实的恶魔。 这药熬了半个时辰,她也不敢熬太久了,因为她困了,坐不住。 又生怕有人来,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 好不容易熬好了药汁,倒进碗里,正要给崔安容端去。 刚端出门去,迎面碰上了巡逻的李晏棱,黑灯瞎火看不清路,她差点撞到他怀里,堪堪护住了手里那碗药。 崔安宁心想,这谁啊,竟然发现了她的诡计,是不是需要杀人灭口。 她抬脸愤愤的看了眼。 “大小姐这是?给自己熬了一碗补药汤?” 李晏棱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浅薄眼皮落下,眸光深邃的看着差点撞进怀里的人。 崔安宁猛地瞳孔收缩,竟然是他,感觉他好高,仰着头看的她脖子疼。 她抬手护了护汤药,心虚的点了点头,“嗯。” 原以为问一句答一句,李晏棱就会放她走了,没想到他竟然饶有兴趣的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幽幽问道,“身子不适?” 崔安宁摇了摇头。 “吃太多消化不好?” 崔安宁又摇了摇头。 心里都快给他磕头了,大哥别管事行不,一个护院而已,管这么多干什么,真不想干了吗! 崔安宁拿出当老板的丑恶嘴脸,心想现在我可是老板,你是员工,你凭什么问老板要做什么。 “别……问,问就是……巡逻你的院子去!”崔安宁怒气冲冲说道。 李晏棱眸光一冷,唇瓣微微勾起。 听出来了,这人是把他当下人了,估计以为他是护院呢。 他没辩解,迎着她的话答,“守护崔家是我今晚的任务,守护大小姐也一样,让属下护送您回房间吧。” 好尽职尽责的护院。 崔安宁都不忍心开除他了,但是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啊。 从厨房到崔安宁住的东院子,也才几步的距离,要什么护送,他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她只好脸上笑嘻嘻,心里问候他祖宗。 跟着他身后慢腾腾的往住处挪去。好不容易进了房间,将烛火熄灭,装作自己已经休息的样子。 李晏棱看她睡下了,足下踩着地砖轻轻一点,翻身跃上房顶。 抱着一柄剑斜斜的靠在她对面的房顶上。 房顶的视野好,能一览无余看见庭院的动态,又能看看这位诡计多端的小姐,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听了一会动静,崔安宁确定他不在门外后,才蹑手蹑脚的端着碗出门。 出门时,碗里的汤药闻起来气味怪怪的,还有点好闻,她舔了舔唇,端起碗浅尝了一口。 还行并不是很苦,应该不难喝吧。 崔安容的房离的不远,此时坐在房中宽衣解带,卸下一头的珠钗首饰准备睡下了。 今日有客人来,她打扮的隆重本想跟姐姐争个艳,但没想到姐姐穿着暗色的衣裳,打扮的极为素净,反倒衬得她花枝招展,别有用心。 姐姐当真是颇有心计,从前如此嚣张,今天又极其谦虚,使的好一手以退为进。 让人对她泼辣的印象颇有好转,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让她跟着一块进宫。 日后进了宫,怕是强敌。 “咚咚咚。” 门被人叩响,门外传来甜甜的一声问候,“妹子,你睡着了吗?”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李晏棱蹑手蹑脚踏过几个房顶,跟上崔安宁。他蹲在屋顶上,看见她端着那碗药小心翼翼护送到崔安容房中,生怕掉一滴,做贼似的行为。 想看她做什么把戏。 崔安容房外,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安宁那张笑得像太阳花的脸。 可不得笑得灿烂一点,这样才显得她和善有爱。 “妹妹这是准备睡觉啦?”崔安宁往里瞧了瞧,“方便我进去坐坐?” 崔安容很警惕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往日见着面了,崔安宁都是深皱着眉头,一副极其讨厌的表情,今天这是怎么了,从没见过她对自己笑得如此开心,莫不是她又想出什么坏主意来折磨人。 崔安容冷冷道,“别进来。” 拒绝的好干脆。崔安宁要为自己的人缘狠狠的拜上一拜了。 “那个不进去也没关系,我给你熬了一碗补药汤,你快趁热喝了吧。”崔安宁递上凉透的补药汤,没半点热气。 崔安容垂眸扫了一眼,继续冷声,“姐姐自己喝吧。” 出师不利,崔安宁有点无措了。 是她笑得不够甜吗? 系统道,‘不,是女配平时作恶太多,女主已经不相信她了,宿主,我可以帮帮你哦,要不要试试?’ 崔安宁大喜,‘好啊,好啊,你要怎么帮我?’ 一瞬间后。 李晏棱蹲在房顶上,只听到“啊!”的一声。 他将头往下低了低。 只见崔安宁捏着二小姐的嘴,强行的把一碗黑药汁灌入她嘴里。 崔二小姐就跟定住了似的,嘴里惊叫着身体却动不了,看着那碗药汁灌完后,她才动了动,腿软的倒在地上。 崔安容指着面前的人,“姐姐,你……你好狠,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 崔安宁也惊呆了,她也没想到系统帮她竟然是直接控制了她的身体,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捏住了二小姐下颚,迫使她喝掉了。 “不是……你听我狡辩。”崔安宁试图挽回形象。 又心想还好还好,只是假的绝嗣汤而已。 回神过来崔安宁尴尬伸了伸手想扶她。 崔安容打掉她伸来的手,眉拧紧,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要害我!” 附近巡逻的护院听见声音都往这边的方向跑来,一时间,崔二小姐的房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高举的火把将四周照亮如白昼。 崔安宁有点无处遁形的窘迫感,抬手遮了遮光,挡住自己的脸。 “安宁?” 陶兰巧目光惊疑的看着此情此景。 摔倒在地上的庶女,破碎的碗,还有地上黑色的不明液体。在后院主持多年事务的她,一眼就瞧出了个大概。 虽有心包庇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崔府上下人多嘴杂,怕是纸包不住火。 “娘,我……不……” 崔安宁试图想解释,张了张嘴,发觉狡辩好像也没用,事实摆在这了。她咬着唇选择默不作声。 倒在地上的崔安容捂着肚子面色苍白,肚子在绞痛,痛的她额间凝出冷汗来。 “阿爹,阿娘,姐姐方才灌我喝了不明的药,我……我肚子好痛。” 崔衡赶紧派了一个小厮前去请大夫,小厮急急忙忙的朝门外奔去。 崔安宁被众人盯着看,无数双眼睛将她盯穿,她的脸涨的发红,终于是体会到了,社死是什么感觉了。 “那个,爹爹娘亲,妹妹会没事的。” 崔安容的婢女小月上前推了安宁一把。 “你刚才捏着二小姐的脸给她灌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汤药,是你看见小姐能得陛下钦点入宫心生嫉妒,你下的一定是毒药!你要把二小姐害死啊!” “说了不是毒药了。”崔安宁辩解了句,声音弱弱的。 “那小姐为什么满头冷汗,疼的直打滚!”小月气急败坏的指责道。 崔安宁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本来这药少了重要药材,按理说是没效果的。 可看安容怎么疼的像是起作用了一样。莫不是误打误撞调配出真的绝嗣汤了。 她这么一想真的吓坏了,忙问道,“大夫到了没?” 崔安容抬起幽怨的眸子盯着安宁,惨白的樱桃小嘴缓缓吐出几个字,“姐姐不必装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崔安宁瘪瘪嘴,突然锯嘴葫芦,发不出话。 心虚了。 药是她灌的,她确实没什么道理。 小月将崔安容从地上扶了起来,走到床边,搀扶下慢慢的躺到床上,双手仍然捂着肚子,眉头紧锁嘴唇发白,看起来真的疼的不成样子了。 “二小姐,大夫来了。”去请大夫的小厮跑的满头大汗,急急的冲到房里。 身后跟着同样跑的飞快的大夫,老大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李晏棱从房顶轻轻一跃,落到众人身后,又拨开人群往里面探了几眼。罪魁祸首崔安宁站在床边抠着手指,偶尔抬抬眼关切的看着床上的人,看起来还挺无辜的。 难不成真是毒药?可他刚才还看见她自己浅尝了一口,真是毒药的话她自己还敢喝? 李晏棱没想明白。 大夫坐在床边隔着丝帕给崔二小姐把脉,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又闻了闻盛汤药的碗,闻到了好几种不善的药材,猜出这是绝嗣汤的方子。 但把过脉后,崔二小姐的脉象稳定,并不像药效起作用了。只是她刚刚又疼着肚子,额头都冒汗了。这下把老大夫整不会了。这是什么情况? “崔二小姐,您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大夫问道。 崔安容咬着唇,虚弱的开口,“仍旧觉得肚子疼,大夫,她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老大夫摸了摸灰白胡须,“崔二小姐,据老夫看来,大小姐给你吃的是绝嗣汤,只是有一味药少了,所以按理说是没有药效的,要是有身孕的人喝了定是小产,但您是黄花大闺女,喝了也无碍。” 崔安容捂着肚子的手收了收,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绝嗣汤!” 众人齐齐的看向崔安宁,都没想到大小姐竟然狠毒至此,给二小姐下绝嗣汤,这真是造孽。 崔安宁试图狡辩了两句。 “各位,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我也不清楚那是绝嗣汤,我还以为是补药的方子,原本是看妹妹瘦弱,想给她补补身子,让她能更好的服侍皇上。” 她也就随口一解释,知道没人信。 反正经过这件事后,崔府的人都知道她心肠坏得很,就连爹娘也不再娇宠她了。但人到死不都得挣扎两下,属于是咸鱼的垂死挣扎了。 有人道,“大小姐,您就别狡辩了,绝嗣汤这么狠毒的药方子,若不是花了重金去求,寻常大夫都不敢开,您还想说不是故意的?” “就是,您害人有个度,平时对二小姐态度差就算了,绝嗣这种狠毒的手段都用上,还好是大夫心存善意给您假的方子,这要是真的,你让二小姐以后怎么办啊!” 崔安宁眉头抽抽,果然是女主光环,她这个嫡女比不上庶女的人气,就连家丁都为了女主骂她。 听着众人的指责,她鼻头酸酸的,眼眶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李晏棱隔着人群,瞧见火光映在她的眼底,清澈无辜的眼神让人动容。 所有人都不信她,指责她,她好像要哭了,委屈的样子让他心生恻隐。 “我信你。”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 李晏棱拨开人群,走到房内,站在崔安宁的身边,“我相信她不是有意的。” 崔安宁眨了眨眼,看见突然出现的护院侍卫,心想,这人竟然信她。 这也信?她扫视了周边的一群人,包括崔父崔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你在狡辩’的神情。这才是正确反应。 “方才我跟着大小姐,在她对面的房顶放风,看见她自己也喝了一口汤药,若她知道这是绝嗣汤,试问谁还敢给自己喝?”李晏棱道。 崔安宁转头将他打量,细眉挑起,凑过去悄声问道,“你干嘛跟踪我?” 她确实好奇什么味道,浅尝了一口,但护院说的话谁信啊,少年郎,你真当自己说话很有分量吗? 崔衡怔愣了一下,皱起的脸缓缓舒展开,凝重的表情也松弛了。 只见他松了口气,“我就说安宁不会做这种丧心之事,她一定是搞错了,安宁你过来。” 陶兰巧也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差点误会安宁了。” 崔父崔母搂着崔安宁轻轻拍了拍,反倒安抚起她了,“爹爹一定查清楚,是谁诓骗了女儿,爹爹一定饶不了他,让他付出代价!” 崔安宁缓缓的转头,看向崔衡朝‘护院’作揖道,“多谢世子今晚巡查,要不是您,安宁不清不白就要背负一个毒害庶妹的罪名。” 李晏棱怀抱着剑,墨黑长发束在白玉发冠里,几缕碎发在额间轻晃,颇有少年气。 看起来也就刚到弱冠之年。他看了看崔安宁,嘴角一抹笑意,“国公不必客套,都是自家人。” “安宁,还不快谢谢世子。”崔衡道。 崔安宁连忙欠了欠身,眸子抬起,略带诧异的看着他。 竟然是世子。 “大小姐,熬药这种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免得被人误会,说成狼心狗肺也不一定。”李晏棱淡淡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 对于帮她解了围的事颇感得意。 崔安宁的眼神也跟着笑了下,心想,这人有点好骗。 那笑意落在李晏棱狭长的眼里,他垂了垂眼皮又细细打量她一番。 以为她的笑是在感谢他,觉得她比传言中的美丽几分,并没那么恶毒。 误会倒是解开了,只有崔二小姐有苦说不出,愤愤的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她早就打听到了崔安宁想要找机会害她,特地让人从中做局,本以为借此事情可以得到爹娘更多的关爱。 没想到突然来个世子,说看见了崔安宁尝药,若是换了旁人,崔家二老也不会信,只是军功赫赫,为人正直从无负面传言的晏王世子,谁敢不信他的话。 还有,崔安宁为何自己要尝一口,不怕这是真的绝嗣汤吗。 崔安容抬起眼眸,表面一副风平浪静,内心里恨不得咬碎牙。 见崔安宁过来扶她,她柔和了语气与她和好,“姐姐定是被人骗了。” 崔安宁讪讪笑着。 大夫开了几副调理身子的药后,众人散去。 崔安宁也跟着走出去,掩上房门。 崔衡等在门外,逮着崔安宁问道,“你这方子哪来的?” 第4章 第四章 崔安宁其实也不清楚哪来的,她只记得原主好像是找了大夫,花了点钱开的药方子。 她就在枕头底下翻了翻就找到写着绝嗣汤三个字的药方。 说起药方,她揣了揣袖子,得藏好了,被发现谎言不攻自破。 “爹爹,女儿也不清楚。”崔安宁咬着唇,看起来很无辜,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的让人无条件相信。 崔衡摸了摸下颚,略有所思,明显的他想揪出害女儿差点丢了名声的人。 他觉得安宁是受了哪个坏人欺骗,把绝嗣汤的方子当成补药汤,才端来给安容补身子用。不相信亲闺女是坏人。 晚宴结束后宾客散去,李晏棱带着手下集合,根据手下的汇报,今晚并无奇怪的人出现,一切平和。 “崔国公,我这边没什么事,先告退了。”李晏棱作揖道。 崔衡点了点头,嘴上还在交谈着关于绝嗣汤方子是从哪里来这一事。 他转头随口问道李晏棱道,“世子英明神武,早听闻圣上说您辩忠逆的能力很强,依你看,安宁是否是被人欺骗了。” 李晏棱怔愣了下,他十六岁从军打战,如今十九,上个月刚从塞外凯旋回来,不过是见到集市上几个动静奇怪的塞外人,便抓来审了审,没想到就审出个奸细来。 因此得了个明辨忠逆的美称。 他和崔安宁不熟,最多就小时候见过一面,当时看她性格霸道,打的同龄的男子哇哇叫。 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此女送去从军或许不错。 回京后,京中有不少关于她的传闻,印象也从霸道变成了恶毒,听闻她经常打骂下人,跟庶妹争风吃醋,使过不少小手段。 可这些都是听闻,他一贯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依我看,大小姐应该是被人骗了,查出是何人给的方子就知真相了。”李晏棱云淡风轻道。 他的目光看向崔安宁。 崔安宁眨了眨眼,神情无辜,“其实我也忘了是哪个大夫给的方子,既然安容没事,大家就散了吧,和和气气的好了。” 她摆了摆手,脸上笑嘻嘻。 李晏棱看着她那样,心里不禁猜想,她是怕污了哪位大夫的名声,不敢告知真相。 看来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坏。 既然崔国公问了,他也断不能让崔大小姐不明不白顶着黑锅。 他挽起袖口,手骨转了转,锋利的眸子抬起扫过众人,“我在军中学过不少审问手段,凡是那天见过大小姐和大夫来往的,都速速说来不可隐瞒,免得吃苦。” “!” 众小厮婢女都慌了。 顿时一锅粥乱了,脚步声细细碎碎,慌乱的朝李晏棱的方向跑来,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我知道。” “大小姐那天是我伺候的洗漱。” “我看见大夫从大小姐房中出来。” 李晏棱随手搬来一张桌子,拉着椅子坐下,下人赶紧找来纸笔,点了盏明灯,就着黑夜开始审案。 崔安宁摸了摸额头,对此只想说,少年郎你有这种毅力,什么清北考不上! 这执行力也是没谁了。 而且这些人也太没原则了,被他恐吓一句都争着抢着出卖她的日程,还有,连春杏都抢着上去提供线索。 主打一个当着她的面背叛。 崔安宁靠在一旁的墙上。穿着件暗蓝色的薄衫,被夜风吹的簌簌扬起,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外加喷嚏。 崔衡也是困了,拍了拍崔安宁的肩。“爹上了年纪熬不了夜,既然世子如此上心,女儿你就陪着世子把事情弄清楚。” 陶兰巧也拍了拍崔安宁的肩,“娘先睡了,女儿劳心了。” 不是,好像是你们说要查的吧~ 崔安宁望着二老琴瑟和鸣的往房间走去,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标准的死亡微笑。 接着转头阴暗的盯着李晏棱。 心里呐喊,你丫的没事找事。 李晏棱沉浸在审问中,那天凡是见过崔安宁找大夫的人,都事无巨细的交待的格外详细。 甚至那一整天的吃喝拉撒的事都说清楚,一天上了几趟茅房,午膳用的什么,那天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都详详细细。 可见他在京城的审问手段有多令人闻风丧胆。 但…… 崔安宁看着这位外表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好像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 她沿着墙根蹲了下来,拢了拢衣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春杏上前,给她递来了凳子,“小姐,您还是坐着等吧,估摸还有一会儿。” 坐在桌前的男人回了回头,看了眼蹲在墙根的崔安宁道,“崔大小姐先回房休息,待我整理一份详细的日程,自会与国公商议。” “我想先看看。” 崔安宁蹲的有些腿麻,在春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看见桌上的一摞纸张,上面的毛笔字苍劲有力,写的一手好字。 她伸手正欲去拿。 李晏棱挡了下,眼疾手快的将纸张掠进袖口,动作迅速,明摆着藏着掖着不让她看。 崔安宁愣了下,杏眼微微瞪他,“本小姐等了这么久,怎么看都不给看?” 她语气不善,嗔怒中带着不耐烦。 好歹她是当事人,一直都在等着就是为了能看看是哪个大夫故意开错方子,花了一锭银子的买的假方子,得把钱要回来吧,她崔安宁岂是做赔本买卖的人! “你不能看。”李晏棱道。 “我是在调查崔府下药害人一事,你作为当事人应当回避,免得让人误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勾结。” 他说的义正言辞,正义凛然。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我跟你能有什么勾结,我们都不熟,给我看看嘛。” 崔安宁上前两步,伸手往他的袖子里掏去,被他反制住了手腕,白皙的腕间被他桎梏在手掌中,抓的有些生疼。 他的手掌好烫,力气好大。 崔安宁感觉手腕上薄薄的一层凉意被他的掌心温度瞬间融化,甚至烫人。 他缩了缩手,神情有些不自在,极其不情愿的松开。 冷冽嗓音响起,“崔大小姐请自重,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您刚才还差点撞到我怀里了。” 他的耳尖微微泛粉,俊朗的脸庞敛眉垂目,低垂着眉眼躲开崔安宁打量的眼神。 崔安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往后推了一步,仿佛躲避什么似的。 她不禁啧啧想到,在竹林里看他一副高冷不可攀的样子,没想到摸个手就能脸红,他这么纯情的么。 “好了,不为难你,反正本小姐又没做亏心事,我才不在意你调查出什么了,我行得正坐得直。” 崔安宁大摇大摆的离开,快走了两步,在一个拐角躲了起来,偷看李晏棱。 只见他从袖中把搜集到的口供折起来,交给身边的手下,遣散了崔府里的众婢子小厮。 他的目光重新冷静,办事严谨的态度跟刚才恍若两人。他忽然感知到什么,目光往崔安宁偷看的角落盯了过来,眼神疑惑。 崔安宁心虚的把头缩了缩。 “小姐,你别担心,世子是个公道的人,必定还您一个清白。您还是准备进宫的衣裳吧,您心心念念的想进宫,应当想想怎么穿才能比过二小姐,博得皇上的欢心。”春杏提醒道。 原主对皇上爱的丧心病狂,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帝王注定是多情的人,但原主为了能让皇上多注意到她,什么都要压二小姐一筹。 她确实该考虑一下怎么当好合格的绊脚石。 ‘宿主,再接再厉哦,您完成了第一个任务,获得积分奖励 10。’系统电子的声音响起。 崔安宁看着只有她看得见的系统面板愣了下,问道,‘积分奖励有什么用?’ 系统:‘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礼品。’ 崔安宁激动的搓了搓手,打开系统商城看了眼。 看见只有前三样解锁了,是装扮类的,一个步摇,一个狐狸帽子,还有个是银手镯。 “开什么玩笑,就这?我崔大小姐看起来缺钱买不起吗?”这些东西她房间里一堆,都懒得要。 ‘宿主,别气馁,虽然咱们这个穿越组穷,目前只能兑换这些,但只要你努力耕耘,一定会获得大奖励的。你看见那个终极大奖了嘛~’ 系统自动拉到后面,一排灰暗待解锁的物品滑过,直到滑到最后一页。 ‘这里有好东西,彩票中奖券,男神青睐体验券,还有……’ 崔安宁打住了它,道:‘不感兴趣。’ 她可是淡人,用奖励当小鞭子,抽她前进这种事,她看透了,眼里透出无欲无求的黯淡。 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翌日清早,崔安宁还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梦周公。 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门摇摇晃晃的吱嘎响。 崔安宁揉了揉眼,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男人,提着长枪闯到房里,高高束起的发丝间还有汗水的痕迹,胸膛高低起伏着,满脸都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表情。 崔安宁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崔府的大公子崔慎。 他这人早上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日日练长枪,可惜年年武举都不中,如今在城外守城,梦想是想当宫里的禁军。 可惜宫里的门都摸不到,属于是纯努力没天赋,也没运气。 “大哥?”崔安宁试问出声。 崔慎愤愤道,“你还知道我是大哥?还不从床上滚下来!” 他暴呵一声,震得安宁的脑袋有点发懵。 本来早上被吵醒就够烦了,这哥是搞什么。记得没错的话,她穿过来还是第一次跟崔慎打照面,应该没得罪过他吧。 系统悠悠提醒道,‘宿主你忘了自己的人设是什么了吗?你是又坏又遭人讨厌的炮灰啊,而原主大哥是妹控,控的是女主,你昨天毒害女主,他不得来找你的麻烦吗。’ ‘哦~真相了。’ 崔安宁扬了扬唇,一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将他的长枪从自己的脖颈下缓缓移开。 “大哥,你肝火旺盛应该是没休息好,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吧。” “安容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要对她下此毒手,你平日里对崔府上下嚣张跋扈惯了就算了,她如今要进宫当皇妃你看不惯就用绝嗣汤毒害她,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是我崔慎的妹妹!” 他咬牙切齿,腮帮子咬的很紧,眼神和他的长枪一样锋利。 崔慎一步不让,笔直的身躯站在窗前,一手缠着长枪直抵崔安宁的喉咙,任崔安宁想动一分都动不了,只能梗着脖子。 两人之间气氛胶着住了,空气中充满火药味。 崔安宁刚想求助系统,门外噔噔的脚步声靠近。 崔母及时的赶了过来,看见兄妹针锋相对急得脸都红了。 陶兰巧上前拉住了崔慎,“苍为啊,她可是你同胞的妹妹,都是娘生的,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庶女对同胞妹妹兵刃相见呢,快放下!” “娘,我没有这种恶毒胞妹。”崔慎不依娘的话。 陶兰巧一个箭步冲了上前,拦在了崔安宁面前,“你要杀了胞妹,就把老娘也杀了!放不放?” 崔慎才不得已的放下了手中的长枪,眼神幽怨的剜了崔安宁一眼。 签约了,有人收藏嘛~~0.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崔安宁收紧的脖子才倏地放松了,提起的心也落下了。 她猛地扎进陶兰巧的怀里,哭的眼泪哗哗,“娘,哥哥竟然为了安容要杀了我,女儿好怕。” 虽然知道女配不会死在这,但崔安宁想着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抱着崔母哭的稀里哗啦,小脸上噙满了泪水。抬起脸时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陶兰巧看的心颤颤的。 “娘的好乖乖哦,不哭了,你大哥他脑子糊涂,娘待会就教训他。”陶兰巧说道。 崔安宁抱着她的手臂摇晃,脸蛋乖乖巧巧的。 “娘,子不打不成器,您现在就教育他,大哥考了几年武举了,都无缘殿试,更是连皇宫侍卫都选拔不上,您就是教育少了,他才少了点奋斗的动力。” 她这话还颇有道理,陶兰巧深思了一下,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摸着腰上随身带的皮鞭。 陶兰巧未嫁入国公府时,就是个会武的女子,性子霸道彪悍,堂堂国公也被她教成妻管严,更别提手下的这些儿子,不管嫡出的庶出的都害怕她。 眼看着娘摸着皮鞭起身,崔慎握紧拳头愤恨的吐出几个字,“崔安宁!你这个歹毒妇人!” 说完他携着长枪夺门而出,脚下跑的飞快。 陶兰巧追了上去,腰间的皮鞭抽出攥紧在手上,骂道,“崔苍为,给妹妹道歉!” “我不道歉!错的是她,安容何错之有,我又何错之有!”崔慎嘴硬道。 随着一皮鞭下去,崔慎的后背火辣辣的疼,没想到他娘真为了这个恶毒胞妹打他。 要说崔安宁以前也是恶毒的,但从来没这么有心机,一张嘴也不会这么厉害辩驳,崔慎心想,真是小看她了。 门外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听起来崔慎被教训惨了。 “娘,别打了,别打了,我道歉还不行嘛。” “崔安宁!你给老子滚出来!”崔慎大骂道。 “还敢这么跟妹妹说话,看你是皮痒了。”陶兰巧拧着他耳朵耳朵进房。 崔安宁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茶桌前,等着崔慎给她道歉。 哼,小样。 崔安宁脸上露出胜利的一抹贱兮兮的笑,冲崔慎扬了扬下巴,眼神挑衅道,“子不教,母之过。” 爹和娘是她为数不多的坚实后盾,既然昨天的事他们以为是个意外,托了李晏棱的福,她不会失去爹娘的疼爱,那她当然也不会忍气吞声。 明明是她的亲哥,却帮着别人说话,那一枪挥到她下颚时,他可没把她当妹看。 “给安宁道歉。”陶兰巧拧着他的耳朵。 崔慎咬牙切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面色狰狞,一字一顿道,“是为兄不对。” 崔安宁挑了挑眉,抬起纤纤素手捏了捏耳垂,摆弄着刚选好的耳坠子。 “大哥说什么呀?安宁耳朵不好使,没听见。” 崔慎:“!” 他脸上写着‘你不要太过分’几个大字。 安宁装没看见。 陶兰巧催促道,“声音大点,道歉要有诚意。” 崔慎不情愿道,“是为兄不对!” 崔安宁抬了抬眸,听着吼在耳边的话,抠了抠耳朵,心想:这还差不多。 崔慎被气的脸涨的通红,夺门而出。 陶兰巧心疼完女儿后,跟着追了上去,她的一碗水端的很平,既护着女儿,儿子也宝贝。 陶兰巧走时给安宁揣了一张纸,正是昨晚李晏棱整理口供后得出结论的纸,上面的字迹很容易辨认,和她昨晚看到的字迹无差,笔锋锋利透着一股冷冽。 李晏棱昨晚还说不给她,今儿娘就送来了。 崔安宁想拿着这张纸在他面前晃晃,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春杏从厨房里端了点早点来,一碗鸡丝松茸粥,香的让人闻到就流口水。“小姐,粥好了您先吃着,我再去端点小菜。” 崔安宁看了下碗里的粥,又看着春杏从厨房里端了好多小菜,十几样。 份量都不多,摆了一桌子足够丰盛。她感叹国公府的早餐竟然这么奢侈。她不禁问道,“我每日都吃这么好?” 春杏小圆脸愣住。 往常崔安宁对吃的很挑剔,尝到一点不喜欢的就会砸了让她重做,尤其是早上,安宁有起床气,每天早上必得伺候的妥当了,否则就会打骂下人。 春杏没少被骂过拧过,因为是贴身丫鬟,所以安宁的早点都是她亲手做,渐渐的什么口味都摸透了,别人也代替不得。 看今早大小姐被崔大公子弄得生气,春杏就想着多做点小菜讨安宁消气,没想到安宁这么一问。 她吓得伏倒地上,以为安宁的起床气犯了。 崔安宁端着碗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人,疑惑道,“你干什么跪下了?” “婢子该死,大小姐前几日说要减少吃食,婢子给忘了,想着今早崔大少爷惹您不快,婢子就脑子一热多做了几样想讨您欢心,您刚才一问,我才想起来,婢子把小姐的叮嘱给忘了。” 原来是这么个事,崔安宁心想,这原主有多坏啊,多问一句就把人吓得趴地上了。 春杏估计以为她在阴阳怪气的反问。 其实她发自内心觉得这早餐也太棒了。 “你起来吧。”崔安宁道,“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可是小姐您不是要进宫了嘛,吃这么多真的好吗?”春杏含着下巴,弱弱的提醒道。 崔安宁脑海里浮现出原主的记忆,貌似她是要减肥来着。 她要跟着原主减肥吗?系统也没要求,那算了,减肥什么的一边去吧,不要辜负美食。 崔安宁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没事,我就喜欢吃春杏做的早餐,太好吃了。” 春杏听到小姐夸自己,杵在一旁傻笑。 她觉得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变得更可爱了,不仅脾气好对人也温和,关键不挑食后竟然还会夸她。小姐可从来没夸过人啊。 “你吃了吗?”安宁问道。 春杏摇了摇头。往常她只能等到小姐吃完才去厨房吃点剩下的。 “再去拿一副碗筷来。”崔安宁说。 春杏不明所以,跑着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来。 安宁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来,坐下一起吃。” “啊?”春杏吓得又想跪在地上。“婢子万万不敢。” 耐不住崔安您平时的威严,春杏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安宁给她盛了碗粥,看起来小姐好像是真心实意邀请她一起吃的,春杏才放下心来。 吃过后,安宁掏出纸来看了眼,是城西的药铺地址,这就是原主找的大夫。 现在纸条在她手里,想必爹爹还不知道,应当是被娘从李晏棱那劫了一道。 难道她娘看出来了,原主就是故意想害二小姐,让她赶紧去通个气,娘在帮她争取时间? 系统适时的出现了,‘宿主,你不笨嘛,崔夫人的心思被你看出来了,那你还不赶紧去药铺找大夫通个气。’ 为了挽救自己的声誉,崔安宁决定是该去药铺了,顺便讨回自己的一锭银子,卖假药还敢拿她十两,实在过分。 她整了整衣衫,杏黄色的小衫,头上还戴着春杏给她选配的精致首饰,稍微晃一晃脑袋,发钗的流苏就摇摆发出脆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影响行动了。 安宁把头上累赘的发钗拔了几只,剩下的几根素簪子轻便了很多。 趁着春杏去厨房洗碗,她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来这个世界已经第三天了,她还没出去玩过,此时一出门感觉新世界打开了,外面街道好热闹,小贩沿着街道两边摆摊,叫卖声不绝。 她眼睛亮了亮,跟乡下来的似的,滴溜溜眼珠子乱转,看着眼前交叉路口的大马路陷入了沉思。 城西在哪?她现在在哪? 不好意思,有点迷路。 京城繁华,路修的也多,四通八达的,虽然路没现代这么宽阔,但条数也不少,尤其是小巷子多,分布的跟大树的根须似的。 崔安宁点开识海,‘喂,系统,急需指路一下。’ 系统苏醒,‘系统导航,已为您开启,距离目的地十里路,建议您骑马前行。’ 十里路? 崔安宁有点绝望,古代大家小姐出门都是坐轿子,世家公子骑马。 哦对了,她可以骑马呀。 她左看右看,往国公府附近逛了一圈,没看见卖马的。 系统提醒道,‘宿主,原主没学过骑马,所以您不具备骑马技能。’ ‘你再说一遍呢?我一个有钱人的小姐,不会连骑马都不会吧。’崔安宁发自内心的问道。 ‘是啊,小姐出门都坐轿子嘛,你不会很正常,友情提示,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技能。’ 崔安宁滑动了下系统面板,哦还真有技能可以选,价格也不贵,骑马技能只需要20积分。 好,好得很,她现在还换不起。 ‘或者找个人教你骑马,就不消耗积分哦。’系统贱兮兮的说。 崔安宁回嘴道,‘要你说,有人教我,我还要用积分兑换干什么,一个任务才拿10积分,你当我黑奴呢。’ 想想有十里路要走,崔安宁也不跟它斗嘴了,当即迈开腿往城西的方向走。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自动给出路线,她选择一条最近的抄小路,足足减少了一公里。 早知道带春杏出来了,一个人走路有些无聊。 崔安宁让系统在脑海里播放某江小说,正播到一个恐怖桥段,幽幽的声音从脑海里传出。 丝丝的电流声还伴随着音效,差点没给崔安宁吓到。 大白天的怪力乱神的不正常,而且她确定这个世界不是什么鬼怪修仙世界,都是自己吓自己。 系统还嘲笑她,‘宿主胆子真小。’ 崔安宁只想说,你特么拿着鬼声贴着耳朵放试试。 她抚了抚小心脏,继续走在安静无人的幽静小巷中。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第6章 第六章 “小娘子,这是打哪来往哪去啊?” 崔安宁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只见三个穿着布衣的男人搓着手缓缓靠近,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 她抬了抬头,看见青天白日,又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不是晚上,没喝酒,走小巷子也能遇到变态?怎么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 她冷冷道,“滚开,得罪了我,你九族都不够砍的。” 三个男人细细的打量她,见她穿着华丽,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但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门还走路,连个丫鬟小厮都不带,莫不是个假的小姐,这一身衣服估计花了不少钱买的吧。“你难不成是这怡香苑的姑娘?” 其中一个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怡香苑,这条巷子就是怡香苑的后门。 不用多想,崔安宁知道他们说的怡香苑是什么东西,这么俗气的名字一听就是青楼了。 这些人竟然把她当作青楼女子了,真是眼瞎。 “我是国公府的小姐,都给我滚开!”崔安宁暴喝一声。 “真是个胆大的,还敢冒充国公府的小姐,这要是传出去,你脑袋不想要啦。”一男人走上前,抬起手似要摸她的脸,被安宁躲了过去。 “哟,小妞还挺倔的,不就是收点钱嘛,哥几个不白玩,按照怡香苑的价格给你,我们哥三个,可不缺钱。”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说道。 他们刚在城外抢完一个路过的富商,把值钱的首饰珠宝藏在身后的一个院子里,就撞见崔安宁一个人走这条路。 这条路通往怡香苑的后门,平时也就只有青楼姑娘在这走,大白天的正经姑娘都绕着道。这人从这走,不是青楼姑娘是什么,还敢冒充大家闺秀,真是好笑了。 “叫什么名字?告诉哥几个,以后去都找你。”男人越走越近。 情急之下,崔安宁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小妮子,别跟哥玩欲情故纵了,你这么推辞可就有点太没意思了。” “你在这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怡香苑附近可是有名的乱街,你还不如乖乖就范。” 三个男人步步紧逼。 李晏棱带着一对人马经过,听见巷子里的动静,似乎有惨叫声。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他一人驾马往巷子里冲了进来。 就看见崔安宁被三个男人包围了。 她抬脚给眼前三个男人裆,一人一脚,踢得嗷嗷叫。 又捡起一旁的木棍,撸起袖子,双手举着棍子,往三人身上劈里啪啦的打下,打的几人黄鼠狼一般乱窜。 “让你狗爪子碰我,让你调戏我,去死吧!” 画面实在有点太美。 李晏棱皱了皱眉,狭长的眼尾上挑,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 身后的属下梁秋也接着追赶了过来,道,“世子,我好像听见崔大小姐的声音了,她不会遭难了吧?” 待梁秋停下,看见了眼前这副景象,咽了咽喉咙,收回刚才的话。 果然京城远近闻名的恶女,不是传言,而是真的彪悍。 崔安宁打的很痛快。 三个猥琐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姑奶奶,别打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本小姐为人正派,你们哪只狗眼看见我是青楼女子了?就算是青楼女子,你们也不能强迫人,还仗着人多欺负姑娘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晏棱翻身下马,走过去。 崔安宁才反应过来,竟然有人来了,她赶紧扔了手里的棍子,拍了拍手,将身上的木屑扫干净,装作无辜可怜的样子。 打眼一看,竟然是李晏棱。“世子是你呀,我刚才差点被人欺负了,他们,他们竟然要非礼我。” 她可怜兮兮的,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 “……”李晏棱沉默了一会。 虽然相信这些人想要非礼她是真的,但是差点被欺负了,是事实吗? 他淡淡道,“嗯,我看见了,崔大小姐受惊了。” 崔安宁上前一步,抬起眼眸求助道,“你可以把他们抓进牢里吗?” 这种人要是不抓起来,以后还祸害更多的姑娘。 李晏棱垂眸,盯着眼前的女子,刚才不是还很彪悍吗,现在见有人来了,就恢复这般弱小的模样。 她难道—— 是在维护国公脸面。 李晏棱怔愣一会,抬起手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嘴角浅勾轻笑一声。 “崔大小姐不必有包袱,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不会将今日小姐暴打三人之事说出去的,放心,人交给我们处理。” 崔安宁松了口气。 李晏棱在追查官道劫匪一案,他同大理寺携手调查,今早在城外带了一队人马追踪劫匪去向。 荒郊野外抢劫之事时有发生,防不胜防,崎岖山势地带多出刁民,饿极了就下山抢过路的马车队,凡是走崎岖小路,又不经镖局之手的商队,多半是走私,官家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但近期连官道上抢劫案都频繁发生,显然是不把大梁律法放在眼里。 李晏棱作为刑部侍郎,受命同大理寺共同调查此案,带着人马赶到城外时,富商已经被劫完财产,一家五口坐在田埂上哭天抢地的。 他从城外一路追踪到城内,在巷子外听到动静进来查看。 现在他仔细看了三人的脸,和大理寺画的劫匪肖像一模一样,这三人正是抢劫案主谋,其中还有几名从犯在外逃窜。 “梁秋,把人绑起来,带到大理寺,严刑拷问其他同伙下落。”李晏棱道。 公事公办的态度冷如寒霜,严肃的样子比平时更面无表情,令人退避三舍。 崔安宁也吓了一跳,“严刑拷问?” “这三人是我们追查的案犯,他们身上还有今早官兵追杀的伤痕。”李晏棱走上前。 掀开其中一人的后背,上面果然包扎着上完药的刀伤。 也难怪会被崔安宁一人一脚踹的痛不欲生,又拿着棍子打了几下,就叫的跟丧了命一样,原来是身上早有伤口。 安宁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这些人不会把她当母老虎了吧。 看李晏棱几个手下看她的眼神,都隐隐透露出‘此女不好惹’的神情。 梁秋把人捆了带走。 李晏棱让手下先撤回刑部,他没走。 崔安宁拢着手尴尬的垫了垫脚尖。 李晏棱看着她那副扭捏的样子,眼神落在一旁被她扔掉的棍子上。“你去哪?为什么走这条路,不带仆从吗?” 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语气冰冷带着一贯审人的语气。 果然是刑部的人,问的问题果断尖锐。 崔安宁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拿了纸条去跟大夫通气,好让她洗脱害人的名声吧。 “嗯……出来散散步,随便逛逛。” 李晏棱抬眸看了看烟花柳巷,眉眼轻微挑起。“来这里散步?” 这条巷子除了青楼女子经过,剩下的就是嫖客,她属于哪一种? 崔安宁在脑海中疯狂呼叫系统,‘看你带的好路!’ 系统在一边装死。 她对京城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这条路近,谁知道这条路上都是窑子啊,她也没那东西去逛啊。 见李晏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崔安宁提醒道,“世子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刚才抓的三个人不审了?” 李晏棱却没什么反应,只道,“送到刑部自然有人会审。” 崔安宁咬了咬嘴唇,沉思。想找个借口把他支走,但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好的理由。似乎李晏棱等在这就是想看看她去哪。 两人僵持了一会。 李晏棱道,“你去哪,我送你去。” “我……”崔安宁还没说话。他接过话道,“是去城西药铺吧。” 没想到被他猜中了。 崔安宁细微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明显的是被他猜对了。 崔安宁也没有藏掖着,承认了,“我确实要去城西的药铺,但我可不是因为得到了什么消息。” 李晏棱弯腰将她刚才打人时不小心滑落的纸张捡了起来,展开一看,是他写给崔国公的调查结果。 “这不是?” 崔安宁:“……” “就算得到了消息,我也不是去掩盖证据的,我只是气不过去讨回我的十两银子。” 李晏棱一副了然的表情。 搞得崔安宁对他捉摸不透,他到底信没信她的话。 万一被他当成下毒未成的恶妇,抓到牢里去就完了。 李晏棱翻身上马,朝她抬了抬下巴,“上来。” 崔安宁看着高头大马,几乎和她差不多高,她……怎么上去? “不会骑马?”李晏棱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见崔安宁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掌示意她借助他的力气。 崔安宁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握住时带着一股向上举托的力道,他的体温真的很热,这是第二次牵他的手,每次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像一把火。 安宁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没记错的话,她经常见到的是女子坐在前面,男子在身后环着骑马。 她摇了摇头,不对,那是情侣关系。可是,她坐在身后,很奇怪欸。 李晏棱扬起缰绳,马儿冲了出去,因为惯性安宁不得不抓住了他的衣角,颠的好厉害,她感觉自己要从马上摔下去了,身子往前一扑,忽然抱住了李晏棱的腰。 李晏棱没什么反应。 崔安宁一开始觉得很尴尬,她这个母单还没抱过男人,但看着李晏棱没反应,她才平静下来,想着自己总不能比他还封建吧。 城西药铺,门口挂着响当当的大字牌匾,‘善仁堂’。 第7章 第七章 李晏棱率先走了进去,他穿着一身刑部的绯色官服,气质轩昂,走进铺子里,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店掌柜郑忠赶紧迎了出来,打眼一看,竟然是世子,赶紧弓腰作揖道,“世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李晏棱摆了摆手,跟着店里小二走进内堂。 崔安宁从他身后跟了上去。郑忠看见她时,眼里惊慌一闪,倏地就明白了,心里慌张的不行,连倒茶的手指都微抖。 李晏棱按住了茶杯,剑眉一抬,“掌柜,茶可不是这样倒的。” 只见茶水沿着杯外蔓延,里面已经满的溢出。 同时他心里又暗暗斟酌,看着这掌柜的并不像背后指使的坏人,他和崔二小姐无冤无仇,总不能拿个方子害她。李 晏棱这么想着,目光盯向了正要坐下的崔安宁。 崔安宁只觉得身上一刺,目光沿着李晏棱的方向看了过去,并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郑忠在李晏棱的对面坐下,局促不安的看了看崔安宁又看了看李晏棱。 心想他不过是同时收了崔家两位小姐的好处,总不能崔大小姐还敢把这事告诉世子,让他替她做主吧。 她崔大小姐虽然是被二小姐做了小小一个局,但她害人的心是有的,不然也不会上当,拿着绝嗣汤的药方子煮了给人喝。 现在是闹哪样?敢带人上门拿人么? “你是掌柜是吧,我买你的药方花了十两银子,还是个假药方,你把钱还我。”崔安宁气鼓鼓道。 郑忠听到反而松了口气。来要银子的,还给她便是。 他收了二小姐一锭金子,她这一锭银子他才不稀罕。要不是怕她起疑顺便要点钱,那方子送她都可。 郑忠招来店里的小徒弟,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崔大小姐,这可是你当日给我的,我原原本本退还给您,可别说我给你假方子,是你要害人,我心存善念才特地少了一味重要药材,让您害不成人。” “你看您,还带刑部的人来拿我,倒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哟。” 被他别了一句,崔安宁脸又红又绿。 心想,这大夫怎么跟她不是站一边的呀,就这么把她抖出来了,真要命。 她抬了抬眸,看见一旁的李晏棱。 李晏棱冷厉的眼神朝她投射过来,那神情就像看个死物。 崔安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直道一百遍,完蛋! 她咬着唇弱弱的把一锭银子收回,揣到自己袖口。 嘴里嘀咕道,“虽然是我买的,但是那天是你撞上来,不小心露出了药方子。” 此话一出,李晏棱手支在桌上,右手指尖绕着瓷白的杯子把玩,戏谑的看着两人互相揭短。 郑忠急了,一拍桌,“药方是我写下的,又不是我逼你买的,是你拿着十两银子腆着脸问我绝嗣汤的方子卖不卖!” 崔安宁也急了,怎么还反咬一口的,这人不是跟自己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嘛。 她冲掌柜使了使眼色,“喂掌柜的,我们是共犯欸,你把我老底都揭了合适吗?” “谁,谁跟你是共犯了,我不认识你啊,就收了你十两银子,可没别的交易了,至于你害没害人,我就不知道,与我无关。” 好一个委罪于人。 倒不是崔安宁替原主说话。 她记得是郑忠跟原主无意间碰上了,掉落了绝嗣汤的药方子,原主才拉着他把药方买下,才有了机会害人。 记得没错的话,那天他来崔府是替崔安容看病的吧。 崔安宁的明眸皓眼瞪了过去,眼神眯起褶皱浅薄的眼皮,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掌柜,你老实说,你这方子真是无意间让我看见的么?” 郑忠被她问的忽然愣住,眼神虽然短暂的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就理直气壮。 “当然。世子替小人做主啊,小人当日刚给崔二小姐看完病,从她房里出来,就跟崔大小姐撞上了,东西落了一地,她捡起的时候翻了我记录的药方本,而后她就撕下绝嗣汤的方子说要买。” 李晏棱指节敲了敲桌面,颇有震慑的意思,精锐的目光睨过去。 “你说的话有假吗?” “小人要是有半句谎言,遭雷劈。对了,我徒弟那天也在,弘量你过来。” 掌柜朝店里正在配药的小徒弟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内堂来。 叫弘量的小徒弟看起来才十三岁模样,头上扎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 “师父,什么事啊?” “去崔府看病那天,你把我刚跟崔大小姐之间的事详细说给世子听。” 弘量将崔安宁如何逼迫郑忠强买绝嗣汤的方子一事说的很详细。 崔安宁听完只觉得李晏棱的目光已经变得极其不善。 她赶紧找补道,“不对,不对,这只是他看见的,他们这是做局害我呢。” 本来还认为安宁无辜的世子,此刻听到两人的证词也觉得崔安宁或许就是故意害人的。 先前是被她无辜的外表给骗了,此时恢复冷静的他细细一想,似乎所有证据都已经指向安宁,她没理由是无辜的。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李晏棱问道。 崔安宁瘪了瘪嘴,她还能说什么。 表面上确实是她强制着要买药方子,原主虽坏,但这个偶然看见方子的契机,真的是偶然吗,她竟有些不信。 两人问完无果,出了善仁堂。 崔安宁呸了一口,“什么善仁堂,都是坏家伙。” “你不会把我送官府吧?”崔安宁不安的问。 李晏棱并没这么想。 崔国公对崔安宁的疼爱,就算她在街上打死一个乞丐,也没人追查,更何况是这种下毒未遂。 宅中经常有这种害人事件,就算真死人了,也没人闹到官府里,都是寻个借口把人埋了。 视地位高低,才决定要不要报官,若是地位高者死了,那便是大事,若是地位低者死了,那便小事。 都说崔安宁作威作福,她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李晏棱起了一点逗她的心思,道,“不好说,毕竟是崔二小姐的性命,也值得官府查一查。” 崔安宁赶紧上前抱住了他胳膊,可怜兮兮的求他,“别了吧,你看我没有真的害到她不是,这药是假的。” “药是假的,但害人的心是真的,起不善心思的人,迟早会再次害人。” 他说的话公正严谨,冷面无情,还颇有道理。 不愧是刑部侍郎,整个人就是个冷冰冰的法律条子。 系统在一旁拱火道,‘宿主你忒惨咯,这人以后就是审你诏狱案的人,你现在就在他心里埋下了恶毒种子,以后看你怎么完成任务,他把你拷打三天三夜,你这条命就得死在他手里。’ 崔安宁:“!” 系统:‘完不成任务,你就回不去现实世界,还要被送到时间缝隙里做黑奴,每天轮流去不同世界做炮灰,被人欺负。’ 崔安宁:“!” 别说了,为了这条命,她怎么也得改善一下在李晏棱心里的形象。 只见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眼眸里噙满的泪水比京城外的护城河还要深。 她深深的看着李晏棱。“世子,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我是全京城最坏的女人,就算你看见我亲自喝了一口药汤,也不再相信我无辜。” 她的细白手腕往前一伸,指尖狠狠的掐着掌心,掐的通红,让人看见难得不动容。 演技深入骨髓,破碎感扑面而来,“你把我抓走吧,是我害了妹妹,我该死,我是崔府的罪人。” 李晏棱呆滞住了,眼前的女孩声泪俱下,好像在控诉他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却相信别人的谗言,让她陷入两难境地。 他蜷了蜷手指,松松的握了下拳头,齿间碰了下唇,翻身上马。 “我还有事回刑部,你自己回去吧。” 李晏棱满怀心事的驾着马离开。 崔安宁看着马飞扬而去的背影,打住了演技,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不是吧,他被我吓跑了?” 系统:‘啧啧,宿主你完咯。’ 崔安宁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发挥太过了,李晏棱会不会觉得她又蠢又坏。 她掂着荷包里的十两银子,租了辆马车回崔府。 李晏棱骑马速回到刑部后,跟身边的梁秋道,“你派人去跟一下善仁堂的掌柜郑忠,看他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行动。” 梁秋:“是。” 他跟着李晏棱来到地牢,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梁秋在身后汇报道,“我们刚抓的三个人,一个咬舌自尽了,其余两个挨了一个时辰,嘴硬的撬不开。” 李晏棱回眸瞪了过去,“怎么办事的?” 梁秋登时吓了一跳,“属下知罪,押回来的路上没找到布条塞住他们的嘴,那个性子怯懦了些,路上被吓得双腿发软,等送到地牢看见这些刑具他把舌头咬了。” 面前的刑架上绑着两个男人,个个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伤,鞭痕,烙印等。 李晏棱从刑具中抽出一条带刺的鞭子,迈开腿坐在审问台上,一旁的狱卒递来刚写完的陈词。 李晏棱扫了一眼,随手扔在旁边。 “一个时辰就问出这些东西?” 他语气阴冷,狱卒战战兢兢的几乎要跪下了。 “大人,犯人嘴硬是常有的事,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等他们饿了不给饭吃自然就交待了。” “连鞭子都不怕,你以为他们饿一饿就能交代事情?”李晏棱扫了眼。 狱卒这下彻底跪下了,头埋在地上,以头抢地,地上的血腥味往鼻子里钻。 “是下官无能,可人打过审过,就是撬不开嘴,下官也无奈啊。” 李晏棱道,“他们的同伙得知消息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逃走,时间拖得越久案子越难结。说到底你们狱吏还是得去前线历练历练。” 他十六岁刚去塞外守城时,看见城外围墙挂着的断胳膊断腿,也觉得世间炼狱不过如此。 再后来,三年的历练,他的父亲晏王让他带兵打战,冲在最前锋,为将士开路,无数刀剑从他眼下穿过,敌军射来的飞箭如雨,几次差点命丧铁骑之下后。 他方悟,对活着的人来说,死亡是最恐惧的。 李晏棱抻开带刺的铁鞭,起身走过去。 两个脸上仍挂着嗤笑的犯人仰着头怒视他。 李晏棱道:“我只问一遍,同伙交代否!” 男人的形貌稚气尚存,还有未散的少年傲气,但骨子里的狠厉和阴骘又让人恐惧震慑。 两人皆沉默不语。 李晏棱扬起手中铁鞭,只用了五层的力道挥下,一瞬间,愣是铁口铜牙也化作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