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关系》 第1章 “想跑?” 厚重的墨绿色窗帘,缝隙里透出一丝阴翳的光。 叶宛白睁开眼,怔了三秒。 感官逐渐回笼,温热而有力的手臂自她肩侧斜斜向下,最终由手掌牢牢捏在她腰侧。 有些用力。 她下意识动了一下—— 痛、痛!腰断了断了。 “……” 她嘴巴微张,嗓子剧痛,无法出声。 脑内却响起了尖锐的鸣响。 昨晚的画面伴着尖叫一寸寸闪回,人死之前的走马灯怎么会这么吵?还这么香、艳? 她死后一定会做一个色鬼。 叶宛白绝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 脑袋被塞在男人颈窝,目之所及只能看到细腻白皙的皮肤,闪着幽幽的微光。 很好摸的样子。 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嗯,确实很好摸……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翻着眼睛去看这个男人的脸。 可即便动作谨慎,仍带动着蓬乱的发丝蹭上了对方的下巴。 男人眼睫微动,手臂用力,锁住了她的脖颈。 另只手抬起,捏住了她的下颌。 黑暗笼罩下,两人呼吸相闻,他带着困顿的声音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 “想跑?” 如玉石击出清越的脆响,非常动听的一管声音。 化成灰都认得出。 叶宛白如遭雷击。 意乱情迷、潮湿黏腻、纠缠不休的夜晚,男人模糊而遥远的脸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越清晰,越发抖。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一跃而起,将男人一脚踹开,抽出蓬乱的床单,胡乱一裹,落荒而逃。 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门“嘭”地一声被撞上。 而后一切归于寂静。 床上,赤条条仰躺着的男人,缓缓抬手,按住心口。 被一脚窝心踹的地方,泛着点点闷痛。 肩膀至锁骨处,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划痕,与细密的齿痕,大片的红,交错昳丽。 片刻,他睁开眼。 盯着酒店房间繁复的穹顶,唇角缓缓勾出一个冷冽的笑。 初春的清晨,万物复苏时。 浑身……凉飕飕。 叶宛白顺着走廊直直往前冲,脚步和呼吸同样凌乱。 好在酒店地毯厚重吸音,时间又早,倒是没闹出太大动静。 她窜进消防通道,才微微松了口气。 刚才是热血倒灌,浑身冒汗,进了楼梯间被冷风一激,没忍住打了个抖。 胸口剧烈起伏,她扶着墙喘了一会,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 ……光溜溜。 怎么办? 救命!! 按住心口,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将门掀开一道缝,她眼睛一亮。 有人退房,保洁推着布草车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叶宛白深呼吸,在她路过这道门时,探出头去,气若游丝:“阿姨……” 阿姨被吓了一跳。 好在高档酒店服务人员训练有素,阿姨在看清叶宛白狼狈的境况后,立刻把她推回门外,将脊背抵在门上,拉着她冰凉的手,关切地问:“小姑娘?需要报警吗?” 叶宛白心里一热,摇头:“不用不用,谢谢您。我就是想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 电话响到快要断线,才被接起,对面的乔琪困意与怒火交织:“说!” “琪琪……”听到熟悉的声音,叶宛白裹了裹身上的床单,差点哭出来,“救我。” 乔琪:“小叶子?!” 叶宛白简短地交代了几句,挂电话之前,她犹豫了一瞬:“你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个东西……” 她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阿姨,抿唇:“算了,我短信发你。” 她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又把短信删掉,才算略松口气。 半小时后,路岐在酒店员工休息室接到了垂头丧气的叶宛白。 感谢保洁阿姨,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勉强得体的衣服。 至于那条被反复使用过多次,犯罪痕迹明显的床单,早已在保洁阿姨怜惜的眼神下,被叶宛白脸色通红地塞进了布草车里。 “怎么是你?琪琪呢?” “她昨晚通宵赶稿,给我打完电话就昏迷过去,还好没交代错地方。” “那我要她帮我带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没说。”路岐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一圈,上下扫视,关心道,“你怎么样?” 可能乔琪没看到后面的短信。算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叶宛白眼神有点飘:“昨晚喝多了发酒疯来着,包包手机都丢了。” 路岐没怀疑,很自然地信了。 毕竟叶宛白前科累累。 又菜又爱喝。 “那你又得去补办身份证了。” “哦,呵呵。”叶宛白像条死鱼,塌着肩,拖着沉重的脚步,“喝酒误事,误我人生大事……” 路岐笑了下:“你哪次宿醉后不这么说?” 叶宛白哭丧着脸:“这次是真的呜呜呜呜呜。” 本来还只是装哭,装着装着忽然就悲从中来。 刚才情绪激昂,顾不上,此时松懈下来,只觉遍身难受。 腰疼,腿心疼,头疼,胸口疼,膝盖疼,嘴巴疼,嗓子也疼。 心口更疼。 如果只是痛倒还好。 但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残留的余韵,经过一整夜的酝酿盘旋,仍未散去。 此时身体与精神双重敏感。 迈动的步伐,衣物的摩擦,甚至呼吸起伏,皮肤与空气的接触,都让她无比难受。 这比痛难捱百倍。 这个老贼真是不拿她当人使啊! 两人转过一个弯,电梯出现在眼前。 路岐伸手去按。 叶宛白含着一包泪,哽咽:“路岐,你知道吗?我脏了。而且十分深入,特别彻底。” 路岐觉得她这次宿醉的情绪波动比往常要大许多:“要不现在开个房间你洗个澡再走?” 叶宛白只想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摇头,幽幽道:“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你不懂……你不懂……” 电梯门缓缓打开。 叶宛白眼神涣散,游魂般飘进去。 寂静。 路岐的脚踩在电梯口,人却纹丝不动。 “你干嘛?”叶宛白有气无力,“我身上很痛我要快点回去洗澡……” 路岐无视她的叹息,对着电梯角落讪笑:“啊哈哈早啊……江小叔,这么巧啊。” 叶宛白僵在原地。 整个电梯的空气都沸腾,带着某种纠缠了一夜的气息将她浑身包裹。 想逃却逃不掉,被禁锢,被惩罚,被奖励。 里里外外,超长待机。 电梯里:“嗯。” 很淡的一声,没什么情绪。 叶宛白浑身汗毛倒竖,两腿发软。 快逃! 路岐却伸手抵着着她肩,往里一推:“傻了?你小叔。” 说着,他反应过来:“早知道江小叔昨晚也住这儿,我还来接你干嘛,他把你顺回去多好。” 电梯门缓缓阖上,逃无可逃。 叶宛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像只鹌鹑,僵硬地贴在轿厢侧边,一动不动。 见她这副模样,路岐这才想起来,叶宛白对江川柏向来是老鼠见猫,能躲则躲。 他讪讪赔笑:“她刚醒,人还懵,小叔别跟她计较。” 又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戳她:叫人。 叶宛白在江家身份尴尬,江川柏却身份重。 苟且偷生存在感稀薄的小透明,与高高在上万千瞩目的江家小儿子,几乎没有交集。 只能说认识。 不熟。 路岐知道叶宛白有些怵他,但想到江川柏的分量,仍想让她尽量同他搞好关系。 于是更用力地戳她。 叶宛白后腰被他戳的生疼。 昨晚的一些小片段回溯,她细伶伶的腰肢被折来捻去,饱受摧残。 人和嗓子一致着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哑着喉咙:“……小叔。” 很轻,沙沙地,使不上力气,像块被过度使用、捏到瘫软的橡皮泥。 江川柏斜倚在电梯轿厢上,手背在身后,像在走神。 眉心不怎么舒展,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听到她的声音,他抬眸用眼尾扫了她一眼。 叶宛白背对着他。 略有蓬乱的乌黑发丝流淌在她肩头,腰挺得很直,一只手藏在身侧,按在电梯轿厢上,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 努力支撑着虚软的身体。 他敛睫,喉结微微滑动,“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 路岐:“……” 气氛有些诡异。 讨好型人格大爆发,使命感油然而生。 路岐灵光一闪,没话找话:“那个江小叔昨晚住这边么?要不让小叶子蹭下你房间洗个澡再走?” “不要!”叶宛白大惊失色,差点原地起跳翻腾三周半,她咬着牙瞪路岐,“你给我闭……” 路岐:“刚不还说你脏了?脏的十分深入,特别彻底!” 叶宛白绝望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抬眸,从电梯门反射出的画面里,对上了他冷淡的眼。 他缓缓站直身子,嘴角含上了微微的笑意。 如冰山雪刃,寒气逼人。 叶宛白像被烫一样,飞速垂下睫毛。 心快要跳出胸腔。 如鼓的心跳声中,她听到他缓缓开口:“可……” 不可! 绝不能被人发现昨夜的荒唐事。 她胡乱开口,语速极快,当场就为江川柏造起了黄谣:“去长辈房里洗澡不方便吧,我昨晚看到小叔带了个女人进屋!呵呵呵呵别让未来小婶觉得我们没有分寸……” “哦?”毫无预料吃到大瓜,路岐震惊地看看叶宛白,又壮着胆子去看江川柏,嘴巴不受控制地秃噜出一句,“江小叔你你、铁树开花了?” “那……那小叶子先忍忍吧。打扰未来小婶确、确实不太好。” 电梯里陷入寂静。 “我只是想说,”江川柏静静道,“可我已经退房了。” “……” 叶宛白掐着手心,咬牙面带微笑。 气氛更诡异了。 但路岐再也不敢找新话题了。 他垂着眼拼命忍耐想要抓住叶宛白八卦的心情,突然:“咦?” 由于江川柏站直了身体,路岐此时看到,他微微背在身后的手上,拎了一个东西。 好眼熟的包。 全球限量十个,亚洲限量两个,其中一只被他拿下送给了叶宛白。另外一只倒不知道被谁买了去,从未露过面。 原来在这里啊。 要不是叶宛白的包包挂件和这个包不一样,路岐险些要以为这是她那只了。 所以。 江川柏带女人开房是真的!小叶子不是在满嘴跑火车。 路岐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嘴瓜。 江川柏这个人,如冰山覆雪,终年寒气缭绕,不见人味。 西装裤下不知道冻死了多少痴男怨女的冤魂。 他们从前打过赌,赌平城之花江小叔的性取向到底是男是女。至今未曾分出胜负。 他眼神涣散,心想女的好女的好,赢了钱再给小叶子买个包! 未来小婶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这可真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天定良缘佳偶天成…… 手机响了。 路岐还在发梦,叶宛白自然而然地踹他:“你的。” 她站在那里,脚尖微抬,抵在路岐的小腿上,与其说是踹,不如说是轻轻地蹭了下。 路岐还魂,从兜里掏出手机。 江川柏换了个姿势,垂眸扫了眼路岐的裤脚。 “喂,琪琪,我已经接到小叶子了,你……” “你先闭嘴路岐,把手机给叶宛白。”乔琪的声音有些诡异,想拔高又想压低,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叫了叶宛白的全名。 路岐头皮一紧,火速把手机塞进叶宛白手里:“给了给了。” 叶宛白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她想起那条短信。 “琪琪你先听我说……” “叶宛白你出息了是吧?你竟然让我给你带避孕药!你告诉我你是打错字了吧?26键T和Y挨着,你认T为Y等同于认贼作父,或者现在报名普通话等级考试纠正发音还来得及!” “来宝贝跟我念,你要的是避、孕、套——” 叶宛白:“……” 路岐:“?” 江川柏:“。” 死一般的寂静里。 路岐幽幽道:“原来是你俩一起开房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想跑?” 第2章 衣服没办法了。 路岐震撼又狐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着。 叶宛白飞速瞥了一眼江川柏的脸。 没有表情。 但叶宛白就是无缘无故品出他此时情绪非常不善。 绝不能暴露。 上个月回江家时,她看到江川柏正拿着一本小册子翻阅。 听江家大伯说,那是江爷爷为他物色的相亲对象。 江家惯例,三十岁之前结婚。 横生的枝节还是掐断的好。 叶宛白垂了垂睫毛,深呼吸,这次决定卖自己。 造黄谣嘛,一回生二回熟。 “你到底在鬼扯什么?”她抬头,铿锵道,“我只是点了个男模!” “?”路岐:“谁说单押不算押?” 叶宛白:“……” 路岐按住心口,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还好还好。” 他小声嘟囔:“你们只是很巧合地同一晚在这个酒店,分别开房。” 不愧是叔侄。 叶宛白嘴角发僵。 江川柏的视线由电梯门折入她的眼睛。 她的脸从进了电梯就烧红着,此时终于由红转白了。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像冰刃一样,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缓缓地摩擦,冰凉潮湿,凝出水露。 “什么样的男模?” 他缓缓问。 你这样的呗。 叶宛白自暴自弃,移开视线,抿唇不答。 路岐觑着江川柏的脸色,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长辈。 正经能管到叶宛白头上的长辈。 他“嘭”地弹了她额头一下,无力地补救:“瞎说什么呢?” “小叔别理她,跟我胡说惯了,嘴上没把门。她开玩笑呢,就是昨天玩儿的有点晚了,才在酒店住下的。” 江川柏阖眸,神色冷淡。 好像并不在意她如何。 电梯门开。 路岐松了口气,拽着叶宛白就往外逃。 两人几步走远,路岐压着嗓子:“你不要命了?口嗨爽了,被你妈知道怎么办?” “而且你不是说发酒疯才丢了包和手机?避孕药又是怎么一回事?” “真点男模了?前阵子撩那个小鲜肉没撩上,就换男模?你这退而求的也太其次了吧。” “男模睡完你还把你包和手机都偷了?” “那包挺贵的,够入刑了,要不报警吧?别嫌丢人,我为了给你买那个包信用卡都刷爆了……” “不行,还是先去买避孕药,你气死我得了,以后再玩记得做好措施,吃药伤身体别说你不知道。” 叶宛白像根面条一样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被他絮叨的头皮发麻:“你闭嘴行不行?后头阎王还在呢,收起你的表达欲。” 路岐鬼祟地偏头看。 身后江川柏不紧不慢地走着,拎着的包上挂着个小兔子挂件,两只绒绒的耳朵在他长腿上一蹭一蹭。 路岐摆手:“小叔我们先走了哈,您和小婶忙着。” “站住。” 路岐和叶宛白同时被钉在原地。 江川柏盯着他的手,眯了眯眼。 路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紧紧捏着叶宛白的小臂。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即甩手,一秒弹开。 江川柏抬眉:“开车没?蹭个车。” 路岐哭丧着脸:“开了,我去取。” 他丢给叶宛白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叶宛白独自站在酒店大门廊下。 在初春的清晨,细风吹动喷泉,水雾弥漫,蒙了她满脸。 她下意识偏头,后退,又想到身后的人。 脚步急刹,却没站稳,往侧边倒去。 男人伸出手臂,有力地托住了她。 都说江川柏是高岭之花,霜雪满枝,万古不化。 身体却是热的。 温度透过掌心,透过临时买来的劣质布料,抵在她后心。 叶宛白飞速站直,避开他的接触。 她觉得后背又烫又痒,特别想伸手挠一下。 拼命忍住。 两人沉默地看着面前簌簌流水的喷泉。 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 突然,他开口。 “不用吃药。” 叶宛白:“?” 她愣了三秒,缓缓转头,看着他。 眼里明明白白透着疑问:你……戴了? 江川柏垂眸,望进她眼底:嗯。戴了。 “酒店里有。” 哦。 感谢酒店。 “后来用完了。” “……” “你抱着我不放。”他语气很平,像在说一件日常的小事,“废了点力气才把你拽下来。” “…………” “又出来买了两盒。” “………………” “所以,不必担心。” 江川柏下结论。 啊哈哈。真是多谢了呢。 更想死了。 - 路岐把车开过来时,只剩下叶宛白一个人。 “咦,小叔呢?” “走了。” “不蹭车了?” “你找虐?” 路岐:“……” 有道理。 他迅速把江川柏抛之脑后,一个导航就向药店开。 叶宛白欲言又止。 说不买了? 但江川柏的话真的可信么? 以前倒是还好,经过昨夜……现在已经打了很大的折扣。 男人精虫上脑时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什么鬼话说不出? 就算是江川柏也不行。 万一那个被过于用力的使用……破了呢? 要保护自己。 还是买吧。 这是一个意外,不能由一个意外延伸出更多的意外。 相信他也不想。 她便任由路岐开去。 买了药和水,就站在路边,一口吞下。 叶宛白才稍稍安心。 路岐一边翻看说明书上写的副作用,一边骂她。 男模可以点,但下次不许昏头! 下次……不可能有下次。 叶宛白乖了,点头应:“下次换个体贴我的。” 路岐满意点头。 他把她送回学校附近的公寓。 这房子是乔琪买的,两人一起住。 刚到家,乔琪就闻风而来,指着瞪她:“从实招来!” “找路岐说。”叶宛白挥开她的手,“我去洗澡。” 叶宛白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冲刷。 直到觉得身上凉意被彻底驱散,才睁开眼。 她站在镜子前,将水雾挥去。 镜中满是斑驳的身体浮现。 看得出他力气很大。 拇指压在脆薄的皮肤上,挤压毛细血管,破裂,震荡,发红,发紫,直至变成淤青。 她白到透明,更显痕迹惊心。 耳垂有些裂了,撕咬过。 脖颈也有齿痕。 膝盖手肘都红红的,磨破了一点油皮。 热水浇上去,刺刺的疼。 叶宛白倚在墙上,支撑着自己软绵绵的身体。 又懊又悔,心情纷乱,五味杂陈。 昨晚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缠人的色鬼。 艰难地洗完澡出来,路岐已经被赶走了,乔琪斜着眼睛看她:“招。” “我可不信他说的,被男模卷走了财物,窝窝囊囊等着人去解救?”她撇嘴,“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好欺负。” 叶宛白知道瞒不住她,叹气:“是……” 小叔这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出不了口。 “江川柏。” “我就知道!”乔琪一蹦三尺高,兴奋道,“平城之花啊,竟然被你摘到了!赵静敏要哭死了哈哈哈哈哈!哦对了他技术如何?” 叶宛白:“……” “不如何。”她恶意地评价,“很差。” “我还不知道你?点过男模也就是陪喝酒陪唱歌,又没真试过 。”乔琪狐疑,“没有对比样本,怎么得出的结论?你的实验精神有问题。” 叶宛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不敢回想,想起来腿就发软。 她投降,往卧室逃:“我想睡觉,很累。” “下次提醒他做好保护。” “知道了。”叶宛白想起喷泉前的对话,“他本来也……” 等等。 “没有下次!” 叶宛白一觉睡到黄昏。 睁开眼时,第一眼又是窗帘缝隙透出来的细光。 她悚然一惊,摸到熟悉的河马抱枕,才反应过来。 这是自己的房间。 睡过这一觉,浑身反倒更酸软了。 头有些痛,身体深处异样的感觉依然在。 那个人好似冰冷没有情绪,留下的余韵却如此悠长。 让她无法忽视,难以忘记。 满脑子都是。 叶宛白捂住又在发烫的脸,低吟一声。 要想想办法。 去做实验吧。 论文数据还差一些。 乔琪正对着电脑屏幕画稿子,桌上饭碗刚空:“起来了?我去给你下个面。” “嗯。”一整天没吃饭,叶宛白此时才觉得胃隐隐不适。 乔琪接水烧水,一边去拆意面包装,一边贼兮兮问她:“我突然想起来,那个谁怎么办?” “谁?”叶宛白托腮,在平板上找下饭剧。 “周易延啊。” 叶宛白头痛:“你不要提那个心机男。” 乔琪笑得不行:“全校人都以为你在倒追小师弟哦。” 包括路岐那个傻子,还以为叶宛白撩周易延撩不到才怒而找男模。 叶宛白现在想远离所有男性生物。 她捧着碗,点开一部悬疑片,开头就是一个男人被大卸八块。 就着血腥的镜头,她满意地吃了口面。 门铃响。 同城快递。 乔琪签收,接过盒子,放到叶宛白面前。 “你的。” “什么?”叶宛白叼着筷子打开,“咦,我的手机?” 江川柏寄来的。 “怎么不把包一起送回来?”乔琪奇怪,“对了,还有你的衣服呢?” 手机已经没电,叶宛白插上电源线,开机。 嗡嗡的震动声响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她抬手点开微信。 一溜红点。 还未点开,眼前一花,一个陌生的头像,忽然越过所有人,“嗖”地一下跳到了最上面。 从未讲过话,空白的对话框里。 小叔:【收到?】 叶宛白无意识地咬着筷子尖。 打字又删除,最终还是回复。 叶叶子:【收到。还有,我的包呢?】 小叔:【在老宅。】 干嘛不一起送过来? 叶叶子:【……哦。】 对话框停滞。 叶宛白对着手机呆了一会儿,息屏。 她不打算问衣服,丢了就丢了。 和他的交集,越少越好。 三两口把面吃完,她背着书包去换鞋出门:“我去做实验。” “哦,”乔琪惊呆,“刚那个啥……不再休息休息?” “心里烦。” 乔琪怜爱地看着她:“早点回。” “知道了。” 叶宛白弯腰系着鞋带,手机突然又响。 打开。 小叔:【文件.PDF】 小叔:【体检报告。】 叶宛白:“……” 她嘴唇微抿,耳尖有些发烫。 叶叶子:【我是不是应该也发一下我的。】 小叔:【不用。】 小叔:【你是初次。】 小叔:【虽然我也是。】 小叔:【但似乎难以证明。】 叶宛白:“……” 干嘛跟她说这个啊!0人关心你是不是初次! 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乔琪奇怪:“你站那里半天了,到底出不出门了?” 叶宛白像被抓包,胡乱道:“就走。” 忽然,那个人的消息又跳出来,直白地映入她的眼底。 小叔:【衣服没办法了。】 小叔:【都被撕烂了。】 第3章 他也是初次 叶宛白火急火燎地点开他的头像,修改备注。 江川柏。 顶着小叔的名字,一本正经地讨论那些话题,让她有种背德的羞耻。 然后点开那一溜红点,挨个回复,终于把他的对话框挤了下去。 扶着柜子平复了一阵,她心跳渐缓。 总算出了门。 进了实验大楼,熟悉的消毒水味便萦绕鼻端。 叶宛白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穿着白大褂进了实验室。 这会儿还有人在忙,她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也开始做自己的事。 有项数据一直不太对,调了很久。 进入到工作状态,脑子里杂乱的东西终于渐渐消退。 做完实验,又去电脑前整理数据。 进入心流状态,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有人敲她桌子,修长的手。 叶宛白回神,从中抽离,扫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夜里十点半,该走了。 她抬头,看向来人。 周易延一身赛车服,吊儿郎当地倚在她桌前,抱臂看她,似笑非笑:“师姐,你不地道。明明是你约我,怎么反倒放我鸽子?这是什么新型钓鱼小把戏?” 叶宛白揉了揉眉心,头有些闷痛。 她起身收拾书包,懒得理他。 站起身的时候,觉得胃部痉挛一瞬。 又很快平息。 叶宛白越过他往外走,略一偏头:“出来。” 周易延见好就收,乖乖跟她出门。 隔绝掉门内几人暧昧的视线,叶宛白才开口。 “抱歉,上午有事,手机又丢了,忘了跟你说。” 最近有个竞赛,导师让叶宛白带着周易延一起做,本来约好今天上午碰头讨论。 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会儿,她刚从江川柏怀里浑身酸痛地醒来。 周易延委屈道:“我等了师姐好久……” 叶宛白静静看着他。 周易延讪讪,坚持道:“……需要师姐补偿。” “哦。”叶宛白笑了下,“方向我定的,课题我选的,实验我做的,数据我整理的,你挂名就能拿奖。” 你还要怎样? 周易延:“……” “那只能我补偿学姐了!”他迅速转变思路,讨好道,“我请你吃宵夜吧!” 叶宛白眉心又皱了下。 胃里的不适隐约放大,令她有点想吐。 应该是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 周易延还在喋喋不休,叶宛白想吐的**越来越强烈。 她拨开他,捂住嘴跑进卫生间。 出门前吃的面已经消化干净,此时胃是空的,只能干呕。 吐了一点酸水。 再出来时,她眼圈有些泛红。 周易延担忧又幽怨地看着她:“你怎么了?看到我就恶心啊?” 叶宛白被他说的有点想笑。 “没事,饿的时间久了,胃里反酸。” “那更要吃点宵夜了!” 受不了了,心机男,缠人精。 叶宛白翻白眼。 换过衣服,两人一起往校外走去,对门有条小吃街,十点半还是热闹时候。 周易延随口问:“你手机怎么会丢了?” 叶宛白有些无奈。 怎么老有人不断地提醒她,昨晚和今天发生了什么。 想忘记却忘不掉,无孔不入。 “虚惊一场。”她恹恹地,“总归是找回来了。” “哦……”周易延觑她神色不好,虽然好奇的百爪挠心,也没敢再深问。 他终于不发癫了,叶宛白趁机同他讨论起课题。 绿灯亮。 两人踩着斑马线穿过马路,朝对面的小巷走去。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江川柏坐在驾驶座,开着车窗,手臂懒懒地支在上面。 路边昏黄的灯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并肩走来。 叶宛白和周易延讨论的很认真,一边手还比划着,压根没注意到这辆陌生的车。 在他们经过时,江川柏开口:“叶宛白。” 叶宛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她震惊地看着他,失声道:“你怎么在这?” 她在新校区,地处偏僻,江家在城市另一边。无论如何,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界遇到他,都堪称怪异。 更何况……他等在她学校门外。 像是专程而来。 江川柏不答,只问:“聊什么?” 笑得这么开心。 叶宛白被他带偏,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周易延:“啊,课题的事。” 周易延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就警铃大作。 男人一身西装妥帖,领口袖口一丝不苟,英俊冷峭,成熟而富有魅力。 只有一双深眸过于冰冷,带着上位者惯常的漠然,让人不敢轻易看进去。 这双眼此时正专注地望着叶宛白。 “小白姐,这位是……你不介绍一下嘛?”周易延垂眸,亲昵地轻拍了下叶宛白的发顶。 他迅速察觉男人冰冷的视线扫过他的手。 快的像是幻觉。 周易延笑容微敛。 他拍的很轻,叶宛白全身心都在江川柏身上,根本没有察觉。 她看了江川柏一眼,犹豫。 怎么介绍? 刚把人家的备注改掉。 现在又要叫。 “是我……小叔。” “是小叔啊!”周易延大松一口气,立刻卸下刺,笑的如沐春风,“小叔好,我叫周易延,是她的……” “师弟!” 叶宛白截断他,重复,“我同门师弟。” 周易延不满,嘟囔:“也可以不只是师弟。” 你闭嘴吧。 怎么身边一个二个全都是猪队友。 江川柏颔首,仅用眼尾扫了下他,便收回视线。 看回叶宛白。 “家里让给你送点东西。” 叶宛白:“……” 见鬼了。 她在江家寄养十五年,做了十五年无人在意的小透明。 谁会想起来给她送东西? 甚至有胆量安排江川柏,在这个时间,跨越半个城市,给她送东西? 她一时有点懵:“什么东西?” 江川柏深黑的眼眸静静看着他,依旧是那张常年覆霜、很少有表情的脸。 “衣服。” 他说:“赔你的。” “尺码应该合适。” 昨夜过后,他对她的尺码早已了如指掌。 叶宛白再次绝望。 好不容易把脑子里塞满了实验数据,现在又变成他滴汗的胸膛。 在眼前巡回播放。 她哑然着,回想从今早之后,他的各种行为。 在电梯里顺着她的话,承认与别的女人开房。 支开路岐,告知她不必担忧事后,他做了措施。 主动提交给她体检报告。 哦,虽然她还没看。 返还她落下的东西。 连撕烂的衣服都要赔给她。 叶宛白确认,这位传闻中洁身自好的平城之花,在意外发生一夜情之后,善后工作做的非常的到位,非常的漂亮。 有种轻车熟路的美感。 他说他也是初次,但很难证明。 如此的熟练度,确实很难证明。 叶宛白确认之前没有听过他的任何花边新闻。 说不定都是这样摆平的? 叶宛白不无恶意地想。 她一下子就通了。 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本来想做一只鹌鹑,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交集,避而不见,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但,他这样把话说清楚也好。 想到这里,她的不自在去了大半。 “好,衣服我收下了,咱们两清了。” 江川柏:“?” 他眉心微折。 周易延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什么什么什么?” “没什么。”叶宛白避开他的视线,“……把衣服给我吧。” 江川柏抬手,按了个按键。 车子后备箱缓缓开启。 叶宛白:“?” 一件衣服而已,你从车窗递出来得了。 已经绕到车后的周易延:“哇!” 叶宛白快步去看。 周易延咋舌,小声说:“师姐你家人好宠你。” 叶宛白:“……” 目之所及是塞了满满一后备箱的衣服。 全都是商场一楼各奢牌店的logo,委委屈屈、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 叠了好几层。 险些就要溢出来了。 叶宛白突然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越野车来了。 小叔:【衣服没办法了。】 小叔:【都被撕烂了。】 也不是没办法。 买新的就好了。 江川柏发完那两条消息后,独自去了商场。 其实他也没给自己买过衣服。 总归有人买好,定制好,搭配好,送至他的衣帽间。 不必操那点闲心。 没操心过衣服的江小叔在商场打包了一堆女士衣服。 不知道她喜欢哪种,所以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叶宛白扶额。 她以为只有一件。 这样的善后法,哪个女人不被他治的服服帖帖? “太多了……”她觉得两条腿都灌铅了,拖着走回车窗边,一脸呆滞,“没法拿。” “你不是住附近?帮你送回去。”江川柏一脸平淡,“确实不少。” 叶宛白:“额……” 她转头看向周易延:“宵夜改天再吃吧,回头我请你。” 周易延看这光景,确实没辙。 毕竟是长辈,他要懂事。 但是不甘心。 “师姐……”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叶宛白,“我也租房在那个小区住,你们也带带我呗。” 叶宛白有些为难地看着江川柏。 虽然她在江家住了十几年,可和江川柏的交集实在是少的可怜。 他是高山皑皑雪,遥不可及,难以捉摸,让人望之却步。 即使他们已经负距离接触过,但仍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叶宛白拿捏不好与他相处的度。 那是他的车,她没有决定权。 好在江川柏没让她纠结多久。 “载不了。”他开口,“后座有东西。” 周易延不信邪。 他咵地一下就拉开了后座门。 奢牌厚重挺括的包装袋哗啦啦流了出来。 周易延手忙脚乱地接了个满怀。 周易延:“……” 叶宛白:“……” 她咽了下口水。 呵呵呵呵。 “你好有诚意。” 是非常非常想快速和她划清关系了吧。 “嗯。”江川柏看着她,“我也觉得。” 他的瞳色很深,看进叶宛白的眼底,情绪莫名。 但叶宛白读懂了他的深意。 我很有诚意,所以你最好见好就收。 嗯嗯嗯嗯嗯。 收!必须收! 叶宛白:“在哪签收?” 第4章 我太用力了。 一路沉默。 车停在楼下。 叶宛白给乔琪打电话:“江湖救急!” 乔琪:“紧急避孕药不可常吃!” 叶宛白:“……” 她捂住手机,扫了眼驾驶座的江川柏,小声说:“下楼帮我拿东西。” 匆匆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 不过无所谓,她这么识趣,他该更放心才是。 车里沉默地令人窒息。 叶宛白手指微动,试图去解安全带。 当务之急,离这个人远一点。 江川柏转头,定定地看着她:“你吃药了?” 叶宛白被他幽冷的视线摄住,手上动作停下,慢慢攥紧。 “吃了,”既然被听到了,她坦白道,“避免发生意外。” “我说了我……” 戴套了。 “我知道。”叶宛白在他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之前,快速截断他,因为急促而略带着颤音,“但万一破了呢?我们都喝多了,谁能保证?” 我没有喝多。 江川柏看着她认真的面容,余光扫到她放在身侧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静了三秒,转过头,不再开口。 楼栋门口的灯坏了,一片黑暗。 只有接触不良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丝丝缕缕地透过车窗,映在他半边脸上。 眼睛藏在暗处,只能看到嘴唇抿紧,下颌微绷。 他抬手松了下领带。 “确实不能保证。”他说,“我太用力了。” 叶宛白诧异地看着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干呕了一声。 江川柏冷冷道:“捅到胃了?” 叶宛白:? 你有病吧? 她感觉胃部的灼烧感持续向上翻腾。 江川柏将安全带解开,侧过身面朝她,微微前倾。 男人的气息笼罩,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萦绕着。 很好闻,木质调里透着一股清冽的余韵。 叶宛白闪了一下神,胃里的不适竟缓和了一些。 他从中控台摸出一瓶水,打开,递给她。 “谢谢。”叶宛白非常有礼貌。 “不用谢。”他也不遑多让。 叶宛白仰头喝了一口水。 她非常白,冷调的白,在幽光下,肌肤莹润。 水从嗓子滚落,皮肤像波浪缓缓流淌。 江川柏眼神幽暗,看着她纤细的脖颈。 叶宛白拧上瓶盖,垂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叶宛白脑海中浮现另一张脸。 五官并没有任何不同。 但那张脸上错综着各种细微的表情。 隐忍,沉迷,紧绷又舒展。 浪潮打碎涟漪,他深黑的瞳眸死死咬紧她,看到最深处。 那个视线与现在毫无二致。 叶宛白恍惚觉得,是她在受不住想逃时,他正伸手粗暴地把她扯回去。 她猛地往后退去。 在后脑磕在玻璃的前一秒,江川柏伸手挡在了后面。 依然撞上去了。 叶宛白听到他指关节与玻璃的撞击声,一声闷响。 “你没事吧?” 即使觉得他精神有点不正常,出于人道主义,叶宛白仍旧关心了一下。 江川柏的手包裹住她。 “没事。” 平平的语调下,他的手正动作着,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勺。 摸到了。 刚才被碰过的地方。 小巧的后脑勺,妥帖地落在他掌心。 柔软幼滑的发丝,萦绕着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很淡的消毒水味。 叶宛白愣愣地看着他。 她长得幼态,下巴微翘,嘴唇因为渍了水,又粉又润,此时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点门牙。 受惊的、毛茸茸的,啮齿科动物。 再稍微张开点,就能看到嫣红的舌头……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因为紧张,睫毛翕动着。 一闪,又一闪。 他喉结微动,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加重,指腹穿进发丝,重重摩挲着她的头皮。 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人类有种劣根性,看到极度可爱的东西,就有一种想要弄死的冲动。 叶宛白感觉自己要被捏死了。 痛痛痛!手劲怎么那么大啊。 她抬手要去推他,动作做到一半,车窗从外面被人敲响了。 “琪琪来了。”叶宛白飞速按开安全带,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手如铁钳,一动不动,桎梏着她,问:“什么时候和他吃宵夜?” 叶宛白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刚才和周易延的约定。 她着急下车,匆匆道:“我敷衍他的。” 他缓缓松开手。 叶宛白开门跳下去,一气呵成。 站稳后,抬手用力抹了把后脑勺,想把遗留的微妙触感扫干净。 乔琪神色怪异,第一眼先往驾驶座看过去。 看到江川柏冷冰冰的棺材脸,她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很怂地打招呼:“江小叔……” 江川柏已经坐正,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乔琪小心翼翼地把门阖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压着声音问:“什么情况?” 江川柏按开了后备箱。 叶宛白拉开了车后门。 乔琪遭受了同一种震撼。 直到把江川柏这尊大佛送走,两人瘫在沙发上,乔琪才开嚎:“你俩!刚才在接吻?” “单元楼门口车震?!江小叔这是憋太久,老房子着火了吧!” “你别乱造谣啊。”叶宛白脸发红,嗤道,“什么憋太久,他明明是在很熟练的善后。” 她把她的怀疑讲给乔琪。 乔琪:“他还主动给你发了体检报告?” “对。” 哦,又忘了看。 她把手机摸出来,点开对话框,打开那个PDF文件。 乔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神色莫测地看着叶宛白。 “你不觉得,他是在表忠心吗?”以她少女漫作者的人格担保。 叶宛白:“?” 板着一张棺材脸,说话直白能噎死人,把床事讲的像喝水。 怎么看都是熟练度拉满,毫不掩饰了吧! 她划着屏幕,一目十行地往下扫。 嗯,指标很好,非常健康。 无传染病,无家族遗传病史。 即便是否是初次这件事仍存疑,但他确实很干净。 她放心了。 乔琪继续分析:“电梯里不拆穿,是怕你脸皮薄。” “所以支开路岐,告诉你他做了安全措施,让你放心。” “为了让你更放心,还主动给你提交体检报告!” “撕烂了一件衣服,就还你一车?!” “还跨越半个城市,专门等在学校门口,亲自送来!” “他可是江小叔!江川柏!” 她尖叫,无法想象这是那位高冷的平城之花做出的事。 叶宛白嗤之以鼻:“你是不是江川柏梦女?” “我觉得他更像你的梦男。” 无言以对时,叶宛白眼睛扫到一页报告,表情扭曲一瞬。 乔琪敏锐察觉,像条虫蛄蛹过来,把脸塞进她怀里,看过去—— “靠!” 精子取样报告。 叶宛白是学生物制药的,实验单检测报告惯常也看过不少。 可猝不及防看到一夜情对象兼长辈的精子取样报告,她脸瞬间红了。 她翻转手机,一把倒扣在沙发上:“神经病给我发这个干嘛?” 乔琪:“怎么样怎么样,活力够不够?浓度如何,是不是憋了很久?” 偏偏叶宛白记忆力好,很迅速地回忆到那几个指标。 活力很够,浓度么。 好像确实……憋了很久。 但是。 叶宛白一本正经:“这个报告不是只看这两个指标的。” “那我不懂,”乔琪摊手,“我就想知道质量健康程度。” “……很健康。” 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检验报告。 “所以,善后的话,告知你没有传染病就好了,干嘛发这个?要跟你备孕啊?”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不会是,睡过就要负责,想跟你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我太用力了。 第5章 只有那一次! 叶宛白目瞪口呆。 她回忆着江川柏的千年冰川棺材脸。 至今没有对她露出过一丁点笑意,冷冰冰的腔调,直白的话语,精神错乱的作风。 她打了个抖。 “绝不可能!”叶宛白斩钉截铁,“他没疯。” 乔琪坚持:“你见江川柏对哪个女的这样过?”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是你跟他很熟还是我跟他很熟?都没有吧!” “我肯定不熟。”乔琪叉腰,“但你和他都负距离了,在某种程度上,你俩熟过头了。” 叶宛白无言。 过了三秒,她愤愤下结论:“他一定用这套手段搞定过许多女人!” “包括你乔琪。就这么轻易被他搞定了。” 叶宛白心有戚戚:“好阴险的男人。” 她得找个机会,同他把话说明白。 她游魂般去洗澡,身上的痕迹经过一天后,红淤散开,更显可怖。 想到刚才车里,他那个要吃人的眼神,叶宛白更加坚定,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第二天是周末,于是叶宛白和乔琪很有默契地熬夜了。 乔琪徜徉在乙游各位老公们的腹肌上,叶宛白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点开朋友圈。 彩色圆圈旋转,刷新。 跳出来最新一条。 雪球Daddy: 【视频】 叶宛白来了兴趣,点开视频。 入眼一只很漂亮的手,修长劲瘦,白肤浮着青筋。 手腕微垂,指尖捏着一个小毛线球,正逗弄着地上的小狗。 雪白的小比熊穿着粉色的纱织公主裙,急得团团转,哼唧着撒娇,尾巴摇出残影。 它找准机会,猛地跳上去,抱住男人的手臂,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指节。 视频结束。 叶宛白看得脸上浮出笑意,又看了一遍。 然后把视频保存,放入雪球的文件夹里。 雪球是她高中时捡的一只被遗弃的小比熊。 那是个冬天,脏兮兮的小狗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一双晶亮的黑眸看着她,小声呜咽着。 如果不管它,过不了今夜,它就会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江家没人喜欢宠物,更何况是从外面捡的。 她不敢带回去,只能拜托隔壁谭家的哥哥谭若望暂时帮她照顾。 再后来,雪球被一个男人收养了。 叶宛白没见过他,但谭若望向她保证,他替雪球找了一个好人家。 加了好友,她观察了一阵。 他是个很冷淡寡言的人,但房子很大,很有钱,对雪球很好。 这就够了。 两人很少联系。 他每隔几天会给她发一些雪球的照片和视频,她每隔一段时间会给雪球寄一些小玩具小零食。 没听过声音,没见过脸,只知道他的手很好看。 仅此而已。 她点掉视频,退出刷新。 雪球Daddy又发了一个朋友圈。 难得一见啊。 叶宛白看过去,视线僵住。 他分享了一篇公众号文章。 【服下一粒紧急避孕药后,身体经历了什么?】 她抿唇,点开链接。 里面详细讲解了紧急避孕药的生效机制,服用方法,可能出现的副作用,等等。 是一篇写的很到位的科普文。 其实叶宛白自己是学制药的,不用看,她也非常清楚。 犹豫着,叶宛白点开他的对话框。 叶叶子:【你是医生啊?】 雪球Daddy:【不算,是家属】 叶宛白挑眉,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除了雪球,还是雪球,看不出来,他竟然已经结婚了。 叶叶子:【哦哦,你太太是医生啊】 雪球Daddy:【她在医疗行业】 叶叶子:【这么巧呀,我也是】 雪球Daddy:【确实巧:)】 雪球Daddy:【链接看了吗?】 叶宛白有点奇怪,是不是他太太有什么指标需要完成,需要分享公众号链接,并且指定阅读量? 这么几年,他一直是个沉默的视频照片搬运者,从没提过什么要求,又把雪球养的那么好。 配合一下也没什么。 叶叶子:【看了,需要帮你转发吗?】 雪球Daddy:【不用】 雪球Daddy:【链接】 他甩了个问卷调查过来。 果然是在完成任务啊。 叶叶子:【okk,这就帮你填】 叶宛白又被迫复习了一遍避孕药的生效机制、服用方法、副作用等知识点。 最后还有一个附加题。 如何减轻副作用。 她唰唰填好,截图反馈。 叶叶子:【填好啦】 雪球Daddy:【附加题会做么?文章里没有】 叶叶子:【挺简单的,作息规律、饮食清淡、补充维生素、增强免疫力之类】 雪球Daddy:【嗯,会做就好】 雪球Daddy:【晚安,早睡】 叶叶子:【啊哈哈周末正是熬夜好时机!你睡吧,晚安啦】 话题结束。 叶宛白退出对话,继续看剧。 凌晨一点,门被敲响了。 叶宛白打开可视门铃,看到了路岐奔丧般的一张脸。 她趿拉着拖鞋去给他开门。 “你不是回你爸家了?”拉开门,叶宛白往边上让了让,示意他进来,“突然这么晚来?什么事啊。” 路岐幽怨地看着她,不说话。 叶宛白:“又被甩了?来找温暖?” 路岐:“呵呵。” 她烦了:“到底进不进?” 路岐把手上拎着的两大包东西往地上一放,甩腿就跑:“给你们送点吃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莫名其妙。 伸手去拎,沉得她手一重。 放在桌上,将包装拆开。 乔琪艰难地从屏幕上她老公们的脸上抽离,问:“他来干嘛?” “送……药和吃的?” 乔琪:“半夜一点,有病?” 叶宛白一个个翻看,维生素ABCDE……各类瓶瓶罐罐的补剂。 两大盒各类名贵水果。 两个奢华哑光的黑金礼盒,印着铂睿酒店。 她愣住,脑中浮过刚才填的调查问卷里的附加题。 完美契合。 路岐估计去网上查了,才买这些。 算他贴心。 只是他什么时候脸皮变薄了,都不好意思留下来接受夸奖了? 乔琪诧异:“他半夜把铂睿的大厨叫起来做外卖?路岐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了?” 她拍了张照,发到[小叶佩琪岐]的三人群里。 是琪不是岐:【你傍上富婆了?】 是岐不是琪:【闭嘴,吃,OK?】 叶叶子:【好吃.jpg】 叶叶子:【谢谢.jpg】 楼下。 路岐站在车外,瑟瑟发抖望向车内的人。 “她说好吃。” 江川柏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车外。 路岐忙举起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男人眼睛微眯,盯着屏幕看了片刻,说:“拉我进群。” 路岐:“……” 他被这句毫无边界感的话震撼了。 “那你就暴露了。”他弱弱地,小声地,反驳。 江川柏静静地看着他。 路岐两股战战,在他的死亡视线下,大脑飞速运转。 “这样。”他谄媚,“你申请个小号,假装是我的小号,我把你拉进去。” 江川柏眼神微缓,采纳了他的建议。 路岐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替叶宛白辩驳:“江小叔,其实小叶子真的挺乖的,她那天就是被骗了,她真的不常点男模!” 就请您老收收这迟来的长辈之情吧! “不常?”江川柏抓住重点,“几次?” 路岐:“……” “只有那一次!” “只有一次就发生一夜情,”江川柏漠然,“还想要几次?” 路岐讪讪。 好吧好吧。你们江家十几年也没怎么管过,孩子哭了知道哄了,头发秃了知道养了,老婆跑了知道跪了。 是吧。 他说:“您有小号吗?” 江川柏顿了顿,冷静道:“没有。” 路岐:“那明天去办一个……” 江川柏再次,看着他。 他舌头麻溜拐了个弯,非常狗腿:“我有副卡!” 凌晨两点。 小叶佩琪岐(4) “是岐不是琪”邀请“白白子”加入了群聊。 是琪不是岐:【?】 是岐不是琪:【啊哈哈我的备用小号】 叶叶子:【干嘛叫白白子,和我重名】 三秒后。 白白子:【你申请专利了?】 叶宛白咽下嘴里的草莓,挑眉:“这么嚣张?” 也过于不经夸了。 楼下,路岐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江川柏面对闪着幽光的屏幕,几乎盯穿。 春寒料峭,路边枯枝,“啪”地断掉,砸落在地。 小叶佩琪岐(3) 你被“叶叶子”移出群聊。 江川柏缓缓抬头。 路岐尖叫:“我也被踢了!” 小叶佩琪(2) 叶叶子修改群名为“小叶佩琪”。 你被“叶叶子”移出群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只有那一次! 第6章 薄到透明的皮肉 路岐为了弥补,足足给她们送了一周的餐。 包装精美,搭配得宜,摆盘精致,味道美妙。 可惜吃久了嘴巴里淡出个鸟。 叶宛白搅弄着碗里的生滚菠菜猪肝粥,下不去嘴:“我恍惚觉得我像是在坐月子。” 现在看到铂睿这两个字就想吐。 乔琪:“你是坐初夜吧。” 叶宛白:“……” 她翻了个白眼。 当她们坐在小吃街吃麻辣烫和烤串时,愉快地表示,人就是贱。 江川柏销声匿迹,将近两周都没有再出现。 乔琪都有些失望了:“江小叔怎么这样?” 叶宛白很满意:“如果你不提他的名字,他就可以更彻底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已经逐渐消退,身体的淤青一日日淡去。 小黄书上说,10天后就可以用验孕棒测试看看。 下午她网购了三支不同品牌的验孕棒,测了三次。 都是一条杠。 很好。 江川柏买的套质量不错,如此暴力使用下还能做到安全防护。 如果无人提起,叶宛白几乎要以为那晚只是自己做了一场过火的春梦。 好吧。 虽然是有点太超过了。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平城豪门锅底灰(5) 水苏:【定位:橘调酒吧】 水苏:【老板们都忙什么呢?出来玩】 叶宛白和乔琪对视一眼。 是琪不是岐:【水苏姐回来啦?这就来!】 是岐不是琪:【11111】 叶叶子:【庆祝.jpg】 谭若望:【小叶子庆祝什么呢】 庆祝没中标呗。 大好年华,男人大把,庆祝她还有机会把玩个遍。 十点半,叶宛白和乔琪出现在橘调门口。 抵达时,另外三人已经喝了一轮了。 叶宛白单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卷缠着她的蓝色头毛。 光斑闪烁,她戴着深蓝色美瞳,流转间,像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 交叠的小腿白的刺眼,自下而上缠出一条黑色铆钉皮带,细细地像条蛇蜿蜒着爬行,直到大腿根部。 上身穿一件黑色挂脖吊带背心,两片布仅靠几根绑着蝴蝶结的丝带缠绕前胸及后背。 她又长着一张显小的幼态脸,这样打扮,乔琪评价:“朋克娃娃。” 又感叹:“要是江家的人在这儿,打死也认不出这是小叶子啊。” “婉拒了啊,你别咒我。”叶宛白差点呛到,“江家一群工作机器,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谭若望穿着一身皮衣,身形高大,肌肉贲张,看到叶宛白,咬着烟,举铁般一把将她举了起来:“小叶子想哥哥没?” 叶宛白尖叫:“哥,哥!我的假发!” 她狼狈地两手抱头,倒挂着伸脚踢他。 另外四个人大笑,顾水苏拧了一把谭若望,肌肉太硬没拧起来。 她扶额骂道:“别欺负她。” 叶宛白被放下来,胡乱把头毛弄好,小脸涨红,指责他:“我明天就去江城武警支队投诉你!” 谭若望弹她脑门:“没良心。” 叶宛白“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小时候你帮我开那么多家长会的份上,现在就跟你翻脸。” 谭若望笑了下,没再逗她。 “锅底灰们,好久不见。”路岐捏着酒杯,伸手,“走一个走一个。” 所谓平城豪门锅底灰,不过是他们对自己的戏称。 都是家族边缘人物。 寄养、私生、乱.伦私通、抛妻弃子。 豪门秘辛不过如此,而他们就是前人声色犬马、不顾代价放纵后的恶果。 五人碰杯。 叶宛白仰脖一饮而尽。 谭若望笑:“哟,小叶子现在喝酒熟练的很。” “你还是不够了解现在的她,”路岐拆台,“点男模也特别熟练了呢,咱们小叶子现在可是party queen。”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顾水苏和谭若望比他们三个要大上几岁,现在常驻江城发展。 剩下三个小的留在平城,混了一堆狐朋狗友。 谭若望和顾水苏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叶宛白小时候没少被他俩管教,此时有种被家长注视的错觉。 她嘴硬:“路岐败坏我名声,男模是什么,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顾水苏打了个响指。 几个风格各异的男人鱼贯而来,站在了他们面前。 “那我和琪琪选了,”顾水苏笑的不怀好意,“小叶子乖乖看着。” 乔琪笑嘻嘻地拉着一个娃娃脸男孩,一看就是个二次元。 顾水苏点了个斯文俊秀的男大风。 两个男孩都顺从地靠了过来。 叶宛白鼓着腮没出声,顾水苏笑着摆摆手,没被选到的遗憾退场,转身之际。 “等等。” 脚步停住。 几人转过来,眼里闪动着殷切的光。 叶宛白指着其中一个:“顺时针旋转30度。” 男人茫然地看着她。 刚才一闪而过的侧脸还有三分像,正脸倒是毫无相似之处。 但。 “就你吧。”她顿了顿,看着他身上裹着的性感黑色薄纱,露出的大片胸膛,有些嫌弃,“去换身西装。” 顿了顿,补充:“裹严实点。” “西装?”路岐诧异,“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风格了?” 他指着旁边穿着赛车服的少年,落拓疏朗:“这才是你的款。” 叶宛白挑眉:“哦,看西装笔挺、寡言冷情的男人跪在我脚边,不爽吗?” 路岐举手投降,咂摸着她的话,灵光一闪:“你是上次被江小……” 叶宛白目光一凝,瞪他。 路岐撇嘴。 又怂又嘴硬,有本事让正主跪在你脚边啊。 谭若望笑吟吟地看着,若有所思。 台上鼓点响起,音乐躁动,几个人都滑进舞池。 叶宛白坐在原地没动,忽然有些生气。 这边客人想必常出各种奇葩要求,要扮演各种角色由客户享用。 那服务生果然很快便换了一身西装过来。 只是远不如定制名贵,颈间的领结也有几分劣质。 好在男人身材不错,胸脯鼓鼓,还算秀色可餐,只是神色里总带着几分谦卑。 叶宛白用指甲挑他下巴,挑剔:“板着脸,你得像个棺材脸。” 男人不理解但听话地调整表情,神色冷峭起来。 “侧脸对着我。”顺时针30度。 他微微侧着脸。 叶宛白笑了下,轻收了下下巴。 低头时,眼尾微翘,蓝色玻璃珠般的眼睛,泛着一层冷光。 男人乖顺地单膝跪地,垂着眼小心翼翼将她酒杯倒至半满。 又从桌上拿来果盘,捻了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 叶宛白张口咬过,不无恶意地想。 三分像也够了。 她指了指面前,笑眯眯地:“起来给我跳个舞看看。” - 江川柏刚下飞机。 由纽约回国。 他倚靠在车上,略显疲惫地微微阖眸。 昂贵的高定西服妥帖地裹在身上,衬衫一丝不苟地扣至脖颈,贴在微微隆起的喉结上。 他腿上放着一件衣服。 烟粉色的、柔软的针织衫,上面缀着小颗的珍珠,闪着莹莹微光。 就像曾经穿在女孩身上时,与她柔润白腻的皮肤交相辉映。 软嫩、多汁,将熟未熟的蜜桃,乖巧地躺在掌心,在他指下揉碎了薄到透明的皮肉,溢出甜蜜的汁水。 他的手骨肉亭匀,有青筋微挑,横亘在手背。 此时,正指腹轻轻捻揉着这件衣衫的一角。 片刻,他将手机打开。 同叶宛白的对话仍停在衣服撕烂那里。 点开头像,朋友圈无更新。 退出对话框。 准备息屏时,手指错点,进了一个群里。 有人发在酒吧玩的视频,男男女女贴身热舞,混乱无序的场景里。 拍到角落里一幕。 女孩一头蓝发,遮了大半个脸,只露出微翘的下颌。 身上用丝带缠着两块布做衣服,露出大片光润的肌肤。 正倾身拽着一个男人的领带。 被拽着的人像是刚跳过舞,胸腔剧烈起伏着,额发滴着汗,被她猛地一拉,踉跄着跪在地上。 像在玩弄一条狗。 江川柏毫无兴趣地退出。 又顿住。 他返回那个页面,先将视频保存。 而后重复观看了三遍。 视频太模糊,他不能确定。 但那个侧脸,小翘下巴,细伶伶的腰肢,总觉得是那夜抚摸过许多遍的那一个。 他向上翻群里的聊天记录。 有人发了定位。 橘调酒吧。 深黑夜色里,车子无声无息地调头。 车内。 暂停的屏幕上,江川柏的拇指停留在画面上女孩细嫩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 这位男模演技真不错。 不过几句话,就被叶宛白调教出那股子高岭之花,雪覆满梢的模样。 特别是擎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大跳艳舞时,表情隐忍又屈辱。 叶宛白翘着腿欣赏,不知不觉就代入了某人的脸。 她鼓掌,指点他:“跳舞热了吧?脱一点也没关系的。” 男模迅速地领会了她的精神。 一边板着棺材脸搔首弄姿,一边将领带用力一扯。 他将西装外套一甩,身上只裹着一件白衬衫,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颈间。 手掌由腰腹游移至颈间,缓缓解开最上方的纽扣。 “哇哦。”叶宛白看得十分开心,非常捧场地为他鼓掌,并当场转了一笔小费给他。 到账的声音更加激励了他,演的更起劲了。 路岐丢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看得兴起的叶宛白压根没注意到。 屏幕上,“江小叔”的名字闪烁许久,直至熄灭。 男模跳的出了一层薄汗,衬衣扣子已经解到最后一颗。 胸膛裸.露,略显瘦弱。 叶宛白“啧”了一声,恍惚想到某人身上流畅的薄肌,多一分显厚重,少一分显羸弱。 指腹按上去时,**。张口咬时又有几分弹牙。 极品骨肉。 - 大门被侍应拉开。 西装革履的男人,迈步进这个乌烟瘴气,鬼哭狼嚎的环境里。 他身上气场冷淡疏离,让人生怯,又忍耐不住想要接近。 甫一进场,便有数双眼睛黏了上来。 江川柏眉心轻攥。 又躁又燥。 他眯眼,适应了几秒这昏暗的环境。 寻找蓝色的头发。 可惜这场子里各色发色太多,红黄蓝绿紫,挑染漂色,又照着霓虹光,一时难找。 他往里寻去。 恰逢一曲结束,舞池里散乱游出来许多尾华丽的鱼,衣物摩挲,气氛粘稠。 江川柏眉目沉的滴水。 他回想着江家每月一聚时,叶宛白在餐桌上的脸孔,有些看不真切。 但往往垂头低眉,细嚼慢咽,极少张口。 是乖巧模样。 那晚醉酒沉沦时,她也是软绵绵地任他摆布,偶尔不能自抑时,才噙着泪咬他。 推他胸口时,力气稀薄,手腕细的一捏便断般,毫无声势。 欲拒还迎一样。 兔子急了也咬人。 情绪波动最剧烈的一次,也就是清晨爆发的那脚窝心踹。 - 脑子里闪回着用过的极品物件,眼前的就不够看了。 本来也远远够不着。 江川柏是雪山顶坐化的神仙,这男模仅侧脸有三分像他,是他的福气。 但她付钱了。 花了钱不摸两把,亏本买卖。 叶宛白朝他勾勾手指,男模殷切地凑上来。 汗珠沿着腹肌中间滚落,叶宛白的手伸出去。 即将摸到的一瞬间,她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寒意。 她偏头去看。 不远处吧台边,眉目冷冽的男人,正被一群人拉住。 男男女女将他围住,酒杯胡乱地塞过去,笑闹着。 叶宛白心脏一瞬紧缩,吓得原地起立,站了个军姿。 又慌忙缩回去,急道:“站我前面,挡住我。” 男模不明所以,乖巧照办。 叶宛白捏着他的衣角,压着嗓子:“带我去后门!” 一边遮遮掩掩地逃窜,她一边在心里腹诽。 说好的江家人都是工作机器,绝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果然啊江川柏,什么不食凡尘的高岭之花,都是假的。 早已在风月里滚过无数回的人才能有那么熟练弄她的手段。 乔琪赌输了。 她赢了,却笑不出来。 她像一尾鱼,在暗道里快速穿梭。 余光里,看到江川柏不耐地拨开那群人,转身朝这边走来。 她心尖都在发颤,偏偏高高的厚底鞋此时出了岔子。 脚一崴,痛的吸气。 顾不上,直直地走。 余光里总觉得江川柏步伐迈的极快。 后门开。 叶宛白一边往外逃,一边把男模往后一推:“想办法拦一拦后面那个棺材脸。”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可身后的压迫感如影随形,又没那么快打到车,叶宛白急得出了一身薄汗。 一辆黑色SUV缓缓驶来。 因是走在巷道,车速极慢,半开的车窗里,叶宛白看到后座里,坐着顾水苏的二叔。 顾际中。 有名的谦谦君子。 他不认识她,但她认得他的脸。 叶宛白松了口气,上去拍窗,急道:“先生,我脚崴了,凌晨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载我一程?” 顾际中打量她片刻,开口,声音儒雅温和:“停车。” 叶宛白钻了上去。 车内温暖适宜的温度激的她冰凉的皮肤一阵阵发紧。 隆隆的心跳声中,她敏锐地感受到司机松掉刹车,轻踩油门,车子安静而平滑地启动,缓缓地行驶起来。 叶宛白剧烈的心跳渐缓。 酒吧的后门再次被打开。 江川柏身影出现。 幽冷的月光染在他肩头,照出他毫无表情的侧脸。 叶宛白缩在阴影里,一动不敢动。 一直未曾开口的顾际中,忽然再次开口。 相同的两个字。 “停车。” 她心脏一瞬被攥紧。 在内心疯狂的祈祷下,全世界调频慢动作。 司机松开了油门,再次踩住了刹车。 顾际中按下车窗控制按钮。 玻璃落下时,细微的沙沙声窸窸窣窣,丝丝缕缕钻进她的耳廓。 脚步声静止在车边。 一道阴影自头顶落下。 兜头罩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薄到透明的皮肉 第7章 可以不用脱衣服 叶宛白一把拽掉了头上的蓝色假发,又迅速扯了发网,被压了许久的头发没了束缚,蓬乱地罩在脸上。 蜷缩在窗下,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川柏?”她听到顾际中略带诧异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调侃,“难得见你来这种场合。” “顾二哥。”江川柏却带着浅浅倦意,一点沙哑,“你……” 他顿住。 车窗只开了小半,透过罅隙,江川柏看到一个黑亮的脑袋。 是个女人。 头发很乱,胡乱地遮在脸上,蜷缩在后座,一动不动。 叶宛白感受到他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发顶,她紧张到手脚发麻。 旋即,那个眼神收了回去。 “顾二哥兴致也不错。”他淡淡地,后退半步,“不打搅了。” 顾际中失笑,扫了眼身旁的小鹌鹑,并不着急走,只问:“怎么从后门出来?” 江川柏有些意外,他与顾际中仅是点头之交,都是有分寸的人,鲜少追问私生活。 他眼前闪过那个一闪即逝的蓝毛。 问:“你见过蓝色的海胆么?” 顾际中:“?” 叶宛白:“……” 不是她的错觉,江川柏真的有病。 小嘴抹了毒了,舔一下嘴唇会被自己毒死吧? 巷道里灯光很暗,叶宛白刚才又着急,顾际中并没有看清楚她的发色。 他有些迟疑:“……没有。” 江川柏:“嗯,那没事了。” 直到车子启动,顾际中的神色仍有几分诡异的微妙。 车窗阖上,形成一个安全的密闭空间。 憋气憋的快要撅过去的叶宛白长出一口气。 她轻轻动了动自己发麻的手脚,轻声:“谢谢您。” 随着她的动作,被她窝在胸前的蓝色头毛,“啪”地落在了座椅上。 顾际中低头。 沉默片刻,他失笑:“蓝色的……海胆?” 叶宛白:呵呵。 “什么?”她用尽毕生演技,茫然地抬眸,假装没有听清,“什么海胆?” 乱糟糟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将她整张脸露出来。 杏仁眼,翘下巴。 顾际中盯着她的脸,眼中涌动的笑意缓缓褪去。 徒留一片干涸的荒漠。 空气在紧绷。 叶宛白心里发虚。 听顾水苏说,她这个二叔常驻国外,鲜少回国。 她也仅仅是在顾水苏的生日会上,同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被一群人围住,众星捧月,不可能会注意到她这个江家的养女。 她咽了下口水,余光瞥见路边的24小时便利店,忙道:“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我去买药。打扰您了。” 顾际中将落在她面颊的视线移开,倚靠在座椅上,两手交叠放于膝上,重新微笑起来。 气氛再次如沐春风起来。 “送佛送到西,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司机沉默地执行着他的话,叶宛白眼睁睁看着那个亮如白昼的便利店逐渐远去,被深夜吞没。 “回江家么?”他温和地笑,问出来的话却让叶宛白倒吸一口凉气,“叶小姑娘。” 叶宛白没掩饰住震惊的表情。 嘴巴和眼睛同时张圆了,配上她泛红的脸,可爱到闪人眼。 顾际中没忍住笑出了声。 “以为我不认识你?” 叶宛白垂头丧气:“您怎么会……” 她还化着这样一张脸。 江川柏都不一定能认得出她! “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叶宛白一霎了然。 却没了追问的兴趣。 “哦。”她干巴巴应声,抿着唇不再开口。 顾际中好像也陷入了某种缥缈的情绪里,沉默着。 叶宛白的脚并无大碍,她拒绝了他去医院的建议,车子停在乔琪家楼下。 她伸手去开门,又顿住,扭头看他。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小叔。”顾际中微微笑着,向她保证。 已是凌晨两点半。 乔琪还没回来,家里静悄悄的。 叶宛白在群里交代了一句,火速卸妆洗澡,兜头倒在床上,哀叹。 太惊险了。 也不知道顾际中可不可信。 没仇没怨的,他应该不至于无聊到去找江川柏告她的状吧? 微博推送一响。 她举起手机。 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黑暗,手机发出刺眼的白光,令她不适地眯眼。 文字逐渐显形,扎入她眼底。 @青黛我妈妈:呜呜呜妈咪好美,等我变小了我也要…… 心里明明很抗拒,但她仍机械地点开了那条推送。 她先点开了图片。 叶黛青侧脸温婉柔和,笑的眼角都弯着,正怜爱地抱着怀里混血面容的小女孩,专注地听她说着什么。 另张图上,她温柔地抬手替那女孩拂去发梢上沾染的残叶。 又一张,女孩搂着她的脖颈,嘟着唇去亲叶黛青的脸。她闭着眼,大笑着,温情与爱意默默流淌。 这条微博的文案也完整显示。 呜呜呜妈咪好美,等我变小了我也要妈咪亲妈咪抱,我是妈宝女,妈咪爱我我爱妈咪! 叶宛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 退出,胡乱地划拉着屏幕。 杂乱的信息流扑面而来。 娱乐频道各种明星炒作,狗仔爆料当红流量花生偷偷恋爱,被粉丝追着大骂。 社会频道结婚率锐减离婚率稳步上升,评论区欢天喜地互道恭喜,福报啊福报。 苏富比拍卖行又拍出天价珠宝,由一位来自中国的神秘男人斩获,评论区都在大喊这不是我失踪的老公吗,老公啊你还回家吗老公。 热闹得很,叶宛白却兴致缺缺。 息屏。 全世界陷入黑暗。 迷迷糊糊间,昏睡过去,她做了许多杂乱无章的梦。 梦到七岁那年她被叶黛青送至江家,头也不回地离开。 梦到她被人揣测,是江家大伯的私生女。刺探、嘲弄的目光如影随形。 最后。 梦到江川柏的手无限延长,从江家一路伸到城西,从窗户钻进来,掌心湿冷,掰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冰凉的像鬼般幽幽道:“你见过蓝色的海胆么?” 而后,那两只手飘在半空,慢条斯理地戴上纯黑手套,掂出锋利的剪刀,撬开头盖骨,倒掉血水,冰凉的银勺一擓。 优雅地送至口腔,苍白的嘴唇染上丝丝缕缕的血色,嘴角毫无预兆地勾起一个冷冰冰的笑,夸赞:“鲜甜。” 叶宛白一激灵坐了起来。 她这辈子都绝不会再吃海胆刺身了! 心口突突跳,按开手机,才将将六点半。 一夜没睡好,大脑却有种诡异的亢奋。 她抱着小河马坐在床上待了会儿呆,挣扎着爬了起来。 乔琪一夜未归,只微信告知她,她回城北的家了。 冰箱里,路岐送的新鲜树莓,颗颗饱满。她洗了一盒,端着盘子走到阳台上。 抬手拉开窗帘。 天色既白,晨光熹微。 她往外看去。 低头。 三秒后。 “鬼啊!” 她“唰”地又将窗帘拉上。 周日早上六点半。 她看到江川柏在她楼下?! 他什么时候来的? 怪不得梦了他一夜,冲天的怨气就近在咫尺萦绕着她,谁能睡得稳? 手里的蓝莓顿时不香了,这人到底来干嘛? 对蓝色的海胆那么执着啊? 但她确认他昨天没认出她,否则绝不会放顾际中的车子离开。 手机震动,微信消息。 叶宛白下意识抗拒。 十秒后,来电提醒,江川柏。 叶宛白手忙脚乱地按断了。 室内一片安静,她脑内开始不受控制地想。 他不会直接上来吧。 未知更令人恐惧,叶宛白仿佛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算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拉开窗帘。 楼下果然没人了。 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江川柏仍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想必不是晨间抵达,而是整夜未归。 眉目间略带疲惫。这比平日里多了的些许疲态,令他冷峭的面容都稍显柔和。 他按了下眉心,声音低醇,问:“有拖鞋吗?” 有倒是有。 但谁允许你进来了? 她抿唇,伸手去玄关鞋柜里拿:“之前给路岐买的,买一送一,是新的。” “嗯。” 叶宛白讪讪地:“刚才窗边……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江川柏偏头瞥了她一眼。 依旧表情欠奉,叶宛白却看到他眉梢好似轻轻一挑。 她到嘴的胡话说不出来了。 两人站在玄关。 叶宛白浑身尴尬,想问,你到底来干嘛?大周末的搅人清梦,也太没素质了吧。 到了嘴边,讷讷:“小叔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江川柏不答,手去解西装纽扣。 叶宛白看他一副要脱衣服的架势,吓了一大跳,口不择言道:“白天见面其实可以不用脱衣服的!” “脱外套。”江川柏的手顿了一下,一颗扣子解开,他又探去下一颗,“如果你想,白天也可以脱裤子。” 叶宛白:“……” 她涨红着脸,眼睁睁看着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动作优雅地解开袖扣,将袖口上挽,露出劲瘦的小臂。 叶宛白盯着他腕间微凸的尺骨,交错的青筋攀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手指痒痒的,好想摸点什么东西啊。 想摸点什么呢?啊哈哈好难猜啊。 她眼神左摇右摆,手指无意识攥着衣角,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家里暖气开着,她只穿了薄薄的睡衣。 被突然造访,来不及换掉。 见了他脑子就容易短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还是真空上阵。 棉质睡衣摩挲着,她胸前翘翘的,绷出一个小巧的软球。 江川柏微凉的目光渐渐晦暗,垂眸盯着她。 叶宛白觉得自己并不矮。 但他立在那里,纯黑衬衫妥帖地包裹着劲瘦的腰,肩膀宽阔,两条长腿抵在地上。 整个人将她笼罩。 目测净身高差……将近30公分。 空气都变稀薄。 她后退两步,谨慎地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前胸。 那眼神又凉又烫。 头皮紧了一瞬,她觉得一股电流窜过,眼睁睁看着那两颗软球的顶端,凸起。 像冒出水面的小气泡。 叶宛白:“……” 她大叫一声,落荒而逃,窜到卧室,将门猛地一摔。 与那天醒来逃跑的姿势一模一样。 江川柏独自站在卧室,盯着那扇禁闭的门,眉梢泛起轻轻的涟漪。 叶宛白换衣服时,摸到自己的皮肤时,仍有几分残留的麻意。 太可怕了,他的眼神。 太不争气了,叶宛白! 她咬牙切齿,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道滚了多少个来回,也没做好心里建设。 然后就……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将近十点。 她迷迷瞪瞪,只觉得刚才全是在做梦,梦中梦,变幻莫测全都是江川柏那个老狗。 一会这样害她,要吃掉她的脑子。 一会那样害她,要吃掉她的身体! 她半睁着眼睛,飘忽着打开门,看到客厅好整以暇的男人。 他正低头对着笔记本电脑,单耳戴着蓝牙耳机,似是在听汇报。 神色寡淡,冷若冰霜。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他抬眸。 记忆回笼。 哦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还好眼睛没睁开,她自言自语:“困……” 扭头又往卧室走。 江川柏在她身后一声冷笑。 叶宛白:“……” 大哥你到底要怎样?! “过来。” 叶宛白站定,脾气有点上来了,忽地转头,硬邦邦地,抬高声音:“小叔你到底……” 江川柏:“过来吃饭。” 叶宛白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吃就吃。 但饭在哪? 当她坐在餐桌前,望着厨房里正在盛饭的男人,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是平城江家年轻的掌权人,高高在上,不食凡尘。 除了在江家那张豪华的、冰冷的、毫无人情味的餐桌上,与他有着每月一次短暂的交集外。 他们不该产生其他关联。 她也并不期待。 甚至惶恐。 发生那样让人始料未及的事,他至少该对她避之不及才是。 就如前两周般,销声匿迹,春水无痕。 她以为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忘记。 叶宛白从未想过某一天,这个男人会在清晨六点半,敲开她的家门,在这逼仄的厨房里,为她做一顿早餐。 等等。 真的是他做的吗? 不会有毒吧…… 叶宛白恍惚地看着他将餐食一一放在桌上。 小米南瓜粥,香煎三文鱼,溏心蛋,一盘清炒蔬菜。 甜点是巴西莓粉酸奶碗,撒着水果和坚果。 碳水蛋白质优质脂肪,搭配得宜,摆盘漂亮。 叶宛白鬼使神差地想到这阵子吃到腻的铂睿营养餐。 应该是找人送的吧? 她想象不到这个人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早孕检查不必空腹。”他说,“随便做了点,吃吧。” 叶宛白茫然片刻,终于反应过来。 她看着对面优雅进食的男人,轻声道:“我买了验孕棒,三个牌子,都是一条杠。这几天每天测一次,应该没怀孕的。” “试纸只能看出表面。” “哦……” 确实。 他应该很害怕她怀孕吧。 毕竟表面上,他们还是叔侄关系,后续处理起来,确实更麻烦些。 他考虑的很周到。 叶宛白想。 江川柏静静看着她,忽然问:“《药理学》323页避孕药药理作用第3条和第4条是什么?” “啊?” 叶宛白叼着的勺子,“啪嗒”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可以不用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