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搞CP了》 第1章 即遇 哔——车灯亮了下。 男人低着头,一手抓着手机不紧不慢地滑动屏幕。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后便原地停住了,修长的手指就这么扣着门把,完全没有坐进驾驶位的意思。 他在查看刚刚打下的游戏战绩。 一页红,输得很彻底。 “什么狗屁队友。”男人喃喃骂了句。 旋即满脸晦气抓起手机,透过敞开的车窗,精准地扔在车头边上。这才屈身坐进去,不紧不慢地系起安全带。 几秒后,被他随意扔在车头的手机,再次急促响起。他不耐地“啧”了声,拿过凑到跟前,看了眼来电人,摁下接听。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一道带着点怨气的震耳欲聋的男声:“哎哟,祖宗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自己数一数,我都给你打几个电话了?” 纪星淮被吵得眉心微皱,手机听筒拿至半臂远,同时点了免提,漫不经心:“刚刚在电梯没信号,怎么了?” 假的,就算对方和自己是兄弟兼发小兼高中同学关系,他也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刚打完游戏。又不是什么谁,报备作甚。 电话那头不知情,还在振奋输出:“好兄弟。这次真没开玩笑,那谁,秦彦时出国回来了!!” 纪星淮原本在顺势插车匙,顿了下,前视镜把他脸上的惊愕无限放大:“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好像碰见什么猎奇的事一样,语气愈发激动:“我在酒吧门口看见他了,跟我朋友的朋友一起来的,就从老子面前经过。卧槽了,跟特么做梦一样!” …… 电话的人还在絮絮叨叨,纪星淮思绪已经就着模糊的声音陷入回忆里了。 秦彦时是高中时期的风云人物。譬如有钱有颜、成绩名列前茅诸如此类。当然,这些都是学校传播时自己听来的。秦彦时的一切,之于他来说半毛钱关系没有。 相反,他还很讨厌秦彦时。除了那件事以外,对方任何一方面他都看不顺眼。 秦彦时学习成绩优异,但是性格冷僻不喜社交。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整日板着张死鱼脸,路人和他擦个肩,就能轻松欠下百八十万。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纪星淮希望秦彦时能承认他爸的公司是靠儿子用脸“打拼”下来的。 相反,他和刚才电话里的人关系很铁,那傻孩子名叫付波。他和付波形影不离,和秦彦时却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在整个高中生涯,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过。 话说回来,对方突然消失几年,怎么一回国就跑酒吧去了?那地方不是他会去的地儿吧? 电话的人许久没等来答话,试探喊了声:“喂?还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纪星淮思绪逐渐回笼,嘴唇愀然抿成了一条直线,发动引擎,冷声道:“哪个酒吧。” “即遇。” 墨蓝色的夜笼罩高楼林立的城市,车水马龙的路从四面八方交汇,织成彩色的网。一辆银色法拉利沿着S市的沿海高速一路飞驰。 * 推开酒吧门,狂欢的呼叫声和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灌入耳膜。天花板上五彩斑斓的灯光肆意地在每个人身上打转。 “即遇”是纪星淮和付波常来的酒吧。他按照付波发来的包厢房号,轻车熟路穿过人群,找到包厢位置。 还没来得及推门,里面已经有人先拧动门锁。 门后是一名身穿深黑色工作服的男人。纪星淮认得对方,他是这里的酒吧经理。酒吧经理被站着不动的纪星淮吓了一跳。 纪星淮是这里的常客,他自然也认出来人。好整以暇,堆起刻意友善的笑,“纪少来啦!怎么站在外面呀?你的朋友们都在里面等着呢,快快进来。”边说边侧身让出大半个身位。 纪星淮一抬眼,视线便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面向门口坐着的秦彦时身上。 那人坐姿笔直,背靠着沙发,正垂头看手机。从纪星淮的视角俯瞰,对方的轮廓及鼻梁在屏幕照亮的作用下,泛着一层蒙蒙清辉的光。视线向下,对方唇形很薄,淡淡地抿着。 许是注意到门口有动静,那人摁息屏幕,抬头看了过来。 纪星淮还在打量,突然猝不及防地撞入对方视线,一时间变成了四目相对。 秦彦时眼神看起来平静。纪星淮却深知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蓦然的对视着实让他觉得有一点心虚,但不多。几秒后,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酒吧经理是个会来事的,他往包厢里走两步,同时不忘抬起双手吆喝着,“各位,最后一位客人到了。你们先玩着,我去给大家添酒去。” 但是酒吧经理明显忽略了一点,外面人声和音乐声足够啰唣嘈杂。但凡打开这扇门,多多少少会引起场内一些人的注意。 纪星淮从出现到现在,在场的人基本视若无睹,若非他那句叫喊,根本不会转头看向门口。如今看了也跟没看一样,只一眼他们就移开视线了。 见被忽视,酒吧经理只是维持职业操守,冲他们假笑两声,尴尬地走了。 纪星淮一下了然,这又是临时凑桌的局。 这种局高贵一点叫“结识”,直接一点叫“攀谈”。他们大多是有背景的富二代,在一个以资源互换为潜规则的场合,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主动释放信号,既无必要,也有**份。谁让纪星淮的小公司名不见经传呢。 纪星淮对这些人的反应不甚在意。 付波边上坐着两名和酒吧经理同系列工作服的女生,她们带着耳麦,就是简单陪同一起猜猜拳喝喝酒的。刚才他玩过头没注意,闻言欣喜地朝纪星淮招手:“诶!星淮,你来啦!快找位置坐下。” 纪星淮点了点头,迈腿往里走,同时眼睛左右打量。 包厢内大约六、七人。付波那边沙发满员,秦彦时所在沙发倒是有位置,且才注意到对方旁边坐着一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白净男孩。 纪星淮随意瞥了眼就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一旁的沙发。同坐着的还有一名嚼槟榔抽烟的男人。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纪星淮拿过查看,界面显示几条付波刚发来的微信。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怎么样,兄弟我够义气吧?几年前你交代我留意秦彦时的消息,千打探万打探没一点水花儿。今晚随便组了个局,结果就这么被我遇着了! 纪星淮点进微信,两根大拇指飞速敲击键盘。 [星。]:这事儿你没跟别人提过吧?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哪能啊!你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咋可能背叛友谊?对了,今晚那些公子哥们来头不小,你等下主动跟他们打打招呼什么的,说不定以后对你公司的发展有利呢!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还有,你到底为啥那么在意秦彦时的消息?读书的时候也没见你跟他说过话啊? 纪星淮自动忽略第一句。至于第二句,每次付波问,都被自己随便应付掉,所以对方并不知情。他重新敲击键盘。 [星。]:深仇大恨。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这么严重?我再次提醒哈,杀人犯法嗷。 看完消息,纪星淮直接摁灭手机。这次他面带不善的目光朝右侧方向扫去。 结果他刚一抬眼,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不知是巧合还是抓马,纪星淮怔愣的功夫。秦彦时平静挪开目光,转头同旁边的年轻男孩说话去了。 纪星淮“切”了声,不屑地把头转回来,腹诽:装个屁。 过了会儿吧,他坐得无聊,四望在场其他人。公子哥们明明刚见面不久,现在像相见恨晚似的。侃侃而谈,笑容满面。他好歹坐下那么长时间了,真就跟没看见一样。 纪星淮懒悠悠收回目光,再次把重点放到来这的目的上。他想给秦彦时添点麻烦事儿——眼下却有一个骨感的现实,和其他人一样,他也跟对方一句话都没说过。 贸然发难,挺像傻个x的。 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出面,先将气氛调度起来,他伺机而动。想着,拿起手机打算给付波发消息。 谁知,手滑了下,等他好不容易抓稳手机时,大拇指不小心上滑屏幕,误触到了拍照功能。最尴尬的是,因着跟秦彦时对坐位置巧妙的缘由,摄像头正好拍下了对方和小男孩聊天的照片。 “咔嚓”一声。 相机独特的声音瞬间在厢房内突兀响起,所有人再被吸引,纷纷扭头看他。 其中,包括秦彦时。 纪星淮:“……” 脑袋转了两三秒吧,纪星淮当即把手机往怀里一收,强撑着理不直气也壮的气势地冲秦彦时说:“怎么,手滑不行吗?秦总不会连自己的人都舍不得给别人看一眼吧?” 话音刚落,包厢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几道好奇、玩味,等待看好戏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 房顶上的彩灯一扫而过。恰好扫到秦彦时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足够好看的脸,只听他淡声说:“随意。” 顿了一秒,又道:“看完了麻烦告知一声,我和他还有话没说完。” 纪星淮:“……” 纪星淮被这话一噎,硬着头皮,不甚在意地大手一挥:“谁稀罕!早看完了!” 众人见没有预想中的火药味爆开,慢慢地兴致散去,只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往这边扫。 幸好老子机智。纪星淮想。 再次低头时,那张照片还停留在手机页面。他用食指一点,随意地划掉,重新点开微信。这时,眼梢瞥到一道秀气的人影,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觉着疑惑,放下手机。 刚抬头,就见方才坐在秦彦时旁边的男孩忽然在他旁边坐下。原先不远处还有一位整晚吞云吐雾的男人,味道非常难闻。经男孩那么一坐,还隔掉不少气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彦时的人为什么突然过来这边?他们三谁也不认识谁,单从纪星淮的角度出发,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 于是他脸色不大好看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男孩长得白白净净,胆子却有点小。见纪星淮突然变脸,被吓得肩膀哆嗦了下。 旋即视线不断地在秦彦时和纪星淮身上来回移动,一下转头看那边,一下又转回来看纪星淮。 第三次来回后,纪星淮终于不耐:“看他做什么?既然坐到我这里,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闻言,男孩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说:“秦总说,既然你喜欢看我,不如让我直接坐过来给你看。” 纪星淮一怔,他看什么了? 男孩顿了下,“不过……” “不过什么?”纪星淮耐着性子。 “秦总说看可以,但我们不适合。”男孩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羞耻起来,字慢慢地往外蹦:“因为我俩……撞号了。” 纪星淮:“?” 第2章 相逢 男孩性格怯生生的,说话声较低。周围的动静即使不大,也能轻易盖住他的声音,所以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当事人就不一样了。对纪大少爷来说,这番话无疑是一种对他个人的侮辱。他气得嗤笑,旋即懒悠悠地单手插着一边裤兜,起身朝秦彦时走去,弯下半个身位,凑到对方耳畔。 俯身倾耳——这种姿势对同性来说极其亲昵和暧昧的。 谁知,他开口说的全是带有挑衅意味的话,:“秦总刚回国是吧?身为留学生却不懂尊重人,这事儿我就不怪你了。但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秦少能听清楚。在那种事上,我——才跟你撞号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在场的人似乎也没注意到他们。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纪少总是注意我们,便让他过去陪你坐会。”后头传来秦彦时淡淡的解释。 一旁的男孩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他可能是猜到秦彦时说的是什么了吧,胆怯地冲纪星淮点了下头。 其实气氛过于严肃了—— 纪星淮并没有因此事不愉快,或者避嫌换座位。相反,他还有点心虚。秦彦时太特么敏锐了,刚才那拙劣的五毛钱演技自己看了都想笑,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对方可能猜到是假的,又没有选择拆穿他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帅气的颜值吧。几秒后,纪星淮自然而然得出结论。 纪星淮一直想打开跟与秦彦时之间的对话豁口,没曾想对方把人支来反而成为了关键枢纽。首战反击让他非常满意。 他重新点开付波的微信对话框。不过这会儿不是让对方活跃气氛,而是有别的事儿。他找到刚才不小心拍的“合照”给对方发了过去。附言。 [星。]:证据,保存好。 付波这会儿在玩手机,应该是收到信息了,明显顿了下。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什么玩意儿就证据了?这不是你刚误拍的照片吗? 看来演技没那么差劲,还是有傻子信的。 [星。]:谁跟你说是误拍。这是秦彦时始乱终弃的证据!他是有女朋友的人,现在跑来酒吧找小男生。发给你是让你做个备份,等我消息。光一张照片就够让他澄清一阵了。 付波立马警惕地把手机往胸口重重一捂,眼珠溜来溜去来回逡巡旁边的人。惊愕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他兄弟为什么知道秦彦时有女朋友?那既然有女朋友,又是什么时候和他兄弟一样——弯、了、的? 付波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情况下也要找回理智,给对方科普法律知识。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你没开玩笑吧兄嘚??诽谤造谣也是要坐牢的! [星。]:滚。老子说的都是真的。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他女朋友谁? [星。]:你认识,我写情书送出去的那位。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卧槽?校花??你们他妈在搞三角恋??? [星。]:不想死,就给老子闭嘴滚。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诶好嘞! 两人同在屋檐下,抱着手机聊得昏天暗地。 这时,打字的纪星淮耳朵一竖。他听到了秦彦时的方向传来另一位陌生男子在刻意奉承的话。 他继续假装玩手机,实则头却稍稍往右边侧。眼梢再不经意地一挑,所有尽收眼底。原来男孩走后,空出来的位置被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男的坐了。对方在向秦彦时示好。 花绿男子堆起笑意:“秦少,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吧? 秦彦时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不得不说,纪星淮觉得花绿男子演技比他差得多。挤出来的笑就跟哭似的:“实在抱歉啊,你爸爸托我带你熟悉S市环境,却把你带这来了。不过今天我确实跟付波约好了。”顿了顿,试探道:“不如我明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秦彦时淡淡:“不用了,是我自己想来。” 接下来都是单方面刻意讨好的话,听得纪星淮耳朵起茧。 忽然,脑海一亮。纪星淮把手机放好,把手停在酒桌上的骰盅上边,故意重重地摇响筛子,打断二人:“我说二位,你们聊够了的话,要不要来玩两把摇骰子啊?” 花绿男子马屁还没拍热呢,就被人打断,顿时满脸不爽地扭过头。一瞧,发现是纪星淮。他跟对方不熟,却也听过对方吃喝玩乐的传闻。只要敢答应,指定得躺尸。 于是,花绿男子表情转变,假装没听见,东望望,西望望,跟泥鳅似的溜出去了。 纪星淮:“……” 这就是人帅技术好的苦恼。 那就剩下秦彦时一个人了。 “我酒量不好。”秦彦时嘴上说着,挪近了些位置,淡声说:“如果你想玩的话,可以陪你玩几局。” 这句话一语双关:一,酒量不好,二,我勉强陪你玩。 至少纪大少爷是这么剖析的。 他嗤了声,才不管那么多。他心里想的是:你主动送上门,就别怪我了。 把另一个骰盅推出,顺便简单介绍了下玩法。每人五个骰子,比大小,喊出的点数只能在原有基础上叠加。若某一方,喊出的骰子点数被另一人叫“开”,骰子数量总和不够,即为输。 秦彦时手扣着骰盅,指骨白皙,指节微微突出显得曲折。他听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听明白了没有。没听懂更好,正合某人的意。 “那开始了?” “嗯。” 纪星淮随意挥动了两下骰盅,停下时,连盖子都没揭开,自信微微抬下巴,就冲秦彦时报了个点数:“三个1。” 秦彦时亦然,只是垂眸扫了眼,莫名给人一种信手拈来的错觉。他报了个点数:“四个1。” 切,纪星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瞎自信。 他毫不犹豫:“开。” 骰盅点数出来,低头一看。旋即纪星淮满意地往沙发一靠,“你输了。” 闻言,秦彦时没说什么。默然从酒桌拿过一瓶黑色包装,瓶内是棕橙色液体的酒,抓住瓶身就往酒杯里倒。 这时,旁边看了会儿戏的付波赶忙出言拦着:“诶秦少!那是洋酒,度数很猛的!” 旋即指了下洋酒附近的酒桶,好心提醒道:“这种是果酒的特调,度数还行。,你喝这个吧。”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们家阿淮不会生气的。”开什么玩笑,万一人真倒在这了,他身为组织人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随意。”纪星淮懒洋洋接了一嘴。不管喝哪种酒,结果都是一样的。今晚必须把他搞趴。 谁知,秦彦时淡淡拒绝:“不用。” 他动作非但没停,反而足足倒满一大杯,直到杯底往上面涌出酒泡才停。紧接着,举起酒杯,仰头饮得一干二净。 这可把看戏的付波吓傻眼了,他刚才瞎操的是什么心?识趣退下。 纪星淮蜷起食指,刮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盯着见空的杯底。很快,他再次把手覆在骰盅,连预备的提示都没有,立马开始摇。这回,他揭开盖子瞥了一眼:“两个2。” 秦彦时亦然,报数,“三个2。” 纪星淮比了个手势,“加1。” 秦彦时淡淡:“开。” 纪星淮意外地挑了挑眉,毫不留情讥笑:“这你也敢开啊?秦少。” 纪星淮算是知道了,秦彦时只是喝酒厉害。再赢几回合,不醉也能撑死他。他盅里的骰子有三个2,再看秦彦时的骰盅,居然也有三个。 纪星淮表情得意的像是赢下了一座城,翘起二郎腿,脚尖轻快地晃啊晃。 秦彦时端起第二杯满得快溢出的酒,指尖因重力有些泛白。他停顿了两秒,最终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回桌面,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一响。 说:“喝不下了。”他抬眼看向纪星淮,语气依旧平静,“能不能换成惩罚?” 纪星淮长腿一顿,放下来,一踩地板,满是失望:“有没有搞错,这么快就喝不下了?” 话落,他立即意识到反应过于明显了。话锋一转,又开始假装大度地说:“呃。那行吧,要换就只能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你选一个。” “大冒险。” “不行,你只能真心话。”纪星淮带着点强硬的态度。 包厢里的环境并不算明亮。看清一个人的表情,全凭天花板上,悬挂的彩灯来回打转的酒吧独有的“氛围感”。 秦彦时已重新坐好,纪星淮看不清对方是什么眼神。但他有个猜测,大概是盯着自己的。 须臾,秦彦时才道:“可以。” 计谋得逞,纪星淮装模作样思考了两三分钟。语气不明问:“高三的时候,秦总是不是骂过什么人?” 说实话,这样问是有点冒险的。他在高中也是校草级别的,算是有点名气,却不确定秦彦时有没有听过。都忍那么多年了,问了又如何!? 秦彦时不答反问:“你说的是哪次?” 这话意思是骂了很多次?纪星淮暗怼道。 压抑许久的不爽蓦然迸发,他恨不得把字咬碎了砸对方脸上,“毕业那天,饭堂旁边的灌木丛,你骂别人是畜生渣滓,是不是?” 这回秦彦时想也没想:“是。” 不答还好,答了纪星淮更生气了!他牙关绷紧:“是不是还撕掉一份东西?” 秦彦时淡声拒绝:“这是第二个问题。” 他只是菜,又不傻。 “呵,好啊。”纪星淮冷冷地道:“那本少爷就再赢你一次。”他摇动骰盅的动作比前几次还要狠重许多。骰子在盅内就跟过山车一样,“哗啦啦”转了几圈才肯停。 秦彦时好似没看到一样,手握住骰盅,晃了两下。随意到忽略不计的程度。 他从来不玩酒局游戏,就连了解过的游戏里,印象最深刻的游戏还是读书时期打发时间玩了一两次的4399和斗地主。碰上纪星淮这种吃喝玩乐的老手,几乎不可能有赢的机会。 盖子一揭开,胜负便明了。 纪星淮耐心尽失,冷声道:“回答刚刚那个问题。” 秦彦时平静:“确实有这回事。” “你他妈……”纪星淮差点拍桌而起,隐忍着的火苗一下如火舌在胸腔间直窜。正要发作时,秦彦时又突然问:“你很在意?” 纪星淮被打断,一愣:“什么?” 秦彦时换了个问法:“你认识信封的主人?” “废话!”纪星淮无语得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怒道,“老子肯定……!” 话戛然而止,纪大少爷差点——他怎么可能会承认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畜生渣滓”就是本人?这关乎自己青春年少时的尊严! 秦彦时头微侧了下,似乎在等对方回答。 纪星淮当即改口,“废话!那特么是我兄弟!你动他就是动我!” 这时,天花板上的彩灯在秦彦时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一扫而过,他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向纪星淮。 “你这什么表情?”两人平视。 谁知秦彦时只是背随意往沙发一靠,淡淡说:“如果你朋友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我可以当面跟他说声抱歉。” “……” 不知为什么,明明听到对方说可以亲自道歉,心里的怨愤却丝毫未减。反而,更想揍人了。 第3章 微信 纪星淮觉得非常不爽。 他觉着这人,说不真诚吧,态度也还尚可。说真诚吧,又跟上台演讲似的,一股子官方味儿。性子就那样也不行,惹人厌得很。 重要的是,他不就是向自个儿女神献了封情书吗?至于骂人那么难听? 谁让他秦彦时把谈恋爱的消息捂得那么实。高中三年,半点儿风声都没走漏。他特么又不知道这两人偷偷在搞地下恋! 话说回来,事情该怎么论就怎么论。他俩爱谈谈,管他屁事。现在被骂的人是他,那就不可能忍。 纪星淮咬牙说:“收回去。” 秦彦时很短暂地愣了下:“什么?” “我说,道歉的话收回去。”纪星淮啮着齿,说:“我朋友不接受你的狗屁道歉!”他纪星淮的字典里就没有白受窝囊气这一词。没解恨前,他必须从对方身上讨回来。 结果,纪星淮一直没得到秦彦时回话。 镜面球不知何时,转出了一团晦暗的铅会色。光斑像一道漫不经心的探照灯光,缓缓扫过包厢内每一张脸。 方才还谨守着初识的礼节、彼此相敬的公子哥们,在这晦暗光流的剥削下,被抽走嶷嶷之态。像极了穿着龙袍像太子的纨气子弟。 此时他们聊天的声音比方才音量要大了些。 纪星淮以为没反应的秦彦时是没听清。正打算重复一遍,就听对方说:“需要怎么做才能接受?” 纪星淮:“?” 这让他怎么说??总不能告诉对方“朋友”就是他自己,自己就是传闻中的“我有个朋友”吧。 他认为说的话够直白,足以让秦彦时知难而退。结果对方似乎十分热衷“道歉”,并且有将这件事贯彻到底的意思。学校不都是传他雷厉风行么? 无奈,他只得继续帮“朋友”编理由,说:“非得让我把话说得再清楚点是吧?那我直接点告诉你!现在弥补,晚了,你没机会了。” “好吧。”秦彦时把那双翘着二郎腿的修长腿放下来,声音无波无澜,道:“没机会,那就制造机会。 有病吧这人? 这种事居然还他妈能制造机会? 纪星淮纳闷儿得不行,却还是忍不住质疑:“怎么个制造法?” “我先加你微信,你把他名片推过来,后续我会找机会跟他谈。” 纪星淮还没来得及发话。秦彦时又淡淡道:“道不道歉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朋友的事。”他慢条斯理:“事关你朋友,你不会拒绝吧?” “……” 短短几秒钟时间,纪星淮已经默念了一万遍杀人犯法和阿弥陀佛。 同时他在忏悔。为什么玩儿狗屁真心话大冒险,还玩出一出“无中生友”的戏。 这下好了,他跟秦彦时之间的纠葛没解决,又凭空整出来一“分身”,得跟对方周旋。他是千万个不乐意加的,谁特么会吃饱了撑着加死对头微信?那不纯有病吗?可要是不加……凭秦彦时的锐敏,他很容易就察觉端倪。 纪大少爷砸完自己的脚,老老实实硬着头皮加了微信。但为了找回面子,他又故意晾着验证信息不通过。 他开始转移话题,意有所指:“秦总,我忘了跟你说,我朋友跟我一样,擅长的事儿很多。吃喝玩乐,各种极限的事都喜欢。” 他故意垂下眼皮,盯着秦彦时刚才倒得满满一杯,却没喝的洋酒,说:“尤其是在喝酒这方面。” 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爽快。很快就听秦彦时说:“继续。” 酒桌上,爱喝酒的人都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不墨迹。可惜,对方是秦彦时,纪星淮不可能会产生这种交好的想法。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因着纪星淮极擅酒桌游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一直在赢秦彦时,而对方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变脸的意思,该喝就喝。换作以往那些公子哥们,早就掀桌子,或者讽他不给面了。 所以秦彦时这一点,稍稍地取悦了某人,但也只是稍稍。 人一旦心情还算不错,就顾不上那么多繁文缛节。他大发慈悲,同意秦彦时输了可以只喝一点。 他觑着秦彦时的反应。祈祷对方喝得烂醉。结果大失所望,秦彦时酒杯都空了,也没有一丁点醉酒的前兆。 纪星淮盯着酒杯剩余的酒沫,忍不住暗骂:刚才说喝不了全是屁话,分明是喝饱了不想喝。 忽然,他瞥到秦彦时桌上的手机亮了下。低头扫了眼,下一秒就移开视线,似乎不愿多看。 他用手背将酒杯和骰盅都推到一边,抬眼看向纪星淮,说:“抱歉,临时有事,先走了。” “行。”纪星淮早就意识到这人酒量并不差,强留没意义。况且自己今天也不算白来,他冲门口一扬下巴,懒洋洋说:“恕不远送。” 可能是真的紧急吧,对方很快起身离开。 等人走到门口,纪星淮随意抱着双臂,撩起眼皮,视线跟随着秦彦时离开的背影。 尤记得高中,当时校花跟秦彦时一个班,他第一次被付波硬拉着去看校花,曾无意瞥过对方一眼。秦彦时刚买完水回来,从后门走到座位,他就站在教室走廊外面。对方身高当时至少一八五。如今竟还比当初窜了大半个头。 也不知吃的什么猪饲料。纪星淮想。 他还没醉。刚才秦彦时也没完全输,十把,还是赢了四把的,可那四杯酒,只够他塞牙缝。四望周围,发现那些公子哥们玩累了在休憩。纪大少爷故意放狠话,大杀四方把在场的所有人喝了个遍。就连友军,也遭到了殃及。 付波不服,立马要请出杀手锏——身旁两位坐了一晚上的佳人。小姐姐一听,两脸相覷一秒,直接举手投降,当逃兵跑掉了。 然后纪星淮就收到了付波的檄书。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你也太狠了,敌我不分呐你?! [星。]:谢谢夸奖。该修理的人一个也没放过,再坐会我就走。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你哪是修理,分明把秦彦时往死里整啊!你俩之间到底是啥过节,以前跟别人玩,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啊!这里的酒杯比别的酒吧要大出不少,他整整喝了三瓶洋的! [星。]:那又如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你该庆幸自己还好好地在这坐着跟我聊微信。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哦。那我真是谢谢您。 [星。]:客气。 他刚想放下手机,不知怎的,手今晚老打滑——他不小心点到了联系人列表。紧接着,置顶显眼的小红点映入眼帘。 【YS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哦对。刚才秦彦时加他微信来着。 认命但不完全认的纪大少爷像阅读圣旨似的,高傲地戳了下手机屏幕,点了确认。 【你已添加了YS。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然后,纪星淮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Twohourslater…… 不是,那人不是说要道歉吗?就算他不可能推“朋友”微信,对方也总得主动给他打个招呼,证明下诚意什么的吧? 纪星淮等得不耐烦,打了个“?”发过去。 这时,一旁的付波酒劲上来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满脸通红,就跟关公似的。打了个酒嗝,模糊着说:“兄弟我遭不住了,先撤了啊。不然我妈看到又要打断我的腿了。” 他附近都是被纪星淮喝得快趴下的人,当中有不少跟付波关系不错。闻言,又开始犯那假惺惺的“病”,就开口留人。 “就走了?还没谈尽兴呢!”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再喝点儿呗!” 眼看着付波随时要扑街,纪星淮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又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帮瞎起哄的人:“都那么能喝,不如我再陪陪你们?” 话落,他看向最先起哄的男人。对方一噎,施施然地把脸转了回去。 纪星淮收回目光,架起付波往外走,嘴里开始吐槽道:“真没出息。跟我混了那么久,我身上的本事一点都没学到!喝成这样,哪敢让你自己回去?我送你到外面打车。” 付波摇摇晃晃地油腻“呵呵”笑两声,抬手拍拍纪星淮的肩膀,喃喃:“还是哥们对我好,果然没白交。” 醉鬼正说着话呢,忽然另一边手臂也被人扶住了。他一愣,迷登地转过头看去,扶着他的居然是那个年轻小男孩。准确来说,是成年了的高中生。 纪星淮隔着中间的人,眼尾乜斜一挑,没说什么,任由对方搀扶着付波跟自己一起出去了。 酒吧门口外的马路,纪星淮拦下的士车,给司机说了住址,叮嘱开慢点,就让他们离开了。 男孩一直纪星淮扶人,此时他们也就几步之遥。他不敢靠太近,所以后退了几步,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原地站着。他嗫懦试探:“纪少,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纪星淮没说话。 袭来的微风吹散他额间的碎发,他长指作耙,随意拢住散掉的碎发,往上一撩,整张完美无瑕的脸就那么暴露在夜色下。 他的脸轮廓很小,狭长的单眼皮微微上挑,末梢恰到好处地延入鬓周,眼珠带着一点浅褐色。鼻梁高挺,下颚线清晰不硬朗,是那种偏韩系的长相。 男孩看久了,心不由得咯噔了下。 纪星淮说话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男孩犹豫一瞬,迟钝地点了点头。 纪星淮说:“回去吧。” 男孩一动没动。 纪星淮对他的反应在预料之内。再开口时,语气没怎么变,像唠嗑一样,“你知道今晚包厢内的那些公子哥都是什么人吗?” 男孩摇了摇头。 “为了利益可以努力阿谀奉承的二世祖,为了面子可以牺牲自尊的浪徒子。但凡他们今晚有一个是存着坏心思的同性恋,你现在已经被其他人当做一件玩具送出去供人取乐了。” 男孩嘴唇动了动,嚅声说:“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我可以应付……” “你玩不过他们。”纪星淮无情打断,“但他们随时随地就能玩儿死你。” 他这番话非常直白,对对方这种不谙世事的高中生来说,足够的震撼。 男孩直直地看着他,双手垂在腿侧,不安地抓着裤子一隅,揉来揉去。 通过今晚短暂的相处,他大概了解纪星淮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对方好心劝阻是真的,即将耐心告罄也是真的。他默默站在原地许久,又或许是在思考对方说的这些话带来的风险。他看向纪星淮时,眼神是一种落寞的无计可施的忧愁。 纪星淮察觉到了,始终恍若未闻。避开目光,一直看向别处。 又过了几分钟吧。男孩才木讷地转身,往对面的人行道方向迈步。 “等一下。”这时,纪星淮的声音才蓦然在他身后响起,完全没有置之不理的模样,“去宝石南路找一家最大的公司,那里在招实习生,就说是一位姓纪的人让你去的。” 他不是个喜欢当圣人的人,刚才默然是在等男孩是什么反应。对方如果选择沉沦,只要有车经过,他就会毫不犹豫离开。没人叫得醒装睡的人。若对方有苦衷不得不这么做,他也不介意帮一把。 男孩身子一顿,闻言惊喜地转过身来。他踌躇往前走了脚步,最后又唯唯诺诺退回去。 纪星淮看在眼里,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想说的我收到了。赶紧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男孩会心一笑,刚准备开开心心离开。结果才走出两步,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诶等等!问一下,我帅还是今晚跟你聊天的那个冷脸丑八怪帅?” 就差把人名字说出来了。 “你帅!”男孩毫不犹豫。 纪星淮满意地扬手,这次是真让人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微信 第4章 旧故 纪星淮在东海外区买了一幢小别墅,离市中心约莫一个小时左右车程。因为高中一直走读的原因,大学一毕业就彻底搬出来外面住了。 非是和父母不和,他们感情一直很好。父亲纪辙明在他还是几岁的小孩时就去国外发展了,事业蒸蒸日上,并且多年前已经上市。随着公司规模变大,纪辙明作为法人兼董事长,愈发没有暇余时间回国。到目前,父子俩仍靠手机在维持联系。 纪女士倒没有和纪辙明一起出国。她留在国内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那时的纪星淮还小,二是她本人喜欢全国各地旅游。纪星淮学业没完成前,她特地减少游玩频率,专注在儿子的成长环境上。纪星淮毕业后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子还在原来的城区。有一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来了的老管家,对方会时不时过去帮忙打理。 所以房子大多时间是空着的。有时纪女士旅游回来休整才住下,或者自己一个月会回去住几次。纪辙明则是一年到头住不到一次。 纪星淮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左手抓着毛巾胡乱地擦头发,另一手没闲,握着手机,垂眸划动屏幕。 他微信的置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群。最新消息停留在10:00。纪辙明虽人在国外,作息习惯却跟铁打的一样,每天都会在群里发消息。纪女士看到了秒回,两人经常倒时差公然在群里秀恩爱。 他将聊天列表划至大半程。挑了些必要的消息,回复完,再次划到了前排的聊天框。 他的视线蓦然落在那条21:50分,自己发出去的信息,是一个问号。 接收人是[YS],那个姓秦的。 纪星淮盯着那个默认的灰色初始头像,嫌弃地蹙了蹙眉。 嫌弃归嫌弃,纪大少爷顺手就点进秦彦时的朋友圈。他事先做过预想,像对方那种人,朋友圈必然是无趣的。 结果点进去后,结果出乎他意料。居然有一条朋友圈,内容是秦彦时本人的名字。眸珠扫向朋友圈内容下那串呈现灰蒙色的时间显示,发表日期已经是好几年前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发过任何一条内容。 纪大少爷即使不住海边,也要管人家的闲事。“啧”一声,“什么毛病,怎么有人会发表自己名字在朋友圈?到底是想记录什么?” 说着,他又想到昨晚发出去的无人问津的小问号了。此刻的他丝毫没意识到对着一块手机屏幕发牢骚,是一件多傻x的事。 他道:“人有毛病就算了,这素质和人品也有待提高。装腔作势说要道歉,结果从离开酒吧到现在,过去四小时了,消息回都没回!” 这特么四小时都够他出一趟国了好吗! 纪星淮槽完,面无表情地把秦彦时的朋友圈截下来,发给了付波。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嗯?秦彦时?他怎么发自己的名字在朋友圈?兄弟,他比你还自恋啊! [星。]:喝得烂醉还能醒过来找打? [星。]:老子给你发图,是想让你帮我查下他近期的情况! 对话框那头引用纪星淮发的第一条消息。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一回来就被我妈骂拿棒球棒揍了两下子屁股。喝了解酒药,清醒很多了。不过,秦彦时的消息可不好打听,我尽量吧。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话说回来,秦彦时真是个怪人。读个书就跟去寺庙出家似的,不喜欢跟男的沾边就算了,女的他也不沾!长得帅有什么用?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纪星淮和付波自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他知道付波曾经给一个女同学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舔狗,结果人家女生喜欢秦彦时。秦彦时跟校花谈恋爱的事属实的话,他们才是类似“他爱她,她爱他”的三角关系。 纪星淮一下笑出了声。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话说你打算怎么了结这事儿啊? [星。]:了结什么?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还装?当然是姓秦的撕掉你信的事儿啊! 纪星淮:“……” 付波这条消息虽然也在纪星淮意料之内,但还是有点来得猝不及防。他当时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在场的其他人听到只言片语,只会以为是普通的字面游戏。 付波不同,他以前不知事情全貌,却也好歹帮纪星淮留意了几年秦彦时的消息。再加上纪星淮一去酒吧就明里暗里跟人针锋相对,再推敲不出大致原因的话,那人真就是傻子了。 [星。]:了结是肯定要了解的,在那之前,先让他也尝尝被侮辱的滋味儿。 [恰似一波春水付东流]:行。放心吧,我帮你盯着他,一有消息,我立马就告诉你。 [星。]:够意思。谢了兄弟。 他自诩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校花人长得漂亮,学校里给她写情书的同学数不胜数,他顶多算众多追求者里的一个而已。秦彦时跟校花一个班,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都懂。但秦彦时千不该万不该只针对自己,还把他贬得那么难听。 这种恶意的针对在他看来和霸凌没什么区别。 * 艳阳高照。 纪星淮睡得正香,刺目的阳光透过半边未全部拉上的窗户照进来。他倏地闭眼睛,又一把抓过夏被,随便往脸上那么一盖,再次陷入沉睡。再闭眼皮的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有人给自己发来微信消息。 再次醒来是中午。 睡饱了的纪星淮惺忪两下餍足的眼皮,半眯着,露出一条眼睛的细缝。两只手各在枕头的两边摸索,找寻手机的踪迹。 点亮屏幕一看,屏幕显示有两个联系人发来消息。一个是秦彦时,一个是付波。 最早发送消息的居然是秦彦时。 以为石沉大海的小问号后面终于多了一条信息,一条令他起鸡皮疙瘩的信息。 [YS]:请问下,你朋友什么时候方便谈谈? 他起鸡皮疙瘩的原因不是后面半句,而是前面的礼貌用语……不知是不是隔着手机屏幕的原因,纪星淮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个想法—— 秦彦时那张淡得跟白开水一样的脸,配上那句一本正经的敬语,总有种说不出的幽默怪诞感。 纪星淮瞬间清醒了一半——两根拇指一敲击键盘就开始乱编。 [星。]:不方便,朋友没醒。 他点击返回,找到第二个给自己发消息的人。 付波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发过来的居然是一份电子版的档案资料,文件还专门命名为《秦彦时的一生》。 后面附了一条信息:兄弟,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求我爸的特助帮忙搞来的资料。小得给您奉上,记得请我吃饭哦! 纪星淮刚睡醒,无力吐槽付波。垂着眼扫荡付波发来的调查文件。前面几页全是什么有钱有颜的夸赞的话。 纪星淮越看越不耐,手划动手机的动作加快:这特么还用调查吗?这些事儿在学校里的时候有几个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单拎出来重点说一下。S市内规模最大的医疗器械集团公司——永盛集团的董事长秦渊,就是秦彦时的亲爹。 传言此人白手起家,眼光非常毒辣,性格肃穆不阿,合作的前提条件是极其苛刻的。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公司争相求取合作名额。在医疗行业里,秦渊本人算是一骑绝尘的存在了。 但他也听说,近几年秦渊很少参与永盛集团的事务了。 带着疑惑,纪星淮翻到了最后。果然,公司构架的副董事赫然写着:秦彦时。 纪星淮盯着“副董事”三个字,苦笑了下。 之后是持续几分钟的沉默,他不知该是感慨秦彦时还是感慨自己。 如果秦彦时回国是子承父业,那他执意自立公司,是执迷不悟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孝呢? 他突然叉掉了文件,转手又把它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下面没附任何话,谁也没艾特。 这时,付波给他打来电话,纪星淮点了接听。对方开口就捏着一副求夸夸的调,“哈喽?给您奉上的情报看得咋样了?满意的话能否犒劳下小的?” “一般,跟你的酒量一样差。”纪星淮说。 “?”付波一听,再开口时也不自信了,“不至于吧……那份文件的消息,我觉得说得蛮中肯的啊。” “夸他妈整整6页!”纪星淮懒得一一复述里面的内容,“你到底哪边的?不会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吧?” 付波道:“瞧你这话说的!算了,改天我重新调查,行了吧?现在我饿了,求求你出来吃饭吧,你不一起出来的话,我妈又要说我鬼混了。” 付波是实打实的啃老族,在同辈父母的眼里,他算是混子那一挂的。纪星淮的公司小了点,却不算不务正业。所以,他也算是付波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付波催促道:“市中心附近新开了家湘菜馆,你不是喜欢吃辣吗?咱俩尝尝去?” “定位发过来,你请。”纪星淮捞过枕头垫在酸麻的脊背上。 “得嘞。” 挂掉电话,再次返回微信,点开置顶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群有人发最新的消息了。但不是纪辙明,他不知对方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回。 纪女士在群里艾特了自己:“崽崽,妈从新疆给你寄了点东西,有空回家里找管家拿。” 纪星淮掩下心中的异样,回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