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未尽的遐想》 第1章 第一张画 “醒醒,醒醒!” 宋知予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呼喊。 她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 太阳要下山了,夕阳的余晖将整片森林染成了橘黄色。 男人本用手扶着她,见她醒了,便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站起身来。 “打扰姑娘了。只是太阳快要下山了,夜晚的森林并不平静。” 宋知予这才看见眼前的男人,他有着海藻般的长发,身上穿着紫色的和服,上面还有些紫色的小花。 由于逆着光,宋知予眯了眯眼睛,看不清面容。 她是一名小画师,先前还在书房赶稿,再次清醒时就来到了这里,按照小说的情节,应当是猝死穿越…… “不……” 宋知予站起身,身体没有她想象中的酸涩疲惫,反倒是出奇的健康,“谢谢你。” “没事。” 人见阴刀看了两眼,确认她没事,便转身离开。 宋知予赶忙跟在他身后,她到处张望着,突然注意到男子腰间的佩刀,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眼前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宋知予想,她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世界? 走了几分钟,宋知予就看见一匹被拴在树下的马,它看起来气势不凡,足有一人高。 两人赶到时,马儿正低头吃着身边的草。 阴刀上前解开绳索,马儿看见主人,打了个响鼻,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那个……我叫宋知予,在森林里迷了路。” 宋知予见他要离开,急忙道。 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既然确定了面前的男子是个好人,看上去又很有实力,自然是打算跟着他。 “人见阴刀。”男子笑了笑,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好像对于她会跟上来这件事并不意外。 宋知予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的,面若冠玉,目若朗星。 “不远处是人见城,我父亲是那里的城主,宗千代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随我一同前往。” 由于日语里,宋知予和宗千代的发音相同,都是そうちよ,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错误理解了。 阴刀没有骗她,他们所处的森林下方是一块平原,人见城便坐落在这块平原身上。 城主府在人见城中央位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大差不差。 最外圈是平民们生活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种植、畜牧,越靠近里面,防卫越是森严。 而他们所在的森林,便是在城池的西南两面,这块居住的武者尤多。 阴刀带着宋知予从城外进入,一路上,她把整座城的结构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里的生活水平十分低下,现在正值春耕,农夫们便赶着牛,用短轴犁耕田。 由于宋知予没有去处,而城主府有不少空房子,人见阴刀便安排她住在城主府。 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讶异。 少城主总独自去后山除妖,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带回来失足的少女。 不过下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埋怨。 “宗小姐,请随我来。” 同行的侍女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和服,头上斜斜插着一根翠绿的小簪,说起话来温柔婉转,无意间让人感到亲近。 宋知予不知道她要将自己带到何处,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打量着城主府。 城主府到底还是比外面要舒适,她踩的长廊是一块一块的长条木头铺成,一侧是庭院,另一侧是隔扇,拉开,里面就是房间。 侍女在前方低着头,带着宋知予拐了几个弯,这才打开其中一间,引着宋知予入内。 宋知予感觉不是很自在,在侍女为她拎来一桶热水,要守着她沐浴更衣时,她还是将人喊了出去。 “您要是需要什么,可以吩咐我去做。” 侍女弯腰,照例交代。 她叫小菊,是城主府的家生子,自幼便是城主府的侍女,每次外面来人,都是她在接待。 宋知予刚刚沐浴完,房间内又燃起了熏香,精神难得放松,便向小翠讨要了些纸笔。 人见城虽然有毛笔,但并没有宣纸,而是用的和纸,摸起来相对粗糙。 侍女小菊在一边研墨,一边用余光盯着宋知予的侧脸,“宗小姐识字?” 宋知予继承母亲的皮囊,生得好看,冰肌雪肤、唇红齿白,眼如秋水、眉如远山。 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贵气。 小菊看着她,平民是生不出这样出众的相貌的。 她疑心宋知予是哪一国走丢的公主,心里不由浮起了几分尊敬。 现在是战国时代,妖怪肆虐,小国多不胜数,如同西瓜籽镶嵌在这片土地上。昨儿万人拥护,今儿国破家亡的事情也并不在少数。 想到这,小菊不由再次感激起少城主。 “认识。” 宋知予看出了小菊态度变化,这也是她想要的。 一个平民,落难居住城主府,终究住不长,她得展现自己的价值。 宋知予低头,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拿起笔在纸上简单勾勒,一名男子跃然纸上。 男子有着一头长长的卷发,长发垂落,看不清面容。他温和地在屋檐下伸出右手,蝴蝶落在他的食指指尖。阳光落在他的和服上,看起来格外唯美。 阴刀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但一打眼,小菊就知道画中的人是少城主。 宋知予往上吹了一口气,等墨迹稍干,她提起纸的两个角,平铺在干净的榻榻米上等它自然风干。 她面上平静,其实不然。 在刚才,她绘制过程中,脑海突然出现了一个相册。 相册告诉她,她需要在各个地点进行绘画打卡,集齐二十个经典场景,就能够许愿,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人见城便是一个经典场景之一。 而她绘制的人见阴刀,已经被录入相册。 “这……”小菊看着画,有些惊愕,手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宋知予不答,跪坐在榻榻米上,拿起笔,又在崭新的和纸上勾了一张小菊的画像。 只可惜,这次没能触发打卡。 她不知道打卡机制是什么。 难道是要画中的人物长得帅,才能打卡成功? 还是说一个地点只能打卡一次? 宋知予将小菊的画像送给了小菊,连带着阴刀的画像也呈交到了他本人手上。 次日,人见阴刀来了。 跟他一同来的,还有他的父亲,人见城的现任城主,人见长岛。 “宗千代小姐……敢问你是从哪边过来的?” 几人跪坐在榻榻米上,又是问好,又是喝茶。一顿寒暄结束,人见长岛开始隐晦地打听起宋知予的身份来。 昨日小菊回去后,便将她的一举一动,一五一十地禀报。 城主也觉得她识字,画工了得,应当是受过良好教育,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森林之中。 这一点猜想在见过她出众的颜值后,更加深信了。 宋知予不清楚各个势力的纠葛,只说一觉醒来便出现在森林,此前的记忆全然模糊,又感激了一番少城主,人见阴刀。 她其实是对他们的父子关系保持怀疑态度。宋知予想不出来,平平无奇的人见长岛,怎么就能有一个这么貌美的儿子? “这样啊……” 人见长岛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珠一动,动起了小心思,“不知宗小姐未来有何打算?” 阴刀也快到了成婚的年纪,但整日不是练武,就是去后山除妖。 他掐准了时间,将一批又一批的女人送到他回来的路上,可他却半点也不心动,怎么捡来的,第二天就怎么送出城主府去。 还坚定表示:后山的妖怪如同跗骨的蛆虫,在清理干净之前,他没有娶妻的打算,还望父亲谅解。 如今阴刀自己带回来一个,想来是与众不同的。 一边的宋知予不知道长岛所想,她坐直了身子,心想步入正题了! 她原本是想留在城里做一个画师,先安定下来,然后再慢慢探索这个世界。 但是脑海中出现了那本相册,那么她自然是要做一个旅行者,到处打卡,早点打完卡回到原来的世界。 “非常感谢您的收留。不瞒您说,我想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宋知予站起身,深深拜谢。 长长的头发垂落,宽大的衣摆遮住了她的面容,也遮住了那双忐忑的眼神。 人见长岛叹了口气,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拍了拍手,两名侍女应声推门而入。 她们的手里各自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约莫两掌长宽,打开,里面是些金银首饰、翡翠玉石。 还有一张手绘地图。 “我知道你路途艰辛,这些留做你的盘缠,等哪天累了倦了,再回到这人见城。” 人见长岛虽然长得不好,但心地确实不错。见她身无分文,又是送金银珠宝,又是挽留。 不管他心里有什么盘算,这份礼是实打实的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宋知予拿了地图,又取了一小部分金银,用麻布包着,放在桌上。 再多的她也带不走。 “感谢你们的慷慨,请容许我再为您画一幅画表示我的谢意。” 征得两人同意后,宋知予取出笔墨,为人见城城主单独画了一张。 依旧没能计入打卡。 宋知予垂眸,吹干上面的墨痕,身旁的侍女适时上前取走画,拿去阴干。 临走前,人见长岛再次试探宋知予的身份,出言挽留,她都摇头并再次婉拒。 当然,如果这城主能送一些武士陪同,她是不会拒绝的。 可惜武士在这种战乱时代,无论是在哪个城池,都是稀缺资源,自然是不会轻易送出。 不过武士没有,少城主倒是有。 按照人见长岛的意思,人见城这个地方还是太小了,已经不足以让阴刀学到什么东西,只有走出去,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才不会固步自封、夜郎自大。 而他年纪大了,必须要守着人见城,不能轻易离开。 宋知予看着眼前的男子,重点落在了他的佩刀上,一个会使刀的人战力怎么也不会比她差,相当于一个免费的保镖,便欣然答应。 于是两人结伴离开了人见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张画 第2章 第二张画 事实证明,结伴出人见城,就真的只是结伴出了人见城。 宋知予没有什么概念,便由人见阴刀决定行进方向。 “附近有个除妖师组建的村落,先去那边看看吧,也许你能想起什么。” 阴刀依旧是那一身紫色和服,走在前头,他看起来神色自若,时不时还能为她介绍附近的地形地势,但右手从来没有离开过刀柄。 宋知予跟在后头。 她昨天换洗掉了原来那一身运动服,今天穿上了一套米白色和服,交领右衽,袖口缀有小花,腰间扎了条灰蓝色的缎带。 鞋子是现今普遍的草屐,下面是厚厚的木跟,踩在树叶上会有沙沙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没遇见什么妖怪,只有一些飞虫走兽,甫一露头,便惨死在阴刀的刀光下。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习惯于走路。 宋知予记得,他们出发时,太阳才刚刚升起,两人就这么闷着头走,到了日中,中间愣是没有停下来休整。 在经过一条小溪时,走在前面的阴刀终于停了,宋知予暗暗松了口气。 她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在这个去哪里都需要用脚走的时代,她当时是有多想不开,才拒绝待在人见城。 不过,留在人见城也不是长久之事,就算没有脑海中的相册,她也得走出来,弄明白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这一停下,宋知予直接跌坐在树下,她还没脱鞋看,但脚上肯定少不了一片红肿,再走下去,估计得有水泡。 阴刀的目光落在她脚上,顿了顿,很快移开了。 “大概再走上两个时辰就到了。” 阴刀盘腿坐在地上,两块燧石在他的指尖相碰,便升起篝火。 他随身带了一口小锅,水是用的小溪的水,看上去十分清澈。 就在宋知予低头拿白面馒头的时候,阴刀就从水里摸了两条大鱼上来。 鱼已经昏迷了,被他用草绳穿过吻部,提在手里,此时还在往下滴水。 见她疑惑的目光,阴刀抿唇笑了笑,看上去有些腼腆,“忘记问你吃不吃鱼了。” “吃的,谢谢你。” 宋知予急忙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鱼。 脚上确实红肿了,之前走路的时候还不觉得疼,休息片刻再站起来,竟隐隐有些刺痛,她没有低头去看,但也知道应该是磨破皮了。 似乎是不久前下过雨,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味。溪流两岸长满了菖蒲,零落的樱花花瓣和柳絮飘浮在水面上。 白面馒头是熟了的,可以直接吃,但鱼还需要去鳞后,才能放在锅里煮。宋知予索性就在溪边捡了一块尖细一点的石头,开始刨鳞片。 “宗千代小姐可曾想起些什么?” 阴刀吃起东西也极为赏心悦目,馒头是用手掰成小块,再往嘴里送去。 “没。”宋知予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她本就没有失忆,之前的都只是托辞,自然是不能回忆起什么。 “你一直生活在人见城吗?”宋知予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火,火焰闪动了一下,旺了些。 “唔……”阴刀的食指抵在下巴处。 “大部分时间是这样的,但也不能这么说吧,以前我父亲经常外出,我也跟在他后面去过不少地方。” “欸?”宋知予目光转向他。 她先前以为阴刀从来没有离开过人见城,所以城主大人才会让他外出历练。 “是啊,我这一身武艺就是幼年时期跟着父亲游历学的,不过那些老师都陆续离世了。” 阴刀没继续说下去,火光跃进他黑色的眸子,整个人看着有点落寞。 “很抱歉听到这个事情。”宋知予加了一些盐巴、香料,用木勺在锅中搅拌,给他盛了一碗鱼汤。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两人就这么坐在树下,入春没多久的森林还有些凉意,宋知予缩了缩脖子,捂紧了衣服。 阴刀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汤,等完全咽下后,叹了口气,望着天空,“大概是到处游历吧,听说梦心寺有一个僧人,叫梦心和尚,他法力深厚,大智若愚,我想去向他学习法术。” 宋知予给自己舀了一碗鱼汤,绿色的葱子浮在白花花的汤面上。 法力…… “梦心寺离这里远吗?”宋知予追问。 人见阴刀吃东西细嚼慢咽,速度却不慢,他放下碗,瞥了宋知予一眼,显然是没有带她的打算。 “还好吧,不过按照你现在的速度,约莫得走上一个月。” 听到回复,宋知予知趣地闭上了嘴巴,她才后知后觉明白,阴刀之所以选择去除妖师的村子,应该是想甩掉她这个累赘。 吃完中餐,阴刀拿出皮革在刀上擦了擦,站起身,看起来礼貌,又有些疏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白云染上了一丝乌黑,整片森林变得有些昏暗。 阴刀神色逐渐有些凝重,忽然,他停了下来。 宋知予也终于察觉到了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太安静了……之前走在路上还能够听见鸟鸣,现在连鸟鸣也听不见了。 “怎、怎么了?”也许是脑补了一系列恐怖剧情,宋知予听见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人见阴刀没有回答,只是“咻——”的一声,拔出刀,扭头大声呵斥:“谁?谁在那里!”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一棵大树。 宋知予也跟着看去,只是一棵平平无奇的树。 阴影动了一下。 一只银白色的狒狒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准确的来说,也许是一个人,一个带着狒狒头套的人? 它的面部是灰白色,眼睛处有两个空洞,嘴巴微微张开,隐约露出头套下半张脸,套着一身白色的皮,像一个包裹着身体的巨大的披风。 “人见城的少城主,人见阴刀?” 他的声音听起来偏沙哑低沉,像是被反复打磨过。 “我叫奈落,一个不小心迷路……” 他的话还没说完,阴刀便提起佩刀冲他劈去,全然不见先前的腼腆和和温和。 奈落的狒狒皮毛在风中微动,银白色的毛发下,渗透出淡淡的妖气,他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轻蔑,“以宽厚和仁慈闻名的人见城少城主,就这么对待远来的客人吗?” 妖气包裹全身,奈落瞬间避开了人见阴刀的刀锋。 阴刀见状,瞬间转劈为扫,伴随着破空的锐响,他手中的太刀跟奈落挥出的妖力对撞,两人被反震。 人见阴刀退了两步,奈落退了三步。 几根白色的毛发在空中缓缓下坠。 胜负已分。 “你不要用这种花言巧语来干扰我,你那恶心的妖气,隔了老远就能闻到。” 人见阴刀冷眼看着他,“这些年死在我手里的妖怪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啊,不要动气嘛。” 奈落不甚在意,他的身边出现了几只大黄蜂。 它们拥有一双血红色的复眼,体型异常,最大的有成年人头颅大小,最小的也有巴掌大。 “不如我们好好谈谈?我是打不过你,不过你身后那位小姐恐怕……” 奈落挥了挥手,几只大黄蜂落在了宋知予的身侧。 如果今天只有奈落一人,宋知予这个无辜的人不在,人见阴刀定然是不会跟他废话的。 这大黄蜂不是普通的毒虫,他们来自于地狱深处,名叫最猛胜,这种毒虫毒素很强,而且中毒后症状十分痛苦。 人见阴刀的眼神更冷了,这种能够控制地狱毒虫的妖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但一定不是简单货色。 这人,或者说妖,比他见过的任何妖怪都要棘手。 “你有什么想谈的?”人见阴刀思考结束,收起刀,“据我所知,我以前可从没见过你。” 奈落见状,也召回了最猛胜。最猛胜们“嗡嗡”地飞在他身侧,两相对峙。 “以前我们有没有交集并不重要,我关注你很久了,人见阴刀。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智慧仁慈的君王,而且武德充沛,而我,向来是最敬重这种人的。” 奈落几个跳跃,远离了面前的男人。 阴刀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他,他并不否认妖怪就像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 但绝大多数的妖怪都是利己的,一些妖怪觉得将人类作为血食能够提升妖力,便大肆屠戮人类。 就像一些人类为了锻造出稀有的宝剑,会主动猎杀强大的妖怪,用他们的身体部位作为原材料。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四魂之玉?”奈落的声音像风一样,远远的传了过来。 阴刀皱了皱眉,他知道四魂之玉。 以前有一个强大的巫女,名叫翠子,她能够抽取并净化妖怪的灵魂,有传言说,她一瞬间就能消灭十只妖怪。 妖怪们忌惮她,便结成联盟,翠子与之交战七天七夜,力竭而亡。 临死前,翠子将自身的灵魂和所有妖怪的灵魂结合,形成了四魂之玉。 传说得到四魂之玉的人,能够通过吸收里面的灵力和妖力,增强实力。 人见阴刀向来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如果四魂之玉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犬大将和麒麟丸那些大妖都不稀罕呢? 不过,关于四魂之玉的现状,他倒是知道一些。 四魂之玉辗转了数百年,最终托付到了除妖师所在的村子,珊瑚的祖父手中,当时的四魂之玉已经被严重污染,除妖师们便将四魂之玉托付给了灵力高强的巫女——桔梗净化。 而据说……桔梗在四十多年,将近五十年前,就已经身受重伤,不治而亡,连带着四魂之玉一起消失了。 “看来你是听说过的。” 奈落那双黑洞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语气循循善诱,“难道你就不想拥有它吗?有了它,你就有了强大的实力……不用再担心妖怪会伤害到你的子民。” 人见阴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攥刀的手紧了几分,语气依旧平淡,“四魂之玉,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不,四魂之玉不会彻底消失,它迟早会回来的,我有预感,就是最近……” 奈落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人见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我,你看到我身边的最猛胜了吗?我可以帮你搜集你想要的情报。” 他的裙摆动了动,最猛胜们争先恐后钻了回去。 他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用着急给出答案。” 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了。 宋知予早在奈落现身的时候,便找了一棵树作为掩体,身子靠在树后,不敢吭声,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做好了要是真打起来,她该怎么跑路的打算。 不过,她好像误入了什么大佬片场,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好像谈到了什么妖怪?四魂之玉? 好耳熟…… 宋知予突然想起来了,虽然她平时不看动漫,但她大学时有一个爱看动漫的室友。 之前室友cos了一个动漫角色,好像是叫桔梗,伴身道具就是四魂之玉! 所以说,她是穿越到了那个名叫《犬夜叉》的日漫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张画 第3章 第三张画 宋知予对这部动漫的印象是: 一个名叫桔梗的女巫和一个名叫犬夜叉的半妖的田园爱情故事。 当然,这是基于室友的描述。 所以说,只要找到主角团,紧跟主角团的步伐,应该就相安无事了。 宋知予这么想着,不着边际地看了一眼人见阴刀。 他很帅,桃花眼、高鼻梁、薄唇,标准的男主脸,很完美。 除了一点,他不是叫犬夜叉。 宋知予回想起刚才他俩对峙的画面,做了总结:阴刀除了貌美,武力值也高,貌似势力也不小。 按照套路,一般这种角色,不是主角,就只能是反派了。 反派一般是没有好下场的。 宋知予想通这点,此时也顾不得抱大腿了,想着到村子后两人分开也挺好的。 只是老城主待她不薄,又是送礼又是送人的,这让她很是过意不去。 因为有心事,宋知予一路上暗戳戳瞄人见阴刀,越发觉得他变成反派,可能是因为跟那个自称“奈落”的人合作,争夺那个“四魂之玉”。 这种一听上去就是宝物的东西,一般都是有主的。她甚至颇为狗血地想到,或许是主角先祖遗留下来给主角团的。 除妖师的村子坐落在绵延起伏的山峦之间,四四方方的栅栏环绕着村子。 两人还没靠近,就有孩童看见了他们,一边跑一边将手放进嘴里吹响口哨,人见阴刀便带着她在村口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警戒的村民们拿着各色武器出来了。 宋知予有些忐忑。 “阴刀大人!” 一位中年男人眼尖地认出了他,迅速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不到十岁的少年,是他的儿子。 “大家散了吧,他是人见城的少城主,不是什么敌人,没什么好看的。” 确认是人见阴刀后,中年男人驱散了前来围观的村民,又侧身弯腰道:“阴刀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边请。” 这个村子有一段历史了,居住在里面的人都是除妖师。 被誉为最强女巫的翠子,云游之时曾教导过几位徒弟,也就是初代除妖师。 这些人在此集结,建立了除妖村,当年翠子大战也是在这个地方。 目前的村长,是虾蛄的儿子,也就是珊瑚和琥珀的父亲,刚才出来迎接两人的中年男人。 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头建造而成,没有固定的排列,但看起来错落有致。 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男人将他们两个带回家,推开门,他的太太已经在风炉面前煮好了茶水,水汽在空中氤氲。 几人跪坐在榻榻米上,行李在进屋时放在了屋子角落。 他们对坐的中间,是一块长条的小桌,茶水放在上面。 茶叶是新年炮制的,入口有一种木质清香。 “好茶!”人见阴刀赞叹了一句。 宋知予品不出好坏,只觉得有些苦涩,喝完一杯后,让屋子的女主人帮忙添了些白开水。 她插不上什么话,便竖着耳朵听。 两人寥寥几句聊完了茶,人见阴刀便开始询问。 “你们最近在四周巡逻,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男人沉思了片刻,改口说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异常,感觉附近的妖怪似乎少了一些,或者说没有往常那么活跃了。” 人见阴刀喝了一口茶,目光移向窗外,“妖怪减少了吗?我看不见得,战乱无法终结,人们便无安宁之时,怨念和执念会催化出千千万万的妖怪,怎么会减少呢?” “这……”男人有些慌乱,双手扶膝,深深低头,“阴刀大人有何指示?是……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城内一切安好。” 人见阴刀叹了一口气,手持折扇,虚扶他抬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最近要多加小心,加大巡逻,我怀疑妖怪们再次联盟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心中一惊,妖怪们生性放荡不羁,各自为营,但并不代表不会联合……只要存在一个实力能够绝对压制的妖怪。 就像现在还存在的妖国一样,那里面大部分是妖怪,但已经建立了像人类一样的秩序。 一些实力强大的人类也会进入妖国做生意。 “你是说,会像数百年前那样吗?” 男人指的是翠子一事。 人见阴刀宽慰道:“我也只是怀疑,你最近多加防范即可。” 宋知予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大概理清楚了两人的关系,有点像是上级对下级? 考虑到他们会谈公事,她一直跟着也不大好,便找了个借口主动出门了。 接待她的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男孩。 他有着褐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身材瘦小,穿着翠绿色和黑色交接的战斗服,服装上有黄色的装饰,腰间系着绿色的腰带,看起来很是干练,不似寻常孩童。 虽然他的父亲让他好好招待宋知予,但他一双眼睛满是警惕,手里的锁镰也不曾离身。 锁镰的外形一端是镰刀,另一端挂有重物,中间是锁链连接。 宋知予以前也研究过兵器。 锁镰属于比较冷门的那种,战斗时远距离投掷铁球缠绕敌人,使其失去平衡、无法移动,再用镰刃进行攻击。 但这种兵器不适合初学者,控制不好只能反受其累,还不如老老实实拿一把刀或者剑。 “我叫宋知予,你叫什么名字?” 宋知予忍不住想上手摸他的头发,看到他的眼神,又止住了想法,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蹭了蹭衣袖。 “琥珀,我的名字叫琥珀。” 男孩仰着头回答。 “真可爱,你家就你们三个人吗?” 宋知予看着他这副傲娇的小表情,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以前养的孟加拉猫。 “你问这个做什么?” 琥珀语气有些不好。 又马上想起这是父亲让他招待的贵客,声音也顺势小了些,“我还有一个姐姐,外出巡逻还没有回来,她可厉害了。” 一说到姐姐,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姐弟关系很好。 “……有多厉害?”宋知予追问。 琥珀一脸骄傲,“我姐姐是新一代最强的除妖师,我父亲已经把飞来骨给她,她现在已经能够熟练掌控飞来骨的使用技巧了。” “飞来骨?”宋知予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世界安静了一瞬。 琥珀有些惊讶,声音都扬了起来,“你居然不知道飞来骨?” 我应该知道吗?宋知予心中暗暗吐槽。 “飞来骨是我们除妖师村落最强大的武器,由十几只被净化的妖怪骸骨打造而成,你居然不知道?” 在琥珀的心中,飞来骨就是最强的,而现在能够熟练掌控飞来骨的姐姐,珊瑚也是最强的。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跟少城主一起? 宋知予的视线落到了琥珀手中的锁镰上,“那你的……?” 琥珀:“我这个是由百足妖的前足打造,也锋利无比。” 宋知予:“……” 所以这个世界妖怪这么泛滥吗? 一想到这里,她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紧迫感,要尽快打卡,尽快回到原来的世界。 “你这边有纸和笔吗?” 她出门时倒是想带一些,但人家压根儿没有主动给,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就想着到其他地方换一些也行。 “有。” 琥珀也不多问,径直带着宋知予去了书房。 他的父亲是现在的村长,跟其他村落的一些交易往来,需要用到笔墨纸砚。 宋知予还在研墨,看见一个穿着少女骑着一只黄色的猫从天而降。 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英姿飒爽,穿着樱红色的战斗服,背后背着一个独特造型的巨型回旋镖。 应该是琥珀的姐姐,珊瑚。 巨型回旋镖是之前谈到的飞来骨? 见到姐姐回来,琥珀也顾不上招待正在书房的宋知予了,连忙跑到屋外。 那只黄色的猫也非同寻常,它有两条巨大的尾巴,额头是一条黑色的竖纹。 甫一落地,身形迅速缩小,原本嘴角两侧两根巨大的獠牙也变成了小奶牙,看起来小巧可爱。 它的眼睛大大的,歪着头看了一会屋内的宋知予,判断出没有敌意之后,只几步,便跳到了屋顶上,眯着眼睛趴下晒太阳。 珊瑚则是去找他们的父亲汇报巡逻之事,琥珀也跟着去了,独留下宋知予一人在书房。 宋知予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由笑了笑,原本还不知道要画什么,顿时思路就清晰了。 她寥寥勾勒了几笔,画纸上便出现了两人一猫。 只见巨大的云母载着珊瑚,从云上飞身向下,地面上的琥珀丢下了他的武器,欣喜地看着他们。 宋知予吹干了墨痕,发现脑海中的相册收录了这一张画。 她在心底换算了一下,也就是,回家进度:2/20。 她先前的紧张减少了几分,内心也突然涌现出了一个想法:完成这些打卡,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应该是吧…… 云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顶下来了,她跃到了书桌上,瞪大着眼睛,“喵呜喵呜”地叫着。 如果不是刚才看见她“大展神威”的样子,宋知予差点相信它是真的小猫了。 它是妖怪吧? 宋知予忍不住用食指戳了戳它的脑袋,它也不反抗,顺势倒在桌子上,呼噜噜地叫得欢快。 似乎很开心,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 宋知予不知道它这个时候下来是不是饿了,用前世铲屎官的严谨态度,用手抿了些白面馒头放在它的嘴边。 没吃。 看来是不饿。 云母的变小后也有两条尾巴,尾巴上各有两条黑色纹路。看性情,应该是雌性? 宋知予把手放在它的尾巴上,在云母不可置信的表情下撸了一把猫尾。 她还是不敢那么放肆,把它抬起来看公母。 说来也奇怪,她之前听说“妖怪”二字,心里还有些惶恐。 但真面对云母这样的妖怪,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升起了一种“要是我也能养一只这样的萌宠”的想法…… 可能是她是个颜控的原因吧。 第4章 第四张画 晚餐是在珊瑚家吃的。 主食是粟米和麦饼,搭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青菜,菌菇,野山鸡,鱼,腌菜。 还有美味又经典的味噌汤! 味噌汤在这个时候还只是雏形,跟宋知予前世留学时吃的味道有所差距,但也有那么一瞬间,让她以为回到了大学时光。 吃饱喝足后,天色已然昏暗。 这个时代没有电灯。 富裕一些的村民能够用上昂贵的灯油点灯,大多数人只能围着柴火,不过照明强度有限。 两人白天赶路,已然有些困倦,便早早歇息。 珊瑚一家跟城主府有所不同,这里没有什么空闲的屋子,也没有矮床。 他们在地面上铺了榻榻米,晚上直接在上面铺被褥。平日里,不用的时候也可以折叠起来收纳。 宋知予跟珊瑚睡,人见阴刀则抱着被褥,铺在主屋角落单独入睡。 此时珊瑚不是穿的白天的战斗装,而是一套粉红色的和服,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 她身材高挑,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静静地披在双肩,显得温婉秀丽。 两人面对面躺着,都没有睡意。 “宗千代小姐,你是从外面过来的吗?” 珊瑚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 宋知予睡不着,倒不是因为认床,而是她总感觉今晚要发生什么。 “是吧……” 宋知予语气有些不确定。 她不知道珊瑚所说的外面是指什么,如果是说村子外面,那她确实是从村子外面过来的。 “真好啊!”珊瑚的眼睛亮了起来,“外面是什么样的?”她追问。 在这方面,她跟琥珀有不少相同之处。 宋知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反问道:“珊瑚没离开过村子吗?” 珊瑚伸了个懒腰,正躺。 “没有啊,父亲说我现在实力不够,要等到我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才会带我去外面看看。” 被子虽然很大,但填充物主要是芦花和稻草,没有那么暖和。唯一一床填充了旧棉絮和兽毛的被褥已经在人见阴刀身上了。 宋知予怕夜里着凉,便往珊瑚那边靠了靠,少女的体温沿着被褥蔓延过来,连带着令人心安。 “珊瑚你这么厉害,相信很快就能够得到允许。” 这句话是宋知予的真心话。 下午看过飞来骨,还听琥珀说它是由妖怪的骸骨打造而成,便在晚饭时好奇地上手摸了摸。 一点也抬不动!据说有一百多斤。 宋知予歪着头,看着珊瑚纤细的身形,猜想里面应该全是肌肉。 “但愿如此吧,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珊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声叹气做什么,早点睡,明天还要干活呢!” 珊瑚的妈妈拉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笑道。 她刚忙完事情,路过珊瑚的房间,就听见珊瑚在唉声叹气,不由有些好笑。 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烦恼,她想。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珊瑚做了个鬼脸,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头。 珊瑚的妈妈摇了摇头,放下了帘子,走远了。 “睡吧睡吧……晚安。” 两个女孩互相道了一声晚安,便合上眼。 宋知予前世是独生女,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的,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选择。 想到珊瑚,如果放在她前世,或许还是个初中生?现在却要日日提心吊胆,提高武艺,与妖怪斗争。 果然,她还是无法习惯这种生活。 思绪就这么渐渐飘荡,就在将睡未睡之际。 宋知予似乎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人声,睡前的预感灵验了。 “起火了,起火了,大家醒醒!” 屋外头有人走动着,像是很急,放声大喊。 宋知予睁开眼,还有些睡意朦胧,就看见一侧的珊瑚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一整套战斗服,身上也背着飞来骨。 “发生什么事了?” 宋知予被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起身。 珊瑚指了指窗外,窗外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应当是村民。 不知道从何处起的大火,从村头一直烧到了这边。 房屋是木质的,虽然不是一排一排连着,但极高的温度很容易引发连环火灾。 村民们麻木地提着桶,场面十分慌乱。 他们将一桶一桶的凉水泼在火焰上,却丝毫阻止不了火焰的蔓延。 眼看着就要烧到这边了。 “我们也去救火去!” 宋知予当机立断,准备出门加入救火队伍,珊瑚却一把拽住了她,“等一下!” 见宋知予有些不解,珊瑚努了努嘴,说:“你仔细看外面的人。” 宋知予便细细观察,这一看才看出异端。 那些村民竟都无脸无皮! 刚才夜色遮掩下,再加上距离较远,村民们大多背对着这边,所以即使有熊熊火光,她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竟然都没有脸……”宋知予出声,很快,她想到了一个结果,“妖怪吗?” 珊瑚沉默地看着外边,摇头,“或许是吧,不过,我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妖气。” 说着就拉着宋知予往主屋走去。 大家都在主屋,神色凝重。 “父亲?”珊瑚喊了一句。 珊瑚的父亲是村长,此时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急。 “按理来说我们村子周围有结界,妖怪无法进入,即便进入也会有预警,但这次毫无征兆……” 他分析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别出去,屋内设有符箓和阵法,能够确保平安。” 人见阴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都是幻觉,就是为了把我们逼出门呢?” 宋知予也意识到了不对,按照刚才所看到的场景,火势蔓延十分迅速,眼见着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可这么久过去了,非但没有烧到这边,反而连一丝灼热都没有感受到。 确实不对。 “我更倾向于是出现了一种善于藏匿的妖怪……”或者说半妖。 人见阴刀垂眸,气质一冷,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恶心的妖气。 是你吗?奈落……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珊瑚父亲的身上,“你们留守此处,我去看看。” 感受到那股妖力逐渐变淡,他也不等几人回答,便径自推开门,顺着感知到妖气的方向冲了出去。 “阴刀大人!” 珊瑚父亲着急地大喊,却没有半点作用。人见阴刀的速度极快,这会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 担心阴刀会出什么意外,他咬了咬牙,急急忙忙唤上云母,准备跟着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被珊瑚拉住了。 “父亲,请带上这只飞来骨,您比我更需要它,屋子有符箓,妖怪进不来的。” 珊瑚把飞来骨交到他的手上。 一眨眼,屋内只有珊瑚,珊瑚的妈妈,琥珀,宋知予。 能够战斗的只有珊瑚和琥珀。 并且因为缺失了飞来骨,珊瑚战力减半。 宋知予是有些害怕的。 琥珀握着锁镰,神色紧张。 “姐姐,你说,外面会是什么东西。” 他语气没有什么害怕,反而透露出一股求知欲,以及跃跃欲试? 宋知予:“?” 她不懂,她竖起耳朵。 “外面应该不是真的村民,而是妖怪捏造的幻觉,或者说是他的傀儡?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一股极淡的妖气,是个难缠的对手……” 珊瑚说着,看见琥珀担忧的表情,笑出了声,“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触发结界,但你想,它要是实力高强,就应该直接进来了,而不是在外面装神弄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出的两人迟迟未归。 “咔嚓——”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木头被凿穿的声音。 清晰可闻! 宋知予抬头望去,一只篮球大的飞虫掉了下来。 刚才是它在啃食上面的木板。 说时迟、那时快,飞虫还没完全落下,琥珀的锁镰便甩了出去,长长的镰刀将飞虫砍成了两段。 锁链一拉,镰刀飞回,被琥珀拿在右手上。 迎面刮起的风,让宋知予惊出一身冷汗。 这只飞虫浑身发白,类似于蛆,多足,但背部长着两个翅膀,能够在空中滑行。它的嘴部有密密麻麻的牙齿,上面粘着木屑。 不过它的生命力似乎没有那么顽强,被砍成两段后,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流出一些紫色的血液。 宋知予松了一口气。 “小心!” 珊瑚喊道,手中甩出一发匕首,将一条新掉下来的虫子钉在了墙上。 宋知予抬头看去,不知何时,被凿开的那个口子陆陆续续涌来了几条刚才那样飞虫。 这会一个一个的沿着洞口往里钻。 宋知予打眼一看,脸色煞白,胃部液体迅速翻涌,喉咙也泛起一股酸味。 好恶心…… 如果继续任由他们这样钻下去,洞口只会越来越大,屋顶一整块就会碎掉。 不是说有符箓阵法吗?怎么一点作用也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宋知予心中所想,珊瑚背对着她,解释道: “……阵法是有盲点的,屋顶是一个。不过屋顶的坚硬程度是被强化过的,不会一下子垮掉,不用太担心。” 珊瑚此时已经拿上了烧火用的铁钳,这东西是铁制的,比屋内其它的木头制品坚硬。 宋知予也顺手拿了块大的柴火,她内心恐惧,但或许正是源于这种恐惧,她感觉浑身涌现出了一股力量。 她有一种一拳就能打翻一头牛的错觉。 一根根长着翅膀的蛆虫掉了下来,被珊瑚和琥珀准确收割。 那些虫子掉在地上,紫色的血液腐蚀地板,原木色的地板逐渐变得焦黑。 宋知予注意到这一点,在场几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阵法是刻在地面上的,如果阵法被腐蚀掉了,那么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瓮中之鳖。 该死,到底是什么妖怪? 珊瑚心中咒骂,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张画 第5章 第五张画 外面的飞虫似乎无穷无尽,从洞口一只一只挤了进来。 地面的阵法终于坚持不住,被彻底腐蚀掉了。 一阵狂风吹来,四面墙壁只剩下了两面,露出了外边的妖虫。 这只妖虫有房屋大小,像蛆,整体呈现白玉色,翅膀是半透明的暗紫色,上半身高高竖起,露出腹部明艳动人的美人脸。 “好香啊!” 美人脸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它的声音是成熟女子,语气中带有一些欣喜。 “哇,还是个有灵力的,他没骗我!” 美人脸扭动着,红唇微张,一条长舌便从里延伸出来,就要朝宋知予的脸上舔去。 珊瑚手急眼快,手持匕首,狠狠一击。 长舌吃痛,缩了回去。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铁钳早在刚才的战斗中被腐蚀掉了,此时的珊瑚手持匕首,面容冷峻。 琥珀在一旁掠阵。 他们的母亲自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她双手握柄,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摆出标准的武士战斗姿势。 人面妖虫被这么一击,也不恼火,长舌在嘴边绕了一圈,才缓缓缩了回去。 “别着急嘛,小可爱们。” 如果单看她的脸,倒是一个明艳端庄的贵妇,只可惜有着虫子的身体。 “只要你们愿意将那个女娃给我,我就告诉你,并且保证不伤害你们哦~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她。” 她的前足指向宋知予。 不得不说,从熊熊烈火中突然冲出这么一只虫子,还长着人脸,还点名要她……宋知予是一脸莫名奇妙且害怕的。 她悄悄打量着珊瑚他们的表情。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舍弃她的想法。 “要打便打,说那么多借口。” 珊瑚话一落地,便直直冲向了妖虫。 一个跳跃,人便已至半空,手中的匕首朝她高高扬起,目标赫然是那一张人脸! 除妖师的第一个准则就是不要听信妖怪的话,他们的能力千奇百怪,最善于蛊惑人心。 身为新一代的最强除妖师,珊瑚绝不会在这种情况犯错。 琥珀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锁链像蛇一样缠了上了妖物的足,整个人欺身向上,想要爬上妖虫的背部。 只见那妖虫的美人脸勾唇一笑,只刹那间,便伸出猩红的长舌,重重拍击在了珊瑚的腰上,而她本要落在人脸的匕首,则落在了人脸上方,坚硬的虫躯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哐铛——” 珊瑚被击飞,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另一边的琥珀也不好受,妖虫的巨足力大无穷,一个挥甩,就把他震落在地。 眼见着虫足就要朝琥珀刺去,珊瑚顾不上掉落在地的匕首,急忙朝弟弟飞扑而去,将之带离攻击范畴。 “我说过,我只要她,她身上的灵力于我是大补。我无意与你们除妖村为敌。” 那虫子冷笑一声,一脸胜券在握。 只是她没注意到,身后的火焰渐渐消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有不算明亮的弯月照耀着这片土地。 一道刀光从天而降,一个穿着紫色和服的男人提着太刀,足尖一点它的身躯,稳稳落在地上。 正是刚才外出的人见阴刀!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是珊瑚的父亲。 “太聒噪了。” 他淡淡地说,语气无波无澜。 他平时披在肩上的海藻般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高扎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酷。 美人脸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恐,随即粉碎,一片片掉落,身躯也骤然崩塌,就像一面被推倒的墙。 “你回来了!” 一股欣喜涌现,宋知予上前,珊瑚也接过父亲,她的母亲则是转身去烧热水。 天知道,在生死危机的关头,突然出现那么一个人从天而降,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她身上。 人见阴刀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淡然,他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倒在了宋知予的肩上。 “……你怎么了?!” 宋知予慌忙扶住他,珊瑚也看了过来。 “我没事。” 似乎是牵扯到了痛处,人见阴刀闷声“哼”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扶着宋知予的肩膀直起身,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你没事怎么还流血?” 宋知予没那么好诓骗,可是他表面上确实没有外伤,衣服也工工整整,没有什么褶皱。 人见阴刀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扶我去床边,我有点累了。” 该不会要死了吧? 宋知予看着他这样,越发感觉他是受了伤,也许是内伤?毕竟是反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点。 “哦哦。” 她强行镇定下来,接过染血的手帕,将他扶到床边。 也许真的是累极了,一靠床他就眯上眼睛,不一会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宋知予跪坐在旁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可能是因为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也可能是因为他多次帮助过她。 也不排除她生性这样,如果换成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她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珊瑚,你能看出来他是怎么回事吗?” 宋知予心情有些复杂,今晚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甚至还要比她小的珊瑚和琥珀保护她,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把她交出去,可是他们并没有。 珊瑚摇了摇头,“也许是内伤,但也有可能是中毒……我见识浅薄了些,等我父亲醒后,你或许可以问一下他。” 珊瑚的母亲端来了一盆热水。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珊瑚的父亲身上都是血,虽然大多不是他的,但也有伤痕。 珊瑚的母亲便用毛巾沾了热水,拧干,替他擦拭伤口四周,避免感染。 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宋知予在一旁认真地学着。天上并不是满月,也许是没有现代工业的污染,月光的光亮,足以让她看清楚四周。 琥珀拉开门,从外边回来了,小云母跟在他的身后。 珊瑚上去迎接,仔细检查他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口后,才问:“外边是什么情况?” 琥珀放下手中的武器,神情缓和了些,“他们没什么事,都在房里。” 在阴刀解决了虫妖之后,他往村里走了一遭,查看情况。 周围并没有发生火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数族人都毫无防备,陷入了深度睡眠,要不是琥珀找上门,他们都还在睡觉呢。 一些警惕的族人倒是醒来了,只是出于种种考虑,不敢踏出房门,也因此留了一条性命。 “看来大家还是安逸的太久了。”珊瑚闻言,嗤笑一声。 他们村的除妖师,一代比一代没落,想当年,翠子巫女还在的时候,哪个妖怪不忌惮他们? 到如今,十五岁的她也能被称为村子里的最强除妖师。 珊瑚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好笑,也突然对族人有些失望。 不过,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琥珀。 琥珀能吃苦,有天赋,还能够忍受乏味的训练,再给他几年,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除妖师。 “你快先歇息去吧,这里有我们。” 珊瑚抱起地上的云母,摸了摸它的头,对琥珀说。 云母是珊瑚的祖父捡到的,据说当年曾经追随翠子一同战斗,见多识广、战力非凡。平日里在家,也是跟珊瑚最为亲近,算得上是珊瑚的半个长辈。 “好。”琥珀也确实困了,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你也早点休息。” 宋知予陡然发现,他还只是个孩子,身高才到她胸口位置。 大家都累了,珊瑚在战斗中出了不少力。 宋知予主动留下来守夜,帮忙守着炉火,留意人见阴刀的伤势情况。 如果放在古代小说的平民身上,被划了几刀,极有可能感染破伤风之类,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在这个日漫里,不知道作者怎么设定的。 尤其是他们还有除妖师的名头,看起来很是厉害…… 宋知予心中叹了口气,觉得想那么多有的没得的很是不好。 她的目光又落在阴刀身上,这次他又救了她…… 她到底该怎么做? 宋知予突然想到,今晚那个人面虫妖点名要她,说她身上有灵力。 莫非也是说明她有某种资质……只是还没有激发? 也许可以等人见阴刀醒了问一下他。 天还没亮,珊瑚的母亲来炉火边取了些热水,他家那位刚刚不知为何吐了一地,这会她拿点热水给他清洗一番。 宋知予想起前世感冒的人要多喝热水,人见阴刀似乎除了晚餐喝了点汤外,一直没喝水,便给他盛了半碗温水。 看见摆放在一旁的盐巴,她犹豫了一下,又抿了一小块放进水里。 据说运动量大的人要补充盐分。 人见阴刀病了,眉宇间少了先前的神采飞扬,多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宋知予将碗搁在地上,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正在做噩梦。嘴唇虽然没有直接裂开,但也很是干燥。 他抿着唇,盐水无法直接喂进去。 “人见阴刀?”宋知予小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她抬高了音量,“阴刀少城主?” 依旧没有回应。 宋知予不是医生,不知道这种场景应该怎么做,但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哪怕是很微小的事情。 最后,她拿了一根筷子,将盐水点在阴刀的唇上,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将半碗盐水全部送了进去。 第6章 第六张画 也许,这个世界的人生命力顽强。昨天还气息奄奄的珊瑚父亲,今天就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了。 只是人见阴刀的情况似乎并不好,他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裘,脸色苍白,说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咳嗽。 关于这件事情,宋知予得到了答案,不是内伤,也不是中毒,而是妖怪的诅咒。 宋知予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妖怪,还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她是看不到了。因为那妖怪进行诅咒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由于人见阴刀从战力天花板变成了体弱多病的美男子,宋知予的计划也不得不进行改变。 她原本是想着,雇佣除妖师护送自己去各个地方打卡。当然,如果人见阴刀要去梦心寺见梦心和尚,她想过死皮赖脸跟上。 毕竟,那个地方一看就是经典打卡地,而面子不值钱,有一个有实力,心肠又好的人,就要抓紧机会使劲薅羊毛。 但经历了昨晚一遭…… 宋知予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评定这里除妖师们的实力。 人见城的少城主在这个村子出了事,村民们害怕降罪,一时之间都有些惶惶不安。 最后,珊瑚的父亲在祠堂前召集了所有的族人,商量着派出一队精英人士护送阴刀回到人见城。 这件事情自然没有任何人反对,他们巴不得人见阴刀赶快离开。于是,有能力的出人,没能力的出财,这才紧赶慢赶,在日中吃过午饭后,凑出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 珊瑚和琥珀正在此列。 因为带有讨好意味,这一趟村民们送出的东西可谓不少。 单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就有三匹,一头用来拉车,两头用来备用。虽不如宋知予第一次见到阴刀时,她所看见的那一匹神武,但也算得上精良。 人见阴刀坐在马车里,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拿着草鞭,在前面为他赶车。 宋知予脚力不行,人见阴刀嫌弃她走得慢,便把备用的一匹马分给了她。 可她不会骑马,便由珊瑚带着她,两人共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宋知予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就是一个人类与妖怪并存的世界,国家之间战斗不断,大多数人朝不保夕,流离失所。 妖怪大概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纯种妖怪,他们大多有强悍的实力,通过自然孕育繁衍,这类妖怪极少,生活在妖国。 第二类是半妖,也就是妖怪和人类的孩子,这种存在一般受到两边的排挤,会追寻强大的力量。 第三种是后期产生的妖怪,一般是在人的怨念、恨意这种负面情绪诞生,来源复杂,一些强大的东西放久了也会产生妖怪。 他们的实力大概也是这样排下来,第一种最强,第三种最弱。 昨晚遇到的妖怪应该是属于第三种,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珊瑚推测,应该是借助了古物,比如说那一张美人脸。 这也是昨晚她毫不犹豫去攻击美人脸的原因。 “这样啊……” 这一次回人见城一共有十人,路上大家都很安静,除了小声向珊瑚询问的宋知予。 车轮碾过略有湿意的泥土,留下两道清晰可见的车轱辘印。 “哐当、哐当、哐当。” 马蹄踩在泥土上的声音不大,入耳的反而是马车本身载重发出的咯吱声。周围都是树,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宋知予比珊瑚高大,坐在后面,身体紧挨着珊瑚,双手环着她的腰,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走路有走路的坏处,骑马也有骑马的弊端。虽然脚上不用再受折磨了,但道路崎岖坎坷,臀部是遭了老罪。 “按照你说,妖怪那么强,我们人类怎么还能有立足之地?” 宋知予看过去,只能看见珊瑚紧绷的侧脸,显然是在警戒四周。自从离开除妖村,她就一直这样。 “不知道……”珊瑚说。 旋即,她纠正道,“大妖寿命悠长,一百年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眨眼睛就过去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一生。他们大多生活在人类无法抵达的地方,比如说火山里,悬崖上,冥界。” “冥界?”宋知予不敢相信,重复了一句。 珊瑚笑了笑,耸肩,语气有些无所谓:“不知道,反正古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还有更离奇的,据说曾有大妖将自己的栖身之所建立在一颗露珠中。” 不知道宋知予信没信,反正珊瑚只当是笑谈。 先人留下来的东西真真假假,毕竟大部分的书籍也是后人回忆抄录的,原版早就在战火中消失了。 “所以说,对人类有害的,其实就是第三种妖怪,他们的执念太深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珊瑚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和热切,“不过,我们人类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一些人天生就有灵力,能够感知妖怪……我没有灵力,不懂这个,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训练,提升实力。” “我七岁开始跟着父亲巡逻,亲手斩杀了近百作恶的妖怪。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云母的功劳。”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那份骄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另一边,蹲在琥珀肩上的云母听见有人喊自己,两只折耳“咻”地竖了起来,乌黑的大眼睛转向这边,充满了好奇。 “她是我的搭档。”珊瑚看了回去,柔和地笑了笑。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坏的,除妖师有自己的妖怪搭档的。 宋知予默默记下这点。 至于学习武艺,今早她便找了人见阴刀聊过这件事。 阴刀说她年纪较大,骨骼发育也完全,已经不适合习武,如果再早生几年,他也不会这么说。 至于灵力运用,这点他们都不知晓。 见她执拗,阴刀说等回到人见城,再为她寻一些有灵力的女巫或者僧侣,看是否有愿意收她为徒的。 宋知予有些受宠若惊,要真让她自己去找想她也没有头绪,无异于大海捞针。 人见阴刀适时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有幸拜了师,在学成归来后守护人见城10年。 这便有了宋知予跟着大家回人见城这事。 天空一如既往地湛蓝,白云是实质性的白,与天空有着明显的界限。 不管看多少次,宋知予都会为此感到震撼。 回去的声势浩荡,一行人没有遇见什么妖精鬼怪,就连虫子都避开他们。 不知不觉间渐入黄昏。 树林开始变得有些昏暗,重重叠叠的树影中,不知何时开始泛起了雾。 似乎是响了几声蝉鸣,亦或者是知了,反正不是这个季节的虫声。 几人静默地对视一眼,拔出武器,不约而同地朝着马车靠拢。 “咻——” 一支箭破空飞出,目标正是这唯一一辆马车! 箭矢斜斜钉在了木质马车的门上,没经过训练的马儿顿时受惊,上半身高高扬起。 珊瑚拽紧马缰,宋知予被这么一顿,险些摔到马下,急忙双手环着珊瑚。 来者是一群人类,武士打扮,其中一人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发财了,发财了……” 为首的是武士生得肥硕,方头大耳,身高两米有余,腰间斜挎三把武士刀,左二右一。 他直起身在林间行走时,庞大的身躯折了细小的树枝,仿若土地也为之震动。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宋知予隐约在他身上嗅到了腐烂的味道,像下雨堆放在木屋里的稻草。 ”老、老大,对面的人好像有点多。”刚才射箭的弓箭手似乎才看清楚局势,朝他小声提醒。 “珠宝……美人,嘿嘿,香香的美人儿——” 他的老大没有回答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眯了眯,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牢牢地黏在珊瑚和宋知予身上。 “你那恶心的眼神在看哪呢!” 珊瑚还没说话,琥珀便把手中的镰刃快速甩了过去。 他牢牢抓住锁链一端,镰刃弧形飞出,在空中划出破空声,重重地打在武士临时格挡的武士刀上。 那武士丝毫不惧,不退反进,转双手持刀为单手,竟想要出双刀。 他行动起来看上去很是笨重,但力大无穷,若非琥珀察觉到手头力道不对,及时收回,这时怕是要被连人带武器一起被甩飞出去。 这是什么怪物……! 琥珀左手握了握有些发麻的右手腕,有些心惊,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姐姐珊瑚。 珊瑚已经落在了地上,反手背着她的飞来骨。 “别分心,妖怪占据了他们的躯壳,他们已经不能算得上人了。”珊瑚睨了他一眼,提醒道。 宋知予识趣地朝马车靠近,人见阴刀在那里,因而现下的除妖师们都以他为中心绕成一个圆形,防卫最是森严。 阴刀没有说话,坐在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现在的身体,连跑步都不被允许,更别提下车杀敌了。 原本以为他拿的是厌世的反派剧本,没想到是花瓶……宋知予捡起一根相对尖锐、粗壮的木棍防身。 她现在凝神,能隐隐约约看见“气”的存在,但不真切。 珊瑚琥珀等除妖师在战斗时,身上会升腾起白色的“气”,其中珊瑚身上的“气”相对清晰。 对面那些武士身上大多没有“气”的存在。 他们首领的“气”则是黑色的,普遍集中在心脏部位,像丝线一样,由心脏部位向四肢蔓延。离心脏越远,“丝线”就越细、越少。 宋知予有了大概的结论,那些“气”的明显程度,代表一个人,或者是妖怪的强大程度。 可惜昨晚天色昏暗,战场局势险峻,她光顾着怎么避险,没大注意观察那只虫妖身上的“气”,不然还能有个对比。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往马车里瞧了瞧,想看看人见阴刀身上的“气”。 第7章 第七张画 也许是自身灵力不够,亦或者是隔着厚重的车帘,宋知予看不见里头。 当然,她想了很多,战场才过去几秒。 珊瑚也参战了,她的飞来骨确实强,打在武士首领的手臂上,霎时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那群武士除了首领,其它的可谓是乌合之众。 “云母!” 随着琥珀一声呼喊,云母巨大化,四肢踩着火焰便冲入了人群,三下两除就把那群小罗罗撞翻在地。 “老、老、老大!咱们撤、撤退吧,打不过!”还是刚才那个弓箭手。 不过比起刚才射箭的威风,他现在脸上又添了一道伤,是云母刚才留下的。 云母虽是二尾猫又,但性情温和,面对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类,也没有下死手。 其实光是看见它身上凭空冒出的火焰,他们就已经丧失大部分的战斗意志了。 这次他的老大听见了他的呼喊,转头朝他,手中的武士刀高高扬起,朝他侧劈了过去。 弓箭手见势不对,急忙蹲下,躲过了自家老大的致命一击。 他这一躲,自己没事了,倒是苦了他旁边的兄弟们,这么突然的一击,顿时将他们腰斩。 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 他有些呆愣,下意识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是温热的。 “老大,自己人、自己人啊!” 他急忙大喊,只见老大迷糊了一秒,继续扬刀朝他劈去。 弓箭手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撒丫子就找了个方向,往外逃去,瞬间就没影了。 剩下的武士们,死的死了,逃的逃了,没能逃的也都被抓了。 随着珊瑚拎着飞来骨大展神威,局势渐渐明朗。灵活的身姿让她在战场上无伤卸掉了对面的两条胳膊,除妖师们也拿出看家本领,各类千奇百怪的武器齐齐飞舞。 武士首领力竭,双膝跪倒在地,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松了一口气,一名族人想要上前检查尸体,珊瑚拦住了他,“再等等。” 她一边说着,一边丢出了手中的飞来骨,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脑袋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在她的攻击下,虽然没有完全碎,却竟凹陷下了一大部分。除此之外,尸体毫无动静。 珊瑚皱了皱眉,依旧没有上前的意图,而是选择砸第二下,目标正是心脏! 还不待飞来骨落在心脏处,一只乌鸦便从内飞出,“嘎、嘎!” 它跟寻常的乌鸦不同,它的眼珠通红,两只血红色的眼睛中上方,挤出第三只横着的眼睛,看上去很是丑陋。 它飞出时只巴掌大小,随着越来越多的血肉从里钻出,竟长得成人大小。而那名武士,眨眼间,也变成了一具骷髅。 它方才迟迟不肯从尸体中出来,便是在忌惮珊瑚,想要趁她不备,打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即使是装死,珊瑚也不上当,反而拿飞来骨试探。试探一遍还不够,还试探两遍! 它内心怨怼,躲过飞来骨后,猩红的眼珠子盯了珊瑚一会,又不甘地朝马车望了一眼后,扑腾着翅膀,平地刮起一阵气流,朝天上逃窜。 “云母,看你的了!”珊瑚喊道。 云母此时正处于变身状态,珊瑚迅速跨上它的背,两步便已升空,朝它追去。 “飞来骨!” 伴随少女一声呼喊,巨大的飞来骨落在乌鸦的身躯上,招式朴实无华却很管用。 乌鸦受击,身子狠狠往下沉了沉,“嘎、嘎、嘎!”地叫个不停,骂得很脏。 就当宋知予以为它要掉下来时,它的身子迅速膨胀,而后像泡沫裂开一般,分裂成了三只大小相等的乌鸦,体型比原本略小,朝着不同方向飞去。 珊瑚坐在云母上,一时之间分辨不得,随机选了一个离自己远的目标,发现是分身后,悻悻归返。 再说宋知予这边。 被俘虏的武士一共四人,他们原是替人种田的佃户,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只能靠替领主种田谋生。 五年前天下大旱,土地收成不好,但领主非但不减免落在佃户们身上的税赋,反而说战事频繁、物资不够,在原本的税赋上加了一成。 一时之间,佃户们没了活路,连夜收拾细软,准备弃田奔逃。他们不知道哪里可去,但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恰好这时,山上出现了一窝匪寇,他们便主动投诚,里应外合下,城池破了。 他们也上山落了寇,靠着打劫营生。 这事在这个时代背景并不少见,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谁好谁坏。 在亲眼见到老大躯壳内钻出一只乌鸦,他们脑海中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切,对审问自是有问必答,事无巨细。 “也许,老大是在十天前就死了,被这个妖怪占据了身体!” 一个细瘦的武士说道。 他长着一双吊眼梢,看起来比较精瘦,不过精瘦在这群人里面并不是什么突出特征,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瘦,他们没有足够的营养将自己养壮实。 “你们还记得吗?大概十天前,老大带着我们抢劫,被人一支箭射中了脑门,整个人昏死了过去。我们也当他死了,纷纷逃窜。第二天他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时我们只当是老大福大命大,现在想来,他是真的死了,只不过是被那畜生占据了身体,让我们误以为活过来了……” 他细细说着,脑袋已经流出了冷汗。 老大的动作习性发生变化,变得喜欢吃生食,他们先前将这归结为生死之间习惯改变,也没什么。 现在想想,芯子都换了,能不改变吗? 一些感性的人听了他的话,已经跪下来流泪忏悔了,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 宋知予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群人,她人生最开始的二十年生活在和平的社会,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死去,她做不到。 虽说如果珊瑚、琥珀没有实力,此时受害的就是她了,她也明白这一点。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们。审讯的人弯腰请示人见阴刀。 “不忠不义不仁之人,留着也无用……杀了吧。” 隔着帘子,人见阴刀的话从里面传来。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先前开口的细瘦男人慌忙跪下,五体投地,脑袋像捣药一样,在地上磕个不停。 剩下的人见他下跪,纷纷学着他的样子,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小的上有八十岁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稚子,落草为寇实在是被逼无奈,还请大人饶命啊!” 宋知予有些不忍,一个人走到了车后头。 也许战国时期人命与草芥,也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可曾想过,被你们劫掠的那些人,与现在的你们有什么不同呢?” 人见阴刀幽幽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有处死他们,而是用绳索绑住了他们的手,一个个串起来,捆成长长的一条,前面一个除妖大叔牵着。 人或许跟草芥是不一样的,草芥只能是草芥,无法创造价值。而人是一种重要资源,能够被一茬又一茬地收割。 多了几个人,行进的队伍更慢了。 宋知予没有坐马,而是在路上行走,她迫切需要跟人了解这个世界,信息越多越好。 匪寇被绑上了绳索,他们要去人见城将功赎罪,替人见城修城墙和马路,而人见阴刀会提供他们住宿和吃食。 虽然没有报酬,但提供住宿和吃食这点,足够让他们感恩戴德了,连带着对宋知予的态度也十分友好,没有一点身为俘虏的怨怼。 通过交谈,宋知予知道他们原是小草城的居民,变成匪寇后,就居无定所,跟着那个老大劫掠为生。 老大有本领,带着一群弟兄,虽说不能吃饱穿暖,但也没发生过饿死人、冻死人的情况,大家对他很是信服。 值得一提的是,也许是小草城的城主死得太冤,心中的怨气太重,死后吸引了大量的妖怪。 有人曾看见一只巨大的蟾蜍出现在城内,那蟾蜍刀枪不入,前往除妖的巫女僧侣奈何不得。但奇怪的是,数日后,蟾蜍便没了踪影。 不过,小草城也自此更名,也就是现在熟知的蟾蜍城。 “听说现在的城主是个年轻男人,他本没什么背景,奈何生得十分好看,甲斐国的露姬公主爱上了他,嫁与他做妻,还对外称联姻。要我说,他能当上城主,全是仰仗了露姬公主。”俘虏A颇为羡慕。 俘虏B不太同意他的说法,反驳道:“我听说那城主是个将军后代,那将军还斩杀了一位大妖,本事大着呢!” 甲斐国? 又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地点。 “你们没有回过蟾蜍城吗?” 宋知予有些好奇,他们对于蟾蜍城的了解,似乎都是来源于别人的见闻。 “我们是老大救的,老大……” 俘虏A下意识说道,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口一个老大似乎不太好,连忙改口,用“他”代替,“他去哪我们就去哪。” 还是之前那个率先投诚的细瘦男人说,“因为蟾蜍城总会有少女莫名其妙失踪,一些有女儿的富裕人家都搬离了蟾蜍城,还传言说那蟾蜍妖怪没有离开,正躲在城里抓少女呢……虽然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但万一哪天,蟾蜍怪突然换口味了也不一定。” 得,惜命呗。 宋知予瞬间懂了。 “不过我说这些,并不代表我认可这个说法,前两年还有云游的僧侣路过,说此地没有妖物。说来也是,要真有妖物,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类的城池?不早生灵涂炭了吗?!……我看呐,说不得是里面的人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大户人家了,又怕亲戚朋友耻笑,这才编了个幌子,不然为何只有少女失踪,而没有男人呢?” 细瘦男人语气有些嘲讽。 不知道为什么,ha2ma0被和谐了,加了斜杆也打不出来,就改成蟾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张画 第8章 第八张画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人见城。 森林的夜晚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大部分人到了晚上精力下降,视物也不如白天。可以说,夜晚是妖怪的舞台。 他们一行人,人多势众,不会惧怕那些小妖,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见城,城外。 靠近城池,便有了官道。官道由青石板与碎石铺就,中年除妖师驾着马车从上经过,压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车辙痕迹。 官道尽头,两个士兵戴着头盔,手持长枪,笔直地站在城门两侧。见来人,一人急忙上前呵止。 人见阴刀拉开车帘,无需多言,他那张脸便是最大的凭证。 “少城主!” 守城的士兵见状,连忙让行,马车便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城主府。 人见城的城主,人见长岛,看见回城的车队还有些莫名其妙,走近了才发现是宋知予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 人见长岛看着阴刀从马车上下来,一名男子上前小心搀扶。 阴刀此前没有坐马车的习惯,更不会让人搀扶下马车。 人见长岛内心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表面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风风火火,不然也不会到处拜师学武了。 宋知予想说什么,被一边的人见阴刀打断了,“父亲……!” 当然,他这句父亲不是在叫宋知予。 他说话说得急,连带了几声咳嗽,“没什么,我不小心罢了。” 说完,又回头看向护送他回来的除妖师们,介绍道,“这是除妖村的除妖师们,我能平安抵达,多亏了他们一路护送,今晚便请留宿城主府吧,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剩下的就不用他来安排了,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管家将他们带了下去,俘虏们也被安排。 负责照顾宋知予的是侍女小菊,宋知予之前还为她做过画。 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宋知予能够了解的了,次日,除妖师们驾着原来那辆马车离开了,行色匆忙。 人见城的氛围压抑了很多。 这一点从防卫布局上来看,就很明显。 原本轮班的人是两人一队,现在换成了四人,巡逻频率也快了很多,宋知予走几步就能看见全副武装的武士们……这甚至让她有一种被囚禁的错觉。 是的,也许只是错觉。 压抑的氛围不止表现在巡逻上,还有下人们的神情。 小菊原本会主动搭话,现在除非宋知予问她,她绝不开口,开口也是干巴巴地回答,决计不多说一句,看向她的眼神虽说不是怨恨那么强烈,也有些埋怨。 ……就像是人见阴刀中了诅咒,是她造成的一样。 不止小菊,别的一些下人也总是避着她,路过时,低着头不去看她。 终于,宋知予承受不住压力,主动跟人见阴刀请辞,“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出去看看。” “出去?”人见阴刀此时正在伏案批阅公文,他抬起头,有些不解。 近日妖怪作乱,疑似出现了领头人,现在人心惶惶。 “嗯。”宋知予,“我想离开城主府走走。” 人见阴刀定定地看着她,厚重的乌云从屋顶飘过,遮住了窗口的阳光,宋知予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忽然明白了一切。 “也好。”人见阴刀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挽留,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城里来了一个巫女,我已经请她来城主府了。她实力很强,性情直率,如果你想拥有实力,她会一个很好的师父,前提是她愿意收你为徒。” 他之前的许诺并不是一句空话,说要为她寻找合适的人选拜师,便是真真切切地在找。 宋知予心下一喜,也不提什么出不出城了,当下的问题是拜师。 “请问……我需要准备什么?” 她想给未来的师父一个好印象,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沐浴、焚香、虔诚祷告。 希望能够早日回到原来的世界。 来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性,穿着深紫色上衣,搭配浅紫色的裙裤,脖子挂了一大串翠色念珠,戴着深红色的绳结。 说她是二十出头也许并不准确,因为她有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翡翠色的双瞳,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而又冷艳。 “阴刀,好久不见。” 她很自来熟,跪坐在榻榻米上,为自己沏了一盏茶,眯着眼睛上下看了看他,将茶杯放在唇边,又拨弄几下杯盖,目光看向人见阴刀,“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好久不见。” 人见阴刀对她的动作习以为常,他看着面前的人,岁月似乎格外宽容,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斟茶的手顿了顿,“你还是跟以往一样,椿。” 椿不接话,而是眯着眼睛,确定在他身上看见诅咒之后,有些稀奇,“一向谨慎细微的你居然被妖怪伤到了?” 人见阴刀沉了沉嘴角,他最近不想听见人讨论这个。 拜诅咒所赐,他现在彻底沦为了病秧子,早晚都要喝药续命,得亏背靠城主府,换做寻常人家,怕是买药的钱都无法凑齐。 “你的身体不容乐观,落在你身上的诅咒我能解决,但我现今手头没有足够的材料。” 椿见他不说话,自然而然以为他是想要解决身体上的诅咒,便自话自说。 她前段时间心神不宁,身为巫女,她特别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她耗费大量材料进行占卜,却得出她死期将至的结果。 椿身为野心极强的人,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便暗自用了各种禁术,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缕生机,她顺着感觉一路行走,来到了人见城城外。 也就是这种时候,她收到了来自人见阴刀的邀请,来到了城主府。 她年轻时与阴刀的母亲是闺蜜。 后来阴刀的母亲选择了安定的生活,跟一个野男人结婚生子。 虽然那个野男人事业有成,是一个城的城主,但椿总觉得被闺蜜背叛了,因而一直躲着她。 再次听闻,就是阴刀母亲的死讯,难产失血过多,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如果她不结婚,是不是不用生子,更不会难产死亡? 椿不明白,男人有什么好的? 男人只会带来伤害啊!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阴刀的母亲是这样,她引以为傲的宿敌——桔梗,也是这样。 不过,闺蜜留下的孩子,她是恨不起来,但也爱不起,只能暗中保护他。 他身上没有灵力,椿就引导他学武。 他们是有过正式见面的,不过那是差不多十年前了。 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一个警惕心很强,很有天赋的孩子,怎么她一个分神,就被妖怪糟蹋了? “你需要什么材料?” 人见阴刀问。 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椿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巫女,不知道活了多久。 跟寻常的巫女不同,她极其善于诅咒之道,破解诅咒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要是遇见了她不能破解的诅咒,怕才是一件怪事。 “乌凤冠,羽蛇蜕,天狗血,地龙泪。对你施咒的妖怪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诅咒比较难以根除。” 椿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道。 说罢,她合上掌,又伸了个懒腰,语气有些洋洋散散,“其它的我都有,只缺这四样了。” 对于人见阴刀,她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他生得极好,她越是仔细看,越觉得眉眼酷似他的母亲,这难免令人神伤。 人见阴刀总感觉她的眼神在透过他看着别人,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椿所说的这些东西,别说见过、拥有,他甚至都没听说过。 但无论哪一种,听名字都极为难得。 椿低头抿了一口茶,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来回敲击了几遍,才放下茶杯。 “别紧张,这些不难获得。乌凤冠是黑色公鸡的鸡冠,羽蛇蜕是蛇妖蜕下的皮,天狗血是犬妖的血,地龙泪是蜥蜴妖的眼泪……” “好吧,我明白了。” 人见阴刀拿起桌上的毛笔,将那几样东西写在纸上,涂涂写写,又画了几个圈。 他挥了挥手,一旁服侍的下人便上前领了纸,不敢怠慢,低头弯腰,恭谨地向后退去。 解决完这件事,人见阴刀也松了口气,他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亲自拉开了门,露出外面等候了多时的宋知予。 宋知予被他带入门内,却没有第一时间落座,而是乖巧地站在了椿的面前。 她忍不住在椿的脸上看了几眼,她虽然满头白发,但皮肤细腻白皙,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看着极具侵略性。 这就是……传说中的巫女吗? “椿大人。” 宋知予率先开口,这里的大人在口语中表示一种尊敬。 就在见面之前,人见阴刀给她补充了很多椿的资料,其中就包括不能在椿面前提及年龄。 今日一见,宋知予大胆推测,面前被称作“椿”的少女,可能活了很久很久,对于长者,她的态度一向尊敬。 在宋知予偷偷观察椿的时候,椿也在打量着宋知予。 眼前的女子虽然说是敬语,但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两人是处在同等地位。 想来先前家世不错,见识过很多东西,看见她的容貌也不感到震惊。 要知道,椿在外行走时,总会有些人看见她的白发,将她认作妖怪,虽然也差不多就是了。 椿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人见阴刀知道椿高傲,不会轻易与小辈搭话,也不意外她会落了自己的面子。 人是他带进来的,此处也只有他能够跟椿搭话,便主动介绍:“她叫宗千代,是我在森林遇到的。她身上空有灵力,但不会运用,不知你能否抽空指点一二?” 椿挑了挑眉,看向宋知予的目光认真了一些,只一眼,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也不怪她之前没有看出来,实在是宋知予身上的灵力太微弱了。 该怎么形容呢? 灵力是一个人天生自带的,并且随着年龄增长,也会发生变化。倘若一个人出生后被检测没有灵力,那么她便无法成为一位巫女。 而宋知予现在的情况,身体储存的灵力实在太过微小,甚至还比不上她3岁的时候…… 打个比方,椿的灵力是工具型的,她会事先画好符咒,再将以灵力注入其中,使得符咒发挥作用。 而宋知予由于灵力太少,即使持有符咒,可能也无法激发。 椿一直跟着师父修行,后面遇到的也是天赋怪、天生的巫女桔梗……换而言之,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天赋这么差的人! “她身上的灵力太少了,我……” 椿失去了兴趣,收回目光,实话实说,准备拒绝人见阴刀的请求。 可是余光中,又忽地看见了宋知予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心下一软,“我尽量试试吧。” 第9章 第九张画 椿没有直接将宋知予收为徒弟。 按照她的说法,师徒是就像凡间女子的婚嫁,当下宋知予并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宋知予。 不必急于拜师。 她给出了一周时间作为考验期,在这一周里,如果人见阴刀集齐了那些材料,她就为阴刀破除诅咒。 但她也只会停留一周,如果这一周宋知予没有令她满意,那么便不能拜她为师。 可是椿并没有给出一个标准,这令宋知予有些苦恼。 “巫女天生便有灵力,你要感受它的存在,它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是你的手和脚,就像你天生就会爬行和哭啼,你要用心感受它。” 椿如是说。 说完这些话,她的身形变淡没了,也不知是如何离场的。 人见阴刀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接下来也有事情要做,除却帮父亲处理人见城的公务,又多了收集材料的事。 椿说不难,并不代表真的不难,单说纯黑色的公鸡,便要好一阵找。 剩下的那些蛇妖,犬妖,蜥蜴妖……虽说平时森林里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妖怪,但真到要用的时候,又好像通通隐身匿迹了。 难难难! 宋知予一个人坐在庭院的供人行走的廊道边缘,痴痴地看着假山,心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非是她不想找人谈话解闷,一会是坐在椅子沙发等柔软之物上,而是现在生产力有限,不管在哪里,都不如现代社会舒适。 她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宋知予不知道为什么,一觉睡醒便来到了这里,那么多喜欢这部动漫的粉丝……怎么偏偏挑了她这么一个路人进来? 这或许就是来自命运的戏弄吧。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颓废。 椿让她感应灵力的存在,可是已经过去六天了,她还是一无所获。 之前那天,她还能隐约看见珊瑚等人身上的“气”,现在却又看不见了。 若不是知道这个世界与以往生活的世界不同,那个浑身有着黑线的匪寇首领心脏处确实出现了一只妖怪,恐怕她也只会当做是一场梦,亦或者是自己眼花了。 所以为什么当时能看见,现在却看不见呢? 宋知予不理解。 她站起身,走到了庭院的池塘边,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花木和她的影子。 池底铺着白色卵石,石头旁边,几尾红色的金鱼在水中悠然游弋,略带凉意的阳光打在水里,让这些鱼看起来玲珑剔透。 “其实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这些鱼的,能够自由自在,什么也不用去想,不用为一口吃食奔波,为安稳环境忙碌。” 宋知予倚在池塘边的围栏上,小声感慨。 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城主府,没有人赶她走,也没有下人特意过来服侍,一日三餐准时送到,似乎整个城主府把她当做了透明人。 她倒也不是埋怨,就是觉得非亲非故的,一直麻烦别人,挺不自在。 可是她确实无处可去。一切为现代社会点亮的技能树,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牛鬼蛇神横行的世界,没有用武之地。 她转念一想,自己居住在城主府,又何尝不是这些鱼儿居住在这一方池塘呢? 不愁吃喝,也暂时不用为性命担忧。可是她快乐吗?她真的感受到自由自在了吗? 好像也没有。 或许,生活在城主府外面那些劳碌的村民,看着自己也会发出自己今日这般感慨。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自我调侃道:“也许你们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那些被当做羡慕、钦佩的对象,也许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呢!” 她望着池塘里游曳的鱼,忽然心有所感,感觉世界都变得清明起来了,像是褪去了凡尘污垢。 色彩变得鲜明了起来,风也有了味道。 这便是……灵力吗? 宋知予抬起右手,白色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绕在她的指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个漩涡实在太细小了,以至于宋知予靠近去看时,便化作细小的流沙,消散在空气中。 可是,再怎么小,它也是实打实的存在过! 宋知予内心涌现出一股久违的喜悦,她感受到灵力了! 喜悦过后,她忽然一惊,院子里……有人,不,或者说不是,那股气息更为复杂。 她急忙扭过头去,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一棵槐树上,这是院子里唯一一棵树,树干十分粗壮,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岁了。 宋知予盯着树枝一端,没有看见人在那里。 可是她的感知告诉她,那里有人,虽然看不见,但是风中的气味告诉她,那里有人。 这个气息说不上讨厌或者喜欢,不是人也不是妖怪,更像是人和妖怪的混合体? 是什么东西……是人和妖怪结合生下的半妖? 难道城主府的巡逻都是吃素的吗?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滑落。 “不错,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椿的身影从树上显现出来。 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的和服,脸上画了腮红,杏仁脸,樱桃嘴,就那么坐在树枝上,像个活泼的邻家少女。 不过,见识过她高冷的一面,宋知予是不敢有这种想法的。 “椿大人。” 宋知予仰头看着她,她也不绕什么弯子,“不知现在能否拜您为师?” 她自然不会自恋地以为椿一直守着她,就盼着她什么时候感应到了灵力,收她为徒。 今日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已经通过了考验,或者只是单纯感受到了灵力。无论是哪种,哪怕是通过考验,也并不代表能够拜师。 椿挑了挑眉,右手食指抵在上扬的唇瓣下方,“你既然已经感应到了灵力,便应当知晓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就不介意吗?” 感应到了灵力,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宋知予有些懵。 她不知道啊……也没有人教她这些。 不过此时她显然不能这么说,而是表忠心:“为什么要介意?我知道你很强,我想要拜一个强者为师。” 其实这里面,宋知予也有赌的成分。 椿似乎并不想收徒,她见到椿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只是可能碍于人见阴刀在场,不好下了他的面子。 而这个叫椿的人物,一看就是小说主角的随身老爷爷,活了很多年,拥有大量的知识。 这样的大腿,她怎么能够随意放过?! 宋知予也不敢耍什么小心思,直接把野心写在了脸上:她想变强。 椿怔了怔,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亦或者是想起来自己年轻时候。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宋知予的面前,缓缓背过身,也没说收徒或者不收徒。 “我已经活了将近百年了,我自己也没有记过数,我的师傅,朋友,宿敌……都已经死了,唯独我留了下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很强吗? 宋知予低头,老老实实地道:“弟子不知。” “因为我跟妖怪做了交易,拥有了无尽的寿命。” 椿说话时,反过了身,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宋知予,语气有些阴恻恻的。 后者则是出乎意料的,波澜不惊。 宋知予此时还处于椿没有说她不能自称弟子,也就是说,椿答应做她师父,换而言之,大腿就这么水灵灵抱上了? 至于椿后面说的话……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就是跟妖怪做交易吗,她接受良好。 等下,跟妖怪做交易,能有无尽寿元?还有这种好事? 受过防诈宣传的宋知予,对此保持高度怀疑。 “人类的生命何其脆弱又短暂,而妖怪却可以轻易拥有数千年,万年的寿命,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椿的神情有些癫狂,声音听上去歇斯底里。 “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袭。我不甘心,一直研习禁术……最后,只能把自己变成这样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她的容颜迅速变化,肉眼可见地生出皱纹,头发也变得毛糙,失去光泽。 她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还有些刺眼的太阳,入目的,是青筋鼓起、盘根错节的手背。 “……你看见了吗?”她浑浊的眼睛转向宋知予。 容颜老去,她的翡翠般的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纱,眼白也不似昨日那般清澈透亮,而是呈现出淡黄色。 宋知予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似乎一切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她的心跳狠狠地空了一拍。 不过也许是有了心理预期,她面上倒是淡然,至少没有大喊大叫,惊慌失措。 “算了,不逗你玩了。” 椿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失去了兴趣,“拜我为师,可能不被其他人认可,被归于异类,即便如此,你也要拜我为师吗?” 前面的问题,宋知予不会回答,但这个问题,她会。 “力量无所谓正义与邪恶,端看使用它的人。我追求强大的力量,便不会计较它的来源。” 宋知予开始嘴遁,可能是觉得还不够保险,“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鬼。”她补充道。 椿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讶异,似乎没想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女会说出这种话。 毕竟,很多人都对妖怪有歧视,认为跟妖怪签订契约的人,灵魂已经被污染了,是不洁之人。 尤其是那些自诩高洁的巫女们。 “很好,那我椿,便收你,”椿顿了顿,没想起那日人见阴刀介绍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宋知予。”宋知予没想到她连自己名字都没记住,连忙回答。 果然先前就根本没想过要收徒吧! 椿在宽大的衣袖中掏了掏,取出一枚乳白色的玉佩抛到宋知予的面前,宋知予急忙伸手去接。 “我椿,今日便收你宗千代为弟子。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弟子,希望你努力修行,不忘初心。” 第10章 第十张画 椿没有停留多久,简单跟她讲述了一下玉佩的用法,就离开了。 能者多劳,宋知予想。 整个城主府的人都有事做,看起来行色匆忙,只有她这个没有能力的闲人无所事事。 椿留给她的玉佩,是椿以前炼制的,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质地温润,能够储存灵力。 什么时候宋知予将玉佩里注满了灵力,椿便什么时候带她离开。 宋知予感知了一下,如果把她现有的灵力比做是一滴水,那么整个玉佩相当于是一瓶矿泉水的容器。 她颇为悲观地想,按照现在的进度,大概要一年才能完成这个任务,这还是不包括晚上休息的时间。 不过,人有了奔头,一切就好起来了。 宋知予想着,等一年后,她再跟着便宜师父椿学本事,然后到处打卡……回到现代社会! 不过是计划延迟了一年罢了! 第二天,椿离开了,没人知道她要去哪里。 人见阴刀的材料没有集齐,椿给她留了一张红色的符咒。 “哪天你的材料集齐了,便烧掉符咒,我就会有所感应。”椿说。 这天她又换回了她那一套紫黑色的衣裤,看着有点生人勿近,一直到走后,都没和宋知予说过一句话。 也许是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吧,宋知予看着她的背影,没由来地感到有些不安。 她先前是想过给椿送拜师礼。 可是她现在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便只能将感激记在心里。 椿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唯有宋知予留在城主府稍微安心了一点,至少明面上,椿替少城主破除诅咒,他们收留椿唯一的弟子……很合理吧? 总而言之,宋知予在城主府住了下来。 她曾找到人见阴刀,问他有没有什么活计能够交给自己,却被他拒绝了。 “你现在是椿的弟子,不要多想,按照她教你的方法勤加练习即可。” 人见阴刀淡淡地说,脸上挂着熟悉的笑意。 他似乎对谁都是这样,从来不会拒绝 永远善解人意。 但真当你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成为例外的时候,你又可以很明显地看见他对你筑起的城墙,让你看清这种疏离感。 宋知予了解过这位少城主,但凡遇见的人,无不夸赞他的仁慈与英勇。 “你是世界上少有的有灵力的人,学会运用你的灵力,唯有如此,你才能立足这个混乱的时代。” 人见阴刀见她还在犹豫,若有所指地提醒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学成归来还要守护人见城10年。” 这下宋知予才放下心。 “……少城主的恩情,我铭记在心。” 人见阴刀闻言,眉头微蹙,没说什么,宋知予便离开了他的书房。 她想起这段时间,阴刀似乎总爱皱眉。 如果他没有陪同自己去除妖村,没有那惊险的一晚,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人见阴刀,而不是现在这个体弱多病、愁眉不展的少城主。 提炼灵力的过程是枯燥的,但结果比宋知予预想的要好上一些。 她将灵力注满玉佩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 灵力的储存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使用者反复使用增加,灵力恢复的速度也会变快。 这时,宋知予才明白椿并不是什么都不肯教她,所谓用灵力填满玉佩,也不是敷衍她的权宜之计。 这半年里,城主府似乎已经淡忘了这么一个人,唯有小菊按时为她送来一日三餐。至于更多的,比如打水沐浴,就得自己去做了。 下人们刻意避开了这一块庭院,宋知予基本也不外出。仅仅半年,没人修理的草木疯狂生长,没过脚踝,庭院变得荒芜,就连廊道的缝隙也钻出了杂草。 她站在池塘边,池塘边木头栏杆、水中的石头上爬满了青苔。 现在正是秋冬之际,红色的枫叶越过围墙,掉落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下,数十几尾金鱼滑过。经过这半年的喂养,它们的族群开始壮大,一个个膘肥体壮,憨态可掬。 见宋知予到来,也不畏惧,浮上水面,一双双豆豆眼齐齐地看着她,唇吻翕张。 “蠢鱼!这些日子尽想着等人投喂,等离了我,岂不得饿死去?” 宋知予打趣,将手中的面包揉碎,一点点撒入水面。 面包屑入水,鱼儿便争先恐后地扑食,青白色的水面霎时变成了流光溢彩的金红色。 这种观赏鱼在外边也是难得,不然怎么会特意养在这城主府?面包屑就像是人生的机会,站对了位置,才能有争抢的机会。 纵使如此,机会一旦落下,与之争抢的也都是英雄豪杰。 宋知予垂了垂眸,灵力化风,将手中的面包推送入水面。 骤然掀起的风让鱼儿一惊,纷纷潜入水中,待得风止,察觉到面包的香味后,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拿鱼和人做对比,还是不太妥当。 宋知予没有了观察的兴趣,她直起身子朝屋内走去,不多时,送餐的小菊来了。 她提着一个木盒,从里边取出两个菜碟、一碗饭、一碗汤。 城主府虽然地处平原,但饮食中常有生鱼片之类半生不熟的东西,宋知予吃不惯,便找了人见阴刀。次日,她的餐饮就全部变成了熟物。 今天吃的是杂粮饭搭配蛤蜊汤(音:Ge2Li2),菜肴是盐烤绸鱼、煮豚肉。 蛤蜊汤是用蛤蜊、冬瓜、姜片熬制的,鲜而不腻,有驱寒的效果,在这临近冬日的时候饮用最为适宜。 小菊摆放完东西便告退了,宋知予想要留人问几句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这些日子也不全是在提炼灵力,也会锻炼身体。 吃完饭,宋知予休息了一会,开始做俯卧撑。 小菊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宋知予正在蹲马步。 她刚开始看见的时候还觉得宋知予粗俗,而现在已经对这种奇怪的动作见怪不怪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认为她身上贵气逼人。 寻常时候,小菊会不声不响地将餐具带走,但今天少城主让她传话。 “宗小姐,少城主让我传话,今日红叶祭,如果你有空的话,小憩后可以出来看看。” 小菊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态度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宋知予想了一会,她留学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习俗,红叶祭的核心是红叶狩。 所谓红叶狩,并不是说上山狩猎,而是村民们成群结队上山赏枫,此时的枫叶都已经泛红,又称“狩红叶”。 有闲情雅致的人,会在溪边设席,大家吟诵短歌,采摘枫叶,将采摘到的枫叶投入溪流中,闭目许愿。 据说会有神明坐在云端聆听愿望,保佑人们平安顺遂,事事胜意。 “好的,劳烦你替我感谢城主和少城主的美意。” 既然是人见阴刀的邀请,她也没有理由不去。宋知予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红叶祭有什么不同。 今天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大概是过节。城主府空荡荡的,下人们大多已经被遣散回家,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僮仆站立左右。 门外是十匹枣红色的大马,两两并行,总共是五架马车,马车左右都有随行的武士,佩刀而立,看起来威严非常。 为首的马车装饰豪华,以黑檀木为骨架,外层镶刻薄铜片雕花,印有卷草纹路。 车顶呈弧形,覆青竹篾编的防雨层,外层再裹一层涂蜡的青色帆布,又贴一层防水的油纸苎麻。 即使是下雨天,雨水也不会滴落进去半分。 阴刀着一身浅紫色的和服,立在马车旁,咳声轻缓,左右侍女捧暖炉侍立。 “你来了。” 他此时还未上车,看见宋知予,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落在了她腰间的玉佩上,“上车吧。” 宋知予欠了欠身,在侍女的引导下走向第四辆马车,柔声道,“叨扰少主了。” 为首那辆马车是城主和少城主的,中间几辆就是城主的家眷们,最后一辆是辎重马车,放了些瓜果肉食,届时在野外用餐。 “无妨。” 人见阴刀正欲多说两句,就听见父亲人见长岛在一边呼唤,只得就此作罢。 一人拿出小凳,宋知予踩着凳子上了车,这是她第一次坐马车。 车内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宽敞一些,可容两人对坐。内设一层厚厚羊毛毡垫,宋知予跪坐其上。 两侧开雕花菱格窗,其上有一层半透明的白纱,窗沿挂浅紫色流苏穗子,寓意平安顺遂。 宋知予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跪坐,但这似乎是这边的礼仪,只有没有人的时候,她才会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 一直到车夫上了车,赶着车往山林出发,都没有再上来第二个人。 宋知予松了一口气,敲了敲有些发麻的小腿,盘坐起来。 车厢内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摆了一些瓜果小食,中午的菜有些咸,这会正是口渴的时候,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是煮好了的,此时有些凉意,宋知予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日子一天天的冷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过冬的,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车辆左右有佩刀武士骑着大马随行。 再往后就是侍女们,或是负弓,或是抱箭,亦有举着家族纹旗,均步行尾随。 这便是城主府的仪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