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鳕鱼肠引发的》 第1章 受伤 “在那儿呢，快抓住它！”“ 别跑！小畜生，老子非活剥了你不可！” 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狼狈地逃窜在建筑工地的废墟中，夜色掩盖下隐约能辨认这只猫是白色，只不过皮毛上沾染了不知名的秽物，混杂着血色，看起来十分可怖。 野猫狼狈但灵活地钻进一堆废弃砖头的夹缝中，大口地穿着粗气，从嘴角渗出血水，却仍然没有放弃攻击的姿态。幽幽的绿色光芒从双眼中射出，它压低前肢，观察着追捕过来的几个人，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低吼。 “他娘的，这小畜生跑地挺快。”“一转眼就不见了，操，被我铲了一下，腿瘸了，跑不远，老子今天非弄死他！”说这话的男人，光子膀子，嘴里叼着半根烟，拿着一把铁锹，浑浊地眼睛瞥了附近几个砖堆，没有发现野猫的踪迹，狠狠地啐了一口：“别让老子逮到你！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同行的矮个男人凑过来，“老大，这猫被你一铲子才去，不死也活不长了，要不今天别追了，兄弟们还等着你回去喝酒呢。”“算它命大，”被叫老大的男人撂下句狠话，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阴测测地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有一窝小的呢，弄死这群也是一样的。”说罢，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回头走了。 这是E省靠近潜灵山附近的一个正在开发的度假区。E 省地处偏僻，历史和地缘政治问题导致过去治安情况堪忧，鲜有人烟。近些年来，随着一些探险和旅游博主的到来，在社交媒体上一时风头正盛，越来越多的人来此处旅游参观。当地政府抓住机会布局了以潜灵山为中心的旅游生态圈，景区基础建设，度假酒店，游客服务等等开发如火如荼。 靠近潜灵山脚下刚建成一家酒店，开业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却惊动了山脚下的一群野猫。原本也无人在意，只当是流浪猫驱赶走就算了，可这群猫却时常在酒店附近流窜，酒店昂贵精美的窗帘被抓坏，阳台上的盆栽和花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推下去，甚至半夜总有小孩哭声一样的猫叫此起彼伏，扰的住客胆战心惊。投诉多了酒店开始重视，人为驱赶猫群，可这群猫像是成了精一般，神出鬼没，像打游击似地和工作人员斗智斗勇，仍然随机刷新在酒店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家酒店隶属周氏地产旗下。周家原本是做房地产生意发家，近年来房地产行业日薄西山，周父也算急流勇退，转战酒店旅游等一系列附加产业中，还早早把儿子送去海外读酒店管理。周铎刚回国便负责了潜灵山酒店项目，算是接手家族事业的第一步。 这天周铎和几个高层来视察，撞见工作人员正在打扫被野猫撞翻的盆栽，皱了皱眉头问酒店经理是怎么回事。郑经理组织驱赶猫群有半个月还没见到成效本就烦躁不堪，生怕这事触了大少爷的霉头，于是打个哈哈说是昨天风大把盆栽从阳台上吹下去的。周铎交代：“这种安全隐患要尽快处理，山里风大，窗台边不要放盆栽，万一伤到人问题就大了。”郑经理连声应承下来，试探着问：周总，咱们酒店在山脚下提供温泉服务，您要不要体验一下，这潜灵山自然景观好着呢，天然温泉，对身体有好处。” 周铎看见几个随行的高层一脸都跃跃欲试，就答应了下来，郑经理忙不跌地安排了一行人泡温泉，还给周铎安排了私汤，又是红酒，又是水果，布置了半天，就差亲自才去给周铎按摩了。 周铎泡在温泉里，观察周围的环境。这片温泉是天然形成，酒店为了利用这个噱头，特地保持了附近景观，只在温泉不远处建了几个小木屋供客人换衣服，因此没有过多的建筑遮挡。泡在温泉里，不远处的山林清晰可见，山上雾气缭绕，时不时听见几声鸟鸣，空气沁人心脾，确实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温泉的热气蒸腾上来，周铎昏昏欲睡，却听见了一声猫叫，正疑惑这叫声是哪来的，回头却看见几只野猫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为首的那只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却透着萤萤地绿色光芒，正压低上身，发出低声嘶吼，看起来像是要攻击他。 周铎打量一番，这几只猫都皮包骨头，其中一只狸花，眼角旁边还有约莫存把长的疤。这附近没有居民，应该不是家养的，冷不丁地冒出一群猫，怕是会吓到酒店客人，更可况这群野猫不知道会不会携带什么疾病，万一咬伤抓伤客人，麻烦就大了。 周铎拨通郑经理的电话：“酒店附近怎么这么多猫，是流浪猫吗？温泉这边没有建筑围挡，猫伤到客人就不好了。” 郑经理听得额头冒汗，慌忙应声：“周总我马上派人处理，这群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您放心，这两天我绝对解决这个问题，绝对不会有客人受伤！” 周铎上岸后弯腰捡起手机，可这个动作不知怎么激怒了那只狸花猫。周铎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闪过，再一看脚踝边就多两道口子正往外渗血。郑经理赶过来正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周总，您没事吧？这死猫！您赶紧过来别被这畜生再咬到了，周总，赶紧的，我带您上医院，这些野猫我立刻处理！” 周铎皱了下眉头，抬起手制止了郑经理。“不碍事，先去酒店消毒包扎下。”思忖到可能是低头拿手机这个动作让那只狸花误以为要攻击它，周铎只觉得好笑，这猫的警惕性倒是很强。 周铎交代：“把猫赶走就好了，另外温泉附近还是要加些围栏，防止真的有什么大型动物出没。”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灌木丛，不见那几只猫的影子，周铎无奈，只好先回酒店处理伤口。 第2章 逃跑 郑经理立马去找了酒店后方还在修建的观光花园的施工队。这包工头是他的表哥，托了他的关系，承包了酒店的景观花园项目。原本这个规模的施工队连周氏地产的边都沾不上，可酒店建成后，管理人员发现如果入住高层，客人从阳台上眺望，入眼的便是潜灵山，青山绿水本是养眼，可看得久了，总感觉阴森森地，加之冬天山景萧瑟，不免败兴，于是决定在酒店庭院里修建一个景观花园，种植应季的花草，吸引客人的注意。 周氏的建筑队此时却已撤离潜灵山，于是郑经理便揽下这个活儿，找到了他做包工头的表哥。 一是为了从中捞点油水，二是做个顺水人情。 “喂，二哥，你带几个人把那群猫弄走，今天老板来视察，这群猫发了性，把周总给抓了，这下麻烦大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这群野猫消失。” 郑二正跟一群工友喝酒，听闭哼笑了一声“我当多大事儿呢，不就几只野猫吗？你就请好吧，明天我让你连根猫毛都找不着！”说着把桌上的半瓶啤酒干了，叫上旁边一个矮个青年，“小刘，你跟我出去弄死几只猫。” 矮个青年闻言搁下筷子，殷勤应好。两人拿着手电筒出门，郑二喝高了，走路似是有点踉跄，扶了一下墙，摸到了一把铁锹，顺手拿上了。 两人按郑经理所说来到温泉附近。“老大，在这儿呢，我前几天起夜看到好几只猫藏在这灌木丛里，有只白猫凶得很，差点抓着我。” 郑二眯了眯眼，拿起铁锹往灌木丛里狠狠一抡，却只打下几片叶子，不见猫的影子。叫小刘的男人随手捡起半块砖头，边在手里掂量边学着猫叫唤起来“来了，猫儿们，来吃肉，好吃的肉啊，快来啊！”郑二则拿着铁锹一直在灌木丛附近一顿乱抡。 木屋后几只野猫发出低声地嘶吼，狸花猫磨了磨爪子，似是要冲出去，被为首的白猫制止住。白猫的体型较大，通体是白色的长毛，只有眉间有一簇金色的毛发，它深处前腿按住狸花猫的头，咬住这狸花猫的后颈，狸花猫挣扎了两下，终于还是安静下来。 郑二没翻着猫群，却看见灌木丛通向山脚的地方有个干柴和碎步搭建起来像窝一样的东西，小刘拿手电筒一照，惊呼“大哥，肯定是这里，你瞧，这布跟酒店的窗帘一样！”郑二举起铁锹把几个猫窝捣了个稀巴烂，瞅见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偶，一铁锹才去，玩偶兔子的头被割断，只剩脖子处的几根丝线摇摇欲坠。 “啊，我操！”郑二发出一声痛呼，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喘过气来一看，只见一只长毛白猫右爪前段带着几丝嫣红。“好你个小畜生，老子正愁找不到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铁锹直冲白猫掷去，却被白猫灵活闪过，这时又有七八只野猫朝两人扑过来，尖利的爪子在两人脸上抓挠，小刘拽过身上一只黑猫狠狠摔到地上，黑猫落地发出一声哀嚎，却再次朝小刘扑过来。 郑二拿着铁锹乱挥，嘴里骂骂咧咧。狸花凑到那只断了头的兔子旁边低声呜咽着，它低头叼起兔子玩偶的身体，就在这时，郑二一铁锹砸过去，眼看黑猫要被铁锹砸中，那只长毛的白猫一个猛子冲出来把狸花猫叼起闪躲过了铁锹，可它的后腿却被铁锹锋利的边缘割伤，立刻皮开肉绽。 狸花猫发出凄厉的惨叫，朝着郑二扑过去，却又被小刘的半块砖头砸中身体摔倒在灌木丛里，白猫嘶吼一声，那几只野猫似是不甘心，却也逃出这片温泉，朝着山林深处飞奔。 郑二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握紧了铁锹把，“行，今天就先弄死你！”说罢又论起铁锹狠狠砸向白猫，小刘则是捡起几块石头狠狠扔向白猫。 白猫见已发现不了其他几只猫的身影，伏下前肢，又朝着郑二扑过去，尖牙刺破皮肉，只听到郑二的哀嚎和咒骂，小刘见状连忙上前去拽那只白猫，却看到白猫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睛，充满恨意的凶狠不加掩饰的从这绿色光芒中迸发出来，小刘竟被吓的战战兢兢不敢手动。 郑二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狠心抓住白猫生生从脸上扯了下来，白猫躬起后背，用后腿去抓挠郑二的手臂，抬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献血立刻顺着手臂流下来，郑二吃痛，把白猫摔出去。“老大你没事吧，这猫斜性的很，一点不怕人，跟不要命是的！” 说话间白猫已不见踪影，两人在温泉附近搜了半天不见猫的影子，郑二还是不甘心，“去叫几个人晚上守在这，敢咬老子，我今天就好好陪它玩玩儿。” 见两人走远，白猫从废墟堆里爬了出来，冲着两人走远的方向发出痛苦的嘶叫，往前冲了几步却踉跄着摔倒了，血液从后腿汩汩冒出，隐约能看见骨头，终于还是扭头，拖着瘸腿跑远了。 白猫逃出酒店附近，蹒跚地爬上路边一辆正在启动的车，车厢里有些湿润的泥土，是从市区往酒店运送花草盆栽的车。白猫趴在车厢里，一身白色的毛发已被泥土虬结住，后腿还在不停往外渗血，它却无心顾及，只是沉思着潜灵山看来是待不下去了，可他们族群世代生活在这里，潜灵山的灵气供他们修炼化形，灵猫一族也世代守护着潜灵山的根基，可如今人类入侵了他们的生活领地，还凿开了潜灵山的泉眼，这是潜灵山的根系所在，一旦泉眼被污染，潜灵山的灵气将会被大大削弱，届时，这片山峰的所有生灵都难以化形，甚至寿命也会受影响。 “不行，必须要化形，还没有报仇！我不能死，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熄火，在司机开门的当口，白猫从车厢跳下来，后腿的伤口让它脚步蹒跚，可还是一转眼不见了。 程隽拎着一带零食往小区门口走去，这是今天他考虑到父亲家里有个十来岁的男孩，特地买的。 母亲去世后，父亲组建了新家庭，时不时会叫他过去吃饭，他不常去。父亲的新伴侣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程隽总觉得这个孩子和父亲长得有些像，父亲说这就是缘分。饭桌上看着父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程隽觉得十分陌生，父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开口例行问了工作如何，钱够不够花，不要总是点外卖，要自己做饭，照顾好自己。看着父亲一边脱口而出这些关心的话，一遍仔细地为那个男孩挑出凉拌牛肉里的香菜碎，程隽突然觉得，这样幸福的一家三口不需要自己这个额外的观众，放下碗筷说自己公司有事要走，快到门口时，程隽看了自己带来的水果和补品，顿了顿，把那袋子零食拿走了。 打车回到小区门口，他兴致不高，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单薄又孤单，顺手从零食袋里掏出一根鳕鱼肠剥开，刚坐在花坛边，就听见一阵窸窣的声响，一只猫探出头来。程隽觉得好笑“你鼻子倒是很灵，吃吗？”说着朝猫递出鳕鱼肠，白猫却突然发处令人牙酸的嘶叫，亮出自己的尖牙。程隽却是像丝毫没察觉到危险一样，说着把鳕鱼肠的包装皮又往下撕开了一些，依旧递到猫面前。白猫打量着那只手，手指修长清秀，青色的血管透过皮肤清晰可见，顺着手臂往上，一个浅浅的酒窝点缀在下半张脸，白猫的敌意在看到那双眼睛时气焰全无，那是双很漂亮的杏眼，澄澈明亮，双眼皮的弧度让它想到幼年曾见到过的潜灵山的新月。 白猫还在一动不动地打量面前这个青年时，程隽的酒窝似乎变深了一些“不会是只傻猫吧。”，说着把露出来的一小节鳕鱼肠喂进白猫的嘴里。白猫被这动作吓了一跳，耳朵支棱起来，可下一秒，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立刻放下警惕专心嚼起来嘴里的鳕鱼肠。 程隽这才观察起这只猫，毛发虬结脏乱，瘦的皮包骨头，低头吃东西时凸起的脊背清晰可见。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附近的小区多住的是一些年轻人，养猫的家庭不少，大家对附近的流浪猫都是包容关爱的态度，甚至有几个年轻小姑娘总拿着自家的猫粮和肉来投喂附近的流浪猫，以至于这附近的流浪猫并不怕人，见到人也是懒懒的不搭理，只有想被投喂的时候才会冲着人喵两声，被撸两下换取食物，吃的心安理得，其中有只橘猫的体型已经朝着猪的方向发展。 程隽见它把鳕鱼肠吃完还在舔自己的前爪，又剥开一根递过去，这次它倒是连警惕的意思都没有了，只低头嗅嗅又大口吃起来。程隽试图摸摸白猫的头，可凑近才发现白猫受伤的后腿，伤口被几缕猫毛混杂着血液掩盖着，蜷缩起来没有沾地，只是微微颤抖着。 程隽于心不忍，试探性地摸了摸猫的头“小猫，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不要害怕好吗？” 白猫闻言抬起头，思忖了片刻，它现在力量很弱，必须尽快恢复体力，马上就是化形的关键期，不能错过，小狸花他们还在山里，时刻都很危险，它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于是白猫试探性地蹭了蹭程隽的手，发出乖顺的两声呜咽。 第3章 好看的人类 程隽一手托起白猫，小心地避开受伤的后腿，向小区附近的宠物店走去。白猫僵硬地趴在他手臂上，两只前脚抵着程隽胸口，似乎在抗拒。程隽没发现白猫的心思，只当是它受伤的后腿在痛，于是愈发小心，托了托的白猫的屁股往胸口处贴近，生怕它掉下来。 贴近程隽的身体，白猫嗅到了让它感觉安全和平静的气息，渐渐收起前爪，只拿头贴在程隽的胸口。 “您好，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和您的宠物？” “这是猫受伤了，后腿，需要包扎一下，”程隽打量了怀里的白猫一眼，又补充“做个检查吧，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受伤了。” “好的，请您先登记下信息。” “宠物名字，嗯...这是我捡来的猫，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程隽晃了晃抱着白猫的那只手臂，“你看起来是白色，就叫小白吧。”白猫似是不满意这个如此轻率又随意的名字，把头撇向一边没有吭声。 程隽无奈，先这么登记吧，治伤要紧。 护士把白猫放到一个像是小推车的工具台上，推进了医务室。程隽则观察起宠物医院小动物们，有只英短，约莫是刚做完绝育手术，脖子上套着伊丽莎白圈，它则生无可恋地躺在窝里一动不动；有几只小比格犬隔着玻璃不停扒拉着，看到程隽，发出毫无威慑力的两声汪汪；还有只毛色鲜艳的鹦鹉挂在笼子上，冷不丁叫出一嗓子“欢迎光临”。这场景竟让程隽生出几分对热闹的向往，“要不要养只宠物呢？”，程隽想着，又思忖到自己经常需要加班的工作，“狗的话完全没时间遛啊，猫好像不用遛，但爱掉毛，需要经常打扫也是很麻烦的。要不养鸟？”说着发出啾啾两声去逗那只鹦鹉，鹦鹉识趣地又是一嗓子“欢迎光临”。程隽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把家里搞得像服务场所一样，决定还是孤身一人享有房子的使用权。 护士把白猫推出来，程隽看到后腿的伤口被包扎起来，松了一口气。猫被清洁过，白色的长毛柔顺地贴着身体，两只眼睛像是展示在名贵柔软毛毯中的绿色宝石。“后腿伤的比较严重，幸亏骨头没有断，打了疫苗，不过肯定是影响不良的。”护士交代道，“您带回家慢慢喂点水煮的鸡胸肉，生牛肉也可以，让小猫的肠胃慢慢适应起来。” 程隽抱着白猫出了门却犯了难，“真的要带回家吗？可我不准备养宠物啊。”伸出手摸了摸白猫的后背，蓬松的皮毛下是瘦到清晰可见的脊背，程隽终是有些不忍，轻叹一口“先把你带回家，我在业主群里问问附近有没有人愿意收养你，应该不难帮你找到一个家。”可白猫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前肢一扒拉从程隽身上跳下去，对他叫了两声，不知是告别还是感谢，就这样一人一猫静静对视了几秒钟，程隽终是败下阵，“跟我来吧，总之先把伤养好。”可白猫却摇摇摇尾巴，后撤了几步，转身跑走了。 程隽追过去，不见猫的影子，又围着花坛喵喵地唤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初秋的深夜有些凉意，程隽打了个冷颤，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要11点了，明天是周一，他还要准备上班，只得先回家，并祈祷这只小猫不要跑远，不要再受伤。 第4章 家人 程隽望着镜子里自己青黑的眼圈，皱了皱眉头，昨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惦记着那只白猫，想起它转身跑开时候的背影，一只受伤的小猫要怎么生活呢？伤口会疼吗？晚上在哪里睡觉呢？会有别人给它鳕鱼肠吃吗？ 程隽出门时看了一眼空旷的客厅，除了一套黑色的皮质沙发外，连件多余的家具都没有。这是母亲给他留下的房子，150多平的三居室。买这套房子的时候程隽还在读大学，彼时母亲已经癌症晚期，她对程隽说，希望自己还能看到程隽成家，如果有个孩子就更好了，就像曾经的他们一样，组成一个简单又幸福的小家庭。 程隽的父亲是律师出身，积攒一定名气和资源后与人合伙开了一个事务所，足以给妻儿提供体面富足的生活。程隽的母亲则是做了一辈子全职太太，除了照顾丈夫和孩子的饮食起居外，也只有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牵动她的神经，她很满意这样平静恬淡的生活。 天不遂人愿，母亲不久病重去世。成家，有自己的孩子，这些愿望程隽一个也没能满足她。 不久后父亲再婚，幸福的小家庭这个概念，于程隽而言开始变得模糊又空洞，还有些许抵触。 程隽想母亲应该会希望自己过的幸福一些，或许接纳一只小猫作为自己的家庭成员会是第一步。 程隽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掏出一根昨天买的鳕鱼肠装进包里，走出两步回过头，又掏出一根带走。 程隽在一家上市企业担任数据分析师，谈不上喜欢，也绝对不讨厌。他家境优越，从小称得上是别人的孩子，也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样，一直以来成绩优秀，考入名校，进入人人称道的企业，没有不良嗜好，进行每周三次的有氧运动以维持心肺健康。每个阶段都在社会时钟的正确节奏里，程隽原本以为自己会过上如同母亲期望的那样圆满幸福的生活。 直到他意识到，这份期望极有可能是建立在欺骗和背叛之上。 程隽处理了一些工作，将产品的数据波动做成看板，并接入几个数据集辅助理解造成波动的原因，盯着电脑屏幕上由于周末效应造成的一个小峰值，思考起其他原因，可那个尖尖的倒三角一样的小凸起，却莫名地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尖尖的小猫耳朵。程隽认为是自己昨天没睡好导致的精神不集中，于是今天难得的没有加班，非常准时地关了电脑离开工位。 到小区门口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远处有美丽的晚霞，红色和橘色相互交融，如梦似幻，不少人驻足拍照。程隽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看到晚霞是什么时候，也好久没有什么成为他早早回家的理由。把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摸到了两根鳕鱼肠，不自觉地露出了酒窝，在小区附近寻找起那只白猫的身影。 “小白，小白......” “是我啊，小白。” ...... 难道它不喜欢这个名字？程隽抿了抿嘴，下定决心般开口唤道：“喵...,喵...,” 围着小区外的花坛转了几圈，又绕着小区外的围墙转了几圈，还是没发现猫的身影。程隽有些失望和难过，“不愿意来我家吗？我会给你买很多鳕鱼肠的。” 终于决定回家的时候，却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住，低头发现了一只白猫，柔软蓬松的白色皮毛，眉间一簇金色，后腿绑着绷带。“小白，是你！” 失而复得般的喜悦从胸口溢出，程隽忍不住抱起猫，把脸埋进猫长长的皮毛中，白猫身体僵硬，深处前爪试图制止他，可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鳕鱼肠并诱惑猫“我觉得你喜欢这个，今天也带了两根，跟我回家吧，我还有很多鳕鱼肠。”似乎觉得这个诱惑不够大，“猫还喜欢吃什么，哦对，护士说鸡胸肉和牛肉，我都会买给你。” 白猫端详着面前这个人类，他明亮的眼睛中似有一汪清泉要溢出。不像凶神恶煞捣毁它和同伴们家的那个恶棍，也不像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背地里看见它们会拿石头丢的郑经理。 “他会伤害我吗？” “这个人类似乎不会伤害我。” “他的手看起来过于纤瘦，不像是能拿起铁锹的样子。” “没关系，我只是利用他补充些能量，过几天我化形成功后即使他有怀心思我也完全能够制服他。” 白猫深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添这个人类的手，引来一声轻呼。“小白，你同意了？”程隽看到白猫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蹭，“那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程隽把白猫放到黑色的皮质沙发上，白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低头嗅了嗅有些奇怪味道的沙发。最终把目光停留在程隽的口袋上，毫不客气的用手扒拉他的口袋。程隽会意，拿出鳕鱼肠剥开喂给它。“你今天去哪里啦？腿还疼吗？明天我再带你去宠物医院换药重新包扎下。”看着毛绒绒的脑袋只一怂一怂地对付那根鳕鱼肠，并不理会他，程隽意识到猫饿了。“对了，猫要吃些什么呢？”拿起手机搜索“猫需要吃什么”“养猫注意事项”“什么牌子的猫粮好”，程隽仔细阅读并收藏了这几个帖子，打算明天依次采购。 白猫在沙发上就着程隽的手吃完了那两根鳕鱼肠，似乎还有些不满足，仍然用爪子扒拉程隽的衣服口袋。虽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秉承着小朋友不可以吃太多零食的原则，程隽没有给他拆第三根。 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些冷冻罗非鱼和牛肉，思考片刻把牛肉放回去。煎了两块鱼肉和两个鸡蛋，程隽仔细地把其中一个简单的蛋黄跳出来，连同鱼肉放到餐盘里，放到地上，对白猫招招手，并坐在餐桌边开始吃自己的那份。白猫走过来，低头嗅了嗅，扯了扯程隽的裤腿，倏地一下跳上餐桌，并指了指地上的餐盘。程隽有些不知所措，这是要在桌子上吃的意思？ 白猫冲着他叫了两声，又往下指了指餐盘，似是不满意这个人类没有领会它的意思。程隽终于开窍，把盘子端上餐桌，白猫满意了，埋头吃起来。一人一猫安静分食完毕，程隽竟有种难得的熨帖。“现在你是我的家人了，家的感觉确实不错。” 第5章 铲屎官注意事项 “小白，我要去上班了。”程隽说着拿出两个面碗，各倒了慢慢的猫粮，放在餐桌上。“这些应该够你吃了，肉的话，我下班再帮你做。”白猫兴致懒洋洋地喵了两声，瞥了一眼猫粮，不敢兴趣的样子。 “对了，《铲屎官注意事项》怎么说的来着，猫粮，check; 水，check; 猫玩具, 猫窝，猫厕所......”程隽对着网上搜到的最长的一篇养猫攻略逐个核对了昨天紧急同城网购的物品，“全部都有了，你在家好好的，要乖，爸爸......”, 程隽这个单身24年的未婚男青年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有些别扭，“哥哥会早点下班的。”他摸了摸白猫柔软的毛发，白猫又看见了那个浅浅的酒窝，绿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想分辨出酒窝里是不是有什么。 “咔嚓”，门锁关上的一瞬间，白猫立刻跳下沙发，落地时一个踉跄翻滚了两圈，后腿的伤还没完全好，白猫气恼地在地毯上抓了两下。它转头吊住尾巴，试图感受体内的灵力，眉间的那一簇金色隐约发出淡淡的光芒，不过两三秒就黯淡才去。“不行，还是太弱了，满月快要到了，必须要在那之前恢复，不知道小梨和阿黑他们怎么样了......” 白猫四处打量起房子，房间很空旷，客厅除去沙发和靠近厨房的餐桌餐椅没有多余的家具。 后腿右脚稍微蜷起来，丝毫不影响用三条腿行动，用户头顶开一间虚掩着的房门，看起来是没人住的样子，床上只有光秃秃的床垫，它退出房间，不忘用前爪把门关上。“从昨天到现在，这个房子只出现了这一个人类，他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而且给我提供食物和住所，是可以利用的。” 白猫边想边走到旁边一个房间，房门是敞开的，里面有一个书架，这个东西他见过，年幼时生病，爸爸妈妈带他去木爷爷那里治病，木爷爷家里就有很多书。跳上桌子，有个像镜子一样大大的板子，白猫凑过去，却只见隐约有只猫从板子里打量它，白猫立刻伏低前肢，作出攻击的姿态，对面那只猫也作出相同的动作，白猫顿感被挑衅，立刻深处前爪去抓挠对面那只猫，并非像它一样有毛发的触感，白猫只感觉的到一片冰凉，它眯了眯眼睛，却只见对面那只猫和它一样似乎也有着绿色的眼珠。“可能这就是镜子吧，嗯，对，潜灵山脚下的那群人类也有很多这种东西。” 它跳下桌子，走到最后一个房间，试图用头顶开房门，却没有成功。白猫一跃而起用爪子按下了门把手，听得咔嚓一声门打开了，它挺起胸膛，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十分满意。 这个房间应该是人类的住所，白猫跳上床，感到柔软舒适，觉得比起自己住所，那是一个红色半球形的猫窝，这个更让它感到满意，毕竟它马上就要化形，是一只成年的灵猫了，不能像小梨和阿黑它们一样住在幼崽的窝里。 白猫摇摇头，化形后它就要担负起守护潜灵山的重任，首先就要把山脚下破坏灵泉的那些人类驱逐出去，没有时间在这个人类的住所久留。 不过它还是十分中意这个人类的窝，白猫走到人类的枕头上，蜷缩起身体，它嗅到一股好闻的气味，似乎在人类抱着它时也曾感受到，这个味道让它感到安全和平静，于是慢慢闭上眼睛，调理起自己的气息。体内的灵力还在四处乱窜，白猫知道这是化形前的正常现象，只是它现在身体尚且虚弱，无法完全控制这股力量。 “程工下班啦？”“嗯，对。你也早点回去。” 程隽对面的两个小姑娘连忙凑在一起，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讨论起来。“程工这两天怎么走这么早？”“是不是谈恋爱了啊？”“真的假的？诶，程工谈恋爱的样子，蛮好奇的，像他这样的冰山王子......”, “得了得了，快去干饭，一会食堂人多了，咱们今天还得加班把报表修复完呢”圆脸姑娘发出一声哀叹，“对哦，走走，干饭！” 程隽快到小区门口时，想起早上承诺白猫的肉，快步走到附近的超市，直奔生鲜区，拿了两盒牛肉，两盒虾仁，他回忆起昨天罗非鱼的味道还不错，猫似乎接受良好，但又记起《铲屎官注意事项》中交代罗非鱼omega-6含量较高，容易引发炎症，于是避开这个区域，谨慎挑选了注意事项中推荐的三文鱼和鳕鱼。 指纹解锁的瞬间，浅浅的酒窝浮现在程隽脸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小白，我回来了。” 环视了一圈客厅没发现白猫的身影，程隽把食物放到餐桌上，立刻走到猫窝旁检查，也没有。“小白，小白。”程隽立刻警惕地看了一眼客厅的窗户，都是关闭的。“应该不会跑出去，小白，我买了肉，你会喜欢。” 发现卧室的门是开着的，程隽迟疑地走过去，带着些许期待和紧张，发现黑色的枕头上有一片白色的毛绒绒，睡的很熟，白猫还打着小呼噜。他走过去摸了摸白猫的身体，却被一爪子打开手，白猫蓦地腾起，发出有些嘶叫，却在看清是程隽后放松身体，似乎是尴尬地喵了两声，有些不情愿地走进程隽，用头蹭了蹭他。 程隽对白猫的亲近举动感到很满意，愉快地摸地它。“你怎么跑到卧室里的？睡的好吗？我买了鱼，现在我就准备晚饭。”抱着白猫来到客厅，程隽发现白天他放到碗里的猫粮像是没有减少的样子，“你不喜欢这个猫粮吗？我看到这个品牌是《铲屎官注意事项》里推荐的” 白猫把头转向程隽胸口，对那两碗猫粮表示嫌弃。 “好吧，没关系，我会立刻买其他品牌给你，每只猫的口味可能不同。” 把猫放到沙发上，程隽小心的触碰了一下它的受伤的后腿，白猫没有再作出攻击的举动，却仍然颤抖地蜷缩了一下那只腿，“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下，今天需要换药。” 程隽水煮了一块三文鱼，确保熟了之后，切成小块放到碗里，又给自己煮了点虾仁拌了个沙拉。白猫闻到味道，自觉地跳上了借助椅子跳上了餐桌，程隽惊讶起后腿受伤的它还能如此灵活，“这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吗？”说完被自己这个冷笑话逗笑，酒窝比白猫前几次看到的都要深，白猫以为人类是被自己矫健的身姿惊艳到，不禁也有些得意。 程隽把装有三文鱼的碗放到白猫面前，它立刻低头大口吃起来。“看起来饿坏了，难道你是单纯地不爱吃猫粮？没关系，也可能这个品牌的猫粮不符合你的口味，我稍后多买几种给你试试。” 程隽插起一颗虾仁，白猫嗅到味道抬起头，喵了一声，有些感兴趣。“你也喜欢虾吗？”程隽把虾仁送到自己嘴里，又在碗里挑选了一颗没有沾到调料的，白猫发出不满地一声喵，看到人类把第二颗虾仁放到自己碗里，又满意地吃起来。 “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再过一个月应该能彻底痊愈，程先生，您收养了这只猫啊？”护士把白猫交给程隽。“是的，它是一只很好的小猫。”在宠物医院换好药，重新包扎完，程隽看到医院的陈列架上有些宠物用品，其中有个带着球形透明仓的背包，他在网上看到过，这种背包可以把宠物放进去，方便主人带它们出门。 程隽有些感兴趣，实际上，他并没有明确的会和猫一起出远门的计划，但这两天他已经做了太多不慎理性的消费，再多一个包也无可厚非。请工作人员拿出陈列柜里的那只背包，程隽试图把猫放进去，询问一下它的使用感受，可白猫似乎是对这个狭小的空间比较抗拒，前爪紧紧勾住程俊的毛衣，发出不满地叫声。程隽于是放弃这个想法，抱着猫回家了。 初秋的夜有些凉，程隽不禁把猫抱紧了些，他感到很温暖。白猫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月亮，盘算着满月的日子。 第6章 可恶的人类 周末程隽带白猫去宠物医院复查，得知一起向好非常高兴。“小猫看着比之前胖了点呢，程先生养的很用心” “我也觉得，不过它之前太瘦了。”“也是，胖了之后我发现这猫好大哦，这样大的猫好少见，不过这个品种我好像没见过，是什么啊？”护士把换好药的白猫交给程隽好奇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养猫。” “这样啊，你第一次带它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布偶呢，不过那天它太脏了，洗干净后发现竟然全身的猫都是白色，那撮金毛也是，我还以为是血沾在上面呢。” “是只很漂亮的猫。”程隽回答道，白猫似乎意识道这是一句称赞，喵了两声。 “哦对了程先生，这只猫好像还没有绝育，流浪猫之前应该没人管，我建议您等它腿伤痊愈后带它来做绝育手术，科学养猫，这样可以减少疾病风险，延长寿命。” 白猫抬起头做出警惕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绝育手术一词的含义。护士继续说：“而且如果不绝育地话，流浪猫的繁殖速度非常快。如果出现过多流浪猫的话，可能会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甚至一些虐猫人士的变态心理，所以尽量还是不要繁殖后代。” “不要繁殖后代......”思考明白了绝育手术的含义，白猫突然炸毛，竖起耳朵，朝护士做出攻击的姿态，程隽连忙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后背，“过些日子吧。”然后连忙抱着猫出了门。 回家后程隽立刻打开“铲屎官注意事项”仔细阅读，并点进这个博主的主页翻看宠物猫绝育的相关事项。“母猫绝育可以杜绝剩余系统疾病，如子宫蓄脓......”说着把手伸向窝在沙发上拒绝沟通的白猫，摸了两下它的后背，猫没有理他，于是程隽两只手托起猫的前肢把它翻过来，目光落在猫的下身出，盯了两秒。“好像是男孩子。” 白猫没明白人类是何意图，直到顺着酒窝往上注意到那双眼睛在观察哪里，仿佛石化了一般僵住不动。程隽没发觉它的异常，继续阅读那篇帖子，继续往下滑动，找到公猫相关的字眼。“公猫绝育的好处，可以预防......,哎呀，小白你怎么了？”原本僵住的白猫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一个跃起把程隽的手机打落在地，凑近手机发出呼噜呼噜地低声嘶叫，猛地作势要去咬手机，但手机扁平地贴在地毯上，尝试了几次猫也没有成功。 程隽惊讶于猫的过激行为，“为什么咬手机？你是想和我玩吗？不想我看手机是吗？”说着捡起手机，拿起逗猫棒，这也是《铲屎官注意事项》中推荐的玩具，作用是给猫创创造模拟狩猎的环境，并且让猫释放精力。程隽特地挑了一根有着鲜艳羽毛的逗猫棒，羽毛根部坠着两个漂亮的金色铃铛。 “小白你看！”说着摇起逗猫棒，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白猫仍然对着手机虎视眈眈，并试图用前爪去够它。可铃铛和羽毛实在太吸引它，终于抵制不住，白猫开始去追捕程隽手中的的东西。 “这个人类，虽然看起来无害，但实在有很多狡猾的手段。”白猫一边兴奋地追逐逗猫棒顶端的羽毛，一边思考。 程隽看猫似乎恢复正常，便悄悄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继续浏览那篇帖子“绝育可以减少宠物由于性激素驱动的焦虑和应激行为，使猫咪更温顺。”想到白猫刚刚突然的异常行为，他下定决心等猫腿伤痊愈后，立刻带猫去绝育。 程隽洗完??澡带着蒸腾的热汽从浴室出来，用浴巾擦拭着半湿的头发，白猫听到动静警惕地回头观察他。人类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睡衣，热水使他的皮肤透出一种健康的粉色，他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白猫注意到有一滴水顺着人类的发梢流到脸颊，在本该是酒窝的地方停留了一下，但又慢慢滑落到他的下巴上，白猫伸出手去接那滴水，就像幼年时去接竹上的雨滴。 下过雨的清晨雾气很大，它和爸爸妈妈一起外出捕食，路过一片竹林时，它好奇地追逐几只蝴蝶，前爪快要扑到一只蓝色带有黑色花纹的蝴蝶时，却撞到了一颗竹子上。叶片发出簌簌的响声，又在它头顶抖落了一阵小雨。它觉得十分快乐，发出兴奋的叫声。爸爸见它高兴，一个跃起用身体撞击旁边的几棵竹子，更大的一阵雨花落下，它伸出前爪接到了一些，用舌头舔了舔爪子，觉得是甜的味道。 水滴终于落到它前爪的瞬间，白猫却没有感受到从前那样的快乐。 程隽的头发不再滴水，他拿出湿巾，“小白，我也帮你擦擦。我问了医院的护士，像你这种长毛猫，经常梳毛的情况下，一到两个月洗一次澡就可以。我已经帮你买了专门的西湖用品，下个月你的腿伤痊愈了，我会帮你洗澡的。”说着抬起猫的前肢，用湿巾仔细擦了擦。白猫没有抗拒，倒是十分惬意，半躺在沙发上，人类没有抬起它的后腿，而是蹲到它的对面，就着猫躺下的姿势，继续用擦拭它的后腿。 “好了，现在你也干净了，晚安。”说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门就要关上的瞬间，白猫却一个闪身进了房间，并非常自觉地跳上了床，在白天它睡过的那个枕头上趴下了。 这个人类虽然对它还够意思，但也并不十分好，比如白天会给他难吃的食物，难吃到它从未见到人类自己吃，只有晚上才能吃到新鲜的肉；自己睡在这么舒服的地方，却只给自己一个小小的窝，虽然它并不十分需要，在山上时，它总睡在靠近灵泉的山洞里，那里只有一块被它当作床的石头。 “你要睡在这里吗？”程隽坐下来弯腰注视着它，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他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清亮。人类伸出手抚摸它的背后，露出胸前一片白色的皮肤。 白猫心虚似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并以此作为自己已经占有这个地盘的信号。 又换了几次药，程隽发现白猫最近走路时已经四条腿都可以走路了，身型似乎也更大了，这几次抱着它去宠物医院时，已经感到吃力，不过他认为自己除了心肺功能外，也要加强力量训练了。 猫的伤口拆线后，程隽预约了宠物医院的绝育手术，在中秋节的前一天。自从上次在父亲家里不欢而散后，程隽没有再联系他，父亲也并未发出让他一起过中秋的表示。 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失落和不适，程隽只认真地采购了他和猫所需要的食物，他已接纳白猫作为家人，因此按照往常向父亲家买礼物的预算，为白猫采购了两只布列塔尼蓝龙虾和两盒蓝鳍金枪鱼。路过零食区，程隽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猫的场景，于是又拿了一包鳕鱼肠。 想到换了几个品牌的猫粮，可都没有符合猫的口味，于是又搜寻了一些猫罐头和鱼油。 带着白猫出门时，程隽想起上次谈到绝育手术时的白猫的过激行为，认为这是一只十分聪明，能够预测到潜在危险的猫，或许能感知到人类的意图。 “程先生您好，您为小白预约了今天的绝育手术，医生已经准备好了，请把我交给我。” 白猫果然如程隽认为的那样，感知到了这份危险，耳朵竖起来，警惕地望着眼前的护士。它不可置信地看到程隽把它递交出去，非常愤怒地挣扎起来，张开尖牙想要攻击，发出威胁地叫声，并对伸出手的护士挥舞着前爪，护士慌忙地撤回手。程隽腾出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猫的后背，白猫却趁机挣脱他的怀抱跳了下来，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一身而过，猫不见了。 对护士道了歉，并表示取消这次的绝育手术，程隽立刻追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