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力》 第1章 第 1 章 三条培根和两片煎蛋。 Charles害怕眼前这男孩把自己噎死,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嘴里能同时塞进这么多东西,看着这孩子吃得这么香的样子他也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时机。 “喏,还有。”这是他给对方递的第二杯热牛奶,实在尴尬的他开始翻看起桌边的杂志。 什么样情况的学生他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一个快饿死的小孩夜袭校园的,Charles假装翻着书心里泛起嘀咕。 两小时前Charles刚给自己猛灌了两杯咖啡,学生们成堆的作业没放过他,抬眼一看桌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像是学生的能力失控——”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理论上的量子能量错位,但这股能量来源相当于小型虫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种级别的能量可以实现时间与空间的折叠…”Hank的声音滔滔不绝。 Charles实在没心思去听,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之后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担任这个职位一辈子。 “停、停一会,Hank,我听不明白...“ 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间脑海里就传来了感应。 ——【变种人,儿童,男性,低体温】 "等等,Hank,我感应到了一个孩子。"Charles放下手里的钢笔,直直地看向那个感应来源的方向。 "你感应到了他在哪里吗?Charles?是我想的那样吗?"Hank声调上扬。 “我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学院的后山上?” 疑惑片刻Charles稳住神,加强了感应力:“是个我们没见过的变种人孩子,并不是学生...在后山的冲击波实验场那里。" 他说着操作轮椅走向门口的衣架,随便选了一件保暖的毛线外套打算穿上,“抓紧去看看,Hank,也许那孩子现在需要帮助,我会跟上的。" Hank心领神会地和Charles眼神交汇了一下,便化身成野兽形态快速跑了出去。 望着Hank逐渐没入黑夜的身影,Charles忧心忡忡了起来,学校外围设立了防护网,一般人如果潜入他们会提前知道的,可这次却没有... 这个孩子来历不明,这个时间点“凭空”出现在学校里本身就很可疑,他一般不愿意把人想得太阴暗,但他们见过太多攻击性很强的青少年,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何况外界对他们这间学校充满敌意的大有人在,有人类、也有变种人,若是伤害到学校的孩子们...他根本不敢细想。 ———希望这次别又是一场灾难。 . Charles跟着Hank的能量来到了后山外围,这是Hank和Alex平时做能量波测试的地方,Hank还和他商量过要把这里改成停机坪,后来他们搁置了这个想法,毕竟刚重启的校园需要更落地的想法,比如,一个彻底戒酒的校长。 晚上的水汽比白天重。 湿冷的雾气凝结在他的睫毛上,Charles揉了揉眼睛,抬眼便看见了Hank架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Hank!发生了什么?” “我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倒在草坪边上,问他话他也没力气答,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Charles在惊讶之余迎了上去,刚想把自己的毛线外套脱下来给这个男孩穿上,就对上了男孩灰绿色的眼睛。 他心头一震,这双眼睛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他又打量起这孩子,对方穿着非常复古的灰色衬衫和麻布背带裤,布料薄得非常廉价,上面还沾满了淤泥和机油垢,加上这孩子本来就特别瘦,打眼看上去像个骨架标本在一堆破布里面荡着。 "老天,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 他给男孩披上了毛线外套,搓揉了几下男孩的胳膊试图让他暖和一点。 这男孩微微张着干得起皮的嘴,细看之下脸上没有多余的脂肪支撑起他的双颊,显得他的颧骨如同刀削一般,眉骨也比一般人高,双眼里还闪烁着些许戾气,在黑夜晦暗不明的光线里看得Charles汗毛直竖。 “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没有什么皮外伤,倒可能是重度营养不良,感觉这孩子饿太久了…”Hank愤慨地说,“想不到现在这个世道还有人这样虐待儿童。” 听罢Charles用意念唤醒了几个明天早上没排课的学生去厨房准备些吃的,果不其然刚把意念传送给他们就回馈到了几声抱怨。 “这可真是头一遭...”Charles犹豫是否要去读一下这孩子的经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还是稳定下他的状态比较重要,这可怜的孩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Hank知道Charles的行事风格:“晚上我来看着他吧,你回去休息就行。” “不用,我那两杯特浓咖啡的劲儿还没过去呢…”Charles看向那男孩,“而且,我也挺好奇的。” ... . 凌晨的餐厅只能听见丁零当啷刀叉与瓷盘相撞的声音。 当男孩把最后一块吐司咽下去后才慢慢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他抬头看了一眼Charles,发现对方也只是安静地等他吃完,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舒服些了吗?这里还有一盘培根,但如果我是你的话可能不会一口气吃太多,不然明天起来可不好受…"Charles顺手放下书看向那孩子,故意睁大双眼露出询问的表情,期待对方自己开口说点什么。 “谢谢。”男孩有点意犹未尽地抿了一下嘴唇上的油脂,这顿饭可以说是他这几年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了,他都快忘了培根是什么味道了。 生涩的发音让Charles有些意外:“你不是本地人吗?” 他一时之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纽约威彻斯特郡,你现在正在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里。”Charles答道,继续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却让男孩更加疑惑了,他知道纽约。 父亲的朋友曾经告诉过他那里的酒醉金迷,但从未离开过小村庄的他对纽约没有概念,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他第一次没听母亲的话偷偷跑了出去,本想去仓库里顺一点过期的面包,虽然母亲一再劝阻自己不要这样做,可看着母亲已经凹下去的脸颊,他实在无法压制心中的无名火... 对啊,他们本应该被关在那个军营里才对。 脑袋里挤不出完整的记忆,他迷迷糊糊地看向餐桌旁边这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对方一头中长的茶色卷发,面容白净,之前光线昏暗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有着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 “不,先生,我不是这里人...“ 嘴巴机械地蹦出几个词,他的思维就随着糖分与油脂四处飞散了。 Charles发现眼前这孩子已经开始了放空,就知道今天晚上就别指望问出什么了,他假装咳嗽了一声,对面的少年应声一惊,开始不知所措地道歉起来。 “好吧,我猜你现在更需要休息而不是一个陌生人的质问。”说着操作起轮椅离开了餐桌,对着男孩比了个【跟上】的手势,“实在来不及给你腾出一个新房间了,你可以在我的书房凑合一晚,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好的,谢谢您,先生。”他愣愣地跟了上去。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Charles歪头看向跟在旁边的少年。 "Erik Magnus Lehnsherr,先生,您可以叫我Erik。" 话音刚落,学院走廊就传出了一声尖锐的轮椅急刹声。 ... . …… 机油、军靴、面包、母亲、纽约。 和一声沉沉的低叹。 ... “Erik Lehnsherr,试试看吧。” ... “你是认真的吗?” “没有更好的推测了吧,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艾瑞克被争论声吵醒,勉强睁开酸痛的眼睛,视线里出现了昨天晚上带他回来的两个救命恩人。 他首先看见了那个叫Charles的人。 Charles似乎对他的名字感到很吃惊,他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样,只记得对方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他是哪里人,又比如今年是几几年,又问了现在有没有战争的问题。 问问题的时候那蓝眼睛忽明忽暗地看了他许久。 "你不觉得我们这个时候应该联系一下他本人吗?"Hank推了一把眼镜,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他看起来并不认识我们,和那个叫Logan的家伙似乎并不是同一个情况,我不敢确定,真的是我们推测的那样吗?” “...你不会一晚上没有睡吧?你脸色难看得像我实验失败后的培养皿。” “谢谢你的关心,Hank。”Charles苦笑。 “我昨天晚上问他现在是几几年,他回答我现在是1944年,我从没想过能遇上这种事…”Charles欲言又止,他把脸埋进了双手里开始嘟囔:“上帝啊,我才戒了酒...能不能破例给我一杯朗姆,Hank?” Hank假装没听到他的请求,挑眉看着他。 发现Hank没有动静Charles知道这次的酒精复燃计划又泡汤了。 “你读过他了吗?”Hank问道。 Charles点点头:“他的记忆,和那家伙一样——” "咳嗯。"Hank小声干咳一声打断他的说话,眼神示意他话题的主人公醒了。 醒了神的艾瑞克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汗渍。 昂贵的毯子上印着脏兮兮的痕迹,他着急忙慌地摸了一下汗湿的地方,指间的触觉告诉他这是一张工艺精美到他赔不起的毯子,用衣袖擦了擦汗湿的地方,发现自己的袖口比毯子还脏后就绝望地停止了动作。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暗自祈祷这个好心的Charles能一直好心下去。 听到动静后Charles和Hank两人突然不说话了,像看珍惜物种似的看向这个湿.漉漉的孩子。 见了这场面艾瑞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从沙发上爬起来迅速站直了身子。 Charles一愣,宽慰道:“你可以放松些,不必太拘谨。” Hank转头对着艾瑞克说:“嘿,伙计,你觉得现在是几几年?” 艾瑞克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不停的寻问自己现在的年份,疑惑地回答:“呃...1944年?” 得到答复后Hank回头和Charles交换了一个眼神,说:“你确定吗?孩子,至少在我们看来现在不是1944年...现在是1976年。” 艾瑞克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欢迎来到未来。”Hank说着拿来一份今天的报纸,递到艾瑞克面前。 艾瑞克拿过报纸仔细看了起来,赫然发现报纸上的日期是1976年8月4号,他掰着指头数了数,离自己记忆中的年份相差了将近32年! “不,不,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这太奇怪了吧?!”艾瑞克一边喊叫着一边打量起四周来。 “认真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harles Francis Xavier,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兼教授,他是Henry McCoy,你可以叫他Hank,他是我的朋友,而你,你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学校里——” Charles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们告诉你的是事实。” 艾瑞克捏紧手中的报纸,茫然地看向Charles:“...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们也很纳闷,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 艾瑞克皱起眉头,开始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大脑就像卡壳了,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想不出来。 他费力的摸索着:“我...我不知道,当时我们实在太饿了,所以我...啊——!!” 大脑传来被撕裂般的疼痛,艾瑞克抱着头痛呼起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 Charles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去搀扶艾瑞克,“放松,不要勉强自己。” “你还好吗?”Charles用双手扶上他的太阳穴,有规律地缓慢按摩,慢慢稳定对方的脑波频率。 艾瑞克感受到Charles的体温从指腹间慢慢传递过来,随着对方的手指一圈一圈的摩.擦,疼痛居然缓和了许多。 他慢慢舒展了眉头,抬头就迎上了Charles湛蓝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个人,一股奇异的情绪从心里升起。 “伙计,你舒服些了吗?”看艾瑞克依然有些呆滞,Charles担忧的问。 艾瑞克一愣,从刚刚朦胧的念头中惊醒,慌忙道:“是、是的,谢谢您!” “实在想不起来也不用勉强自己,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也经不住勉强,没有头绪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虽然语气带着抚慰,但Charles的表情并不轻松,他小声喃喃道:“看来真得联系他才行...” Hank在一旁附和道:“暂时体验体验校园生活也不错,你可以先去吃个早饭,嗯...但建议你洗个澡再去,毕竟这个时间那里还有其他学生。” 艾瑞克尴尬的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的味道,像是他父亲从港口打工一周回来没洗的臭袜子。 Charles看他被自己的味道熏得够呛,笑着说:“你那身衣服可以直接扔掉了,喔,可别扔在我的书房里。” 他操作轮椅走向窗台边的衣架,那里平时堆放他不常地穿衣服,边翻找着边开口:“浴室就在书房右边的小隔门。” 只见Charles拿出一件紫色的衬衣,挑了挑眉:“大了点,但绝对适合你。”顺手就把紫色衬衣扔给了艾瑞克。 艾瑞克接过抛来的衣服,发现Charles和Hank准备离开书房,他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没来及开口书房的门就关上了。 他站在原地没从懵怔中缓过来。 一切发生地那么自然,这两人就这么平淡地接受了自己?让自己把这当家一样吃喝,还提供热水澡? ——这是什么情况? 艾瑞克懵懵地转头去找浴室门,脑海里突然传来了Charles的声音: 【浴室的水龙头得右转才有热水。】 *文中14岁的小艾瑞克将用“艾瑞克”来表示,其余人的名称则全部用英文原文称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关上浴室的莲蓬头,艾瑞克看见排水口附近的洗澡水已经快染成了灰色,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身上洗出来的污垢,他呆楞着看了一会,转念自嘲了起来。 ——我都相信自己来到30多年以后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他从来没有想过人类的大脑原来有这么强的适应能力,短短一天之内自己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时空穿越、在疑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大快朵颐、随后脑海里出现了别人的声音,现在就算是有个长翅膀光屁.股的小孩突然出现告诉他其实已经死了,他也会相信的。 洗漱完换上Charles拿给自己的紫色衬衣,他照了照镜子,意外地合身,镜子里瘦瘦巴巴的自己被这大红大紫的面料衬得终于有点活人味儿了,对这件鲜艳衣服的偏见稍纵即逝。 在来到学生餐厅之前他还担心自己的衣服会不会显得太惹眼,到了餐厅后他就自动打消了忧虑。 学生餐厅不是很大,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学生的打扮倒是一个比一个“奇特”,艾瑞克反而变成了最普通的一个,而且大家基本都已经形成了小团体,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各自成团聊天,根本没有人关注他。 艾瑞克拿了满满一盘芝士通心粉,站着张望不知道该坐哪。 “嘿,新来的?” 友好的招呼打破了艾瑞克的尴尬时刻,他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对方是个英气十足的青年,稍长的棕色头发间别了一副墨镜,骨相锐利的脸型带着一丝痞气,看上去会是校园偶像的类型。 “...是的,我是昨天才来的。”艾瑞克有些迟疑地回答,他根本不确定Charles有没有打算把他当学生。 “叫我Alex,很高兴认识你。”青年伸出手想握手表示欢迎,但发现对方似乎腾不出手来配合自己。 “喔,艾瑞克,也很荣幸认识你。”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Erik?真是个好名字。”Alex一边打趣一边领着艾瑞克就近坐了下来,“我认识的一个混蛋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你看起来比他可爱多了。” 这话可真不知道怎么接,艾瑞克这几年以来基本没有和朋友放松地聊过天,骨子里只剩下严肃的他只好埋头吃起通心粉,然后抛出一句干瘪的:“这很好吃。” “当然,周二的早餐一直是最受欢迎的,”Alex是个放松的人,他接过话茬说道:“这所学校的一切都很好,如果有机会我想把我弟弟也带来这里。” 艾瑞克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害怕自己把这学校吃空了还对这里一无所知,他喝了口水顺顺喉咙,问道:“这所私人学校是什么...我是说,是什么样的学校?大家似乎和我以前在学校里认识的学生都......不太一样?” 他说着打量了一圈餐厅里坐着的学生,这里的学生似乎特别“时髦”,有些学生头发颜色一半一半,有些身上纹着图案奇怪的刺青,有些人的妆容非常戏剧化,看起来皮肤颜色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按他目前的所见所闻判断,这里看起来像是风格自由的贵族学校。 “你不知道这里收留的孩子都是什么人?”Alex惊讶地反问,“…教授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听着对方这么一顿反问,艾瑞克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收留」一词让他倍感困惑,许多猜想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这可真是稀奇,你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神奇的事情吗?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Alex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只见他指尖微微泛起红光,一股高压能量随着光线愈来愈强,在指尖加速着萦绕,就在那股能量就要爆发之际,Alex突然打住收起了手:“可不能继续在这里演示了,但你应该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看着面前这人施展了一番“指尖魔法”艾瑞克感到无比震惊,他消化了一会,问道:“刚刚的那是什么?” Alex撇撇嘴:“我告诉你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艾瑞克的大脑快速思索着,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他确实略通晓一二。 艾瑞克对金属造物有特殊的感应。 他从小就可以有意无意地移动一些金属,由于移动的距离微乎其微,他一开始只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能移动的距离也逐渐变长,他时常感应到金属,金属也仿佛在时不时呼唤着他,渐渐地,金属造物于他就如同手指一般。 他能感应到,有些像看不见的血管、神经般的东西链接着他和周遭的金属造物。 “关于这些你能再具体说说吗?”艾瑞克谨慎地问。 Alex看出对方不想打明牌:“.......你现在的心情我大概可以猜到,其实每一个来这的孩子在之前都不愿意展现自己的不同,它是不是给你招来了麻烦?” 艾瑞克一惊,这个叫Alex的好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他一直以来都选择遗忘和压抑这种不同,他惧怕自己的不同会给本来就不安稳的日子招致无妄之灾。 Alex也没勉强他,不再继续话题扭头吃起了通心粉。 “虽然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很好地控制,但...”沉默片刻后,艾瑞克冷不丁地开口。 他抬手对着桌上离他最近的一把餐叉,那把餐叉颤颤巍巍地漂浮了起来,由于没法控制好力量,那叉子丁零当啷地四处磕碰。 Alex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嘴里没来得及咬断的通心粉掉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上下打量起艾瑞克。 “你还能移动其他的东西吗?” “呃,如果是汤勺这种小物件的话,我可以...”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除了金属还能移动其他的东西吗?” 艾瑞克被他过激的反应吓到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把餐叉握紧,开口说:“我只能移动金属。” Alex深吸一口气,向后仰:“我说怎么长得这么像,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这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艾瑞克被Alex问得莫名其妙,他眉头打结,刚想开口回答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了。 “嘿!Alex!” 站在扶梯边的Hank伸头超这里打招呼,他眯起眼睛朝这里张望,看清了艾瑞克也在,于是给Alex打个手势,Alex站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 坐在原地的艾瑞克远远看着他们——Alex表情夸张地寻问了些什么,而Hank冷静回答了他,得到答案后Alex又神情复杂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扶着额头和Hank两人急匆匆地走了。 艾瑞克瞪着盘子里的通心粉发呆,他被Alex的回眸看懵了,那眼神绝对和友善不沾边,他现在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 . “你又升级了主脑?” Charles举起联络头盔看着Hank,对方正忙着调试工作台上的数据。 “是的,上半年没事的时候研究了一下新系统,现在这个工作台看起来比之前轻便多了…”Hank头也没抬的回复道,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他刚刚吃了一个苹果。 Charles看了眼工作台上大大小小的按钮和电路,头皮一阵发麻,打趣道:“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感谢你还在我的阵营...” 听到这句话Hank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Charles,手支撑着身体半坐在工作台上,犹犹豫豫道:“听着,我知道你也很想她...“ 对方一提到 “她” Charles就猜到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了,还没来得及开口Hank就把下一句话说了出来。 “你会联系Raven吗?这次说不定会是很特别的...机会。”Hank虽然强装冷静,但微微捏紧工作台的手已经出卖了他。 这话让Charles一愣,他猜到了Hank的小心思,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提出来,他一直不愿意提Raven这个名字,自从他和Erik产生分歧后他这个小妹妹就没回过家。 她还把这当家吗? 只怕厌倦了自己的陈词滥调,她早不愿意回来了。 Charles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他曾把Raven的转变原因归咎于Erik的影响,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看开了很多,与其一见面就揪着对方的衣领朝他脸上招呼,不如接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这个事实。 看着Charles堪称五光十色的脸,Hank有点后悔自己开口问这个问题了。 “我...答应过她不再擅自‘关心’她了,你应该记得我上次联络她的时候她有多生气,她巴不得找出世界上第二个防心电感应头盔戴上,”Charles短叹了一声道,“不过,谁知道呢?如果之后发生了值得她回来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再尝试联系她的。” 这番回答在Hank的意料之中,他不置可否。 “在此之前,Hank,我想确认一下,你说的「机会」...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Hank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我想是的。” 他推了推眼镜,严肃的看向Charles,“你知道的,我反复确认昨天晚上的磁场数据,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属于当下的,如果真的是来自几十年前的他本人,也许这次和阻止哨兵计划一样,说不定是有一个契机要他过来改变什么。” Charles略微思考后摇摇头,嘲讽道:“我可不觉得是他本人想要改变什么。” Hank俯下身调试好了最后一组数据,打开开关,只听“嗡”的一声,电路瞬间连通了Charles手上的头盔。 “好了,可以开始了。” Charles垂眸打量了几眼这个泛着蓝光的联络用头盔,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把头盔戴上了。 「欢迎登陆,X教授。」 随着冰冷的机械女音,光学粒子的人形影像如星光般聚合,一点点呈现在半空. 在Charles的控制下定位逐渐清晰,变种人和人类的投影慢慢分开,星星点点的粒子成像让一切尽收眼底。 Hank看着自己优秀的研究成果,小声感叹了一下。 “你在哪,老朋友...” Charles一边念叨着一边搜索Erik的位置,霎时间一股熟悉的能量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锁定了位置。 对方居然就在这座城市的附近。 他诧异地眯起眼睛,没再犹豫,直直地接入了对方的能量。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 刚接入Erik的能量场就感受到对方扑面而来的情绪,他立刻被激烈波动的情绪带出了眼泪。 “那些天赋异凛的兄弟姐妹们像畜生一样被屠杀了。” “人类应该惧怕我们,我们才是未来。“ “为何不站在我这一边?那些人值得你这么努力吗?” ...... 对方的心念被厚厚的仇恨、迷茫与悲伤包裹着,Charles费力穿过那些尖锐的声音。 “我什么都留不住。” 微弱的一声从Charles耳边擦过,他来不及在意,Erik的记忆画面就涌现了出来。 让他诧异的是对方似乎试图好好生活。 Charles能看见Erik在努力得过正常生活,他在世界各地逃窜,身份换了又换但总是引来各种麻烦。 有些变种人带着目的接近他,试图拉他进奇怪的组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去打探过发现那些人不仅能力不行而且一个个自大无比,他实在看不上这些下九流,每当他推开这群人的时候总是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上报给了地方警署。 逃窜了半年的Erik又隐姓埋名,获得了在偏远乡下的修车场工作,原本一切安好的生活在昨天晚上被打破。 正在酒吧放松的Erik,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紧接着他的能力就不受控了,酒吧里的金属物件四处横飞。 他的酒友们伤得不轻,等他清醒过来后立马全力控制,但为时已晚,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在他反复强调自己不想伤害任何人后还是被这些村民驱赶了出去。 记忆的碎片如同烟雾般散去,他便看见了Erik本人。 此时的Erik正在一间老旧的仓库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上的金属物件。 他身着脏兮兮的衬衫和工装裤,一身酒气,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到来,那熟悉的灰绿色眼睛带着玻璃般脆弱的光,直直的看向了他。 看到此情此景Charles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了一下,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好久不见,Erik。” 第3章 第 3 章 若是路人看向这间灰暗的仓库,只能看见一堆破铜烂铁和一个醉醺醺的可怜流浪汉,可这流浪汉知道这里此刻不只他一个人,他的老朋友来与他叙旧了。 Erik苦笑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Charles。” “抱歉,我为你的遭遇感到痛心,老朋友。”Charles试图安抚他的情绪,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在这,但还是假装坐在了Erik的身边。 感受到对方的靠近,Erik也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身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Charles的方向倾斜。 “Charles,他们从未接受过我们。” “...Erik,从来就没有过「他们」,我们并不是对立存在的。”Charles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抱歉,现在说这些好像很没人情味,我总是习惯性地与你辩驳这些。” “...你还是老样子。”Erik轻声道:“也就只有你从来不变。” 尽管只是投影,Charles仍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好似想把自己全身扫描一遍,他有些想逃避,过去那些辛辣刺痛的回忆随着对方的目光一点点蔓延上他的全身,他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了,马上转移话题道: “关于昨天晚上的失控,你有什么头绪吗?” Erik摇摇头。 “怎么会?你没有异常的感觉吗?” “没有,在那之前一切正常,只是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太多过去的画面...”Erik喘了口气,酒精作用让他说不了太长的句子,“我非常抗拒那些画面,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失控了。” Charles眯起眼睛:“是你小时候的画面吗?14岁左右的时候?” “你读到了?我还以为那些是我的幻觉。”Erik诧异。 “不,我没有看到相关的记忆,这只是我的猜测。”Charles站起身,“最近我这里也发生了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我想和你的失控应该有关系,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来一趟学院。” Erik挑眉,身体向后靠上铁皮墙,思考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不好说,至少现在还不算是麻烦事,”Charles道,“我也想和你解释清楚,但这种事如果你不亲眼所见应该很难相信。” Erik振作起精神,认真道:“我明天可以起身去你那,如果有急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我在学院等着你。” 看消息已经传达给了对方,Charles急匆匆的准备下线离开,他现在有点担心那个艾瑞克会不会像这个Erik一样能力失控,投影刚转身就被问住了。 “赶时间?” Charles被问得一愣,回头看向对方,张了张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想让自己留下。 “没什么,两天后见。”说完Erik就不再看向Charles,起身自顾自的拿起一瓶啤酒喝了起来,一只手操控起被他融了一半的金属球,漫无目的地把金属球砸进铁皮墙里再抽出,一下又一下发出“框框”的噪音。 ———此意为送客。 Charles也没有道别,直接拿下头盔退出了连接。 ... . 秋日的静谧逐渐渗透在校园里,阳光把木质地板晒出了些暖意,这样松弛的氛围让艾瑞克感到些许不真实,自己明明前两天还在遭受苦役,现在这个地方简直像天堂一样。 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艾瑞克再次疑惑。 一楼主厅教室。 他踌躇在教室门外,看着学生三三两两的进去。 中午偶遇Charles的时候对方告诉他可以来听听课。 他诚惶诚恐地答应了,那时Charles正被一群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生们包围着,他猜测这位教授享有较高的声誉。 艾瑞克把头伸进教室打探。 这间教室很大,却没有课桌和板凳,学生们很自然地席地而坐,这种教学方式对他来说非常新颖,在家乡的课堂上他们只会板板正正的坐在木椅上。 看着大家都很放松的样子,他也不再拘谨跟着学生们走进教室,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伙计,你作业写了吗?我都忘了作业是什么了。” “别担心,听说今天的课是别的内容。” “那真是谢天谢地...” 艾瑞克听着前面两个学生的对话,好奇起来这些学生平时上课的内容是什么,从Alex和自己的对话中他隐约知道了这所学校的特别。 “下午好,大家,抱歉我来晚了。” Charles的声音打断了艾瑞克的思考,对方急匆匆地操作轮椅来到教室中央。 艾瑞克抬头看见Charles穿着灰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了一件蓝色衬衣,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金属轮椅上,折射出冷白的光晕,显得这人精致得有些不真实。 艾瑞克怔怔地看了一会,突然开始好奇这人的过去。 他不禁有些郁闷为什么这人会年纪轻轻就坐上轮椅,像这样的人,是谁忍心伤害他? “我相信有人没完成上次课程的作业,但是我准备装作不知道。”Charles看向刚刚悄悄讨论作业的两个学生,露出佯装谴责的笑容,“这次我们换个新的课程,就当是给大家放松一下吧。” 那两个学生知道他们的对话被教授听得一清二楚,立马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不再啃声。 “有谁能告诉我变种人的定义是什么?” “是一种由人类基因突变而诞生的变异人种,我们就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机灵的亚裔女生答道。 “非常正确,Meg。”Charles朝刚刚回答问题的女孩比了个赞扬的手势,“在远古时期的尼安德特人眼中,他的变种人亲戚,也就是智人,是一种畸变,而我们的存在,对现代仍然持有基础基因的人类来说,也是一种畸变。” “不少学说试图证明我们的诞生与人类的核试验有关,也许是辐射缔造了我们的不同,而有些学说则认为变种人早在远古就已经存在,某些神话故事的创作者坚信变种人是远古神祇的后裔,各种学说甚至传说混杂在一起,导致了非变种人群体普遍认为变种人神秘、与众不同,甚至危险...” 艾瑞克听着Charles用平稳的声线诉说他闻所未闻的知识,觉得一阵心驰神往。 “.......近现代发生过多次变种人与人类的冲突,在1973年,战后巴黎和平协定签署期间,变种人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Charles说到这里顿了顿,垂眸看向坐在角落的艾瑞克,对方正以一种几近痴迷的状态在聆听。 “有一名变种人袭击了总统和内阁成员,这一起标志性的事件也让变种人这个特殊群体浮上水面,人类终于接受了变种人们的存在,不再把变种人当成超自然的存在,但这也加深了他们的恐惧....” “我知道,我知道!那人是万磁王!”一个男孩大声说道。 Meg剜了那男生一眼,凶神恶煞道:“老天啊,闭嘴!” 万磁王? 艾瑞克默念了一遍这名字。 Charles哈哈一笑,对着那男生道:“看来你对这事件颇有了解,可以告诉我你的看法吗?” 男生声音变小了许多:“不、呃,并没有,教授...我只是知道万磁王对变种人的看法与您不同。” “感谢你提供的不同观点,但请尽量不要在课堂上打断老师的讲话。” Charles转头扫视了一遍学生们:“就像人类对我们的看法各有不同,我们这个群体里的人对人类的看法也各有不同,我并不希望彼此互相仇视...根据我之前教过你们的战争历史,你们应该明白,每一次战争的开始都来源于人们对彼此的偏见。” 仇视?偏见? 与Alex的对话重新浮现在艾瑞克的大脑中,对方曾说这些学生们不愿展现自己的不同是因为害怕招来麻烦,难道真的有人因为这些天赋而遭到不公的对待? “........研究表明人类会对新事物产生恐惧,一部分原因是人类的基因决定的,早在远古时期,人类吃不饱穿不暖的担忧使人类学会未雨绸缪,这种生存本能诞生出人类骨子里对稳定的向往,但有趣的是,人类的历史总是动荡不安,动荡带来了革新,人类在「恐惧」中一步步的走向了繁荣。革新、变动和迭代,是人类历史的主要构成,而我们,作为变种人的出现,也是进化的一部分...” Charles的声音徐徐传来,艾瑞克定定地望着这位教授,对方讲到重点时总会时不时透出一股傲气,柔和的五官又让那股傲气若隐若现。 “...接受自己的不同,Mutant and proud. ” 这句话掷地有声地穿透了艾瑞克的心脏。 他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被点燃了,一股陌生的情绪在胃里翻涌着。 ... . 接下来的授课内容是讲解了目前出现过的变种人的类别,以及一些非常基础的关于基因突变的原理,学生们开始打起哈欠,甚至走神,但艾瑞克依然津津有味地听完了。 随着课程的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艾瑞克怯生生地从角落里向Charles走来。 Charles正在整理教案,见艾瑞克来到跟前,笑着问道:“第一堂课感觉如何?” “真是太棒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群体...感谢您,您真的非常厉害!我还想了解更多关于变种人的事情。” 艾瑞克有些语无伦次,恨不得夹杂着母语告诉对方这堂课实在太棒了。 “能被你这样赞赏我也非常高兴,艾瑞克,空闲时间可以多和这里的学生聊聊天,他们各人也拥有独一无二的天赋,你绝对会了解到更多变种人的事情。”Charles说。 艾瑞克凑近Charles,耳朵有些泛红:“...我还是想说非常感谢您,从昨天到现在您为我做了很多。” Charles看着他与Erik七八分相似的脸上写满青涩和害羞,老实说他从没想过这种神态能出现在这张脸上,诡异感油然而生。 他啼笑皆非道:“哦、喔...不用挂心,事发突然。” “教授,我可以叫您教授吗?”艾瑞克问。 “当然,我的荣幸。” “教授,如果可以我很想留在这里继续学习,但...若是我回去了属于我的时间,这所学校还在吗?您还会记得我吗?” 这话把Charles逗乐了,他一边纳闷那个骄傲的Erik居然还有这么质朴的时候,一边又不忍心告诉他这所学校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老牌”,只好打起官腔:“哈哈,30年前的我们可未必认识,但在你回去之前你都可以来听我的课,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和我交流,我很喜欢与学生们讨论问题。” “真的非常感谢您,教授...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和母亲一起来学院见您的!”艾瑞克说。 看着眼前少年一脸天真的说出这句话,Charles心脏一阵抽痛,他不再敢看艾瑞克的脸,低下头翻看起刚刚才整理好的教案。 关于艾瑞克的母亲,他只在Erik的记忆里读到过几次,他知道这是Erik本人心里最大的一道伤疤,所以哪怕在后面那么多年的交往中他也没提过,这次把Erik喊来讨论这件事,他不知道Erik本人会作何感想。 谈话已经结束,但艾瑞克依然傻站着。 他莫名不想离开Charles。 这位教授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吸引自己的特质,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竟无法概括自己心中的感受。 “怎么了,艾瑞克?”Charles发现艾瑞克没打算离开一直盯着自己看,疑惑道:“还有疑问吗?” “不,不是的,没有!”艾瑞克不知所措地否认,他发现自己正在极其没礼貌的盯着别人看,转身迈开腿就要逃跑。 “哦对了,有空去买些新衣服吧,你得穿些适合你年纪的衣着。”Charles看艾瑞克一溜烟儿跑到门口正准备离开,赶忙补充道。 “好,谢谢您...” 教室门关上后,隔着门板传出一句弱弱的感谢。 第4章 第 4 章 初秋的燥热点燃了逆反情绪,Charles现在对日常的抗生素非常恼火,他不知道服用这些药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Hank的原话是:没有药物支撑你不再能行走了,脊椎的损伤问题很容易出现伴生病,最好每天都服用喔。 每每想起这段记忆,Charles都觉得对方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像哄不肯吃药的孩子。 他把瓶瓶罐罐的盖子拧好放回药品柜,刚回到书房就发现沙发上坐了一副老面孔。 他的老朋友比想象中要早到。 Erik一改那天的疲态,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竟然配了一件挺正式的灰色衬衫,头发也明显打理过,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中带着肃杀。 “你是怎么进来的?”Charles疑惑。 “Hank带我进来的,这里的安保系统又升级了。”Erik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理了一下风衣,“你说遇上了什么麻烦?” Charles皱眉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6点45分。 “稍等。”Charles闭上眼睛用感应连接到艾瑞克,果不其然对方正在酣睡,他没办法只好进入艾瑞克的梦境把他唤醒。 此时的艾瑞克正梦见自己在一家餐厅里,左边一排全是芝士通心粉,右边一排全是培根煎蛋,他开心得满脸开花,拿起餐盘准备夹菜。 突然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来到他身边,他诧异地看向那个服务生,却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容。 “教授?!”艾瑞克吓了一跳。 Charles正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一脸尴尬地看着艾瑞克:“抱歉打扰你的美梦,但你该醒了。” 艾瑞克一个哆嗦从床上弹起,他茫然地看向四周,没有培根煎蛋,没有通心粉,也没有教授。 . 睁开眼,Charles言简意赅:“直白点说......有一个男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的学校里,而我们怀疑这个男孩是14岁左右的你。” “什么?”这回答属实超出了Erik的意料,他眯起眼睛,自己消化了一阵后还是感觉哪儿不对,他问道:“怎么?你可以如此确定?读过他的记忆了吗?” “嗯,和你的完全一样,他不仅和你样貌相似,还说自己叫Erik Magnus Lehnsherr,来自1944年。” Erik盯着Charles看了半天,发现对方神色正经,一点没开玩笑的意思,问道:“...他在哪?” Charles想起他刚刚好像并没有告诉艾瑞克醒来后要干嘛,于是垂下眼睛又感应了过去。 艾瑞克正在懵懵地刷牙,眼睛半睁半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Charles投影在他身后,刚想开口,就被艾瑞克用余光瞥见了。 “——?!” 艾瑞克嘴里还残留着牙膏沫,被突然出现的Charles吓得一蹦三尺高,脚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喔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马上来一趟我书房好吗?“Charles急忙道。 艾瑞克嘴上糊满了牙膏沫,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Charles,一眨眼对方的投影又消失了。 . Charles收回神,把目光重新聚焦到Erik身上,发现对方正在等他的答案。 “他一会就过来。” “你就让他住在你这?”Erik看着Charles这一来一回的心电感应,有些不悦。 Charles叹了口气:“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他半夜出现在我这里,整个人快要饿死了似的。” “但是...他或者说那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对,应该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Erik依然半信半疑。 “不知道,他本人也不记得,他的记忆里也没有这方面的片段。”Charles扶额,“现在的状况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Erik张了张嘴,沉吟了一会后走到窗边,他把目光放在窗外:“目的不明,动机未知,却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送到了这里?” 多年合作下来产生的默契让Charles很舒服,他的老朋友也能很快接上了他的思路,他们在担心的是同一个东西。 他点点头说:“能把一个活物送到几十年后的未来,这样的力量恐怕不是我们能应付得来的,而这股力量偏偏选中了你。” Erik的眼皮颤了颤,从窗外收回目光:“来盘棋?” Charles无奈地看向原本应该放着象棋的小茶几,那上面摆满了Hank的资料档案夹,而象棋盘被塞进了书柜高处的夹缝,Erik也顺着Charles的目光看向棋盘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高度就连自己也得垫着脚去拿。 “如果你当时听我的话把它们换成金属的,也许会方便很多。” Erik走到书架边去拿棋盘,他有些勉强的从夹缝处抽出棋盘,不巧把存放棋子的盒子打翻。 啪——!叮当!! 黑白的棋子从高处零零落落地砸了一地,有几枚滚到了Charles的脚边。 Erik给Charles使了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便蹲下去捡散落一地的黑白棋子,他修长的手指将一颗白色战车拾起放回棋盒中,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按你的说法,他的出现和我的失控有关系?” “他是三天前的凌晨左右出现在学院后山的,如果没推测错的话——”Charles道。 “嗯,也是那天的凌晨左右,我当时看见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Erik又捡起一颗黑棋。 Charles张开嘴想继续寻问,但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Erik看到Charles这副踌躇的样子,大概也明白了他这个老朋友在想什么,他站起身轻轻走到Charles旁边。 “我看见了我母亲,还有那个军营。” 关于这种话题Charles一直都避讳着说,他低头看着脚边的一颗白棋子,是颗白国王。 Charles弯腰捡起这颗白国王,用拇指轻轻搓着王冠部分,缓缓开口:“他现在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在他的那个时间...” “嗯,1944年,我的母亲还活着。” 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语传入Charles的耳朵,这让他有点诧异,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平静。 Erik把棋子一颗颗装回棋盒里,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棋子的位置,他看着Charles手里的白国王:“还差两颗。” Charles从思绪中回过神,把手中的白国王递了过去:“还差什么?” Erik接过棋子,撇撇嘴:“黑国王。” 他环视了一圈地面,没看见棋子的下落,又走到茶几边上查看了起来。 “听着,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可以有机会改变——”Charles还是开口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Erik打断了他,把端着的棋盒放在了茶几上:“我不想。” Charles抿了抿嘴,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跟着对方继续找起了棋子。 ... . 心脏还在打鼓。 艾瑞克一大早被两次惊吓,现在明显心率不齐。 他把睡衣脱下来叠好,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刚想把衬衣换上,行动就被闪回的记忆打断了。 “啊——”艾瑞克压着声音低低尖叫,他脸涨得通红,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 为什么会梦见这么丢人的东西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种梦会被教授看见啊!? Charles教授对他太好了,这间小休息室甚至是为了他特意腾出来的,艾瑞克本打算以学生的身份给Charles教授留个好印象,现在这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他很清晰地记得梦中Charles教授看向他的表情:怜悯、慈爱和尴尬。 不愿再回忆,艾瑞克快速把衬衣穿上了。 并不知道Charles教授喊他一大早去书房干什么,但他挺乐意去对方的书房呆着的,对方的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就是这股味道冲刷掉了那来自军营的机油味。 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可以带给自己莫名的安心。 思索间艾瑞克麻溜地收拾完,离开了房间。 “喂!新来的!” 大厅走廊里,一个尖细的声音把他喊住。 艾瑞克应声转头,声音的主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着实眼熟,在Charles的课堂上见过,但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这人的名字。 长相乖张的亚裔女孩快步走到艾瑞克面前,叉着腰道:“我在课上见过你,我叫Meg,你叫什么?” 艾瑞克想起了这个人,他淡淡答道:“喔,Erik。” Meg瞪着眼睛打量他,艾瑞克看到Meg的丹凤眼上涂着粉色眼影,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喂,Ford,就剩他了!”Meg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瘦小男孩抱着一打问卷,怯怯地走上前来。 Ford看起来恨不得想把全身皮肤都遮起来,这也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皮肤很不自信——他的皮肤是橘色的。 这种橘色很少见,在手腕这种血管明显的位置会呈现红色渐变,而筋络般凸出的花纹覆盖在上面,看起来像精心编织的高贵丝绸。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外形与常人不同的变种人,艾瑞克眯起眼睛欣赏,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这么漂亮的皮肤,为什么要遮起来?” Ford像是被刺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而Meg暴风般呼啸而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没有人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Ford!” 艾瑞克一惊,全然不知自己说错话了,他慌张道:“不,我没有恶意,只是真心夸赞...” Meg一把扯起艾瑞克的衣领,奈何不够高,只能踮起脚尖,她恶狠狠地对艾瑞克道:“你最好是!不然剩下的校园生活我会让你感到后悔的!” 艾瑞克被Meg吓得不敢动,不知道这个疯狂的女孩是不是要揍他,紧接着一张问卷就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给我填!周末的时候我们来取。” 把脸上的问卷拿下来,艾瑞克仔细一看,这问卷是关于变种人的,但有些单词过于深奥,他并不能全部看懂。 从问卷里抬起头的时候,艾瑞克发现Meg和Ford已经不见了,他把问卷叠好放进口袋,继续赶去书房。 来到书房门口。 艾瑞克正准备敲门的手停下了,书房里传来对话的声音,他并不知道Charles教授还有客人,突然一阵东西掉落的碎响从书房里传出。 他朝门缝里望了望,从这个角度并没有看见人,只能看见晃动的影子,他往后退了退,看见门口有一颗棋子。 艾瑞克眨巴了几下眼睛,盯着那棋子看了会,犹豫片刻后便想去够这颗黑色的棋子,他悄悄伸手,但不够距离,只是手指触到了它。 棋子晃了晃,他又向前挪了挪身子。 艾瑞克一个发力,抓住了棋子。 咚的一声闷响,他肩膀撞到了门上,就这样把掩着的门撞开了。 吱呀—— 门开了,而艾瑞克半蹲着身体,嘴巴大张,出现在了门口。 “你是谁?” 一男人居高临下地冲着艾瑞克问道。 艾瑞克抬头看清了那男人的相貌,对方一头金棕色的短发被打理得很利索,脸型轮廓硬朗,颧骨突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带着晦暗的阴戾,英挺的鼻子之下是两片薄而锐利的嘴唇。 ———好像一头鹰隼。 哪怕忽视那人高大身型带来的压迫感,艾瑞克也能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喔,那是——”Charles开口打断了这僵硬的气氛,说着他来到艾瑞克身边,拿过了他手中的黑国王:“找到了!” 那人锐利的眼睛还在扫视着他,艾瑞克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潜意识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也不想靠近这个人。 “来,别害羞。”Charles轻轻拉过还在发愣的艾瑞克:“他就是我刚刚和你提到的——‘Erik’。”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艾瑞克,五官全都皱起来了,“什么?你是说这就是14岁的...我?” 对方的嫌弃很明显,冷不丁地被挤兑让艾瑞克觉得莫名其妙,他突然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声势铿锵道:“我是Erik Magnus Lehnsherr,一个至少懂礼貌的人。“ Charles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艾瑞克的胳膊,笑道:”真该把这一幕录下来,这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的哈哈哈...” “让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Erik,是的,他叫Erik Magnus Lehnsherr——”Charles正色道,“所以...确切来说,他就是32年后的你。” 艾瑞克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第5章 第 5 章 214782,刺眼的青色。 Erik摞起艾瑞克的袖子便看见了这串数字纹身。 “你干什么!?”艾瑞克甩开Erik的手,立马捂住这块皮肤。 Erik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袖子摞到胳膊肘上方,同样的一串数字出现在同样的位置,只不过数字边缘稍显模糊,看起来有些岁月了。 艾瑞克见状脸色一白,紧盯对方的脸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居然是真的...?你真的是未来的...我?” “Erik Magnus Lehnsherr。” Erik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名字,看着眼前这个削瘦、苍白的少年也有点迷茫,他印象中的自己一直都挺精干的,哪有这么瘦弱? “是,Erik Magnus Lehnsherr,可是,怎么会...我...居然长成了这样?” 不知道艾瑞克说的“这样”究竟是哪样,Erik挑高眉毛看着这个稚气的自己,反正互相对彼此都不太满意就对了。 两人互相扫视着对方,从头到脚,好一会没有说话。 “你看起来很强壮,和我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之后发生了什么?”艾瑞克率先问道。 Erik撇了一眼旁边的Charles,对方正警惕地看着他,他扯了扯嘴角道:“很多事。” 艾瑞克还想追问,但Erik没给他这个机会,他问起对方:“你为什么而来?” 艾瑞克楞道:“我不知道。” Erik捻捻指头,又发问:“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Erik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站直身体又开始静静打量起这个过去的自己,瘦小,苍白,看起来不堪一击。 艾瑞克也满脸惊奇地看着他,这个未来的自己,高大,冷酷,看起来不近人情。 “她现在怎么样?”Erik突然用德语开口。 听到熟悉的语言,艾瑞克一愣,也用德语道:“谁?母亲吗?” Erik点点头。 “...我在努力照顾她。”艾瑞克说着,声音变小了。 Erik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某处,话峰一转:“你现在可以把能力用到什么程度?” “呃...不太能控制好。”艾瑞克愣了愣,老实回答。 “试一下给我看。” 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自己的变种能力,艾瑞克再次困惑地看向Charles。 不可否认的是Charles也很想了解艾瑞克现在的变种能力如何,于是点点头:“试试看吧,艾瑞克,就当是上课。” 得到应许的艾瑞克张望了一会,在门口的衣架上选择了一个目标——带金属扣的腰带。 他伸出手,慢慢感受腰带上金属的形状,用自己的能量覆盖住那个形状,打算把那部分浮空提起。 只用片刻,那腰带便颤颤微微的从衣架上悬浮起来,但还没离开衣架两寸,那条腰带就啪地落在了地上。 “太弱了,”Erik脸色阴沉,“你核心不稳。” 话音未落,那腰带又重新稳稳当当的浮起,在艾瑞克面前像蛇似的晃了一下,整个动作灵活又轻盈。 艾瑞克震惊地看向Erik。 对方没伸手感受,甚至没有任何预备动作,就做到了如此灵巧的操控!艾瑞克暗暗发出一声感叹。 “你再试试看。”Erik语气强硬。 那条腰带浮到艾瑞克面前,好像是为了更方便他操控似的。 他没多犹豫便伸手开始感受,刚将自己的能量附着在那金属部分上,就发现另一股不属于他的能量像针似的排斥着他,他看向Erik,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要挑衅他的意思,疑惑道:“...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Erik也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皱了一下眉头,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没多想便继续刚刚的动作,那排斥的感受依然存在,但他没理会那感受,使劲做抓取之式,哪成想能量刚碰上那金属就爆开一道电光! 啪——!! 一声巨响腰带应声弹开! 力道之大使那腰带的金属扣像子弹似的砸到墙上。 “喔!我的天!” 小爆炸不仅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也把刚刚进门的Hank吓得不轻,他惊叫了一声,回头看向墙上焦黑的痕迹,抱着一堆仪器的手差点没拿稳。 “发生什么事了,Charles?你们又在吵架?”Hank皱着眉头把仪器放在书房桌上。 “不是,呃,暂时还不是...我也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Charles边说边用眼神质问Erik,发现对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等等...你也在这?“Hank看向艾瑞克,咧嘴一笑:“刚好!我拿来了好东西。” Hank把怀里抱的、肩上抗的、手上提的一齐铺开了,大大小小各种设备盒子、显示器与数据仪玲琅满目,除了Hank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眼花头晕。 “你打算做什么...”Charles有些后怕,自己的书房之前被Hank征用过,事后他请家政清理了一个多月。 “我想到了绝佳的测试方法,Erik,你站过来一下。”Hank埋着头整理数据线,而艾瑞克和Erik完全分不清这个人到底在喊谁,两人对望了一眼,索性全都站了过去。 等Hank用数据线铺满了地板,Charles就默许了他之后的所有举动,Hank让Erik和艾瑞克分开,把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贴上了感应贴片,从头到脚每一个贴片上都连着光缆,吸附在身上的体感非常重。 艾瑞克站了5分钟就受不了了,他微微弯腰,问Hank:“大概还要多久啊?” “还没开始呢,再坚持一会。” 艾瑞克绝望地闭上眼。 Erik闲着无事,问向一旁的Charles:“你试用第一代主脑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 Charles撇撇嘴:“嗯,你居然还记得。” “真好,让我想起了那时候。”Erik轻声道。 「嗡———」 启动音响起,连接着贴片的光缆开始泛起蓝光。 Hank皱着眉头看向显示器,看了一会摇摇头:“看不清,你们两现在用能力试试看?” 艾瑞克光是站了这么长时间就已经非常吃力,他困难地感应起房间里的金属,把办公桌上的钢笔举起来了,而Erik则是把刚刚的腰带重新挂回了衣架上。 “居然是真的——!真的可以实现!!” 显示屏上跳动着数据,Hank兴奋地高喊起来。 Charles来到显示屏面前,看了一会不停跳动的数据又看了一会Hank,好奇道:“说明一下?” Hank点点头,问向参与实验的两人:“你们的能力可以作用于同一个物体吗?” 艾瑞克猛然想起刚刚在腰带上感受到的排斥感,回答道:“应该不能?我们刚刚试过了,我能感受到有一股能量,应该是他的能量在排斥我。” Erik也一愣:“难道刚刚那声爆炸是因为我们的能量互相排斥?” 艾瑞克把钢笔操控起来,举到Erik面前。 Erik刚伸手感应,只见电光火石般那钢笔啪地一声被弹飞了好远。 Hank抿了抿嘴唇:“喔!果然是这样,错不了...太神奇了!!看来我得试试看,嘿,Charles,这有小刀吗?” “呃...有拆信刀,在办公桌抽屉里。”Charles瞪大眼睛:“你打算做什么?” Hank三步并两步走到办公桌旁,翻出了一把银制拆信刀,他用指尖试了试锋利度,对Erik道:“我得在你手上划个口子。” Erik不明所以,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把拆信刀攥紧,Hank利索地在Erik手掌上划了一道,Erik嘶了一声,看着手上冒出鲜血的大口子,开始判断对方是不是积怨已久。 “唔...”一阵痛呼从旁边响起,Erik低头看向艾瑞克,发现对方的手掌上也出现了同样大小的伤口,正往外咕涌着鲜血! Charles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艾瑞克也怔怔的看向Hank,Hank把显示器转了头,对准他们:“从磁场流动的数据上看,你们两个是连在一起的。” Erik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呃,简单来说明的话,就是14岁的艾瑞克其实并不是真正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他只是借用了Erik的磁场投影出来的影像。” Charles愣住了。 “影像?怎么可能?我能摸到东西、能吃东西、我还能对话,怎么会只是影像?”艾瑞克不解。 Hank连忙道:“对,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根据相对论,时空回溯或者是像小说那样时空穿越,在物理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让一个活物完整地传送到未来或者过去,而把你传送过来的那股力量做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把你的信息场剥下来了,并投影到了这里。” 艾瑞克眨巴着眼睛没听明白,Erik也是半懂,他开口问道:“再说浅显些?” Hank思索了一会,推了推眼镜:“打个比方,信息场是一个人的灵魂,它可以记录这个人的所有,包括记忆、性格、外貌、做过的事情、细胞结构、端粒衰变速度...等等,也就是说14岁艾瑞克的灵魂来到了这个时空,但他没有可以存放灵魂的肉.体,于是那股力量用这个时空的Erik的磁场模拟了一个‘肉.体’,也就是一个可以存放信息场的投影,由于这个投影是带信息的,所以可以碰到、摸到、甚至吃东西、睡觉,和一般人无二致。” 没浅显多少。 听完两人在一旁眨巴着眼睛消化。 Charles完全明白了Hank的意思,好奇道:“那另一个时空的艾瑞克处于什么状态?像电影里那样没有灵魂的尸体?”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这股力量的原理以及是怎么做到的,也许1944年的艾瑞克在时间上停滞了?不论如何,得快点想办法把他送回去。” “所以,他其实就是借着Erik的身体才存在的?他们在某种意义是在共用一个身体?”Charles挑起眉毛问道。 Hank点点头:“严格意义上讲,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真不可思议,怎么做到的?”Charles讶异中带着惊喜。 Erik理清了思路:“也就是说,只要他多在这一天,我的性命就多一天受到威胁?” “可以这么说,你受伤他也会受伤,他受伤你也会受伤。”Hank推了推眼镜。 听完这话,Erik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语气尖锐:“我不喜欢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一个孩子手里,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保护自己。” “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做到这种事情?”Charles直指问题核心。 “我的猜测——”Hank耸耸肩:“也许...变种人?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变种人?还记得上次那个Logan吗?这是我认为最符合状况的猜测,况且我不认为人类的科技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那男人来这里好歹有个目的,这次是为了什么?”Erik看向艾瑞克,对方正一脸迷茫地发呆。 “目前没有人知道。”Hank无奈道。 “不管那是什么,总得把它找出来。”Erik神情晦暗,他把身上的贴片一一摘下,坐到沙发上拿了张纸巾,擦拭起伤口的血渍。 艾瑞克也脱下身上的设备一屁.股坐在地上,Charles递了一张纸巾给艾瑞克,继续发问: “如果是变种人的话,你觉得我们有办法追踪到他吗?”Charles看向Hank,“要是有线索也许我可以用主脑搜搜看。” “如果用他出现那天当晚的数据去模拟,模拟出一套公式当线索,搜寻哪些地方出现过相同的磁场波动,这倒是可以试试看。”Hank叹了一口气:“但这范围也太模糊了,你用主脑搜索至少需要知道一个大致范围不是吗?” “我认识几个消息灵通的,过几天去找他们问问。”说着Erik从沙发上起身,正欲开门离开时回头撇了一眼艾瑞克,眼神里充满暴躁,他语带压迫:“老实呆着,少给我找麻烦。” 啪的一声,摔上门离开了。 听着对方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艾瑞克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Charles:“他这人怎么这样?” 已经习惯了他那老朋友作风的Charles干笑两声,摇摇头说:“人总有不喜欢自己的时候,慢慢来就好了。” 第6章 第 6 章 “这下可好了,大王八蛋和小王八蛋都齐了。” 这是Alex看到Erik出入校舍后发出的埋怨。 对于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Charles是非常心虚的,自从Hank做出推测后,Erik就一直担心自己会因为艾瑞克而暴毙,所以他就把学校当酒店拎包入住了。 当时Erik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工装包出现在他面前,Charles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答应了,甚至给对方整理出了一间客房,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和Erik的关系一样。 他和Erik现在已经完全称不上恋人关系了。 Charles期望过Erik能留在他的学院里,在去古巴之前就一直这么期望,Erik没给他明确的拒绝,但事实给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彼此,深知对方永远不可能和自己站在一边。 但这次的事情就好像有人把时间往回拨了拨,把他们的关系拨回了古巴之前,Erik留在了学院里,还主动融入了学院的生活。 这是Charles之前想都不敢的,纵使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深得如同海沟,但当他看见Erik穿着一身休闲服在操场上教孩子们如何保持心率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一刻是开心的。 两人的关系很微妙,Erik在学院里看到Charles时也不靠近,而是保持着发现对方的距离,Charles亦是如此。 说来也是奇怪,Erik对学院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很耐心,除了他自己,他对艾瑞克的要求只有一个——别连累他。 所以他看见艾瑞克的时候基本只有一张臭脸,这又引发了艾瑞克的诸多不满,而艾瑞克化不满为食欲,把自己喂胖了些。 艾瑞克对未来的这个自己失望透顶,纵使有再多好奇,就像他最在意的是自己和Charles教授是怎么认识的,但在接收到Erik不知道多少次臭脸后,他还是放弃了和对方的沟通。 “不,我不承认那个臭脸男是未来的我,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艾瑞克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切割自己与Erik的关系。 他转而很粘Charles,甚至差点变成了教师的狗腿子。 艾瑞克喜欢在课后追问Charles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对此Charles也并没有负面情绪,只是单纯认为艾瑞克很有趣。 艾瑞克的问题有时非常刁钻,比如变种人是不是弱势群体,因为他觉得变种人能力上比人类要强,但数量上又更少;有时候又有些愤世嫉俗,他会告诉Charles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让变种人获得社会尊重,至少得先让那几个在您课上打瞌睡的人知道他们的错误。 Charles发现艾瑞克似乎越来越喜欢上课,肉眼可见的,艾瑞克几乎把所有的课程都参与了一遍,性格上也放开了许多。 “这是什么?化学实验课?”艾瑞克看着手上的课表,喃喃道,他看了一眼排课的教授——Henry Philip McCoy。 那位戴着眼镜、被称为Hank的教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还从没听过Hank的课。 艾瑞克期待得眨了眨眼睛。 化学实验课教室不难找,在教学楼西侧的走廊尽头处,艾瑞克到达那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要把这里设置在尽头,还没进教室门,里面就飘散出了各式各样的怪味。 “艾瑞克?”Hank把粉笔放置在黑板凹槽处,抬头看见了他。 艾瑞克猫着脑袋,点了点头。 “进来吧,今天的课不会无聊的。” 艾瑞克走进了教室,发现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 整间教室很宽敞,一侧全是通风墙,把教室里衬得十分通透,而真正吸引艾瑞克的,则是他从未见过的实验桌,桌上摆着瓶瓶罐罐与诸多他不认识的实验器皿,一些形状奇怪的灯具和玻璃杯,每张桌边还配有洗手池。 艾瑞克瞪大眼睛张望着,依旧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伙计,今天可别搞爆炸了。” “怎么?怕什么?你是胆小鬼吗?” “不,我只是不想再被罚打扫水池了。” 一旁的两个学生嬉笑聊天,而艾瑞克略带惊恐地听着。 ——爆炸?这里会爆炸? 课堂开始了,Hank的教学风格没Charles那样有亲和力,语速偏快且时常会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他说着说着,底下的同学们就开始摆弄起了桌上的实验品。 艾瑞克由于实在不知道□□与高锰酸钾是什么,而Hank没停下来讲解的打算,也渐渐开始走起了神,他用眼睛偷瞄了瞄隔壁,有样学样地拿起一个酒精灯开始打量。 他把酒精灯拿起来闻了闻,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他吐了吐舌头,把酒精灯放下了。 “嘿,你看这个。” “上帝啊,放回去吧。” 旁边的两个男生又开始恶作剧了,艾瑞克歪着脑袋看去,一个男生拿着一个玻璃瓶,瓶内装着淡黄的晶体,男生把晶体从瓶内倒出,拿在手里掂了掂。 “放回去!这可是硫磺!”同桌的男生咬着牙虚声道。 “我才不要,这才有意思呢!”那男生龇牙笑道。 艾瑞克回过视线,也在自己的桌上找到了这瓶晶体,他看了一会,又瞄了瞄还在讲课的Hank,犹豫片刻后拿了起来。 他低下头仔细观赏起这淡黄的晶体,又打开盖子闻了闻,霎时间一股熟悉的气味充斥了他的鼻腔。 艾瑞克瞬间皱起了眉头。 “别别别,兄弟,别——!” 轰——! 一声爆炸似的巨响。 Hank停下了讲课,所有人都朝后方望去。 只见那两男生的桌上已经被炸出一小片焦黑,周围布满了烟雾与粉尘,玻璃杯、酒精灯也被炸得粉碎,一男生下巴焦黑满脸厌烦,另外一个男生依然笑嘻嘻地看着桌面。 “又是你。”Hank推了把眼镜,眉眼压低:“下课去校长办公室一趟。” “你有完没完!!”下巴焦黑的男生暴起,就要揍过去。 “好了,别在课堂上——”Hank发现了不对劲:“艾瑞克?艾瑞克?你还好吗?” 此刻的艾瑞克正紧抓自己的衣襟大口呼着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锁住了自己的脖子。 “哈...啊——...”他抓住前襟的手臂开始逐渐发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脑门、后勃颈滑落,不一会领口处就湿了大片。 Hank把教学书一放,立马跑到艾瑞克的身前,他转过艾瑞克的身体,发现对方正在浑身颤.抖。 “艾瑞克?嘿,伙计?你怎么了?”Hank晃了晃艾瑞克,但对方就像上不来气似得满脸胀红。 “看着我,看着我。”说着Hank掰开了艾瑞克的眼睑,他细细查看了一番道:“你能深呼吸吗?” 艾瑞克感觉背后冷热无常,呼吸也紊乱得毫无章法,他艰难地摇摇头。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Hank嘱咐着,抱起艾瑞克离开了教室。 焦糊味、臭鸡蛋味、硝烟味挥之不去。 艾瑞克很快便陷入了黑暗。 黑暗里充斥着火光、爆炸,他无处可逃。 恐惧、悲伤、尖叫、嘶吼、绝望紧跟着他,它们幻化成了一支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咽喉,他没办法呼吸了,他没办法呼吸了... 记忆开始光速闪回—— “父亲,父亲去哪里了?”艾瑞克站在门旁询问着母亲,母亲一言不发,只是掩面痛哭。 “母亲,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艾瑞克与母亲挤在货车的角落里,他望着同乡们绝望的面容,不解地看向母亲,母亲只是笑了笑,收紧了怀抱他的手。 “母亲,您还好吗?您是不是饿了?”母亲已经凹陷的面颊泛起青白,向下耷拉的眼皮不再有活力,她抬起灰绿色的眼眸,无力地看向他。 “我会照顾好您的,我会照顾好您的。” ... “Erik Lehnsherr,试试看吧。” 一声低叹回响在耳边,艾瑞克从黑暗中惊醒了。 “老天!你醒了!”Hank焦急的脸映入眼帘:“你可太吓人了。” “我...怎么了?”艾瑞克慢慢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书房的躺椅上,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动作。 “惊恐发作。”Charles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艾瑞克顺势望去,发现Charles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Erik略显烦躁地搓揉着脸。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送你来折磨我。”Erik长叹一声。 艾瑞克愣了好一会:“等等,难道你也晕倒了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呼吸正常了吗?”Charles问道。 艾瑞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迟疑地点点头。 “唔,现在又知道了一点。”Hank拿起笔记本,快速写了些什么:“你们的意识频率也是一样的,双方会一起陷入昏迷。” “够了,总得想些办法。”Erik从沙发上起身,朝艾瑞克大步走来,居高临下道:“你以后就呆在自己房间里,不许出来。” “什么?”艾瑞克张大嘴巴:“你在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Erik说着,拎起艾瑞克的衣领就往外带。 “Erik?!你要做什么?”Charles惊道。 “你放开我!!放开!”艾瑞克悬在空中,手舞足蹈。 “你房间在哪里?”Erik烦躁道,他一手打开门一手晃了晃艾瑞克:“老实点。” “住手!”Charles大喊:“够了,Erik,放下他!” Erik顿了顿,停下了动作,他刚一放开艾瑞克,艾瑞克就气鼓鼓地朝Charles这跑,还碎碎念道:“真是个控制狂。” “Erik,我们出去谈谈。”Charles满脸严肃,一双蓝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Erik短叹一声,依旧打开了房门,他回头看向Charles,神情中带着邀请。 “王车易位,短易位,王G1车F1,轮到你了。”Charles收回手,撑起脑袋。 “C5兵,吃兵。”Erik捻起棋子,放置在棋盘上。 他们将位置换到了会客厅,偌大的会客厅只能听见棋子碰撞的脆响,哒哒哒得擦出了些许火药味。 “想说什么,说吧,Charles。”Erik仰靠在椅背上。 “他惊恐发作了。”Charles看向Erik。 “所以呢?” “这是战争的创伤后遗症,Erik。” “经历过,我知道。”Erik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可以不经历这些。”Charles面色严肃,他抓起一颗棋子来回晃了晃,没有放在棋盘上:“他可以不入局,你也可以。” Erik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又开始了。” “他回去会看着母亲被人杀死!Erik,这对你来说不重要吗?”Charles有些激动道。 Erik看向Charles手中的棋子道:“对,是的,她确实会死,死于我的无能。” 此话一出Charles大为震惊,自从他和Erik交好的那天他就知道这人骨子里蕴藏着疯狂的底色,就像一辆他无法驾驭的列车,而经历过种种事情之后他也习惯了对方的处事节奏——脱轨。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知道Erik是这样理解自己母亲死亡的,一阵寒气从背后升起,他压着情绪开口:“...你觉得她的死亡是因为你没有能力移动那枚硬币?” Erik目光聚焦在了Charles身上,一种不知名的凌厉在那灰绿色里翻涌:“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不只是硬币,是我没有能力去救她,我移动了又如何?Shaw早晚会杀了她,我当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救她,更没有能力去解救我自己。” Charles声音渐高,积压的情绪转化成恼怒:“你当时只是一个孩子,Erik!” “不论如何,她的死亡是必然。”Erik不急不慢道:“如果我告诉那个14岁的自己,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也会赞同我的观点。” “你难道真的打算这样告诉他吗?”Charles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 听到对方叫自己疯子,Erik神情暗了暗,他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推翻,棋子在棋盘上翻滚着叮当作响,在凌乱声里,他站起身来到Charles这一侧。 Charles抿紧双唇,湛蓝的眼睛凝视着他。 Erik俯身双手撑在他的轮椅把上,把对方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听着,她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而我不会让她白白离开,我不会让我身边任何一个已经牺牲的人白白死去,无论是Emma、Angel、Azazel还是Banshee,他们都会让我铭记一个不争的事实——弱者无法生存。” 语罢,Charles出乎意料地没有给出回应,脖颈依然呈现出一种高傲的弧度。 Erik眯起眼睛,等待着从Charles口中蹦出些冗长的人权理论、社会学知识,但对方只是偏过身体,把棋盘上翻倒的棋子一颗颗拾起。 “...这个世界永远都会有弱者的。”Charles的声音若不可闻,像是放弃了与他的辩驳,一把推开Erik支撑在自己轮椅把上的手。 Erik一怔,下意识按住了Charles推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狠扣着对方的手腕,死死地固定住。 Charles诧异地看向他。 Erik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他的目光闪烁了片刻,逃避似的俯身把头埋在Charles的颈间,体温隔着衣服的面料徐徐传来,Charles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也涌入了他的鼻腔。 Charles突然也有些惶神,刚打算说些什么,Erik率先打断了他:“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不想吵架。” Erik从Charles手里夺过了一个战车,贴在他耳边细语: “王车易位,Checkmate。” 第7章 第 7 章 纽约西区远郊,夜晚时分。 Erik来到了这个他多年未曾踏足的酒吧,这个地方说是酒吧,但后台做的都是地下勾当,他轻车熟路地摸索到酒吧地下室,给了守门人一笔可观的“开门费”。 地下室形形色.色,各种门路的来宾都有,但没有人正眼看他,对那些人而言,他实在谈不上是有份量的人物,这倒是方便了他锁定今天的目标。 Erik远远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吧台边,她红色的头发已足够醒目,但脚上蹬着一双鲜红抛光的高跟鞋比她身上任何一个配件都抓人眼球。 那女人看Erik走近,换了一个方向翘起二郎腿,那红色高跟鞋打信号似的转了一圈,吧台上的烛灯便自己点燃了。 “我们在东欧合作的时候可没见过你这么着急,所以这次是什么事啊?”女人声音低哑,笑着问道。 Erik来到吧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女人,他和这个女人合作过几次,但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的代称叫“谍报”。 而这个女人的能力也和代称一样,她的消息是圈子里公认最灵通的,从不出错是她情报的买点,正是如此她开价不菲。 Erik坐了下来,朝酒保要了一杯朗姆酒,从口袋拿出一张便条递给谍报,谍报展开便条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人还是东西?”谍报一边问一边把便条放在吧台的烛灯上,叱地一下那便条就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酒上来了,Erik喝了一口酒,“所以我才来找你,你能打听吗?” 谍报耸了耸肩膀,用手指扫了一圈烛灯,漫不经心道:“这事听起来像神话故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管那是什么打听起来可不安全。” “如果以你们历来的经验判断...你觉得会是什么?”Erik问道。 “谁知道呢。”谍报看了一会自己的指甲,慢慢开口:“这是个棘手活。” Erik听明白了她话里有话,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把盒子放在吧台上,缓缓推向谍报。 谍报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三块沉甸甸的金条,她上手摸了摸,立马换了一副态度道:“要我说,更像是变种人的做法。” “怎么说?” 谍报把小盒子收起来,“以我目前过手的资料,人类那帮蠢东西可做不出这种科技,他们还在忙着把通讯技术缩进更小的机器里,都不知道变种人动动手指就能把整个通讯网毁掉,人类啊,一帮不愿意睁眼看世界的蠢货罢了。” Erik点点头:“这是定金,找到线索后还会有更多。” 和谍报合作过几次后Erik也摸清了这女人办事的习性,对这女人来说最要紧的永远只有钱,只要钱给够了什么都好说。 谍报态度认真了不少,她笑盈盈道:“你要找的是个变种人,这也是我现在可以给你的信息,给我些时间,我会弄到更多你想要的。” Erik把酒钱和小费压在酒杯下面,敲了敲桌子示意结账,站起身锐利的扫了一眼谍报,“你对客户信息的保护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谍报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Erik没再回头,径直离开了。 ... . 转眼已是周末,这秋高气爽的日子艾瑞克睡了个大懒觉。 对艾瑞克来说,他并不享受没有课程的时光,闲下来的时候他会胡思乱想,而且没借口再粘着Charles了。 艾瑞克洗漱过后打算换衣服出去走走,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他把纸展开一看,发现是Meg那天给他的问卷,对方好像说周末要来拿的,但他根本一字未动。 艾瑞克把问卷抹了抹平,从褶皱的缝隙里努力阅读,本来很多英文单词他就不认识,现在皱成这样他更看不懂了。 咚咚咚!! 一阵暴躁的敲门声响起,与其说是敲门,砸门其实更确切。 这个时间谁会找他?艾瑞克疑惑地走到门边,有些戒备地把门开了一半,正打算往外看来人是谁,门就被“砰”一声踢开了。 “新来的!你怎么起这么迟?”Meg站在门外抱怨道,她一只脚正往回收。 “...等等?什么?”艾瑞克的脑子嗡嗡响,每次Meg的出现都会带给他一定冲击。 Meg大剌剌地走进他的房间,而门口的Ford则是拘谨的瑟缩在一旁。 今天的Ford把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了,墨镜、口罩、帽子、围巾、手套都戴全了,艾瑞克吃惊地看了一眼Ford,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问卷你填——”Meg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什么,“好啊!你这家伙!居然这么对待我们小组的结课问卷!” 她把早已折得不成形的问卷拿起来,像是抓到了什么罪证似的在艾瑞克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随便进别人房间啊?”艾瑞克一把抓过“罪证”,推搡着Meg出去。 “我说了周末来收查的,你居然把我们的心血当成废纸一样!”Meg用力站住脚,理直气壮地不出去。 艾瑞克这次是真的恼火了,倒不是因为这个女孩态度太嚣张跋扈,而是他非常介意别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这个房间是Charles给予他的,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过自己的房间,这个空间对他来说就像避难所,是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够了!我说,你有完没完!”艾瑞克大吼,桌上的钢笔微微颤了一下。 艾瑞克比Meg高一个头,真动怒起来气场非常压人,Meg被艾瑞克吓了一跳,而门口的Ford更是缩得只能看见半边身体了。 艾瑞克一下把Meg推出了房间,对着他们怒道:“你们简直太无礼了!这种态度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写问卷!?真是不可理喻!” Meg被艾瑞克一吼也不说话了,神气的表情不再,撇下嘴角看了眼Ford。 Ford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走吧,早说了没人愿意理我们的。” 话音未落Meg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哭得声音巨大,她一边哭一边动作极其夸张地揉起眼睛,粉色的眼影被糊成了两团颜料挂在眼角边。 艾瑞克见状瞪大双眼,他手足无措,来回张望确保没有别的学生看见这一幕。 他迅速进屋拿了一卷纸出来,恨不得用一整卷纸巾塞住Meg的嘴让她停下,但又实在心疼这一卷纸,挣.扎了几秒后撕下两张递给Meg。 “别哭了!”艾瑞克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什么!?” Meg拿着那两张纸擦了擦眼泪,擦出了一团粉色,她抽泣了两下,呜咽道:“...呜...没有人愿意理我们...我们明明那么努力了...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 艾瑞克烦躁地叹了口气:“你们这种态度不是当然的吗?” Meg抬头看向艾瑞克灰绿色的眼睛,茫然道:“我们的态度...?” “对啊,你凶神恶煞的。”艾瑞克又指了指Ford:“而他根本不说话,在了解你们之前都被你们吓跑了。” “不、不是的,这不能怪Meg。”这是艾瑞克印象中Ford第一次站出来说话,这让他很意外,Ford结结巴巴地说:“Meg这么做是想保护我,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人很温柔的,请、请不要误解她。” 艾瑞克回想起之前遇见他们时,他说错了话差点挨揍,再联系起Ford不正常的打扮,大概猜到Meg是为什么要保护他了,他开口问:“是因为你的皮肤吗?” 艾瑞克的直接让Ford不好受,不过谁叫他们一大早踹开了对方的房门,现在互相理解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Ford点点头。 “他至今没出过校门。”Meg擤了一把鼻涕,鼻头沾上了些粉色,“我们只是想多交些朋友,这样出去安全点。” “什么意思?” Ford把手套和墨镜脱下,他手部橘红色的皮肤上布满藤蔓似的花纹,一直延伸到指甲处,猫瞳般墨绿色的双眼看着艾瑞克,颤颤巍巍地展示了一遍就把手缩进袖子里。 “很难看,对吧?”Ford苦笑说。 艾瑞克极为不理解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就把我丢弃了,那些、那些排挤我的人,他们都说我是...是恶魔的孩子,说我不该活着这个世界上,我的皮肤是罪恶的象征...”Ford突然倾诉般的说起来。 “Xavier教授给了我第二人生,他找到了我,给了一条更光明的路,但...”Ford低下头:“...你知道吗?哪怕是在变种人眼里,我也并不是好看的存在,我依然是怪异的。” 这番自述让艾瑞克感到震惊,这是一个他不曾体验到的视角,在他眼里Ford的皮肤漂亮极了。 “我们今天本来想借着问卷集合一些伙伴陪Ford出门的,这是他第一次出校门,但问卷发了好久都没人理我们...呜哇——”Meg说着又开始哭。 艾瑞克拿这两人实在没有办法,如果再这样下去就好像他弄哭了女同学一样,这事要是被Charles听见并误会了,他不如把自己就地活埋。 艾瑞克四下张望了一圈,把Ford和Meg拉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你能别哭了吗?老天,你别哭了,今天我陪你们出去。”艾瑞克压低声音。 Meg脸上的表情由悲伤极速转为惊喜,她瞪大丹凤眼,咧嘴笑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全副武装的Ford看不出表情,他上前抱了艾瑞克一下,这一抱的力道可不小,艾瑞克发誓Ford的变种能力绝对不是漂亮的皮肤那么简单。 “你们要去哪里?”艾瑞克问道,别说别人了,他自从来到这里也没出过校门,其实哪怕没有这两人的出现,对于校园外的世界他也跃跃欲试。 这句提问像是踩中了Meg设置的陷阱,Meg满脸自豪,神秘兮兮地拿出了几张长方形的纸券,踮起脚尖对艾瑞克悄悄说:“去看电影!这几张票可是我千辛万苦抢到的。” “...电影?那是什么?”艾瑞克皱眉。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开玩笑,Meg眯起眼睛判断了一会,但艾瑞克呆滞的表情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装出来的,她不解地问:“你没看过电影?这可是纽约,你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艾瑞克摇摇头,Meg跳过了这个话题:“这都不重要,正好Ford也没看过,今天带你们开开眼界!” “等等、等等!?现在就去吗?”艾瑞克惊道,因为他看见Meg和Ford这两人正牵起他的手往门口拽。 “对啊,不然呢?”Meg打开门,“从这里去市区都要花上好些时间了。” “等等。”Meg把刚打开的门一关。 “怎么了?”艾瑞克一惊。 “让我把妆补一下。” “...” 离开校门时Ford和艾瑞克都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Ford担忧地把帽子和墨镜都戴好,深呼吸了几次才踏出校门,而艾瑞克则是在思考要不要和Charles汇报一下,但实在又怕对方把自己当成粘人鬼,最后在市区大巴驶来的鸣笛声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来到市区完全是另一番天地,艾瑞克看着面前的参天大厦合不拢嘴,那些建筑比家乡的山都要高,熙熙攘攘的人群数量也非常惊人,他从没见过这种规模的城市,抬头仰望呆愣了半天。 等艾瑞克回过神来发现Ford和他正摆着同一个姿势,而Meg正牵着Ford的手微笑着等待。 “嘿!小家伙们,别碍事!”一个拿着公文包的西装男仓促地撞上了艾瑞克的肩膀。 “哦、喔...”艾瑞克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站到了街角边。 Meg和Ford也跟着站了过来,Meg咂了咂嘴:“啧,大城市的人就这样,脾气都不好,我们也尽量别惹上麻烦。” 他们跟着Meg绕过几条街道来到电影院,电影院外巨大的LED招牌和显示屏让艾瑞克彻底目眩神迷,显示屏上呈现着各种帅哥美女,看得他嘴巴张成了椭圆形,而Meg也趁机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爆米花。 艾瑞克嚼着爆米花,黄油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太好吃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Meg把整桶爆米花都递给了他,“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相信在这个国家还有人没吃过爆米花。” 艾瑞克朝嘴里又塞了几颗,边品味着边思考怎么回答,他如果说自己来自32年前,那Meg这个疯丫头估计会抓着他好一顿盘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索性答道:“别的国家。” “嘿,可乐、可乐拿到了。”Ford从小吃部排队的长龙里出来,手里拿着3大杯可乐,每一杯可乐的尺寸都比他的脸还大,但他端着3杯毫不费力。 “谢谢!Ford,你今天真是太勇敢了。”Meg笑着拿走可乐。 Ford全副武装的外表让人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但他捏紧可乐杯的手暴露了一些情绪,对于赞赏他挺害羞的。 艾瑞克接过可乐喝了一口,立马喷了出来。 “老天,你干嘛!?这可乐变质了吗?”Meg被他吓了一跳。 “啊...这东西也太辣了!我的舌头好痛!”艾瑞克把舌头吐出来,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 Meg喝了一口可乐,发现没问题:“...你一定是外星来的。” 第8章 第 8 章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艾瑞克懵懵的,虽然海报上写的明明白白这是个爱情片,但他始终看不懂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而Meg不同,她情绪高亢,滔滔不绝的表达起自己的观后感。 “我不明白,所以他们最后为什么要分开?”艾瑞克皱起眉头看向他们,Ford没说话,而是把帽子压得更严实了。 “你可真傻,艾瑞克,当然是因为他们太爱彼此了。”Meg把喝完的可乐丢进垃圾桶。 “什么?...这根本没有逻辑,为什么爱彼此要分开?” “...老天,我打赌日后和你坠入爱河的那个人会很辛苦。” Meg用看可怜虫那样的目光看着艾瑞克,艾瑞克不明所以,他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咂了咂嘴,说实话一旦接受了这个口味奇怪的饮品,就会对它的刺.激性味道欲罢不能。 艾瑞克不知道Meg和Ford是否把他当成了朋友,至少今天他玩得很开心,他有点想为上午自己暴躁的举动道歉,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误会这两人了。 “谢谢你们,这真是不一样的一天。”艾瑞克看着可乐杯说,他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做是害羞了。 Meg听完瞪大眼睛,咧嘴一笑:“哈哈,真没想到能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你这冷冰冰的大高个!” Ford把口罩脱下来,对着艾瑞克扬起笑容,“也谢谢你能陪我出来,艾瑞克。” 看着Ford因为闷热而凝结在脸上的汗珠。艾瑞克也笑了起来,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朋友了,像今天这样的经历对他而言足够难忘。 “你看起来热坏了,不会还打算把口罩戴回去吧?”艾瑞克问道。 “可是、回去的话还有好久,路上会有很多人...”Ford不得不承认自己热到极限了,如果可以他也想透透气。 Meg灵机一动,指着街边的一条小巷子:“走小路吧,那里人少。” . 为了给Ford喘口气,他们来到了小巷子里,这个巷子看上去脏兮兮的,里面设置了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墙上的污垢像是被人吐痰糊出来的,烟头也随处可见,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 Ford把墨镜、帽子、围巾和手套全摘了下来,2个小时闷在电影院里让他差点缺氧,他此刻气喘吁吁,Meg拿起纸巾帮他擦汗。 艾瑞克终于看见了Ford的全貌,确实非常特别。 Ford一头卷发,而卷发呈现出植物般的墨绿色,头顶的地方长了两个尖尖的角,很像艾瑞克在乡下看见的小鹿,而他的面颊位置规则地出现了一圈圈的花纹,如同涟漪一般。 Ford敏感地发现了艾瑞克在盯着自己看,他又不自觉地瑟缩起身体。 “抱歉,我只是真的认为你很漂亮。”艾瑞克察觉到了Ford的不自在,真诚地说道。 Ford摇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没恶意,只是我自己害怕...” Ford的话还没说完,巷口就走进了四个青年,明显也是才从电影院出来,手里拿着可乐,他们一进巷子就点燃了香烟,大声嘲笑着刚刚的电影有多难看。 看见外人来了,Ford赶忙把帽子和口罩戴起来,那帮青年一边抽烟一边从他们身边经过,走到他们面前时吐了口痰,墙上那本就厚重的污渍上又新增一层,艾瑞克这下知道这些脏垢都是什么人的杰作了。 “啊...”Meg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 艾瑞克和Ford看向Meg,发现Meg娇小的胳膊上被烫出了一个红印,红印上还残留着冒着火星的块状烟灰。 Ford一惊,帮Meg掸掉了烟灰,而那群青年也发现了自己的烟灰烫着了人,里面一个穿着棒球服的青年嗤笑道:“你得学会看路,小丫头。” Ford和Meg明显很生气,但都隐忍着没发作。 “你才是。”艾瑞克冷冷地说:“你才应该学着看路。” 那帮青年停下前进的步伐,嬉笑着像发现新玩具似的过来把他们围住,刚刚穿棒球服的青年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又点燃一根烟,俯下身瞪着艾瑞克。 “你说什么?”棒球服露出他那被烟油染黄的牙,“你再说一次?” 艾瑞克一字一句道:“你、应该、学会、看路。” 刚说完棒球服身后的同伙就发出一阵哄笑,他们挖苦道:“这小子在挑衅你呢!伙计,你今天丢人丢大啦!” Meg一看这架势,顿感不妙,她冲过去抱着艾瑞克的胳膊,对艾瑞克小声说:“艾瑞克,冷静点...别理他们,我们走吧!” 艾瑞克诧异地看向Meg,这个疯丫头到底在怕什么? 棒球服一把抓起艾瑞克的衣领,把艾瑞克拎起,瞪大眼睛对着艾瑞克道:“看你这瘦不啦叽的样子,难怪还他娘的和小姑娘在一起玩,你们回去后是不是还打算给洋娃娃梳头啊?哈哈哈哈...” 艾瑞克一惊,没想到对方上来就动手了,他抓住这棒球服青年攥着自己衣领的胳膊,死死地盯着对方。 这些青年和他之前遇到那些兵痞子差不多,越是表现得害怕就越会觉得你好欺负。 “你这小鬼...”棒球服看艾瑞克没有丝毫惧怕之意,感到有些挫败,他朝艾瑞克脸上吐了口烟,“你特么的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另一个打耳钉的青年越过他们,一把抓起Meg的胳膊就把她往他们那堆人里扯,Meg被拽得吃痛喊叫,拼命试图逃脱,那打耳钉的青年被Meg的挣.扎惹烦了,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Meg的头发。 铛——!!! 一个人影从众人眼前飞过,直直地砸向了巷角的垃圾箱。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朝垃圾箱看去,坚硬的钢质材料已经被砸得凹了下去,而躺在上面的耳钉青年已头破血流,没了意识。 艾瑞克震惊地回头,望向那个耳钉青年飞来的位置,发现Ford正收回手,他已经脱下了手套和口罩,脸上的表情几乎被愤怒扭曲,猫一样的眼睛变成了竖瞳。 而随着他刚刚的大动作,头顶上的帽子也摇摇欲坠,露出半边的角。 “我艹,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剩下的青年惊恐地喊叫。 棒球服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他把烟一扔,放开艾瑞克,从裤兜里拿出一把折叠刀,举起刀对着他们:“真特么晦气...” “Ford...”Meg呆滞地看着Ford,她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知道这些小鬼是什么玩意,他娘的居然真碰上了,我艹。”棒球服转头对同伴说:“这些是他娘的变种人,电视上放过,你们记得吗?” 剩下的两个同伙犹豫着点点头,其中一个纹身的青年从垃圾桶边拾起一支几乎只剩骨架的破旧雨伞,以防御的姿态挡在身前。 艾瑞克也戒备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下一步会做什么,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感应上棒球服手上的小刀。 同伴的重伤不仅没让棒球服感到害怕,反而更加亢奋,他歪头对同伙笑道:“艹,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先是让那娘们拒绝,之后又遇上这些玩意——伙计们,别害怕这些小杂种,咱今天就拿他们当中的一个消消火气!” 同伴们也被他鼓动着向前两步,拿雨伞架的纹身青年更是把雨伞架在垃圾箱上敲了敲,发出铛铛的噪音。 棒球服把目光锁定在Ford身上,他做出挑衅的表情:“特别是这个橘皮的玩意...喂!你那个表.子妈是不是被撒旦艹了才生出你这么个玩意?真够恶心人的哈哈哈哈哈!” 还没完全冷静的Ford被瞬间激怒,他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但他空有蛮力,没有技巧,只挥出了生硬的一拳。 常年混迹街头的棒球服轻松躲过,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 这一脚力道不小,Ford被踢得站不直腰。 棒球服又趁机狠狠地一拳砸在了Ford的后脑勺上,Ford被打得栽倒在地。 “Ford!”Meg尖叫,眼睛里飙出泪花,她从地上拾起半块砖头,打算和这人拼了。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也并非空有胆量,他们打起架来的那股狠劲让正常人胆寒,棒球服对Ford下手的力道完全没估计对方的死活。 棒球服正笑着和同伙调侃Ford的狼狈,艾瑞克冲过去挡在Ford面前,趁棒球服不注意,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把对方踩得一个趔趄。 棒球服吃痛地咬牙,紧接着艾瑞克用能力感应到棒球服的小刀,一下把小刀从棒球服的手中抽了出来! “——?!” 悬浮在半空的小刀闪着寒光,棒球服懵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瑞克,艾瑞克顺势拿起小刀,抵在棒球服的鼻尖上,阴狠地瞪着他。 棒球服被面前这个小孩的杀气摄住了。 他从没想过能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看见过战场上的狠戾,刀尖在他鼻头上愈扎愈深,血珠从刀尖渗出,他知道如果自己乱动,眼前这个孩子会毫不犹豫地捅过来。 “艾瑞克?!小心!”伴随着Meg的惊叫,艾瑞克感觉后背一阵凉意,随后火辣辣的疼感就蔓延开来。 这疼痛来得剧烈又突然,艾瑞克被打得眼前发白,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余光瞥见了擦身而过的雨伞架。 “干得漂亮,兄弟!”棒球服如释重负,从地上站起身和拿雨伞架袭击的人击了个掌。 “你们这群没种的混蛋!!居然对小孩下手这么狠!”Meg的声音愤怒中带着颤.抖,她攥着那半块砖头砸向他们。 艾瑞克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那些人朝Meg走去,他不敢想这些人会对Meg做什么。 他尝试站起身却发现四肢还是软得厉害,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必须得做点什么... “啊——!”头顶上传来Meg的尖叫声,棒球服揪起了她的头发。 艾瑞克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心跳开始异常,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放下,一次又一次! 血液里蹦腾着未知的情绪,亢奋、危险、恐惧随着心跳炸开了,炸得他脑神经里比比皆是,艾瑞克感到一切都慢了下来,感知变得更异常清晰。 他感到身体里的神经被无限扩张,连着血管般触到了附近的每一块金属制品,这些金属不再沉重,而是轻如纸片。 直觉告诉他,只要他想,举起这些金属就像翻书页那样简单。 霎时间整个小巷地动山摇! 那足有2米多长的大型垃圾箱像打鼓似地震颤,周围的金属管、墙上的合金露台、破旧的金属废弃物一齐如同奏乐般晃动起来。 棒球服抓着Meg头发的手瞬间收回,睁大眼睛,而他的同伙们也吓得大惊失色,来回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瑞克从地上缓缓站起,棒球服的小刀悬浮在他的左肩之上,仿佛待命的猎犬。 他神情阴戾,灰绿色的双眼死盯着那些青年。 那拿雨伞架的青年被艾瑞克吓得一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就被雨伞架捅了个对穿。 “啊啊啊啊——!!” 他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掌发出一声哀嚎,向后栽倒就没了动静。 棒球服看到这幅景象也彻底傻眼了,纵使给他十个胆子也没有继续打架的勇气了,他眼疾手快,把还剩下的唯一一个同伙往前一推,自己卯足了劲向巷口跑去。 艾瑞克看那棒球服打算逃跑,咬着牙使劲把那巨大的垃圾箱举起,朝棒球服砸去。 棒球服光顾着逃跑,没注意到身后高速袭来的庞然大物,那大垃圾箱咣当一声砸在了他的身上,冲击力堪比行驶中的大卡车,他纸片似的被碾倒在地,巨响过后,也再没了动静。 仅剩的一个人尖叫着跑出巷口,Meg满脸泪痕,怔怔地看着艾瑞克,她双唇微颤: “你、你怎么...” 而艾瑞克实在没力气再管任何人了,他瞬间力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完全陷入黑暗前,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第9章 第 9 章 刺鼻的酒精味唤醒了艾瑞克。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他房间的床上,上半身果露,刚打算起身,但背后皮肤突然像要裂开似得疼。 “嘶...”艾瑞克咬牙轻呼。 “McCoy教授!他醒了!”Meg一下跪在床边,盯着艾瑞克看,双眼异常红肿。 正在整理药瓶的Hank径直走来,俯下身对艾瑞克说:“你还好吗,伙计?” 艾瑞克忍着背后的疼痛翻过身来,发现Meg凑得很近,他立马用手捂住了胳膊上的编号刺青。 艾瑞克大脑依然有些懵:“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说着,目光瞥见了一旁的Ford,此刻的Ford头上缠了几圈绷带,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继续戴着口罩。 “你晕过去了,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在电影院门口...”Meg轻声道。 艾瑞克一下子回忆起那个小巷子里发生的所有,他脸色大变,略带惊恐地说:“我...我不知道自己那是怎么了...他们...” Hank叹了一口气,朝艾瑞克的后背指了指:“已经消过毒了,那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艾瑞克看不见自己背后的情况,但按照背上传来的疼痛程度来看,伤情应该不好看。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皱起眉头问:“Charles教授在哪里?” “他昨天下午找我们谈完话后就出去了,应该是还没回来...”Meg怯怯道:“今天的课也没上...我们闯大祸了,艾瑞克。” “没事,你不用担心!”一旁的Ford突然开口:“我告诉Xavier教授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我来承担一切责任!” 闯祸?什么意思? 艾瑞克不明所以,他不知道Ford口中说的承担责任是什么,毕竟那些小混混完全是自作自受。 咔哒一声,Hank关上了药品箱。 “好了,既然你醒了...那家伙也差不多了。”Hank喃喃自语,抱起药品箱准备离开。 艾瑞克知道“那家伙”指的是谁,由于对方长期的爱答不理,他好像已经完全把这人抛之脑后了,包括自己和他的身体状况是连在一起的这件事。 “您要去他那里吗?我可以跟着您去吗?”艾瑞克问道,虽然深知对方不喜欢自己,但如果对方因为自己也遭受了一番皮肉之苦,他还是得去看看情况的。 Hank有些诧异:“可以,但我觉得他醒来的时候脾气不会太好。” 艾瑞克已经能预想到那人的臭脸了。 Meg和Ford对望了一眼,听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 Hank突然停下动作,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Ford道:“...我知道Charles已经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希望你能放松一些,至少在学院里你不用把自己遮掩成这样,Bet Ford,希望你可以多信任些我们。” Ford垂下眼睛没有说话,Hank也没再继续,他知道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他对艾瑞克道:“走吧,我们去书房。” 艾瑞克跟着Hank离开了房间,而Meg和他挥了挥手后就留在了原地,临出门前他看见Meg正在和Ford说些什么。 艾瑞克上半身并没有穿衣服,在走廊里被路过的学生们打量了几眼,比起穿衣服时可能造成的剧痛,这些目光他还能忍忍。 来到书房后Hank摸着黑把药品箱放在了桌子上,书房的窗帘全都拉起来了,整个空间非常昏暗,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渗透了些进来,把房间里的物体打出了模糊的轮廓。 艾瑞克看见长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而沙发旁边是一盘下了一半的象棋。 “Charles在哪?”低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还没回来,老天,这里真暗。”Hank快步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而艾瑞克也看清了Erik的样子,Erik现在和他一样裸着上半身,金棕色短发非常潦草的立起,每一撮都写满了暴躁。 Erik看见了艾瑞克,本就不开心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揉着额头长叹了口气,把脸别到了一边。 你看,我就知道。 艾瑞克悄悄腹诽着,眯起了眼睛。 “Charles什么时候回来?”Erik抬头问Hank。 Hank一撇嘴:“不知道,他从昨天下午出去了之后就没回来了,这事情要找到他们本人当面处理才行,好像一共4个人,多少得花些时间。” Erik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背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而走向艾瑞克,语气锐利道:”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老实呆着’?” 艾瑞克一愣,有些恼怒地说:“你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让我老实呆着了。” Erik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羞辱我们,他们还对女同学动手。”艾瑞克愤愤道。 “而你的做法就是把自己弄成重伤昏迷,然后还连累上了我?真英勇。” 艾瑞克白了Erik一眼,他发现这个人眼里只关心自己的死活,难以想象自己32年后会变成这种人,他恨不得立马切断和这个人的所有连接。 “别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很明显不是专家。”Hank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扔给Erik,“等Charles回来再说吧。” Erik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Hank问道。 Erik嚼着苹果,背过身去,后背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身型修长且健硕,背上的肌肉轮廓流畅,这使伤痕在他的背上显得更加残忍了些,伤痕很长,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部,4条鞭打似的红肿痕迹泛着紫色,还布满细细密密的血痂,看起来竟有点像火棘树的枝桠。 艾瑞克看到他惨不忍睹的后背,龇着牙倒抽一口凉气,他根本不敢想自己背上是什么样。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逼近。 “那些人可真是蹬鼻子上脸了!”Alex说着推门而入,身后的Charles也跟着他风风火火地进来。 “得了吧,他们没把我们告上法院就算不错了。”Charles声音有些沙哑。 Alex看了一圈书房里的情景,拍了一下大腿,挖苦道:“瞧瞧,大麻烦带着小麻烦都在等着了。” Charles的状态差极了,他此刻脸色发白,平时造型精致的长卷发现在被凌乱得拨到两边,双眼也往下耷拉,还泛着青黑的眼圈,整个人散发着过劳的气息。 “喔,你们都在...”Charles感叹道。 Erik皱起眉头:“你看起来像快死了,Charles。” “谢谢你的直接。”Charles说着看向Erik,目光立马被他手上的苹果吸引,他靠近Erik一把拿过对方手上的苹果,连着啃了好几口,长吁一口气道:“老天啊,饿死我了。” Erik见Charles这幅样子无奈地拍拍手,打算坐回沙发上。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得和艾瑞克单独谈谈。” Erik刚打算弯曲的膝盖又直了回来。 艾瑞克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确定Charles说的是不是自己,这个气氛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犯了错被母亲训话的开端。 Hank和Alex默契地交换了眼神,两人开门率先出去了,而Erik则站在原地,没动身的意思。 “我应该有权聆听关于自己的事情?”Erik挑起眉毛。 “你也出去。”Charles没力气再和他争论,他把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苹果扔回给Erik,Erik接过苹果又吃了两口,随后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顺势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件风衣披在身上。 “我在门口。”说着,Erik带上了门。 书房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Charles缓缓来到窗边,他对着窗外的景色放了会神,转头对艾瑞克轻声道:“伤口如何了?” 艾瑞克摇摇头,背过身去,背上的血痕像开了花。 Charles倒抽一口气,碎碎念道:“...也许Alex说得对,消除记忆前确实应该再揍上几拳。” “听着,我不是想要谴责你,艾瑞克,但你要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做了什么。”Charles正色道。 艾瑞克一愣。 “头骨骨裂,差一公分你就杀人了,艾瑞克。”Charles严肃道:“Daniel Harris,警方发现他的时候他被压在垃圾箱底下,头骨骨裂,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出血,现在仍然重度昏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艾瑞克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会?” “你的能力失控了,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在自豪于自己力量的同时你应该学会控制它。” “可是,我、我只是想保护朋友。”艾瑞克表情僵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知道,我已经从Meg和受伤的人那里都了解过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每一方都有责任,你们也太逞强了。”Charles盯着艾瑞克的眼睛,他蓝色的眼珠里写满疲惫,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苛刻了不少。 艾瑞克皱起眉头,平时对他温柔以待的Charles教授今天一改常态,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明明他做了件好事,明明他给了那些侮辱变种人的小混混一顿教训,他以为Charles教授至少会赞扬他的勇敢,或者说些安慰他的话,但这都没有。 “我不明白,教授,为什么我们也有责任?是他们伤害了Meg,我以为我在做正确的事情。”艾瑞克的话语里染上了情绪。 Charles愣了愣,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艾瑞克反驳他,“艾瑞克,你得明白,暴力并不正确,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更维护不了尊严。” 艾瑞克听完没吭声,而Charles自己也很难相信他现在正在和14岁的艾瑞克重复这个话题。 “你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了——” “您是在说我做错了吗?”艾瑞克的脸色黯了下去。 “是的,这件事你做得不好,艾瑞克。” “我...我以为我的能力至少可以用来做些什么,比如用来保护他们......”艾瑞克小声说着,他盯着桌角的雕花边,莫名的不甘在喉咙里翻涌。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他有强大的力量,也许就可以阻止父亲被带走了;暴力维护不了尊严?但是他维护了Ford和Meg的尊严。 “保护不是让你把对方打个半死,我是希望你能明白自己行为的不正当性,艾瑞克,我知道你来到这里可能还不怎么适应,但至少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 Charles看艾瑞克低下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反思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了,他尽量放柔声音:“...那个叫Daniel Harris的混球,你很讨厌他是不是?但如果事情再严重些,如果他变成植物人...你很可能会在进监狱和法律义务上抚养他这两个选项中二选一,你一定不希望这件事发生的,对吗?” 抚养他?抚养那个混蛋? 艾瑞克想到那个小混混满口被烟油侵染的大黄牙就犯恶心,一回忆起他对Meg做的事情,他对Ford的侮辱... 不管他是什么头骨骨裂还是内脏出血,艾瑞克对他的状况一点都不愧疚,更直白地说,艾瑞克觉得这个下场是他应得的。 如果真的有法律让他抚养那混蛋,那这法律也太可笑了。 “那我宁愿进监狱。”艾瑞克闷声道。 Charles一愣,他知道艾瑞克肯定是生气了,以至于这个少年现在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理解自己的话。 “艾瑞克,我不是这个意思...”Charles疲倦地说着,他把脸埋进手心里,企图让脑袋不要那么重。 Charles劳累的样子映在艾瑞克的瞳孔里,无名的酸涩与愤怒瞬间蹦腾而来,几乎要把他冲垮。 他不理解Charles教授为何要为了那些人渣劳心费神,对方不但不宽慰他,甚至还要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还要为了那些小混混说话!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肌肉紧绷,灰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桌角的雕花边。 “那些人怎么样都无所谓...”艾瑞克咬牙道。 “什么?”Charles没听清。 “我是说那些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他们又不是变种人,您何必要这样——” Charles的身体一颤,撑着脑袋的手抖了抖,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艾瑞克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立刻站直身体,想开口更正,却被Charles打断。 “你出去吧。” “可是,我、我不是...”艾瑞克连忙开口。 “我相信我们都累了,你出去吧,艾瑞克。”Charles极为虚弱道。 “教授,我...” “出去。”Charles没再看他,把身体转向窗口。 艾瑞克的脸烧了起来,愤怒、愧疚和不解,像打翻了的料碟,一齐卡在了他的嗓子里,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逃窜似的拉开书房的大门,跑了出去。 第10章 第 10 章 “看起来聊得很不愉快?”Erik轻扣门框。 艾瑞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旁,而Erik并不好奇原因,他深知自己这个岁数的心性,他老朋友那深奥的人生哲理是灌不进14岁自己耳朵里的。 具体情况他刚刚已经从Hank和Alex那了解过了,一共四个小混混,找了艾瑞克和另外两个学生的麻烦,结果就是其中一个重度昏迷还在医院,另一个手部被金属物贯穿,还有一个是脑震荡,而毫发无伤的那个惊吓过度,回去后四处散播自己看见了恶魔的谣言。 Charles和Alex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在和这些“受害人”聊如何补偿,以及最重要的——如何才能闭嘴。 Erik走进书房,发现Charles正打算把自己抛进长沙发里,他见状快步过去,把Charles打横从轮椅上抱起来,Charles被突然的腾空吓了一跳,稍带惧色地看向Erik。 “放松。”Erik轻声道。 Erik把他平放在长沙发上,Charles躺下后长叹一声:“上帝啊,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会了。” Charles仰躺着,把脖颈和四肢完全伸展开,正午的阳光透进窗户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稍显苍白的皮肤照得近乎半透明,Erik甚至能看清他脖子上的血管,此刻Charles的长睫毛半掩着蓝色的眼眸,似乎在挡住一部分阳光。 Erik转身想把窗帘拉起来,被Charles阻止道:“不,不需要,我就躺40分钟。” “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Erik问道。 “要改文章。”Charles倦倦道。 “文章?” “...那些该死的期刊媒体,他们为了博眼球无所不用其极,我必须得让他们闭嘴。”Charles抹了一把脸。 Erik听着,来到Charles的书桌边,他把桌上的纸张一页页翻开,快速阅读了几段,文章晦涩难懂,字里行间又阴阳怪气,都是在胡编乱造变种人的恐怖事迹,Erik很快没了兴趣,他撇撇嘴:“为何要对这些蠢货浪费时间?” 他放下那些文章,把纸张理了理,摞整齐后放在一边,发现桌上还有一打很厚的初稿,像是已经完成了的样子,边角被订得规规整整。 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标题是《超能力者融入社会的方案及意见》。 “我不记得你的理想是把自己累死。”Erik挑了挑眉毛,拿着初稿坐在了Charles的旁边。 Charles没接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他的呼吸逐渐放缓,Erik也保持安静,对着初稿开始阅读起来。 . 书房里一阵静谧。 “...我是不是一个特别糟糕的教师?”Charles突然开口。 “你只是太累了,Charles。”Erik翻过一页,缓缓道。 Charles仰着头看向Erik,Erik正坐在他旁边的扶手椅上,外面披着一件深色风衣,而里面的上半身依然什么也没穿,线条明显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隐晦地藏在风衣下。 确实很养眼,Charles这么想着,欣赏之余他甚至有些嫉妒。 Erik抓住了Charles的目光,他合上纸页,灰绿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Charles,威胁道:“你如果不打算休息,我会拉你起来把这盘棋下完。” “...”Charles收回目光,重新闭上了眼睛。 ... . 艾瑞克回到房间后就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他企图把自己闷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明显地Charles教授对他很失望,他不想也不应该做让Charles教授失望的事情...但那句话像是喧嚣着的本能一般,几乎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胸腔里蹦腾而出。 他回忆起那双蓝眼睛。 当时Charles教授的眼睛里不仅有受伤之意,还有几分惊惧。 ——我说的话让他受伤了吗? 艾瑞克一拳锤在床上,他的大脑打结了。 艾瑞克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随着水珠滴滴答答地从脸上滑落,他的思维也稍微清晰了一些。 艾瑞克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他真的对自己的发言感到抱歉吗? ——并不。 他真的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一点儿都不。 事实上,生死对他而言很淡,他看过太多活生生的人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那些小混混如果也变成了一具尸体,他觉得没什么。 艾瑞克烦躁地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眼窝稍显凹陷,面相锐利,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瘦弱,不那么可靠,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许未来的那个他也是这样想的。 艾瑞克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要不要去道歉? 他甚至不知道Charles教授生气的点是什么,是他说无所谓那些人死活吗?还是他说话的态度顶撞了对方? 如果道歉的话,他应该怎么开口才好? 艾瑞克从浴室回到房间里,环视了房间的一切,房间不大,内置简约,一张床和一个课桌就是所有,是个标准的学生单人间宿舍,之所以没有人用是因为这个房间的床板总是嘎嘎作响。 他还记得Charles教授第一次带他来这个房间时,满脸抱歉地告诉他这件事。 艾瑞克故意用力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床板立马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噪音。 ... 如果Charles教授从此和他产生隔阂了怎么办? 他不希望这样,不希望这样。 坐了一会后,艾瑞克起身对着床打量了起来,想到什么似的蹲下身,掀起床单,发现这个床的四个脚垫参差不齐。 他抓着脑袋想了想,抄起桌上他收集的可乐杯,把它们捏捏扁塞进了床脚垫下面。 忙完这一通的艾瑞克又用力坐在了床上,这下嘎吱声小了很多。 ... 必须得去道歉。 他一口气躺倒,但忘了背上的伤口,一碰到床面就疼得又弹坐起来。 “啊——!”艾瑞克发泄似的喊叫。 ... 去道歉吧。 艾瑞克吃力地穿起上衣,离开了房间。 . 来到书房,房门依然微开着。 艾瑞克扭捏地不知道改如何开场,毕竟在几十分钟前他刚刚被Charles教授“驱逐”出来,现在书房内异常安静,他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只好伸头看进去。 风从室内扶过,把书房里的阳光吹散了,抛光的木质桌面把光线折射出来,刺得艾瑞克半眯起眼睛。 目眩过后,房间里的情景清晰起来。 Erik俯低身体,形成一个深弯的剪影,他垂下眼睛,鼻尖与唇齿正抵着什么人。 那人仰躺在长沙发上,半条白皙的胳膊全然放松地耷拉在外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像是睡着了。 Erik压低身体,用手轻轻托住那人的脸,小心翼翼地再次贴上对方,轻拂一会后他缓缓退开些许,两人温热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里无声交换。 浑身的神经瞬间炸开,燥热感从脚底窜了上来。 艾瑞克能听见鼓膜里奔腾的血液。 那个被亲吻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艾瑞克能从对方的着装上分辨出来——那人就是Charles教授。 “你...”艾瑞克张嘴想说什么,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咽喉里。 ——他在干什么?这个Erik、这个未来的自己在干什么? Erik听见了艾瑞克的声音,慢慢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躲闪,没有尴尬,没有惊慌;好像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是他应该做的。 睡梦中的Charles被惊扰到了,他低哼一声,耷拉着的胳膊有气无力地向上举起,像是在寻找什么,而Erik则是收回目光,抓住Charles往上摸索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掌心。 “...E...rik?”Charles喃喃唤道。 “嗯。”Erik应着。 随后Charles似乎是了然了什么,放心地再次陷入沉睡。 艾瑞克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肌肉像是被定了格,唯有心跳声不合时宜地蓬勃着作响。 零碎的记忆刺入他的大脑。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Erik的时候,他们也站得很近,近得很怪异,迟钝的他并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刚刚Charles的举动没有抗拒,那种亲吻应该早已习以为常,他在意识模糊之间找寻对方的动作,好似是在寻找令他安心的浮木。 ... 在艾瑞克的脑海里,一个尖锐的问题逐渐明晰。 ——他们是什么关系? 艾瑞克的脸涨得通红,他脚下像踩了棉花,无力地向后退了几步。 Erik把Charles的胳膊放在沙发上,抬头看向艾瑞克,但艾瑞克没有给对方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机会,转身快速地跑开了。 艾瑞克在走廊里狂奔着,他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逃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吗? 那个未来的自己和Charles教授之间的关系呼之欲出,他只是暂时没办法接受,也没办法消化。 ——他们是那样的关系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和Charles教授之间算什么? 咚! 艾瑞克撞上了什么人。 “嘿,走廊里不允许快跑!”Hank表情吃痛地说道,他抱着一打厚厚的资料被撞得几乎拿不稳。 “抱歉、抱歉!”艾瑞克连忙道歉,他眼神散乱,完全没有在意对方是谁。 Hank看到艾瑞克脸色胀红,又望了望对方跑来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推了一把眼睛,没多说什么,艾瑞克神色慌乱地绕过他,跑下了楼梯。 Hank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 “咳嗯!”Hank在书房门口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Charles突然惊醒,从长沙发上弹起,他睡眼惺忪地张望了一圈:“怎么了?几点了?” 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Erik轻笑:“已经一个小时了。” “老天啊,你为什么不喊我...”Charles的头发睡得杂乱,坐在沙发上愣神。 Hank走进来带上房门,他谴责的目光藏在眼镜片底下扫到了Erik的身上,Erik感觉到Hank在看他,迎上了对方的眼睛。 Hank抿着嘴,做出一副“你干了什么好事”的表情,而Erik耸了耸肩,回以事不关己的态度。 “总之,那边给我们回了消息。”Hank把怀里的资料夹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信。 Charles一听立马精神了,他接过信封,把信件抽出来仔细阅读。 “Daniel Harris醒了,但他没打算继续起诉,条件是我们支付他10万美金的补偿。”Hank说。 “真是恶人先告状...”Charles收起信件,长叹道,“但是谢天谢地,这事比我想象中的好解决。” “你真打算给他钱?”Erik皱起眉头。 “我的学校不能再被行政部那些恶棍盯上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能用钱解决是最好的路子。”Charles想到之前学校被强行封禁,Alex被强征入伍,心头又是一紧。 Erik拿过信件扫视了两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表情轻蔑地把信扔在了桌上。 Charles打算从沙发上坐回轮椅,却发现轮椅已经被推到了几米远的书架边。 Erik看懂了他的需求,起身把他打横抱起,用能力把轮椅调动至沙发边,轻轻地把Charles放了上去。 “你觉得14岁的艾瑞克也会对你产生这种感情吗?”Hank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疑问。 刚坐稳的Charles的表情被雷劈了似的,他张大嘴巴,瞳孔震颤地看着Hank:“你说什么?” “呃...单纯好奇,你知道的,如果相同磁场的东西在同一空间内确实会产生互相影响。”Hank故作轻松道:“我比较相信这个理论,他们两越来越像是理所当然的...” “Hank,他才14岁!”Charles不可置信地看着Hank,“我的年纪都能把这个数字倒过来写了。” Hank做了一个把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 “你14岁的时候会对这个岁数的男人感兴趣吗?”Charles开玩笑地问Erik,哪成想对方直接认真思考了起来。 “不知道,没试过。”思索一番后Erik轻描淡写道。 ... . “真想试试看!”Meg放下手中的恋爱杂志,满眼陶醉:“啊,爱情,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Ford在一旁闷声不语,摆弄起墨镜来。 两人正在操场旁的树下闲聊,与其说是闲聊,不如说是Meg的单人脱口秀,一般情况都是Meg说,Ford听。 “你说艾瑞克那家伙会不会被校长痛批?”Meg把杂志一卷,忧愁道。 Ford摇了摇头,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苹果汁递给Meg:“给,你一直想喝的。” Meg惊醒道:“你抢到了!?哇!谢谢!” “咦?那是不是——?”Meg一边拧开苹果汁一边朝远处发问。 只见艾瑞克从远处的教学楼跑了出来,站在大太阳下原地发愣,整张脸通红。 “喂——!!”Meg朝他挥手喊道:“艾瑞克!” 艾瑞克愣了愣,转头看见了他们,脸上的表情马上发生了变化,仿佛看到救星般,瞪大眼睛朝他们跑来。 “他这是怎么了?”Meg疑惑道。 Ford也诧异了,他抓了抓脑袋,眼看着艾瑞克一路小跑而来。 “你们,你们在这。”艾瑞克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跟前,脸上的红色依然没有褪散。 “你咋了?不会是被校长狠狠教训了吧?”Meg关切道。 “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Meg。”艾瑞克慢慢蹲下身,认真地看着Meg。 Meg大吃一惊,随后得意忘形了起来,她把胳膊一抱,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大声道:“说!什么事?” “假设,我是说假设——”艾瑞克比划着:“你来到了未来,认识到了未来的恋人,发现未来的恋人正在和未来的自己接吻,该怎么办?” Meg张大嘴巴,表情快速变化着,她不知所措地和Ford对视了一眼,更加关切道:“校长的批评对你的打击这么大吗?” “不是!我是认真的!”艾瑞克着急道。 Meg五官皱在了一起,她喝了口苹果汁缓缓:“好吧,假设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说什么?未来的恋人和未来的自己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是,可他们平时看起来并不像情侣。” Meg的眼睛机灵地转了转:“你是想说,你受不了他们接吻?” 艾瑞克愣了愣,犹豫着点点头。 “为什么?”Meg奇怪道。 艾瑞克顿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更不明白自己这股亢奋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我我我,呃我,我不——” “好吧,我来问你。”Meg看他卡顿的样子,有点无奈:“你看他们接吻,你是什么感觉?” 艾瑞克回忆了一下,脸更红了:“心跳好快,没办法思考。” “你把自己带入了未来的那个自己了吗?” 艾瑞克愣了一会,突然想通了什么,揪起了五官。 Meg放下手上的苹果汁,老气横秋地开口:“怎么?你也想和未来的恋人接吻吗?” 艾瑞克一瞬间感觉脚底板有股热浪炸开了,他立马大喊道:“这怎么可能!!” Meg完全不知道艾瑞克在演哪出,她歪头问道:“你在哪看到的这么有意思的剧情?是哪本小说?我居然没听说过。” Ford也听得津津有味,他跟着Meg问道:“可以推荐给我们吗?” 艾瑞克噌地一下站起身,没等两人开口说什么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精神压力太大就会这样。”Meg继续老气横秋道。 Ford认同地点点头。 第11章 第 11 章 纽约西区远郊,地下酒吧。 鲜红的抛光高跟鞋跺着地板,不耐烦地哒哒作响。 谍报站在吧台边,把膏体从口红管里来回挤出,反复涂抹在细薄的嘴唇上。 “你看起来很焦急。”Erik无声无息地来到谍报身边,把一个金属公文箱放在桌上,金属箱子有一定重量,砸得桌面发出脆响。 “喔,你来了。”谍报的心不在焉被打断了。 Erik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位昔日合作人的反常,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叩响吧台,开口问酒保要了两杯金汤力。 谍报莞尔笑道:“你要的我找到了。” Erik身体一僵,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么顺利,他开口:“你找到了什么?” 谍报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尺寸只有指甲盖大小的U盘,在Erik眼前晃了晃:“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托你的福,我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存在。” “...真的是变种人?”Erik看了一眼U盘,迟疑道。 谍报勾起唇角,她托住头半趴在吧台上,红色的头发向下垂盖住耳朵,三角窝处闭合着的副耳缓缓张开,呼吸似的一张.一合,她凑近Erik轻声道:“你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你的秘密,说不定我可以给你半价。” Erik把上来的金汤力推至她的面前:“不该你打听的别打听。” 谍报含了一口金汤力进嘴里,不再说话,Erik了然,把金属公文箱的密码锁打开放在她的面前,谍报激动的咽下这口酒,撮了撮手打开公文箱。 一打开她眼睛都亮了,这公文箱里面起码装了十块金条,酒吧的暖光把这些金条照得熠熠生辉,惹得附近的人都伸头来看,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赶紧合上了箱子。 “哎呀,真是慷慨。” 谍报把手中的U盘递给Erik,Erik接过后用拇指稍稍摩.擦了一下,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怎么?”Erik语带危险的气息,半开玩笑道:“这U盘和前几次的可不太一样。” “喔,Erik,只是替换成了别的材质而已,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怎么会这么想?”谍报把长发摞到脖颈后方,作出示弱的姿态。“你得知道我们查这个人花了不少力气,那地方可太复杂了,这种资源可不能放在普通的存储设备里。” 复杂? Erik皱起眉头。 谍报把桌上的金汤力一口气喝完,做离开的打算,刚想抬起公文箱,却突然发现箱子变得沉重无比,宛若焊死在了桌面上。 “你应该知道和我玩花招的下场,对吧?”Erik浅色的眼睛透着戾气,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平静得诡异。 谍报立马扯出微笑:“以名声担保,我们从来不给假消息。” 双方沉默了片刻,桌上的公文箱松动了,她看了一眼Erik,在确认对方真的打算放她走后,缓缓提起了箱子,优雅地转身离开。 “...最近消停点比较好喔,万磁王。” Erik回过头,对方早已消失在了黑洞洞的走廊里。 … . “OK,今天就到这里,记得把第三十二页的再回顾一下,下个星期要考,下课。” Charles习惯性地把教案摞齐。 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往外走,艾瑞克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把脸撇到一边,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Charles发现了他,纠结于要不要喊他再谈谈,上次谈崩了之后就没指望能再课堂上再看见他,而对方竟然出乎意料地准时来上课了。 艾瑞克站起身,把书籍往腋下一夹,头也没抬地就要离开。 “...艾瑞克。”Charles喊住了他。 艾瑞克一震,仍然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是浑身紧绷地站在原地。 很明显气还没消。 Charles叹着气感叹,这个岁数的少年他接触太多了,正是气血翻涌的时候,大部分都和愣头青似的,不仅气性大还腰板梆硬,一旦点着了绝不会主动熄火的。 Charles按下轮椅上的按钮,来到艾瑞克旁边,看着艾瑞克倔强的背影踌躇起来。 而且这愣头青可跟他别的学生都不太一样,这可是他那个世界无敌执拗、宇宙第一固执老朋友的14岁。 “艾瑞克,我知道上次的谈话结束得非常不愉快,我的语气可能吓着你了,我也需要向你道歉...” 艾瑞克听闻立马把身体转过来,眼睛盯着地面:“不,您不需要!” Charles被冲得一愣。 艾瑞克捏紧拳头,看向Charles,刚刚对上他的眼睛,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又瞬间把视线移开。 “不需要,您不需要道歉。” 话音未落,艾瑞克就快速拉远了自己与Charles的距离,向后退了几步。 Charles微张着嘴,酝酿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艾瑞克望向门口,发现Meg和Ford正在门外探出半个脑袋,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像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艾瑞克迈开步子就朝他们跑去。 留在原地的Charles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愣了一会后他摇摇头道:“...好吧。” 咚咚。 门框处传来两声轻响。 “下课了?”Hank出现在教室门外。 Charles苦着脸点点头,转身去拿理好的教案。 “正好,来一趟我的科研室吧。”Hank走进来,略带激动道,“Erik拿到线索了。” Charles瞪大眼睛,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这么快?他怎么拿到的?” “喔,地下卖场吧,他找的是情报贩子。” “别卖关子了,Hank,所以那是个什么东西?” “变种人。”Hank推了一把眼镜,“按照情报判断,把14岁艾瑞克送过来的是个变种人。” . Charles跟着Hank来到科研室。 科研室乱糟糟的,不大的空间像是被机器人侵略过,满地的电缆连通着不知名的器械,电缆的缝隙里还夹杂着早已被遗忘的螺丝刀、铆钉、钳子,中央位置有一台体量很大的主机,主机上架着六、七台显示屏。 不知何时已经在这的Erik正站在显示屏前,双目紧盯着屏幕。 Charles看着一地的电缆犯起了难,Hank进门后意识到了,尴尬地帮他用脚扫出了一条路。 “难以置信,我从没看过这样的东西。”Hank面色稍显亢奋,跑到主机前,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随后把其中一个显示屏翻过来,展示向Charles。 屏幕上显示着动态的粒子投影画面,层层的蓝色光线印出了一张山脉的图像,图像的右侧标明着经纬度,而一个人形的光点在投影里快速闪烁、跳跃,时不时消失又凭空出现。 随着那个人形光点的消失与出现,右上角标注的时间也在高速变化: ... 1879年2月,出现;几乎同一时间,消失。 1902年7月,出现;8月,消失。 1944年1月,出现;几乎同一时间,消失。 1963年12月,出现;1964年1月,消失。 ... Charles凝视着这高速跳跃的人形光点,嘴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这人在时间里来回出现的模式好似一条鱼,时不时探出头又立马消失,灵活且任性。 时间继续跳转着,来到最早的日期:1778年5月。 “...可以看出这个人如果不是时间穿越者的话,至少也有200多岁了。”Hank说着看向Erik,Erik垂下眼睛,思索了起来。 “这人不会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等等,这是个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脑海里的问题爆发而出,Charles混乱得问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更想得到哪个的答案。 “不知道,Charles,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我按照经纬度去搜索,发现这个地方很偏僻...”Hank哒哒敲了两下键盘,画面上突然出现了雪山的画面,雪山被植被覆盖,但神奇的是附近有成规模的建筑物。 “科罗拉多州,边境村庄。”Hank放大了画面,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庄霎时呈现在屏幕之上。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似乎挺热衷于这里。”Erik问向Hank。 “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网络上显示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型村落,在20年前都没有被记载过,到现在甚至连名字都没有。”Hank摇摇头。 Charles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画面上的村落,斜着脑袋说:“我可以试试用主脑搜索这个区域...” Erik点点头,打趣道:“至少钱没有白花。” “问题来了,假设我们很幸运,可以轻松找到他...伙计们,我们要如何应对一个可以随意穿梭于时间里的人?”Hank表情凝重。 “多虑了,那个人应该也在等我们找他。”Erik沉声道,“不然他为什么要制造这个麻烦?” Charles抿了抿嘴,眼睛里泛出几道警惕的光。 Erik说得没错,那个人如果不是有什么计划的话,根本不必要把一个32年前的人传送过来,而且传送来的地点是他的学院,这件事不光和Erik有关,自己估计也应该被盯上了。 “你没有与这人相关的记忆吗?”Hank沉思了一会,皱眉问道。 Erik干脆地开口:“一丝一毫都没有,我相信Charles也应该清楚。” Charles也摇摇头,他确实没有在Erik的记忆里读到过相关的内容。 “那小子在哪?”Erik低头看向Charles,“我以为你们下了课会一起过来。” 一提起这个事情就头疼。 Charles大声叹了一口气,向后仰起靠在椅背上,僵硬道:“...不知道,他现在见到我就像见鬼了一样。” Erik愣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摇摇头抱起了胳膊;而Hank则是突然忙着敲起了电脑。 Charles见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狐疑得眯起眼睛:“等等,是发生了什么吗?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吗?” Hank继续敲着电脑没有回应。 Erik扯了扯嘴角:“没事,我去和他谈谈。” . 交谈结束后三人也没过多的闲聊,Hank和Charles直接去了主脑区域,而Erik则从电脑里拔出U盘,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有件事情让他非常在意。 Erik拿起自己挂在墙上的背包,在里面翻找出了之前和谍报合作时留下的U盘. 他把两个U盘放在掌心细细对比,发现不论是设计、做工、接口的样式抑或是材质,都全然不同。 Erik皱起眉头,似乎哪里不太对。 这些家伙不可能随意更换供应商...更何况U盘对他们来说是吃饭的家伙;这些爱财如命的人连已经出售掉的消息也会死死抓住,他们不仅有自己的存盘生产商,还喜欢给定制的U盘上锁、编号、记录在案。 思考一番后,Erik对谍报的话起了疑,他把两个U盘放进上衣口袋,准备去找Hank再鉴定一下。 . 拉开房门。 艾瑞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Erik面露不悦,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就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艾瑞克愣了愣,赶忙跟了上来。 “有事说事。”Erik头也没回,“别跟着我。” 艾瑞克也有些恼火,愤愤道:“你以为我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但我需要和你谈谈。” 快到走廊的尽头,Erik逐渐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打量起艾瑞克,对于艾瑞克要问的事情他心知肚明:“你想知道我们和Charles的事情?” 艾瑞克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点点头,两只手一会抓脑袋一会抓脖子:“...难以置信,我们和Charles教授之间...呃,是我想的那样吗?” Erik看对方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面容上呈现出如此羞涩的表情,心里一阵膈应,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就像看见了黑历史,赶忙把视线移开。 “我们以前是恋人。”Erik淡淡道。 艾瑞克的表情从羞涩变成疑惑,最后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他直言道:“难怪,你们现在并非很亲昵,所以我之前完全没往这个方面想。” Erik的眼皮跳了一下。 “呃,我们怎么会与他是恋人关系,你知道的,这样的人看上去与我们八杆子打不着。”艾瑞克一口气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是「我」与Charles是恋人。”Erik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强调说:“和你没有关系。” 艾瑞克被对方呛得一愣,他不甘示弱:“喔,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没有变成你这样的混蛋。” Erik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小鬼头辩嘴,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难道你还爱着他吗?”艾瑞克像是回过味来了。 Erik站住脚,眉间微微蹙起:“你他妈到底想问什么?” “我,呃,我也不知道,你看上去像还爱着他,即使你们已经分开了。”艾瑞克结结巴巴地直言不讳。 被踩到尾巴的Erik烦躁地瞪了一眼艾瑞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艾瑞克抓到了他眼底的局促。 答案不言而喻。 艾瑞克默默的盯着他,相似的绿色眸子里涌上了震惊:“...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 “我和Charles,我们之前是战友,他曾给了我一个目标,支撑着我活了下去,但很不幸的是我们无法共享同一个未来。”Erik无奈说道。 “你是指...?” “变种人。”Erik凝神,口气中带着些许漠然:“在我和他相识的年代里,变种人对世界来说是一个新事物,那时候我们没有发现各自对变种人的构想不一样。” 艾瑞克霎时间回想起巷子里的那些小混混对变种人的侮辱、以及Charles教授与他的争论。 Erik锐利且干脆地开口:“Charles的天真早晚会让他毁了一切。” 艾瑞克瞳孔一阵收缩,这是他第一次听见Erik在Charles教授的事情上用这么锐利的词语,他若有所思地微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很多未知的情绪卡在了嗓子里。 沉默片刻后,Erik低下头,缓慢地对上艾瑞克的眼睛,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似乎找准了猎物的脆弱点,他轻而稳健地开口: “看来不光是我这么想。” 艾瑞克脑袋里嗡地一声,像是被看穿了,刚刚卡住的情绪一下子揭竿而起,疑惑、愧疚、不甘瞬间爆发了出来,内脏烫得难受。 他避开Erik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捏紧拳头。 “...我践行自己理念的办法不太能被他接受,总之他试图多次阻止过我,我也曾伤害过他,我们的关系就变成了你今天看到的这样。”Erik没等艾瑞克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完了。 嗯?什么? “等、等等,什么叫你伤害过他?他那么美好的人...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怎么做?”艾瑞克回过神来。 Erik不耐烦地挑高眉毛:“你问这个做什么?想让自己活得更愧疚?” “我才不会愧疚,因为我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混蛋。”艾瑞克笃定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 话音未落,Erik就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他看向这个过去的自己,而对方似乎没有理解他为什么要笑,稍显稚气的双眼里正迸发出一种陌生的、他丢失已久的执着。 Erik慢慢收敛起笑容,凝视了对方一会,搭上艾瑞克的肩膀,开口说:“如果你能改变,那就试试看吧,我并不热衷于当混蛋。” 这个14岁的自己虽然瘦弱,但骨头却硬得硌手。 “我相信你想问的都问了吧。”Erik站直身体,“现在你能和Charles正常相处了吗?” 艾瑞克又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第12章 第 12 章 “这像是军用的设备。” Hank让开身体,把桌上两个拆得细碎的U盘展示出来,他若有所思地推了一把眼睛:“这两个别说是做工了,连闪存芯片都不一样。” “但我没在里面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也没有病毒、跟踪器...就是...单纯的不一样而已。”Hank仰头看向Erik。 Erik盯着两个U盘,抿紧嘴唇,心里依然隐隐地不对劲。 “但...”Hank做出疑惑的表情:“你要是告诉我这个是升级后的U盘,我是不会相信的。” “什么意思?” Hank指了指Erik最新买来的U盘,“这款的做工虽然是军用的,但很明显没有之前的那款要好,这种军用款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淘汰了。” Erik仰起脖子,半眯双目,灰绿色的眼珠缓慢游动。 “行,我知道了,多谢,伙计。”他拍了拍Hank的肩,转身推门而去。 ... . 凌晨时分。 Erik从码头酒吧推门而出。 午夜潮湿的空气混着酒吧门口特有的恶臭——街角的呕吐物,刺鼻的气味让Erik不得不小心呼吸。 相比起西区的地下酒吧,Erik不喜欢这个地方。 码头附近的一切都很潮湿,特别是这个无人管辖的区域,老旧、脏乱与腐.败并行,若不是有要打听的事情,他绝不会选择来这种酒吧放松。 从谍报那买的信息到现在没有发现问题,存盘的不合理之处却让他心生疑虑,他本以为今天来到这个地方能打听到什么,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个酒吧里现在除了饭桶一无所有。 叮当...当... 细碎的金属撞击声从角落响起。 Erik警惕地回头望去,却发现一个空易拉罐从角落滚了出来。 “谁他妈在那?”Erik踩住易拉罐,望向那角落。 角落里出现一个晃动的人影,步伐紊乱,东倒西歪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愣在原地不动了。 Erik眯起眼睛,易拉罐陡然漂浮至他的腰间高度,做出攻击的架势。 “哎呀!...是你吧!”那人突然从阴影中蹿了出来,大声道:“头儿!是你吗?” 来人头戴着一顶铆钉款鸭舌帽,满脸刺青,如果不是张开嘴时露出像蛇一样的舌头,看上去和普通小混混没有什么区别。 Erik盯着这人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对方是谁,直到对方自来熟似的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有了零星的印象。 自己早年无知时组织过几次变种人集团,后来因为人员水平参差不齐,根本没办法正常运作,就都不了了之了,这人估计就是其中的成员之一。 Erik嫌弃地推开鸭舌帽的胳膊,拉远距离。 “我在电视报道中看到你了,万磁王!伟大的万磁王!可太拉风了,头儿!我从遇见你的第一天就决定要追随你,我的选择果然没有错!”鸭舌帽满口酒气地深情表白。 Erik皱起眉头,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 鸭舌帽莫名其妙地来劲了,他情绪激动:“我在这交接呢,头儿,我还在继续你的事业,你走了之后组织群龙无首,你知道吗?还好有我!我传承了你的意志!” Erik看这人神智不清,根本也不想多和他浪费时间,正考虑打发了继续往回走,结果这鸭舌帽突然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纸券,展示在他的面前。 这纸券漆黑没有任何字样,但却镀着金边,上面还有做工极其细致的凹版印刷,一层层的凹痕印花在灯下反射出彩虹色的光芒,不大的尺寸无处不彰显着贵气。 这种质量的纸券根本不该被鸭舌帽这种人拿在手里,Erik疑惑开口:“这是...?” 鸭舌帽吐着蛇信子一样的舌头,他朝Erik微微一笑,把手放在纸券上,待手掌的温度捂热了纸券,纸券上黑色的部分竟然呈现出五指的形状逐渐消失,露出了几个字:凌晨展区。 鸭舌帽得瑟地仰起头对Erik说:“市区博物馆。” “什么?” “头儿,你的敏感度去哪了?这种事我们之前不是处理过的吗?” 鸭舌帽表情夸张,凑到Erik耳边,一句一顿道:“拍卖。” Erik霎时回忆起了什么,双目寒光乍现,他的声音冷如冰碴:“说具体点。” “市区博物馆有个地下秀场,对外声称是畸形秀,一般都是那些达官显贵为了满足猎奇欲弄出来的,但你也知道这种秀场是做什么勾当的,之前兄弟们起了疑就去调查了一下,果然,是一批从东南亚运过来的变种人。”鸭舌帽呲牙道。 “啧啧,那些人类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据说这批展品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Erik面色阴沉,他盯着鸭舌帽,示意对方继续说。 鸭舌帽见Erik来了兴趣,立马兴奋道:“听着,我们准备和其他势力的兄弟们去大闹一场,这次大家都很期待,因为不管我们怎么做,这些人都不敢报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鸭舌帽的话语里染上了嗜血的味道,他目光炯炯地瞪着Erik,期待着对方给他答复。 Erik浅色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开口道:“告诉我时间,我会考虑的。” 鸭舌帽欣喜若狂,他弓起背,蛇信子般的舌头狂躁地扫了一遍唇角,大声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场面玩大点!” 鸭舌帽把手中的纸券塞给Erik,继续笑道:“后天晚上,市区博物馆后门口。” Erik沉吟了一会,把手中的纸券放进口袋,转头对鸭舌帽问道:“你对科罗拉多州的边境有多少了解?” 鸭舌帽呆愣了一下,眯起眼睛:“啊?那是什么?” Erik叹了一口气,不再做过多停留,转身离开,而鸭舌帽依然在原地欣赏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伟大,太伟大了。” ... . 校园的操场在午后总是叽叽喳喳的。 Charles正打算从教学楼去科研室找Hank,途径操场时发现了一群孩子在操场上玩飞盘,孩子们嬉笑着玩闹,这样的可爱场景让他最近累积的疲惫减缓不少。 他边微笑边观看着,直到看到一个力气极大的孩子铲开了他雇人精心修剪的草坪。 “小心!” 远处传来一声稚气的喊叫。 一个物体朝Charles高速飞来,Charles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做出躲避动作。 铛! 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撞开了朝他飞来的物体。 Charles回过神,定睛一看,发现空中悬浮着一把钥匙,而被撞开的东西正是那群孩子们手中的飞盘。 “注意着点!”艾瑞克喊道。 Charles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发现艾瑞克从一楼大厅的窗台上跳了下来,他胳膊里夹着书,慢慢朝Charles走来。 浮在空中的钥匙也被艾瑞克收回掌心。 Charles惊喜参半地看着艾瑞克,他不知道艾瑞克避着他的这段时间成长了这么多,对着艾瑞克笑道:“谢谢你。” 艾瑞克的眼神依旧扭捏,他故作镇定道:“喔,您下课了?” “嗯,刚刚下课。”Charles微微歪头朝对方发出邀请:“我马上要去Hank那里,你要一起吗?关于你的事情有进展了。” 艾瑞克愣了愣,迟疑道:“有线索了?” Charles松了口气,因为艾瑞克总算乐意和他说话了,说实话他已经做好在艾瑞克回去之前都不再理他的准备了。 艾瑞克目光飘忽,他语气不定道:“呃,我,我还要读书,过会我自己单独去问就好了。”说着举了举手中的书本。 这分明还是心里有坎。 Charles皱起眉头,他不打算失去这个谈话的好机会,直言道:“别再避着我了,艾瑞克。” 艾瑞克一惊,瞳孔震颤地看向Charles。 “有什么不满可以直白地告诉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让我们聊聊,好吗?”Charles的语气像宽慰小孩。 艾瑞克抬头看了一会蓝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二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在喷泉池旁停下了脚步。 艾瑞克顺势坐在了喷泉池边,他把手中的书放在了大理石边沿上,Charles也看清了这本书的名字——《少年维特的烦恼》。 他愣了愣,问道:“为何对这本书感兴趣?” 喷泉池水面弥散着清凉的水汽,艾瑞克把手伸向水面,隔着一段距离感受水面的凉意,他盯着水中Charles的倒影,抿了抿嘴唇,开口:“不算感兴趣,其实我并不能看明白。” Charles笑了笑:“对你这个年纪来说这本书可不好理解。” 艾瑞克突然伸手,一股脑地把水面上的倒影打散,转身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Charles:“我和您日后会成为恋人吗?” 五雷轰顶! Charles被炸得面色焦黑,他嘴巴大张,刚想开口又呛到了口水,他费劲地咳嗽了几声,结结巴巴道:“什么?啊?等等——什么!?” “我和未来的自己求证过了,那个Erik,他告诉我的。” Charles霎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几天艾瑞克避着他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艾瑞克只是在为上次的谈话赌气! “艾瑞克,听着,我很抱歉你得知了这件事,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影响...”Charles急忙道:“你完全可以选择你自己的人生,请你不要在意这件事。” 艾瑞克的眉头越听越紧,他不悦道:“不,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 Charles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迟钝懊恼起来。 “艾瑞克,我是说如果你因为这种事没办法和我相处,或者说在学校让你产生了别扭,我很乐意帮你忘记它。” “不!不是的!”艾瑞克大声喊了出来。 Charles一愣。 “我不想忘记它,您不明白,教授。”艾瑞克站起身,直直得看着Charles:“这对我来说不是困扰。” Charles诧异地张了张嘴,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很尊敬您,您是个温暖又善良的人,我不想对您有非分之想,但、我...我发现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听到我们日后会成为伴侣时只有窃喜,我觉得我应该有愧疚感,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真心希望如果我不只是您的学生那该有多好,这种想法这对您简直是亵渎,是...是这样的想法让我没办法靠近您。” 艾瑞克发泄似的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根本不敢看Charles的眼睛:“您现在知道了,把我开除或者扔出去流浪我都接受。” 艾瑞克真诚到几乎透明,而Charles的大脑放空了。 “上帝啊,呃,首先,我不会赶你出去也不会开除你。”Charles理了理自己混乱的逻辑,磕磕绊绊道:“其次,感谢你对我的赞赏...” Charles垂下眼睛,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看法真是过誉了,若是艾瑞克早来几年,看见自己烂醉如泥、药物成瘾的样子,怕是不会再产生这样的心情了。 艾瑞克依旧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这让Charles进退两难,他当然不能用成年人的方式去处理一个孩子的告白,但若处理得太过轻率,又会伤了对方的心。 想到这里,Charles不禁在心中自嘲起来,他一直没办法处理好自己与Erik的关系,在感情方面他总是被对方牵着走,没想到哪怕对方是个小孩子,他也还是被对方将了一军。 Charles深呼吸一口,谨慎道:“艾瑞克,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 艾瑞克微微抬起头,耳尖依旧是通红的:“可是,可是我对您的感情是什么呢?我只要一想到未来的自己可以和您成为伴侣就高兴得不行,这、这算是什么呢...?” Charles被对方胡乱出牌的讲话方式震得又是一通混乱,他的嘴张了又合上,始终没酝酿出合适的句子。 “艾瑞克,你心中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样的?”Charles深呼吸道。 “呃,两个人相爱,然后在一起?”艾瑞克懵懵懂懂地说。 他回忆起与Meg以及Ford一起看的爱情电影,眉头逐渐皱紧,他发现自己对爱情的定义非常模糊,脑海里只能蹦出电影中主人公们接吻的场面。 “我不清楚这个,也许相爱、牵手、亲吻、结婚?” “这一切对你来说都还太早了,你对我产生这样的感情受外界影响居多,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Charles轻声说着。 艾瑞克懵懵地思考了一会,开口说:“我、我不知道...” Charles安静了下来,慎重地思考了一会。 片刻后,他慢慢靠近艾瑞克,把艾瑞克的手轻轻抬起,慢慢放置在自己的胸口,他湛蓝的眼睛盯着艾瑞克,轻轻说:“你想过触摸我吗?” 艾瑞克轰地一下脸红了,他赶忙摇摇头。 “你想过亲吻我吗?”Charles继续缓缓道。 艾瑞克瞪大眼睛,眼前的Charles神色正经,正在专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艾瑞克把刚刚脑海里出现的男女主人公们召唤了回来,他试图把这两人换成自己与Charles教授,却发觉自己做不到。 他摇摇脑袋,逐渐冷静了下来。 “没有,一次都没有过。”他认真地回答。 “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呃,您是Charles Xavier先生,是这所学校的校长,是个高尚又温柔的人。” “你说得没错,但是这都是片面的我,艾瑞克。”Charles柔声道。 “说起来你应该很难相信,几年前我是个暴躁的酒鬼,我有时候一个星期也不洗澡,头发里会长虱子,我会辱骂每一个登门拜访的人,所以完全不能被评为高尚的人;再往前的时光里,我是个傲慢的青年教师,我天真地以为只靠自己就可以让世界和平,我会冷嘲热讽那些名不副实的专家,说起话来可和温柔没有一点关系...而至于再往前,再往前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大,我那时候最热衷的事情只是在树上荡秋千、看书,我并不关心这个世界,我不在乎和我一样大的你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Charles把手掌摊开,让艾瑞克的手轻轻放置在他的掌心。 “我最想说的是,也许你对我的感情是真实的,但...这和爱情是两回事,你现在并不了解我,艾瑞克。” 艾瑞克微微张嘴,逐渐平稳了情绪。 “你对我的说的那些,非常令人触动,我能感受到你的真挚,但不是现在,艾瑞克,不是现在,至少聆听者也不该是现在的我,你能明白吗?” 艾瑞克眨巴了几下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他坦然地看向Charles,目光里不再带有局促。 看到对方释怀的神情,Charles终于松了口气,他咧嘴一笑,张开双臂,轻快道:“来,伙计,给我一个拥抱。” 艾瑞克愣了愣,他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对方,Charles被他勒得上不来气。 Charles拍拍艾瑞克的后背,示意让他放手,他艰难道:“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Hank那里?” 艾瑞克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放手。 第13章 第 13 章 淋浴间水汽弥漫,蒸腾的白雾里余温尚存,Erik简单在腰间围了一件浴巾,他把镜子上的水汽擦出一块,望了望头发上滴答着的水珠,用手随意撩了撩,转身走出了浴室。 他在床边坐下,黑色镀金边纸券被押在床头柜角落的台灯下,他望了一会,抽出纸券。 刚淋浴完的指温偏高,被他捏住的边角逐渐从纯黑褪色出清晰的图案,博物馆的一角暴露了出来。 Erik紧皱起眉头,灰绿色的眼瞳闪烁着不定的光。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Erik抬起头,把纸券全部藏在了台灯下,他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 门外是Charles。 Erik些许讶异,他把房门完全打开。 “这个时间来找我,有什么事?”Erik开口。 Charles面色不悦,刚想开口但目光扫到了Erik,他不自在地看向了别处。 Erik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只有腰间的一条浴巾。 “我想和你谈谈。”Charles道。 Erik让开身体,给对方留出进门的空间,Charles也没多犹豫,直直地进了门,在Charles停稳轮椅的片刻房门就自动关上了,Erik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里的小冰箱。 “想喝什么?”Erik边翻找着瓶瓶罐罐边问道。 Charles疑惑地望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小冰箱。 “喔,这是从Hank的科研室里搬过来的,放在他那里快报废了,但修修还能用。”Erik拿出两瓶罐装啤酒,转头问道:“啤酒,可以吗?” Charles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冰凉的液体灌入口腔,Charles爽得长叹一口气,咂嘴道:“老天,我可太怀念这味道了。”他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啤酒罐。 “你想和我谈什么?”Erik也抿了一口酒。 此话一出Charles的面容重新带上几分怒色,他声音略带斥责:“非常灾难的是,艾瑞克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而我实在不知道你作为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为什么这样做。” “他问了,我就如实回答。”Erik淡淡道。 Charles对他无所谓的态度并不意外,他拿起冰啤酒罐试图熨开自己打结的眉头。 “怎么?他和你说什么了吗?”Erik慢慢靠近Charles,问道。 “他混乱了,Erik。”Charles抬眼看向对方,目光中带着埋怨:“你如果足够了解自己,应该深知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心理学上说,这样的孩子很容易被环境影响——” “停下,Charles,停,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Erik挑高眉毛,开口说:“他只是自己还没消化过来,你太在意他了。” “消化?这种事情你让一个14岁的孩子怎么消化?”Charles道。 Erik喝了一口啤酒,满不在乎道:“对,他是14岁,不是4岁,你别太过度保护了。” 说着Erik又靠近了Charles些。 空气中弥散着些许水汽,和酒精混合在一起,放大了Charles的感官,微妙的距离让Charles能感受到他身上刚刚沐浴完的热度。 “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带着这段记忆回去,会对你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没什么不好,我不觉得让他提前知道我们的关系会有什么影响,按道理说,我们两是同一个人,而你早晚都会是我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个样。”Erik耸了耸肩,声音依然平静。 Charles的脑神经被对方挑拨得生疼,他压下怒气,把啤酒放在了床头柜上,用双手抹了一把脸,无奈道:“我发现我不该找你聊这个问题,完全在浪费时间。” “你为何如此在意他?从他出现开始你就像家长一样照顾他,为什么?” Charles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呃,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而且他也是你的一部分,至少不能放任不管吧。” Erik深吸一口气,靠在桌边,他低下头,下颚开始紧绷起来。 “得了吧,Charles,你还在对改变我抱有期望。” Charles张了张嘴,对于这一点他无法反驳,他看向Erik,慢慢开口:“你与我都知道他回去后会面临什么,我只是在想办法让他有机会获得一个正常的人生。” “我不需要。”Erik突然大声说道,他把头低了下去,看不清表情:“什么叫正常的人生?” “Erik,他回去不仅会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死,也会遭受非人的折磨,这些经历你都知道,你明明都知道,你怎么会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再次经历这些?有机会的话你不想要让这些可怕的经历消失吗?”Charles不解道。 “Charles,你还是那样傲慢,我相信Raven也这样和你说过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得和你一样,成为圣人那般,才算是一个好的人生吗?” “注意你的用词。”这么多年过去了,Charles依然做不到平静地听到Raven的名字从Erik的嘴里蹦出来。 Erik不客气道:“听着,我不想,我相信他若是活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不会想要什么‘正常的人生’的。” Charles压低眉眼,直白道:“所以你是期望他也走上你的路,变得和你一样,杀人,被通缉,活得见不得光?”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Charles哑然。 Erik沉吟了一会,突然心领神会,他的身体缓缓地向后仰:“哦,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这么在意他,这么想把他从我们的关系里撇干净,是因为你觉得有机会再选一次的话,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发生,是这样吗?” 他的面色忽明忽暗,骨相分明的面容变得愈发锐利:“你认为如果有机会改变,我们两根本不该走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吧,Charles?” “Erik,冷静些,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铛——! Erik把啤酒罐砸进垃圾桶,力道之大使垃圾桶和墙面擦出刺耳的响声。 突如其来的暴躁举动把Charles吓了一跳,Charles立马做出戒备的动作,Erik看到对方下意识做出的防卫性动作,心脏突然被刺了一下。 脆弱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稍纵即逝,Erik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你在怕什么?” Charles怔怔地望着他,脖颈以一种脆弱的弧度仰起。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Charles?” 胸腔里涌出了巨大的哀意,一下堵在了Charles的喉咙里。 Erik亦步亦趋地来到Charles面前,他压抑不住的愤怒伴随着未干的水汽蒸腾而起。 Charles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道:“抱歉。” “抱歉,Erik,我不是——” Erik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一把扯过Charles的胳膊,让对方的身体向自己倾斜,随即强行吻了上去。 Charles整个人一颤,逃避似的身体后仰,Erik却抓住机会顺势加深了这个吻,他霸道地撬开了对方的牙齿,Charles有些招架不住,后背几乎贴上了轮椅背,他想抵住Erik越来越逼近的身体,而Erik伸出一只手钳住了Charles的后脑勺,放肆地索取起来。 唇齿交换间,Charles心痛如绞。 他发现自己无法唤回理智。 ——酒精的作用,一定是酒精的作用。 升起的燥感伴随着Erik的吻几乎把他吞噬,但他不是随意向爱欲低头的人。 Erik的手开始摞起他的衣角。 Charles迫使自己清醒,用力地朝对方肆无忌惮的唇舌咬了下去,Erik吃痛地一震,疼得停下动作,而Charles借机推开了Erik。 Erik往后退了几步,抹了抹嘴唇上渗出的血珠,血色在他的嘴角晕开,他讥笑道:“你这么关注他,这么想借着他改变我,你告诉我,我的人生对你来说是什么?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对你来说是什么?一个笑话吗?” Charles蓝色的眼睛泛起雾气,他无力地开口:“不...不是,从来不是笑话,我从没这么想过。” Erik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吃下去。 “但是...Erik,你看看我们,看看现在的我们,你觉得我们两个可以中和出一个未来吗?” “为什么不行?你只要把你那天真可笑的理想放下,和我站在一起就好了!和我站在一起,你只要这么做、你只要选择我就好了!”Erik愤怒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对你来说如此困难?!” Charles平复了自己的气息,定定地看着Erik:“你知道为什么。” 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这个噩梦一样的话题每次都像鬼打墙,Erik的愤怒被绝望感敲得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被泼了一桶冷水,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会变得非常可笑。 Erik突然又回到了刚开始时的淡然,他用手理了理自己还湿.漉漉的头发,把凌乱的发绺朝后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你明天还有课吧?” Charles沉默了一会,小声地回应:“嗯,时间不早了。” Erik转身,把Charles喝了一半的啤酒罐从床头柜上捡起,慢步走向垃圾桶,轻轻地把啤酒罐放进房间垃圾桶里,动作过于轻柔,以至于罐身接触到其他垃圾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晚安,Charles。”Erik没回头,平静道。 房门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 “晚安,Erik。” Charles离开了房间。 ... . 艾瑞克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把那本《少年维特的烦恼》又读了一遍,还是不理解这个故事到底在讲什么,读完只觉得压抑,这本书是Meg推荐给他的,按照Meg的原话是:“他爱的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他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嘴,伤口已经凝固了,在图书馆时嘴唇上突然开始不断地往外渗血,把旁边的学生都吓了一跳,原本打算再多留一会的他只能尴尬地离开。 他匆匆忙忙借了本书,打道回府。 这次借来的书是他能读懂的——《基因的魅力》,说实话他还是喜欢这种科普类的书籍,至少不用耗神去理解每个人物在想什么。 一路回到宿舍楼,走廊里偶尔能听见其他房间的呼噜声,除此之外四下寂静,灯光也不明快,艾瑞克快步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把借来的书夹在胳膊肘,开始在口袋里翻找钥匙。 走廊的尽头出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 “谁?” 艾瑞克警惕地看向那个黑暗的角落。 Erik从那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和深咖色的风衣外套,几乎融进了夜色里,只有一双猎鹰似的眼睛雪亮亮的,在黑暗里看起来像夜间出来觅食的野生动物。 艾瑞克吃惊道:“你在这做什么?” Erik笑了笑,挑高眉毛,他打量着艾瑞克说道:“现在这么喜欢看书?” 与笑容截然相反的是他眼底喧嚣着的戾气。 艾瑞克愣了愣,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对方嘴唇上也有一道相似的伤口,他皱起眉头,摸了摸嘴唇道:“原来是你弄的。” Erik慢慢靠近:“书是挺好,但看多了容易脱离现实。” 以艾瑞克的视角看去,对方高大的身影几乎把走廊的夜灯遮住,他被实实在在地罩在了Erik的阴影里。 艾瑞克咽了一下口水,不安地重复问题:“你这个时间在这做什么?” Erik幽幽地开口:“带你看看真实的世界。” . 学校离市区还是有些距离的,艾瑞克跟着Erik上了一辆杂牌私家车,艾瑞克对车不了解,但他很清楚这辆车不是学院的,因为这车看起来饱经风霜。 Erik负责开车,而他就坐在副驾驶,他眼看着车外的场景从郊区的树林变成了市区的灯红酒绿。 一路上Erik都没有和艾瑞克说过话,艾瑞克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他能看出来今晚的Erik不太一样。 进入市区后路变得没有那么顺畅了,纵使已经是深夜,也还是会出现略微堵车的情况。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Erik还是会在堵车的时候用手指轻敲方向盘,艾瑞克发觉对方应该是在赴约。 “我们要去哪儿?”艾瑞克看着Erik躁动的手指,问道。 市区里的霓虹灯青一块红一块的切割着Erik的脸部,Erik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瞪着眼睛专注地看向前方,路边红色灯光照进他的眼睛,把他灰绿色的眼睛照得一片血红,艾瑞克觉得这才是适合他的颜色,至少非常适合今晚的他。 让人诧异的是市区中央非常安静,与先前的街区不同,道路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半片落叶都看不见。 他们先是路过了一片人为修剪得规规矩矩的绿化带,穿过绿化带便看到了一座华丽的复古建筑,周围林立的独栋别墅让整个街区充满着富裕的味道。 艾瑞克刚感叹起这座建筑的壮丽,Erik就把车停在了这建筑的旁边。 艾瑞克:“这是什么地方?” Erik冷冷地命令道:“下车。” 艾瑞克下了车,把脖子伸长了看那座建筑上用大理石雕刻的字——市博物馆。 这么大的建筑居然是博物馆? 艾瑞克震惊之余回想起家乡的博物馆,和这座博物馆比起来,家乡的博物馆只能说是个有玻璃彩窗的小平房,他不知道Erik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他忍不住好奇这里面展出的是什么,因为家乡那展出的只是一些死人的衣服,少许瓶瓶罐罐,甚至还有用玻璃盒罩起来的泡菜。 “别发呆了,我们不走正门。”Erik说。 艾瑞克跟着Erik弯弯绕绕走进博物馆后门的一个胡同,这个街区连胡同都是那么干净。 胡同那头站着一个戴着铆钉鸭舌帽的人,那人一看见他们过来了就咧着嘴笑,远远的朝他们这边挥手:“头儿!你果然来了,在这呢!” 随着他们离那人越来越进,艾瑞克看清了那人的外貌,那人半边脸以及脖子以下全是刺青,在灰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那人像蛇一样分叉的舌头,艾瑞克意识到这也是个变种人。 待他们站稳了脚,鸭舌帽打量起艾瑞克:“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收童子军了?” Erik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鸭舌帽兴奋地说:“不过我喜欢这孩子的势头,挺带劲的,和你真有几分相...等等、他不会是你的...?” Erik:“不是。” 鸭舌帽带着疑惑的目光又打量了一遍艾瑞克。 艾瑞克不解地皱起眉头。 没再多废话,鸭舌帽带着他们走到胡同尽头拐了弯,拐角处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口被一张铁网门锁着。 鸭舌帽从宽大的、宛若嬉皮士装扮的裤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激动地舔了舔嘴角,一边开门一边说:“他们知道你今天也来,现在不知道兴奋成什么样了,那些疯子已经做好大闹一场的准备了。” 他亢奋地几乎拿不稳钥匙,使钥匙在锁孔里发出难听的金属撞击声 ,Erik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轻动手指帮他开了门。 鸭舌帽:“不好意思,哈哈,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进了铁门是一段黑暗潮湿的路,圆拱型的水泥天花板坑坑洼洼,上面还渗着水,这里面的环境与外面差异太大,以至于艾瑞克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博物馆的下水道。 他们走到了路的中段,砖墙上嵌着另一扇铁门,只不过这次开门不需要钥匙了。 门口躺着两个穿西装的大块头男人,看起来已经没了呼吸,鸭舌帽嫌弃地把他们往旁边踢了踢,陪笑道:“对不起哈,头儿,没来及收拾,主要是没想到你今天会带个孩子过来。” 铁门后面是暗红色幕布似的遮挡,鸭舌帽招待贵宾一般,为他们拉开了幕布的一角,打开的缝隙里立马透出了金色的灯光。 Erik率先走了进去。 艾瑞克看了一眼鸭舌帽,对方用眼神示意他赶快进去,脸上堆满的笑容好像在告知艾瑞克这里面有好东西。 艾瑞克一手抵住质感厚重的幕布,也跟了进去。 第14章 第 14 章 幕布的里面好似另一个世界。 艾瑞克发现这个入口正处于某个高处露台上,里面的空间看起来像个大型剧场,四周完全封闭,十几米高的墙上看不到一扇窗户,只有两扇门,一进一出。 压抑的空间结构被金色灯光和红色丝绒绸缎装饰得高端贵气,那些红色丝绒布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宛若小型瀑布。 艾瑞克顺着红色丝绒布向下望。 这剧场的观众席十分奇特,座位不似常见的剧场那般,很是稀疏,两个两个地分布在中央位置,数量之稀少使得黑金相间的大理石地板清晰可见。 “哎呀,这真是稀客。”一声低低的女音从旁边响起。 艾瑞克以为是在叫自己,便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绿色头发、带着墨镜的女人从幕布旁走出,她把胳膊搭在Erik的肩膀上,笑着开口:“这些年干什么去了,我们都无聊死了。” Erik打量起这女人,回忆着她的身份,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把身体微微挪开:“毒棘,你怎么在这?” 毒棘用手指示意了一下,他们顺着对方手指的角度望去。 对面的露台上站着几个身穿干练黑衣的人,艾瑞克上前仔细看了看,从他们怪异的体貌特征上断定他们应该都是变种人。 一个嚼着口香糖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艾瑞克的眼神,冲他这边回了一个微笑。 毒棘把墨镜向上抬,露出黝黑的眼睛,她凑近Erik的脸,目光汇聚在他的唇边,打趣道:“哈哈哈,你招惹了什么妞?脾气这么辣?” Erik不悦道:“管好自己的事。” 毒棘把胳膊收回,做出投降的动作,嬉笑道:“哎哟,还挺敏感,我说你这些年干嘛去了呢,原来是泡妞去了。” 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艾瑞克陷入迷惑,这些人看起来和未来的自己很熟,也许和自己在未来会成为朋友? “头儿,你手上有票,要不要去观众席玩?”鸭舌帽突然道。 Erik把口袋里的纸券拿出来,看了一眼艾瑞克,开口说:“我没这个心思准备,何况手头上还有个小孩。” “哎,头儿,你就给我一个答复,想不想去?想去我就帮你准备。”鸭舌帽瞪着眼睛,指了指大厅门口道:“你看看他们。” 大厅门口已经开始进人了,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在门口边交谈边朝里面走。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华服礼裙,无论男女都戴着简朴的面具,每个人都把面部遮得严严实实,他们看上去很注重**,但手上戴着的巨大宝石、钻石戒指又在刻意彰显着他们的地位。 这些矛盾的人细看上去年龄层似乎也有差距,有些人明显看上去年轻一些,甚至有些稍显稚嫩。 艾瑞克抬头看了一眼Erik,他不喜欢这里的氛围,希望Erik能告诉他这里即将发生什么,而对方并没有心思关注他,Erik此刻眉头紧皱的问:“这些人把孩子也带来了?” 鸭舌帽:“够吃惊吧,估计带孩子来挑宠物呢,没有什么是这些人干不出来的。” “今天可以玩得开心点,都说他们的家族比起死人更害怕丑闻,哈哈哈真是一群冷血的玩意,嘿,怎么样?要不要去玩?”鸭舌帽期待得看着Erik。 Erik紧盯着那群达官显贵,阴戾在目光中汇集,他回头看向艾瑞克,艾瑞克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 Erik:“好,我和他一起去。” 鸭舌帽像是得到了军令般,一下子窜没了。 . 不出一会,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门口的守卫也逐渐增加,穿着工作服的一男一女从幕后登上了展台。 女人拿着平板电脑,而男人打着骚粉色的领带,一边调试着耳边的小话筒一边在和女人交谈着。 "Mesdames et Messieurs, bienvenue à la soirée de ce soir !" 那男人按着小话筒,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口,贵宾们伴随着他的奇声怪调开始一一落座。 “他说的是什么?”Erik问道。 “谁知道。”毒棘撇撇嘴角:“我讨厌法国人。” “头儿!来!”鸭舌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他从幕布后面探出头,压低声音喊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Erik带着艾瑞克穿过幕布,发现鸭舌帽手上正捧着两套西装,每一套西装的面料看上去都造价不菲。 “给,我特意选了两个和你们身型相似的。” 艾瑞克呼吸微微一滞,他大概猜到了这两套衣服是怎么来的。 Erik把风衣外套脱了下来,接过西装,没有换掉内衬的高领毛衣,而是把西装直接穿在了身上,他快速换好衣服,示意艾瑞克也动作麻利点。 艾瑞克也学着对方开始换上西装,他之前从未穿过这种定制衣服,哪怕他知道这衣服的主人很可能已经殒命,内心里还抱有一丝好奇,但直到扣上最后一颗前襟纽扣,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穿过的最难受的衣服。 二人换完衣服,鸭舌帽开始疯狂夸赞起他们的外貌来,毒棘也探出半个身体吹了声口哨,定制的版型把这二人的身材修饰得十分笔挺,加上本就不俗的相貌,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冒牌货。 “伟大,太伟大了,我要追随你一辈子...”鸭舌帽疯疯癫癫地说着,又递上了两张面具,两张面具一黑一白,只能覆盖上半张脸。 “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给我?”Erik戴上面具,不紧不慢地问。 鸭舌帽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劳力士,扔给Erik:“不愧是你,我真是心服口服,头儿,我真要爱上你了。” Erik把劳力士佩戴在手腕处,打量了一下,开口说:“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结束之后还给你。” 二人准备完成,从刚刚的原路返回至博物馆的前门,博物馆前门只有一个打瞌睡的门卫,正耷拉着眼睛看着监控。 艾瑞克扯了扯硬邦邦的领口,问道:“从这里进去吗?” Erik摇摇头,他把纸券拿出来,用掌心的温度捂热中心部分,图案一点点地显示了出来。 图案上是市区博物馆的正面照,旁边印着“凌晨展区”几个白色的大字,在大字的下方有一块区域若隐若现着一个图标,Erik凑近看了看,这图标是暗金色的双头衔尾蛇。 Erik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博物馆左侧的石柱上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雕刻图案。 “走这边。”他对艾瑞克说道。 来到石柱旁,他们惊奇地发现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大理石楼梯,楼梯很长,却没有设置任何扶手,一块块切割整齐的大理石堆砌到最底部,地下的尽头处时不时泛起暖黄的灯光。 艾瑞克环视了一圈周边,发现对面的街道上停着几辆锃亮的贵宾车,他看向Erik:“这里看起来没错了。”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走到底部后,他们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扇雕花的铂金大门半掩着,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他们也全都带着面具。 看到二人的到来,其中一人敲了两下门。 不出片刻,门里出来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对方骚粉色的领带让他们意识到这就是刚刚在展台上说话的人,那男人昂着头打量了一眼他们,细长的眼睛从Erik手腕上的劳力士扫到手中拿着的纸券,立马堆起十二分的笑意。 “Von Henzollern当家的!好久不见!”小胡子男人用带着口音的语调和他们打起招呼,他眯起眼睛,眼珠几乎要看不见了。他笑着说:“上次有幸与您碰面的时候您才结婚,没想到现在公子都这么大了!” 艾瑞克嘴角一阵抽搐。 “哎呀,瞧您这通身的英姿气派!要不是您家族这独一无二的鎏金纸券,我这俗人竟然一时间不敢相认了,稍有怠慢,请您大人有大量。” 小胡子男人伸出手,每一根手指上都带满了戒指,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那么,请允许我查看一下您的纸券。” Erik把纸券递了过去,那男人拿起纸券,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根精致的、烟斗模样的东西,他翘起兰花指把头部的盖子掀开,晃了两下那东西,头部位置突然像被点燃了似的泛出微微火光。 他把那烟斗状的东西对准纸券上的某个位置,扫了几下,那位置上立马浮现出「V·H」的凸出花体字样。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艾瑞克不禁瞪大眼睛,这小小的纸券居然还藏着如此工艺。 “好了,您请。”小胡子男人把纸券还给Erik,把铂金大门拉开,继续微笑道:“您与公子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我们这边最近进货方便了些,可以提前预定。” 此话一出,Erik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森森地落在小胡子男人身上:“方便了些?” “喔,是的,您有想要的吗?” Erik靠近小胡子男人,低声道:“怎么个方便法?” 小胡子男人一愣,立马机灵地笑了出来,他靠近Erik,放低音量:“原来您是对这些感兴趣!您应该清楚,和您投资的Stryker研发一样,都是让它们变听话的东西。” Erik瞳孔一阵收缩,藏在面具之下的肌肉紧绷起来。 “您先进去吧,这里不方便说,不过...看到展品后您自然会明白的。”小胡子男人又把门拉开了些。 Erik和艾瑞克对视了一眼,二人不再犹豫,进了展厅。 他们落座在最靠边的位置,与刚刚不同,为数不多的坐席已经快要坐满了,Erik扫视了一圈,观众席大概只有30人不到。 坐下来后,艾瑞克更加忍受不了这铁箍一样的衣服,把西装扣子全解开了,就连领口的纽扣他也还在用手扒拉,他皱紧眉头问:“我们要呆多久?这衣服正在折磨我。” Erik调整了一下面具,淡淡道:“差不多30人,快得很。” 艾瑞克:“什么?” . 没过多久,暖黄的灯光暗了下来,展台上亮起一盏聚光灯,刚刚的小胡子男人出现在了展台上,他骚粉色的领带被灯照得反光。 “ Mesdames et Messieurs, Devant vous : dont même les musées ignorent l’existence. Un conseil ? Laissez votre raison à la porte. Seuls les audacieux repartiront avec des trésors qui n’auront jamais de propriétaire officiel...” 他抑扬顿挫的话语徐徐响起,听上去既诡异又滑稽。 那小胡子男人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艾瑞克以为马上要展示的商品会是什么常见的珠宝首饰,但当第一件“商品”推上来的时候,艾瑞克被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件商品被装在半人高的铁笼子里,被两个男人用推车推了上来,铁笼里装着的是一个5、6岁左右、深色皮肤的孩子,那孩子背部长着乌鸦一般漆黑的翅膀,但翅膀尾部又呈现出炫彩斑斓的颜色,在聚光灯下显得十分艳丽。 那孩子坐在笼子里安静得异常,空洞的神情好似失去了自我意识。 观众席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随后有几人举起编号牌,一段时间后观众席又陷入寂静,仿佛在催促着下一件商品的展示。 “他们在干嘛?那不是个孩子吗?那是变种人孩子对吧?”艾瑞克压低声音,不可置信地寻问着。 Erik异常冷静:“如你所见。” 艾瑞克瞬间感到呼吸困难,他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大脑一片空白。 第一件商品被撤下台后,第二件商品也随之展出了,那是一个稍稍年长的女孩,但年纪也不大大概8、9岁的样子,那女孩手上带着镣铐就这么呆滞地站着,她东南亚的长相并拥有一头火红的头发,火焰似的纹身从她的发根延伸出来,像藤蔓一样布满全身。 站在她身边西装男人拿了一根电击棒轻触了一下她,伴随着她的一声惨叫,她全身的纹身绽放出了靓丽的火光。 观众席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这次举起号码牌的人比上一个要多,大部分都是男人,艾瑞克看见这些晃动的编号牌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他扶着面具,把脸别到一边,深呼吸起来。 现在他更愿意看家乡博物馆里的泡菜。 Erik转头看他,面具之下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怎么了?这才刚开始。” 艾瑞克闻言恼怒道:“你带我来看这些是做什么?图开心吗?” “你不是想要了解我和Charles之间的事情吗?”Erik撇撇嘴:“是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我和Charles有分歧的,这就是。” 艾瑞克愤愤地说:“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 Erik笑了笑,目光回到展台上。 “你为什么还能这样看着?我们坐在这就是来欣赏他们受折磨的吗?”艾瑞克压低声音。 Erik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刚刚露台的位置,艾瑞克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刚刚那个绿头发的女人正朝他们打招呼。 艾瑞克好像明白了他们似乎是有计划的,他看向Erik:“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我们应该怎么做?” Erik轻声开口:“你还记得叔叔家的农场是怎么处理病鸡的吗?” 艾瑞克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呃...药死,害怕病毒传播的话,再烧掉。” 面具之下,Erik的目光骇人。 “没错,处理畜生就要用这个办法。” 第15章 第 15 章 展台上的商品换了一批又一批,艾瑞克愈发不能忍受,强忍想吐的冲动。 Erik抬头望向刚刚的露台,只见鸭舌帽给对面的人打了几个手势,毒棘也示意了一下,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Erik勾起嘴角:“马上我数到三,你要和我一起行动。” 艾瑞克愣了一下,疑惑道:“怎么行动?” 啪。 大堂的灯完全熄灭了。 众人突然陷入黑暗,底下的观众更是惊慌一片。 抱怨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大声寻问台上的人,那小胡子男人立马慌了神,大声呵斥起手下的工作人员。 “怎么回事?电源怎么了?快点查!” 一群人摸黑忙了半天,现场的电源也没恢复,场内开始逐渐骚乱,小胡子发觉自己的生意快要不保,气急败坏地让手下去准备备用电源。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马上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小胡子拿起话筒安抚着贵宾们的情绪。 那些座上宾可从没遇到过这样劣质的服务,一个个并不买账,开始联系起管家来,想要离开。 骨碌碌... 骚乱之间艾瑞克听见很多零碎东西滚动的声音,像是许多弹珠在地上滚动。 他顺着声音向下看去,只见数个花苞状的东西从角落向这边滚来,这花苞状的东西每一个都像长刺的卷心菜,只不过体积更小、质感更轻。 艾瑞克惊奇道:“这是什么...” “数到三的时候,和我一起向右边跳。”Erik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苞,叮嘱道。 艾瑞克还是没反应过来:“右边?” “一,二...” 骨碌碌... 那花苞状的东西越滚越多。 “三!” 嘭! 花苞炸开,各个角落瞬间爆出粉尘。 艾瑞克呼吸一滞,完全忘记了刚刚Erik的叮嘱,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Erik率先起了身,动作利落地翻了一圈,跳到了坐席外围,他回头发现艾瑞克还杵在原地,烦躁地咂了咂嘴,赶忙上前一把拎住艾瑞克的衣领,猛地用力把他扯了出来。 艾瑞克的视角突然天旋地转。 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数纤细的藤蔓从一团团粉尘中窜出,以光速生长、交织! 艾瑞克瞪大眼睛,一切如同慢放。 他亲眼看见自己与这些藤蔓擦身而过,藤蔓上的倒刺只是稍稍触到了他的西服,这用料扎实的西服竟似塑料片般地被划开了。 艾瑞克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你是不是永远都听不懂我的话?”Erik放开他的衣领,恼怒道。 伴随着尖叫声,这些藤蔓不出一会就结成了密集的网,把观众席罩得严严实实,而网下的人只敢蜷缩在最中间,因为稍不留神就被藤蔓上的尖刺划得皮开肉绽。 台上的小胡子男人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龇牙咧嘴地嚎叫道:“快!把那些坏了我生意的混账东西都找出来!” 随着他的命令,从后台突然出现了一排士兵,他们穿着防弹衣、端着自动步枪,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排黑衣人很自觉地划分为两波,一波人架起枪开始巡视,而另一波人则抽出小刀试图砍断藤蔓网。 “给我搜!每一处都不能放过!该死的!” 艾瑞克还坐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向Erik,发现对方依然面色从容。 “喂,你们!”士兵驾着步枪来到他们的面前,步枪上带的照明灯扫到了Erik的脸上。 “你们怎么在这?”士兵警惕地慢慢靠近。 艾瑞克看了看士兵,又看了看Erik,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必须得想个像样的借口,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们可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场外。 正在艾瑞克绞尽脑汁的时候,Erik居然把面具取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把手举起来!” 面具揭开,一张冷峻的脸缓缓曝露而出,突出的眉骨把眼窝罩出阴影,阴影之下一双鹰似的眼睛泛着骇人的凶光。 士兵诧异地看着Erik,只见Erik的手轻轻上抬,那士兵手中的步枪就如同烟花状解体了。 眨眼的功夫,抽丝剥茧般,各个部位的零件瞬间散成细碎的铁片。 士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立马抽出小刀对着Erik冲了过去,Erik丝毫未动,那士兵手中的小刀便像有了意识般,反向朝自己刺来。 叱。 士兵应声倒地。 旁边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赶来,架起枪对准Erik,艾瑞克见状立马站直了身子,做出备战的架势。 “站着别动。”Erik低声道,话音未落他双手微抬,在空中稍稍挥动,那些士兵的枪便腾空而起,宛如拆积木一般,数十把枪支在空中瞬间解体、四散! Erik勾了勾手指,那些细碎的铁片顿时转了个向,齐刷刷地对齐了那些士兵。 士兵们似乎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个个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是他!是——”有个士兵认出了Erik的身份,只不过还没说完,喉咙就被铁片捅开了。 士兵抽搐着倒下,血液从喉咙里喷洒而出。 浮在空中的铁片也如雨点似的高速砸向人群,霎时间,血腥弥漫,惨叫连连。 那小胡子男人一看情况不妙,连滚带爬地跑下展台,撒开了腿准备往后台跑,Erik眼疾手快,伸出手隔空一拎,那男人竟突然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被扯了过来。 小胡子男人双手朝后,像是被一种无名的力量拖拽着,倒退着来到了Erik的面前。 Erik阴冷地盯着他,开口道:“你刚刚在门口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小胡子男人的手指被戒指扯得生疼,他冒着冷汗,惊恐地看向Erik,他瞳孔震颤:“...是你,万磁王!你怎么会回来!?” 艾瑞克一怔,他知道这个名字。 Erik不耐烦地晃了一下手指,那小胡子的5根手指瞬间朝不同的方向对折了起来,钻心的疼痛让小胡子发出瘆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停下!!你想知道什么,我、我都告诉你,求求你放过我!” “你说的那些可以让人听话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从哪里来的?”Erik冷道。 “药剂!只是一些药剂!我们都是从别的地方买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小胡子大喊起来。 “说清楚点,谁卖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负责拿货,他们做了两款,一款可以抑制变种人的能力,一款可以让他们不再思考,我们只是随便进了点货试试看,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想做个生意!” Erik思索片刻,又问道:“你从哪里拿的货?” 小胡子男人愣了愣,抬起头来祈求般地看向Erik,他的精致早已不在,此刻满脸都是鼻涕眼泪,他颤颤地开口:“我我我只是个拿货的,不清楚那么多。” Erik勾了勾手指,小胡子的手指又换了个方向对折起来,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小胡子疼得眼冒金星,他几乎哭喊着说道:“啊啊啊啊雪山附近!我只知道拿货的地方在雪山附近!啊啊啊!!停下!停下来!求求你!” Erik点点头,朝艾瑞克看去,此时的艾瑞克面色发青,仿佛被扯断手指的是他一样。 “想亲自动手解决他吗?”Erik轻飘飘地说。 艾瑞克瞪大眼睛:“什、什么...” Erik看着他:“你不敢?” 艾瑞克咽了口唾沫,看着倒在地上缓慢爬动的小胡子,不知所措。 “喂,你们两个活宝!” 毒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展台上,她叉着腰对他们喊道:“站远点!” 艾瑞克这次学利索了,刚听到那女人的指令就逃也似的跑离了观众席,Erik紧随其后,不一会他们就跑到了展台上。 只听毒棘一个响指,罩住观众席的藤蔓网顿时释放出无数细小孢子,远处看像是一团团雾气。 这些孢子快速吸附在观众身上,那些人不知道这些孢子的威力,还在张嘴着尖叫怒骂,随着吸入孢子的数量越多,他们开始了怪异的病变。 这些人先是声音沙哑,随后双目流血,在呼吸困难中抽搐着倒地,最后变得身体僵硬一动不动,而这一切只用了不超过一分钟。 一旁还在挣扎的小胡子男人也没逃过空气中弥散的孢子,不出片刻就没了动静。 艾瑞克震惊地看向毒棘,他完全想不到这个人的能力如此恐怖,毒棘发现艾瑞克正在盯着自己,便朝艾瑞克抛了个媚眼,艾瑞克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鸭舌帽突然从后台探出半个身体,满脸笑意地朝他们招招手:“头儿,这里处理好了,过来吧!” Erik给艾瑞克使了眼神,艾瑞克跟着他们走进了展台后方。 后台是一个陈列整齐的仓库,大理石地砖和豪华的雕花墙壁,地上摆着一些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瓶瓶罐罐。 即使只是仓库也是内外一致的豪华,刚刚展出的那些变种人都戴着镣铐,神情呆滞的站在角落,和瓶瓶罐罐一样没有生气。 Erik皱起眉头:“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鸭舌帽疑惑道:“不知道,刚刚不论是打他们还是骂他们,全都是这个鬼样子。” Erik想起刚刚小胡子的话,冷冷道:“他们还会恢复吗?” 鸭舌帽抱起胳膊,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呢。” Erik一抬手,他们身上的镣铐就分解成铁块散落在地。 他绕着这群人看了一圈,差不多十几个人,十个左右都是孩子,还有个别成年女人。 走到中间位置时,他眼瞳微微一亮,笑道:“聪明的孩子。” 面前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妹,他们都是绿色皮肤,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身躯藏在成年人的身后,不容易被发现;不像其他人的呆滞,哥哥表情警惕,妹妹一双蜥蜴般的黄眼睛炯炯有神,他们面部紧绷,在鸭舌帽和Erik之间来回打量。 鸭舌帽来了兴致,他拨开其他变种人,把这两兄妹拽了出来,笑着说道:“哦哦哦刚刚都没看出来,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厉害了啊,哈哈你们可太有前途了!”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Erik蹲下身,轻柔道。 双胞胎妹妹又往哥哥的身后缩了缩,她探出半个脑袋,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哥哥紧紧盯着Erik,看了好一会,用生涩的口音说道:“你是个英雄。” 鸭舌帽笑得更开心了,看向Erik:“哎呀,头儿,怎么样?要不要留下他们?” Erik:“随便你,我不打算回去了。” 鸭舌帽顿时垮下脸:“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再留下的,有什么事比我们的伟业还重要啊?” Erik不耐烦道:“有些麻烦事还没处理好。” 艾瑞克知道他口中的麻烦事说的是自己,暗暗不爽起来,他问Erik:“这些人要怎么办?” Erik环顾四周,随后摸索到边上的一扇门,他把门推开朝外探了探,门外是一条通向中央公园的胡同,他回过身,敲了敲门板,那些人就像机器人似的自动从门里走了出去。 那对双胞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Erik一眼,然后快速跑进胡同消失在夜色中。 艾瑞克等着他的下一步举动,谁知道Erik一把关上了门。 艾瑞克:“?” Erik:“我不可能像Charles那样养着他们,他们得学会自己生存。” 艾瑞克疑惑道:“所以你就这样不管了?” Erik:“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没有生存能力的人对我来说就是无用的东西。” 前台突然传来一股焦糊味,这刺鼻的味道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艾瑞克想起Erik刚刚说的处理畜生的办法,像是明白了什么。 Erik转身就要离开:“走吧,那边已经开始处理现场了。” 艾瑞克:“我们不走这个门吗?” Erik答道:“那些人很快就会引来警察的注意,我们走前门。” 艾瑞克和Erik一起从后台来到前厅,前厅已经被点燃。 火光快速吞噬着这里的一切,鸭舌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大厅门口,朝他们这边招手。 艾瑞克跟着Erik穿过大厅,他看见刚刚那些群衣着光鲜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具困在藤蔓网下扭曲的躯体,他们的遗骸被藤蔓网挤压.在一起,一层叠着一层在火光中燃烧、溃败,没有人再能认出这些尸体的身份,再高贵的过往,再华丽的家世,都被这火焰一笔勾销了。 艾瑞克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爽快。 他自己也很惊讶,在目睹完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后完全没有感到不适或者愧疚,反而从身体里不知名的地方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不好形容这种感觉,但他发誓这种感觉每个人都体会过。 就像... 就像是把家里的垃圾一起清理进了垃圾桶一般。 穿过大理石走廊,他们走到前门的大厅,这里的出入门是一扇玻璃转门,原本被卡死的门闸现在已经松开了。 鸭舌帽已经在大厅的玻璃转门外面等着他们了,而门内几个安保人员正躺在地上嗷嗷叫唤,看起来十分痛苦,艾瑞克猜测这应该是鸭舌帽做的。 艾瑞克跟着Erik来到玻璃转门前,刚想踏入,后方便传来一阵衣服摩.擦地面的动静,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一颗子弹擦着艾瑞克的脑袋砸进了玻璃门! 玻璃门霎时间裂变成冰纹状,咔嚓咔擦地碎裂开来,几秒钟的时间内玻璃碎片便炸了一地,四处飞溅的玻璃渣把艾瑞克的裤腿划开了无数细小的口子。 艾瑞克惊得立马回头,一个趴在地上的保安正满脸愤恨地盯着他们,他的手已经抖到拿不住手枪了,嘴里也涌出不少鲜血,却依然努力地把枪口对准他。 站在他身边的Erik抬着手,抬起的手上被刚刚的子弹擦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你刚刚帮我挡了子弹吗?”艾瑞克话音未落,手指间就传来阵阵刺痛,他的手上也出现了和Erik相同的伤口,一瞬间火辣辣地疼。 Erik:“我告诉过你,不要拖我后腿。” 外面的鸭舌帽看见此景有点急了,一边嘟囔着怎么回事一边想冲进来,被Erik一个手势制止了。 艾瑞克自觉理亏,抿着嘴没说话。 Erik挥动手臂拆了那人的枪。 他歪着脑袋观赏了一会那人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操控起一枚子弹递给艾瑞克。 艾瑞克伸手接过子弹,疑惑的看向Erik。 Erik慢慢地说道:“你来解决他。” 艾瑞克瞪大双眼。 他知道Erik口中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艾瑞克深吸一口气,犹犹豫豫地把子弹操控起来,他打量着这子弹,子弹头光洁尖锐,应该非常容易就能击碎人的头骨,可是他又实在不敢想象那人被自己手中的子弹爆开头颅的模样。 Erik看他犹豫的样子,挖苦道:“那人刚刚向你开枪的时候可没顾及你只是个孩子,你现在又在顾及什么呢?” 艾瑞克掌心冒汗,没敢看Erik。 Erik向他靠近一步,在他耳边说:“你害怕吗?” 艾瑞克一惊,哆哆嗦嗦地说:“没,没有。” 保安痛苦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被咳出鲜红,伴随着他的晃动,帽子上博物馆的徽章被月光折射出诡异的冷光。 那冷光晃到了艾瑞克的眼睛。 一瞬间,他想起之前的小混混,那小混混也是这样的,愤怒的脸上写满恐惧、不甘... 对,就是这熟悉的眼神。 艾瑞克觉得,这样才对。 他们应该怕我才对。 艾瑞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抬手把子弹射出。 “......” 在子弹脱手的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 “——!?” 艾瑞克手一颤,弹道极速弯曲。 子弹直直地射入了那人的肩膀,那人一声惨叫,疼得在地上拱起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那人的惨叫,艾瑞克惊醒了,他只感觉到背后一阵热一阵凉,从头到脚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喘着粗气道:“我的老天,我我、我做了什么...” Erik看了一眼恍惚中的艾瑞克,叹了口气,把子弹从那人的肩膀里抽出,射进了那人的头颅,随着一声闷哼,那人便不再疼痛了。 第16章 第 16 章 Charles知道艾瑞克在走神。 他移开目光,继续把笔记誊抄在白板上。 艾瑞克上课走神并不常见,应该说是非常难得一见,Charles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有些东西正在失控。 Charles把笔放下,又撇了一眼艾瑞克。 习惯于坐在角落的艾瑞克此刻面色阴郁,正呆愣愣地盯着窗外,他嘴巴微张,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课本封面。 对,他连课本都没有打开。 这不是个好兆头。 Charles结束了课程,心烦意乱地回到书房,他把课本扔向办公桌,啪地一声,早上喝剩的红茶杯晃了晃。 他把茶杯端起,发现里面的茶渣全都挂在了杯壁上,唯独一根较粗的茶梗立在了茶水中央。 “......” Charles眨巴了几下眼睛,轻轻把茶杯放下,随即来到书橱旁翻找起来。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喂,Charles,你必须看看这个!”Hank一下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Alex面色凝重。 “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Charles小声嘟囔道,更加大力地翻找起来。“Hank,发生了什么事?” Hank拿出一张报纸,抖了抖,走到Charles身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还在弯腰搜寻着。 Hank疑惑道:“等等,你在找什么?” “我记得Raven之前落下一本关于星座运势的书,她告诉我如果感觉坏事临头了就可以打开看看...但我怎么找不到了,该死的。” “......”Hank张了张嘴。 Alex双手插在口袋里,缓缓来到他们身边,他略带挖苦道:“哈,你即将听到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Hank把报纸展开递给Charles,Charles接过报纸,发现头版上印着的是《市区博物馆火灾造成重大伤亡》,Charles眉头紧皱起来,又往下读了两行。 “35人?无一人生还?”Charles惊呼道:“上帝啊,这是不是不太正常?市区博物馆的防火系统有这么差劲吗?” Hank点点头:“嗯,不太寻常,而且事情远不止于此。” Charles疑惑地问:“怎么说?” Hank和Alex对了个眼神,Alex严肃道:“有人报案说昨天凌晨发现变种人出入博物馆,所以我们就调出了市区博物馆附近的监控查看,凌晨时分确实有一批变种人出现在那附近,但...” Charles看Alex欲言又止,盲猜道:“你们觉得纵火的是那群变种人?” Hank接着话题,赶忙道:“不,我们不觉得那些变种人可以做出这种事——” Charles挑高眉毛,眼神略带错愕。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你得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我给你看看当时的监控。” Charles跟着他们迅速来到了Hank的办公室,一打开门,几本档案夹便滑落了出来,差点砸到Charles的脑袋。 Alex:“我告诉过你了,你得注意办公室整洁。” Hank也没理他,径直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快速敲击着键盘,Charles跟着他来到电脑桌旁。 Hank把电脑屏幕转到Charles的方向:“你看。” 监控画面上是一个胡同出口,出口边是中央公园的人行道,显示时间为凌晨一点二十五分,整条街上安安静静没有半个人,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嘈杂,一群外貌各异的变种人陆陆续续从胡同口走出,他们的变种特征都较为突出,全都年龄不大,从监控上看过去像是一群未成年。 他们走出胡同口便面容呆滞的站在原地,少数人在路口晃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一群人也不说话不交流,就这样呆滞地站着。 “这是——?”Charles眯起眼睛:“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Hank指了指屏幕:“而且这个精神状态实在不像是可以纵火的样子。” Alex插话道:“他们这样会不会是吸食了违禁品?” Charles思考片刻,开口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他们太小了,不像会自主吸食那些东西,但...如果是有什么人逼他们吸食了那些,这件事情可就严重了。” Hank点点头。 “而且这么一大批变种人不加掩饰地站在大街上,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Charles继续说着:“他们对自己的体貌特征没有丝毫掩饰,这可以说是最奇怪的地方了,我的学生们到现在还有一部分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 Alex凑近了屏幕,喃喃道:“他们的着装看起来也遮不到什么,现在这个天气来说,凌晨应该没有那么热。” Hank加速了监控时间,直到早上五点多,这群人才有了点动静,一个个慢慢地散去。 Charles又看了一会监控:“有其他地方的监控吗?” Hank推了推眼镜,摇摇头:“这也是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其他地方的监控全部被损毁,好像是有人故意掩盖什么似的。” Alex抱起胳膊,沉吟了一会,随后尖锐地开口:“伙计们,你们不觉得这种动静很熟悉吗?” Charles知道Alex在指什么,Erik确实很喜欢搞这样的阵仗,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艾瑞克的事情还没解决,他想不出Erik要失心疯到什么程度才会去干这种事。 他拍了拍Alex的胳膊,说道:“放松,我不认为他疯狂到会对小孩子下手。” Alex挑高眉毛,一脸质疑的表情。 Charles长叹一声:“还有别的发现吗?” Hank撇了撇嘴:“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孩子会在凌晨从博物馆出来,这个时间地点也太奇怪了,我是说,这可是博物馆,一个美好的地方。” Charles眉头紧锁:“把那报纸再拿给我看看。” Alex把桌上的报纸递了过来,Charles又快速扫了一眼报导的细节部分,火灾死亡人数大约35人,这么多伤亡者居然连人员名单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关于死者身份的信息,只写了一句轻描淡写的“由于火势过于猛烈,尸体身份已很难分辨”。 Charles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把报纸放在一边,让Hank把当时的监控再打开看看,当那群变种人孩子出来的时候,Charles指示Hank:“停,就是这里。” Hank按下暂停键。 Charles又凑近看了一会,随后深吸一口气:“火灾是凌晨一点多发生的,我想不出凌晨的博物馆里还能举办什么活动,在这种时间一批儿童出现在这里,八成不会是在做什么好事...” Alex点头,盯着他示意继续。 Charles指了指报纸,严肃地开口:“官方没多说死伤者的信息,多半是不愿意说,再加上那些孩子们正好在火灾发生前出来了,每一个人都穿着单薄,神志不清醒,所以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Hank明白了Charles的意思,他挠了挠头发,崩溃道:“喔,上帝啊...为什么在博物馆...” “是的,最好不要是我推测的那样,但...关于变种人的情.色交易、人口贩卖在某些第三世界国家一直是重灾区,儿童更是最优先的受害者,我之前去宿务的时候就发现某些地区对这些事情缺乏管理。”Charles指出,说完这些后他感觉自己的胃往下沉了沉,一股恶心感翻涌起来。 Hank从崩溃中慢慢缓解出来,突然道:“...等等,这么说那些变种人们才是受害者?” Charles点点头,他一边比划着细节一边慢慢说道:“我们能知道的整个事情只有两波人,一波人已经死在火灾中了,而另一波人神智不清,人类的求生本能不会让他们蠢到烧死自己,而那帮神智不清的孩子更不可能是纵火犯。” Alex恍然大悟:“你是说还有第三波人?” Charles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得去现场看看。” ... . 几人没多想就出发了,Alex开着车载他们来到了市区。 快到博物馆地段的时候便开始堵车,基本上水泄不通,Alex焦躁地把墨镜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挂进衣领里,最后忍无可忍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市区。” Hank扯了扯嘴角:“你应该庆幸自己没穿西装出来,这一身西装可真是勒得我上不来气。” Hank换了一套正式点的休闲西装,Charles也同样换上了灰色的小西装,这是他们两给那些流离失所的变种人孩子“劝学”时的经典装扮,虽然稍显古板,但看上去靠谱很多。 车还是没动,Alex把玩起墨镜来,他不经意在后视镜里瞟见了Charles,对方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看,他担忧地问道:“嘿,Charles,你还好吗?” 虽然Charles在极力掩饰,但他憔悴的面色暴露了一切。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围着Erik的事情转,他像只身处暴风眼的无头苍蝇,每转一圈,就滑向失控一圈。 突发事件接踵而至,让他无法消化,原本艾瑞克的出现就是个还没弄清的大问题,结果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在节外生枝,他忙得几乎没有了休息的时间,现在又莫名发生了这种恶**件,他越发觉得自己无力,目前能做的只有暗暗祈祷着Erik没参与。 Charles垂下眼睛,轻声道:“没事,我很好。” Hank有所察觉地撇了一眼Charles。 又过了十分钟,车上的三人全都忍受不了了,Alex把车停在了离博物馆有半小时路程的地段,一行人下车直接走到了目的地。 博物馆前门围着数辆警车,警戒线拉了一层又一层,陆续到来的调查员、法医、记者把花岗岩的石梯快占满了,根本没有进去的地方。 Hank垫着脚朝里面看了一圈,发现大门口的玻璃门呈粉碎状散了一地,里面似乎还躺了几具尸体,他思索着对Charles说:“我们分开行动吧,这里人太多了。” Alex点点头道:“行,我和Charles去那边问问。” Alex跟在Charles的身后来到花岗岩石梯边,有几个警察正在做记录,他们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表情十分烦躁。 Charles靠近了一个警官,礼貌道:“抱歉,打扰您。” 那警官圆头圆脑,听到Charles的搭话,也只是抽了抽鼻子,没正眼看他的打算。 Charles继续道:“您好,我可以了解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那警官把圆珠笔狠狠跺了跺,上下打量了Charles一番,恶狠狠道:“你是哪根葱?没看我在忙着吗?” Charles立马堆起客套的微笑:“幸会,我是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的校长,我们听人举报说是昨天晚上这里有变种人儿童的踪迹,作为半慈善性质机构的校长我对孩子们的安危甚是忧虑,我想寻问关于这条举报是否属实?” 说着,Charles熟练地递上名片。 警官把笔记本重重一合,接过名片扫了几眼,嘲讽道:“我说呢,和那帮小东西是一个品种。” Alex顿时捏紧了拳头,强忍着冲上去给这老家伙一拳的冲动。 Charles脸上的客套表情依旧不变:“您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没怎么回事。”警官没好气道:“你们不是第一批来问这些事情的人,那些消息都是假的。” Charles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漏洞:“喔?哪些消息?方便说说吗?” “第一,这里没有什么地下交易,第二,这里也没有儿童受害,第三,这里只有火灾!”警官挠了挠没什么棱角的脑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Charles眨了眨眼睛,看来有些媒体的猜测比他的更劲.爆。 “抱歉,警官。”Charles和善道:“我们来这绝不是为了什么花边新闻,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儿童有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 警官居高临下地看着Charles:“安置?那些小东西要什么安置,能跑路是他们最好的安置了。” “怎么会这么说?” 警官讥笑道:“你见过身上有弹孔但是子弹却不在身体里的死法吗?” Charles一怔,和Alex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错不了,里面的人都是那帮小东西杀的。”警官笃定道:“虽然不知道他们玩了什么花招,但里面的人不可能是普通烧死的。” Charles说道:“真是骇人听闻,您能告诉我那些孩子们的线索吗?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警官打断了他,语带告诫之意:“别开玩笑了,你要什么线索,校长先生?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Alex诧异得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警官摇摇头:“上面告诉我们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能明白吗?只是个火灾,火灾!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也不会再调查下去了。” Charles沉思片刻,了然道:“明白了,谢谢您,警官。” 那警官压低身体,用圆珠笔戳了戳Charles的肩膀,狠道:“这件事就以火灾画上句号了,校长先生,别惦记你那些小杂种了。” 身处后方的Alex突然暴起,他上前一把抓住那根圆珠笔,动作之迅猛把警官吓了一跳,Alex冷着脸把圆珠笔的头部拧了拧紧,咬牙道:“我们明白了。” 警官愣了愣,站稳后在原地怒骂了几句,Alex和Charles也没在意他在骂什么,转身走向Hank的方向。 他们在石梯的斜后方找到了Hank,Hank刚结束了和法医的谈话,看到他们的到来,Hank也转身迎了上去。 Alex问:“怎么样?” Hank直白道:“不可能是单纯的火灾。” “如果不是亲耳从法医那听到,我也不敢相信,里面的尸体全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像是人为堆在了一起,法医说那些尸体基本都一层叠一层的。” Charles抿紧嘴唇,光是想象一下那画面,胃里都开始起反应了。 “而且这些人的身份应该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虽然那些调查人员不愿意多透露,但我看他们采集到了不少首饰,都是些轻微泛黑的珠宝,那些东西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Hank推了推眼镜。 Alex疑惑道:“什么样的罪犯会傻到把这些值钱的东西放着不拿?” Charles轻声指出:“除非他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钱。” Alex愣了愣:“那是什么?寻仇?” Hank谨慎地扫了一眼Charles,继续道:“还有,呃,根据现场的情况反应,是有一批人带着枪械的,但枪械全都被拆成了细碎的零件,部分枪柄的材料在尸体的咽喉部位被发现。” Charles深吸一口气,他把眼睛紧紧闭上,沉吟了片刻后又缓缓张开。 Alex怂了怂肩膀,对Hank做了一个“我早就说过”的表情,而Hank则是快速换了个话题:“喔,我打听到附近的看守所有收留一对双胞胎,说是昨晚打算偷餐车里的三明治,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Charles点点头,低声道:“我们去看看。” 第17章 第 17 章 看守所位于博物馆西侧三公里左右的位置,他们并没有寄希望于交通工具,花了些时间徒步过去。 当Alex推开看守所大门时,一股浓郁的三明治味扑面而来,把Charles呛了个喷嚏。放眼望去,这看守所的卫生条件十分糟糕,有限的小空间里放了三张办公桌,办公桌上堆着披萨盒子、啤酒罐,而这三张桌子的主人正围着一起打扑克。 “咳嗯!”Alex大声咳嗽道。 其中一个身型消瘦,鼻子红肿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他缓慢地发出一声“嗯哼”回应,用沾着芥末酱的手指继续抓牌。 “打扰了,各位,我想了解一下这里有没有最近走失的儿童?”Charles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说道。 那鼻子红肿的人出了一副对A,继续懒洋洋道:“你是家属?”他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Charles:“看起来不像吧。” Alex被熏得受不了了,不客气道:“别废话了,带我们去见人。” “交钱,登记。”那人指了指门口桌上的名册,继续看牌。 Charles从兜里拿出一打现金,这笔钱本来是为了撬开那些调查人员的嘴备着的,但刚刚那位警官显然没有聪明到需要这笔钱登场。Hank弯下腰,把学校的名字写在了名册上。 三个人看到Charles掏出的现金,终于肯放下手中的扑克,其中一个男人慢腾腾地掏出钥匙,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你们能把这两个玩意带走最好,这种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说道。 他们跟着这男人走到了看押区的门口,那里有一个小型的过滤监室,监室外层门开着,而内层是一扇镂空的铁门,男人用钥匙打开了铁门便懒洋洋地站到一边去了。 Charles进入监室,发现角落里蜷缩着两个小孩子,他眯起眼睛细看过去,这两个孩子有着绿色的皮肤,一男一女,男孩看起来年纪大一点,但也不超过8岁的样子,打眼看过去像是双胞胎。 他们发现有人来了,立马又往角落缩了缩,而那个年长些的男孩则是伸出一只胳膊护起了女孩。 “我猜你应该是哥哥。”Charles微笑着说。 男孩迟疑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警惕。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有一个妹妹,换做是我我也会保护她的。”Charles轻声道:“我不会再靠近你了,你们放松些吧。” 双胞胎中的妹妹听见Charles这么说,终于愿意抬起头,她一双蜥蜴般的黄眼睛扫视着Charles,又看了看门口的Alex和Hank。 Charles看到妹妹的模样微微一愣,这双眼睛和Raven如出一辙,他与Raven第一次见面时也只有这么大。 “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三明治怎么样?”Charles回头示意了一下Alex,Alex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在Alex出去的期间Charles没有继续问话,而是退到了门边,等这两个小家伙适应。 哥哥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而妹妹依然死死抓着哥哥的胳膊,他们瘦小的身躯正在轻微发颤,嘴唇上也干裂出许多伤口。 见此情景,Hank皱眉道:“他们不会在这关了一天一夜都没口水喝吧?” 那负责开门的男人耸了耸肩膀:“你可别责怪我们,毕竟不知道这些玩意有没有传染病,我是说,呃,你看他们的皮肤颜色...还有牙齿,说不定会咬人呢。” Charles沉下了脸,他抿了抿嘴,那男人突然就站直了身体,僵硬地走了出去,拿了两杯白开水进来。 “谢谢。”Charles皮笑肉不笑,接过了水。 男人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巧Alex拿着两盒三明治回来了,他跟着Charles一起进了房间,把水和三明治递了过去。双胞胎一拿到三明治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们的尖牙把三明治咬得很碎,不少面包渣顺着下巴掉落了下来,哥哥把三明治吃完觉得还不解饿,把地上的面包渣也抹了抹吃了。 一顿饱餐后,两人的精神状态逐渐放松,Charles开始了正题。 “你们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Charles问道。 哥哥摇摇头,生涩地往外蹦了几个单词:“很多人,大火。”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 “有很多穿...”哥哥思考了一会,指了指Charles,“你的衣服。” Charles一愣,指着自己的西装:“你是说有很多穿着这种衣服的人?” “嗯,家乡的货船上,我们不想来。” Charles点点头,对这些孩子的来历差不多了然。 “你们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 哥哥沉思了片刻,费劲地组织起语言:“你的衣服的人,呃,我们,疼,然后我们不记得了。” 随后他做了一个打针时的动作。 Charles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Alex:“上帝啊,他们是被人强行注射过什么,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Alex也震惊道:“应该是。” “我可以看看吗?” Charles征求起他们的意见,他一般不愿意去读别人的记忆,但这事情听上去并不简单。 哥哥没明白Charles的意思,他刚想开口,一旁从未发过话的妹妹突然说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妹妹说起话来比哥哥流畅很多。 Charles愣了愣,友好道:“因为我和你们一样。” 说着,他手指轻触太阳穴,双胞胎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我可以帮助你们,如果你们愿意,从今天开始你们不会再饿肚子了。」 哥哥抱着脑袋怔了一会,妹妹眯起眼睛,盯着Charles毫不松懈。 Charles伸出一只手,轻柔地开口:“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哥哥看着Charles伸出的手跃跃欲试,他身体微微前倾,刚想抬起胳膊就被妹妹狠狠地按了下去,妹妹一双蜥蜴般的黄眼睛缩成了竖瞳,她冷冷道:“我们不相信你。” Charles对她的谨慎很是理解,继续柔和道:“要怎么做你们才能相信我呢?” 妹妹的黄眼睛雪亮亮的,她昂起头颅,露出尖尖的牙齿一字一句地说:“你把外面的人都杀了,再放火烧掉这里,我们就相信你。” 残酷至极的语言竟然从一个小女孩的口中说出,这让Charles和Alex都战栗了起来。 “我们不能这么做,这不——”Charles扯出一个尽量和善的微笑。 “你和我们不一样。”妹妹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 Charles微微一滞。 “他不是英雄。”妹妹说着握住哥哥的手,哥哥愣了一会后朝妹妹点了点头,随后又换上戒备的神态,重复道:“他不是英雄。”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和他们一样。”妹妹定定地看着Charles说道:“你干净、漂亮,你还穿着和那些人一样的衣服,和他们一样高高在上、狡猾...” 妹妹那蜥蜴般的眼睛瞪大,黄洞洞的眸子映出了Charles的错愕,Charles看着这没有温度的暗黄,一瞬间重叠了Raven的双眼。 “...虚伪。” Charles一惊,无力地张了张嘴。 Alex略带恼怒地插嘴:“你应该学些好的单词,小姑娘,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们不会强迫你们的。” Charles回过神,立马又恢复到来时的客气模样,他说道:“好吧,看来我还没有能力帮到你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了地上:“如果你们日后遇到了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在双胞胎的注视下,Charles和Alex离开了监房,门口的Hank也把刚刚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他朝Charles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整个事情其实已经差不多清晰了,这些孩子是受害者,而第三方也确实存在。 Charles在前台把保释的钱支付了,但没有再回去的打算,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看守所。 走到门口,Alex大喘了一口气:“真是要命。” “伙计们。”Hank问道:“你们觉得他说那个注射的会是什么?” Alex摇摇头:“人贩子用的药?” Charles面色凝重,他微微出神地继续向前,走到路边时胃里突然一阵绞痛,他低声说道: “先回去吧,该了解的都了解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一路无言,发生了什么大家心中各自都有答案,只不过现在没有人想去验证这个答案的确定性,而坐在车上的Charles脸色越来越难看,双胞胎小女孩的黄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虚伪。 Charles晃了晃脑袋,想把这声音晃出去。 . 回到学院,没跟其余的二人打招呼,Charles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他胃部抽痛得厉害,但比起胃痛,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被挑起的情绪。 ——他能做的太少了。 Charles看着书房的丝绸地板,一阵阵不甘从心底里涌出。 他建立这所学校的目的就是想帮助变种人孩子们走上正确的路,但实际操作起来他发现困难重重,不光是孩子们的身心问题,更让他觉得无力的是整个体制之下,变种人被压缩在一个极难健康成长的空间里。 如果能把这个空间挑开,让变种人与大众接轨,与社会融合,这种情况会改善很多,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坚信必须要采用温和的手段。 但是每每看到像这样的恶**件,Charles都会感到深深的无力,他并非像身边人以为的那样坚定,他时常会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无用功,Erik也总是会嘲笑他的天真。 Charles攥紧拳头。 这件死伤无数的惨案Erik必然是参与了,他不敢想这个人明明前段时间还在校园里指导孩子们,现在却在外面杀人放火,如果换个正常人应该只会对Erik产生恐惧,但是他对这个人已经谈不上恐惧了,就只是麻木。 Erik是个疯子,是个不受控的疯子,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和这个疯子一刀两断,他现在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他恨就恨自己做不到,自己那天真的心性里始终抱着对Erik可以改邪归正的期望,也包含着他不能自控的感情,或许这既看不清又抽不完的感情正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默许Erik随心所欲的出现和消失,默许他每次出现在自己身边时,都会毁坏一些事物,他的妹妹,他的双腿,他的伙伴。 胃部不断传来的绞痛让他不得不想点办法,Charles喘着粗气来到药柜前,他双手颤.抖着把抗生素倒了几颗出来,一口气干咽了下去。 他捏了一把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嘴里的苦味却敏感地弥散开来。 Charles回到书桌前,看到书桌上摆放着的自己与Raven的合照,心里又一阵抽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不受控制的滑落。 “我喜欢你的论文,Charles。” “Charles,我支持你。” “你从今开始就叫X教授!” ... “Charles,你明明告诉过我你喜欢我原本的样子。” “你能不能别再这么高高在上了?Charles。” “你可真虚伪,Charles。“ ... 哎,他想起来了,他不得不想起来。 Raven曾经用和那女孩一样明亮的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本应该写满天真、快乐,但他眼睁睁地看着Raven眼中的天真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冷酷、嘲讽与对他的鄙夷。 是他做错了吗? ...是他太天真了吗?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Charles疼得弯下腰蜷缩在轮椅里,刚刚的抗生素似乎没起到作用,他只能再寄希望于其他的药物。 Charles打开书桌的抽屉翻找之前存放的止疼药。 止疼药被他从抽屉的底部找了出来,但看着这不算小尺寸的胶囊,他实在没能力再干咽下去了。 “红茶...早上的红茶去哪了...” Charles忍着剧痛在桌上搜寻起茶杯。 好在茶杯就在伸手能拿到的距离。 Charles的手指刚触到茶杯,被随之而来的痉挛痛得浑身一颤。 他不受控制地从轮椅上跌落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失去了判断力,慌乱中他想抓住什么,结果扯下了桌上的书本。 书本旁堆着的纸丘被带着一起落了下来,雪花般散了一地,纸张扬起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要嘲笑他的失败一般,不客气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别笑了...” 直到这时Charles才察觉这次胃痛似乎比之前的都要严重。 他发觉头脑越来越昏沉,趴在地上狼狈地翻找起被纸张覆盖住的止疼药,模糊的视线中,Charles瞥见这些纸张是他之前的论文节选,他自嘲地笑了笑,把纸张拨开,找了药盒赶紧拿出两颗倒在嘴里,胃里又是一阵绞痛,他控制不住吐了出来,嚼碎的药片伴随着胃液滴滴答答落在论文纸上。 他再也没有力气了,疼痛仍然在加剧,只能自保似的蜷缩起身体。 视线越来越模糊,周遭也越来越昏暗。 黑暗到来之前,他看清了论文纸上的最后一行字: “mutant and proud.” ... . 「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告诉这个世界,你们应该畏惧我们,我们才是未来.」 艾瑞克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万磁王的录像片段。 “喂,你找我来就为了这个事啊?”Meg百无聊赖地敲了敲电脑桌,对于艾瑞克突然开始好奇万磁王相关的事情感到疑惑。 艾瑞克微微张着嘴,依然在出神地盯着屏幕,Meg看出来他是真的对万磁王感兴趣,只能长叹了一口气,等他把这个无聊的影像看完。 「...对于我的变种人兄弟姐妹们,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不必再躲藏!不必再受苦!你们已经被羞耻与恐惧笼罩得太久了,出来吧,加入我!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喔,抱歉。”艾瑞克回过神,目光依然黏在屏幕上,他稍稍歪头对Meg说:“谢谢你帮我,我自己不会用这个...叫什么来着。” “电脑,你这个外星人。”Meg翻了白眼,开始打哈欠。 艾瑞克按下暂停键,他转身严肃地看着Meg,Meg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直起身子道:“干、干什么?” “你对万磁王怎么看,Meg?”艾瑞克开口。 Meg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他,又看了看电脑屏幕,摇摇头道:“不喜欢。” “为什么?”艾瑞克皱起眉头。 “品味好差的感觉,哪有人穿成这样的。”Meg咂咂嘴,用手指玩起了头发。 “...” 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艾瑞克与Meg双双转头看向楼道,只见Hank火急火燎地跑上了楼梯,而他的怀中抱着急救箱。 Meg疑惑地站起身,朝外面探了探:“发生什么事了?” 楼上是书房,艾瑞克闪过一丝不安的念头。 第18章 第 18 章 Charles在酸痛中苏醒了,胃部以下像被碾过,又僵又冷,但肢体上又粘腻得异常,他动了动手指,手上似乎覆盖着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他勉强睁开被胶水粘住似的眼睛,把眼睛往热源上瞥,在床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Erik正握着自己的手,他趴在床头,头埋在另一只胳膊里浅眠着。 房间光线昏暗,但能窗帘透光里判断出现在是白天,Charles费劲地动了动眼球,顺着光线望去,窗台边旁的躺椅上似乎还有一个人,他并不能看清。 “......” Charles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嗓子里只剩下干痛。 “...Charles?Charles!”Erik察觉到了他的动静,立马从困倦中惊醒:“你感觉怎么样?” Charles虚弱地喘了口气,先是干巴巴的嗯了一声,看着凑近的人眨巴了几下眼睛,等到眼睛聚了焦,便突然弹坐起身,对着Erik的脸上就揍了一拳。 这一拳没什么力道,Erik倒是挺配合的把头偏向一边,Charles不顾发颤的身体,硬是把腰杆挺直,他眼角泛着微红,恶狠狠地瞪着对方,Erik撇了撇嘴:“看来状态还不错。” 窗边的躺椅上掀起一番骚动,原本躺着的人也醒了,这人站直身体就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床边,Charles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是艾瑞克。 “您还好吗?”艾瑞克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灰绿色的眼里写满担忧,他语气焦急地询问着。 Charles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玩意只觉得一阵头疼,他搓了搓脸,不再看他们。 “你...”Charles张嘴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被人拉折了的小提琴,他清了清嗓子,转头在床边找起水杯。 Erik识趣地把一杯水递给了他,Charles接过水就吨吨吨地喝了起来,没几秒就把一整杯水消灭了,Erik又非常自觉地把空水杯接过,他打量了一会Charles,对方此刻面白如纸,眼睛又红又肿,头发丝丝缕缕黏在前额上,单薄的睡衣也因为汗液几乎贴在身体上,整个人看起来像纸糊的。 “你在书房昏迷了,Hank发现了你,再之后你就高烧了一天一夜,他说你这是炎症反应,让你醒来后把抗生素加量。”Erik淡淡地开口。 “博物馆的事情,你参与了,对吗?”Charles直接道。 Erik也没犹豫,轻轻嗯了一声。 Charles怒火中烧,转头又给了他一拳,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啪得一声脆响,打得Erik闷哼一声。 艾瑞克看Charles这么生气,吓得往后退了两步。Charles看到艾瑞克这种畏畏缩缩的状态,又联想到前几天心不在焉的样子,盯着他问:“你也参与了吗?” Charles面容憔悴,支撑身体坐起来的胳膊还在微微颤.抖,艾瑞克见此情景,犹豫着要不要说真话,Charles看到对方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俨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只能扶着额头沉吟。 Erik此时淡淡地开口:“你应该继续躺下休息。” Charles一听到他说话就火气上涌,撑着身体又给了Erik一拳,Erik也没躲,依然结结实实地挨打,Charles见对方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恼火,他抡起胳膊又打算揍过去,谁知Erik趁机一把抓住Charles的胳膊,稍用力道把他按倒在床上。 Erik也有点火气上来了,用胳膊肘紧紧抵着Charles的胸腔,怒视着他的眼睛,Charles也狠狠的瞪着他,气喘吁吁地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你这个混账!你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账!我当年根本不该阻止你!就应该让你顺着那个破潜艇一起烂在海里!”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Charles此刻脆得就像一张纸,艾瑞克真害怕Erik稍微一用力就把他压折了,艾瑞克赶忙上前抱住Erik的身体,嘴里嘟囔着:“冷静,冷静!” 没一会,Charles便体力不支地软下了身,而Erik见这个状态也收了力,Charles此时瘫在床上,剧烈咳嗽了起来。 艾瑞克看得是又心疼又焦急,他想上前给Charles顺顺气,但是被Charles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Charles躺着平复了呼吸,此刻他又出了一身虚汗,本来就湿.漉漉的睡衣现在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让他非常难受,他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次,一把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要干嘛?”Erik一惊。 “洗澡。” Erik:“...你打算怎么去?” “你管我?我爬也要爬过去!”Charles咬牙切齿。 Erik也不甘示弱:“你爬吧,我和他就站在这看你爬。” Charles气得白了他一眼,但实在也不想让对方再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了,索性躺回床上,大喊道:“滚出我的房间!” 艾瑞克的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来回跳跃,这两人各自都挺成熟稳重,怎么放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似的? 完全不听对方说了什么,Erik直接伸出胳膊把Charles打横抱了起来,Charles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腾空,他惊呼一声,反手紧抓Erik的衣服胸襟。 Erik把他抱在怀中掂了掂,捏了捏他瘦削的胳膊,皱眉道:“你这身体也太弱了。” Charles稳了稳身体:“我的轮椅在哪?” “在书房,你在书房昏迷的,记得吗?” Charles怒视对方:“拿过来,我能自理。” Erik没搭理他,继续问:“你现在身体这么差吗?” Charles愤怒道:“喔,是的,我身体现在就是这么差!自从我的腿不听使唤后就总是这样,那颗子弹伤到了我的脊柱,脊柱炎症会产生一系列反应,不光是胃疼,随便一个伴生病都很要命,所以我期盼什么时候脊髓炎死了就再也不用看见你这张脸了!强壮先生!” Erik把头低了下去没说话,异常温柔地把Charles抱进了浴室,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艾瑞克也跟了上来,Erik让他把热水先放出来,然后让Charles稳坐在马桶盖上,出去把外套脱了,剩一件衬衫走了进来,Charles看到他这个架势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连忙大喊:“你打算干嘛?我自己能洗!” Erik一边盯着他一边把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处,叹气道:“你现在自己安全进入浴缸,我就判断你可以自己洗。” Charles看着马桶与浴缸那将近两米的距离,败下阵来,一副任凭处置的态度。 艾瑞克把水温调到冷热适中后,就把龙头打开了放水。 水龙头哗啦啦地出水,他依然半蹲在浴缸旁边不想走,Erik和Charles的互动让他觉得非常有趣,之前一直认为未来的自己与Charles教授的关系并不好,但现在这么看未必如此,他们看上去... ——很复杂。 热水把雾气蒸腾起来,Erik盯着逐渐弥散的水汽,忍不住开口:“你不打算问我些什么吗?” Charles道:“我如果想知道,根本不需要问你。” “我没有对那些孩子做什么,我是打算解救他们。”Erik自顾自解释起来:“他们被当作商品拍卖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Charles深吸一口气,指向艾瑞克:“那他呢?你带他去是为了什么?” Erik一字一句道:“教学指导。” “看在上帝的份上,Erik,看着你杀人算什么教学?”Charles有气无力地开口:“无论怎么样,艾瑞克现在也还算是我的学生,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学生。” Erik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艾瑞克,对Charles说:“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Charles扯了一张纸巾擤了擤鼻涕,他把纸巾团了团扔进垃圾桶,对艾瑞克说:“你还好吗?” 艾瑞克愣愣地点了点头。 Charles又看向Erik:“那都是些什么人?” Erik道:“权贵,把变种人当宠物的有钱人。” 浴池的热水已差不多盛满,艾瑞克麻利地关上水龙头,Erik把浴巾都拿到了浴池边上,转头对艾瑞克说:“你去书房把轮椅拿过来。” 艾瑞克眨巴了几下眼睛:“你也可以去。” Erik没和他客气,拎着他的后衣领就把他提溜出了浴室,艾瑞克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冷血的控制狂!” Erik指着他的脑门道:“那也是你自己。”随后重重地关上了浴室门。 艾瑞克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听着艾瑞克越走越远的脚步声,Charles看着浴缸升腾起的水汽,虚着眼睛出起神来,Erik则是安静地帮他脱去汗湿的睡衣。 热气蒸得Charles的双眼一片模糊,他对着眼睛揉了又揉。 Erik把脏睡衣扔在浴室门口的地上,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可以都告诉你。” Charles轻声道:“不想知道,我不想再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了。” Erik没说话,蹲下身想帮他脱睡裤,手刚碰到Charles的腰部,就听见了Charles细不可闻的声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Erik闻言抬头,对上了Charles的眼睛,发现那双蓝眼睛里噙满眼泪,泪水正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看到这幅样子的Erik浑身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把Charles拥入怀中。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Charles抽泣着,眼泪滴在他的肩头,Erik感觉到肩头一片湿润,手足无措起来,只能用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扶着Charles的脑袋,他慌了,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本来做好了准备今天会大吵一架。 Erik本以为自己今天应该说些什么的,比如自己的理论,自己的宣言,自己对变种人的崇高理想,Erik本来以为Charles今天也会和以往那样,用他那应以为傲的知识,无聊的人道主义理论和自己辩驳,他们会大吵一架,然后Charles会骂他一通,这样他就可以放肆地嘲讽Charles的理想是多么可笑,多么不堪一击。 但是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里没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傲慢的、得理不饶人的Charles Xavier,只有一个无助的、正在啜泣的人。 “对不起。” Charles听到这句道歉后身体僵了一下,随后轻轻把Erik推开,他把泪水抹干,清了清嗓子道:“水放的差不多了,我要洗澡。” Erik轻轻地在Charles的肩头落下一个吻,重复道:“对不起,Charles。”他帮Charles把剩下的脏衣物脱去,轻轻放在浴缸中,Charles泡进热水里,本来冰凉黏糊的感觉被热乎的水一概洗去,胃部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舒服得长叹一声。 Erik的上衣几乎被水和蒸汽打湿了,索性也把上衣脱了扔在一边。 本来在浴缸里舒服得眯上眼睛的Charles看Erik这架势,警惕地睁大双眼,问:“你干嘛?” Erik坦然道:“衣服湿了就脱了,穿着难受。” 随后Erik起身拿了一团搓澡的海绵,用热水打湿海绵,把沐浴液倒在海绵上,Charles看着他一通操作,皱眉抿着嘴没说话。 Erik举着海绵,泡沫从海绵里涌出,他浑身腱子肉的高大身型,赤着上身站在那里捏着海绵,白色的泡沫沾上他的前臂和小腹,Erik居高临下地说:“来,湿都湿了,给你擦擦背。” Charles看着这诡异、性感又有点滑稽的场面,几乎是秒答:“不要。” Erik也没理会他的拒绝,因为他的脑海里有一个神奇的概念,那就是只要Charles没有用能力阻止他,就说明他不是真正的拒绝。 所以他有些粗鲁地把海绵顺着Charles的颈部、擦到泡在水中的腰部,又把海绵从水里捞出,擦着Charles的肩胛骨,Charles的肩胛骨顿时红了一大片,Erik继续甩起胳膊,动作幅度太大导致浴缸里的水都溅在了Charles脸上,Charles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表情几近痛苦:“我应该直接病死的,你这突然的是想干什么?” Erik垂下眼睛,动作幅度小了一些:“我不会擦背。” Charles:“是的,不难猜。” Erik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浴缸边上,盯着手中的海绵,慢慢开口:“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之前每次和你相处总是伴随无休止的争吵,我不想那样,我只是觉得这样非常好,我想多延续一些这样的时间。” Charles怔怔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时无言。泡沫从Erik的腰背上淅淅沥沥地滑落,Charles伸手接了些,让它们散在水里,Erik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轻触,转头看向水中的Charles。 此刻的Charles被热水泡得粉扑扑的,比起之前看上去更像活人了一些。 Erik感觉心脏像被羽毛拂过,他弯下腰,一点点靠近Charles。 Charles盯着他,也没有退缩之意,他的鼻尖轻触到Erik的鼻尖,Erik轻声说道:“对不起,包括上次我对你做的事情,对不起,Charles。” Erik灰绿色的眼睛对他来回扫视了一番,仿佛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Charles看着此刻的Erik温顺得像是只大型家犬,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盯着Erik,眼中的蓝色沾染了雾气,与对面的灰绿色相接后慢慢融化成了一块湿地,他的睫毛上下忽闪了几次,叫嚣着心底的痛痒。 犹豫了片刻后,Charles主动吻了上去。 Charles的吻仿佛蜻蜓点水,带着几分试探,得到允许的Erik也回吻了过去,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动作轻柔,好似害怕弄碎Charles,细雨般地落在Charles的唇、下颚、脖颈上,Charles眯起眼睛,湛蓝的眼眸忽明忽暗。 Erik的吻停在了他的锁骨处,缓缓开口:“听着,我...” 咚咚咚! 浴室门口传来砸门声。 “嘿!我把轮椅拿来了!”艾瑞克大喊道。 Charles和Erik全都一个激灵,Erik一打滑翻进了浴池里,整个人都压倒了Charles的身上,Charles一声惨叫,脑袋撞上了瓷砖。 艾瑞克闻声,直接推开了门:“怎么了?什么声音!?” “滚、出、去!”Erik从浴池里爬起身,双目几乎喷火。 第19章 番外:日常的一天 亮闪闪的璀璨刺着了艾瑞克的眼睛,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桌对面的Meg,这个小姑娘正忙得一头劲,早餐都没顾得上吃。 “还差一些,还差一些...”Meg举起尚未完工的笔记本,封面上已经被她贴满了钻石贴画,五颜六色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得有些吵闹的光。 艾瑞克看了看她,又瞥了瞥她旁边的培根面包,开口道:“你不吃吗?” Meg盯着自己的杰作又欣赏了一会,心不在焉道:“不吃了,最近的面包口感好奇怪。” “那我吃啦。”艾瑞克一把拿过对方的餐盘,拿起盘中的培根面包就大口吃起来,直到烟熏味充满口腔他也没觉得哪里奇怪。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咀嚼着:“我吃着感觉挺好的。” “你吃什么都挺好的。”Meg嘟起嘴:“哎呀,粉色的钻怎么贴完了——” “喔,那不是Ford吗?”艾瑞克从餐盘中抬起脑袋,看向正朝这而来的人。 今天的Ford依然全副武装,帽子、眼镜、口罩一应俱全,只不过款式全都换了新,头顶上的那顶遮阳帽不再是平常那般的黑色,而是变成了质感轻薄的斑马纹,墨镜也换成了彩色塑胶框的,整个人看起来时髦了一个度。 “嘿,早上好。”Ford打招呼后就在Meg旁边坐下了,而Meg也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对着Ford今天的打扮咧开了笑容。 “哎呀,这不是我上个星期帮你挑的吗?你穿着真合身!”Meg笑着说。 Ford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你说的没错,不同的衣服带给人的心情果然不一样。” 艾瑞克继续咀嚼着面包,他看向Ford的餐盘,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拿面包,只装了些沙拉,他皱起眉头问Ford:“你怎么只吃这些?” Ford拿起餐叉,搅拌了几下酱汁:“不觉得最近的面包味道很奇怪吗?” 艾瑞克疑惑地打量了一会手中的培根面包,摇了摇头:“没啊,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你太迟钝了,亲爱的。”Meg抱起胳膊:“你吃什么都一样,就像你的衣服,永远都只有一件。” 艾瑞克一愣,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怎么了?这衣服挺好的。” “我是说你应该试试看新衣服。”Meg暗自庆幸,如果这所学校有穿校服的规定,那她这位简朴的朋友估计可以名正言顺地一件衣服穿到毕业。 艾瑞克放下手中的面包,低头不语了起来。 “怎么了?”Meg问道。 “呃,我,我并没有...”艾瑞克的表情显得有些局促:“我没有钱,Meg。” Meg撇了撇嘴,眼珠机灵地一转:“这样吧,你帮我跑个腿,我给你些钱,剩下的你可以买新衣服。” “我不能收你的钱。”艾瑞克坐直了身体,严肃道。 “不不不,这不是可怜你,你就当帮我个忙,我看你天天穿一身衣服眼睛看烦了。”Meg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钞递给艾瑞克:“听着,这是个任务,你得给我搭配一套好看的回来,不然你得当我一个月的仆人。” 艾瑞克犹豫着接过了钱:“你要我帮你跑腿买什么?” Meg把刚刚尚未完工的笔记本举了起来,指着右上方还没有被钻石贴画侵略的地方:“这里缺些粉钻,你给我买些回来。” “钻石吗?”艾瑞克眯起眼睛。 Meg笑着点点头:“粉色的。” 三人结束了早餐就各自散去,Meg说她还要帮寝室隔壁的姑娘盘头发就一溜烟儿跑了,而Ford则准备穿着新衣服在校园里逛几圈,临走时还乐呵呵地推荐艾瑞克试试看斑马纹。 艾瑞克琢磨着粉色钻石该在哪里买,他打算坐巴士去市中心的商店看看,就这么想着,他走到了教学楼大厅的门口,门口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他之前从未在意过。 艾瑞克停下了脚步,观望起了落地镜里的人。 镜中人穿着宽宽大大的衬衫,很明显不是合适的尺寸,高瘦如骨架似的身型撑不起衣服,反而显得有些溜肩。 他把领口朝上拽了拽,使得自己的肩膀宽大些,但只要一松手,肩膀就又耷拉下去了。 艾瑞克皱起眉头,对着镜子里的人叹了口气。 ——确实该买身新衣服了。 ... . Charles换了第三条领带,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式些。 他把丝质的排成一列,又把法兰绒的放在一旁做起了对比,自己虽然不是服装搭配爱好者,但他深知合适的场合要穿合适的衣服。 “Charles,你的早餐——”Erik推门而入,手上端着餐食托盘。 “喔,谢谢,帮我放那里吧。”Charles依然在对着镜子试领带。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Erik皱起了眉头。 Charles穿着面料严肃的衬衫,一整套灰色西装,长卷发也精致地打理过,虽然脸上还带着些病气,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出趟门。”Charles简短回答。 Erik转身把门关上了,他歪着脑袋问道:“出去干什么?” “得去见个老朋友,我好久没和他打交道了,嘿,你觉得蓝色和紫色哪个更好?”Charles举起两条领带转向Erik。 Erik盯着这两条领带,蓝色非常衬Charles的眼睛,戴蓝色这条的话一定非常好看,所以他开口答道:“紫色。” Charles挑高眉毛,把紫色那条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又皱起了眉头:“啧,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我得买条像样点的领带了。” “什么老朋友?”Erik啪得一下把水煮蛋敲裂,平淡地开口。 “南区的面包工厂老板,是个好心人,好久没和他联络过了,我之前那段时间酗酒他还写信来问候过,我都没回复过他。”Charles有些泄气似的把紫色领带戴上了:“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面包工厂?”Erik把开口了水煮蛋放进银质蛋杯,又把小勺子放在了鸡蛋旁:“先把早餐吃了吧。” Charles来到餐桌旁,挖了口鸡蛋,发现餐盘里的面包,立马拿起来咬了一口,他皱着眉头细细咀嚼,片刻后举起面包对着Erik:“你尝一口。” Erik疑惑地低下头,咬了口面包:“怎么了?”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面包味。” “不觉得味道怪怪的吗?” Erik又嚼了两下嘴里的面包残渣,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学生们反应最近的面包味道非常奇怪,我吃着觉得也不对劲,今天得和工厂老板好好沟通一下。” “我吃着觉得没什么不对。”Erik喝了口红茶:“南区很远,你打算怎么去?” Charles又挖了两勺鸡蛋:“联系了司机,去完后再去买条像样的领带。” “就这么点小事还搞这么隆重。”Erik的语气不悦:“我送你去吧,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有个人看着也好点。” “我不需要你看着,强壮先生。”Charles喝了口红茶,草草结束了早餐。 “行,我不看着你。”Erik站起身:“但我也需要买些东西。” “什么东西?” “罐装啤酒。”Erik伸了懒腰:“等我换个衣服,我们一起出门。” 几分钟后Erik就整装待发了,没耽误太多时间,当然这都归功于他对服装的毫不在意,他只是在日常T恤外加了一件朴素外套。 Charles对他这身行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对方的穿着确实是去买啤酒的,不过二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极为割裂。 “开谁的车?”Erik问道。 “我的。”Charles立马回答,他不想让工厂老板认为他也是去买啤酒的。 二人来到大厅,正朝大门走去,远远看见了门处驻足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Charles眯起眼睛:“艾瑞克?” Charles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此时艾瑞克正做着不符合他性格的动作——他正在对着镜子比划着自己的身型。 “嘿,你干嘛呢?”Erik率先开口。 正在照镜子的艾瑞克一惊,他尴尬地站直身体,做起了奇怪的动作,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早上好。” 看到Charles疑惑的眼神,他立马转移了话题:“你们要出门吗?” Charles点点头:“你呢?” “我得帮Meg跑个腿,也许会去趟市区的商场。”艾瑞克答道。 “真巧,我们也要去那里。”Charles看了眼Erik,又把目光放回艾瑞克身上:“一起吗?” 艾瑞克正愁不熟悉路程,立马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上了Charles的车,驾驶向市区,当然开车的是Erik,Erik上了车就戴起墨镜,他点开车载音响,把声音调大,然后自顾自的沉浸在了音乐里,而Charles坐在副驾驶和坐在后排的艾瑞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对了,我刚刚没过问你,你赶时间吗?”Charles突然想起了他要先去赴约:“我们得耽搁一会才能去商场。” 艾瑞克立马摇摇头:“没事,不着急,我只是帮Meg买些东西,还有买身新衣服。” “新衣服?”Charles一拍脑门:“哎哟,我都快把这事忘了,你需要多少钱?” 艾瑞克立马强硬了起来,大声道:“不不不,我不需要您的钱。” 驾驶座上正在听歌的Erik发出一阵轻笑。 “这么说你有钱?”Charles一愣。 艾瑞克答道:“嗯,Meg的跑腿费。” Charles诧异地撇了撇嘴。 他们的车一路上穿过了市中心来到南区,由于不熟悉路程在南区边缘徘徊了一会才找到面包工厂。 艾瑞克探出脑袋看着工厂大门的几个大字——Breadtopia,字体用的是花体,浮夸地安置在门头上。 “Charles,你可能不会想听,但我还是得说——”Erik把方向盘打满。 Charles一愣,疑惑地等着他说完。 “这名字看起来很像是什么夜间俱乐部。” 车还没停稳,就远远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等候了,那男人一头姜色的头发,古铜的皮肤,身型较高,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但内里却搭配着粉色的衬衫,站在大门口的Breadtopia字样下方,显出一股说不上来的风情感。 Erik瞥了一眼那人:“你的面包供应商确实该换了。” “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别看他这个样子,对待工作他可是很认真的。”Charles一边说着一边探出头来朝那人打招呼。 “Charles!好久不见!”那人看清了Charles的面容,立马笑着贴近了车窗。 Erik看见对方几乎快贴上来的脸,和脸下方为了刻意展示胸肌而没有扣的领口,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你要干什么?!”Charles被突如其来的后坐力冲得栽倒在座椅上。 “停车。”Erik冷道。 待他们把车停稳,那人也跟着迎了上来,Charles一下车那人就冲上来给了Charles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咧着嘴笑得非常热情,加上姜色的头发,整个人像个小太阳。 “Charles,真没想到还能看见你!我之前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都没回复,我可太担心了,不过你看起来还不错——等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谢你的关心,Robert,前段时间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非常抱歉没能及时回复你。” “那现在如何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是你的话,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的。”Robert情真意切。 “你真是太慷慨了,我这次来见你有两件事,第一是亲自给你道个歉,毕竟我自顾自消失了这么久——” “哎哟,瞧瞧这是什么话,你根本不用道歉,你好我就好,Charles。”Robert激动地抢先开口。 “哈哈哈,至于第二件事,Robert,是我校的学生给我反映的问题,他们总觉得最近的面包口感变了,我想问问其中的原委。”Charles客气道。 Robert一听这话脸就黑下来了,他皱紧眉头道:“怎么会这样??是我们一直供应的那款吗?” “是啊,没变过。”Charles点点头。 “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先和我进办公室吧,剩下的我来安排。”Robert回头看见后方的Erik与艾瑞克:“这二位是?” “我的司机和在读学生。”Charles答道。 “嘿,两位,你们也跟上来吧!”Robert对着他们咧开笑容。 太阳一般的笑容刺得艾瑞克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转过头悄悄对Erik说:“我不喜欢他。” Erik摊了摊手。 他们在办公室里等待着送货与质检员,这期间Robert与Charles开启了叙旧模式,他们从刚认识的回忆一直聊到工厂成立,两人始终端着笑容,好像从不会累,艾瑞克百无聊赖地听着,不由得又对Charles升起一股敬意,他从不知道当校长还要经历这种折磨。 艾瑞克把视线移到了Erik身上,对方正抱着胳膊斜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在聊天的二人之间来回,竟然在认真地听着聊天内容。 就在艾瑞克快打瞌睡之际,一股面包香从门外传来了。 “哎呀,终于来了,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Robert迎了上去,他把取样的面包托盘端到了他们前面,放在了茶几上,又示意质检员站过去。 “是这款吗,Charles?”Robert拿着小叉子叉起一小片。“最基础款。” “我想是的。”Charles点点头:“学生们都说口味变了。” Robert把那一小叉面包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瞬间皱起了眉头,他抬起头对艾瑞克喊道:“伙计,嘿,那边的小伙计。” 艾瑞克从瞌睡中惊醒,嗯了一声。 “你也来尝尝。”Robert重新叉起一块。 艾瑞克愣愣地走过去,把面包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嚼了起来。 “再尝尝这个。”Robert把另外一块又递了过去。 艾瑞克把另一块也吃了进去,他嚼了两下后就皱起眉来。 Charles看着艾瑞克的表情变化,疑惑道:“怎么回事?” 质检员拿着一本档案,补充道:“两个都是刚刚现做的,但其中一款用的是之前剩下的材料,其实不论是面粉还是黄油都还是来自原来的供应商,为了弄清楚原因,我们刚刚分别联系了黄油供应商和面粉供应商,黄油供应商还是老样子,但面粉供应商说他们的谷物比例有些微妙的变化,所以我们猜测问题应该是处于这里。” Robert严肃道:“既然原料有变化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质检员有些局促:“呃,他们的说法是小麦里混一些黑麦更符合市场需求,毕竟德国黑麦面包放一周都不会硬,而且黑麦还能降低糖尿病的风险——”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Robert的脸板了起来:“把这些撤下去吧,换点新品上来。” 质检员把托盘撤走,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太抱歉了,Charles。”Robert满脸歉意,眉眼都耷拉了下来:“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作为赔礼,我送这位小伙计一些新品吧。” “哈哈哈,你太客气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来也是想和你叙叙旧的。”Charles道。 “这件事令我很尴尬,好在你来提醒了我,不然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大事,哎。”Robert又堆起了笑容:“全当是我在道歉,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个餐,Charles?我记得你喜欢吃——” “德国黑麦面包。”Erik突然插话,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Robert:“他喜欢吃德国黑麦面包。” Robert愣了愣,诧异地看了眼Erik。 “一起用餐是做不到了,Robert,感谢你的邀请,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Charles笑着说。 “怎么会,那再多留一些时间呢?”Robert失落地开口。 Charles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了,开口说:“喔,看起来时间并不充裕,真是对不住,下次我们再单独约出来唠唠嗑吧。” Robert沉默了片刻,再次扬起太阳般的笑容:“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了,Charles,下次吧,下次一定得一起吃个饭。”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就捧着一大篮包装精美的面包走了过来,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面包篮,越过Charles送到了艾瑞克的手上。 艾瑞克吃惊地接住面包篮,脑壳瞬间被一股麦香冲晕了。 “这是我送给小伙计的,替我向学校里的同学们说声抱歉,今后的面包只会越来越好吃!”Robert笑着对艾瑞克道。 Robert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停车场,直到车发动了他才默默离开,驾驶座上的Erik一把扯下墨镜,恼人的太阳终于下山了。 后排的艾瑞克怀里抱着一大篮面包,张望着里面不同种类的面包,疯狂咽起了口水。 Charles朝后视镜里笑了笑:“吃吧,就是送给你的。” 艾瑞克立马两眼放光,拆开一袋吃了起来,包装袋一打开车里立马被面包香充满了,Charles也不禁食指大动,他转头朝艾瑞克道:“嘿,也给我一袋。” 艾瑞克在面包篮挑了个看起来更蓬松的,刚想拿起来,就发现面包篮里夹杂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等等,这是什么?”艾瑞克叼着面包嘟囔道。 Charles诧异地回头。 艾瑞克举起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盒子的绒布面料闪亮亮的,看着很是奢华。 Charles拿过了首饰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条铂金的钻石手镯,手镯形状较宽,看上去就是男士款的。 Erik瞥了一眼Charles手上的东西,脸立马黑了下来。 “呃哇,喔...”Charles眨巴了几下眼睛:“这真是没想到。”他刚想把手镯取出来,结果带出了一张小纸条,Charles对着纸条上的字细看了起来: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Charles。」 句尾还用钢笔画了一个小爱心。 Erik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一把夺过纸条,扫了两眼,随后往Charle怀里一抛:“留着吧,Charles,没准在葬礼时还可以让牧师读出来,为你的魅力加上一段佳话。” Charles搓了搓脸:“我是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看我的。” “真的吗?他的胸肌都快贴你脸上了。” “他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嘿!你做什么——”Charles看着盒子里的手镯腾空而起,从刚好打开的车窗里飞了出去。 “你不会真打算留着吧?”Erik反问,好像他在做最正确的事。 “那你也不能随意扔别人送我的礼物!”Charles恼怒道。 “怎么?你心疼?”Erik不悦道。 “我是说你不能扔我的礼物,你个白痴!” “那人送的东西你干嘛要留着?” “不论是谁送的,你都不能不经我同意就扔掉,Erik,何况那人也算是我的老朋友!”Charles火气上涌。 “什么老朋友?他对你的意图还不明显吗?” “不管人家是什么意图,你都不能扔我的礼物!” “控制狂。”后排的艾瑞克嘟囔道。 ... . 总之事情就变成了这样,由于嫉妒心的作祟,伴随着钻石手镯在公路上的消逝,Charles与Erik的关系变得有点僵,以至于他们来到商场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两人站得东一边西一边,离彼此远远的。 艾瑞克没闲心关注他们,因为他正遇到了一个大难题——他根本就不知道Meg的粉色钻石在哪里买。 “小朋友,这是秋季最新款,你要送给谁啊?我帮你看看尺寸吧。”钻石柜员小姐是个懂得营销规则的专业人士,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在看艾瑞克,目光直直地放在了后方的Charles身上。 “呃,我不确定这是我想要的...”艾瑞克苦恼道。 “粉色的钻石,小朋友,你刚刚才告诉我的,记得吗?而且你不用担心,我敢担保粉钻这种稀有的东西只有我家才售卖。”店员笑着提醒。 “等等,艾瑞克...”Charles察觉到不对,靠近了些,他皱紧眉头:“你确定Meg要你帮忙带的是这个?” 艾瑞克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但除了这里卖钻石还有别的地方吗?” Erik也因为好奇站到了柜台前,他知道自己名声在外,此刻正戴着墨镜和帽子,这副打扮加上一副不好惹的气场把柜员小姐吓了一跳。 “那姑娘确实家境不错,但怎么也不像喜欢奢侈品的人——”Charles更加疑惑了:“嘿,Meg给了你多少钱?” 艾瑞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钞,Charles打眼一看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道:“走吧,我敢确信我们来错地方了。” 柜员一听今天唯一的顾客要离开,立马开口:“先生们!先生们!等等,等等!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其他商品?绝对不会浪费你们时间的,你们看看吧,这款如何?” 她凭借着多年历练出来的眼力见,在脑海里进行了一场高速判断,只见她拿出了一对戒指,把它们展示在绒布台上:“这款是经典对戒,亲子款,特别适合有身份有地位的亲眷,您看看它们的工艺——” 艾瑞克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他大声道:“我们不是父子!” 柜员尴尬地笑了笑:“喔,呃,真是抱歉。” Erik在一旁发出了轻笑,这引起了极想给自己找补的柜员小姐的注意,她的双眼在Erik、Charles之间来回扫视,脑海里又开启了第二轮判断。 ——这次错不了的。 没错,凭借着多年的从商经验,这次怎么也不会错的! 她眼疾手快地拿出了另外两个盒子,把它们展示在柜台之上:“那这款如何?这款是情侣款,做工绝无仅有!价格绝对划算!” 盒子里分别放着两支棱形手镯,一支宽些,一支窄些,上面都镶着钻石与碎欧泊。 Charles一看柜台上的手镯就想起了刚刚才被人丢掉的礼物,他难掩语气中的不愉快:“谢谢你,小姐,我想这些都不是我们需要的。”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艾瑞克也跟了上去。 柜员小姐失落至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力见居然退化至此,刚想把柜台上的手镯收起来就被Erik打断了。 “什么价?”Erik低下头,盯着这对手镯。 柜员两眼放光,她结结巴巴道:“您要购下这一对是吗?” Erik点点头:“帮我包得好看些。” . Charles在艾瑞克对“贴在书上的钻石”描述里找出了线索,他们很快就在文具店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艾瑞克结完账后才发现Erik并没有跟过来。 “那家伙去哪了?”艾瑞克问道。 “他是个成年人了,自己会想办法的。”Charles说。 两人没多想就前往了下一个目标——服装店。 这个商区的服装店种类繁多,让艾瑞克目不暇接,他们在路过一家门面精致的潮流服装店时停下了脚步,艾瑞克看着模特身上带着碎絮、钉孔的衣服,以及破洞的喇叭牛仔裤陷入了疑惑,他不明白这店里为什么要卖破衣服,Charles告诉他这就是时尚,艾瑞克大为不解,这衣服看起来像是从战壕里扒拉出来的。 而潮牌旁边的连锁服装店甚是符合艾瑞克的心意,他没多犹豫就跨步走了进去。 “好像,好像不太够。”艾瑞克拿着所剩不多的零钱泛起愁来,他对衣服的价格没有概念,只是选了一件T恤和一款风衣,原因无他——口袋多,但这看起来稀松平常的衣服居然并不便宜。 “所以你要留着吗?”收银员看出了艾瑞克的尴尬,他挑高一边眉毛:“不需要的话就放回去吧。” “带上我吧。”Charles靠近了艾瑞克,他把一盒已经包装了起来的领带放在了收银柜上。 收银员看了看他:“一起结账?” Charles笑着点点头。 伴随着扫码灯滴滴作响,艾瑞克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他轻声对Charles说:“谢谢您,但您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 “什么?”Charles作出气势汹汹的神态:“我没为你做任何事,因为我打算花你手上的钱去买冰淇淋,交出来,艾瑞克!” 说着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怼在了艾瑞克面前。 艾瑞克把剩下的钱都塞进了Charles的手心里,笑了起来:“好的,好的。” 刚出服装店,他们就看见Erik抱着一大箱啤酒站在门口,手腕处还挂了个小纸袋,他此刻正懒洋洋地喝着一罐,看见他们出来才愿意站直身体:“这么快?” “嗯,没怎么挑选。”艾瑞克看着对方手腕处的小纸袋:“这是什么?” Charles看见啤酒双眼发亮,他立刻来到Erik身边,刚想伸手去拿一罐就被Erik躲闪开了,他皱起眉头:“干什么?就一罐!” Erik刻意在他面前吨吨喝了几口,他挑高眉毛:“一口都不行,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得远离酒精。” “我真是讨厌透你了。” “我知道。”Erik仰头把啤酒喝完了。 ... . 教室一般情况下是阳光普照的,但现在阳光正在晃动。 Meg在窗边左晃右晃,对着艾瑞克的新衣服使劲打量:“你准备好当我一个月的仆人吧,艾瑞克。” 艾瑞克愣了愣:“这不好看吗?”他说着掏了掏自己的4个口袋。 Meg长叹一口气,对着旁边的Ford道:“你看,我就知道选衣服不能没有我。” Ford点点头。 “算了,准备上课吧,下次高低得把你们一起抓去服装店好好进修。”Meg掏出自己已经贴满钻石的笔记本,她看着笔记本上五光十色的璀璨,欣慰地缓了口气。 他们三人在教室的角落里席地而坐,而这堂课的教授也非常准时地赶来了课堂。 “早上好,伙计们。”Charles笑着进了教室门,他把教案与书本放在了讲台上,准备起投影仪来。 Meg眨了眨双眼,狐疑道:“不对。” 艾瑞克一愣:“什么事不对?” Ford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Charles教授不像是喜欢戴装饰品的人,但你们看他的手腕上——”Meg用视线暗示他们。 艾瑞克和Ford顺着Meg的视线看向Charles的手腕,只见Charles的手腕上戴着一支棱形的钻石手镯。 艾瑞克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Meg小声道。 “没,但那手镯看起来好眼熟啊...”艾瑞克思索着。 “Charles教授最近是不是恋爱了?”Meg的雷达响了起来:“这真是不寻常。” Charles把投影仪设置好,转头发现角落里的三人依然在嘀嘀咕咕,这种行为在他的课堂上是不允许的,于是他严肃道:“嘿,闲聊的话打住吧,接下来可要上课了。” “喔呃,抱歉,教授。”Meg坐直身体。 Charles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课程。 第20章 第 20 章 Charles把沾在手指上的墨水印擦了擦,重新拧开了钢笔盖,纵使房间里并不安静,他也打算继续写信。 “你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Charles。” Alex关上鸟笼,抱怨道:“不论怎么样,Erik都是不值得相信的人。” Alex在这几日里与Erik针锋相对,他看不惯Erik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出入在校园里,而Charles也明白他的意思。经历过上次博物馆事件Charles也萌生过干脆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想法,但每当他看到艾瑞克笑吟吟地与同学们打成一片时,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把艾瑞克赶出学校? 他做不到。 他和Alex一样,对Erik这个定时炸弹信任度有限,为了学生的安全和心理健康,他对Erik下达了死命令,如果再不经他同意就带着他的学生出去,他会采取一切手段制约Erik的人身自由,当然,学生里包括艾瑞克。 他说一切手段的时候加重了这几个字的发音。 鸟笼里传出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 Alex皱起眉头,伸出手指把中间的栖息木扶正,又拾走了几片木屑。 “谢谢你,Alex。”Charles合上钢笔的储墨仓:“我对鸟类饲养的知识知之甚少,你看上去倒像是个老手。” Alex哈哈一笑,用手指逗弄起它们来。 “可以用手指逗它们吗?”Charles略显疑惑。 “喔,鹦鹉一般不咬人,它们也不太会互相攻击,我是说正常情况下。” “还有不正常的情况吗?” “嗯哼,如果它们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侵占,又或者感到害怕就会咬人,只要不惹这些小家伙,它们都还算听话的。”Alex抽出手指,拍了拍手。 Charles点点头,把刚装好的钢笔晃了晃,抽出一张纸在上面试了几笔。 Erik也是莫名其妙听话了起来。 这让Charles很迷惑,他不敢判断对方听话的原因是看到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丝复合的希望,还是这个人正在谋划着其他的什么事。 他取消了之前给Erik安排的教学课时,Erik本人似乎并不能接受自己的悠闲,索性开始了阶段性失踪。 根据Charles的观察,Erik现在的日程就是每天早起健身跑步,然后失踪一整天,回来的时候给Charles带点小礼物,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小蛋糕—— “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养鸟了,Charles?”Alex转头问道。 昨天还带了两只鹦鹉回来。 “...并非我所愿,Alex,别人送我的。”Charles抽出信纸,将纸张铺平。 “好吧,既然都弄好了,我就得离开了,家里还有个弟弟。”Alex把墨镜戴上,收拾了一番,就关上房门远去了。 Charles盯着信纸叹了口气。 他并不过问Erik失踪的时间里都去了哪里,对方现在这个状态好像开启了养老生活,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并不让他担心。 让他放心不下的另有其人,艾瑞克之前喜欢课后和他讨论问题,有些是学术上的,比如基因突变的特点;有些则是富有哲学意义的,比如人类的道德决策是基于什么,问的东西都挺深刻,Charles觉得他平时应该思考了不少。 但是现在的艾瑞克几乎不与他讨论问题,他们之间也似乎并没有什么矛盾。 关于这一点Charles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自从Erik把那组情报带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用主脑搜索这个人,把搜索区域缩小到科罗拉多州边境,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这个变种人的能量。 Charles从未感受过如此飘忽的能量体,他甚至没办法判断这个人的性别,所有的生理特征也一概不知,他只能每天摸索一点点,然后记录下来这段数据,拿过去和Hank讨论,像搭积木一样拼拼凑凑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经过这一周左右的努力,Charles和Hank基本确定了这个人时常出现的具体地点——科罗拉多州边境的一个山区教堂。 这个教堂正在边境村庄的旁边,与Erik买来的消息几乎对上了。 这次的搜索取得了很大突破,让Charles的焦虑少了一些,现在他也才得空开始写信。 鸟笼里又传来一阵叽叽喳喳。 “放松点,小家伙们。”Charles对着鸟笼安抚道。 这两只鹦鹉应该是合不来的,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吵闹,把他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实在太委屈他们了。 他看着这两只毛色绚烂又吵闹的生物,开始纳闷自己和Erik现在究竟算什么,他们一起战斗过、相爱过、争吵过、分开过、互相伤害过,现在却又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是Raven在这里就好了,这种事情Raven比他擅长多了。 咚咚。 Hank敲门进来了,他正抱着一打数据纸,Hank把数据放在桌上:“差不多就这些了,可以安排出发的行程了。” Charles正在埋头写信,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Hank伸头看了一眼:“又在给Raven写信?” Charles拉开书桌抽屉,里面层层叠叠地摆着很多收件人为Raven的信件:“没一件寄出去过,如果有机会寄给她就好了。” Hank推了推眼镜:“你打算什么时候寄给她?” “我不知道,我连她现在在哪都不知道。”Charles笑道。 Hank叹气:“那下午把大家喊过来商量一下行程?” Charles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继续埋头写了起来。 . Hank找了一圈发现Erik并不在学院里,倒是在餐厅偶遇了艾瑞克,他正手上捧着一本《基因的魅力》,面前堆着一碟芝士千层,旁边还放着2张已经被吃空的碟子。 Hank靠近他:“嘿,下午有空的话来一趟科研室?” 艾瑞克着急吞咽,有些呛到了:“喔、啊,好的。” “这本书不错,科普性很强。”Hank投去赞许的目光:“话说你知道那个Erik在哪里吗?” 艾瑞克愣了一下:“不知道,我没看见过他。” “好吧,下午见。”Hank转身就要走。 艾瑞克急忙问道:“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喔对,是送你回去的事情,有新线索了。” Hank走后艾瑞克便失去了食欲,书也看不进去了。 他把书一合,坐在原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窗外的天空一片晴好,几个学生嬉笑着在草坪上玩闹,他们表情夸张,一定是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个地方像梦一样,没有饥饿,没有恐惧。 他把碗里的芝士酱划拉进嘴里,咀嚼着油脂的味道,梦会结束,就像芝士千层会被吃完。 ——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在离开这里前艾瑞克准备再去找Erik聊聊,Erik总是对自己的未来惜字如金,艾瑞克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遇上的奇人怪事,实在没办法压制住自己对未来的窥探之心。 他收拾了餐盘,夹起书就摸索到了Erik的房间,刚到门口,发现Erik的房门并没有锁。 艾瑞克四下张望了一圈,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面很简朴,除了基础家具外只有一台小冰箱,他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应,Erik不在房间里。 艾瑞克撇撇嘴,转身要离开,回眸看见门后挂着一个简陋的工装包,背包的口袋很多,看起来非常实用,而背包上的刮痕与磨损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在背包前驻了足。 这包里面似乎有他可以感应到的东西。 艾瑞克知道如果自己翻了这个背包一定会获得Erik的臭脸,但他并没有很在乎,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壮起了胆子,他伸出手感应了一番,在左上角的口袋里感觉到了两个小零件。 艾瑞克眨巴了几下眼睛,他把门打开又朝外张望了一圈,确定周遭没有人,便立马缩回身体反锁上了房门。 他不再犹豫,快速地打开口袋,取出了那两个东西。 一枚锈迹斑斑的银币,和一个老式的圆形项链吊坠。 艾瑞克把它们拿在手里打量,这枚银币上浸着顽固的污垢,他断定这银币一定是从什么脏东西里取出来的,细看之下,这居然是枚五马克的德国货币。 而另一个项链吊坠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中间是可以打开的搭扣,他咔哒按开了吊坠,发现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他母亲的头像,照片里的母亲还是那么年轻,而这照片明显是截取了一整张照片的一部分,虽然看着老旧,但是他无比熟悉,因为这就是截取自家里墙上挂着的家庭合照。 看着照片,艾瑞克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奇过母亲的未来。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未来的自己长得如此高大,还是因为Charles教授给予了他太多安全感,他从来就没有质疑过自己能不能离开那个军营,又或者是怎么离开那个军营的... 艾瑞克的脑袋里炸出了无数个恐怖的想法。 不对,不可能吧,毕竟自己好好的长到了那么大,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哪里残疾。 ——不可能吧。 艾瑞克呼吸急促起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艾瑞克把项链和银币胡乱塞回了背包里,也没管有没有放回原位,直接打开了门冲去了图书馆。 ... . 「这球实在烂透了!」 「留给双方的时间都不多了!现在是利兹队在后场控球。」 酒吧电视上放着足球赛的录像,一球之后仰头观看的醉汉们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噪音中Erik知道自己又选错了放松的地方。 Erik垂着眼睛把冰啤酒一饮而尽,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扔在了桌上,转身就打算离开。 “嘿,下午回一趟学校。” Charles的脸突然出现在Erik面前,Erik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老天,你找我说话的方式越来越直接了。”他稳了稳身体,发现Charles正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这间酒吧。 “这地方看起来会往朗姆酒里兑水。”Charles的投影站在原地,任由酒客穿过他的身体。“下午来一趟Hank的科研室吧,我们找到新线索了。” Erik诧异地点点头,一眨眼的功夫,Charles又消失了。 接到通知后Erik就直接回了学校,虽然只呆了一个上午,但他的衣服已经染上了一股酒精泡烂的木头味,Erik不得不感叹Charles的判断是敏锐的,这家酒吧的木梁估计也兑水了。 Erik回到学校后就径直来到了自己房间里,他打算把自己身上这套气味恶心的衣服换下来。 关上房门,Erik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门后挂着的背包,皱起眉头。 自己可从没有把背包口袋敞开的习惯。 Erik伸手进敞开的口袋里摸索,摸索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银币和挂坠。它们不该在这个口袋里,很明显都被挪动过了位置。 Erik谨慎地扫视了一圈房间,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眯起眼睛,虽说自己没锁房门,但这个学校有兴趣进他房间的人屈指可数,而Charles就算进了他房间也不至于翻看他的背包。Erik思来想去,大致猜到了这么做的人是谁。 他叹了一口气,换起了衣服。 . Erik穿着干净的T恤,推开了Hank科研室的房门。 一进门,他就看见Hank和Charles正埋头在桌上讨论着什么,桌上堆了一打经纬度数据纸,旁边的小黑板上钉着地形图。 “哦,你来了。”Charles从数据纸里抬起头,他的中长卷发微微翘起,身上略带烦躁的氛围。 Erik轻应了一声,就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进度如何?” Charles开口道:“我按照你买来的定位去搜查了这个区域,上一周我在这个区域里找到了这个人的踪迹,他的能量很微弱很难抓,几乎没有社交,所以更难取得沟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争取当面沟通,我通过主脑和Hank的数据仪差不多可以定位出了这个人时常出现的地方,和你买来的定位差不多对得上。” “差不多?”Erik不解。 “是的,有些出入。”Charles拿出了一张村庄周围的地形图,指了指村庄旁不远处的一个点。“并不是这个村庄,而是村庄附近的教堂,两者离得非常近,所以出入可以姑且不记。” Erik紧皱起眉头,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错愕,他深知谍报的情报不可能也不应该“有出入”,心中未打消的疑虑又升了起来。 “Hank,我上次给你看的U盘,你还发现过其他问题吗?” Hank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老式的军用U盘,没发现其他的问题。” Erik沉吟了片刻,拿起村庄的地形图打量起来。 “现在还有一个疑点...”Charles长叹一声,严肃道:“就是这个区域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变种人能量,整个区域特别‘干净’,这很诡异,对于一个区域的自然基因排列来说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Erik瞳孔紧缩,直接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可能不是个善茬?” Charles垂下眼睛,眼底闪过片刻不安:“不好判断,他明明也是个变种人,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要对同胞下手。” Erik低头又打量一番手上的地形图,从等高线上描绘出的形状可以看出这是一座山脉的角落,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Hank说:“上次你搜索到的这附近的照片,再给我看看。” Hank闻言就坐在了电脑桌上,他手指快速地敲击了几下电脑,然后把屏幕转向Erik的角度。 “雪山...” “怎么了?你有什么头绪吗?”Hank来回扫视他和屏幕。 Erik想起博物馆里的那个小胡子男人,他最后哭喊着告诉自己他们拿货的地方在雪山附近,而这些货物正是针对变种人的药物,一系列猜想在他的脑海里串了起来。 “我有不好的预感。”Erik深吸一口气:“上次在博物馆里我阻止了一场变种人贩卖的交易,当时那些变种人的状态非常怪异,他们没有自我意识,但同时又清醒着,我断定是他们被服用了药物,之后我正好在现场抓到了这场拍卖的卖家,他告诉我他们确实会进一些让变种人‘听话’的东西。” Charles吃惊地抿了抿嘴,看着Erik等他说下去。 “雪山附近,那个买家告诉我他们进货的地方在雪山附近。”Erik把手中的地形图晃了晃。 “我们当时在看守所里找到了两个变种人孩子,他们告诉我们有人给他们注射过类似的东西。”Charles脸色沉了下去。“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与这个时空变种人有关?” “这些线索几乎可以对得上。”Erik不置可否。 “但是,为什么?”Hank满脸疑惑:“这个时空变种人,也是变种人不是吗?他参与这些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为了钱吗?” Charles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后脑勺的卷发又翘起几撮:“不知道,这和把艾瑞克从三十多年前送过来也联系不起来,至少这样判断并不合理。” “那小子呢?他每到这种时候都要缺席吗?”Erik问道。 Hank眨了眨眼睛:“我上午明明通知过他了,他有事耽搁了吗?” “哦,真是奇怪,我能感应到他还在学院里。”Charles愣了愣。 “他在哪?” Charles细细感应,疑惑道:“在...图书馆?” Erik一滞,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上午翻看他背包的人正是艾瑞克,那他几乎能猜到对方为什么还在图书馆。 “我去找他吧,你们继续讨论。”Erik突然开口。 Charles诧异地点了点头,他看着Erik面色凝重地离开了房间,不安的感觉再次笼罩了他,他转头对Hank嘟囔道:“我真应该把Raven的那本星座运势找出来的。” 接下来的剧情并不是很愉快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保持安静的标语高高地挂在图书馆的天花板上。 艾瑞克正坐在标语牌之下,Erik并不想上前搭话,因为此时的艾瑞克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焦躁,他的一只手几乎快嵌进了头发里,金棕色的短发被揉得杂乱无章,而他单薄的后背在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艾瑞克的周边摆满了历史相关的书与磁带,一些光碟甚至没有放回盒子里,粗野地曝露在桌上。 Erik上前了几步,来到他的身后,艾瑞克没有察觉到身后来了人,嵌在头发里的手死死地抠着头皮,一下又一下。 Erik抬头看了一会保持安静的标语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你在看什么?” 艾瑞克一惊,他立马转身看向Erik,满脸泪痕。 “你在看什么?”Erik重复着,一把合上了艾瑞克正在看的书,扯起艾瑞克的衣领,把他往室外拽。而艾瑞克没有反抗,失神地任由Erik拖拽着自己。 Erik把艾瑞克拽到了室外的墙边,用力一甩,艾瑞克一个没站稳磕在了砖墙上,他没有痛呼,反而是来了精神似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些事?” Erik抱起胳膊,淡然道:“我不知道。” “你实话告诉我,母亲她,她有没有和我一起离开那个地方?”艾瑞克死死地盯着Erik,他灰绿色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Erik看着他,抿了抿嘴,平静地开口:“没有。” “不!不可能!”艾瑞克突然暴起,像是疯了一样扯起Erik的衣领,他嘶吼道:“不可能的!不,你是个骗子!你是个不能相信的混蛋!你一定在骗我!” Erik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领,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 “你一定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艾瑞克的声音越来越小。 片刻后,艾瑞克突然软了下来,他放开了Erik的衣领,慢慢靠在了墙上,眼神一变,恶狠狠道:“那你为什么能出来?你凭什么能出来?!凭什么还活着?你丢下她不管了吗?!” “没有。”Erik依然简短地回答,不给任何情绪。 “那她为什么会...”艾瑞克几乎崩溃。 “因为我无能为力。” 艾瑞克一震,打了个寒噤。 “那里的军官发现了我的能力,他们需要拿我做实验,我是这样活下来的。”Erik轻声说着,“我当时并没有能力左右什么,我的生命,她的生命,我都无能为力。” 艾瑞克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艾瑞克的身体颤了一下,嗓子里发出了诡异的吞咽声。 Erik从口袋里拿出那枚五马克的银币,把它浮在空中,他盯着它,不带情绪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丝狠戾。 “他们为了激发我的能力,威胁我,让我在几秒内移动这枚银币,不然就开枪杀了她,非常遗憾的是我没能做到,她就这样死了。” 艾瑞克看着那枚眼熟的银币,双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打转,他拳头紧握,一股前所未有的憎恨窜了上来:“你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做到吗?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们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吗?” Erik低头没有说话,把银币扔给了艾瑞克。 艾瑞克接住了银币,冰凉的硬币在他手中发烫,他紧握起银币,像是想把它烙在手掌里。 “是谁...是谁做的?”他盯着掌心的银币。 “他已经死了,我杀了他,亲手用这枚硬币终结的他。”Erik答道。 在听了这句回答后,艾瑞克突然泄了气,大脑里紧绷的神经断了弦似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Erik就这么站着看着他哭,看艾瑞克哭累了才伸手在对方背上啪啪拍了两下。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艾瑞克抽泣着说道:“我我我还可以阻止它,我还有机会改变它,不是吗?我我还可以...” “对,我还有机会阻止它,我们还可以—”他抬起头看向E?ri?k。 Erik的眼皮颤了颤,冰冷地开口:“你阻止过什么吗?” 艾瑞克一下如坠冰窟,他看着Erik的眼睛,这个未来的自己眼里不带任何感情,比冰霜还冷的灰绿色里倒映着自己无措的表情。 “命运给过我们阻止什么的机会吗?我们的家、我们的房子、我们的父亲、妹妹、母亲...一切我们珍视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我们阻止过什么吗?” 艾瑞克摇着头,恐惧地后退,他的背贴上了墙壁,面前的Erik正朝他逼近,他不想面对Erik,他不想面对这个未来的、残酷的自己。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不知道是在问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残酷...” “是的,残酷塑造了我,以及我们。”Erik幽幽地开口。 他们沉默了一会,待到艾瑞克从恐惧里挣脱出来,呆呆地说道:“我不敢想...不敢想未来会发生什么。” “日后你会见识很多人,他们的愚蠢、残忍和自私会让你知道走在这条路上除了强大别无选择。”Erik低声说着,俯身靠近艾瑞克。 压迫感让艾瑞克一时上不来气,他瞪大眼睛看着Erik一张.一合地嘴: “记住,你,我,我们,和Charles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不是。” ... . 艾瑞克失踪了。 教室里、餐厅里、操场上,全都看不见他。 Meg以为艾瑞克生病了,急得跑去问Charles怎么回事,Charles只是平静地告诉Meg艾瑞克需要休息。 艾瑞克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已经三天了,但神奇的是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打扰他,Charles教授没有主动联系他,Erik也没有,他的时间好像停滞了,他被困在了自己的恐惧里,每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他变得易怒、焦虑,清晨里小鸟啄他的窗户都让他暴躁,他不想出门见人,因为他知道自己但凡看见一个活人都会拉着那人诉苦、抱怨,他更不想看见那群无忧无虑的学生,他们的笑容让他深恶痛绝。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艾瑞克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应该积极的面对这个不久后的现实,比如乐观的认为自己回去之后有能力带着母亲逃走,是啊,毕竟是不久后的现实,还没发生不是吗? 提前悲伤,提前哀嚎是多蠢的行为啊。 “你阻止过什么吗?” 没有,他迄今为止没有阻止过任何东西。 积极的念头总是很短暂,像流星似的,还没来得及许愿就没了,于是他又被恐惧支配了。 如果要他形容什么是地狱的话,这就是了。 别西卜在和他对话。 我有能力拯救母亲吗? 我会被那些人做什么? 他们会折磨我吗? 他们会怎么折磨我? 实验?他们会对我做实验? ... 这些问题像无数的苍蝇,嗡嗡地在他大脑里盘旋。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军营里的铁皮天花板,慢慢的他也开始害怕睡眠了,他躺在床上干瞪着眼,不知道时间如何流逝的。 夜幕再次降临,生理的疲倦打败了他亢奋的大脑。 他开始困了。 这是个好事情,这是个天大的好事情。 他和苍蝇们一起坠入了黑暗。 黑暗里他看见了母亲。 母亲在黑乎乎的囚房里背对着他,她的一半身子在阴影里,另一半隐隐约约看得清,她正呆愣地站着。 囚房的门开着,但是母亲完全没有察觉到,始终背对着他站在原地,他站在门外,焦急起来,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多呆,他们得离开这。 他对着母亲大喊:“门开了,外面没人,您和我走吧!” 母亲无动于衷,站在那黑乎乎的空间里。 他知道房间里是什么地方,那黑色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流淌,空气都不行。 他没有勇气跨进去,只能在门外大喊,他喊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干涩了,母亲还是没有理会他,仿佛被定格了。 “咳咳.....咳!!” 艾瑞克喘着粗气惊醒了,他趴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鼻腔也被涕水堵住了,他现在只能张着嘴呼吸,他跑去浴间洗了一把脸,洗完脸抬头看了看镜子,发现自己又憔悴回了刚来的时候。 他低下头,瞥见了胳膊的数字:214782. 艾瑞克愤怒地抓了两下这块皮肤,这串数字变得异常刺眼。 艾瑞克一边狠抓着隔壁一边走出浴间,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胳膊上的皮肤越抓越痒,随着他的用力,皮肤开始发烫红肿起来。 艾瑞克停下了动作,看向窗外。 现在外面应该很冷,这是他需要的,他需要降温。 艾瑞克就这么穿着单衣走上了教学楼的阳台,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用手拍了拍还微微发烫的脸颊,对着冰冷的空气深吸了一口。 后方传来细微的动静,艾瑞克木木地回头望去。 ——是Charles教授。 Charles身处正后方的楼梯口,盖着件蓝色毛线披风,里面穿着睡衣,脸色谈不上好,稍显青白,一双冷色的眼睛透过夜色,带起些许哀意地看着他。 “您一直在观察我吗?”艾瑞克开口。 “我有些担心你,最近一直都想和你聊聊,但我认为你需要一些时间独处。”Charles向他靠近。 艾瑞克低下头没说话。 “如果你不想谈我们可以不谈,这没关系的。”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您这么包容我。” Charles又靠近了他一些,把自己的披风给艾瑞克披上,顺便搓了搓他冻僵的胳膊,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艾瑞克低声开口:“我做噩梦了。” “喔,想聊聊你的梦吗?” 艾瑞克抿了抿嘴,组织起语言:“我梦见母亲了,我梦见我和母亲好像处在两个世界,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喊她,她都不回答我。” “亲爱的,这听起来很吓人。” 艾瑞克回忆起梦里那黢黑的房间,不禁打起寒颤:“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好黑,让我觉得自己...自己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艾瑞克?” “我,我不清楚,因为我无论喊多大声都没有用,我我我,我很害怕,我好像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如果我进去了,我也许会再也回不来了,我很害怕...”艾瑞克哆嗦起来。 “艾瑞克,亲爱的,艾瑞克...” 艾瑞克没听见Charles的呼唤,他出神地瞪着眼睛,止不住发颤起来。 “她不再能听见我说话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 Charles轻轻别过艾瑞克的脑袋,使他看向自己,他温和开口,护着艾瑞克的手却异常有力道。 “艾瑞克,看着我,看着我,亲爱的,你现在在哪?” 艾瑞克停下哆嗦,愣道:“...在学校,阳台上?” “你和谁在一起?” “和您,和Charles教授。” “这里有什么?” “有,呃,有毯子,有树,有教学楼。” “这里有会伤害你的东西吗?” 艾瑞克微微一滞,摇头道:“...没有。” “很好,很好。”Charles上前抱住了艾瑞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艾瑞克的后背。 “你看,你很安全是不是?艾瑞克,你现在很安全。”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意升了起来,这几天以来,艾瑞克第一次觉得自己呼吸正常了。 “没有什么东西会伤害你,你现在很安全,不用害怕。”Charles继续低声抚慰着,“那只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所有的噩梦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艾瑞克轻轻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Charles的衣襟。 “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艾瑞克埋着头,含糊问道。 Charles抚摸着艾瑞克的头,轻笑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艾瑞克,太在意过去又或者太担忧未来都不是聪明的行为,等找到那个把你送过来的混蛋,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 艾瑞克点点头,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他的手抓紧了Charles的睡衣,攥得死死的,他抽泣着说:“我恨它...” Charles愣了愣,轻声问道:“恨谁?” “命运。”艾瑞克哽咽道:“它是个小气鬼,什么都要带走。” Charles鼻头一酸,紧紧搂住怀中的艾瑞克:“是的,它坏死了。” 艾瑞克缩在Charles怀里放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他发泄似的想把身体里所有的水份都通过眼泪排出来,没有停歇的打算,而Charles的前襟湿了一遍又一遍,就这样放任艾瑞克嚎哭。 艾瑞克哭了不知道多久,等所有情绪都随着眼泪蒸发干净了,精疲力尽的他眼皮开始打架,他知道自己正缩在他尊敬的、珍视的Charles教授的怀里,他现在应该立马起身道歉然后像个男子汉一样回房间去,但是他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么温暖的东西了,他开始贪婪了起来。 他不想离开,他也不想让Charles离开。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事物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午夜的冷风吹得Charles一个冷颤。 “艾瑞克,你打算回去休息吗?再哭就天亮了。”Charles低声问道,声音里略带疲惫。 艾瑞克一惊,手立马死死扣紧Charles的肩膀:“别留我一个人,求您,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Charles安抚道。 “别离开我,别离开,求您,别离开我...”艾瑞克祈求道。 Charles一愣,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第22章 第 22 章 这里的黄油花生很难吃,不知道是盐加多了还是放了什么特别的调味料,总之嚼在嘴里是一股腌菜味。 Erik把早已空掉的啤酒杯往旁边推了推,又捋起桌上的花生壳。 哒,一杯接满的啤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Erik疑惑地看向酒保。 “什么为什么?”酒保摇了摇头:“请你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过得不容易吧。”酒保把Erik喝空的酒杯收走,转身洗起了杯子:“很少有一个大男人大清早地出来喝酒,单独一个人一坐就坐几个小时,一个劲儿地吃花生。” Erik愣了愣。 “说吧,老婆还是孩子?又或者是工作?” 啤酒杯里的冰块咔哒一声错了个位,Erik盯着杯壁上的冷凝水,像眼泪似的缓缓下落。 “都不是。”他说着。 “呵,那还能是什么?”酒保叉起腰,好奇道。 Erik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把杯壁上的眼泪抹了抹。 Charles好像很伤心,但他只是说了他内心里的实话。 你说得对,Erik,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时Charles望着他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几天艾瑞克的消失让Charles不得不采取了手段,Charles撬开了他的记忆,看到了当天发生了什么,也得知了艾瑞克消失的原因。 看完他记忆的Charles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里像是糊上了冷凝水。 Erik有些着急了,对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他说得不对吗? “小哥,你还好吗?”酒保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Erik略带烦躁道:“我很好。” 说完他用手将整个啤酒杯捂住,把上面的水汽一股脑全都擦去了。 “那你还要花生吗?”酒保贴心问道。 “不用。”Erik仰起头把一整杯冰啤酒都灌下了肚,寒凉感在他胃里堵塞了半天才肯消散。 “再给我一杯啤酒。”Erik对酒保说:“不要冰。” “好咧。”酒保刚想转身倒酒,就被窗外吸引去了注意,他盯了一会窗外,啧啧咂嘴。 Erik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窗外的马路上已然开始堵车了,他转头看了眼时间——确实到了高峰期。 “看来过得不容易的还不止我。”他揶揄道。 酒保按着酒桶的开关柄,转头对他道:“你看那辆路虎卫士。” Erik把头转了过去:“怎么?” “那是公家的车。”酒保把接满的啤酒放在了他面前。“这条路每天车来车往的,我在这看了十几年,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车里坐的一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Erik皱起眉头来,他细细地朝那辆车张望过去。 “路虎卫士,黑色版型,我猜猜——”酒保抱起胳膊,打算秀一番自己的阅车经验:“军部的吧,要不就是警署,错不了。” Erik一下站起身,把酒保吓了一跳。 “不用找了。”他把纸钞拍了桌上,匆匆忙忙地朝门外走去。 “小哥,和老婆好好谈谈!”酒保朝他消失的方向大喊。 ... . Charles似乎梦见了八爪鱼,但他不喜欢海洋,这很奇怪,因为这没办法解释自己这正被什么东西的四肢捆住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后找到了答案。 艾瑞克正把四肢紧紧吸附在他的身上。 Charles吃力地一点点扒开艾瑞克的两条胳膊,拉远自己与他的距离,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他半撑起身体,观望起艾瑞克的睡脸来。 这个小家伙昨天夜里快把眼睛哭瞎了,现在苍白的脸上顶着两个红肿的眼泡,干燥的皮屑在泪痕上层层浮起,看上去异常凄惨。 艾瑞克此刻睡得很熟,Charles不忍心打扰他。 这几天以来,Charles一直悄悄感应着艾瑞克的情绪,他能感知到这个小少年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丧亲之痛,不是每个孩子都应该承受的。 他看着艾瑞克骨相分明的五官,与Erik有七八相似的面容,垂下了眼睛。 “记住,你,我,我们,和Charles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不是。” Charles一惊。 他调整了下呼吸,低头看见艾瑞克在睡梦中咂了咂嘴。 ——还是这样可爱些,别再长大了。 Erik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来自不同的世界,他们也是由不同的境遇塑造而成的,自己想要改变艾瑞克命运的想法可能真的太过于傲慢了。 Charles不禁想,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 嗯?同一个人? Charles突然开始冒起冷汗,他突然弹坐起身,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这是在干嘛!? ——艾瑞克现在只是自己的学生啊! 如果别人看见他的床上睡着他的学生...完蛋的不光是他的教学生涯,他的人生也可以就此打住了。 “这这这不对,我怎么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上帝啊,我得离开这个房间...”Charles嘟囔着,慌慌张张地想下床。 他的动作惊动了艾瑞克,艾瑞克揉着眼睛醒了。 “...教授?”艾瑞克的眼睛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线,他声音沙哑道:“您醒了?” Charles感觉自己后背都烧了起来,他费力地想往后退,奈何腿脚使不上力,他结结巴巴地说:“喔,早上好,艾瑞克,我觉得、呃...老天,我做了一件蠢事,我得下床了,我得快点离开这个房间。” 艾瑞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努力想把眼睛完全睁开,但眼皮重得像铅似的。 Charles很想下床的样子,艾瑞克正打算上前搀扶,谁知道对方一惊一乍地向后躲开了他伸来的手,本来坐在床边的Charles重心不稳,一个跟头仰下了床。 “嗷!”Charles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地板上。 “您还好吗——啊啊啊!” 翻身过去的艾瑞克想拉住Charles,但也因为重心不稳被带下了床,他整个人砸在了Charles身上。 Charles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挨了艾瑞克的胳膊肘一击,他疼得抽起气来,确实为自己做的蠢事付出了代价。 他痛呼着让艾瑞克快点挪开,艾瑞克的长胳膊长腿几乎全压.在了他的身上,现在这个画面比刚刚更糟糕。 咚咚。 “Charles?” 门外穿来了熟悉的声音。 Charles一惊,是Hank。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让他等一下,房门的锁突然暴起了尖锐的损坏声。 “不,等等,我觉得里面还有别人...不,别,等——”Hank的声音惊慌地响起。 砰得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Erik破门而入,发现艾瑞克整个人都盖了在Charles身上,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怒道:“你他妈在干嘛?” “你他妈不知道敲门?非要撬了我的门锁?”Charles也怒道。 Erik冲过来把艾瑞克从Charles身上提溜起来,重重地扔到床头柜边上。 艾瑞克痛呼一声,错愕地张大嘴巴。 Erik打横抱起Charles,把他放回床上,脸上的表情难看到要杀人:“我一直以为你的脑子比我好用,Charles,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学生吗?公然让你的学生出现在你的卧室里?你的床上?你在想什么?” Charles火气上来了:“什么公然?我他妈的锁了门,是你撬了门才变成了公然!” Erik顺势用能力关上门,把已经碎裂的锁扭成了麻花状死死缠住门把,他咬牙切齿道:“所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还真计划着锁上门后和他发生点什么吗?” “这是什么蠢话!?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为什么不继续玩消失?我有时候真希望你在校外把脚脖子扭了再也走不回来了!” “咳嗯——!!!”Hank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咳。 二人停下了争吵,而艾瑞克也彻底醒了困,他们齐齐地朝Hank看了过去。 “Charles。”Hank像点名似的喊了一声Charles的名字,“教育部的人来了,你得快点准备。” “什么?现在吗?他们来干嘛?”Charles一愣。 “嗯,完全没有通知,他们已经在会客厅了,这次不只是教育部副部长,还有个别调查员。”Hank严肃道:“我猜是上次博物馆的事情惊动了他们,他们来特别视察的。” Charles脸色一变,皱起眉头看了看Erik。 “罪犯就在这,怎么办?我现在从窗户里爬走?”Erik坦然道。 “不,交给我就行。”Charles道。 艾瑞克站起身:“我应该做什么吗?” “不需要,你去收拾一下,正常行动就行。”Hank嘱咐道,艾瑞克点点头,担忧地离开了房间。 “每次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总会拿我的学校开刀,这太可恶了。”Charles愤愤道,他麻利地脱下睡衣,换上了床边的衬衫。 “是的,我们正在风口浪尖上,特别是我们这还藏着嫌疑人,作为校长的话,我觉得你需要更严格地...呃——”Hank推了推眼镜,深呼吸一口气:“...规范自身的行为。” Charles愣了一下,望向Hank,发现镜片下Hank的眼神写满了谴责,连下撇的嘴角也藏匿着不赞许。 “等等,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Charles瞪大眼睛:“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等一下,Hank,你需要听我解释吗?我真的不是——” Hank摇了摇头,把脸别向一边。 . 会客厅里氛围僵硬。 教育部副部长是一位身材憨态的中年女人,与身材不相符的是她方方的下颚,这掩盖了她身上看起来好说话的气质,她穿着笔挺的西装裙,端坐在沙发上。 而另一边壁炉旁站着新来的调查员,一个干瘦到轮廓规整的男人,他的金发上抹了过多发胶,每一根头发都服帖得趴在头皮上,远处看上去像是秃头,他细长的眼睛来回扫视着会客厅,神情傲慢。 “真是世风日下,到现在了连杯热茶都没呈上,这一代的贵族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了,就这样还想着搞什么教育?”调查员嚷道。 话音刚落,会客厅的门就被推开了,Charles稍显慌张地进了门,后面跟着的Hank和Alex也面色紧张。 “抱歉,来晚了,如此突然的造访让我有点措手不及。”Charles笑着说。 副部长一看到Charles的到来,立马站起身,小步伐地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真是抱歉,Xavier先生,我本无意参与,但事发突然——” “我理解您,无碍。” Charles和副部长握了握手,对她的意思心知肚明,教育部和自己有不少年的交情了,Xavier家向来注重教育,从曾祖父辈开始他们家族就会参与教育相关的捐款,他能把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启动也托了这一层关系,教育部的人根本不可能主动刁难他。 Charles把目光移向壁炉边的调查员,礼貌道:“您是...?” “公共安全部门的特派调查员。”那人说着从西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Charles,待对方接过名片后,又拿出帕巾擦了擦手。 “舆情处理的人和我联络过,说最近你们的人不安分,闹得社会上人心惶惶,让我来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Charles看也没看名片,直接丢给了身后的Alex,Alex极不情愿地接过了名片,揉了揉放进了口袋。 “喔,但好消息是我们也接到了不少有能人士的资助,他们极为乐意把不安分的社会整治一下。”调查员小声补充道。 “幸会,我认为您应该能明白,我的职能没有大到可以为全社会的变种人负责,调查员先生,如果您能费神阅读一下我校的简章就会明白,我们不过是为变种人儿童提供了更适合他们的教育,仅此而已。” “我看过您的出版刊物,您的理念我可不敢苟同,教育得提供给需要它的人。”调查员仰起头,居高临下地说。 Charles蹙眉,感觉这人完全就是来找茬的。 “我听闻这所学校的设施比之前完善了许多,不如给我们说说吧。”副部长突然插话道。 Charles略带感激地冲这位女士点了点头:“是的,为了学生们的健康与安全,我们做了不少改动,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参观一圈。” “您看看,这真是太好了,我们边走边聊吧。”副部长拎起公文包,率先朝门口走去。 调查员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保镖们,两个身着迷彩服的保镖站直了身体,一边一个地等在门口。 他整理了几下西装:“我说,Xavier先生,带我们参观一下您的学校吧。” . Meg和Ford躲在楼梯口,猫着脑袋朝外面望去,正巧看见了校长与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并行着。 “呃,这不会是好事的。”Meg摇头道。 Ford戴着鸭舌帽与口罩,沉沉地嗯了一声。 “什么好事?”艾瑞克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Meg吓得一个激灵,转头给了艾瑞克一拳。 “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你,我以为你死了!”Meg骂骂咧咧。 艾瑞克搓了搓被打的地方,低声道:“他们会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至少不会是好事,这个学校之前关停过,关停前也是这个势头。”Meg表情夸张道。 “关停过?等等,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挺喜欢这个学校才让我来的,我打算申请的那一年正好遇上了,没办法我就去了普通学校念了几年,很明显那里不太适合我。”Meg耸了耸肩膀。 “他们要准备关停这个学校的话,让他们消失就好了。”艾瑞克淡淡说道。 Meg和Ford皆是一惊,他们看向艾瑞克没有表情的脸,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Meg上下打量了艾瑞克一番,眯起眼睛道:“总感觉你哪里不对劲,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有些不舒服。”艾瑞克眨了眨眼睛。 他们目送着Charles与一众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便从楼梯口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艾瑞克木木地望着走廊尽头,没有说话,Meg担忧地与Ford换了一个眼神,Ford上前对艾瑞克说:“你真的还好吗?” 艾瑞克一愣,迟疑地说:“能有什么事?” “喔,那我们中午一起去吃午饭吧。”Ford语调轻快:“我做了些三明治,可以在草坪上边聊天边吃。” Meg咧开一个微笑:“好久没聊天了,就这么定了吧!” 艾瑞克也笑了笑,这打散了Meg心中的忧虑,她扯起艾瑞克的胳膊,想拖着这个冷冰冰的朋友去晒晒太阳。 “Meg。” “嗯?什么事?艾瑞克。” “你的能力是什么?我从没有见过你使用它。” “哦,你终于问了,我可等太久了!”Meg叉着腰,昂起头,笑呵呵地说:“你可要看清楚了!” 说着她一巴掌拍在了Ford的背上,Ford的面部立马浮现出了一层油脂般的透明层,那透明薄膜逐渐脱离Ford的面部,形成了一个彩色的泡泡。 艾瑞克愣了愣:“这是...?” “喔,这是Ford现在的情绪啊,这个泡泡代表了他现在的情绪状态,你看,这泡泡是彩色的,说明他现在心情不错。”Meg用手指啪得一声戳破了泡泡。 “然后呢?”艾瑞克疑惑。 “没然后了啊,这难道还不够吗?”Meg皱起眉头。 “喔,我以为还能更有用一点。” Meg表情立马难看了起来:“什么?有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瑞克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我真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艾瑞克,你变得好奇怪。”Meg气呼呼地拖拽着艾瑞克,“你绝对需要些阳光,来,和我们一起去晒晒太阳,把原来的艾瑞克召唤回来。” Ford也参与了这场绑架,他跑到另一边架起了艾瑞克,艾瑞克瞬间脚底腾空,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第23章 第 23 章 “这地方阳光不错。” 挑剔了一路的调查员终于肯大发慈悲地夸上一句了,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保镖也点了点脑袋。 Charles带着调查员和副部长女士在校园里逛了一圈,最终在多功能教室停下了脚步,Charles知道调查员此次来访的目的绝不只是参观学校这么简单,他装模作样地陪笑,而调查员先生也装模作样地点评着,双方都不在乎对方在说什么。 多功能教室一般用来上社会、历史与自然这些文化课程,教室里没有桌椅,只配备一架投影仪与一块幕布,没了桌椅遮挡,西侧的大落地窗把室内照得透亮。 “学生的主要课程有什么?”调查员推了推眼镜,环视了一圈教室的布景。 “历史、科学,还有很多,当然这取决于他们选了什么课,调查员先生。”Charles答道。 调查员又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他那细长的双眼扫到身边两个保镖时,保镖们突然会意了什么,一边一个地走向教室门口,抬手就要关门。 “喔,不好意思。” 一只大手突然出现,死死按住门沿。 屋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愣,而Charles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呼吸。 Erik明晃晃地出现在门口。 “这是什么人?”调查员皱起眉头,语气不悦道。 “他是——”Charles开口回答。 “体育老师。”Erik抢先说道:“新来的体育老师,校长腿脚不便,作为老师得和校长一起才像话。” 他大踏步走进了教室,进门时给门外一脸紧张的Alex使了个“冷静”的眼神。 “这体育老师生得也太过瘦弱了。”调查员嫌弃地看了眼Erik。“看来你们的师资力量参差不齐,这让我为这所学校的未来不得不感到担心。” 调查员能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Erik此刻在大家眼里的形象是一个又瘦又矮、鼻梁上有一颗大黑痣的中年男人,这形象的主人是Charles曾经遇上的一位快递员,而Charles之所以对这形象记得如此清晰也是因为那一颗大痣。 调查使了个眼神,保镖就把门锁上了。 Erik来到Charles身边,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轮椅上。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作为公共安全部门的管理者,社会动荡不安让我们很是痛心,特别是最近的离奇事件一起接一起,让我们不得不怀疑放任变种人拥有人权自由是否合理。”调查员一边跺步一边说起,他那硬质的皮鞋跟哒哒地踩在地板上。 “接下来我问您的问题,您考虑清楚再回答,Charles Xavier先生。” Charles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着问题。 “听说您早年和万磁王有些交情。” Charles呼吸一滞,他微微抬眼与Erik换了个眼神,对方的眼里也闪过些许诧异。 “不假。” “您对万磁王这个人了解多少?” “不比您多。” “您是聪明人,应该清楚他现在算是个通缉犯,而与这样的人划清界限对您、与您的学生都有好处。” Charles定定地看着他:“您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调查员不耐烦地抽了抽嘴角:“这样说吧,校长先生。” “不久前的恐怖袭击我们都历历在目,正如您所知,战后巴黎和平协定签署期间,有一名变种人袭击了总统和内阁成员,这件事让公共安全部门蒙羞,当天的视频、录像被散布得满天都是,从那之后社会上的离奇事件就愈来愈多,我们无从判断变种人群体是不是响应了他的号召——” 调查员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当前两天市区博物馆又出现大规模死伤时,我们发现了这起事件的不寻常之处,当然,我相信您对这件事也有了解,您应该清楚什么人才能做到把摄像头、枪支弹药拆得稀碎。” Erik听罢扬起嘴角笑了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要找的人正在他们面前。 “你们要找的人和我没有关系。” 调查员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不想刁难你们,但伤亡者的家属们对公共安全部门很不满意,其中不乏一些手眼通天的人,他们的举报对我们来说很是难办。” Charles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看来对方此次前来是因为博物馆事件的余波,估计是那些官贵朝他们施压了,作为公共部门的他们又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而Erik作为一个频繁曝光、能力几乎被大众熟知的危险分子,率先被他们锁定了出来。 “我对万磁王这个人并不熟悉,先生。”Charles重复着,剜了Erik一眼。 “真可惜。”调查员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睛来回转了一圈,开口说:“那我们换一个说法吧,我听说您对找人很在行?” Charles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的可能是主脑,但又立马否定了这个观点,除了校园的几个核心成员,没几个人见过这个设备,作为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主脑是怎么运作的。 Charles一时想不到答案,而听闻这句后Erik也把脸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Charles冷道。 调查员闻言抬起头,朝门口的两个保镖使了个眼神,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地来到Charles身边。 Erik立马紧绷起神经,微微上前护在了Charles面前。 坐在一旁几乎没有开过口的副部长此刻从公文包里拿出几页文件,朝Charles走来。 “您现在有两个选择,Xavier。”调查员抱起胳膊,慢慢说道:“一,帮我们找到万磁王的下落,我们好交差;二,签了这文件。” Charles接过文件,快速扫视了几眼,恼怒道:“你们是在拿学生们的安危威胁我吗?” 文件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大部分都是官话,Charles熟悉这些狗屁套路,快速抓到了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如果不参与对反社会变种人的抓捕行动,学校的管理权将由公共安全部门全权受理,部门管理人员有权限制校内师生的人身自由。 Erik瞥了几眼文件,眼底酝酿起戾色。 “不可能。”Charles怒火翻涌,他铿锵道:“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学生做筹码,想要我帮忙你们选错方法了。” 调查员的脸色也拉了下来,一旁的副部长看情况不对,立马后退到了门口。 “你别太得意了,Xavier,你的学校本来就不该存在,能开到今天你得给公共安全部门和教育部都磕几个响头。”调查员咬牙切齿道。 “一,我不会签,二,我不会帮你。” “你这不识好歹的杂种——” Charles怒视着他,空气一瞬间拉到了沸腾点。 Erik瞥了瞥保镖。 ——两秒。 把这两个愣头青处理掉,两秒就够了。 Erik做起预备的架势。 叮零零——!! 尖锐的响铃声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调查员清了清嗓子,收起青面獠牙,从口袋里掏出了正在作响的手机,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显示,脸色一变。 “真是不好意思,稍等。” 一句没有意义的道歉后,他便快速走到门边,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我正在忙...”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调查员细长的眼睛瞪大了:“等等,你是说他们打算采用Holden的东西?这是不是太——” “好,我知道了。” 调查员挂断了电话,理了理歪斜的领带,转身朝向Charles时已然换了张面孔,眉眼舒展。 这让Charles和Erik都愣了一下,没有人知道刚刚那通电话说了什么,竟然让这个盛气凌人的调查员转变了主意。 “那些人等不及了,不过这也好,我们也少了些工作...”调查员嘟囔着,一手朝保镖打了个手势,保镖们便回到了调查员身后,而副部长没理解发生了什么,疑惑地询问着他下一步。 “收起来吧,没用了。”调查员朝副部长说道。 “文书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是军令,下一秒就一文不值。”他小声感叹着,整个人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Charles懵懵地看着他们的行动,隐隐不安起来。 “Xavier先生,您本来可以签了这文件的,这文件至少能让您和您的学生都受到法律保护,但是现在,好机会没有了。”调查员说着,打理起西装,做起不想多留的架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Charles问道。 “字面意思,他们商量后觉得给变种人的调解方案太温和了。” Erik眯起眼睛,揣摩起这番话。 保镖们拉开了门,门口围了一圈学生,他们正猫着小小的脑袋偷听,被打开的门吓得四散而逃,调查员眼神厌恶地驱赶了几下,转头说道:“Xavier,你高傲的头颅抬不了多久了。” 说罢,便转身朝门廊走去。 副部长对着Charles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也跟着他们离开了。 . 众人离开后,室内只剩下了Charles与Erik。 Charles一言未发,把脸埋进了双手里。 “Charl——” “别,现在别和我说话。”Charles恼怒道:“在我让你自行溺亡在喷泉池之前,离开我的视线。” Erik不悦:“你在生什么气?” “你的狗屁事连累到我的学生了,你说我在生什么气?”Charles抬头怒视他。 Erik皱紧眉头:“我就算不做那些事,他们也早晚会对你们下手,你不明白吗?” “我们永远都做不到互相理解,是吗?!老天啊,你觉得我开学校是为了什么?我们得活在体制里!Erik!我们需要社会身份!”Charles气得嚷了起来。 “真不敢相信你现在还在说这些屁话,Charles!他们已经快骑在你头上了,你却还在当待宰的羔羊!” “那你又有什么高见?把他们全杀了埋在我学校里吗?” Erik深呼吸,他强忍着继续与Charles争吵的冲动,换了话题:“你觉得那通电话是什么人打的?” Charles疲倦地摇摇头。 Erik也不作声了,他走到窗边望着那些人从校门口离开,目光中闪烁起不安。 沉默片刻,门口哒哒哒地来了人。 “嘿,伙计们,还好吗?”Hank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一旁的Alex也面色紧张。 “他们来干什么的?找茬?” “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这算好还是坏。”Charles小声道:“现在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Alex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从知道的事情先入手吧,是时候去问那位制造麻烦的时空变种人要个答案了。” ... . 大家都开始忙碌了起来,Charles把课程重新安排了一遍,忙里忙外张罗着出发事宜。 Erik整天呆在书房里,翻来覆去地看Hank给的地图,眉间没有放松过,而Hank则像科学怪人,争取在最后的时间在艾瑞克身上榨取有用的实验数据。 他们把目的地直接定在了边境村庄的附近,第一步计划是搜寻Charles定位到的山间教堂。 临近出发的一个下午,艾瑞克发现自己本有的焦虑突然平和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很毒,但他依然选择坐在教学楼外面的长椅上,这几天在Hank的科研室他体验了太多冰冷的贴片,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晒晒太阳。 风不算小,带起一股泥土混着青草的气味,也带起了一只蚂蚱。 艾瑞克眨了眨眼睛,看着蚂蚱跳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这蚂蚱对他裤子的面料很陌生,一跳上来就慌张地扑棱起腿,几乎没办法站立的样子。 “下去,你得回到自己的地盘去。”艾瑞克对着蚂蚱轻声说着,抖了抖裤腿。 蚂蚱依然在无声地挣扎。 艾瑞克细看了一会,发现这蚂蚱的一条后腿断了,本就细得快融于空气的腿现在只剩下一支,颤颤巍巍地,根本无法支撑它的身躯。 艾瑞克看着它在自己的裤子上翻来覆去,费了好大劲也未前进半分,慢慢开口:“...你这样是活不下去的。” 他歪着脑袋又观赏了一会蚂蚱的挣扎,那几条无力的细腿在空气中划拉着,像是翻了船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固执且慌乱地划着船桨。 他伸出一根手指让蚂蚱抓住,把它放回了地面上。 看着蚂蚱爬回草丛,他又坐回了长椅上。 古朴的建筑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声笑语,艾瑞克用指甲刮了几下大理石的椅面,企图发出些噪音来打断这些愉快的声音。 ——该走了。 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他心中滋长,明明才几个月,但他却见识到了诸多不曾想象的事情。 “你在这啊,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Charles从远处过来,笑着问道。 头顶的艳阳让艾瑞克眯起眼睛,他顺着Charles过来的方向看去,发现Erik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艾瑞克点点头:“这太美了。” Charles来到艾瑞克身边,扫视了一遍这个视角下的校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享受了一会难得的宁静。 直到Alex的出现,此刻的Alex满脸焦急,四处张望着正在寻找什么。 Erik在树下招了招手,示意Alex他们在这,Alex和Erik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走向Charles,他气喘吁吁道:“你确定不带我去?” Charles开口:“我需要你帮我照顾学校和孩子们,毕竟学校重启才不久,我们确实人手不够,可以信任的人很有限。” “但、但这趟旅程看起来并不安全。”Alex微微摇头。 “是的,所以我才需要你留在这里。” Alex皱着眉头,他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Erik:“你得安全回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即时告诉我。” “放心,我会的,谢谢你,Alex。” Alex又转头看向艾瑞克:“别了,小混蛋,祝一切顺利,永远都别回来了。” 艾瑞克扯了扯嘴角。 第24章 第 24 章 一行人整装待发,此次行程一共四人,Charles、Erik和Hank,当然还有这起事件的谜团主角——艾瑞克。 众人商量过后决定驾驶飞机过去,一来速度快些,二来也安全些,Hank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后勤,负责规划起飞与降落的准备。 后勤工作并不容易,所以在他第四次模拟起飞跑道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向Charles提出要把后山改建为停机坪。 出于完全私人的原因要动用飞机,自然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借用任何当局者的设备,于是毫无准备的他们预先看了一下马上要乘坐的飞机,只看到了一架没什么功能性的、外观圆乎乎的、Charles的私人飞机。 Erik看着这软趴趴的飞机眉头越皱越紧,他不爽道:“战斗用的飞机去哪了?” Hank本就被飞机跑道规划这事折磨得无比烦心,听到Erik像个老大似得挑三拣四,也难得来了脾气,他呛道:“可能还在古巴的沙滩上,要不你回去找找。” Charles让Erik帮忙把一些库存的武器搬上了飞机,武器种类不多,甚至绝大多数都是收藏用的。 Erik一再强调没有必要,Charles知道他是在嫌弃自己的武器库,只能一边尴尬地强调自己是和平主义者一边迫使对方把武器搬上去。 准备得差不多了之后,大家陆续登机。 Hank进入驾驶舱打开了舱门,艾瑞克率先跑了上去,而Erik在后方把Charles抬上了飞机。 机内设施很适合休闲,皮制沙发和红木茶几,上面还摆着一盘象棋,舱门右边是放酒水的壁橱,里面的玻璃杯在橱柜灯的映射下像水晶般剔透,舱壁上覆着用料扎实的隔音材质,整个空间虽然不大但足够几个人正常活动。 艾瑞克差点被闪着了眼睛,他懵懵地转了一圈,不禁又好奇起Charles的财力来。 上了飞机后Hank自觉带上耳机,他不敢想这一路上后面的Erik与Charles会不会吵架,只想在驾驶舱图个清静。 “坐好,要起飞了——” Hank朝后面喊道,一面在控制台输入了定位的坐标。 轰鸣声过后,众人朝着答案出发了。 进入平流层后机身便稳了些,死抓着安全带的艾瑞克也不用再强装镇定,他朝窗外望了望,小声地哇了一声。 Erik解开安全带想帮助Charles躺在沙发上,刚想抱起Charles就被对方拒绝了,Erik无奈道:“距离我们到达目的地还要一天半,躺着会让你感觉舒服些。” Charles坚持道:“我知道,我自己可以。” Erik只好作罢,他看着Charles自己慢慢挪到沙发上,叹了一口气,又拿了张毯子给他盖上。 Charles稳了稳身体就拿起数据图研究了起来,Erik看对方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就找了个离Charles很近的位置,搬了张皮椅,坐下看书。 这是艾瑞克第一次坐飞机,他难以压抑内心的好奇,适应了一会后便解开安全带,在舱内左摸索右张望。 没一会的时间,艾瑞克在吧台发现了一罐可乐,他拿起可乐,伸长脖子向Charles征求同意。 Charles被他逗乐了,贴心地告诉他旁边还有制冰机,艾瑞克红着脸把可乐打开,吨吨了几口,又四处绕了一圈,便坐在了Erik对面。 艾瑞克看了会机窗外流动的云,看无聊了就用眼睛瞥Erik,来回几次后Erik被他瞥烦了,头也没抬地开口:“你如果没有事情做可以尝试拿可乐瓶做一下形变,这很锻炼耐力。” 艾瑞克抿了抿嘴:“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Erik看了他一眼,把书合上,抬头抱起胳膊等着他继续说。 艾瑞克道:“那天我其实偷偷进去过你的房间,我不是想干什么,只是我当时在找你,然后我在你背包里看见了那个项链。” Erik嗯哼一声,代表他已经猜到了。 他从口袋拿出了挂坠项链,把它按开,看了一眼里面母亲的照片。 艾瑞克盯着他手里的项链:“这张照片之前摆在客厅餐桌上,自从我们被那些人带走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了,你怎么找到的?” Erik合上吊坠,沉吟了一会,缓缓道:“我回去过,在......她离开后。” 艾瑞克垂下眼睛:“我,我们的房子还在吗?” Erik深吸一口气:“还在,应该说那里的建筑都还在,只不过早就没有人了。” 语罢,艾瑞克没再说话,他再次把目光放在窗外。 Erik沉默,看了他片刻,一抬手把项链扔给了他。 项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 艾瑞克差点没接住,他手捧着项链,疑惑地看向Erik。 Erik眼神暗了些,用德语说:“...也许你能做的比我好。” 艾瑞克愣了愣,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从Erik嘴里听到对他肯定的话语,他回答:“谢谢。” “给你了,帮我保管她。” 艾瑞克盯了一会手上的项链,最终把它带上了脖子。 . 当飞机开到边境上空时,已是深夜,气温明显下降了。 艾瑞克睡在皮椅上,他把脚翘在了绒布凳子上,半侧躺着,身上只盖了一件薄薄的羊毛毯,他被冻醒了。 此刻他感觉头脑很是昏沉,只想歪头再睡,刚转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发现驾驶舱的门开了。 Erik从驾驶舱的灯光里走出。 驾驶员光是一个人支撑不了那么久,Erik和Hank中途换了班。 Erik刚出来就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明显也被冷得够呛,Hank从躺椅上起身,他把眼镜戴好,醒了会神,对Erik虚声道:“把暖气打开吧。” 说完又推门进了驾驶舱。 ——自己以后还会开飞机呢。 艾瑞克睡眼惺忪地发散起思维。 Erik摸索到了墙上的空调,点开暖风按键。 他转头看了看正在沙发上浅睡的Charles,对方也因为寒冷蜷缩起了身体,他轻轻笑了一下,弯腰把毯子理好掖进Charles的身下,突然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不动了。 艾瑞克愣住,细看了过去。 Erik的眼神出奇地柔和,他慢慢蹲下身,把脸凑近Charles,就这样离对方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端详了一会,又伸出手扶了扶Charles的卷发,让手指轻柔地勾起几缕发丝,又调皮地放下,像是孩童在轻扶他挚爱的宝物一般。 艾瑞克的呼吸停了一拍。 ——该回去了。 他曾不止一次地感慨过这句话。 但这一次,他竟然有些期待。 他不属于这个时间,不是吗? 也许把他网在这个时间之外的不是什么他听不懂的量子能量,而是眼前这两个人,是他们,他们之间的故事,他们之间这种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关系。 争吵、爱意、愤怒、放任、控制、渴望,无数个瞬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砖块般,不管他们离彼此多远,只要回过头,他们随时可以把彼此之间的间隙砌满。 他好像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他好像确实该回去了。 一会后,Erik继续坐在了Charles身边,他把身体微微侧过去,就这样静静盯着他,没有入睡的打算。 艾瑞克闭上了眼睛。 ... . 科罗拉多州,边境山区。 黎明之际,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窗外的天气让众人放心了些,雪虽然没有停下的迹象但总体而言并不大,对于徒步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飞机降落在边境的山区平地,从高处俯瞰,这附近到处都是山岭树木,乍看起来没有人烟。 Hank按照计划的那样,在定位的平地上降落了飞机。 “好了,准备出发吧。”Charles盯着窗外的一片白茫茫道。 “这鬼地方为什么会有村子?”Erik疑惑道。 “这就是群居动物的伟大之处,只要数量足够,他们可以在任何环境里繁衍下去。”Charles一边打趣着一边打开吧台下的储备箱。 储物箱里放了之前他们搬上来的枪支弹药,虽然说只要对面是个有脑子的生物Charles就不会惧怕它,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拿了一把灵巧的手枪,连着弹夹一起藏在外套的隔层里。 Erik也走了过来,拿了一把射程较远的枪,顺便又拿了一盒子弹。 Charles提醒道:“这子弹不是配着这枪用的。” “无碍,枪的速度未必有我快。”Erik道。 Charles咂咂嘴:“速度快先生。” 艾瑞克看着那一打武器,它们排列整齐,闪着铁质的光泽,看起来崭新又气派,一副待人使用的样子,但他几乎没有一个会用的。 无奈地扫视了一圈,艾瑞克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一把折叠小刀上。 他把小刀拿起来细细观赏,刀柄处花纹精美,做工不凡,怎么看都像是个收藏品。 “拿着吧。”Charles笑道:“漂亮与锋利都是它的傲人之处,1954年的时候它曾割开过一个参议员的喉咙。” “我还以为你是个和平主义者。”Erik在一旁揶揄道。 艾瑞克欣赏了一会,把小刀收入刀柄,放进了口袋。 “伙计们,地图。”Hank从驾驶舱里出来,给他们人手发了一份这片区域的地形图。 他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副通讯耳机,示意道:“你们戴上后就可以和我时时联络了,在飞机里我可以看清这片区域的大体动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提醒你们的。” “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Hank。”Charles笑着把耳机戴上了,打算试麦。 “感谢我的话就早点把停机坪修出来。”Hank道。 艾瑞克实在不知道这个东西要怎么戴,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学着Charles的样子挂在耳朵上,可一晃脑袋就掉了下来,他只能尴尬地捡起地上的耳机,又试了几下,但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不是这样,那耳扣得戴在更靠后的位置。” Charles见状便帮他戴了上去,艾瑞克只看见Charles把环状的支架掰了掰,一下卡进他的耳廓里就再也没松动过。 几人加了件厚外套就下了飞机,艾瑞克戴了副露指手套,一下飞机就被冻了一个哆嗦,Charles围了一条非常宽大的围巾,而Erik看起来像不会冷的样子,只加了件褐色棉衣。 Charles微微张嘴,看着嘴里冒出的蒸汽,把身上的围巾又紧了紧,他转头看向Erik,对方的鼻子明显已经被冻红了,于是问道:“你不加件衣服?” Erik把棉衣扣子合到最上边,活动了一下身体:“还行,穿少些轻便。” Erik仍然负责托着Charles的轮椅,Charles看着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也不再别扭了,他的轮椅轮子一下飞机就卡进了泥泞里,Charles懊恼地嘀咕着以后如果磁悬浮技术发达了他一定得要换新的。 「能听见吗?大家。」Hank坐在飞机里朝耳麦里发问。 “没问题。”Charles答道。 试麦完成后,三人就朝着地图上的标记前进了,标记点在正北部的山间,外层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艾瑞克看了看前方黑压压的林区,不禁咽了口口水。 在雪地上徒步了一会后,他们便看见了教堂的顶部。 顶部的十字架缺了一半,屋顶年久失修已经露出房梁和钢筋骨架,像是耶和华瘦骨嶙峋的肋骨,高高架在空中饱受风雪摧残,在树林之上鹤立鸡群。 Erik和Charles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就是这里了。” Charles点点头:“得从树林里穿过去。” 「直走就好了。」Hank在耳麦里提示道:「那教堂就在你们的正前方。」 三人又前进了一段路,脚下雪地的白色在树林边戛然而止。 前方的灌木丛生,枯槁且扭曲的枝桠四处发散着生长,它们密密麻麻地堵在树林的边缘,活像一堵墙。 “这地方看起来会闹鬼。”Erik抱怨道。 艾瑞克上前看了看灌木丛,打量起这灌木的构造,每一簇根茎都乱得像老奶奶的毛线团,上面还长满了尖利的刺,但好在根茎不算粗壮。 他把随身带着的折叠刀抽出,切了几下发现刀口太小了,切起来速度很慢。 他转头与Erik交换了一个眼神,Erik知道他的意图,抬起手帮他把刀片拉长了。 艾瑞克看了看比原先长了好几公分的刀片,对着根茎砍了几下,那薄而锋利的刀口很轻松地就划开了杂乱的部分,没几下就切出了一个入口。 灌木丛的缺口里黑洞洞的,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根本无力照进去。 艾瑞克缩了缩脖子:“是这里吗?” 三人看向树林里压抑的景象,有点发怵,Charles深呼吸了一口:“好了,接下来就是看不见阳光的路了 。” 第25章 第 25 章 树林里很难透进阳光,三人刚一进去就觉得又冷了些,晨时的水汽在树木之间弥漫,黑暗像是笼子把它们罩在了里面,滞留的灵魂般经久不散。 他们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起鸡皮疙瘩。 Charles咧了咧嘴,对着耳机道:“Hank,你能确定这个方向是对的吗?可千万别绕路,我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 Hank:「没错的,按照这个方向径直走。」 “我走前面看看。”Erik率先向前走去。 前方仍是一片暗茫茫的路,他打开地图正打算看看还有多少距离,突然从脚下传来咯吱声。 Erik诧异地低头看去。 发现自己踩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挪开脚,蹲下身捡起了这个东西查看,是一根空针管。 Erik仔细打量了几眼,依稀能看到针管上还印着的字,他眯起眼睛,看见印着的几个已经相当模糊的字样: 「H救济会医疗物资」 Erik看着这几个模糊的字样皱起眉头。 “怎么了?”Charles在后方发出疑问。 “Charles,你来看看这个。” Charles凑了过来,看见Erik手上的东西愣了愣,由于光线过暗,他又俯身细看了一会,眉头也皱了起来:“救济会?” “看来前面的教堂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Erik点点头,把针管放下来,拍了拍手。 艾瑞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喂,你们看这里——” Charles和Erik顺着艾瑞克的朝向看去,远处隐约有些起起伏伏的小土堆,二人皆是一愣,又靠近了些。 看清小土堆的样貌后,艾瑞克倒抽了一口冷气。 细看之下这些土堆并不算小,每个足有一米多长,刚刚好埋人的长度,而这些土堆一个接一个得挨在一起,打眼看过去就有数十个。 “这些是...坟墓?” Erik眯着眼睛朝那块区域走去,从背包后面掏出了手电筒,打开照亮了这些土堆,发现每个土堆前都用一块木板插着作为墓碑,木板破损严重,像是建筑废料,加上水汽的侵蚀,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绿苔和菌类。 Charles凑近了木板,用手把绿苔抚去,发现上面没有写任何东西,只是草率地立着。 “怪事,既然连名字都不想费心去写,那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埋葬他们?”他疑惑起来。 艾瑞克没太敢靠近那些坟墓,他站直身板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但他过于紧绷的脸又出卖了他,Charles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艾瑞克一惊,清了清嗓子道:“没事,我不害怕。” Erik站起身:“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快走吧。” Charles看了一圈周边的环境:“这些坟墓的泥土上并没有像刚刚来时的路上一样杂草丛生,明显是有人打理过。” Erik:“你觉得这些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做的吗?” “无法排除这个可能...这看起来不像是规整的墓地,倒像是后面有人单独挖出来的。” Erik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继续领着二人向前进发。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走出了树林,比起来时的黎明,现在的太阳已升在高处。 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艾瑞克抬着他冻得红扑扑的脸面朝太阳晒了一会。 屹立在空地上的破旧教堂给他们打了个照面,三人无不仰头才能看清这个庞然大物。 面前这个教堂占地面积很大,建筑风格也很繁复,纵使墙壁已经被风霜雨雪冲刷了无数遍,也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的辉煌。 Erik和Charles对视了一眼,Charles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没感应到任何人类的能量。” Erik点点头:“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我先去看看,你留在这。”说着就走向了教堂的大门。 教堂大门是铁制的雕花门,足有两米多高,铁锈几乎侵蚀了表面,且上面布满青苔和藤蔓,植被上又凝结着冰霜,使这两扇门看起来异常厚重。 Erik抬手用能力试着感应,发动了将近六七分力气才推开了一个小口,沉积的灰尘立马从门缝里飘散了出来。 内里昏暗,Erik谨慎地侧身往里面张望,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些破损的座椅。 并没有什么异常,Erik便发力把两扇大门全推开了。 轰—— 沉闷的响声过后,教堂的内部照进了阳光。 在确认完里面不存在危险后Erik就把Charles也接了进来,艾瑞克也随之跟上。 教堂里很大且灰尘弥漫,两侧的诗班席堆满了杂物。 废弃的桌椅板凳用已经发霉的布盖着,正前方的圣坛有一块木质的讲经台,高台处似乎有塌陷,霍了一块。 “这里居然没有圣十字。”艾瑞克张望一圈,疑惑道。 Charles看了看圣坛的上方,确实没有十字架,连个像样的雕像也没有,在这种规模的教堂里并不常见。 Erik跨步走上高台,一脚踏上去扬起了诸多尘埃。 他咳了两声,便向大窟窿望去。 打眼一看里面有一张担架,担架破旧不堪,还浸满血渍。 “...这是?” 担架旁边散落着各种医疗器具,侧方一张矮桌,上面摆着很多瓶瓶罐罐,它们已经陈旧积灰,被蜘蛛网严密地保护着,细望过去,瓶子里还存有不明液体。 Erik跳进洞内,四处观察了一圈。 担架附近是成堆的绷带,绷带上也有血迹,Erik把绷带用脚踢开,却骨碌碌地滚出了一个眼熟的东西——H救济会的针管。 Charles发现诗班席的下方有一台老式电视机,正对着电视机的方向居然还有一把座椅,他惊讶地拧开电视的开关,电视里面开始播放了起来。 「沙沙沙——」 跳转了几次后,屏幕变成了雪花屏。 “真是见了鬼,居然有人在这看电视...”Charles嘟囔道,他不知道这地方哪来的信号。 “Charles!”Erik从窟窿里跳了上来。 Charles刚回头就发现自己被连人带轮椅一起拽着飞向了Erik的方向,他整个人一惊,死死抓住轮椅的把手。 “上帝啊,你好歹提前告诉我一下。”Charles惊魂未定地抱怨道。 Erik耸了耸肩:“你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艾瑞克也走上了高台,他好奇地向窟窿里望了望,没多犹豫就跳了下去。 Charles给了Erik一个眼神,Erik也把他慢慢放了下去。 Charles很快发现了那熟悉的针管,他拿起那针管,这次的针管上有清晰的印刷字迹: 「H救济会医疗物资,变种人的福祉。」 他把针管递给艾瑞克看,艾瑞克接过针管也开始眉头紧锁。 Erik问道:“有什么头绪吗?” Charles抓了抓头发:“我有个非常糟糕的想法。” Erik:“但说无妨。” “我之前在主脑搜寻过这一块区域,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来着?这一块区域没有变种人,任何一个都没有,但是这个东西的出现——” 说着他看向艾瑞克手中的针管:“就只能说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没有变种人是人为造成的情况。” Erik道:“至少这不是治感冒的抗生素。” 艾瑞克听明白了,他惊讶道:“所以这些针管是针对变种人的吗?那、刚刚那些坟墓里都是变种人?”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推测吗?博物馆里的那个卖家告诉我他们有针对变种人的药剂,而取货地点正是在雪山附近。”Erik眯起眼睛:“...也许就是这个地方,这些东西的出现就证明了我们来的这个地方,说不定正是药剂的发源地。” “但是我们要找的时空变种人怎么会和这些事情扯到一起?” “不清楚,说不定只是巧合,我们要调查的两件事正好是同一个。” “还是说不通啊...”Charles沉思片刻:“我有一些始终都不明白的事情,若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我们要寻找的人也是变种人不是吗?参与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就像连环杀人犯可不需要杀人的理由。” Erik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了Hank,Hank让他们把那针管和实验瓶也带一瓶回来,Erik看着那小瓶子里的不明液体,瓶身外还沾着粘稠的胶质,他抿了抿嘴,转身对艾瑞克:“你去拿一瓶带着。” “你真是个混球。”艾瑞克骂骂咧咧,强忍恶心把沾满蜘蛛网和粘液的实验瓶捻起来,装进了背包里。 他们再次把教堂周围寻觅了一遍,丝毫看不见活人的踪迹,为了不出现遗漏,离开前Charles又用能力搜索了一遍这个区域,但很可惜,除了鸟兽之外他感应不到任何活物,三人只好带着在教堂找到的东西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好走,没有太久就回到了飞机的所在位置,Hank把飞机舱门打开让他们上来,他也知道这次出行没有什么收获,索性什么也没问。 接触到飞机里温暖的空气,艾瑞克长呼一口气,他把背包放在地上,把刚刚捡到的针管和试剂瓶递给Hank。 Hank看着这两个灰蒙蒙的物件,紧皱眉头接了过来:“真够脏的,这是什么?” Charles一边解下围巾一边说道:“刚刚在教堂里拍给你的东西,很遗憾我们没找到任何活人的线索,只找到了这些。” Erik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活人没有,但死人倒是不少,森林里的那一块都是刚挖的坟地,如果那个混蛋变种人真的在这,我相信他绝对不是善茬。” “这些得等我回去之后再研究了,现在赤手空拳地也很难看出是什么...”Hank透着光打量了一番那瓶化学试剂,里面的气泡正缓慢地上浮,他把这两个物件用海绵包裹好放进储物架:“但看这色泽应该浓度不低。” Charles把外套脱在了沙发上,去吧台接了一杯热水,他用冰凉的手指捂了捂杯壁:“嘶,真冷...” “还有什么可以再搜搜看的地方吗?再来一次这么冷的地方可不容易。”他问道。 “附近没有了,但别的地方可以试试看。” 呆在这里等时空变种人自己出现也不是个办法,Charles点点头,示意Hank继续说。 “就是情报里的那个边境村庄,虽然主脑的数据里显示我们要找的变种人并未在那村庄出现过,但...来都来了,不妨去探探看。”Hank推了推眼镜。 Charles点点头:“我们过去要多久?” “步行的话两个小时,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但是外面都是雪地山坡并不好行走,过会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平坦的地区,或许我们可以把飞机开过去停在村庄附近。”Hank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地形图。 Erik在一旁神色游离,凝视着地面不语。 “怎么了?”Charles疑惑。 Erik略带焦躁道:“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从我买来的信息出现了微妙的偏差开始,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 Charles不置可否,他也没办法忽视掉心中的不安。 “是的,但好消息是我们要调查的两个事情似乎连在了一起,所以——”Charles拍了拍Erik的肩膀,宽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众人在飞机上小憩后,Hank就驾驶飞机出发了,飞机开过去只花了20分钟不到,而艾瑞克在这仅限的20分钟里连吃了两根巧克力能量棒。 “你有这么饿吗?”Erik蹙眉,嫌弃道。 艾瑞克嚼着巧克力棒,瞥了他一眼。 “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宽容一点?”Charles无奈道。 “长什么身体,他的身体压根不在这。” “你怎么这么烦人,天气冷了我就是容易饿啊。”艾瑞克气呼呼地继续嚼着嘴里的能量棒。“我要是长大了和你一样烦人,干脆现在死了算了。” “你现在从飞机上跳下去就可以避免了。” Charles在一旁哭笑不得。 . 到达山脚下时,众人在飞机上就已经能看到村庄的全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村庄看上去并不陈旧,甚至有些摩登元素,和刚刚那座老教堂完全是两个风格。 村庄整体规模并不大,从头到尾还不到纽约一个街区的范围,但能看出里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农田、市集、小酒馆一应俱全。 下降后,村庄的近景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整个村庄很祥和,祥和得有些怪异。 居民区的红砖和木制屋顶一片接着一片,房屋布置得整齐划一,甚至每一栋房屋都刷着同样颜色的油漆,最高的建筑也没超过三层,在视觉上给人极端舒适的感觉。 引擎的轰鸣声停止。 “伙计们,边境村庄到了。”Hank说着。 第26章 第 26 章 飞机停在了村庄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三人这次没带武器就下了机。 「还是老样子,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及时联系。」Hank在耳麦里叮嘱道。 走过一条小河便看见了村庄的入口。 河上架着一座木桥十分简易复古,就只是几根粗大的木桩扎在一起,纵使是简朴的木桥,上面也没有一丝积雪,行径起来很是平顺,过了桥后的一条石子路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条路直通村口,Charles坐着轮椅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不论是积雪还是泥泞都被铲得无影无踪,像是被人特意打理过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这里比纽约干净多了。”Charles抱怨道。 几步之远就是村庄的入口了,三人看见有一个穿着棉衣布裙的妇人从房屋后走出,她正抱着一篮鸡蛋,哄赶着她养的几只鸡。 她看见一行人后眼睛瞬间一亮,大声招呼着:“哦哟,年轻人,你们来作客的吗?” Erik被这莫名其妙的热情弄得有点不适应,皱着眉头没说话。 Charles开口回应到:“是的,我们来附近做地质调查的,顺便来这里看看。” 那妇人三步并两步来到他们面前,红扑扑的脸蛋上堆满笑意:“我们这好久没来人啦,毕竟是山区,你们来一趟这里估计不容易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来回打量Charles,Charles也觉得这人有些热情过头了,找了个借口道:“可不是吗,我们忙了一天,现在就是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老妇人又靠近了一步Charles,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坠从衣襟里掉了出来,Charles看着这十字架微微蹙眉。 妇人笑道:“那你得尝尝这里的当地美食了,我们这里的食材都是纯天然的,酿出来的酒也是一绝。” “确实值得期待,想必你们在畜牧方面也有独到的见解。”Charles瞥了眼地上肥硕的母鸡说道。 “是啊,是啊,欢迎你,年轻人。”老妇人堆笑着,脸几乎凑到了Charles脸上。 艾瑞克突然挡在了她和Charles之间,学着她的样子龇牙咧嘴得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把老妇人看得一愣。 他道:“我肚子饿了,这里有餐馆吗?” 老妇给他们指了一处酒馆,他们道了谢就快步离开了。 Erik:“她看起来像想把你吃了。” 艾瑞克微微回头,发现老妇人依然在原地目送他们。 走到路口处,Charles点开了耳麦:“Hank,你还有搜索到关于这个村庄的其他消息吗?” 耳麦里传出一阵键盘敲击声,Hank道:「没有,这个村庄太偏远了,基本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哔——可能太久没有人来村...里——哔———...」 耳麦里Hank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的样子,Charles又喊了Hank几声,但对面只有一片忙音。 「——————」 Charles尝试联系Hank,但耳麦一直处于被断联状态,忙音吵得他实在头疼,无奈之下只能把耳麦取下来放进了口袋。 “好极了,连环杀人魔电影的片头就是这么开始的。” “我们要回去吗?”艾瑞克按了按耳麦,发现没有了声音:“McCoy教授刚刚说出了问题得联系他。” “不,速战速决吧。”Erik脸色凝重。 Charles也开始隐隐担忧,耳麦断联,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艾瑞克看了看Charles不轻松的面色,信誓旦旦道:“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您的。” Charles看着他异常坚毅的表情,笑着答应:“好,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Erik翻了个白眼。 走进村庄的一路上,三人都能遇到充满朝气和热情的村民向他们打招呼,每个人都好像没有烦恼一样,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 Charles一路观望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不停揣摩。 这些村民都住着相同颜色相同样式的房屋,房屋明明都是老式的平房,但每栋房屋上都立着一根显眼又夸张的烟囱。 那些烟囱看着比一般的家用烟囱要粗上许多,砌砖看起来也非常新,像是前不久才用红砖建的。 Charles看着这些烟囱,心生疑惑,这种老式平房没有理由配置如此体积的烟囱,不仅给房梁增加压力还要耗费更多人力,这种成批的工程量,实在是得不偿失。 “喔呀,是外地人!” “外地来的?真是稀奇!” 三人沿着石路走到尽头,拐弯就到了村庄中心,村庄中心的人群络绎不绝,他们都好奇地打量起这三个外地人。 再往里走便出现了有门面的商贩,一家诊所和一家酒馆分别在路口的东面和西面正对着,商贩的品类虽然不多但挺有生活气息。 到此为止,Charles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这些迹象很明显地表明村民们正认真生活着。 路过商店时,艾瑞克看着里面的新鲜水果咽了咽口水,那些水果每一个都饱满鲜艳,看起来让人非常有食欲。 “不要告诉我你还没吃饱。”Erik拿艾瑞克这不争气的样子实在没辙了。 Charles朝商店里望了望,咦了一声。 “怎么了?” Charles挑高眉毛:“我还以为这里基本与世隔绝,看来并非是我想的那样。” Erik顺着他的目光向果蔬摊望去,里面的水果鲜艳饱满,完全不像是本地能产出的质量,Erik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那摊主,摊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随和地打起招呼:“要吃点啥吗?” Erik贴紧了一些Charles,小声道:“你不要离我太远。” Charles点点头:“我们去酒馆打听一下,如果情况不对就原路返回。” . “你给我站住!我可看见了,明明就是你弄坏的!” “我才不认,你跑得太慢了哈哈哈!” “玻璃杯是你打碎的,就是你!” 推开酒馆的木质门,几个和艾瑞克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嬉笑打闹着。 应该是某个调皮的小孩打碎了店家的玻璃杯,正在互相推卸责任。 酒馆的店面不大,但里面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柜台后面陈列着很多大酒桶预示着这里的销量相当不错。 “喔哟,外地人。”几个酒客笑着朝他们打起招呼。“尝尝浆果酒吧,你们不会后悔的。” Charles点头朝他们示意,而Erik依然板着个脸。 那几个孩子看见他们进来后就安静了许多,全都像参观新物种似的盯着他们,孩子们瞪着眼睛看了看Erik,又把目光聚集到艾瑞克身上。 “他们两长得好像——” “是父子吧?” “但是我和我爸爸为什么长得不一样...” 他们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关于父子关系的猜测,艾瑞克早已习以为常了,他只能听之任之。 “喂,你为什么坐在这个东西上面?”一个和艾瑞克差不多大的男孩指着Charles的轮椅发问,他嗅了嗅红彤彤的鼻子,说话还带着鼻音。 Charles一愣,哈哈笑道:“喔,因为我没办法走路了啊,它在帮我走路。” Erik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啊,怎么会这样,真是抱歉。”红鼻子男孩露出悲伤的神色,三步并两步得走到Charles身边,把小小的手覆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默念道:“愿上帝治愈你。” 不得不承认,Charles被孩子的纯真触动到了,他笑着说:“谢谢你,小伙计,谢谢,也愿上帝庇佑你。” 店主此时在柜台开口道:“好了,别打扰我做生意!玻璃杯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整个房间里突然哄堂大笑,其中一个客人附和道:“小心我告诉你们的妈妈!” “我说了玻璃杯和我没关系!” “就是你打碎的!” 几个孩子立马吵闹着躲到了窗边的酒桌下,猫着脑袋朝这边看。 艾瑞克看着他们的样子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在同龄人之间算很成熟的。 店主是个健壮的男人,身型高大,虽穿着棉衣和围裙,但依然能看出来他衣襟下的肌肉形状,他声音响亮:“你们要喝点什么?” Charles道:“一杯朗姆酒就行,谢谢。” 店家看向Erik:“那你呢?” Erik在一旁不说话,Charles看向他,发现他依然皱着眉头满脸戒备。 “尝尝浆果酒吗,朋友?”店家热情道。 “我不用。” “他一直都这样吗?”店主调侃道:“和这种人在一起喝什么酒都不香了。” “不,他平时比现在还讨厌。”Charles道。 店家耸耸肩,转身给Charles倒了一杯朗姆酒,然后给艾瑞克倒了一杯热牛奶:“这杯算我请的,孩子们来我这都有免费的牛奶喝。” “呃,谢谢。” 艾瑞克迟疑地拿起热牛奶,看着奶白色里冒出的热气,咽了口唾沫,不出几秒就败给了自己的食欲,小口喝了起来,一口温热的牛奶下肚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Charles开门见山:“嘿,先生,你知道附近山上的教堂是怎么回事吗?” 店家擦桌子的手停住了,他愣道:“教堂?” “对,就是离这里一个山头远的老教堂。” 店家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继续擦起了桌子:“喔,对,确实有个老古董在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们是在这做地质勘查的,他们是我的助手和学生,刚刚发现了那有一座废弃教堂就去看了看,我们都挺感兴趣的,那看上去已经很有年代了不是吗?”Charles伸出手在酒杯口上划了划。 “当然了,那地方我小时候去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村里人都是有信仰的。” Charles想起这一路上遇到的人,村口老妇人的十字架吊坠还记忆犹新,他疑惑道:“有信仰,那为什么会废弃那里呢?” 店家把脏抹布扔进了洗手池,又洗了洗手,背对着Charles道:“没办法,那时候村里有孩子突然开始生怪病,紧接着是成年人,当时人心惶惶的,我们渐渐就不去那里了。” Charles眉头一皱:“怪病?” Erik此时正坐在Charles旁边,眼神锐利地扫视起店家。 “哎,不说了,不说了。”店家摇摇手,叹了一口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很多年前这里来了位医生,把染病的都治好了,多亏了那位医生,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日子,要我说,天堂的日子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哈哈哈。” Charles还想追问,被身后一阵嬉笑声打断,他回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牵着艾瑞克的手,艾瑞克正不知所措,小女孩贴心道:“别愁眉苦脸的,和我们出去玩吧。” “不要。”艾瑞克拒绝道。 “你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怎么像个老年人似的?” 艾瑞克张了张嘴,无助地看向Charles和Erik。 Charles看到这一幕觉得甚是可爱,虽然他并不赞同在陌生的地方分开行动,但这些孩子们实在太过热情,他只好笑着对那些孩子们说:“你们确定要和他玩吗?他可是个特别严肃的家伙。”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点点头,小女孩笑着说:“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在这又臭又脏的酒馆呆着啊!” 那店主一听就不乐意了,叉着腰道:“你可给我记着,Julia!我回头就要告诉你妈妈,你说我这又脏又臭!下次你爸爸过来我也要给他涨价!” Julia对店主做了一个鬼脸,立马躲在艾瑞克身后。 “你问问他,他是外地人,他的评价最客观!”Julia拉起艾瑞克的胳膊,朝店家招了招。 吵闹的动静让Erik的脑神经跳了跳,他长叹一口气,低声对艾瑞克说:“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快点回来。” 小孩们立马嬉笑着把艾瑞克拉出了酒馆,艾瑞克全程冷着一张脸,他一点都不想和这群幼稚鬼混在一起,他想着选个适当的时机把这些小鬼都甩开。 出门后,冷空气再次袭了上去,艾瑞克皱了皱眉,感叹起刚刚的那杯热牛奶,如果可以他还想再来一杯。 Julia突然出现在艾瑞克的面前,她瞪着大眼睛盯着艾瑞克。 “你干嘛?” Julia拉起艾瑞克的手:“不用再愁眉苦脸了,上帝会治愈你的。” “什么?” 艾瑞克愣了愣,但这群孩子也没多给他思考的时间,互相推搡着远离了酒馆。 第27章 第 27 章 艾瑞克无奈地跟着他们来到大街上,他根本和这些小屁孩玩不到一块去,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十二三岁了,但相比学校的那些孩子还是稍显幼稚。 艾瑞克想起Meg那几大盒化妆品,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牵着他手的女孩——Julia的头发乱蓬蓬的,不曾打理过的样子,满脸雀斑,两坨高原红不加掩饰地呈在脸上,一笑起来两颗大门牙也昭然若揭,这样质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同乡的孩子们。 “你在想什么呢?”Julia看艾瑞克在发呆,笑嘻嘻地问道。 “没什么。” “你从哪儿来的?”Julia追问道。 “纽约。” “喔,我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个大城市啊!”Julia双眼中透露出期待:“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艾瑞克没再理会Julia,就这样跟着他们来到了对面的街道,那群孩子始终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例如谁家的公鸡更有战斗力,又比如苹果吃多了肚子里会不会长苹果树,艾瑞克不知道能从这些小孩口中问出来什么,听了一会后觉得实在无聊,就开口问:“你们打算去哪?” 红鼻头的小男孩从侧边挤了过来,带着鼻音道:“河边,带你看看我们的船!” 艾瑞克干笑两声,跟着他们穿过酒馆对面的一个小巷,小巷旁边就是一栋又高又白的建筑,艾瑞克抬头望了一会,知道这个建筑是刚刚看见的乡村诊所,整个诊所都刷了白漆,在一众红砖房里异常显眼。 他们叽叽喳喳地穿过小巷来到河边。 河边有一个木板搭的简易码头,码头旁停着一条小木筏。 “看,就是这里啦!”Julia笑道。 这里的河水尚未结冰,艾瑞克顺着那条河往源头望去,发现这条河是山上流出来的,蜿蜿蜒蜒的直通山间谷底,再往里面就被树林遮挡住了。 “嘿,这石子是我的,我先看见的!” “拉倒吧,给你你也扔不远。” 几个小男孩见了河岸就开心的抓起石子打起了水漂,只有Julia还在牵着艾瑞克的手。 艾瑞克看了眼小木筏:“这就是你们要给我看的船?” “对啊,这条船是神圣小船,听妈妈说之前的孩子们生病了,就把孩子们放在船上,河流会带着生病的孩子送去见山神,山神会治好他们的疾病。” ——这是什么离奇的神话故事。 艾瑞克浅浅应付着,不以为意:“那山里有什么你知道吗?” Julia道:“不知道,我从没有资格进去过,但是Holden医生有时候会从山里出来,他离山神最近啦。” 艾瑞克一愣:“Holden医生?那是谁?” “喏。” Julia把手往后一指,艾瑞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那家诊所的后墙。 后墙上整面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纸上印着一个方脸的白人男性,金色短发梳得油亮,方脸尖鼻子,体型偏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摆着山姆大叔似的动作,一手指着前方。 他的画像下方印着一排字:「上帝的福祉需要你的参与。」 而海报的最下方印着Dr.Holden的签名。 艾瑞克仿佛被当头一棒。 他想到之前在教堂捡到那个针管上印着的「H救济会医疗物资,变种人的福祉」的字样,又想到他们口中不停说到的“疾病”。 一瞬间脑海里联想出来的东西让他冷汗直冒,他张了张嘴,对Julia说:“我觉得我该回去了。” “为什么啊?这么快?”Julia不满道。 “是的,我的老师还在等我。”艾瑞克说罢转身就想离开。 谁知道Julia一把拉住他的手,满脸严肃道:“不行,你必须要健康。” 艾瑞克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一双小手死抓着他不放,他甩都甩不开。 “放开!” 僵持不下,艾瑞克只能用力一把将Julia推开,Julia没站稳向后仰了个跟头,跌在地上的她惨叫一声。 刚刚几个在河边玩石子的小男孩闻声而来,扑过来死死拽住艾瑞克,一个人用尽全力抱住他的胳膊,另一个抱着他的腿,剩下的两个则是死死钳住他的身体,众人合力把他往地上按。 “别让他离开,不然疾病又要传染了!”Julia起身喊道。 艾瑞克被按得跪在了地上,这些男孩看上去瘦瘦弱弱地,但一个个都力气不小,加之他们死缠不放的气势,艾瑞克竟一时无法动弹。 “放开我!你们这些——” 他感到了一瞬间的耻辱,咬牙切齿地喊道。 “不,不行,你不能走,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老师也会和你一起治疗的。”一个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 “开什么玩笑!” 艾瑞克抬眼看到河岸边有一个铁质鱼叉,他吃力地伸出唯一不受控的手,发力感应起来,可那鱼叉仅仅只是晃荡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 艾瑞克大惊,他再次尝试操控那鱼叉,鱼叉依然不为所动,冷汗瞬间从后背渗出,极度的不安霎时间笼罩了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能感觉到铁质能量在一点一点从他手上流失。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就在此时,那红鼻子男孩拿着一块刚刚从河边捡的大石头,满脸关怀地走到他身旁,轻轻把手覆在他的肩膀上,开口道:“愿上帝治愈你。” 艾瑞克只感觉到后脑一凉,便失去了知觉。 . 另一方的酒馆里,气氛不再活跃。 自从艾瑞克被那群孩子们带走后Charles就感到隐隐不安,但如果自己当时厉声阻止那群孩子们反而会让场面陷入难堪。 他用手指划拉着盛满朗姆酒的玻璃杯口,打量着这个店主,这店主身型矫健,要是说这个人除了开酒馆没有别的什么经历他肯定是不信的。 Erik站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他留心观察着这酒馆的一切,从刚刚开始那几个客人就在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题,一个铲雪的话题翻来覆去聊了好几遍。 他看着Charles面前的那杯朗姆酒,Charles从这杯酒上来后就一口也没喝,对于Charles他是放心的,他知道Charles应该不会蠢到随便喝这里的东西,他打量了一下吧台后方那一排挂满厨具的墙。 ——足够了,对付这几个人的话。 Erik想着,抿紧嘴唇。 店主擦起了吧台上的玻璃杯,有些尴尬地笑道:“这气氛是怎么了?你们不会也和Julia一样嫌弃我的店有酒臭味吧?” Charles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我们之前在教堂看到的东西。” “喔。”店主擦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你们进到了里面?” “我可没说我们是在里面看见的。”Charles追问:“怎么?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店主哑然。 “很奇怪的是,那里有很多坟墓,都像是新挖的,你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什么人吗?” “哈哈,你真有意思,一般人看见坟墓早跑了。”店主把酒杯放下,也没看Charles,耸了一下肩膀:“坟墓的话,教堂边多多少少都会有,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你要说新挖的?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那里很久没有活人过去了。” Charles调侃道:“那就是死人自己过去的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听老人说得病了治不好的人会被带过去,但那也就只是传说罢了。” Charles咄咄逼人了起来:“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店主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对后方的几个酒客使了个眼神,他收敛起笑意,冷道:“你不是研究地质的吗?对疾病也有了解吗?” Charles刚想开口,身边的Erik突然浑身一怔。 他还没来得及侧过头,只见挂在墙上的一把餐叉宛如子弹般贯穿了店主的喉咙! 叱的一声。 店主还没做出反应,咽喉处便如同开闸了的酒桶,涌出大量鲜血。 Charles大惊,转头看向Erik。 Erik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软了下来。 “Erik!?” Erik面容扭曲,目露寒光,费尽最后的力气,从齿间挤出一句:“Charles,离开——” 下一秒,Erik就倒了下去。 店主捂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唔咽了两声,面朝下重重地砸在了吧台上,血液飞溅,大片崩在了Charles脸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处于惊吓状态的Charles大脑懵住了,他死死抱住倒在怀中的Erik,反应了片刻后他看到Erik后脑勺上浮现出的大片淤青,快速理清了发生什么:艾瑞克那边出事了。 原本假装刻意闲聊的几个客人立刻站成一排,从衣服里掏出手枪对准Charles。 Charles此刻心里了然,这整个村庄都在设局抓他们,而原因也八成是他刚刚聊到的那个“疾病”。 正如来之前感知到的,这里的变种人数量不自然,这种规模的村庄估计得接近万人,但偏偏一个变种人都没有,很显然这里的人都把变种人当成了一种疾病,但现在的问题是—— Charles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们要来的?” 其中一个酒客上前了两步:“可怜的人啊,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生病了,如果你继续在村庄里呆着会把疾病传染给村里的人。” 所有蹊跷的感觉变得顺理成章了。 Charles有些气不打一出来,不知道是Erik的情报贩子把他们卖了还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时空变种人故意坑害他们,总而言之,他们被设局了。 他现在可以立马把这些人的意识切断,但他需要知道艾瑞克去哪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只要你把那个小男孩还给我们。” 酒客愤怒道:“不行,Ted死了,你们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上的罪恶吗?都是你们身上罪恶的疾病引起的!” 有人附和:“罪恶的疾病会让你们所到之处全是死亡与伤害。” 血腥味弥散开来,Charles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液,看来这个血液的主人叫Ted。 “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你,你怀里那个,还有那个小男孩,应该洗清自己的罪恶。” Charles笑了笑:“抱歉,做不到。” 霎时间静止了一般,一切变得无比缓慢。 几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眼神空洞,没有意识似的举起枪,集体把枪反转了一下,动作整齐划一地拿枪托对彼此敲了过去,几个人瞬间就被敲晕,不出片刻,只剩下了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Charles费劲地拖着昏迷中的Erik向门口去,奈何Erik人高马大的体型,他作为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实在搬不动,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把Erik架起,对还剩的那个人下达了命令:“过来搭把手。” 话音未落,四周响起极其尖锐刺耳的暴鸣! 嗡——!! 这暴鸣声冲击力极强,像是强穿透力的声波,炸得Charles眼前一黑,浑身发软,他一个没支撑住被Erik沉重的身体带到了地上。 Charles抱着Erik的身体连着翻滚了几下。 “他们在这,和计划里一样。” 在间歇不停的暴鸣中,Charles隐约听见几个人走了进来,他抬起沉重的脑袋,朝门口看去。 酒馆外又冲进来了几个拿着枪、带着耳塞的村民。 Charles看了看昏迷不醒的Erik,支撑起身体护住了他。 村民大声对彼此喊道:“他怎么会还有意识?Holden医生不是说只要开了声波他们就会立马晕倒吗?” “医生是不是说有一个人需要特别留意的?是他吗?” 声波愈来愈强,Charles被此起彼伏的暴鸣震得痛苦不堪,他现在根本听不见那些人在讨论什么,几乎是求生本能似的释放起自己的能力。 刚刚还在对话的村民瞬间被切断了意识,像断线的木偶似的倒了下去。 Charles拖拽着Erik,竭尽全力爬到门口。 他的大脑就像被钻机打穿了,意识越来越涣散,费劲最后的力气推开木门,他就支撑不住向后仰倒在地。 头痛欲裂。 “呼——呼...” Charles喘着粗气,双眼慢慢无法聚焦。 视线以倒置的角度对上了房顶上的烟囱。 ——烟囱。 对,那些他留意过的烟囱,那些比一般烟囱都要粗很多的烟囱,正在随着声波震动。 新砌的桶壁水泥还没干透,残渣正一点一点地剥落。 黑暗袭来,Charles失去了意识。 烟囱上的砖块宛如碎石般悉数落下,里面的声波仪仍然在无情地震颤着。 第28章 第 28 章 余晖之后,仅剩的阳光就消失了。 村民们顶着夜色把目标落网的消息传达给了森林深处,不出一会,两三个穿着迷彩棉服的士兵便从河流尽头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村民们把Erik和艾瑞克堆在小船上,两个失去意识的人狼狈地叠在一起,他们看这长手长脚的两个人几乎占满了船位,又划来一艘木筏专门放置Charles。 “Holden医生说哪个更重要来着?是这个长头发的吗?” “应该吧,说要单独给他。”村民回忆道。 木船划到林口处,士兵们便接替了村民的位置。 “替我们向Holden医生问好,这么久以来真是太感谢他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们说。”村民对着士兵笑呵呵道。 士兵撇了他两眼,点点头。 “呃,喔,我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重要?”其中一个村民问道,他指着昏迷中的Charles。 士兵开口:“医生说他身上有治好疾病的关键DNA。” “ DNA?那是什么?”村民疑惑。 “算了,和你解释不清楚,赶快回去吧。” 村民拍拍手笑道:“喔知道了,帮我感谢医生又一次阻止了疾病的传播,愿上帝保佑他!” “知道了知道了,也愿上帝保佑你。” 士兵们顺着河流把船开进树林里,船体几经弯绕到达了林子的深处。 一扇巨大的水泥拱形门赫然出现,足有三米多高,层层叠叠的榫卯型结构十分厚重,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形瘦小的女人,在大门的衬托下异常显眼。 士兵们对女人行了一个军礼。 女人开口问:“给他们注射过了吗?” 士兵点头:“是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木船,把Charles朝外拽了拽,一把拉开他的衣袖,胳膊内.侧有一个泛红的针眼。 女人探头扫视了一圈,这是个深色皮肤的拉丁裔女人,圆脸上有个长鼻子,一头褐色短发炸炸的顶在头颅上,她很快就用余光扫到了艾瑞克,表情复杂:“怎么还有个小孩子...” 话音未落,她身后那扇沉重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身影从黑暗的大门里快步走出。 来人穿着白色大褂,手带黑色橡胶手套,手套上淅淅沥沥地滴着不明液体,他的长相和诊所画报上十分相像,只不过有些地方并不如画报上那样雅观——那一头稀疏的金发依然想梳得板正,但所剩无几的几缕毛发根本无法贴合头皮,一双眼睛近乎凸出,脸颊靠近耳朵的位置有三道可怖的伤疤。 Holden张大嘴:“哎呀,都送到了吗?真是没想到能占个大便宜,我想要研究他们好久了,那些人总是说我比不上Stryker那家伙,但我的脑子比他好使多了!” 他讲话的时候声音忽大忽小,语速极快,声音从他那薄到几乎没有的嘴唇里发出时就像坏了的收音机。 “Zoe,你快去把实验室准备好,我调试完这个试剂就过去。”Holden朝旁边的拉丁裔女人吩咐道。 Zoe皱起眉头:“这还有个孩子,我们该怎么处理?你答应过我不再对小孩子做那些事的。” Holden看了一眼Zoe,眼神中带着精明:“哎,我也没想过他们会带着一个小孩子来,那红头发女人只告诉我会把这两人引过来,但事已至此,你总不能让我把这小孩丢在树林里吧。” Zoe抿了抿嘴,没有回应。 “哼嗯,让我看看。”Holden围着船转了一圈,朝士兵打了个手势,士兵把Erik翻了过来,露出正脸。 Holden眯起眼睛,拿出口袋里的显示器点了几下,对着Erik的脸反复核对。 “错不了,是他,Erik Lehnsherr。”Holden把显示器放回口袋:“可惜暂时不能研究他,真不知道那些有钱人为什么非点名要他。” “那先把他关起来吗?”士兵问道。 “磁力控制,多有趣啊...”Holden盯着显示器,嘟囔道:“可惜,太可惜了,先关起来吧。” 士兵听命架起了Erik,粗野地扔在了岸边。 “...拗不过那些人,但如果不是那些人答应给我投资声波仪,也许今天还没那么容易把他们拿下。”Holden自言自语起来:“他们还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他们对Stryker的投资比我多得多了,我早晚要让他们后悔,让他们后悔!” 一旁的Zoe把Holden的自言自语听进了耳朵里,平时对他们爱答不理的投资商这次却一反常态,不仅资助了大量的仪器设备,还鼓励起他们的药物研发来。 “这个小鬼是...?” “长得和他挺像,是他儿子吧?”士兵架起Erik,看了看他们的脸。 “不重要,正好用得上。” Holden看着士兵把他们依次抬上运转车,兴奋地瞪着眼睛,他也没管橡胶手套上沾着黏糊糊的液体,直接伸手摸上了Charles的脸。 他抬起Charles的下巴,把脸凑近打量了一圈,又用手指划拉了几下对方的额头:“上帝眷顾了我,这次运气实在太好了,上次Stryker还告诉我他拿这个人没什么办法,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就落在我手上了,等我把他的脑子做成标本再向那些家伙炫耀炫耀,说不定他们看了我的丰功伟绩后还能再资助我一些声波仪。” Zoe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她一把抓住他脏兮兮的手,严肃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要再有无谓的死亡了。” Holden顿了一下,看向她:“告诉我,Zoe,你妹妹最近还好吗?” “你突然说这个是做什么?” “我听说她现在还是植物人对吧?你经常去看望她吗?” Zoe不悦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Holden夸张地瞪大眼睛:“我只是替她感到惋惜,记得她曾经是个活力十足的小姑娘,哎呀...谁知道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度过接下来的人生了。” Zoe无力地张了张嘴。 “你得记得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Zoe沉默片刻,松开了原本抓着Holden的手,她退后几步站进了阴影里。 Holden继续道:“我们要齐心协力才行,不用质疑我的发心,你看看我——”说着,他指向自己的三道伤疤,“我们都是受害者,不是吗?” 他一把搂过Zoe的肩膀,用手拍了拍Zoe的背,神态亢奋道:“根本就没有无谓的死亡,所有的牺牲都换来了美好的未来,你看那些村民现在也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对我们的感激就是我们走对了路的证明,上帝让我们来到这里,正是因为他们需要我们。” Zoe低头盯着地面,任由Holden手套上的秽液弄脏她的白大褂。 ... . Hank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时候万分庆幸自己现在是野兽形态,如果不是这一层皮毛护着他,现在估计早就冻僵了。 他眯着眼睛四下摸索着雪地,好一会才找到了眼镜,自己的眼镜似乎在他倒下的时候被砸坏了,现在眼镜片碎得像雪花。 “老天啊,真是麻烦了...” 自从Charles他们进入村庄后通讯设备就被信号干扰了,他本来没放在心上只是慢悠悠地坐在飞机里调试信号,随后那村庄里就爆发出了刺耳的声波,哪怕远在飞机里的他听到这种声波后都能力失控变成了野兽形态。 镇定后的他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是军方才有的声波仪器,之前强制征兵的时候那些人也拿这种东西对付过他们。 总之,村庄里绝对不安全。 他不知道Charles现在状况如何,那边已经和他失联了有一会了。 他戴上雪地耳罩,打算下飞机准备前去村庄看看情况,奈何这耳罩并非是防声波专用,随着声波越来越大,他两眼一黑倒在了雪地上。 Hank在冰天雪地里怔了会神,重新戴上碎裂的眼镜。 他步伐不稳地爬上飞机,坐回驾驶座上喘起粗气,在暖气的作用下理智一点点恢复了回来:“还好刚刚被声波击晕了,没来及去送死。” Hank给学校发起了讯号,但刚刚那阵刺耳的声波过后,讯号就时断时续的,在等待连接的片刻,他查看了记录仪。 不大的记录仪里显示出密密麻麻的声波源,几乎快占满屏幕,看得他汗毛倒竖。 ——这种密度,如果自己在村里,那声波开启的第一秒他就得昏死过去。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Hank嘟囔着按开通讯键打给Alex,对面过了好一会才接电话,电话一打通就传来Alex的怒吼:「嘿!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动喷泉池的雕像!」 Hank眉头一皱,看起来Alex那边也不容易。 “Alex?这边出了点状况。” Alex那边先是顿了顿,然后爆发出一声怒骂:「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真他妈好极了,你们那边怎么了?」 “没办法和你短时间说清楚,总之这里是个陷阱,这个地方并非是普通村庄,我怀疑藏在这地方的家伙和Stryker是一伙的,Charles他们现在下落不明,我也不敢贸然进去。” 「你先冷静一下,伙计,需要我过去吗?」 Hank迟疑了一会:“你能来最好,但是没有飞机的话,赶过来至少需要三天,而且学校没有人看守...不,算了,Alex,你还是守着学——” Alex立马打断了他的讲话:“我这边会想办法的,给我两天时间赶过去,用不上我最好,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联络。” 说完啪地一下就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Hank思索再三,把飞机开到了山脚下的隐蔽之处,如果飞机也报废了那他们才是真的麻烦大了,就这大雪山,不用飞机根本别想短时间内走出去。 飞机藏好后Hank也冷静了下来。 他把艾瑞克在教堂发现的那瓶液体从储物架里拿出来,小心地打开海绵包裹,仔细观察着液体的变化。 现在没有任何实验设备,只能靠肉眼做些浅显的鉴定。 Hank把试剂的瓶盖打开,放置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太刺.激性的气味。 Hank疑惑地歪歪脑袋,他现在是野兽形态,嗅觉比平时灵敏了好几倍,但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闻到什么不对的气味。 他把瓶子拿远,用手扇闻,一股淡淡的碱性气味传入他的鼻腔。 刚开始顺着气味思索,Hank就突然感到双眼胀痛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紧接着手臂开始微微发麻,腹腔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 Hank赶忙把瓶盖盖上,用海绵包裹封死放入了冰箱。 他坐回驾驶座,闭上眼睛体会着身体上的感觉,打开笔记本写下分析:碱性气味,四肢发麻,共济神经失调,挥发迅速,挥发时无色无味。 列完这些,Hank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又开始飘雪了,这雪无声无息,来的时候根本没这番感觉,但这偌大的雪山静得好像能掩盖一切。 “浓度高...有毒...” 写到这里,他的手掌微微出汗:高浓度的神经毒素。 ... . 研究一室。 Zoe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紧了紧口罩的松紧带,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屠宰场。 房间不仅密不透风而且没有任何阳光,中间一台老旧的手术椅斑驳不堪,靠背的部分布满锈迹斑斑的污渍,而皮质的扶手则被无数抓痕嵌得皮开肉绽。 她目光扫到了地上的两根空针管,便顺着空针管往上看。 Charles此刻正躺在手术椅上一动不动。 这个可怜人的手臂上已经有了3、4个泛红的针眼,针眼外围呈现淤紫。他此刻正被紧紧固定在手术椅上,而他的头上则带着一个薄如铁片的装置,装置另一边连着角落的显示器。 Holden在显示器旁摆弄着什么,心情大好,如往常那样,他习惯一边哼着歌一边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Zoe微微抽气:“不能再注射更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喔!”Holden听到Zoe的声音立马回头:“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不可思议的脑波!” 说着他拿起一张数据纸递到Zoe面前。 Zoe看了一眼数据纸,眼睛微微张大,这确实是非常难得一见的数值,她皱起眉头看向Charles,不可思议道:“这种数值,真是前所未见,他大脑皮质中的锥体细胞比正常人类活跃几百倍?!” Holden笑道:“如你所见,这在整个科学界都可是没有人涉足的领域,试想一下我们如果能复制一个这样频率的大脑,那我们和神有什么区别?到时候我们就是全知的存在!” Zoe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Holden拿起桌上的一根又长又粗的银针,拿酒精擦拭起来。 Zoe认得这是什么,一根脊髓穿刺用的银针。 “我已经提取到他的DNA,现在我需要他的脊髓液,他这种实验体实在太珍贵了,非常可惜不能敲开他的脑袋直接提取脑液。” Zoe听到Holden的打算后头皮发麻,她走近Charles俯下身细细打量。 Zoe用手抬起Charles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发现眼前这人此时已经嘴唇乌青,她愣了愣,把手放在Charles的颈部动脉上,脉搏微弱。 她又顺着动脉往下摸,摸到腿部时迟疑了一下,她蹲下身掀开Charles的裤脚,捏了捏小腿,随后又在Charles的背脊上寻找着什么,没一会就摸到了一个伤疤。 “不行,不能那么做。”Zoe严肃道:“这是个残疾人,他脊椎L4至L5那段有严重创伤,你不能对他做脊椎穿刺,他这个情况随时会变成植物人。” Holden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摇摇头:“和我无关,他只要是能喘气的就行。” Zoe语气强硬:“在卫生条件不达标的情况下做穿刺会引发脊椎内部的感染,我说的植物人已经是比较好的后果了,Holden,你的医术并不高明,如果不想让你宝贵的试验品变成一次性玩具就谨慎点对待。” Holden顿了顿,把手上的银针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惊得Zoe一抖,他斜着浑浊的绿眼睛:“喔,我想起来我当时为什么要和你合作了。” Zoe往后退了一步。 Holden:“你确实医学知识很厉害,和我不一样,你是个正规渠道出来的医生,当然这也帮了我不少忙——”说着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空针管,针管滚到了Zoe脚下。 “没有你的帮助,我发明不了这么厉害的药剂,不仅能抑制变种基因的发展,还可以暂停他们的思考。” Zoe盯着他阴晴不定的双眼,不知道眼前这个疯子接下来的行为。 “我听取你的意见,你总是对的,所以我们换个实验方案——”Holden阴冷地看着Zoe。 “把那个小孩子带来。” 第29章 第 29 章 面包屑的颗粒感稍微硌手。 艾瑞克怔怔地看着手中这过期的硬面包,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仓库外面的杂物推旁。 不知是什么的锈物从高处落下,发出一连串丁零当啷的脆响。 艾瑞克一惊,赶紧找了个墙角躲了起来。 他贴着墙角屏气凝神,慢慢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了——他和母亲已经好久没吃过饱饭了,他这次逃出来只是为了偷点面包充饥。 远处的军靴声越靠越近,他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嗓子眼。 “......” 不知从哪响起一声轻微的低叹,惊得艾瑞克猛一回头,这低叹空灵又低沉,入耳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只见杂物堆的顶端坐着一个瘦长的人影。 那人被罩在长长的斗篷之下,除了轮廓根本看不清具体样貌,在月色下如同鬼魅一般。 那人缓缓开口: “Erik Lehnsherr,试试看吧。” 艾瑞克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 只见那人伸出手,月光照出了朦胧的样貌,那只手呈现焦黑色,皮肤皱皱巴巴,像是被严重烧伤过。 枯槁如朽木般的黑手指轻轻上抬了一下,空气的流动瞬间异常了起来。 艾瑞克还没来得及判断这是不是幻觉,霎时间就感到了强烈的失重感——自己在高速下坠! 几秒之内五脏六腑便坠得生疼,他惊恐地叫出声,向外胡乱抓取,希望能抓住什么停下来,但却眼睁睁看见自己手中的面包在分解成细小的粒子。 “这是什么!?停下——!停下来!” 面包之后,自己的手、脚、胳膊也开始光速分解,不一会的时间,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 艾瑞克惊醒,他从冰冷的地板上弹坐而起。 此刻他浑身乏力,只能趔趄着起身,还未站稳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赶忙扶住墙壁,胳膊上泛起微微麻感,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正处于一个灰色的密闭房间,房间不大但是非常高,而自己正在最底部。 他顺着底部向上看去,发现在两层楼高的位置处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坐着几个身着迷彩服的人正在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的外套被扒了下来,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而全身上下的金属物品都不见了,包括他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艾瑞克正发懵,余光扫到了墙角的Erik,对方也是只剩一件黑色单衣,此刻正闭目单膝支起坐着。 他又来来回回把不大的空间扫了一遍,发现这里除了他和Erik并没有别人。 艾瑞克问道:“Charles教授呢?” Erik听到艾瑞克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不知道。” 艾瑞克思考片刻,惊道:“那个村庄里的人,他们——我们是被算计了吗?!” Erik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拖我后腿。” 艾瑞克感觉到Erik语气中压抑着的怒气,他联想之前村庄里发生的一切,这个村庄里的人对变种人有极其病态的看法,而现在的状况是他和Erik被关在这诡异的地方,Charles教授下落不明,他越想背后的冷汗越多,慌张道:“他们把他带走了是吗?” Erik没理会他。 艾瑞克有些慌了,他是不是连累了他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用不起来我的能力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慌张地开口。 他在河边被那群孩子偷袭并打晕了。 这个不争的事实让艾瑞克羞愧难当,他不敢继续想,他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错不了,他连累了他们。 以Erik与Charles教授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有人有能力活捉他们,一定是因为他才被捕的。 艾瑞克的脸烧了起来,心脏疯狂打鼓,Charles教授被他们带走了,他不敢想这些疯狂的人会对Charles教授做什么,如果那个人因为自己的疏忽遭到了伤害... 如果那个人因为自己而... 他不敢想,不敢这么想。 艾瑞克走到Erik身边,焦急道:“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接下来——” Erik突然暴起,他一把掐住艾瑞克的脖子,声线阴戾:“给我闭嘴,你能想过的办法我都试过了,我不想听一个废物说话,更不想让一个连累我的废物在我身边呆着。” 艾瑞克被Erik的行为惊出一身冷汗,他看着Erik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面却迸发出陌生的杀气。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是这个人的过去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性命相关,那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艾瑞克感觉到Erik的手指在收紧,他咳嗽了几声,双眼胀痛起来,只得握住Erik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Erik盯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像的面容,双眼通红,咬牙道:“废物!你就是个废物,至始至终都那么没用,你的懦弱会害死所有人!你抓不住任何东西,抓不住任何你珍视的东西!!” 说完他用力把艾瑞克甩了出去,艾瑞克重重地落在地上,疯狂咳嗽,好半天才爬起来。 Erik不再看他,双眼紧闭又靠在了墙上。 艾瑞克也不再搭话,他的双手颤抖,泪水不知不觉地在往下落,他慢慢爬向了角落里,蜷缩起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发出些动静。 哔。 电子锁开了。 门外进来了一个拉丁裔的女人,她神情复杂,挥了挥手向身后的士兵示意,两个士兵立马朝艾瑞克走了过来。 艾瑞克木木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士兵。 “就是他,带过来。”Zoe命令道。 两个士兵一边一个架起艾瑞克,反手给他铐上了手铐。 艾瑞克被他们拖拽到了门口,他回头看了Erik一眼,发现对方只是淡淡地看着。 “你们要做什么?”艾瑞克无措地问。 Zoe抿了抿嘴,看了艾瑞克一会,朝身后的士兵命令道:“把你外套给我。” 士兵愣了愣,把迷彩外套脱了下来,Zoe接过外套,给艾瑞克披上了。这一举动让艾瑞克很是诧异,他隐隐感觉眼前这个女人与这里的人都不太一样。 士兵们依旧强硬地押送着艾瑞克。 他们一出门便是冰冷的走廊,整个走廊完全由合金制成,墙壁吸收了多年的寒气,阴森地折射出了冷光,而冷光的警告后,合金墙上的血迹便慢慢清晰,那是被擦了很多遍,但都无济于事的血迹,它们像冤鬼似的纠缠在墙面、墙角上,告诫着路过的人这里的故事。 艾瑞克打了几个冷颤。 Zoe没有说话,在前面领着路,他们跟着Zoe路过一间间不同的密室。 艾瑞克从密室的窗户里撇见了里面的景象——每个房间关着的人都痴痴地愣在原地,仿佛没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更有甚者躺倒在地上,生气全无。 艾瑞克倒抽一口冷气,浑身战栗起来,他想起了在博物馆后台看到的那群变种人,与这些人别无二致。 他们很快带着艾瑞克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牌上标注着:研究一室。 Zoe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权限卡刷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一股极其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铺面而来。 Zoe戴上了口罩,从士兵手中拉过艾瑞克,将他带了进去。 灯光晃了两下,艾瑞克便看清了门内的场景。 ... . Charles站在学校的草地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草苗像地毯的绒毛一样轻抚着他的脚,挠得他阵阵轻痒。 这种久违的触感让他感到异常舒适,他兴奋地用脚踩了踩草地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 学校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边,校园里安静得不可思议,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眼前的画面真是美好,就是少了些活力。 Charles一路走到教学楼里,教学楼里传来几人说话嬉笑的声音,他也跟着笑了笑,朝那欢快的声源走去。 他来到书房门口,里面的说笑声变清晰了,有男声有女声,每一个声音都那么熟悉,他没顾及太多推开房门,迎面而来一个笑容甜美的金发女孩。 Charles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Raven?你怎么在这?” Raven撩了撩金发,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现在是普通人类的样子,Raven拉起Charles的手,把Charles往书房里拽:“你在说什么呢?我还能去哪?” Charles看到Raven明媚的笑容,也咧嘴笑了起来,他迟疑道:“哈哈,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去了很远的地方。” Raven朝书房里的人打趣道:“伙计们,Charles又喝酒喝懵了!” 书房里的Hank探出头,担忧问:“你还好吗?我这有醒酒药。” Charles看到Hank,心里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有些懵:“我...我很好,我想我不需要?” 书房里的阳光透过门缝散了些出来,Charles顺着阳光伸头朝里看,发现书房里还坐着Alex和Moria、Banshee。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Charles,笑着喊道:“你还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啊!” Charles心里的异样感增大了,他看了看Moria,对方疑惑地皱起眉头,她开口:“怎么了,Charles?哪里不舒服吗?” 他打心底里拒绝踏入这个房间,但他怎么想也想不清楚理由。 Raven看着Charles犹豫的样子,担忧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真不对劲。” Charles看着Raven的脸庞,这张脸是那么真实、那么近,这张脸、这个声音他日夜思念了好久好久,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从小到大无比疼爱的妹妹。 但他为什么觉得眼前的景象如此空洞? Charles深呼吸道:“Raven,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什么?你忘了什么?” Charles环视了一圈,皱起眉头:“Erik在哪?” Raven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没听明白:“谁?那是谁?” “怎么会?你不记得了吗?我们——”Charles越说越激动,他用手比划起来:“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聚在一起吗?你记得你为什么会成为我妹妹吗?我们几个为什么会认识,你不记得了吗?” Raven收起笑容耐心听Charles说。 Charles:“我们是变种人,记得吗?” Raven再次展开明媚的笑容:“变种人?那是什么?” 听到回答后Charles瞬间如坠冰窟,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甩开Raven的手,一边后退一边喃喃自语:“不,这不对,不对...” Charles转头跑去相反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想离那个房间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他就这么直直地跑进了一间大教室。 跑进教室后Charles急忙锁上门,他知道身后没有人,明明没有人在追他,但心头的不安愈来愈剧烈,他不应该在这,他还有事情没完成... 他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 他不应该忘记才对。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这间教室没有课桌椅,只有一个讲台,一台投影仪,一块白板。 Charles愣在原地,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里的学生会席地而坐听他讲课。 无数个念头像烟花似的在他脑海中炸开。 这是我的工作吗? 我有很多学生吗? 我的学生都是什么人? 我在教他们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他们? ...... 咔,投影仪开机了。 Charles一惊。 幕布上开始投放一些孩子们的影像,Charles看着这些孩子觉得无比亲切,他缓步靠近幕布,细细地观赏起来。 影像中的孩子们在这间教室里进进出出,他们夹着书本,互相打趣着,看起来非常快乐。 “历史课真是太无聊了。” “希望别留太多作业,我还得出去踢球呢。” “这本书挺有趣的,多讲讲就好了。” 孩子们的心声溢出了屏幕。 镜头一转,Charles看到了自己。 自己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在讲台上讲课,有时候在讲台下对孩子们进行教育指导,有时候也会严厉批评他们。 镜头拉近,Charles讶异地瞪大眼睛。 这些孩子似乎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他们有些性格孤僻且暴躁,有些悲观胆小,有些攻击性特别强,Charles看到自己每次指导完这些孩子都心力交瘁。 “咔”的又一声,投影像眨了一下眼睛,再次亮起的时候屏幕上只剩下了一个人。 Charles怔怔地盯着那个人,他认识他。 屏幕上这个男人性格孤僻且暴躁,悲观也有很强的攻击性,简直是他那群糟糕学生的集合体。 那人似乎也在通过投影幕布盯着他看。 “Erik...” Erik灰绿色的眼睛里略带悲伤,他张开薄唇道:“你该醒了,Charles。” Charles不解:“醒来?” “是的,你得醒过来。” “但是,为什么?我正在学校里啊,这就是我应该在的地方,不是吗?”Charles问道。 “不,不是的!”屏幕闪了闪,Erik略显焦急地朝镜头前走来:“你不该在这个地方。” Charles疑惑道:“那我该怎么做?” Erik眉眼压低:“别害怕,醒来的时候虽然会很痛苦,但是你一定要醒过来,深呼吸就好,深呼吸。” 话音未落,Charles就感觉到腿脚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他重重地砸向地面,地面却像海浪般翻涌起来。 “Charles,别害怕,我在,我会一直在。” 周围的桌椅板凳开始变形、扭曲、挤压。 他坠入了黑暗。 第30章 第 30 章 痉挛过后,五感突然回归了。 恢复知觉的Charles像溺水的人,他大口呼吸,贪婪地把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还没来得及多呼吸几次,五脏六腑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疼得猛烈咳嗽起来,可干涸的嗓子只能挤出沙哑的低吟。 Charles像条濒死的鱼颤动了几下,发现双手被皮带死死固定住,而自己正半躺在一架手术椅上。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不知道Erik和艾瑞克去哪了,但以他昏迷前的那段记忆判断,他们现在的处境应该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喔,好险,差点让你没心跳了,幸好手边还有一些肾上腺素。”Holden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Charles双眼胀痛,视线模糊,他模模糊糊地瞥到一个金发方脸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快步来到他面前,拿一种欣赏猎物的表情看着他。 “看来三支还是太过了,抱歉,你的数据太有意思了,我一下没控制住...” Holden用带着脏手套的手扶上Charles的脸,Charles感觉到他手套上黏糊糊的液体,想要扭头避开,谁知Holden用手掐着Charles的下巴,用力掰过Charles的头强迫他看向自己。 Holden用浑浊的绿眼睛盯着Charles:“你现在感觉如何?嗯?还能读到我的大脑里在想什么吗?” Charles眯起眼睛,发现自己感应不到对方的能量流动了,他努力冷静,用尽全力想调动起感应,但都徒劳无功,没有任何心声,安静得异常。 这种安静很熟悉。 和他之前注射过Hank给他研发治疗腿部的药剂后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立马判断出自己的能力出问题了。 Charles用沙哑的声音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Holden笑了笑:“帮你暂时恢复成正常人而已,很高兴认识你,Charles Xavier,你可以叫我Dr.Holden。” Charles现在无法给出回应,他依然昏昏沉沉,对方时慢时快的语速加上亢奋的语气让他非常难受,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尖锐的头疼。 “我想研究你好久了,你根本不知道在我拿到你资料的那天是多么震撼,20年前我来到这里,托那些蠢村民的福我经手了很多变种人,但是他们...他们都不如你,你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Stryker那白痴居然没想着对你早点下手。” Charles有气无力道:“你和Stryker是一伙的?” “不是,当然不是,他自大的认为我做不成什么大事,但是看看我迄今为止做出的成果,哈哈哈他大错特错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我可以比他先一步吧。”Holden笑道。 Charles想起之前在教堂里看见的、村庄里发生的,讥讽道:“你的成果就是对那些可怜的变种人做实验吗?” Holden很自然的耸了耸肩膀:“没有前人的牺牲,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根装满试剂的针管,那针管和教堂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上面印着「H救济会医疗物资,变种人的福祉」。 “原本的试剂毒性太强了,如果不是成年男人根本撑不过一针,不过这也怪我,是我提议用神经毒素作为基础的,啧。” “你把他们埋起来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吗?”Charles问道。 Holden愣了愣,疑惑道:“埋什么?” Charles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也愣了一下。 Holden突然把脸凑近Charles,他的眼球异常凸出,几乎是把眼球怼在Charles的鼻子上,他盯着Charles看了一会,亢奋的脸上展现出遗憾的神色,他把眉毛和嘴角向下耷拉,作出极其夸张的表情。 “但现在依然不行,这药剂不是永久性的,我需要更多的实验品,更多、更多、更多......” Charles听他一个人唱了这么久独角戏,也摸清了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明显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极度自卑、极端,对变种人有超乎寻常的敌意,他看着Holden脸上那三道可怖的伤疤,开口:“变种人对你做过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Holden停下了自己的碎碎念,表情阴晴不定起来,他反手抽了Charles一耳光,啪的一声力道很大,Charles猛得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了鲜血。 Holden的声音突然飚高:“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 Charles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Holden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狗,发出一连串不着边际的喊叫:“你以为自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大脑?等我把你的大脑切开看你还怎么趾高气昂?!我会先把你的前额叶捣碎,到时候你就会变得像木偶一样听话,喔对了,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吗?” Charles继续冷眼看着他。 “我们得提取一些你的脊髓液,本来打算趁你昏迷的时候直接做的,但好巧不巧你醒了,不如就清醒着做吧?” Holden见Charles对这些都没什么反应,两眼睛滴溜一转,噗嗤笑道:“喔对,你肯定很在意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人吧?那个小的看上去很有改造空间。” Charles呼吸微微停滞了一下,Holden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继续说:“要不我把那个小男孩的脑壳也一并撬开看看吧?小孩的大脑与成年人的可不一样,他们的大脑有趣多了,喔对,那个男孩也该到了。” Charles怔了怔。 ——什么意思?艾瑞克也在这吗?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Zoe拖拽着艾瑞克走进了房间,此刻的艾瑞克身上披了件迷彩外套,满脸泪痕。 “Charles教授!!”艾瑞克看见手术椅上的Charles,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他一发力挣开Zoe的钳制,跑向Charles。 Charles模模糊糊地看着艾瑞克的轮廓,对方好像还能活蹦乱跳的,他也放下了一半悬着的心。 “把他看好!”Holden不耐烦地命令道。 Zoe叹了一口气,上前想按住艾瑞克的肩膀,艾瑞克突然转头瞪向她,眼底的绿色里迸发出想要杀了她一般的恨意,他咬牙切齿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Zoe被这个小男孩的眼神震得愣了愣,而艾瑞克也趁机反手抓到了一把桌边的手术刀,他紧握手术刀就朝Holden刺去。 Holden一惊,连滚带爬地躲开了。 “Zoe!你干什么吃的!?”Holden恼怒地对Zoe喊着,一手掏出手枪,他刚想把枪对准艾瑞克,哪成想对方发了疯似的朝他扑了过来。 Holden眼疾手快,抄起手边的穿刺针一下刺向他,艾瑞克手臂上的皮肉瞬间被挑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艾瑞克疼得一个哆嗦,而这时Zoe出现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攥着的手术刀,伸手把手铐锢收得更紧了,牵制住艾瑞克, “你们...你们...我要你们付出代价...”艾瑞克恶狠狠道。 “这小孩怎么像野狗一样缺少管教...”Holden抱怨着,举枪对准艾瑞克:“跪下去。” 艾瑞克依然狠狠瞪着他。 “跪下,跪在地上。”Holden命令道。 艾瑞克没有动作,他的目光几乎要把Holden的肉给剜下来。 Holden一阵恼火,手上的枪被握得咯吱作响,Zoe突然对着艾瑞克的膝窝处踹了一脚。 艾瑞克跪在了地上。 Holden走向艾瑞克,一把抓住艾瑞克的短发,使劲把他的脑袋往上提,笑道:“小朋友,你看起来很在乎你的老师,真是感人,对了,不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管针剂:“不如看看你们的师生情有多坚固吧?” “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发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Charles道。 “哦,不不不,我不对小孩子下手。”Holden看向Zoe:“我已经承诺过我的好搭档了。” 他一把放下艾瑞克的脑袋,来到Charles身边,狠狠地把针管扎进了Charles早已淤血的胳膊。 “不!住手!!给我住手!”艾瑞克在一旁瞪红了双眼,他嘶吼着:“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你死!!” Zoe几乎快钳制不住艾瑞克的挣扎,她看着艾瑞克胳膊上因为挣扎而越撕越大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她费尽全力把艾瑞克死死按住,冷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喔,冷静点,小朋友。”Holden对艾瑞克道:“这只是解药。” 说着他又突然转身,对准Charles胳膊上淤紫的地方又扎了一根进去。 Charles被疼得一颤,上半身几乎躬了起来。 “现在,是你要对他做什么了。”Holden趴在Charles耳边悄悄地说。 Charles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手臂动脉直达他的心脏,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跳变慢,身体在一点点失温,双眼开始逐渐失焦,不一会,他便停止了思考。 艾瑞克眼看着Charles失去了意识。 此刻的Charles半垂着脑袋,蓝色的眼瞳被半掩着失去焦距,毫无生气的薄唇微微张开,还未凝固的血液从他的唇边缓缓滴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死...”艾瑞克不再喊叫,他的眼睛死死盯着Holden,几乎机械地重复着。 Holden笑着搓搓手:“告诉我,Charles,你珍爱的学生现在在想什么呢?” Charles半合的眼睛颤了颤,跪在地上的艾瑞克瞬间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覆盖住了他,脑海里的记忆与想法不受控制地开始翻涌,像是坏掉的影碟,没有章法地播放着。 艾瑞克感觉自己的情绪、记忆、想法全都不属于自己了,好似点燃的烟花,炸得哪儿哪儿都是,他崩溃地大哭起来,失控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没用,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是个废物...是个废物,都怪我,都怪我...” 一旁的Zoe怔了怔,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 “对不起,Charles教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的母亲也会因为我而死,我是个废物,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废物...对不起...” “够了,Holden!”Zoe朝Holden喊道。 Holden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被打断后略微不爽道:“为什么,这多有意思啊。” 艾瑞克哭了一会,跪在地上开始啜泣,而Holden似乎也看腻了这出戏,又贴在Charles的耳边道:“现在,给我看看恐惧能对人产生什么影响。” 此话一出,艾瑞克霎时感到浑身战栗,心跳不受控制似的开始加速! “啊啊——!!” 他惊叫着,浑身颤.抖了起来,极其强烈的惶恐像搅拌器一般打碎了他的思维,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每一丝动静都让他觉得无比惊惧。 血液的味道、铁锈味、药水味、晃眼的白炽灯、笑声、说话声...像接力似得鞭挞着他的神经。 “哈...呃——呵——...” 艾瑞克喘着粗气,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不一会,他开始痉挛,大口大口地呕吐着胃液。 Zoe看着在地上蜷缩着的艾瑞克,握紧了拳头。 伴随着时长的加剧,艾瑞克几乎要昏死过去,而Zoe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忍无可忍的她立马拿起一根针剂朝艾瑞克的胳膊扎了下去。 艾瑞克一惊,一把抓住扎在胳膊上的针管,死死不肯松手,他瞪大眼睛看向她,满眼只剩恐惧。 “你干了什么,蠢东西!好戏才刚刚开始!”Holden不满地喊叫起来,他走过来查看正在失去意识的艾瑞克。 艾瑞克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呕吐,浑身僵硬地蜷缩起来。 Holden气急败坏地扇了Zoe一个耳光,Zoe被扇得倒退了两步,她平静道:“玩具也要好好珍惜,不然今天就会坏掉的。” “我才不在乎!玩具现在在我手上,我让他什么时候坏就什么时候坏!这里的一切我说了算!”说着Holden从地上拽起昏迷中的艾瑞克,对Zoe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阻止我?你以为自己算什么?蠢东西!” 他拿起桌边的开颅锯,抵在艾瑞克的脑门上,强调道:“我让他今天死,他就得今天死!” 垂着眼睛的Charles睫毛抖了一下。 生锈的锯子把艾瑞克的额角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尖锐的锯齿扣在了他还稚嫩的皮肤里,顿时血流不止。 Zoe惊恐地看着Holden,丝毫不敢动,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疯子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 “我现在就切开这小子的脑袋给你看——”Holden抬起手就要把锯子按下去。 开颅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砸出刺耳的脆响。 Holden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思维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切断了片刻! 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Holden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Charles,立马放开了艾瑞克。 Zoe也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看着奄奄一息的Charles,震惊地张大嘴巴,她不敢相信这个人现在还能有自我意识。 Holden先是愣了一会,然后爆发出了高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真不愧是始祖级别的变种人,这都多少针了还能有这种能力!” 他一边说一边哆嗦着把注射针安装上针管,然后用力扎进Charles胳膊上那已经一片淤紫快要溃烂的皮肤,他把针管里的液体一股脑推进Charles的身体里,随后快速退到实验室门口。 “你把那小子带回去吧,明天再继续。”Holden缩了缩脖子,神经质地笑着离开了实验室。 Zoe看着倒在地上的艾瑞克,这可怜的孩子手中还死死抓着那根针管,她看了一会,突然眼睛亮了亮。 第31章 第 31 章 走廊里寒气逼人,这种气温下绝不会有人想要久留,但一个落魄的人影却在这站了许久。 Zoe搓了搓被Holden扇红的脸颊,对着合金墙面狠狠捶了一拳。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把手掌张开,用掌心贴合冰冷刺骨的墙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惩罚自己,纵使指尖已经冻得通红,她也不愿意收回手。 Zoe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发怵。 这是她给那个男孩包扎时留下的。 她想起了艾瑞克胳膊上那又长又深的伤口,他惊恐过度的眼神,单薄的身躯。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这样了? 如果妹妹还能下床活动的话,应该和那个男孩差不多大。 Zoe把手伸入衣领里,取出了一条项链。 项链上挂着一个小方盒子,她把盒子打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赫然出现在照片上,她盯着照片,目光灼灼,低头亲吻了一下。 “Zoe中校。” 不远处传来一声招呼,这打断了Zoe的动作,Zoe立马把项链放回了她严肃的军服里。 迎面而来的士兵朝Zoe行了一个军礼,他怀中抱着一堆衣物,使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规范。 “那是什么?”Zoe拦下了士兵。 士兵手里正抱着从艾瑞克身上搜刮来的衣物,一堆棉服中间夹杂着一个闪着银光的物件。 “喔,这是他们原先的衣物,中校。” “不,我是说这是什么。”Zoe靠近士兵,从衣物里抽出那个银光闪闪的物件——是一条挂坠项链。 Zoe愣了愣,把挂坠按开,发现里面是一位女士的黑白照片,看起来与艾瑞克有几分相似。 “这个留给我,你先离开吧。”Zoe对士兵挥手道。 士兵得令后也没多停留,哒哒哒地离开了。 Zoe盯着这条项链又看了一会,大胆的决定在她脑海中成形,她轻声道:“妹妹,我不会再犹豫了。” 随后她把这条挂坠项链戴上了脖颈,取代了之前她妹妹的位置。 Zoe深吸几口气,推开了观察室的大门。 观察室里的两个士兵面朝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正监视着玻璃窗里面的一举一动,而玻璃窗内部是一个层高三层的灰色房间,里面都是塑料制品和聚酯泡沫。 看到Zoe进来,他们起立给Zoe行了个军礼。 “把资料给我。” 门口的士兵把一打资料纸递给Zoe,Zoe快速翻看着资料。 “Erik Lehnsherr...他就是当年刺杀总统的那个变种人?” “是的,真是个传奇人物,我们还在网络上找到了他几年前的影像。” 士兵点开了电脑屏幕上的视频,视频里Erik站在众多参议员的面前,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说着。 Zoe看完视频若有所思了一阵,她走到玻璃窗边向下打量,发现Erik正在闭眼休憩,看不出什么神色,而另一个和他长相酷似的小男孩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蜷缩着。 她一时间觉得有些诧异,这个叫艾瑞克的小男孩不仅与Erik Lehnsherr样貌相似,居然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刚刚艾瑞克遭受的一切让她不忍多想,Holden已经完全疯了,他们在原本的初心上越走越偏,时至今日,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了,作为组织的创始人之一,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地方变成了变种人的屠宰场。 ——该结束了。 组织也好,Holden也好。 Zoe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底下的艾瑞克。 她刚刚给艾瑞克包扎的时候做了些小动作,她把那针管里的针包进了纱布里,这男孩应该知道怎么做。 士兵摇摇头:“但没找到任何关于这个孩子的信息,不过长得这么相似,八成是私生子吧?” Zoe道:“这不重要,他们的药剂代谢率怎么样?” 士兵敲击了几下屏幕:“从他们到这里开始已经27小时08分钟了,期间没有进食饮水和排泄,每人均已注射1支,按照标准的成年男性代谢结果来推算,应该在5个小时后他们才会逐渐恢复变种基因的活性。” Zoe沉默了一会,她用手指轻轻敲击纸面:“不,不要等到5个小时后,Erik Lehnsherr作为始祖级别的变种人应当加倍小心,让值班的现在去准备2根针剂,过会就给他们注射进去。” 士兵:“是,知道了。” . 没过一会,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穿着黑色工作服,托着塑料托盘就来到了观察室,Zoe看见他走进来几乎愣住了,从来没在组织里见过如此格格不入的人,她走上前看了看对方胸襟前的名牌,上面写着:Gary·Anderson。 她打量着Gary,而Gary也呆愣楞的看着她,他小小的眼睛下挂着比眼睛还大的眼袋,说起话来不太自信的样子:“长官,您要的针剂给您带来了。” “Gary?你是新来的?是叫Gary对吗?” Gary一惊,脸上露出喜色,像是路边的小草被来回路过的风认出了品种,开心的抖了抖身体:“是的,长官!” Zoe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的士兵,士兵摇摇头:“原来那个值班的死在山上了,这家伙是村庄的原住民,没接受过部队训练。” Zoe看着对方崇拜的模样,小声道:“他真的知道我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士兵迟疑了一会,也是满脸无奈:“应该不清楚吧,这家伙才来几天,一直说崇拜Holden医生才来。” 士兵不客气冲着Gary道:“喂,你今天第一次工作吗?” Gary立马站直:“是的,长官!我想来这里工作很久了,终于找到了来这里的机会!我要和Holden医生一样效忠于上帝的意志,救死扶伤!” 士兵不屑道:“喔,加油吧。” Zoe心情复杂,她低头看着托盘里的针剂,药剂被完好的封存在塑料针管里,前端还没有被装上针头。 “针头没有准备吗?”她问道。 Gary虚声道:“呃,没有,我可以回去拿!” Zoe的目光闪了闪:“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Zoe和Gary来到观察室不远处的器材室,Zoe在置物架上选取了一打较粗的塑料针头,把它们抽出两根放在了托盘上。 随后她又捻起一根满载药剂的针管打量了起来。 Gary又开始心虚了:“呃,又有什么问题吗?” “拿错了,不是这种。”Zoe道,随即拿起两根针剂就要换下来。 Gary焦虑起来:“怎么会呢,我明明看好了呀——” “拿错了。”Zoe定定地看着他:“你拿错了。” Gary缩回脖子,整个人萎靡不振地退回了门口。 Zoe把原先的两根针剂调包成了缓释解药,她熟练地把针管换成了一模一样的包装,随后带着Gary坐电梯来到负一层。 Zoe用身份卡刷开了电子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原本蜷缩的艾瑞克警惕地看了过来,看见是她后诧异地愣了愣。 靠在墙边的Erik也察觉到来了人,缓缓睁眼。 Zoe把Gary手中的塑料托盘接过来,让Gary站到一边,她率先来到艾瑞克身旁,俯身把针头安装好,举起针管道:“胳膊给我。” 艾瑞克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 Zoe没有给艾瑞克继续犹豫的时间,她一把拉过艾瑞克的胳膊,费劲地摆正,刚摆好角度,她发现艾瑞克胳膊上包扎着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满。 “你这是怎么回事?伤口开裂了吗?”Zoe惊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瑞克瞪着眼睛。 “不要乱动,越动血流得越多。”Zoe担忧地看了看艾瑞克苍白的面色,不安道:“...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瑞克重复着。 没等艾瑞克回过神,她已经把缓释剂全部推入了艾瑞克的身体里,又上下打量了一会艾瑞克,随后扶着衣领处开口道:“我们都有在乎的人不是吗?” 艾瑞克瞪着的眼睛颤了颤。 Zoe把挂坠项链取出,放在了艾瑞克身边的地面上。 随后她又端起托盘走向Erik,这个成年男人看起来不慌不忙,一双绿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把针头安装好,乖乖地伸出了胳膊。 Zoe有些诧异地瞥了Erik一眼,对方的眉宇间藏着说不出的狠戾,她只觉得这份狠戾很是熟悉。 “怎么了?在犹豫什么?”Erik平静地问道。 Zoe的手不自觉抖了抖,她强装镇定:“你得放松。” Erik正伸出的一条手臂紧握拳头,他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目光没有从Zoe身上移开的打算。 Zoe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草草丢下一句:“影响扩散的话自己负责。” 随后赶忙把药剂推入了对方的胳膊。 Erik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声道:“谢谢。” Zoe不喜欢他的反应,不安的直觉像剑一样刺进她的心口,她赶忙松开抓着Erik胳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Erik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只见他的指尖全都被血液染红,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血肉,而缓缓展现的掌心里握着不知从哪被揭下来的血痂,细细密密地跟着血液粘黏在一起。 Zoe大脑嗡得一声。 她朝Erik的身上望去,只见那黑色的单衣已经被血液打湿了一大半,从胳膊处开始扩散,暗沉的颜色导致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你这是?!”Zoe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在给自己放血! 那血痂、那指甲缝里的血肉,她已经能想象出这个人为了不让伤口愈合对自己做了多残酷的事! Zoe心中警铃大作,她不知道Erik哪来的伤口,但她可以肯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加速药物代谢。 “Gary!把电子门锁好——”Zoe赶忙回头朝Gary提醒道。 Gary点头应下,动作却在瞬间凝固。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撕裂声。 Zoe惊骇地看到,Gary胸口的位置骤然爆开一团刺目的暗红!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模糊的、带着余温的体块便猛地从他胸腔脱离,向前疾飞。 “——!?”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充斥了空气,Gary的身体晃了晃,像断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 Zoe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那飞溅而出的体块淅淅沥沥地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她身后。 Erik接住了它,像掰桔瓣似的把它掰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条项链。 惊吓过度的Zoe大气也不敢喘,这项链分明是她刚刚还给艾瑞克的那条!她回头看向艾瑞克,发现对方只是漠然地看着,好像对这一切的发生早已了然。 Erik甩了甩手上的黏稠,转头对她道:“谢谢你。” Zoe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地哆嗦,思维全都搅在了一句话上。 ——这男人是个怪物。 刺耳的警报声暴起,在房间上空此起彼伏,观察室里的人也都慌了阵脚,他们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而这个低级错误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 . 铁锈味、腥味,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味道,整个楼层应该没有还会喘气的东西了。 差点被绊倒的艾瑞克停下脚步,看着地上的尸体,皱起鼻子,生锈的走廊里混杂着令人窒息的腥甜,实在呛人。 他挪动脚,踢了踢最后一个倒下的士兵,把对方的身体踹踹远,随后跟着Erik再次向前跑去。 警报还在咿呀作响,却没有人再敢来抓捕他们。 “实验一室?”Erik面带焦急地问。 艾瑞克点点头。 整层走廊都是铁质的,这对他们来说方便很多,Erik像撕树皮似的把每一扇厚达几厘米的铁门从墙上扯下。 金属断裂发出极为刺耳的拉扯声,房间里的实验品大部分对这样的动静毫无反应,还是呆楞在原地。 Erik沉稳的脸上多了丝紊乱,虽然手一直在动,但他眼神四处游弋,艾瑞克不知道Erik这样做是真的打算释放他们,还是只是出于发泄。 因为他也不敢面对。 他脑海里还印着最后一眼看见Charles教授的样子,那胳膊上几乎溃烂的淤紫、渗血的嘴角、毫无神采的眼睛,噩梦般挥之不去。 “就是这里!”艾瑞克喊道,他声线颤.抖。 他们来到了研究一室的大门前。 Erik呼吸彻底乱了章法,他对着门伸出手掌,手心渗出了汗,没有片刻的犹豫,发力撕下了电子门。 门内的场景给了艾瑞克二次伤害。 Charles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手术椅上,一动不动。 Erik瞳孔紧缩,呼吸骤停,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束缚着Charles手脚的绑带解开,把他打横从手术椅上抱了起来。 “Charles?Charles!醒醒!” Charles单薄的身体冷如冰茬,Erik心如刀绞,他轻轻摇了摇Charles的身体,又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脸,可是Charles都没有反应。 他托起Charles的脸,发现怀中人的嘴唇已经呈现出乌紫,脸色青白如纸张。 “不不不不,不行,伙计,不行,你不能这样...” 他慌张地捏了捏Charles的胳膊,焦急道:“听着,听着,Charles,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去。” 艾瑞克再次瞥见Charles布满了针眼的手臂,针眼周围已经开始溃烂,他的脑袋就像炸开了一样,哆嗦着轻扶上对方的那支胳膊,冰得像铁,这温度让他一下慌了神。 他下意识握住Charles的手想要捂热他,声音急促:“怎么会这么冷?教授?!Charles教授!” 这个人本应该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温暖,现在却像个死物一样冰冷。 艾瑞克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扫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Holden在哪?现在在哪?!他要Holden死!他现在就要Holden死,他要这个人付出代价! Erik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裹起Charles,只剩了一件背心,在刺骨的气温里和艾瑞克一起往大厅跑,他把Charles往怀里收紧,生怕怀中人的体温再漏出去一些。 到了大厅,他们快速解决了门口看守的卫兵,却对着眼前巨大的水泥石门束手无策,这扇门有两层楼那么高,石头里面估计还有一些机械结构,厚度不可估量。 他们看了半天,发现打开这门的唯一方法只有旁边的读卡器,只有一定等级的人才能用身份卡刷开。 Erik一手托住Charles,一手感应到地上那几个卫兵的身份卡,把它们操控起来去刷读卡器,结果全都显示“权限不够”。 艾瑞克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了活人,他焦急道:“怎么会?这些人不是门卫吗?没道理开不了门啊。” 后方传来窸窣的声响。 Erik和艾瑞克同时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一齐看向声源的位置,Erik眼疾手快,隔空一把抓住了什么,使劲往这里收缩。 他们定睛一看,发现是Zoe。 Zoe正被脖子上的项链缠绕着拖过来,她双手紧抓项链,手掌已被勒出血痕,呼吸困难。 艾瑞克诧异:“是你?” Erik思索着屏幕上显示的权限,脸色阴沉了下来:“是你上的锁?” Zoe大口呼吸道:“你们...别想离开这里。” 艾瑞克又气又急:“你刚刚不是还想帮我们吗?” “对,但等我看清了你们的...咳、真面目后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 Erik收紧抱着Charles的手,发力直接用项链把Zoe提了起来,那项链像是细小的爪尖,嵌入Zoe脖颈的肉里,Zoe悬浮在半空,难受得哼哧着。 Erik声音冰冷:“开门,不然你就死在这。” Zoe脸胀得通红:“不。” 艾瑞克急得瞪眼,他看着Charles奄奄一息的模样,害怕再多耽误一秒,他抽出袖子里藏着的针头,操控起针头对准Zoe的右眼,怒吼道:“开门!!” Zoe看着眼前的针,一阵讽刺感引得她想大笑:“不可能。” 艾瑞克把针尖对准她的眼球,锋利的针尖闪着寒光几乎贴着Zoe的瞳孔。 “不开门就和你的眼球道别吧。”他凶狠道。 “哈哈哈哈...”Zoe吃力地扯了扯嘴角:“我总是....帮错人...我、我不能再犯错了,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纵使项链已经把她的手勒出道道血痕,她也依然紧抓着项链不放,如果可以,用妹妹来了结自己罪恶的生命也算是对她的救赎了,她这样想着,做出视死如归的神态。 艾瑞克看Zoe始终没有妥协的打算,一口白牙咬得咔咔作响,他又撇了一眼Erik怀里的Charles,看到对方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理智瞬间断了线。 没有人反应过来。 那针头就扎进了Zoe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 Zoe发出凄厉的惨叫,疼得在半空中痉挛起来。 艾瑞克冷冷道:“再不开门就是左眼了。” 一旁的Erik震了震。 艾瑞克现在的模样映在他眼里,竟然有些刺眼,他眼里的绿色里泛起层层波澜,这个男孩脸上的狰狞、憎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这些情绪曾经拉扯着他走了十几年,直到遇见了Charles。 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Charles。 ——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也是这副模样吗?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嗡嗡的震动声,Erik一惊,立马把Zoe放了下来,跑到一旁用身体半遮挡起怀中的Charles。 伴随着震动声越来越大,石门轰的一声爆开! 碎石四处飞射,爆开的边缘像是被高温溶解过泛着火光。 熟悉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Hank喊道:“你就这么炸了大门?!” Alex的声音也响起:“哪有这么多时间找密道?” 第32章 第 32 章 Hank看到昏迷不醒的Charles心里一惊,他急忙伸手拍了拍Charles的脸,又探了探他的呼吸,焦急的唤道:“Charles?醒醒?!” 他掀开那浸满了Erik血液的衣服,Charles布满针眼触目惊心的胳膊赫然出现在眼前,Hank倒抽一口凉气。 Alex语气尖锐的对着Erik:“你最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你可以安然无恙?!” “先回去吧,路上慢慢说。”Erik失血过多,并没有太多力气解释。 艾瑞克急切问:“他怎么样?” 指间感受到Charles气息极其微弱,Hank道:“不太妙,赶快回去吧。” 他们正要离开,后方的阴暗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大笑,笑声交织着刺骨的冷空气,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顿时一惊,齐齐地回头,只见Zoe仰躺在地,放肆地大笑着。 Alex问:“这是?” Zoe突然从地上支起身体,抬起脑袋面朝他们,Hank和Alex被她的面容吓了一跳,这人的眼窝处惊悚地凹陷,一个暗红的窟窿嵌了进去,半张脸已被血色染红。 “你们居然救他,为什么要救他?看来蠢人还不止我一个,哈哈哈哈哈哈...”Zoe疯癫地开口。 Erik皱起眉头。 “Erik Lehnsherr,你不值得被拯救。”Zoe把笑容收敛起来,换上厌恶的表情:“你以为自己和Holden有什么区别?!” 她的视线早已被红色模糊,以至于现在根本分不清面向的是艾瑞克还是Erik,只能对着这两个极为相似的面容怒吼。 “你不值得被拯救,你也没办法被拯救,Erik Lehnsherr,你儿子和你一样,他和你一样!是个怪物!是个没有未来的怪物!!” 对于这诅咒似的怒骂,Erik似乎并不意外,他没有多理会Zoe,把怀中的Charles转交给Hank,嘱咐Hank带着他先走。 “你不值得被拯救...不值得...”Zoe还在小声地重复着,最终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后还是转身离开了,他们不再敢看这个疯癫的女人,至于发生了什么,Alex与Hank也不想发问。 门外依然一片白茫茫,不知道是不是见了太多红色,那片白竟让Erik觉得相当刺眼,他放慢脚步,走在了最后。 他把脚迈出了一步,看着雪花飘落在他的鞋子上,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Zoe,随后便走进了冰天雪地里。 直到腕骨般地寒意敲击了他的神经,他才想起来回答她。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 . 从基地出来他们决定绕过村庄直接回去,Hank化作野兽形态抱着Charles先跑回了飞机上,说实话他还是有点不喜欢自己毛茸茸的样子,但摸着Charles冰冷的身体竟庆幸起来自己有这一层毛茸茸了。 他速度飞快,脚下生风,在风雪中把Charles裹紧在怀里。 Hank最先来到飞机上,登机后他就把Charles平放在躺椅上,随后Erik和艾瑞克就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Alex非常默契的坐上驾驶座,启动飞机准备离开。 艾瑞克跨步登上飞机,转身看了看身后,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幕布似得树林,骨骼般的山脉,他打了个冷颤。 “......” 又是那一声熟悉的叹息,他猛得抬头! 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人影。 艾瑞克瞳孔紧缩,瞪大眼睛看去,那人影高高瘦瘦,披着宽大的长袍,正面朝他这个方向。 他大喊:“等等!!” 飞机门快要合上了,缝隙处的人影朝他招了招手。 “等等,等等!!” 舱内的人被他吓了一跳,Alex从驾驶舱发出大声寻问:“怎么了?” 还没等艾瑞克再次开口,舱门已然合起。 “不不不,等等,那是——” 艾瑞克赶忙跑到窗口边,从窗口看向那个位置,刚刚的人影不见了,他愣了一会,揉了揉眼睛,又张望过去,发现那里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 艾瑞克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有些迟疑道:“没事...” Erik和Hank没太在意,他们的注意力都在Charles身上。 此刻的Charles依然面色惨白,看不见一点血色,哪怕机舱内温热的暖气也没带起他丝毫的体温,Erik摸着他冰冷的手,语气焦急:“他怎么样?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艾瑞克在躺椅边单膝跪下,眼睛在Hank和Charles之间来回扫视,期待Hank快点给出答案。 Hank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Charles的情况:“不好,很不好,生命体征微弱,你们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吗?” “具体并不清楚,只知道由于...疏忽...”Erik说着,一旁的艾瑞克呼吸一滞,“我们被分开了,我们是在实验室发现他的,还记得我们给你的药剂吗?” Hank点点头。 “那是他们研发的抑制剂,我们都被注射过那东西,这药剂可以抑制变种能力,但似乎有时效限制,我和这小子大概过了十几个小时就恢复了,Charles他是不是过会就能好一点?”Erik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Hank抿抿嘴,抬起Charles那支皮肤溃烂的胳膊:“我不敢说,他这个状况...” Erik皱眉等Hank把话说完。 “你们给我的那瓶药剂里面含有过量的神经毒素,我不确定研发者是不是改良过,因为那种程度的毒素,一支针管的量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的下来——” Hank不忍道:“但哪怕改良过,按照Charles胳膊的痕迹来看...一、二、三、四....我、我只能说他至少被注射过四□□药剂,无论怎么样,他现在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止。”艾瑞克有些崩溃,他哆嗦道:“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还有...” 他说到一半卡住了,牙齿几乎把下唇咬出血。 Hank看着他快要碎掉的模样,心里泛起酸涩:“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Charles现在需要血液透析,但他这个情况明显不可能挺到我们回去,所以只好采取一些粗暴点的办法了,希望有用。” 艾瑞克与Erik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 Hank的汗水从额头滴落,他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些玻璃瓶,然后走到吧台,拿了几个酒杯就开始丁零当啷的调配些什么,一边操作一边喃喃道:“呃,你们失联的时候我研究了很久那药剂,想着或许能用到,就试着做了些解毒的东西...” 又是一阵丁零当啷后Hank拿着一杯透明的液体走过来,对着Erik和艾瑞克:“你们谁能给我做一根细针,越细越好。” Erik环视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聚焦在Hank的脸上,Hank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眼镜咔哒一响,自己的眼镜腿被取了下来,他赶忙扶住歪斜的眼镜抱怨道:“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这个最快,里面是中空的。” 随后Hank就看见眼镜腿逐渐变细,最后变成了一根银针落在自己手上。 Hank也不再犹豫,他把解毒试剂装配了些,拿出威士忌开始给Charles的胳膊消毒。 “还要扎针吗?”艾瑞克略带哀求:“他被扎了太多针了。” “我也不想,但作为昏迷的人,从嘴里喂进去的话会呛到气管,那样更危险。”Hank耸耸肩,就开始给Charles输液。 他让Erik把Charles的身体半坐,用手抬住Charles的下颚向后仰,让艾瑞克托住Charles的后脖颈。 Hank扶住倾斜的眼镜:“这个解毒试剂比较...呃,粗糙,Charles一会后也许会有呕吐反应,你们注意别让他呛住。” Erik皱起眉头:“粗糙?你确定这安全吗?” Hank点点头:“别紧张,他吐出来反而会好。” 艾瑞克扶着Charles的后颈,担忧地看着他惨白的面容,不由自主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的拇指反复摩.擦着Charles的手背,心乱如麻,胸腔中的焦虑几乎把他吞噬,手中的体温越是冰冷,他就越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不是他轻敌大意,Charles教授根本不用遭受这些。 Erik在一旁抿紧嘴,只字未发,肢体僵硬得像个机器,一只手有力度地稳托着Charles的下颚。 5分钟过去了Charles仍然没什么反应,艾瑞克的呼吸越发急促,他焦躁道:“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Hank也是满头大汗,他凑近Charles,扒开Charles的下眼睑看了看:“再等等看吧。” 又过了10分钟,艾瑞克感觉到Charles的手比之前软了一些,他惊喜地看向Hank。 而Erik依然绷着脸没放松,他凑近Charles轻轻呼唤了几声对方的名字,Charles仿佛听到了呼唤,紧闭的眼皮动了动,Erik一把扶住他的脸,更大声的唤道:“Charles?!嘿,伙计,我在这,醒醒,醒醒,好吗?” Hank喜出望外,紧盯着Charles的状态。 只见Charles突然开始浑身痉挛,肢体以一种极其痛苦地姿势扭曲了起来,单薄的胸腔向上起伏,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似的,开始颤颤巍巍地抽搐。 Erik和艾瑞克吓得脸色大变,Hank此时大喊道:“快,把他的头再往后仰一些!” 艾瑞克急忙照做,把Charles的脑袋又往回仰了仰,Charles顺势吐了出来,哗啦吐了艾瑞克一身。 Charles吐完之后脸上的血色立马爬了上来,呼吸也明显了许多,艾瑞克的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像个傻子一样笑了两声,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感恩别人吐在自己身上。 Erik扶着Charles,拿起纸巾,把对方嘴里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后也一下坐回地面,开始了大喘气。 随着Charles状态的稳定,众人紧张的神经得到了休息,Hank转头进了驾驶舱告诉Alex目前Charles的状况,然后直接坐在驾驶舱睡着了。 Erik和艾瑞克也是大松一口气,Erik给Charles盖上毯子就坐在椅子上愣神,他由于失血过多早已开始大脑发懵,一双眼睛木木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艾瑞克没有松开自己牵着Charles的手,他跪坐在地上,刚松弛一些,被遗忘的自责与愧疚就找上了他。 他做错了,这都是他害的。 他差点失去了Charles教授。 这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的无能和懦弱,如果不是他太大意,他们本可以好好的,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没有人。 “你无能为力。” 艾瑞克一惊,他立马看向Erik:“你说什么?” Erik疑惑地看着他。 艾瑞克握着Charles的手剧烈颤抖了起来,他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可颤抖没有停下,反而蔓延了开来。 手指、手臂、肩膀、胸腔,他能感知到的地方全都在发抖。 艾瑞克继续深呼吸,把脸靠近Charles的手,在微凉的手指上感受温度。 “你无能为力。”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艾瑞克把头埋进胳膊里,紧闭起双眼。 一闭上眼睛,他就看见了那黑洞洞的囚房。 又是这个地方,又是这个地方。 他看见那团黑暗伸出了爪牙,迈开了步伐。 它过来了。 它比死神更恐怖,它不留情面,不讲道理,不给予他生或死,只是一味地带走、剥夺,它嬉笑着看着他在命运里跌倒,一次又一次。 它刚刚笑着来了,它的衣袖差点碰到Charles。 Charles一直都是在他下坠时给他托底的温柔力量,他就像一团温暖又有力的棉花,Charles在的时候他从没担心过自己会掉到地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不再一样了,棉花没有了,下坠的他看见了地面,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离地面那么近。 艾瑞克握着Charles的手微微出汗。 ——我要怎么留住他? 艾瑞克缓缓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Erik。 ——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未来的自己啊,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第33章 第 33 章 谍报把最新的档案放入夹层,她收回手,目光驻足在自己的指甲上,刚保养过的指甲油光锃亮。 她满意地比划了半天,感叹起有钱就是好。 “又在看你那破指甲?” 谍报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正是她的老同事,对方正站在门口的扶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怎么?碍着你了?好好工作吧,D,没准你未来可以和我一样能做得起几千一次的指甲。”谍报斜着眼睛,她从不喜欢对方趾高气昂的样子。 “说到工作,我有点好奇...”这个叫D的女人一脚跨下扶梯,三步并两步来到谍报身边:“上次科罗拉多州的那个,你是怎么找到的?明明那么多老前辈都束手无策。” 谍报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业务能力强,我自有我的办法。” 她用手撩了撩红头发,这一多余的动作并没有办法掩盖她的底气不足,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那消息根本不是她用能力寻来的,是消息自己找上了她。 她的老合作人——Erik,托付她寻找的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时空穿梭者。 哈?开什么玩笑?让我去找这样一个人?那不如让我去证明耶和华存在过。 谍报一开始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搜寻的。 当她手上的眼线从埃及、印度、梵蒂冈给她带回来一堆没用的神话故事时,她终于开始懊恼了,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自己对钱财的贪婪会招至麻烦。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太苦恼了,于是点了一杯6倍浓缩的黑咖啡,又喝了几小杯鸡尾酒。 所以当卧室里出现一个披着长袍的瘦长黑影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咖啡因与酒精的混合作用。 “告诉他们,我在此处。”那人的声线极其空灵。 谍报当时吓得几乎滚下了床,她哆嗦着从床头柜里掏出手枪,二话不说就朝那黑衣人开了几枪,可子弹就如同打在了烟雾上,从那人的身体里穿过直接没入了墙壁。 “你会告诉他们,我在此处。”那人慢慢靠近她。 谍报大张嘴巴,眼看着那人伸出枯槁如朽木一般的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 霎时间,她看见了一座雪山,一个村落,一个穿着白大卦的金发男人,她听见了无数人痛苦的哀嚎、嘶吼,她闻到了化学试剂、药剂的气味。 当她从脑海中的幻影里回过神来时,眼前的黑衣人早已不见,只留下了墙壁上的数个弹孔。 “你在发什么呆?”D发问。 谍报一惊,她刻意地摇摇头:“在想我的下一个顾客,对方可是给了不少定金。” “你早晚会被钱淹死。” “我看你是嫉妒我的成功。”谍报把档案夹合上。 “没底线的事情你没少做,小心报应。”D越过她,开始翻看起自己今天的任务。 “有钱不赚王八蛋。”谍报说着,转身离开了档案室。 . 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地从石梯上走下,谍报整装待发,如以往那样高昂着头颅来接待她的顾客,顾客与她约好了在第四街口酒吧的地下室见面。 地下室一扇布满铁锈的旧门,室内也相当阴暗潮湿,这倒没影响到她的好心情,因为这次的客户出手大方,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垫着鞋跟,等这位豪气的顾客现身。 “喜欢这里吗?作为你的葬身地。”一句低哑的男声从角落传出,而地下室的门也随声关闭,咣得一声砸出森森回音。 谍报立马判断出了声音的主人,她吓得撒腿就朝窗户的位置跑,没跑两步就被绊倒了。她在恐惧中回头,发现自己的脚上缠着一串铁链,铁链正把她往后拉到那个人的面前。 那人在阴影中,昏暗的光只照出一双阴郁的灰绿色眼睛,谍报大喊道:“停下,停下!我们可以谈谈!” Erik的声音从前方传出:“我们还需要谈什么?” 谍报疑惑地看向他,Erik正慢步靠近,她又转头看向那个阴影,一个高瘦的男孩从阴影中走出,五官稍显稚嫩,但那眉眼之间的阴戾衬得他与Erik如出一辙。 谍报瞪大眼睛在他们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Erik凌厉道:“你给了我假消息。” 谍报狼狈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说过我从来不给顾客假情报,以我的行业名誉担保,你们要找的人确实在那,只是...” Erik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谍报的声音变小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两份生意,我在调查你们要找的人的时候,Holden发现了我,他似乎对Charles Xaiver非常感兴趣,而且他出的价非常可观,我就......你知道的,你和我合作了这么久,应该了解我,我我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以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我相信Holden那蠢货对你构不成威胁。” 艾瑞克怒道:“所以你把我们卖给了Holden?” 谍报看向艾瑞克:“说话真难听,我说了我只是做了两笔生意,Holden只是对Charles Xaiver感兴趣,我只给了他Xaiver的信息,对你们的事情可只字未提啊!”她打量了一会艾瑞克有些不可思议的又看了看Erik。 “...而且我原本以为你们去那里会直接解决了那蠢货的。”她小声补充着。 “最好给我一个让你活着离开的理由。”Erik让方才缠住她脚的铁链浮至半空,铁链之间来回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 谍报立马机灵地转了转眼睛,赶忙道:“等等,等等,你们现在还没动手说明你们还需要我,我猜...我猜你们想知道Holden在哪对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和他具体发生了什么过节,但我、我知道Holden现在在哪!我可以告诉你们!” 艾瑞克和Erik互换了一个眼神,冷着脸等谍报继续开口。 谍报看自己猜中了两人的需求,大喜道:“我们的人正好也对那里感兴趣,据我所知,他现在还在原地,他的大批资产都在那里,一时半会走不了的,那里有一个防空洞,在半山腰那里,他转移到那里了,你们看到山顶的一个大教堂后往下走几百米就可以找到。”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还会相信你?”艾瑞克反问。 谍报清了清嗓子:“我说了我从来不给假情报,你们之前要找的人确实也在那个地方...真奇怪,我以为你们找到了才回来的,你们没有找到他吗?” Erik不耐烦道:“很明显他不在那。” “这怎么可能?”谍报疑惑地抿了抿嘴。 艾瑞克顿时回想起自己上飞机前看到的人影,他垂下眼睛思考了片刻,那是幻觉吗?也许那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至于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得而知。 Erik不置可否:“还有什么值得让你活着的线索吗,谍报?” 谍报支支吾吾道:“呃,我已经全告诉你了,而且我敢说我这里的消息是全世界最全的了,或者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 “不用。” Erik沉吟了片刻,转身便往门口走,谍报见状松了一口气。 一声闷响炸开。 谍报只感觉自己的耳内传来一阵剧痛,她尖叫着倒了下去,回过神的时候一根生锈的钢钉已经贯穿了她的耳朵,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副耳生生地捅了个窟窿。 “啊啊啊啊啊啊!!”她捂着耳朵嚎哭起来。 “你不用再留着它了。”Erik依然没回头,只是慢慢说道:“如果这次我们仍然找不到,回来的时候就是另一只耳朵了。” 手掌捂着止不住的殷红,谍报惊恐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 . 艾瑞克与Erik两人从酒吧地下出来就赶去了市立医院。 Charles的状况在好转,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到了私人病房里。 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病房前,Erik打开门的一瞬间就被花香味冲得打了个喷嚏。 房间是高级加护病房,采光很好,空间也相当大,只不过堆满了东西,放眼望去,从病房门口到床头柜无一不摆满了大花束、礼盒、花篮,就连窗台边都堆着各色品种的花簇,都是学生们送来的。 病床上的Charles面带微微血色,神态平和地闭着眼,看起来只像睡着了,他消瘦了许多,单薄的人形几乎陷进了床里。 艾瑞克凑近一束玫瑰,拿起里面的卡片看了看,是几个学生集资买的,写着:希望教授早日康复,顺带又希望布置的作业能少一些。他撇撇嘴,把这些摆放了回去,转头又发现了Meg送的一盒巧克力,盒盖上面还用粉色钻石贴出了一句:给最好的教授。 Erik皱着眉头把病房的窗户开到最大,埋冤道:“真暖心,我都不知道他的学生还辅修园艺。”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带走不少黏腻的花粉,病房里瞬间多了一份清静。 Erik走到病床边,看着Charles眼睛底下略显青黑的眼袋,始终无法舒展自己的眉头。 他转身把床头放着的水杯拿起,去洗手池把里面放了一晚上的水倒掉,又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新的。 “他什么时候会醒?”艾瑞克站在窗边,盯着Charles看。 Erik把接满的水杯放回床头,顺势俯下身握住了Charles的手,他看着手背上微微凸显的静脉:“不知道。” 他让自己的五指穿过Charles的指缝,与对方的手十指相扣,轻轻活动起Charles的手来。 他没有见过Charles这样,这次真的吓到他了,他记忆里的Charles应该是强大的,是能和他对着干的死倔头,而不是现在这样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连醒过来都困难。 ——不对啊,他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因为他坚信只有这样做、只有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只有铲除了未来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才能保护住珍视的事物,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留不住。 熟悉的不安再次袭击了Erik,他变得焦躁起来。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但是哪里做错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Holden?”艾瑞克的声音打断了Erik的思绪。 Erik看向窗边的艾瑞克。 看着他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容,瞳孔慢慢缩紧。 这个少年站在繁茂的花蔟里,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那恨意好像永不熄灭的火焰,从地狱里攀附着鲜血而来,誓要把他也焚烧殆尽。 多么熟悉。 何其相似。 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自己,Erik第一次这么认为。 ... . 雪盖山脉,寒风刺骨。 当视线变得模糊,人们便开始忌惮于风雪中的鬼魅。 “恶魔,恶魔又来了!” 村庄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仅剩的人守着逐渐腐烂的菜摊、不再有新品供应的集市,像迷路的幽魂般无措,他们远远看到了从风雪中走来的人影,激动的站起身大叫。 Erik与艾瑞克再次来到这片雪原,这次的出行只有他们两,他们显然没和Hank或Alex打招呼,像是形成了什么默契似的,没有太多交流就一齐离开了学校。 这次他们来的并不凑巧,大雪封山,花了好些精力才抵达了这里。 面对这些可怜的村民,Erik没多给他们眼神,而艾瑞克则找了找那几个孩子的身影,发现都不在了。 村庄看不见几个活人,本来不大的面积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他们路过之前摆满新鲜果蔬的摊子,摊子上盖满积雪,杂物堆甚至堵住了店面,酒馆也关闭了,放眼望去也就极个别家的灯是亮着的,如果不是偶尔能看见几只瘦又秃毛的鸡,很难相信这里不久前还出现过那般繁荣的样子。 艾瑞克不解道:“他们都去哪了?” Erik道:“怕是Holden停止了给这个村庄供资源,这种小村庄靠自己在雪原上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不想饿死的应该已经搬走了。” 他们在村庄里扫视了一圈,就朝着教堂的位置进发。 本来让他们不得不带上护目镜的风雪,在他们上山的路上小了不少,艾瑞克全当是上天给他的复仇助力了。 等到他们上到半山腰处时,渐渐能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一片灌木丛挡在树林前,这是他们上次调查教堂时走过的路,再往上走就是教堂了。 他们沿着灌木丛向西走寻找好上山的路口,没走两步就看到了雪地上留有的车轮和鞋印,车轮的印记已经被雪遮盖得差不多了,但隐约能看出这是一辆大型货车,而车轮附近布满各式各样的鞋印,这些鞋印和车轮印都通向了灌木丛的一个豁口。 Erik给艾瑞克使了个眼神,艾瑞克点点头把身体压低让自己潜伏在灌木丛里,Erik也俯身向灌木丛中边走边探。 突然间尖锐的长音从远处爆出,数只子弹似的东西如同飞镖一样扎进了Erik脚下的雪地。 “是他们!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伴随着一句高喊,树林里的石子路被军用大灯瞬间点亮,晃眼过后,Erik也顺势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那里面是一个军事防空洞,洞门紧闭,门外守着十来个男人,他们看起来并非是士兵,端枪的姿势绵软无力。 见这架势艾瑞克也不再躲藏,从灌木丛中站起来,把匕首从小包中抽出做备战状态。 Erik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拿起地上的飞镖打量——那是非常细小的毒镖,全塑料制品,里面是中空的,像针管一样储存着液体。 Erik看见这针管状的东西就冒出一股无名火。 “那蠢东西还要抱着他的塑料玩具玩多久?”他笑着踩碎了脚下的毒镖。 Erik直接走到了路中央,那些人立马举起枪对准他,正准备开枪,只见地上的军用大灯开始震颤起来! 众人大惊,连忙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拉扯声,军用灯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了条状,每条铁片向利爪一样向外分开,那铁片以极快的速度挡开了飞驰而来的毒镖,铛铛声不绝于耳。 Erik不给任何反应时间,铁片齐齐地冲向了他们,速度之快在空气里爆出尖锐的鸣叫。 那些男人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军用大灯地灯泡位置连着的电线被吊在半空,如同眼球般,每照到一个人就预示着那人的死亡。 死神的骨爪在一点点掐灭那些人的生命,而那些人无路可退,绝望地哭喊着,向Erik不停开枪。 艾瑞克一边躲避毒镖一边向右跑,他打算绕路跑到防空洞门口,跑了没几步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句“左边”。 他楞了一下,转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他朝左边望去,那里的灌木丛窸窸窣窣的颤动了几下,艾瑞克微微张大眼睛,鬼使神差的向那里追了过去。 拨开灌木丛,艾瑞克发现了不远处正在狼狈逃窜的Holden。 Holden背着军用包,扶着眼镜正往山上跑,看见艾瑞克从草丛里钻出来就像看见了鬼一样,尖叫着拿起枪朝艾瑞克射来。 艾瑞克操控起匕首挡掉毒镖,恶狠狠地朝他大喊。 “Holden,你还记得我吗!?” 艾瑞克大步追着Holden。 “你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艾瑞克几次想用匕首攻击他,他的操作还是略带生涩,而Holden跑起来又飞快,他连连刺向对方,但对方都犯险躲开了,就这样几个来回,他追着Holden一路跑到了教堂的门口。 Holden头也不敢回,气喘吁吁地推开教堂门,稍一怠慢,艾瑞克便抓住了机会,匕首直直地叉进了Holden的大腿,深埋入筋肉之中。 “嗷啊啊啊——!”Holden疼得惨叫连连,但仍然没有停住脚下的步伐,他急忙跑进教堂把大门关上,龇牙咧嘴着,一瘸一拐地拽来木椅抵上大门,伴随着腿部不断渗出的血液爬向教堂中央。 艾瑞克一手使劲推教堂的门,另一手感知着那支扎在Holden腿上的匕首,他转动手腕,带动匕首转了个圈,紧接着教堂里传出Holden极其凄厉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停下!停下!!” 木椅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不一会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而Holden也再没有力气抵着门。 艾瑞克同样累得不行,他大喘粗气,看着地上的血迹,一道血红的痕迹延绵至教堂中心的木质高台,而Holden正趴在高台的边缘处。 “呼...我说过,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艾瑞克一边擦着额头上倾斜而下的汗珠,一边狠道。 Holden惊恐地回头,他失血过多面色惨败,看到艾瑞克的靠近又被吓得汗毛倒竖,他嚎叫着,试图支撑起身体,向高台上攀爬,但屡屡滑倒,由于多次攀爬失败,边缘处印上了层层叠叠的血红手印。 “停、停下,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放过我吧!”Holden哀求道。 艾瑞克看着Holden那丑陋的五官里挤出的谄媚,心里泛起恶心,他厉声道:“我只要你死。” 第34章 第 34 章 空旷的教堂里回响起阵阵哀求,正如之前在这里响起的每一声哀求那般绝望。 “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 Holden恳求着:“求你——我可以给你我的军队、哦对了,还有我的药剂专利!你这个年纪拿着这笔钱可以干好多事!我都可以给你!” 艾瑞克纂紧拳头:“谁要你那些令人作呕的药剂!我今天只想要你用命来偿!” 说着他感应起匕首,匕首从Holden的腿里连皮带肉地扯出,Holden疼得满地打滚,艾瑞克接过匕首甩了甩,血花溅在地面上划了一个鲜红的弧度。 紧接着匕首瞄准Holden的胸膛就要刺去,也不知Holden哪里来的力气,立马翻过身去用背包挡住了,匕首扑哧一下扎进了背包里。 艾瑞克一愣。 Holden咬牙,趁机把背包直直地砸向了艾瑞克,艾瑞克被背包砸得一个后退,Holden一使劲滚上了高台。 艾瑞克恼怒起来,费劲把匕首从背包里抽出,抬头却发现Holden已经跑到了台中央。 “你知道,呼,你知道你们这些变种人都有个什么问题吗?”Holden歪扭着姿势向前逃:“...呼,就是特别喜欢拒绝别人的好意,明明你只要接受我的赠予,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非要闹成这样...” 艾瑞克跟上了高台,一上来就看见了台中央那豁进去的大坑,而Holden正颤颤巍巍地在边缘处匍匐。 “你说你,你杀了我有什么好处?”不知是不是太过绝望,Holden突然大声质问起来:“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你想过吗?” 不愿再听这恼人的声音,艾瑞克袭向Holden,Holden瘸着腿躲避着攻击,重心不稳脚一歪,头向下栽进了高台中间的大坑里。 一声沉重的闷响,便再没了动静。 艾瑞克向大坑中看去,只见Holden四仰八叉的倒在那担架上,一堆过期的试剂被打翻,碎玻璃渣嵌入了他的皮肤,浑浊的试剂撒得到处都是,一阵阵带着气味的烟雾弥漫开来,Holden翻着白眼,浑身抽搐,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艾瑞克捂着鼻子,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死了,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坑边盯着Holden看。 不出几秒,Holden不再呼吸,就连他念叨的嘴巴也停下了,他的生命就这样被那些他引以为傲的试剂带走了。 艾瑞克向后退了几步,大脑放空,一下坐在了地上。 Holden死了,就这样死了。 教堂里死寂一般。 发愣间,身后响起了熟悉的低叹,艾瑞克一惊。 “还是失败了。” 艾瑞克朝声源掷出匕首,匕首却直接没入了木椅里。 说话的那人披着一件长长的黑斗篷,斗篷满布灰尘,整张脸都罩在了阴影里,身形枯槁,远处看上去就像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树。 艾瑞克瞳孔缩紧。 ——这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人! ... . 「滋滋——」 「我现在要——滋滋——告诉你们,告诉这个世界,你们应该畏惧我们,我们才是——滋——未来.」 电视上播放着万磁王的录像,滋啦滋啦的雪花屏时不时打断视频,发出刺耳的噪声。 披着焦黑斗篷的人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电视,他干枯的手指把信号键按得哒哒作响,而不远处的艾瑞克正满脸震惊地看着对方。 Erik刚刚赶来,对眼前这幅诡异的场景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尝试?我是你的玩具吗?”艾瑞克不可置信地问。 “并非。”那人的声音极其空灵,非男非女,也不似活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艾瑞克问道。 “和你一样,有些能力的变种人罢了。”那人不急不慢道。 Erik听着,慢步来到艾瑞克身边。 “是你把他传送过来的?”Erik盯着他问道。 “是。” 这简短的回答让Erik有些窝火,他大声道:“你是不是需要向我们解释一下原因?” 那人焦黑的手指敲了两下电视机玻璃,铛铛两声,随后开口:“你是个有趣的存在,Erik Lehnsherr。” “什么意思?”Erik压低声音。 “有一种矛盾,存在于你的体内,存在于你的整条命运长河里,我想看看你会做何选择。” “别给我玩字谜,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Erik怒道。 那人沉默了片刻,一把掀开自己的斗篷帽,露出已经被烧焦一半的脸,坑坑洼洼的皮肤上已经很难分辨出五官,他幽幽地开口:“当我知道自己拥有这份能力的时候以为是一个天大的礼物,我以为我可以做些什么,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所以我开始了尝试,自以为是的尝试...无数次,我试图阻止战争、阻止杀戮、阻止死亡,但每一次,每一次,无一例外,事情总是会滑向它该有的结局,我根本无力改变。” “我不愿意去相信,不想相信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东西,所以我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他说着,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它用残忍的方式告诉了我答案。” 艾瑞克听着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是个特别的存在,我观测过你的一生,Erik Lehnsherr,你的命运里充满了痛苦、仇恨,但你始终乐此不疲的在这条路上前进着。” Erik愈加不悦,冷道:“你又了解我什么?你又知道命运对我做过什么?”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所以我把你放在了他身边,我以为环境会塑造一个不一样的你,但你还是一遍一遍地回到了自己的轨道。” Erik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谁,无名火窜了上来:“你以为自己是谁?自大到扮演起了上帝?你以为自己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 “你很愤怒。”那人盯着Erik:“何故愤怒?” “你说为什么?!你这个故作高深的跳梁小丑!”伴随着Erik的怒骂,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咔嚓一声碎裂了开来。 “我只是把你、把你们,放在了起点。”黑袍刷地一下飞越而起,那人瞬间移动至Erik的眼前,瞪着看不清眼白还是瞳孔的双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狂躁:“我只是把你们放在了起点,这条走向终点的路,这一路上的所有,所有的选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啊!” Erik赶忙后退了几步,他咬牙道:“你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才引我们来的吗?” “是。” “那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这一切不都是你计划好的吗?你把过去的那个我传送到现在,又把我们引来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让你做实验吗!?”Erik怒瞪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Erik Lehnsherr,你还不明白吗?我,干预不了任何事!”那人失心疯似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什么过去,什么现在,什么未来?!都不存在!都不存在!” Erik受够了眼前这个疯子的笑声,他一把捏碎了电视机,把尖锐的碎屑刺向那人,那人突然身形一晃,碎屑穿过了他的黑袍,并未伤他分毫。 “我原本以为这次实验成功的话,就可以以一种新的方式去介入时间,但——”那人又长叹了一声:“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我看你也是作茧自缚罢了,蠢东西。”Erik又气又觉得好笑,这时空变种人完全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那人似乎被戳到了痛点,他干枯的手指一把按在了Erik的头上:“看清你自己!Erik Lehnsherr!” Erik一瞬间看见了自己过往的所有画面,他的痛苦、孤独、悲伤、难能可贵的快乐、他杀的人、他伤害的人、他爱过的人、他对Charles的爱、他对自己的憎恨、他的一切,他的所有。 瞬间过后,一滴眼泪从Erik的眼睛里缓慢落下,他张开嘴:“...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这就是你,Erik。”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个坏人吗?我遭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个坏人吗?” “不,你不是坏人。” “那我是什么?” “你是这一切。” Erik愣在原地,他灰绿色的眼睛闪烁起来。 “让我回去吧。”一旁的艾瑞克突然开口。 那人一愣,歪了歪脑袋:“何故着急回去?去到那么冰冷的时间里...” “让我回去。”艾瑞克走向那个人,直白道:“虽然你说的话实在莫名其妙,但我也差不多明白了,你把我送过来不就是期待着我改变命运吗?让我回去,我会尽一切可能尝试的。” 那人愣了愣,随后又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存在。” 艾瑞克也开始不悦起来,他直接站在了那人的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让我回去,我会尝试的,我想我可以——” “我已知晓了我想要的。”那人伸出一支干枯焦黑的手,指向艾瑞克的额头。 没有温度的手指触到了艾瑞克的皮肤,艾瑞克感觉额头像是被老树的枝桠擦过,泛起了一阵轻微的瘙痒,他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几步。 “满月之时,你将从这个时空中消散。” 那人空灵的声线回荡在偌大的教堂里,只见他衣袍上的尘埃如同粉末般向外发散,细碎的尘粉逐渐发出点点闪光,星空似的托举起他,他缓慢升起至半空,用一双看不清哪部分是眼白哪部分是眼球的瞳眸往下俯瞰。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瑞克着急道,他仰起脑袋问向空中的人。 空中的人开始逐渐粉碎,如同粉尘般,一点点地,细碎地,把四肢研磨成了星辰状,在空气中四散。 “所有的选择,都将成为一种,不可抗力。” 话音还在回荡,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Erik看着空中还在飘散的尘埃,出神了片刻,他伸出手抓了一把空气中细闪着的碎屑,张开手心一看,却发现空无一物。 “蠢货。”Erik低声道。 一声惊呼从旁边响起,Erik朝那看去,发现艾瑞克正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双手。 只见艾瑞克的双手皮肤开始碎裂,像是玻璃的龟裂纹般,一片片的往下掉落,部分皮肤掉落之后露出了里层,里层一片漆黑,光线也照不进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却依然维持着手的形状。 Erik惊奇地看着他:“你这是?” “不知道他刚刚对我做了什么。”艾瑞克翻起手掌,盯着看了一会,双手皮肤掉落的速度极为缓慢,但从没有停下的迹象,一直在往上蔓延着,好似是倒计时。 “满月之日...”Erik揣摩着那个人刚刚所说的话。 艾瑞克垂下眼睛:“我回去的话,还会记得这一切吗?” Erik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并没相关的记忆。” 艾瑞克略微失望,他看着自己逐渐变黑的手,疑惑道:“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回去吧,我很担心Charles。”沉默了一会,Erik开口道。 艾瑞克点点头。 两人相继走到教堂门口,一齐回头看了一眼教堂,陈旧的摆设,破损的桌椅,两侧废弃的诗班席,一切都没有变,只不过多了一具尸体。 ... . 市立医院,私人病房内。 Charles在一片忙音中找回了意识,他苏醒了,但迎接他的不是明朗感,而是梆硬的四肢,他的身体僵硬得像就要抬入棺材的尸体。 勉强动了动脑袋,Charles便听见一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缓缓睁眼,瞥见一个人守在床边,熟悉的金棕色短发,神情阴郁,骨相分明的五官上稍露戾气。 “Erik...?”他弱不可闻的问道。 艾瑞克立马弯下腰握住Charles的手:“我在,您醒了。” Charles从略带稚嫩的声线中判断出了这个人是艾瑞克,他诧异地皱了皱眉,缓了好一会才完全张开了眼睛,病房明亮的灯光照出了艾瑞克的面容,那张脸上的稚气已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阴戾。 艾瑞克看着苏醒过来的Charles满是激动,他连着按了好几次呼叫按钮,又急忙跑到门口,朝门外大喊:“医生,医生!这里的病人醒了!” 没一会就来了好几个大夫与护士,他们把Charles围得水泄不通,好一通检查,Charles本来挺昏沉的,被这些人一通又摸又敲,也差不多精神了。 确认了Charles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了大碍,这些医生也都陆续走了,临走之前主治医生告诉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又写了几张用药说明,让他再住院观察几天。 Charles按下病床边的升降按钮,让靠背挺直,他半躺在床上开始发起懵来。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进入村庄后的记忆变得零星,他在脑雾里思索了一会,片段的回忆逐渐涌了上来。 艾瑞克端着水杯推门而入,他一身黑,带着一副黑手套,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虽然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整个人的氛围看起来异常沉重。 “您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把水杯递给Charles。 Charles接过了水杯,没有喝,反而是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后把头别了过去,一句未发。 艾瑞克索性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对方。 Charles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安静的私人病房里,这声叹息显得异常悠长,好像叹了三十二年那么久。 “...我,我很好,谢谢你,艾瑞克。”Charles良久才开口。 这句回答让艾瑞克放下了心,他眼底泛起笑意:“这可太好了。” Charles喝了两口水便把水杯放下了,输液让他完全感觉不到口渴与饥饿,他看了一圈房间里的陈设,大束大束的花朵几乎塞满了剩余空间,角落里又摆放着许多礼盒与水果。 “这些,都是他们送的吗?”他笑着开口问,声线飘忽。 艾瑞克诧异地点点头,意想不到Charles居然没有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昏迷了几天?”Charles接着问。 “从入院来算的话,一个星期了。”艾瑞克答道。 “你呢?”Charles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怎么样?” 艾瑞克犹豫了片刻,把手套脱了下来,一双漆黑的手暴露在Charles面前,Charles看得一惊,皱起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艾瑞克顺势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那个时空变种人了,并且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描述给Charles听,Charles听着一愣又一愣,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空变种人,听起来真像个自大狂。”虽然带着病气,但Charles毫不客气地评价。 “他似乎想看着我改变命运,但最后又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艾瑞克略带疑惑。 “唔,别多想他了,艾瑞克,我看他也是个被自己困住的可怜家伙。” 艾瑞克点点头:“您饿吗?想吃点什么吗?” “谢谢你,艾瑞克,我暂时没什么胃口。” “喔,对,Holden也死了。”艾瑞克笑着补充道。 Charles的睫毛颤了颤,逃避似的把眼睛垂了下去,换了个话题:“话说...怎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家伙呢?” “他在学校。”艾瑞克一边把手套戴上一边道:“学校里...呃......” 听到这话Charles一个激灵:“学校?咳...学校怎么了?” “您知道的,您和McCoy教授几乎两个星期没回去了,这段时间学校里差不多算是无人管理,所以——呃...” 看对方支支吾吾的样子,Charles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他立马转过身去按了几下呼叫按钮。 “您要干嘛!?”艾瑞克惊叫。 “出院...”Charles支撑起身体:“我要出院,回学校!” 第35章 第 35 章 “满月的话,不就是明天吗?”Hank指着电脑上的日历表,诧异道。 Erik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把手中的工具箱放下,蹲起身开始翻找起胶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楼梯的木扶手被撞坏了,扶手裂得七零八落,他对于木头可是毫无办法,只能请来了基础工具。 “喂,伙计们——” 一阵风似的声音由小转大。 Peter打扮朋克,带着标志的护目镜,半靠在门旁冲他们喊道,笑得没心没肺。 “你还在。”Hank皱起眉头。 “午餐吃什么?披萨?中餐?如果吃披萨的话我要吃双倍芝士的,如果是中餐我要左宗棠鸡,喔对了,那几块木板已经放过去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Peter语速极快。 “我不吃了,你们吃什么随意吧。”Erik把胶枪的胶条装进去:“过会我直接去医院。” “嘿,Peter,你能再解释一遍那些孩子们是怎么把楼梯撞坏的吗?”Hank推了把眼镜。 “呃,我说了啊,就是,呃...他们跑步,在走廊上跑步嘛。”Peter支支吾吾了起来。 Hank狐疑地眯起眼睛。 “好了,老兄,我承认!你不要再暗戳戳地让我重复一遍又一遍了!”Peter泄气似地低下头:“那些孩子说他们一定跑得比我快,我们就比赛赛跑,所以,就...” Hank叹了口气:“首先我们得感谢你愿意过来帮忙,在我们都分身乏术的时候,谢谢你,Peter,但除了楼梯之外,喷泉、餐厅、放映室又是怎么回事?” Hank想起他刚回学校的时候,差点以为校园遭到恐怖袭击了,喷泉的雕塑被削掉了脑袋,餐厅里到处都是派对用的喇叭和彩带,天花板上还吊着一个巨大的舞厅彩球灯,最糟糕的是放映室,里面不仅堆满了披萨盒子,还有爆米花、热狗酱、放映屏幕还在持续播放着恐怖电影。 Peter张了张嘴,实在无力辩解,一眨眼就又消失了。 Hank摇了摇头,继续整理这段时间的文件,哒哒哒地敲着键盘,电话却突然响了,他略带烦躁地接过电话。 “艾瑞克?——什么?等等,真的?”Hank惊讶道。 Erik脸色一变,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好的,我知道了,让他不要着急,我们这里没有太大问题。”Hank说完挂了电话,他朝Erik道: “Charles醒了,吵着要出院。” Erik放下胶枪,二话不说起身离开了房间。 ... . Charles知道自己挺固执的,就像医生反复劝告他要留院观察,他却依然坚信自己不会有大碍,于是利索地把出院单签了。 虽然他能感觉到一旁的艾瑞克又急又气,但在这件事上他不太愿意照顾艾瑞克的情绪,他不可能做到躺在病房里无所事事,放任学校不管。 “您得再加一件衣服。”艾瑞克把棉衣拿了过来。 Charles此刻裹着毛线围巾,戴着羊毛帽子,内里还穿着羽绒,他感觉自己快塞满了轮椅的空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外面很冷。”艾瑞克强硬道。 “好吧,好吧。”Charles算了一下日子,已经12月了,他勉强把棉衣盖在了身上。 艾瑞克把Charles推至电梯前,按了下降按钮,等待着电梯的到达,他微微侧过头瞥向Charles。 Charles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艾瑞克低下头。 Charles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一层层地跳上来,开口道:“你还会害怕吗?” “什么?”艾瑞克愣了愣。 “回去的事情。” “嗯。”艾瑞克抿了抿嘴,低低地应了一句:“还是有点害怕。” 叮——。 电梯到了,门缓缓开启。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电梯间。 Erik看见Charles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后表情一变,立马冲出电梯,对着Charles恶狠狠道:“你是怎么想的?要干嘛?这么早出院?” Charles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完全不占理,索性耍起无赖:“怎么?看见我出院不高兴吗?” Erik被噎住了,张了张嘴道:“随便你。” 两人开始了吵吵闹闹,从医院到停车场,一直在无伤大雅地拌嘴,上了车后,Charles似乎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再也没开口了,靠在窗边小憩起来,Erik虽然很是反对Charles出院,但依旧开车载着他们回了学校。 “上帝啊!咳咳咳...扶手,扶手怎么...”刚步入教学楼的Charles连围巾都没来得及脱下,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一口气没顺过来。 Erik把大衣脱下,一边整理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喷泉雕像的事情。 “Charles!谢天谢地!”Hank一路小跑从二楼下来。 二人开始了一番教师间的交流,Hank一五一十地向Charles汇报了这期间学校的悲惨遭遇,Charles眉头越听越紧,最后和Hank一并抱怨起来。 教学楼内开着暖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被驱散了不少,艾瑞克把脱下的外套挂在胳膊肘处,他面带笑意看着眼前的场景,又望了望回宿舍的走廊。 白天走廊上的灯没开,但下午的阳光并没有照顾到这里,走廊里显得很暗。 艾瑞克的脚朝走廊的方向迈了两步,又驻足了。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主厅,刚准备朝宿舍走,发现Erik正眯着眼睛盯着他看。 “怎么了?”艾瑞克问道。 Erik指了指他的脖颈处。 艾瑞克低下头,发现锁骨处已经开始变黑了,皮肤像掉漆般缓慢且细碎地裂开,他一惊,摸了摸黑色的部分,那部分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满月,就在明天。”Erik道。 “...这么快。”艾瑞克垂下脑袋,双眼闪烁了起来。 Erik还想开口说什么,但艾瑞克背过身去直直地回了宿舍楼,看着对方逐渐消失在走廊里的身影,Erik站在原地,把目光移开了。 他走到Charles身边,把Charles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Charles惊道。 “让你好好休息。” “什么?你不能控制我——” Charles不可置信地看向Hank,期待着Hank能帮他说说话,但Hank居然面带赞许地抱起胳膊。 感受到背叛的Charles一言不发,就这样让Erik抱着他回了寝室。 . 关上房门,艾瑞克靠在了门上,后脑勺传来木质的凉意。 他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 桌上摆放着他收集的可乐杯,红白配色的超大尺寸,堆放了7个之多,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而囤积的,他又看了眼床脚,床脚下仍然塞着他为了平衡床板而叠进去的可乐杯,他走到床边蹲下查看,把已经积压变形的可乐杯抽了出来。 艾瑞克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把它投进了垃圾箱。 他漫步走到桌边,在7个可乐杯之中挑选了一个,又把它压了压实,塞进了床脚,确保了固定完善后,他又狠狠的坐下,发现这次的平衡效果不如之前。 艾瑞克皱起眉头,又把刚塞进去的可乐杯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又挑选了一个新的继续塞进床下。 还是不对,床板很明显还是有倾斜。 艾瑞克还是把可乐杯抽了出来,又塞了一个新的杯子进去。 不对,还是不对。 艾瑞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看着倾斜的床面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索性眼不见为净,坐在了书桌边。 书桌上还摆放着他这段时间从各个地方拿来、借来、顺来的小玩意,他拿起一支钢笔,看了看又放回去,又抓来一把回形针,把回路掰了掰,掰变形了后又扔进垃圾桶,最后他从书堆中找出一根螺丝,他眨巴着眼睛盯了片刻,完全不记得这是怎么来的了,把它抛在空中转着玩了起来。 艾瑞克仰头看了一会在空中打转的螺丝,撇过脸发现在书桌边上一张皱巴巴的纸,他的眼睛亮了亮,把纸展开,发现是Meg给他的问卷。 他眯起眼睛看着褶皱里模糊不清的单词,这些深奥的单词他还是不认识,沉吟了一会,他找来一本词典,开始对照着细细解读。 对着词典,他看明白了问卷的大致意思,顺手抓来刚鼓捣完的钢笔,推开笔帽,写了起来。 . 火光晃了半天也还是白费力气,Erik停下打火机,索性把木柴从壁炉里取了出来。 “怎么了?打不着?”Charles问道。 “嗯,木柴受潮了吧。”Erik把排得层层叠叠的木柴放在一旁的地板上,又拍了拍手上的烟灰。 “可以去厨房取些新的来。” Erik点头应下,站起身走到墙边把暖风打到了最大,然后坐在Charles身边不动了。 “嗯?不去吗?”Charles疑惑。 Erik放松了些身体,把后背完全靠在椅背上,他伸出一只手托起下巴,就这样盯着Charles看。 Charles微微蹙眉,也歪着脑袋和他对视。 “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Erik突然开口。 Charles一愣,笑道:“不会的。” Erik不置可否,盯着Charles的眼睛也没有移开。 开到最大档的暖气努力运作,屋内却还是泛着些许寒意,不知道是房间太过空旷还是季节变换得太迅猛,Charles的指尖微微发凉。 “冬天来了啊。”他低声道。 Erik低低应了一声。 Charles垂下眼睛:“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Erik愣了愣:“不知道,把木梯修好吧。” Charles咬了咬嘴唇:“那后天呢?后天打算做什么?” “唔,如果木梯修好的话,我可以去看看Hank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件事,这件事结束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Erik终于移开了目光,半天没有说出话。 Charles慢慢坐直身体,他苍白的面颊还泛着病态的微红,一双蓝眼睛显得异常脆弱,酝酿了好一会,几乎若不可闻地开口:“你会留下吗?” Erik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Charles也没有催促他,就这样一直等着他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Erik坐直身体,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对方身上,认真道:“我想我还需要时间,Charles。” Charles点点头,似乎早已了然,转而开口:“...那些鹦鹉呢?这些天是谁在照顾?” Erik愣了好一会,随后突然瞪大眼睛,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遗忘已久的东西。 “不不不,你不要告诉我它们已经——”Charles摇头道。 “我去看看。”话音未落,Erik已经离开了房间。 Erik再出现的时候一手抱着数根木柴一手提着鸟笼,鸟笼里的生物无比暴躁,正在疯狂地击打着笼沿。 “上帝啊,这些是什么?”Charles盯着鸟笼里两只又圆润又狂躁的鹦鹉,惊叹不已,它们就像长时间食用高热量食品且缺乏户外活动的人,情绪高亢,体态丰腴。 “好消息是有人饲养它们,坏消息是好像喂多了。”Erik调侃着,把木柴放在了地上,又把鸟笼挂在了窗边。 “它们是不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笼子活动过?”Charles扭过脑袋望向鸟笼,又看了看正在生火的Erik:“...话说你当时为什么要买下它们?” 嚓地一声,这次木柴轻易就燃烧了起来。 “我买它们的时候有一只看见我就不停地叫,吵死人了。”Erik用火钳捣鼓了几下火堆。 Charles疑惑地挑高眉毛。 房间里顿时暖和了许多,Erik拍了拍手,起身走到鸟笼边,笼内一只毛色绚丽的鹦鹉立马尖叫起来。 “你看,和你多像。”他指着那只鹦鹉道。 “......” “...Charles。”Erik用手指逗弄起鹦鹉。 Charles看向他:“什么事?” “我想留下来过圣诞。” “好,好。”Charles笑道。 第36章 第 36 章 周二,早餐是芝士通心粉。 艾瑞克打了满满一盘芝士通心粉,满足地划拉进嘴里,吃完觉得还没够,又打了一盘。 他看着餐叉在裹满酱汁的通心粉里打转,亮晶晶泛着油光的芝士酱,还没来得及遗忘的奶香味瞬间在口腔中放肆起来,他二话不说叉满一下又送进了嘴里。 “我上次买的那家店居然售罄了,哎呀,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闪粉贴画!我就不该在送人的巧克力上贴那么多——” 不远处Meg的声音逐渐清晰。 艾瑞克从餐盘中抬头,看着Meg和Ford端着盘子从远处走进。 Meg今天依然盛装打扮了,她亮闪闪的眼影高傲地挂在眼皮上,头发上还带着粉色挂饰,显得格外张扬。和她一样,Ford还是老样子,戴着帽檐巨大的帽子,口罩、手套、围脖一应俱全。 “嘿。”艾瑞克向他们招了招手。 Meg依然在与Ford聊天,不知是不是艾瑞克的声音太小了,他们没有人在意到艾瑞克的存在。 “嘿,伙计们!”艾瑞克调高音量。 Meg与Ford的脑袋甚至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偏一下,艾瑞克隐隐觉得不对劲,放下餐叉,站起身朝他们走去。 “Meg!Ford!”艾瑞克堵在了他们面前。 Meg愣了愣,随后盯着艾瑞克的脸看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惊道:“艾瑞克?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吓人一跳!” Ford也反应了好一会,他疑惑道:“你才来吗?” 艾瑞克皱起眉头,指了指后方吃了一半的餐盘:“我来了有一会了,刚刚打招呼你们都没听见吗?” Meg与Ford对视了一眼,转头对艾瑞克道:“我发誓刚刚没看见你,抱歉。” 艾瑞克抓了抓脑袋。 Meg像是致歉似的,端着盘子就坐在了艾瑞克位置的对面,Ford也跟着坐下了,他们坐下之后继续了刚刚聊天的话题,就好似艾瑞克不存在般,没再给他任何视线。 艾瑞克心中警铃大作,他也没顾得上吃剩的餐盘,一路上跌跌撞撞,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脱下手套和上衣,来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自己除了上半张脸外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从鼻尖开始的皮肤仍然在慢速脱落,艾瑞克双手颤抖了起来,他伸出手指触了触正在开裂的皮肤边缘,完全没有触感。 他正在被这个时间抹除。 Meg与Ford刚刚的反应很明显已经是不认识他了,不,不如说是几乎快连他这个存在都遗忘了。 艾瑞克攥紧拳头,站在镜子前深呼吸了片刻,待自己冷静下来,又赶忙穿起了衣服。 ... . 吃完早餐的Charles一直在暖炉边打瞌睡,他本来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学生们最近的作业,但在批阅到一个学生写到“DNA就是染色体”后还是差点没忍住动了气,索性干脆什么也不做了。 暖炉烤得Charles懒洋洋的,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休息过了,他承认自己现在就像一张半融化的芝士,几乎黏在了躺椅上。 “Charles教授!” 伴随着大喊,门被啪得一声推开了。 眼皮打架的Charles瞬间一惊,他立马坐直身体。 “什么?什么事?”Charles懵懵地回头,发现艾瑞克正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口。“发生了什么——喔,艾瑞克,你的脸——” Charles看着艾瑞克的面部,瞪大眼睛。 “您还能看见我?”艾瑞克诧异道。 “当然能,你这么大一个人,我为什么看不到?”Charles微微歪头。 艾瑞克亦步亦趋地走到Charles面前,他盘腿在Charles的腿边坐下,盯着暖炉中的火星,小声道:“我以为您要把我忘了呢。” Charles看着艾瑞克,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怎么会,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您身体好些了吗?”艾瑞克把身体朝Charles这边稍稍倾斜。 “嗯,目前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准过几天就能讲课了,谢谢你的关心,艾瑞克。” “您的课真有意思,我喜欢听您上课。” Charles轻抿嘴唇,垂下眼睛:“...你还有想听的吗?” 艾瑞克一愣,抬起脑袋,灰绿色的眼睛里闪了闪亮光,他开心道:“永恒之王,这本书您还没讲完呢。” Charles笑了笑:“在左上角的第四格,第三本,麻烦你了,艾瑞克。” 艾瑞克应声去拿来了这本《永恒之王》,若不是他鼻子以下已然是一片漆黑,现在接过书的Charles会发现他的嘴角几乎快咧到了耳朵根。 趁着Charles翻书的时间,艾瑞克又坐回了Charles的腿边,这次他坐得更近了些,肩膀贴上了Charles盖着的毛毯。 “上回说到哪里了,喔,你看看我,这本典藏版我从不敢做标记...”Charles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中慢慢穿梭。 “亚瑟,那个小瓦,他拔起了石中剑。”艾瑞克仰着头看着他。 “喔对。”Charles的手停在了固定的一页纸上,他清了清嗓子,徐徐开口:“亚瑟,本来只是一个凡人,他不曾拥有过人之处,直到他遇见了梅林,一个超脱于时间的魔法师,得益于他的教导,亚瑟也逐渐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艾瑞克认真地听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Charles。 “...梅林教导小瓦的核心是什么?”Charles用湛蓝的眼眸看着艾瑞克,嘴角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力量必须与智慧和责任同行,还记得吗?亚瑟拔出了石中剑,是的,他获得了力量,但他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正确使用它...” “凡能从石台上拔出此剑者,他便是全境的国王,那石头上这么写着...小瓦曾是个孤儿,他曾被嘲笑、被伤害,但当他握住那柄石中剑时,一切都不一样了,孤儿的身份离他而去,你觉得他握住的仅仅只是剑吗?艾瑞克?”Charles低下头,看着艾瑞克的双眼,他棕色的长卷发随着动作一丝一缕得从耳边落下,在额前微微晃动。 艾瑞克略微出神,停滞了片刻后答道:“不是,不只是剑。” “喔,那你觉得是什么呢,艾瑞克?” 艾瑞克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艾瑞克?”Charles轻轻搭上艾瑞克的肩膀。 “Charles教授。” “我在。” “...我好像搞砸了一些事。”艾瑞克低声道。 “那都已经过去了,人总是会不小心搞砸一些事情的。” “如果我将来还是会搞砸事情呢?如果我长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如果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到时候您还会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会在未来等你,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某个地方等着你。” “但如果,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厌恶自己到面目全非,您还认得出我吗?” “当然认得出来,我一直能看见你,那个真正的你,Erik。” 艾瑞克又沉默了片刻,他抿了抿嘴道:“...是命运吧。” “什么?”Charles一愣。 “亚瑟握住的那把石中剑,是他的命运吧。”艾瑞克道。 “你回答得很好。”Charles笑着翻动书页,“对小瓦来说,这把剑是命运,但对亚瑟来说,对永恨之王来说,这把剑更像是一种责任。” 艾瑞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我们来说说看梅林吧,一个智者.........” . Erik咂了咂嘴,嘴里还残留着铁钉味,他习惯于把备用的钉子叼在嘴里。 扶梯已经差不多修好了,原先碎得七零八落的木头实在无力回天,他索性扔了用新的装了起来。 嗒! 最后一刻钉子已经完全固定在木柱里,他放下手中的锤子,拍了拍满是木尘与铁屑的手。 “哎呀,你可真速度。”Hank抱着一堆教材从二楼路过,他稍稍停下脚步观赏了片刻Erik的成果。 “抛光的话你们再联系工人吧,这活我不熟悉。”Erik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看窗外。 窗外已是一片黑夜,打吃完午饭后他就埋头干活,完全没顾得上看时间,殊不知已经这么晚了。 “你吃晚饭了吗?没见你挪过窝。”Hank提醒道:“这个点餐厅已经不提供食物了。” Erik把工具放回箱子里:“没,老实说,我挺喜欢不用动脑子的手工活。” Hank点点头,搬着教材快步离开了。 Erik回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裳,直直朝Charles的寝室走去,一路上心情大好,想着要不要点个外送,等外送的时间正好还能和Charles下盘棋。 可一打开Charles房门,Erik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艾瑞克此刻半靠在Charles的膝盖上,睡得正酣,不仔细看已经很难辨认出五官,除了一只眼睛外其余的部分完全变成了黑色,乍一看就像一块纯黑的轮廓。 “喔,你忙完了?”Charles微微侧过头,他也困倦地打个哈欠。 “差不多完事了,看上去粗糙些,但抛完光会好很多。”Erik一屁股坐在了Charles对面的绒布椅子上,他面露疲态,拿起茶几上的红茶吨吨喝了几口。 放下茶杯,Erik转头看了看窗外,一轮极其清晰的圆月悬在半空,不偏不倚地照亮着星空。 “他要离开了。”Erik轻声道。 “是的,他要离开了。”Charles伸手抚了抚艾瑞克的脑袋,温和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梦呢。” “没准他不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Erik托起脑袋。 “不重要,这不重要。”Charles扬起微笑:“他不再害怕了。” “害怕什么?” “离开了这里后,一切结束后,他要面对的事情,他的人生、命运、选择。” “你觉得他可以面对吗?” “可以,我相信他可以,他一定可以,不论他做了什么选择,活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最棒的孩子。” “晚安,艾瑞克。” “晚安。” . . . . . . . ——全文完。 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祝大家永远健康,开心,不再害怕向前走,不再受困于过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第 36 章 第37章 【上】如果被传送过来的是小Charles[番外] 观前须知: 1.这篇番外是一个独立的短篇故事,与正文内容没有联系。 2.本篇番外的时间线同样也是1944年的Charles被丢到了1976年,相当于一个if线。 3.本篇中只会出现一个小Charles,1976年的Charles不会出现,小Charles与Erik两人会一起经历故事起伏。 4.本篇番外以Erik为主视角切入,你将看到一个略通人性但通得不彻底的Erik。 5.本篇故事为HE,放心观看。 ——OK,黑喂狗,祝各位用餐愉快! . . . 晚上的雨比白天的要凶,Erik坐在窗台旁,感受到窗沿边的水汽后朝外看了一眼。 时间不早了,他不想在这多留,然而喊他在这聚餐的人还没有来。 “怎么?Henry那家伙还没到?”酒馆老板慢悠悠地问道。 Erik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雨水立马就扫了进来,他眯起眼睛透过夜色朝外面细看,不远处的两个人影正在快步逼近。 “到了。”Erik甩了甩手上的雨水。 酒馆老板像是得到了某种早已熟练的讯号,转身拿起了酒杯:“还是威士忌咯?” 酒馆的门被推开。 Henry湿漉漉地走了进来,他身形四四方方,谈不上高也谈不上矮,头却圆得很,他并不满意自己的头形所以在下巴处留了个络腮胡,络腮胡被修理得平整有型,乍一看就是个普通至极的中年男人。 他拍了拍淋湿的肩膀,脱下版型合身的西装外套挂在了门口,嘟囔道:“呼,烂天气。” 而Henry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的人。 来人戴个眼镜,鹰钩鼻,跛足,进门后一瘸一拐地挪动了两步,站定在门口不动了,他站定的时候有些高低肩,又驼着背,高瘦的身形把他的脖子凸显得修长,轮廓活像个秃鹫。 刚进门的两人引起了其他酒客的注意,他们朝Henry打起招呼,连连打趣道大老板来了。 “嘿,Liam,你站在那干嘛呢?”轻车熟路坐在Erik旁边的Henry朝他喊道。 Liam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水渍:“体谅一下第一次来的人吧,我该怎么坐?”说着,他又把眼镜上的水汽擦了擦,一双眼角下垂的黑眼睛看不清似的朝Erik那细细打量。 Erik也盯着他看,心中泛起异样,他只知道这个叫Liam的人是Henry的远亲,时常在工作的时候能遇见他,私下里却很难遇上,他来到这个镇上后倒是见过几次面,但光以这几面的缘分来讲,他不喜欢Liam,具体原因说不上来。 “你在说什么蠢话?教书把脑子教坏了?过来坐这。”Henry朝他旁边的位置指了指。 Liam温温吞吞地坐了下来。 三个大男人围着一张小圆桌的场面很是有趣,酒馆老板笑嘻嘻地端来三杯威士忌,一一在他们面前放下,也学着Henry的语气对新客人揶揄:“哎,教师先生,来这里都多少年了,才想起来光顾我这里啊。” “三年吧,我记得当时诊所才建成,应该是三年前,诊所外面一堆流浪汉,里面也有讨药的...”Liam回忆了一下。 “哈哈哈都来三年了,一次都没碰过酒啊?” Liam温和地笑了笑:“一直在忙,厂子里的账务和孩子们的作业,哪样不是让我头疼的?酒精这东西,我还是不沾为好。” 酒馆老板抱起胳膊:“嗯哼,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你在这拿我取笑呢,我也就是个兼职教师,离文化人远得很。”Liam摇摇头。 “喔?为什么还在兼职?不打算弄个正式职位吗?” Liam低下脑袋,不再说话了。 酒馆老板看他没继续聊的兴趣,边嘱咐着需要什么直接喊就行边转身回到了吧台。 Henry把威士忌一饮而尽,拍了拍Erik的肩膀:“那房子住得还舒服吗?” Erik:“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谢谢——” Henry打断了他:“不,不要,我说过很多次,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谢。” Erik笑了笑,垂下眼睛搜寻着酒杯,却被Henry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和金戒指吸引了注意,他的笑容僵住,踌躇片刻后移开了目光。 当当当——! Henry把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拿了个小叉子敲得震天响。 酒客们都停下来看向他。 “听着,伙计们!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尽管畅快喝,今天的帐都算在我头上!”Henry浑厚的嗓音大声宣布着,脸上挂起酒精带来的红晕。 酒客们瞬间高呼起来,边敲着桌子边起哄。 “今天什么好事啊!?车厂大老板?” “哈哈哈遇上未来的准夫人了?” “又做成一笔大生意?” “那算什么好事,听着——”Henry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我家那小家伙、Daniel今天终于出院了!” 酒客们纷纷鼓掌恭喜:“喔,是你外甥吧?他最近如何了?适应这边生活了吗?” 酒馆老板也探出半个身子:“那孩子好些了吗?” Henry点点头:“他是个善良贴心的小天使,继承了我姐姐的好心肠,来这里后从没有与我抱怨过半句,哎,这可怜的孩子...但无论如何,他不用再住在医院里了。” Erik脑海里跳出了些许关于Daniel的记忆,他依稀记得那个孩子总是喜欢呆坐在一个地方,不是发呆就是流泪。 听Henry说过那孩子的父母双双因车祸去世了,而在世的亲人又只剩Henry,所以地方管理便敲响了Henry的门,把那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舅舅。 这时Liam突然起身,灯光越过他后背的弧度照出一个佝偻的阴影,他把Henry的空酒杯拿过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去吧台又续了两杯。 Liam把蓄满的酒放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Erik道:“这个月的工钱还是照之前那样给你现金吗?” “嗯。”Erik回看他。 “你就没想过办理个存折?” “太麻烦了。” Liam笑了笑,语气一副温文尔雅的味道:“这两天忙着帮Daniel办理手续,那小家伙总喜欢粘着我,害的我都没怎么去工厂帮忙,那难缠的帕萨特车主怎么说了?” Erik瞥开和他对峙的眼神:“发动机抖得像筛子一样,除了换个新的还有别的办法吗?” “哈哈哈,那不讲理的家伙估计又要投诉咱们多收费了。” Erik稍稍避开他,没再接话。 酒过三巡,大伙都喝得脸红脖子粗,当有人开始砸碎啤酒杯时,Erik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刚走到门边散了口酒气,Henry便追了上来,他此刻也有些醉醺醺:“Erik,等我一起,嗝,走,咱一起回去。” 两人离开了吵闹的酒馆,雨已经停了,外面冷冷清清的,Erik深吸一口没有酒精的空气,清净了不少。 Henry一把搭上Erik的肩膀:“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开口,你和我是家人,知道吗?” Erik扶住Henry步伐不稳的身体,路口的灯把Henry的金戒指照得反光,而他的定制手表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价格似的,开始了整点的响铃——几个悠扬的音符从表壳里弹出,Henry看了看时间,皱起眉头:“怎么,嗝,怎么这个时间了?” Erik把Henry推向一边,他锐利的目光扫了扫对面,那建筑角落的阴影里正站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小青年,他们直勾勾地看着Henry,瞅猎物似的眼光忽明忽暗。 “Henry,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财富这东西不要太外露。”Erik道。 Henry一愣,他举起手臂:“你是说这些?我得去见客户,这些只是基本的——” Erik抬起手打断了他。 他漫步走到街对面,来到那两个青年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看。 青年瞪着他:“怎么?你要干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站着看也碍着你了?” Erik语带威胁:“快滚,不然就要你们好看。” 两青年不服气地瞪了Erik一会,又实在害怕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真动手,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Henry清醒了些,他走到Erik身边:“...又是他们吗?” “不是,但目的都一样,Henry,这不是个富裕的小镇,你得再低调些。” Henry不乐意了:“那不如把我扒光了,丢去和乞丐一伙,Erik,我很感谢你上次把我从那些流氓手上救下,但要是讨论起对财富的见解?还是不了吧,我只能说我们每天所要应对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Erik了解Henry隐隐的高傲,这对一个中年发家的男人来说是正常的。 他微微叹气:“好吧,我得回去了。” “哎,等等,你不和我一起?管家马上就到了,可以稍你一程。” “不了,徒步回去还能散散酒气。” “那就再陪我聊一会,就一会,伙计。”Henry依然在挽留。 “Henry,我说过我没办法在这久呆。” “5分钟都不行?难道你家里有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打算在这个小镇久呆。” Henry面带失望:“哎,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欣赏你,Erik,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有理想有干劲的年轻人,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站在雨里,几拳就把那些流氓撂倒了,我说要感谢你,你没有问我要钱、要烟酒、要女人,居然开口问我要了一份工作!Erik,你,你真的不一样,我能在你身上看到很光明的未来。 ” “这我可不敢确定,Henry。”Erik往前走了两步。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要都是像你这样——” Erik没打算听下去:“我走了,注意安全。” 夜里很安静,除了个别户养的看门狗外,没什么东西会给Erik眼神,这让Erik很放松,本来他到这个小镇上来就是为了这种生活的——远离变种人叙事,当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他一路朝西边的林地走,差不多20分钟左右就能看见他的小木屋,这是个平层的建筑,木屋前围了一圈篱笆,内置一个小花园,Erik在里面栽培了些花草,也养了一只狗作伴。 这房子虽然算不上大,但他一个人住实在足够了,更何况拿到这房子他一分钱也没有花,没错,这是Henry送他的。按照Henry的话来说,这房子本来是为了家里的佣人盖的,但佣人们嫌房子离工作地点太远,没有人愿意住,空着也是空着,大手一挥就送给了他。 篱笆内传来吠叫。 Erik停下脚步。 他皱起眉头来,他养的狗可不会没事就叫唤,除非——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地面,泥泞的地面上没有脚印,他又警惕地推开篱笆门,一条通向木屋的石子路也干干净净,除了雨水无人问津的样子,但诡异的是旁边树下栓着狗却一直在冲着屋内吠叫。 Erik比划了几下,安抚住狗的情绪。 如果是有人闯入,刚下完雨的泥泞必然会留在门廊上,但门廊上居然也很干净。 这让Erik不得不提高戒心,毕竟他名声在外,正道上有他的通缉令,暗路上仇家也不算少。他动作极度轻微地打开门闸,朝门内探了探,门内一片漆黑,家具的阴影都在各自该在的位置上。 Erik轻合上门,慢步走进客厅。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胆量直接闯进他的家里,但他敢保证,对方一定会后悔这样做的。 西北角的沙发旁突然传来窸窣声。 一个身影刷地站了起来。 Erik眼疾手快,浮起钥匙砸了过去。 “嗷——!!” 身影发出一声惨叫,瘫倒下去。 Erik一个箭步冲去,凭着多年的经验,快速判断出此人的身形,瞬间扣住了那人的脖子。 “你是什么人?”他恶狠狠道。 “先生,先生,您先放开我,我、我觉得我在流血——” 这是一个稚嫩的声音。 Erik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并没有松手,反倒是用力把对方拎了起来,手上感受到的重量也在告诉他——这是个孩子。 月光正巧打了过来,他借着银色的光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一个卷发、穿着条纹睡衣的男孩,年纪不超过十三、四岁。 “你是谁?在这做什么?”Erik瞪着他。 “我,我不知道,咳咳咳——”男孩被他掐得呼吸困难:“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先生,您放开我吧,我的鼻子绝对开始流鼻血啦!” Erik松开了手,退后几步打开了灯。 “咳咳,呼...”男孩突然瘫倒在沙发上,用力喘着气,他顶着棕色的卷发,小巧的脸,孩子气的雀斑堆在脸蛋上,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溢满眼泪,这些特征已足够令人产生怜爱之心,再加之他精致的鼻梁上晕开一大块淤青,一侧的鼻孔正涌出大量鲜血,几乎要溢到嘴角边。 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再产生对他动一丁点粗暴的想法了。 “先、先生,我的鼻子好痛,我是不是在流血...”他不知所措地擦着脸,碰到鼻梁上的伤口又疼得大叫一声。 Erik愣在原地,莫名觉得这孩子很熟悉,于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睡衣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泥渍。 “你在我家做什么?”他问道。 对方的脸已经被鼻血和眼泪糊得面目全非,他带着鼻音:“...我不知道,这是您的住宅吗?可是我刚才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只是起来上了个厕所,我、我不知道,先生。” “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个不大的小镇,也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父母。” “谢谢您,我叫Charles Francis Xavier,您或许知道我们家,也就是Xavier家,当地人知道我家的确实不少。” Erik大惊,念道:“...Charles Xavier?!” Charles眨巴了几下眼睛:“是的,您可以这么叫我。” Erik一把抓过男孩的手腕,把他从沙发上拎起:“你在戏弄我?我所认识的Charles Xavier可不是个小屁孩。” Charles痛呼一声:“先生,我没有戏弄您,这就是我的名字,上帝可以作证。” 他的鼻血早已把袖口染红,脸上也满是血污,手腕处也被抓出了红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惨相。 “...先生,可以给我一张纸巾吗?不然我就要把您的沙发弄脏了。” 混乱让Erik不得不放下警惕,他松开了钳制男孩的手,胡乱抓了些纸巾,扔给了这个叫Charles的男孩。 “...这怎么可能?”他小声道,又审视起对方来。 难道同名同姓?这么巧?他就在这小破镇子上又遇见了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名字? Charles拿起纸巾,乱七八糟地擦了擦脸,脸上并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喂,你看着我。”Erik命令道。 Charles愣在原地,不敢动了,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泛着水光,直直地看着Erik。 ——这也太像了。 Erik倒抽一口气,虽然年纪不对版,但这幅样子怎么看都是他认识的那个Charles。 “你说你是Xavier?那你认识我吗?”他问。 Charles疑惑:“我、呃,我应该认识您吗?” “...这是个蠢问题,忘了吧。” Erik在客厅踱起步来,他先是绕着茶几转了一圈,然后在窗边停下,突然转身道:“你从哪里来的?” “呃,我的卧室...?” “我是问你家在哪里!” “...纽约,威彻斯特郡的格雷迈恩Lane 1407号?” Erik又是一惊,果然是他,这会不会是对方在自己脑子投射出的幻相? “你他妈在这做什么?”他问道。 Charles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对方了:“先生,我发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我对着上帝发誓,而且,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弗洛雷镇,华沙的西边。” Charles张大嘴巴,反应了片刻:“什么?...华沙?难道我在波兰吗?这里是波兰吗?” Erik点点头。 “可是,我怎么会突然跑到波兰来呢?”Charles坐直身体,朝窗外张望。 我还希望你能告诉我呢,Erik心里想着,瘫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他搓揉了几下自己的脸,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还没酒醒。 Charles跑向窗边,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他歪着脑袋左看右看,夜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这小东西活蹦乱跳的样子让Erik陷入了更大的迷惑,眼前这孩子分明就是一个能被他触碰到、会受伤流血的真实的人,不可能是Charles闯入他脑袋里制造出的幻相,但问题就出在这,Charles怎么会以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 “我会把你送回你该去的地方的。”Erik道。 “谢谢您,先生!您真是个好人!”Charles回过头感激道。 Erik起身在茶几上拿了个茶杯,倒了杯隔天剩下的冷水,一饮而下,冷水顺着喉咙一路刺激到他的胃里,他不适地歪了歪身子,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如果眼前这个男孩真是Charles,那对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又或者遭遇了危险? 想到这,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埋怨冲进脑袋里。 Charles遇上了麻烦,为什么不通知他?他们确实是分开了,但并非老死不相往来,他一直自信地以为只要Charles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那么第一时间通知的应该就是他。 “华沙...波兰...我怎么记得这里在打仗...”Charles还在窗边晃悠,嘴里念叨着。 Erik莫名陷入了焦躁。 这小东西来错地方了,不论他是怎么来的,以什么方式来的,他都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尽快回到他那与世隔绝的大庄园里去。 是的,他不能呆在这里,不能呆在—— “不能呆在你的世界里?为什么?”Charles突然开口,无辜地看着Erik。 Erik一愣:“该死的,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读我的想法?!” “抱歉,抱歉,我还不太会控制——等等?先生,您知道我的能力?” 何止是知道。 Erik撇了撇嘴。 Charles凑了过来,认真道:“您一定早之前就认识我了吧。” “嗯。”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您来...”Charles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Erik的容貌,这个有着金棕色短发、锐利五官的先生,他怎么都没有印象。 “唔,您的姓名或许可以给我一些提示,您能告诉我吗?也许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Erik Lehnsherr。” Charles思索了一番,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困惑。 “不重要,我会把你送回去的。”Erik又喝了一杯冷水,心里计划起了下一步,他高低得弄清楚这个小东西是什么情况,又或者说Charles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而他要做的很简单——把这个小东西从这里送回纽约,顺便见见Charles。 他和Charles已经很久没见了,对方看见他突然出现会是什么心情呢?也许和上次一样,一见着他就往他脸上招呼,又或者臭着脸问:你怎么来了?反正无外乎就这两种情况。 明天他就去和Henry请个长假,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回来,这里的生活目前为止还挺满意,再来就是弄辆长途车、弄个机票...而这是目前最头疼的地方,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坐飞机,而这个小东西很明显也不像有护照的样子。 在他思考这一番计划时,Charles已经变得大胆起来,把探索的区域扩大了,几乎把客厅都绕了一遍。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你没有一点担忧吗?”Erik问道。 “呃,确实没有,先生。”Charles尴尬地笑了笑。 Erik仰起头:“你不害怕我吗?万一我是坏人呢?” “您不是,您怎么会是呢。” “为什么这样确定?” “您和那些人不一样,您没有‘两种声音’。” Erik微微惊讶:“什么是‘两种声音’?” Charles思考了片刻,用手指了指嘴巴,又比划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唔...就是说出来的声音和心里出来的声音不一样。” “这么说,你遇见过‘两种声音’的人咯?”Erik好奇起来。 “嗯,时不时会遇上,渐渐地就变得好识别了。” “时不时?”Erik不禁追问,这些Charles可从没有和他说过。 “就像...和父亲去参加晚宴的话,会有不少这样的人。” Erik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他走到厨房旁的储物柜前,从里面拿出了医药箱,把它放在桌子上,朝Charles道:“过来。” Charles乖乖地过去,配合地弯下腰,Erik把纸巾从他的鼻腔里抽出,血已经止住了,但鼻子上的淤青却开始泛紫,鼻头也微微充血,纸巾抽出的瞬间引得Charles一声痛呼。 还好刚刚丢过去的只是钥匙,若是什么再尖锐些的东西,这小东西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Erik这样庆幸着,捏起Charles的脸,细细看了看,用碘伏擦了擦伤口:“忍忍,不是什么大伤。” Charles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不喊叫出来。 消毒完,Erik剪了块小纱布,垫了些棉花贴在了Charles的鼻梁上。 “好了,去洗把脸吧。” Charles用手指轻轻触了触纱布:“谢谢您,好先生。” “你可以叫我Erik。” “谢谢你,Erik,洗手池在哪里啊?” Erik把医药箱合上,捡起脏纸巾丢进垃圾桶:“我带你过去。”说完便领着他来到了浴室。 Charles光着脚站在瓷砖上,夜里气温不高,瓷砖凉得扎脚,他想躲避这凉意所以时不时抬起一只脚,这样显得他晃来晃去。 毛茸茸的脑袋在Erik眼皮下左摇右晃,他看穿了Charles的小动作,给Charles拿了一双拖鞋,当然,拖鞋很大,走起路来踢踏作响。 Charles拧开水龙头,等了一会没有把手伸进去。 “等什么呢?洗啊。”Erik皱起眉头。 “等热水。” “这里没有热水。” Charles尴尬地笑了笑,不想显得没有礼貌,只能用冷水开始清洗,可冷水刚沾上他的脸他就受不了了,嘶了一声。 Erik挑了挑眉毛,果然娇贵得很。 “我不娇贵,只是血的话不用热水很难洗干净。”Charle抬起头抗议。 “我说过了,不要读我的想法。” “我没有,Erik,你都写在脸上了。” 这小东西和那家伙一样讨人厌,Erik想着。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不愿意再看着Charles被冷水虐待,只能掏出水壶烧了些热水,等着对方精致地、磨磨蹭蹭地洗干净脸,他也止不住开始疲惫了起来。 早上六点他就去了车厂,一直忙到晚上,中途还和客户发生过争吵,而现在——他看了看钟表:将近凌晨2点了。本来想着与Henry酣畅淋漓地喝一顿,回来呼呼大睡,但谁也想不到来了这一出,他实在不想再多做思考,如果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没有世界末日,那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睡觉。 Erik打了个哈欠:“沙发上有毯子,你今晚就在那凑合着睡。” “好。”Charles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 “晚上睡不着也别出门,外面不安全。” “我知道了。” Erik细细想了一下还有什么没交代的,自己真像突然多了个孩子的父亲,他短暂自嘲了一下就回房间去了,回房后没有关上门,而是把床位挪到了一个可以看得见客厅的位置。 客厅沙发上的小身影翻来覆去,不知道在折腾什么,Erik看着看着渐渐合上了眼睛。 没十分钟,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Erik从困倦里惊醒,发现Charles站在门口:“什么?你要干什么?” “抱歉打扰您,Eri...先生,我发誓我本可以忍耐那沙发的硬度,但它边缘的钢丝边太硌人了,我实在没办法睡…”Charles的脸微微泛红。 Erik翻了个白眼,起身环视了一圈,把自己的被子一把抓起,三步并两步走到沙发边,把被子铺了上去。 “上帝啊,谢谢您,Eri—呃先生,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Erik回到房间躺下,长舒一口气。 咚咚。 没十分钟,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Erik烦躁道:“又干嘛?” “好先生,真是抱歉,抱歉给您添麻烦——”Charles扭捏道。 “有屁快放!” “呃,那抱枕是粗麻的,我担心自己会过敏…” Erik绝望地低嚎一声,抄起自己的枕头扔给了Charles,把Charles砸了个趔趄。 Charles从地上捡起枕头:“谢谢您,上帝保佑您,好先生。” Erik揉了揉头发:“...等等,等等!” Charles:“嗯?” Erik起身把枕头夺了回来,又去把沙发上的被子扯了起来,统统扔回床上。 “你睡我床上去,我睡沙发。”他不希望接下来再被人喊醒了。 Charles一愣:“啊?可是这样做的话这也太没礼貌了。” 事到如今这个小东西还在谈什么礼貌。 Erik对他狠道:“快去!再打扰我睡觉我就把你扔出去!” Charles吓了一跳,立马跑到了卧室里,他裹起被褥,一声轻轻的感谢从被团里飘出:“谢谢您,世界上第一好的先生...” . . 隔天,Erik出现在车厂的时间比平时要晚很多,他到车间时几乎快正午了,他的同事们都惊讶于此,Erik作为一个劳模级别的工人,迟到虽然不是头一遭,但迟到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 Erik给其他工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话少手勤的单身汉,无牵无挂,对女人和烟酒没什么兴趣,一心扑在工作上,他们多少能理解这一点,因为Erik与这个车厂的老板——Henry关系很近,大家都讳莫如深,全当是Erik在抛下一切低级娱乐,努力打拼了。 “你怎么这个时间才到?”同事有些担忧,这个发奋图强的男人难道遇上什么灰心事了? Erik张了张嘴,他只能说家里的狗生病了,众所周知他家里没别人。 同事点点头,发觉了Erik的又一品质:善良。 事实是,家里的狗没有病,但叛变了。 Erik头一次见自己养的狗露出如此温顺的一面。 “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一觉醒来,Charles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Charles指着窗外,半个身子贴在玻璃上,笑盈盈地对他养的德国牧羊犬打招呼。 “Buddy。”他伸了懒腰,也朝外望去,平时一副凶相的Buddy正朝着Charles这里示好。 “我能出去看看他吗?”Charles问。 Erik告诉他自己等会要出去一趟,让他别乱跑,并且把冰箱里有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说是饿了可以先垫垫,但这些叮嘱一个字都没有进Charles的耳朵里,因为在获得了与Buddy玩耍的许可后,Charles就冲进了院子里。 在他简单洗漱完,换好衣服,关上篱笆门的时候,Charles与Buddy俨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玩闹在了一起。 Erik浅浅叹气一声。 他没动过结婚的念头,将来估计也不会,而现在他却突然尝到了带孩子的滋味。 与同事打完招呼后,他把自己的工作服拎起来甩了甩,叠规整了些放进储物柜里。 这是个规模相当大的车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储物柜,Henry对自己手下的工人很上心。 精补匠车厂——这间车厂是Henry一手创办的,Henry不算个聪明人,但足够幸运,这小镇在战后基本没有发展,而Henry正是踩着这个百废待兴的时间点,一步把修车、汽车零件回收、转卖这些事务做了起来。 生意越做越大,忙了半辈子的Henry终于迎来了人生高光,然而他没有拥有想象中那样日益增长的幸福,财富越多他反而越不开心,财富、名声、地位他都有了,但能欣赏这些的人却只有他自己,亲人没有,伴侣子女也没有。 Henry发觉了自己人生的不圆满,也是他现在最想要的——家,一个以他为圆心的大家庭。 几次相亲失败后,他先是对自己为数不多的远亲发起了慈善式的援助,时不时写信嘘寒问暖,还会寄些闲钱帮助他们生活,Liam就是听说了这些特意来投奔他的。做完这一切后依然不能让他满足,于是他又把一腔关爱投放在了车厂里,在厂子里大肆改造,花重金翻新,按他的话来说,这是为了让员工们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Erik感受到了这股温暖,但可惜的是他今天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打算离开。 “喂,今天Henry不在吗?”他找了一圈,没看见Henry的身影,于是对着同事问道。 同事摇摇头:“没见着。” Erik猜测Henry又去见客户了,他从挂勾栏抓起一个车钥匙:“借一下车。” “你要干什么去,不工作吗?” “去Henry家找他,我有点事。” 同事纳闷,没多问下去。 Erik刚离开车间的门,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吵闹声,他稍微留意了一下,估计是哪个车主对维修结果不满意,正在闹意见,这种场合他是万分不愿意参与的—— “Erik!”车间的管理喊住了他:“Erik!你来得正好!” Erik加快脚步。 管理黏了上来:“哎呀,你要去哪里啊?那车主又来了,我们都头疼死了,你快做点什么吧。” “怎么?”Erik不得已站定在原地。 管理擦了擦额头的汗:“前天的那个帕萨特车主啊,他还在闹呢。” “他还想干什么?不是告诉了他发动机要更换吗?” “是啊,但他对此非常不满意,你快去看看吧。”管理央求道。 车主的声音从汽修间传来,叽叽喳喳地,语气激烈。 Erik叹了口气,闻声寻去。 车主一眼就瞧见了Erik,指着他喊道:“你!就是你!” Erik不悦:“干什么?” “我之前说过只是想修轮胎,你怎么连发动机也给我拆了!?昨天还莫名其妙通知我要加钱,也太黑心了吧!” Erik走到他面前:“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车胎一直磨损是因为发动机有问题。”说着他把之前换下的车胎拿过来:“能看见吗?气密层都坏了,发动机不稳定导致车轮一直在代偿。” “你别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的发动机呢?” Erik恼怒起来,他最烦这种听不懂人话的:“我他妈也没时间和你啰嗦,你到底要不要修好车?”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辆帕萨特是我媳妇当年的陪嫁,你知道这车放当时要多少钱吗?你一份一毫都不能给我换掉,螺丝都得给我留着!”车主敲着桌子喊叫了起来:“在这个小镇赚钱得凭良心,你们老板呢!?他现在为什么不在?” Erik把车胎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砸得咚一声巨响,他对一旁的同事道:“他原来的那个发动机呢?” “我们放回收站了。”同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拿过来,给他塞回车里,让他留着,车也别继续修了。” “可是车、车已经...在检修了。” Erik不耐烦道:“那就先把他这些天杀的破烂扔仓库里去,检修完了给他塞回去,让他一起打包带走。” 同事尴尬道:“啊,对,这也是个问题,现在仓库都满了,全是二手零件,好多有用的都塞不进去,更不要说这报废的了,而且咱这规定不能随便把有用和废弃的混放,Henry他们会生气的...” Erik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仓库门,门外侧的货架上也已经堆满了。 他指着仓库旁边的一个小门,这小门闸紧闭,门板上一大块锈迹,中间的金属标牌模模糊糊得印着个Office的字样:“那是什么地方?那地方不能用?” “啊,没见人用过,这打得开吗?”同事耸耸肩。 Erik快步过去,试着拉了拉门把,里面确实反锁了,这不是问题,撬了这锁就只要他动动手指而已。他稍稍感应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不少东西。 手刚刚使劲,一声尖叫突然从后方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Liam喊叫着。 Erik回头,看见Liam满脸惊慌,跛着足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要借用这个仓库。”Erik诧异地看着他。 “不行!”Liam的声音尖锐,完全不似往日那样温和:“这里不行!” Erik迟疑了一下。 Liam瞬间发觉自己失了态,赶忙冷静下来,换成平时弱弱的姿态:“这里,这里是放账务的地方,不能随便进去。” Erik缓缓松开了手。 Liam朝他们笑了笑,把自己的眼镜扶正,他下垂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盯着Erik的时候闪过一丝阴冷。 这一切的小动作都被车主的嚷嚷声掩盖了过去,Erik也失去了本来就不多的耐心,他拍了拍Liam的胳膊,让对方来应付这个蠢货:“交给你了,伙计,Henry在家吗?” Liam点点头,愣道:“我刚从Daniel那里过来,你有什么事——” “我不奉陪了。”没等他说完Erik便转身离开,直直地走出了车间。 他开着厂里借来的车一路向南,到达了Henry的宅邸。 Henry的宅邸是个占地不大的田庄,坐落于小镇的边陲,本来是一块荒无人烟的地,但由于道路被Henry翻新过,一路开过去很顺畅。 透过车玻璃,越来越近的独栋别墅让Erik心里泛起嘀咕,说到底他还是不能理解有钱人为什么都喜欢把自己架空在城堡里,Charles家的那个规模也让他受不了,他不止一次地问过Charles这种面积的住宅住着不麻烦吗?对方也都只是表示没住过小住宅所以习惯了。 矜贵是一如既往的。 家里的那个小东西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呢,按照对方昨天那副矜贵的样子,他得换辆后座舒服些的车才能上路,他可不想一路上听到这儿疼那儿痒的抱怨。 Erik停下车,敲响了Henry宅邸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门里才有动静,一个女佣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门。 “打扰了,Henry在吗?” 还没等女佣回答,Henry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 “是司机到了吗?是吗?”他的语气里带着焦急。 女佣仰头回答:“不是的,老爷,是Erik Kowalski先生。”当然,这是Erik暂时的假名。 楼梯间传来一张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Henry出现在了楼梯口,他此刻穿着版型合身的燕尾服,打扮精致,不仅带上了金饰,还在胸前别了一枚蓝宝石胸针,络腮胡打理得更利索了些,整个人珠光宝气的。 他匆匆忙忙跑下楼,一看见门口的Erik就双眼放光,就像看见了救星。 “Erik!你总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出现!来得太是时候了!”Henry贴上大门。 Erik隐约感觉不妙:“是这样的,Henry,我打算——” “不管什么事都好说!”Henry打断了他,抢过话语权:“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我的好朋友,在此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Henry,我有急事在身,没那么方便。”Erik皱眉。 “什么事,告诉我。”Henry脸色一变:“你只要帮我个小忙,什么都行。” 被堵了话的Erik些微不悦:“我打算离开这了,Henry,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Henry拍了拍他的胳膊,完全没听出来对方的真实意图:“我还以为什么事,你想放个长假?随意去就好,工资我让Liam继续给你开着。”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撼动的自信,在这样好的待遇下有人会主动离职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Erik不得不承认自己时常受不了Henry的性格,换成别人的话他早就顺辆车然后一走了之了,犯不着乖乖地来打招呼,但对方又确实待自己不薄,他耐下性子道:“不,Henry,我马上就得离开了,也许会借一辆车走。” “车?厂里全都是,你喜欢哪辆开走便是了。”Henry并没有给Erik继续开口的机会,对着楼上喊道:“Daniel——!亲爱的!Daniel——!” Erik一愣,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本来今天是约好了去诊所抓药的,谁知道管家在路上出了事情到现在都没到,这预约的看诊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家里这些女佣又都不会开车。”他又靠近了Erik一些:“我马上还要见客户,刚刚可把我愁坏了,好在你来了。” 这时楼梯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舅舅,我准备好了。” Henry对着楼梯口的小身影笑了笑,转头对Erik道:“你看,就是一个小忙,我的大救星,你只需要带着Daniel去诊所抓个药就行,之后的什么放假还是借车都好说!” Erik哑然。 又让他带孩子?家里还有一个呢,这次想都别想。 “Daniel——!快,快下来!Daniel!” Daniel慢慢从楼梯口下来,他的个头与Charles差不多大,一头黑发微微卷曲,扎了个小马尾在后脑勺,五官精致,大眼睛上的睫毛以一种温和的弧度上扬,在眼角留下了吊梢似的线条,但睫毛之下的眼瞳却了无生气。他穿着体面,气质独特,有种孩子的稚气与成人的忧郁结合的复杂感,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十足漂亮的男孩。 Daniel怯生生地看了Erik一眼,就躲在了Henry的身后。 “来,别害羞,这是Kowalski先生,马上由他带你去诊所。”Henry一把拉过Daniel。 “不,听着,我不打算...”Erik拒绝着,眼睛落在了Daniel的衣服上,对方穿着合身的小西装,内里的丝质衬衫看上去就很舒适。 “嘿,Henry,你知道镇上哪有卖小孩衣服的吗?” 家里的那个小东西现在还在穿染着鼻血的脏睡衣。 “喔?镇上没有单独的儿童服装店,你可以去裁缝那里问问,Daniel的衣服大部分都是Liam买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我从华沙带回来的,你怎么问这个?” Erik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就带他去诊所吗?” 他改变了主意,与其在这拒绝到底,惹得Henry不高兴,不如顺着对方的意然后把自己的事情也做了——也许可以顺路把Charles捎上,请裁缝给他弄件像样的衣服。 “是啊,尽快吧,尽快!预约时间快到了!后院里有一辆后座宽敞的宾利,你们就乘那辆过去吧。”Henry说着,命令女佣把车钥匙交给Erik。 Erik接过钥匙,启动了宾利。 看着Daniel乖巧地进入了后座,一脚油门便驶离了田庄。 . . Daniel是个安静得过分的孩子,他一上车就对着窗外开始出神,这辆车现在的行驶路线与平时从宅邸去诊所的路线显然不一样,但对于这些——他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他似乎毫不在意,一切的情绪都被蒙在了漂亮但暗淡的双眼之后。 Erik试图朝Daniel搭了几句话,对方也都只是礼貌回应,并没有更多的反应,以至于Erik告知他马上可能会多一个同伴时,他也只是稍稍惊讶,之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沉默中,宾利一路开到了Erik的木屋门口。 刚下车,Erik就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的大笑声,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痒、伙计,你太淘气了哈哈——” Erik推开篱笆门寻声走去,发现Charles和Buddy正在泥地里打滚,那雨水浸湿的泥浆淅淅沥沥地沾在他们身上,Buddy的毛发已然开始打绺,而Charles更是惨不忍睹,浑身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此刻Buddy正热情地舔着Charles早已脏兮兮的脸,而Charles也在用糊满泥巴的掌心摩擦着Buddy的下巴。 “...上帝一定恨透了我。”Erik嫌恶道,他走过去一把拉起地上的Charles:“你知道自己只有这一件衣服可以穿吗?” Charles惊喜:“你回来了!这么快!” Erik下令让Buddy回到篱笆旁:“跟我上车,我们得去一趟镇上。”他本来还想让Charles收拾收拾,但看着对方已经被泥浆染色的裤子也放弃开口了。 “我们去干嘛?”Charles笑嘻嘻地跟着,一边兴奋地告诉对方:“Buddy可真淘气,Erik,我告诉你一个我发现的小秘密,如果你把树叶放在他的鼻子上,他会突然开始翻肚皮,但这个时候如果你上了他的当而去抚摸他,他就会趁机把你扑倒!” “...得给你找件干净衣服。”Erik拉开车门:“你这样玩了一早上,没吃东西吗?” “我喝了两杯牛奶,喔对,还把你桌上的巧克力曲奇吃了。” Erik坐进驾驶座,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像Charles这样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 Charles把身子探入后座,发觉后座上还有一个人,他刚想打招呼,可目光扫到Daniel的瞬间笑容就僵住了,原本乐呵呵的神情荡然无存,他垂下眼睛,坐在了座椅上。 Erik通过后视镜发现了Charles的异常,他问:“Charles?怎么了?你还好吗?” Charles轻轻嗯了一声。 后座上坐着一个裹满泥浆的脏孩子、一个打扮精致的漂亮孩子,两个孩子同时选择陷入沉默,这让场面显得十分诡异。 过了好一会,Charles像是才回过神,主动选择打破了沉默:“...你好,嗨,很高兴遇见你,我是Charles Xavier,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Daniel缓慢地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Charles时才发现对方满是泥污,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好,Daniel。” “Daniel,就叫Daniel吗?” “嗯,现在还没确定好姓什么。” Charles疑惑:“咦?这是这里的传统吗?” “不是,我父母死了,现在是我舅舅在抚养我。” Charles大惊:“啊,上帝啊,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就喊你Daniel吧!” Daniel被Charles满脸泥巴、惊慌失措的样子逗笑了:“没事,别人都是这个反应,我习惯了。” 片刻后又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Erik瞥了眼后视镜,他发觉自己看Charles在社交上吃瘪反而挺开心的。 这时Daniel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 Charles朝他看去,发现对方的膝盖上趴着一只小豆娘。 他脸一下烧得通红,尴尬道:“呃,抱歉,Daniel,我的错,这小家伙估计是偷偷跟着我上来的,刚刚在篱笆里我抓了几只,他一定是藏在我衣服里了。” Daniel摇摇头表示无碍,伸出一只手,慢慢地用指尖轻触豆娘,豆娘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般,乖巧地爬上了他的指尖。Daniel按开车窗,让豆娘随着风飞走了。 Charles眨眨眼:“你也不害怕昆虫吗?” Daniel反问Charles:“你为什么满身是泥?” “喔,呃,我刚刚在和Buddy玩,他把我扑倒在泥地里了。”Charles羞红脸,把自己形容成受害者。 “那是谁?” “是Erik的朋友,一只牧羊犬,他可淘气了,我刚刚还和Erik说了他的一个秘密。” Daniel有点被勾起了兴趣:“什么秘密?” “就是如果你放一片树叶在他的鼻子上,他就会突然开始翻肚皮!” Daniel那了无生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他微微侧过头:“真的?牧羊犬会翻肚皮?” Charles突然很认真道:“很少见,对吧?我之前养过的Lucy并不会这样,Buddy的这种行为可是头一次见,你养过狗吗?也许我们可以多做些调研!” Daniel的眼睛垂了下去,叹气道:“我有哮喘,舅舅告诉我不能接触有毛发的动物。” “真遗憾...”Charles小声道。 片刻的功夫Daniel又回到了之前的忧郁状态,他切断了与外界的连接,紧闭上嘴,看向了窗外。 再次袭来的沉默让Charles不堪忍受,他把屁股往Daniel那里挪了挪,猛地靠近Daniel悄悄说:“嘿,Daniel,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Daniel略显惊讶,因为平常这种时候别人都不会再与他搭话了,他看了好一会这个奇怪的同龄人:“秘密?” 只见Charles抓住了他的手,那覆盖在他掌心上的小手虽然满是泥污,但热乎乎的,对方把自己的手轻轻握住。 “呃,这是...?”Daniel瞪大眼睛,眼看着Charles手上干涸的泥巴块细细碎碎地往下掉,他没怎么抗拒,反而期待起接下来对方要做什么。 Charles冲Daniel眨了眨眼,轻声道:“闭上眼睛。” Erik也好奇地分了心,一大半注意力都在后视镜里。 Daniel闭上了眼睛。 不出一会,他便感觉到手心似乎有毛茸茸的触觉,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只软乎乎的牧羊犬,耳边还传来了呼哧声。 这手心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真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 Daniel大吃一惊,连忙睁开眼,却发现面前什么也没有:“等等,刚刚怎么——?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摸狗狗的触感,我把它分享给你。”Charles笑道。 Daniel感受着手心里残留的毛茸茸触感,但面前确实空无一物,他疑惑道:“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我的秘密...”他凑近到Daniel的耳边:“其实,我会魔法。” “真的吗?!”Daniel坐直了身子,声音高了一个度:“真的有魔法?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 Charles得瑟地嗯哼一声。 “但是...怎么会?不,我的意思是怎么做得到的?” “我和梅林学的,梅林告诉我,如果一个孩子开开心心地成长到14岁,他就会赐予这个孩子魔法。”Charles故作认真。 Daniel张大嘴巴:“真的?我也可以吗?我明年就14岁啦,那个叫梅林的,会来教我魔法吗?” Charles假装苦恼,思考了半天:“唔——不知道啊,他还说要开开心心地才行。” Daniel迟疑片刻:“可是、可是自从我父母死了之后我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了,他会因此觉得我是个坏孩子而不教我魔法吗?” “怎么会呢?你瞧,你现在就比刚刚要开心啊!”Charles依旧认认真真地盯着他。 Daniel愣了半天,突然笑了出来,他漂亮的眼睛弯成了一道亮晶晶的沟渠:“Charles,你一定是在编故事,为了逗我开心才这样做的。” Erik悄悄扬起了嘴角。 “嗯...这可不好说。”Charles努了努嘴:“你说我在编故事,那你能破解我的魔法吗?” Daniel摇摇头:“一定是什么新型的魔术,舅舅为了逗我开心也经常给我变魔术,虽然他的魔术只是变出些硬币什么的,和你的不能相比,但无论怎么样,这些一定都是魔术。” “那你现在开心些了吗?”Charles撑起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Daniel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谢谢你,Charles,但你真是个怪人。” 由于接Charles耽搁了一些时间,比预约的时间晚了将近10分钟,这是间不大的乡镇诊所,医生人数自然也不会多,Erik与导诊台沟通了半天才让Daniel对接上医生。 Daniel的就诊项目很简单,复查一下心肺功能,根据近况抓一些药。 Daniel进入诊室前还在与Charles聊天,两个人见面的短短十几分钟里似乎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在医生的再三催促下,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Charles的泥巴造型也让诊所的护士们很困扰,干了的泥浆让他成为了移动的泥块散播机,他被勒令只能在诊所门口行动。 等待的时候Charles倒是也没有感觉无聊,他四处观望着,心里琢磨着他居然身处波兰,附近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很新鲜。他的眼睛扫视完内部构造后又看了一会导诊台,惹得导诊台的护士来回问他要不要吃糖,他只好尴尬地收回视线,找了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Charles旁边的座椅上,有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不知是不是病的难受,哆嗦得厉害。 Charles困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了Charles的目光,突然蜷缩起身体,额头上冒起冷汗来。 “你在这。”Erik从走廊里出来,他刚办完Daniel的就诊手续。 “我们要等多久啊?”Charles晃着两条腿问。 “十来分钟,之后得去趟裁缝那。”Erik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不确定还来不来得及。 Charles点点脑袋,撑起下巴,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Erik看着Charles脸上已经干涸的泥巴,一块块地下落,脏兮兮的衣服上不仅有泥点子,还多了碎渣,稍微一动又把诊所的大理石地面弄得一团糟,他算不上是爱干净的人,但这场面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打算做些什么。 “你坐在这别动,我去拿湿巾来给你擦擦脸。”说完,他便又拐进了走廊。 耳边传来的呢喃声打断了Charles的神游。 “呃...140兹罗提,一盒药140兹罗提…” Charles看向身旁戴着渔夫帽的人,发现他抖得更厉害了,双脚几乎拱起,蜷缩在大衣之下的胳膊也在前后摇摆。 那人又念叨了几句,猛得站起,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路过的护士,护士被他的突然举动吓得惊叫了一声。 他情绪激动地喊出声:“求、求求你,代我求一下医生,能不能再赊一些药物给我,再给我一些吧。” 护士急于想挣脱他,尖叫着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放开!放开我!” 戴渔夫帽的男人被打了一个耳光后愤怒至极,他的脸立马就红了,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这些天杀的,我马上就要死了,就要死了,你们还把药卖那么贵,140兹罗提一盒,这让我如何承受得起!?你们没有良知!没有良知!如今上帝已经抛弃了我,但没关系,我会诅咒你们的!一定会的!” 导医台的护士似乎认出了他,对刚刚被抓住的护士说道:“Doris,离他远点,他又来了,今天不要着药他是不会走的。” Doris惊魂未定,连忙跑到导医台后面:“怎么办?喊警察吗?” 导医台的护士点点头:“你去联络警察,我打电话通知安保人员。” Doris连忙跑出了门外。 被这一突发事件震住的Charles愣坐在原地,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甚至不知道140兹罗提是多少钱,也许是异常昂贵的价格,不然这可怜人怎么会吃不起药? 那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把渔夫帽往下压了压:“你们又要赶我走!这次我是不会走的,你们这些作为医生的根本就没有良心,我快死了,我已经快死了,你们居然还是不愿意帮我!要看着我去死吗?!” “医生之前给你赊了不少药吧,你还当这是几年前吗?140一盒的药物,上个月医生给你赊过一盒了,你到现在也没把钱补上,说我们没有良心,何不为好心帮过你的医院算算损失!”导医台的护士似乎是看惯了这种人,咄咄逼人了起来。 那人咬牙道:“你不要这样,不要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这样说,我一定会让你难堪的!” 话音未落,两个穿着黑衣的安保人员就推门而入,他们手上拿着电棍,恶狠狠地盯着那戴渔夫帽的男人。 “快走,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安保逼近一步。 Charles瞪大眼睛,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这些人不会是要动粗吧? 那人浑身抖成了筛糠,他的双脚几乎站不稳,但双目里喷涌出愤怒与执拗,泪水夺眶而出,仿佛全世界都亏欠了他一般,他朝门口走了两步,看见了站在一旁发愣的Charles,突然恶从胆边生。 他快步过去一把拉过Charles,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抵在Charles的喉咙上。 Charles吓了一跳,想要挣扎。 “别动!你别动!”那人冲着Charles吼道,拿着小刀的手几乎抖得拿不稳。 ——若是自己稍稍碰一碰他的手,他准抓不稳那把刀的。 这样想着,Charles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在场的众人都被他疯狂举动吓了一跳,生怕他手上的刀扎伤被挟持的孩子。 “你们都听好了,给我10盒药,立马给我拿来,不然我就拉着这个孩子一起下地狱!”他哆嗦着喊道。 两个安保慌了神,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从未见过如此极端的病人,一个个愣在原地束手无策。 男人继续喊叫:“我就快死了,就快死了,一个将死的人是不会顾着别人的,你们只要把药给我,我就放了这孩子,不然———!!” 话还没到嘴边,手中的小刀就像有了自我意识般,突然倾斜了几个度,硬生生地扎进了他的锁骨。 他被痛得嗷嗷大叫,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翻倒在地。 保安们见状,趁机围了上来,用力把他制服。 这时Erik慌张地从走廊里跑出来,他满脸紧张,上上下下查看Charles一遍又一遍:“你还好吗?Charles?!” Charles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扭过头看向那戴渔夫帽的人:“...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突然袭击了自己?” Erik把Charles拥入怀中,别过他的脸,抚摸着他的头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不要再想了。” “...可是,刀怎么会——?” “很明显你被吓着了,Charles,那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伤着自己是早晚的事,不要再多想了。”Erik别着Charles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我你有没有伤着哪里?” Charles摇摇头:“我没事,Erik,我没事...” 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员冲进了门,看着胸前插着匕首的男人面面相觑,显然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给那人扣上手铐,架出了诊所。 门外这才开始响起警笛声,Erik一愣,赶忙拉着Charles来到走廊的拐角。 “怎么了?”Charles问道。 Erik从拐角处往外探了探,只见一个身型高大、打扮利索的男人从门口推门而入,从制服上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是个警探。 这警探有些年纪了,岁月带来的老练藏在眼神里,他朝诊所内扫视,刀子似得把这里的信息都剐了一遍,然后又客客气气地朝Doris询问了几句。 “这么说,他刺伤了自己?”他开口。 Doris道:“我不清楚,先生,我也才刚刚回到这里。” 警探漫不经心地晃了几步,在渔夫帽男人呆过的地方打量了起来,又转头问导医台的护士:“那孩子呢?” “咦?他刚刚还在这里的。” “看来有人接走了他。” 护士点点头。 警探又狐疑地扫视了一遍诊所的走廊,在走廊拐角处停下了目光,Erik立马低下头,用拿来的湿巾擤起鼻子来。 警探眯起眼睛,迈开步子正欲朝里走。 护士委婉地阻止了他:“先生,抱歉,呃,那里是儿童诊室,您突然过去的话可能会吓到小病人。” 警探愣了愣,朝护士露出一抹微笑:“也是,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又朝Erik那里撇了一眼,便挥挥手通知在场的警员离开。 Charles看着Erik反常的举动,纳闷道:“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Erik松了口气,拿起湿巾便开始擦Charles脸上的泥巴,Charles抗拒连连:“不要拿擦过鼻涕的湿巾碰我!不要啊!” Erik恶狠狠道:“你以为自己比这干净到哪里去?” 第38章 【中】如果被传送过来的是小Charles[番外] Daniel从诊室出来时外面的秩序已经恢复正常了,他的眼神下意识地去寻找Charles,却没看见他。 他在走廊里观望了一圈,首先找到了Erik,高大的身影坐在等候椅上很显眼,此刻的Erik正把半张脸埋进手掌里,弓起背,指缝间若隐若现的灰绿色眼睛暗藏不知名的情绪,而一旁的Charles则把脑袋放在了Erik的肩膀上,睡眼迷离,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Daniel迎了上去:“先生,我结束了。” “喔,药你拿了没有?”Erik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 Daniel点点头,把医生刚刚给自己开的药给Erik看。 此时Charles也抬起脑袋,看上去些许萎靡。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让你们等了太久?”Daniel凑上前问,对几分钟前才结束的劫持事件丝毫不知情。 Charles扯出笑容:“不会的,只是我有点累了。” Erik从门口的长椅上起身,把Charles扶正:“走吧,确实不早了,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麻烦您了,先生。”Daniel道。 Erik推开诊所的门,迎面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他心里咒骂着,不知道这人做什么这么着急,定睛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Liam。 Liam紧皱眉头,也惊讶地看着他:“Erik?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Erik退开半公分,他不愿意与Liam靠得太近。 “Daniel?Daniel在这吧!”Liam没多给Erik注意力,侧过头寻找起了对方身后。 很快,Liam的目光锁定在Daniel身上,之后就再也看不进去其他人了,他快步走到Daniel旁,蹲下来温柔地说:“怎么样?亲爱的,身体还好吗?” Daniel愣了愣:“Liam叔叔?我很好。” 此刻Liam的脸染上了难得一见的愤怒,他下垂的眼睛变得扭曲,鹰钩鼻也微微皱起:“Henry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的!他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我就知道他照顾不好你。” “不,不是的,叔叔,我不是一个人,我和Erik Kowalski先生一起来的。”Daniel道。 “不,不,Henry应该通知我的,只有我才能照顾好你,Daniel,亲爱的,你不应该和陌生人一起出来。”Liam强硬地说着,抬头看了眼Erik,他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敌意,突然用手搂住Daniel的腰,手指顺着腰线收紧了些,又对Daniel漂亮的脸颊亲了亲,之后他并不愿意站起身,微微仰起头斜视着Erik:“劳烦你了,Erik,接下来Daniel由我照顾吧。” Liam的举动让Erik一头雾水,对方像把他当成了什么敌人。 Erik的视线在对方覆在Daniel腰处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诡异地皱起眉头,思忖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把车钥匙掏出,递给了Liam。 Liam接过车钥匙,牵起Daniel的手,换上了柔和至极的语气:“好孩子,再等等,快了,快了,我保证你不会再经历这种事了...” “叔叔,我真的没事,Kowalski先生很友好——”Daniel解释道。 “不,不,我是说你配得上更好的生活,好孩子,比起照顾你Henry更在乎他的生意...”Liam小声地念叨了几句,拉着Daniel的胳膊,推开了诊所门。 Daniel上车之前和Charles打了声招呼,他发觉Charles精神明显蔫了,加之Liam在车里一直催促他,也没多说上几句话,满脸失望地离开了。 Erik直接打消了去裁缝店的念头,顺路买了些吃的就带着Charles回家了,Charles虽然对陌生国家的风景饶有兴趣,但始终提不起精神。 Erik在路上询问了他好几次,对方只是回答有点累了。 那本来神采奕奕的蓝眼睛现在向下耷拉,一副睁不开的样子,带着微笑弧度的嘴角也扬不起来了,这张嘴现在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字张开,只会发出些音节来做简单回答,若不是Erik一直拽着Charles的手,他甚至怀疑对方会直接坐在地上。 回家的路上天边就开始暗了下来,两人刚一抵达木屋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Charles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一回到家里就坐在长椅上不动了。 这幅样子让Erik记起了些什么,不太常见以至于他都快忘了。 Charles感官过载时就会这样,他依稀想起了对方透支能力时会累到动弹不得,一般这时候对方便会躺在长沙发上小憩,不论他怎么坏心眼地逗弄他,对方都会置之不理。 你说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呢,Erik?Charles当时躺着问他。 Erik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因为他自觉是个情绪很少的人。 你知道吗?特别是人恐惧、害怕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的情绪是最可怕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都遇不上这类人。Charles告诉他。 为什么可怕?Erik问他。 因为他们会料想最坏的事,我不得不把他们脑海里最坏的世界看一遍,这太可怕了。Charles抱怨道。 Erik记得在这之后他便没有说话了,而是静静看着Charles休息,他希望Charles快点把别人的噩梦忘掉。 汹涌的雨从屋檐上顺着雨链灌入大地,院子里的Buddy也躲回了自己的小屋。 “我烧了些热水,过会把澡洗了吧。”Erik在Charles身前蹲下,看着对方的眼睛:“你还好吗?刚刚有伤着你吗?” Charles抱着膝盖,摇摇头:“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Erik用视线扫了一遍对方周身,发现对方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又伸手把Charles头发丝上沾着的已经干涸的泥浆掸掉:“别想太多,明天我们准备一下,后天就出发送你回家。” Charles双眼耷拉着,强支撑起精神:“谢谢,先生。” “都说了叫我Erik。” “Erik。” “嗯。” “...140兹罗提是多少钱啊?” Erik愣了愣:“大约是9、10美元,怎么了?” Charles本就没光彩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迷茫:“只是一盒巧克力的价钱吗?” “可以这么说,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Charles把脸埋进双腿膝盖之间:“...那个人,明明比我还害怕,他抖得好厉害,我能听见他有多害怕,他甚至想到了自己这样做可能会被人打断一条腿,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一盒巧克力吗?” Erik倒抽一口气:“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世界,你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 Charles略微焦急:“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忘记,就像今天早上我与Daniel见面,我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知道他是个被伤了心的人,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人,如果上帝赐予了我这样的能力,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Erik打断了他:“这不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洗澡、吃饭、睡觉然后回到自己的家里,度过一个愉快又美好的童年。”Erik盯着他,神态里充满强硬,他不希望Charles再思考这些问题了,对方原本就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是的,Charles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在他的世界里。 Charles皱起眉头:“你为什么总是说‘你的世界’?什么是你的世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吗?Erik?” “你如果再用能力偷听我,我就让你站在外面淋雨去。” 老式热水器传来嗡嗡的轰鸣。 “现在,去洗个澡,别再在我家里散播泥点子了,冰箱里还有些麦芽饼,我热一热给你填个肚子。”Erik站起身。 Charles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上下还是脏兮兮的:“抱歉,哎呀,我真是太没礼貌了。” 他拿上Erik的卫衣,登登登地跑去了浴室。 ——最烦的就是这个了。 Erik想着,他讨厌与Charles讨论这种话题,可对方又偏偏最喜欢与他说这些,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过Charles,如果活得像个圣人,便会遭遇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有一次,哪怕就那么一次,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辨别家里的这个小东西是不是Charles本人了,他们太像了,就连这种挑起让他厌恶的话题的势头都一样。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作响,与窗外的雨声合奏在了一起,Erik边祈祷着他们出发时别这样下雨,一边把冷掉的麦芽饼从冰箱里取出来,他张望了一眼冰箱里还剩的东西:半瓶牛奶、一盒芝士,还有回来路上买的一把芦笋和几根腊肠。 东西不算多,他打算把牛奶热热,麦芽饼切开,塞进些芝士,这样硬邦邦的麦芽饼好入口些。 但这计划没能实施,因为炉子点不开了。 Erik查看了一遍灶台,发现一大片水迹,绵延至灶台与墙壁接触的缝隙,他又朝墙壁看去,墙纸已经被浸湿了大半,而水迹的来源正是房顶。 ——木屋的防潮处理没做全面,连续的阴雨天让木梁渗水,这才打湿了灶台。 Erik用抹布把灶台擦干,又试着打了几遍火炉,果不其然还是打不着。 “天杀的。”他念叨了一句。 Charles洗完澡出来发现Erik正对着灶台发脾气,他疑惑地开口:“怎么了?Erik?” 此刻的他穿着Erik的卫衣和短裤,由于卫衣袖子长到了膝盖,他不得不把它们摞起来,而对方的短裤硬是给他穿成了九分裤,裤腰很大,他无奈只能用手提着。 Erik应了一声,没多解释,转身走入了厨房旁的一个小门,开始当啷当啷地翻找起来。 Charles好奇跟过去看,发现这是一个小仓库,里面有一台老旧的洗衣机和好几堆柴火,单排的置物架上摆放着收集来的纸箱子,纸箱子前放了几个易拉罐和钢丝扎出来的小人。 “那是什么?”Charles好奇向前。 Erik正好抱着木柴转身,与他撞了个满怀,Charles湿漉漉的头发在Erik的衣服上印出一片湿痕。 “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擦干?”Erik抱怨道。 “抱歉,我没找到浴巾。” “浴巾不就挂在浴室墙上吗?” Charles顿悟:“喔,你是说那条灰溜溜的布吗?” Erik:“不然呢?” 我还以为是抹布或是垫脚的,Charles虽然这么想着,但他没有说出来,多年优良的教育告诉他不能这样没礼貌,他转移话题,指着那些钢铁小人:“Erik,那些是什么?” Erik看向那些小人,那是他刚来这里的时候闲得无聊扎出来的,他尴尬道:“捡的破铜烂铁。” Charles伸长脑袋:“我能看看吗?” Erik把Charles推出了仓库,把门一关:“不行,扎手。” 他们转而来到客厅,Erik把壁炉的火生了起来,直接把平底锅架在了旁边,把麦芽饼扔进去烤炙。 不想再提着裤子的Charles一屁股坐在了壁炉边,烤起火来,刚刚的热水澡让过载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Erik实在看不惯Charles还在滴水的头发,便拿来浴巾给Charles擦起头发来,他盘腿坐在了对方的身后,用那条灰溜溜的毛巾盖上了Charles的脑袋。 火苗在木炭里翻来覆去,Charles迷迷瞪瞪地看了一会,张开了嘴:“Erik...” “嗯?” “我总感觉,你似乎很了解我,我们应该认识很久了才对,可是我对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Erik撇嘴:“嗯,也许我们压根没见过面,我认识的那个Charles不是你这样的。” Charles回过头,一双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样的?” Erik看着对面蓝色里跃动的火光,与印象里的那个Charles无限重叠:“至少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 “喔?那就是长大后的Charles?” “可以这么说。” “那他是什么样的?帅气吗?” “不,还很讨人厌,盛气凌人的。”Erik道,用毛巾擦了擦他的发尾,失去水分的拖累,发尾又重新微微卷曲。 “啊?怎么会?”Charles大失所望,他丧气地低下头,安慰起自己:“唔...我长大了应该不丑吧。” Erik咂咂嘴,表示不确定。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Charles继续好奇。 “他救了我一命。”Erik用手指捻了捻他的发丝,水汽不多了。 “...可是你听起来很讨厌他?” “对,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他。”Erik短叹一声,把擦头发的毛巾放下。 麦芽饼的香气弥漫开来,Erik起身拿出一块,刚烤好的饼皮很烫手,他拿着吹了吹,递给了Charles。 “吃吧。”他说道。 Charles接过麦芽饼,咬了几口,实在谈不上好吃,Erik也知道这种粗茶淡饭不可能符合这种少爷的胃口,就又起身去倒了一杯牛奶。 “凑合着吃吧,明天我们去办理一下证件,后天就能送你回去了。”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 Charles咀嚼着硬邦邦的饼,喝了一口牛奶,稍显失望地应了一声。 “怎么?你不想回去?”Erik疑惑。 Charles勉强咽下口腔里嚼了好几十次的硬饼皮:“不,只是没那么期待,如果在外面能多看看也好。” “外面很危险。” Charles不置可否地嗯哼了一声,语调拖得特别长:“但是家里…家里冷冰冰的。” 想到Charles从来没提过他的家庭,这引起了Erik的好奇:“冷冰冰的?为什么?” “我说的冷是心里的感觉...”Charles比划了一下:“管家会把家里的温度调整得暖烘烘的,他们都是出色的管家,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但,但我其实不太喜欢那样,他们做的也就只是…工作罢了。” Erik了解他的意思:“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常与你在一起吗?” “嗯,他们都是非常成功的人,比起我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Charles认为自己并不算孤单,他掰着指头细数起来:“其实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很友好,每周去打高尔夫能遇见Lanchester家的兄妹,去马场还能约着Edward,还有玩具店的一些伙伴…我也不好说,Erik,我可以听见他们的想法,如果我不是Xavier,他们也许不会与我这么亲近——” 说到这他的眼睛亮了亮:“所以对我来说,能称得上是要好的朋友的话,只有Lucy他们了。” “他们?”Erik问道。 “嗯,我的Lucy,她是一只金色巡回犬,还有一匹小马Max,两只波斯猫,三只雪枭,两只意大利灵缇…” Erik的眉头跳了跳,他懒得听贵公子抱怨他完美人生中不值一提的痛苦,起身把锅碗收拾了起来。 “对了,生物们真的好有趣,Erik,以后我一定得研究这门学科。”Charles像是精神恢复了些,打开话匣滔滔不绝了起来。 他对着Erik阐述了一遍自己在家里这些小伙伴们身上发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开始了稀奇古怪的设想,比如他觉得扁脸猫与斗牛犬一定有基因上的共通,因为它们的鼻子都很短,又比如海牛和大象都有灰色的皮肤一定是因为它们远古时是亲戚。 Erik把他天马行空的话语当成了白噪音,顺手把碗洗了,但在Charles第三次提到鸭子的舌头与鸡的舌头有多不一样时,Erik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念叨,但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我得洗个澡躺下休息了。”他说着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了。 “喔,Buddy呢?他吃过了吗?”Charles朝外面望了望,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之前给他加过干粮了,管好你自己吧。”Erik打了哈欠,把衣服脱在沙发上,直接进了浴室。 雨顺着窗户玻璃潺潺而下,Charles没有收回视线,小声嘟囔:“...如果我的Lucy还在就好了,她就能和Buddy一起玩了。” . . 第二天Erik起了个大早,窗外的天还蒙蒙亮,昨天晚上他听着Charles的碎碎念不知怎么就睡得特别安稳。 他从沙发上起身,朝卧室看去,发现Charles还在睡,与他昨天念叨的内容不同,他的睡姿毫无贵公子风范,不仅脑袋不在枕头上,身体也四仰八叉的。 Erik走到他跟前,蹲下身,看了一会Charles的睡脸,又拿手指往Charles的婴儿肥上戳了戳。 半梦半醒间的Charles皱起眉头:“呃...Lucy,别,别闹了...” 从这个角度打量睡着的Charles,倒是头一次。 Erik扬起嘴角,记忆里的Charles总是会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尾也会微微泛红,如果他把对方弄醒了,那么他便会得到拖着鼻音的谴责。 他又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周身散发的氛围有些恶心,于是转头离开了房间,洗漱一番,直接朝裁缝店而去。 镇上的摊贩都开摊很早,一大早街道上就充满了市井味,Erik一路下来买了不少东西:一袋苹果、甜菜头、洋葱和熏肉。 抱着一大堆东西的Erik找到了裁缝店。 裁缝店不大,从外侧看只能看见一格小玻璃窗,夹在杂货店与五金店之间有一个细长的入口,Erik从入口进去,发现里面就是一个小单间,一张工作台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布,线头、碎料散落一地,剪刀被暴力的扎在了木桌上。 裁缝是个带着单片眼镜的老头,他听见Erik的动静后从缝纫机里抬起头:“要有什么想做的衣服得等到下个星期了,我忙得要死。” Erik顺着裁缝看去,发现裁缝身后的展示柜里挂着一整排童装,他凑过去细看,巧得诡异的是这一排竟然刚刚好都是Charles差不多的尺寸。 裁缝道:“那是别人定做的,不卖。” Erik细看过去,发现这些童装大多都非常花哨,蕾.丝、蝴蝶结、丝绸、镂空设计一样没少,看起来像是洋娃娃的衣服。 “这些全是别人定的?”他微微惊讶。 “嗯,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忙,那个人一下定了好多这种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有儿童戏剧班演出。”裁缝没停下手上的活:“我这还有好几件要完成呢。” “你最近都空不出来,是吗?” 裁缝一脚踏上缝纫机:“是啊,我也没办法,镇上就我一个老裁缝。” Erik靠近那一排衣服,从中拿起一件没那么花哨的,他取下来看了看,是一件荷叶边的白衬衫,他转头问:“这件多少?” 裁缝:“我说了不卖,是别人定做的。” “也许你可以再做一件。”Erik也赶时间。 “伙计,那你也得排队。” “两倍价格。”Erik看着他。 裁缝停下缝纫机:“我说了我很忙…” “三倍价。” 裁缝的声音变小:“可是那是别人定的,你这让我很难做...” “三倍价格,现金。”Erik道。 裁缝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布:“行吧,行吧,你拿去吧,我给你把吊牌拆了,要包起来吗?” 他不打算要包装,找到衣服边上系着的吊牌,刚想扯下来,却发现这吊牌上手写着一行字:「寄送地址,精补匠汽车厂。」 Erik愣了愣,不免疑惑起来,谁会把这么精致的衣服寄去汽修厂? “这寄件地址是…? ” “喔,单主要求的,寄到这个地址去。”裁缝道。 Erik看向后面那一排童装:“这些全是?” 裁缝点点头:“全都是,这个单主时不时会要做新的衣服,算是老顾客了。” Erik不记得他们那个工厂里需要办什么儿童表演,他满腹疑惑地把吊牌撕下,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里。 “那你是打算现金支付,对吗?”裁缝搓了搓手。 “嗯。”Erik回过神,把一打现金放在了桌上,告诉他不用找了。 裁缝兴奋道:“你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如果还是愿意出这个价格的话,其他的衣服也可以卖给你——” 话还没说完Erik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Charles依然在睡。 Erik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拿着衣服径直来到卧室。 “醒醒。”他站在床边,大声开口。 Charles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Erik俯下身,朝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嗷——!”Charles痛呼一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起床,今天我们有事要做。”Erik转身拉开窗帘。 窗外的阳光把睡眼惺忪的Charles照了个透亮,Charles拿手挡了挡太阳:“...早上好,Erik。” “衣服换上,洗漱完吃些东西,然后我们直接出门。” 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后,Charles看清了床上的白衬衫,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天呐,这是你买的吗?好先生,你是最善良的人,但这是不是有点太花哨了,我不——” Erik不耐烦地转身离开:“打住吧,少爷。” Charles没再多说什么,他洗漱完,快速穿戴整齐。 他的五官精致而不艳丽,这衣服虽看上去很花哨,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刚刚好,白衬衫显得他的小脸轮廓干净,他下身穿着Erik的短裤,由于裤腰太大他借来了对方的腰带固定,裤腿盖过膝盖留出一部分小腿的皮肤,这身拼拼凑凑出来的行头居然穿出一股时髦感。 等着Charles穿戴整齐的一小会功夫,Erik已经拿着刚刚买来的食材做了一锅甜菜汤。 Erik往Charles手上塞了一碗,半是欣赏着对方的打扮,他算是稍微理解了喜欢花钱打扮孩子的父母,他的童年里不曾感受过这些,所以他曾断定最不需要打扮的就是孩子,孩子每年都在长大,衣服买得再精致也没办法穿太久,不如随便穿穿。 想到这里,他之前倒是没给Charles买过衣服,虽然两人之中没一个人摆在台面上说过,但他们互相嫌弃彼此的衣品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Erik划拉着碗中的汤,把里面的熏肉碎都吃了,督促起Charles来。 Charles小口小口地进食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汤做的是成功还是失败,老实说,这是他难得一次的下厨。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古怪。”Charles看着他的脸。 “快吃。”Erik移开视线。 . 他们整装待发后,便架车一路向华沙驶去,一路上Charles都是满眼期待,时不时把头伸出窗外张望,Erik阻止了他好几次才作罢。 华沙市对比小镇可繁荣多了,人群熙熙攘攘,建筑虽然林立但大部分是火柴盒样式的,这与纽约的景象完全不一样,刚到市内,Charles就张大了嘴巴,又把脑袋探了出去。 他啰啰嗦嗦地问了Erik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Erik回答了几个后实在嫌他烦人,便按开了播放器听起音乐来。 不一会车开到了人多的地方,Charles把身体缩了回来。 “怎么了?”Erik望向后视镜。 “人太多了。”Charles关上车窗。 Erik打量了一会他的神情,此刻的Charles缩在座椅里,正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Erik瞬间了然,他明白现在的Charles还没法控制要不要听见人们脑内的声音,人多的地方对Charles而言无疑是嘈杂的。 “马上就到了。”Erik说着,把音乐声调大了些。 好在十分钟后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Erik把车停在了一座长方形建筑的街道旁,那里有一家独栋的照相馆。 照相馆是个两层楼、四四方方的盒子形建筑,白色的墙皮、红色的窗户,唯一开着的一扇小窗户还半拉着窗帘,而窗边爬满了植被,一直延伸到门扉处,门上的牌匾写着“Martha’square”。 Charles歪着脑袋,正打算念门牌上的文字,被停完车的Erik推了推,领着他进了门。 一打开门便是前台,前台站着个年轻人,他看见两人的来访露出十足熟练的笑容:“欢迎光临。” Erik走向前,轻轻扣了扣桌面,放了一盒万宝路:“我要见Martha。” 年轻人保持着笑容问道:“有预约吗?” “没有。” “那今天恐怕不行,先生,今天还有好些人要拍照,你瞧前面那对,要拍新婚照的。”说着他指向圆形隔断的内侧,隔断内的光线昏暗,里面晃着两三个人影。 “我不是来拍照的,就和她说有要紧事,价钱好商量。”Erik说。 年轻人迟疑片刻,收下了万宝路:“好吧,先生,您先稍等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哒哒哒地跑上了二楼。 聪明人一眼便知,这照相馆并非是什么正经地方,室内不仅没有任何照片陈列,还略显昏暗,正常照相馆的打光灯、幕布它一概没有,有的只是一间圆形的半隔断和时不时飘散而来的烟味。 隔断内不间断地传出说话声,说话的声音逐渐变高随后发展成了争吵——是那对“新婚夫妇”的声音。 一个穿着夸张的女人从隔断内跑了出来,她戴着巨大的环形耳饰,一双刚贴上去的睫毛忽闪忽闪,浓妆也没有掩盖她脸上的愤怒,她的脸涨得通红,几乎与唇上的口红色一致,当然这都不是最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隆起的小腹,是的,她怀孕了。 “太可恨了!我被骗啦!说好的五五分成,我以为我们都商定好了!来□□件了你和我说你反悔了?!Andrew!你要怎么对我腹中的孩子交代?你希望他一出生就饿肚子吗?”她抱起胳膊喊道。 Charles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他瞪大眼睛,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无论如何,他都对这位“丈夫”都没有好感了。 隔断内的男人也跑了出来,他的穿着比那女人还夸张,睫毛甚至比对方还长上几分,一身铆钉皮衣,涂了个烈焰红唇,冲上去就对着女人吼道:“你在说什么啊,Jo,整个行动你唯一做的事就是吃完了车厢里的花生!我为什么要和你五五分成!?再说了,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啊!” Charles下巴掉了下来,他大脑当机,干瞪着这两人。 这个叫Jo的女人不甘示弱:“这孩子当然不是你的,谁不知道你喜欢男人!” “我早让你和那个渣男分手了,你现在拿孩子来要挟我做什么!?”Andrew愤愤道。 “别忘了这渣男是谁介绍给我的!你想借用我的身份在赫尔辛基落户对不对?如果不同意五五分成,今天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Jo的话让Andrew实在气不过,他瞬间泪眼汪汪,居然在一旁哭了起来。 此刻,说不出话的不光是Charles,Erik也愣在原地眉头紧锁。 隔断里的另外一个人开口了,他的英语不太熟练,结结巴巴地对摄像师说:“...能不能、让我先,我没有那么多事。” 摄像师苦恼:“不行啊,他们的底片都存了一半了。” Jo向后撇了眼,发现Andrew在哭,索性也开始哭,她瞄到了一旁的Charles,赶忙蹲下身,牵起Charles的手,作委屈状:“小伙计,你看看,看清楚!这就是没有信用的男人,这就是背叛!背叛!” 她说着拿起Charles的手擦起眼泪。 “你别碰他。”Erik拍开她的手。 Jo瞪了Erik一眼,呲牙道:“又是个小气男人!” 这下Charles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算得上能说会道的,但现在这场面他连半个字都挤不上来,只得拍拍Jo的手背以示安慰。 Andrew看着Jo去请了外援,也不哭了,三步并两步来到Erik面前,身子一软扑倒在Erik的身上,趴在Erik的肩头柔声哭泣:“先生,你来评评理!我辛辛苦苦地赚钱反而要便宜他人,这是什么道理啊!” Erik浑身起毛:“起开,别趴在我身上!” Andrew仰起头,梨花带雨地看了Erik一会,看清了Erik的长相后不仅没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这位先生,我看你器宇不凡,一定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就帮我说说话,让这个恶毒的女人清醒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Jo一听对方说自己是恶毒的女人,一下子怒气冲天,她放开Charles的手,对着Andrew咆哮:“你说什么!你说我恶毒?当年是谁拉你入行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身旁Charles被她的吼叫声震得连连后退。 Andrew从Erik身上起身,但一只手还流连忘返,半搭在Erik的腰间,转头对Jo:“对,是你拉我入行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行?!Jo,本来只有你一个人做着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现在好啦,哇啦——两个江洋大盗!” 这时前台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这状况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两位,出门左走有个协商亭,请不要在室内大声喧哗。” 前台的提议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两人还在旁若无人地争吵。 Erik给了前台一个眼神,前台点点头,于是他便拉起Charles的手快步到楼梯间,上了二楼。 二楼一上去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处安置着一扇小门,门把上挂着一片“忙碌中”的小吊牌,虽然安静了许多,但愈是靠近门口烟味愈浓,门内还时不时传出咳嗽声。 Erik走上前敲了敲门,门内一个沙哑的声音:“等等,还没好。” 只好在门口等待的Erik无可奈何,他环视了一圈后低下头发现Charles脸色不好。 “怎么了?Charles?”他问道。 Charles的嘴唇略微泛白,眉头不展:“...唔,有点头疼。” “怎么回事?” “刚刚太吵了,他们有好多情绪,好多,好多声音…” Erik略带紧张:“你还能忍忍吗?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Charles抱起脑袋:“不,我过会就好了,过会就好了。” Erik关切地打量了他一会,把外套脱了下来,他轻轻披在Charles的小脑袋上:“这样会好点吗?” 外套上保留着Erik身上的余温,Charles用外套把自己裹了起来,不再开口。 门内此刻传来脚步声,另一个顾客从房间内走出来,带出一股烟味,顾客脸上满是刀疤,只从外表上判断的话并非善类,是的,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便可一窥究竟,这个地方的客户从来没有过正经人。 沙哑的声音从房门内传来:“进来!” Erik带着Charles进了门,烟味扑面而来,办公室内灯光昏暗,四周围绕着各式各样的打印机,中间一张大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身形干瘦,戴着厚厚的老式眼镜,办公桌上几台电脑同时运作着,电脑旁放着两台烟灰缸早已经被烟头堆得满满当当。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叫Martha,也是这家店的主人,她抬眼看了看Erik:“又是你,这次是想干嘛?” “我需要证件,去纽约。”Erik道。 “你自己坐船去不就好了,来我这多麻烦。” “不止我,还有他。”Erik让开身体,披着外套的Charles稍稍露头打了个招呼,虽然现在脑袋胀疼,但他不想显得不礼貌。 Martha的眼睛在Charles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像是突然理解了什么,往后仰倒在座椅背上,拿出一根烟开始抽了起来。 “怎么说?”Erik疑惑,他摸不清对方的反应。 Martha猛地吸了口烟,用烟嗓低低地应了一声。 “机票也可以搞定吗?我并不差钱。” Martha弹了弹烟灰,没理会Erik,对着Charles打了两个响指:“嘿,嘿,小家伙,看着我。” Charles头疼得难受,他勉强从衣服里抬起头,看了一眼Martha又立马低下脑袋。 Martha了然了什么,猛吸一口烟。 Erik眯起眼睛,不解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Martha开始敲起了电脑,但吸烟的嘴根本没有停过,一时间房间内烟雾缭绕。 “...你如果明天就想确诊肺癌我不打算拦着你,但能不能看在这里有个孩子的份上消停些。”Erik忍无可忍。 “真糟心。”Martha把烟灰弹进烟灰缸:“我做的这门生意确实见不得光,但想不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什么?” Martha瞪着Erik,干瘦的手夹着烟指了指他:“别装了,我什么人没见过,你自己看看这孩子吧,鼻子上有伤,精神萎靡,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裤子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而你又急于带着他逃到另一个国家——” Erik愣住。 “之前看你一幅人样,想不到私下里是个畜生,你对他做过什么上帝都看在眼里,喔,愿上帝原谅,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现在停手的话你那腐烂的灵魂还有得救。” 对方的指控让Erik大惊,没想到她把自己当成恋.童癖了!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把他送回家!天杀的,我可没有那种兴趣!”Erik厌恶道,这种指控可比他杀了人、抢了钱来得都更让他作呕。 听到Erik遭受到如此指控,Charles不顾疼痛,跑到Erik身前,维护道:“您误会了,女士,这位先生是个好人,他从未伤害过我,一路上都在照顾我!” Martha微微震惊,再次狐疑地看了看Erik,咳嗽了几声:“孩子,你确定吗?他有没有做奇怪的事?有没有——” Erik厉声打断了她:“差不多得了,Martha!停下你的联想!” “好吧,好吧,护照我会给你弄的,咳咳咳…”说着Martha又拿起一根烟抽起来,对于之前的指控她没打算道歉,而是补充道:“这不是我的联想,在这一行工作你会把世界上所有恶人都见一遍,你估计不知道,三年前北方小镇上有一个教师,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对着女学生做了畜生事...教师啊,你敢相信吗?镇上人得知后把他打断了一条腿,他来我这让我给他做个新身份,被我赶了出去。” 不幸的是,这段话Erik没多在意,因为他瞥见了Charles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现在一点都不打算关心不相干的故事,只想早早结束带着Charles离开这,他催促道:“要等多久能拿到?” “老样子,一个小时,去外面给小家伙拍照吧,拍完照等着就行了。”Martha弹了弹烟灰。 Erik赶忙带着Charles离开了这烟雾缭绕的房间。 下了楼,刚刚吵架的“夫妇”早已离开了,整个大厅变得安静许多,他们两人分别照了相片,Charles由于头疼,拍出的照片像是被绑架了的小孩,这让摄影师很不满意,他让Charles笑一笑,可Charles实在笑不出来,最后在Erik的厉声催促下,摄影师只好采用了这张照片。 如Martha所说,等待了一个小时后Erik便拿到了两本护照,在这等待的时间里,Charles因为头疼始终意志不清,Erik便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小憩。 摸着小额头上的碎发,Erik不得不承认自己百感交集,他自认为不是个情绪很多的人,至少不是个会多愁善感的人,但目睹过这几天Charles的表现后,他没办法不多想——从他认识Charles起,对方就好像没被自己的变种能力困扰过,Charles一直在指导别人如何控制能力,但他是如何学会这些的呢?难道是自己在一次次疼痛中摸索出来的吗? 拿到护照后Erik便把Charles抱上了车,让他在后座上平躺,可Charles却不太愿意,只是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发懵。 “还在头疼吗?”Erik说着他启动了车:“在家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Charles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那一般怎么做?” “...管家会拿些止痛药、热牛奶来,用热毛巾给我按摩,然后我会睡一觉。” “行,我们马上会去一趟诊所。”Erik说着,踩下油门驶离了华沙。 . . 老实说自从上次的那起劫持事件后,Erik对诊所就心有余悸,所以当他们抵达诊所时,他不打算带着Charles进去了,而是强硬地命令对方在车上等他,虽然Charles一再强调自己可以行动,但都被他拒绝了。 Erik下了车,打算把Charles的病情讲严重些,正好多开一些药路上备着,正当他来到诊所门口时,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了诊所旁——那是Henry的车。 车旁边站着正在等待的管家,而管家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耐烦。 Erik一愣,他不清楚Henry来此的目的,怕不是Daniel那孩子又哪里不舒服了? “嘿,Henry在里面吗?”他朝管家打招呼。 管家立马做出客气的表情:“您好,Kowalski先生,老爷在里面,他正带着Daniel少爷就诊呢。” Erik挑了挑眉:“喔?那孩子又不舒服?” 管家道:“先生别担心,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总有些睡不醒,老爷担心就带少爷来看看。” 话音刚落,Henry就带着Daniel推门而出。 “喔,Erik!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发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Henry惊喜道。 Daniel看见Erik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对着他的身边四下看了一圈,见找不到想见的人,有些失落。 “等等,你病了?”Henry反应了一会:“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我,是——”Erik思考着该怎么介绍Charles的身份。 “Charles?是他吗?Charles来了吗?”Daniel探出半个身子。 Henry弯下腰,笑道:“是你之前一直和我说的那个朋友吗?Charles?” Daniel点点头。 Erik顺水推舟道:“对,是我的侄子,今天我带他来开些止痛药。” “止痛药?那可怜的小家伙怎么了?”Henry皱起眉头。 Henry这人是个赶不走的热心肠,只要他一打算插脚进某件事,就很难再拒绝他,而Erik深知Henry的这一特点,干脆灵机一动,正好Charles一个人待在车里他也放不下心,不如让Henry照看照看。 “今天怕是吹着风了,他有些头疼,现在一个人在车里呢。”说着,Erik指了指自己停在对面的车。 “上帝啊,Erik,你放心地去开药,这里交给我吧。”Henry朝他挥手道,一副怜悯的样子。 他们来到Erik的车前,Daniel从Henry身后走出来,怯生生地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虚弱的小脸:“...Daniel?你怎么在这?” “我也来看医生。”Daniel趴在车门上,伸头看他,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Charles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窗外,发现Erik已经转身走进了诊所。 这时Henry冲着对面高喊:“喂,管家,从车里拿些巧克力来!” 管家面露厌恶之色,不情不愿地打开了车门,弯腰翻找了一会,递过来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点心。 Henry打开车门,隔着手帕取出一块巧克力,拿到Charles面前:“小英雄,来一些吧,你会感觉好很多的。” Charles道着谢便把巧克力送进了嘴里,老实说他不舒服的时候也想吃些甜的。 “把这些拿回去!”Henry站直身子又冲管家吼道。 管家慢吞吞地来到他身边,捧过巧克力盒回到了车里,这样的行为让Henry很不满意,他低声抱怨:“这家伙怎么越来越懒了,干什么非要我说。” “你看起来不太好,Charles。”Daniel说道,他又凑近了些,看清了Charles额头上的汗珠。 Charles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他不太情愿被朋友看见自己虚弱的一面。 “梅林会用魔法让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的朋友——呃,我可以称呼你为朋友吗?” Charles用被巧克力浆糊满的嘴急忙开口:“当然,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Henry这时候插话:“这个小镇上与Daniel 差不多的同龄人真不多,你们能做朋友真是太好了,Charles,你之后可以多来我们家玩,这样Daniel也不会孤单了。” Charles硬扯出一个笑容。 Henry见他还是脸色不佳,不禁心疼起来,他蹲下身:“小英雄,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也会这样,那时候我工作压力大,时不时就会头疼,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小技巧可以减轻疼痛,你猜是什么?” Charles眨巴着眼睛看他,好奇起来。 “首先你得转移注意力。”Henry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下巴的络腮胡扬了起来。 他说着,从Charles的耳边变出了一枚小硬币,然后又快速握进手掌里,他把两个握紧的拳头伸到Charles的面前:“猜猜硬币在哪里?” 这是个非常老套的魔术把戏,也是Henry唯一擅长的。 Charles指向刚刚握着硬币的那只手:“这里。” Henry把手掌摊开,里面空空如也。 Charles瞪大眼睛,这时Henry把另一个拳头也摊开,里面也是空的。 “您一定是把它藏在袖子里了。”Charles立马补充,生怕Henry说出答案。 Henry抖了抖袖子:“是吗?” Henry面露得意,Charles却不甘心起来,他打量了一会对方,最后目光落在了Henry的手表上,Henry的手表细看起来很特别,表盘内做工精致,还有一只会动的机械鸟,四周都镶嵌着碎钻,Charles笃定道:“在您手表里呢,表腕那里,先生。” “喔?你这么确定?”Henry略微惊讶。 “嗯哼,您的表是雅克德罗,我见我父亲戴过,它的表扣是磁吸的,您肯定是把硬币放进去了。”Charles扬起嘴角:“我敢说您的手表一定会整点报时吧。” 面前这小家伙的话不禁让Henry惊讶,他的手表并不是个大众的品牌,一般人更不会报出它的名字,这表是他在瑞士定制的,听说西班牙王室曾热衷于这个品牌,这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于是花了大价钱买回了这一支。 “没想到你见过不少市面呢,小英雄。”说着他便从手表扣那里把硬币取了出来。 “你太厉害了,Charles。”Daniel在一旁笑道:“我第一次都不知道舅舅把硬币藏在哪里呢。” 赢了游戏让Charles心情大好,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头疼确实减轻了些。 “你叔叔来接你啦。”Henry朝诊所门口望了望,只见Erik提着一袋药走出,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便快步走来。 Erik简单地和Henry打了个招呼,朝对方道谢,之后Henry又与Erik聊了几句,内容无外乎是期望Erik留在镇上好好发展,还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他,Erik都只是客客气气地应付着。 Daniel也对Charles念念不舍,在临走之前还一直在嘱咐Charles让他记得去他家里找他玩。 等一众人都离开后,Erik便带着Charles回了家,回家时已将近傍晚。 虽然又忙了一天但Erik回去并没有歇着,他首先是帮Charles热了一杯牛奶,看着对方把止痛药吃下后让他先回房间休息,自己则是把明天出发要准备的行李都清点一遍。 他把刚办完的护照与机票铺在桌上,一一核对时间和信息。 一番清点后,Erik发觉没什么必要带上的东西,至于Charles,那更没有什么行李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装了一个小寸的旅行箱:换洗衣物、洗漱用品、毛巾和止痛药。 洗完澡的Charles换好了睡衣,他的那身睡衣早就被Erik扔进了垃圾箱,所以他现在穿着的是Erik的旧T恤,他把过大的T恤领口扎了一道,这使得他看上去像穿着手术服,与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倒是挺符合。 服用过止痛药后感觉脑袋没那么重了,Charles坐在床边看着Erik的身影一直穿梭在客厅,关切道:“Erik,你不休息一会吗?” “嗯,快收拾完了。”Erik道,他把旅行箱推到门口。 Charles起身来到门口看着他。 Erik:“怎么了?” “...回去之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你希望经常见到我吗?”Erik笑了笑。 “嗯,我想一直见到你。”Charles把半个身体依靠在门边,歪着脑袋:“你是个好人,Erik。” Erik来到他面前,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睡吧,你需要休息。”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可Charles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Erik略带惊讶地回看他。 “可以别走吗?” Erik轻叹一声,坐在了床边:“我可不会讲睡前故事。” Charles用蓝眼睛盯着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感觉很熟悉,可为什么我就是记不得怎么和你认识的呢?”说着他用力回想了起来,可越是回忆头疼就越加剧。 Erik见他又难受起来,立马劝阻:“别想了,这些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感觉好重要好重要...” Erik让他躺下,帮他盖上了被子,用指腹轻轻按摩着他的太阳穴:“和我说说其他的事情吧,Charles。” Charles感受着对方指腹的温度,开始迷迷糊糊:“什么事情?” “什么都好。”Erik想了一会:“你的小狗呢?对,你的Lucy呢?和我说说吧。” Charles的眼睛眨了一下:“她软乎乎的,以前一直喜欢粘着我,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了。” Erik轻扶他的头发:“喔,那之后呢?” Charles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睁开眼,看向Erik,那双本该虚弱的眼睛又染上了一层迷茫:“Erik,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是别人就好了?” “...无数次,我这样想过无数次,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说不清楚,我总感觉自己不该这样想...”Charles小声开口:“好像别人都羡慕我,都羡慕Xavier的一切。” “嗯,财富已经是很多人的毕生追求了。” “可是、可是...”Charles把自己的手覆盖上Erik的手背:“我的Lucy死了,Erik。” Erik垂下眼睛。 Charles把脸别过去,让月光不照到自己:“我的Lucy死了,第二天,父亲又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给我。” Erik从对方那面朝阴影的姿态里看不出什么,只能默不作声。 “...父亲希望我开心,所以才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给我,可是我看见那与Lucy一模一样的小狗时,只觉得,只觉得...”Charles的肩膀微微发抖,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我只觉得恶心。” Erik垂下的眼睛颤了颤,他慢慢抚摸着对方耳边的碎卷发:“那是因为你爱Lucy,你不希望她被取代。” Charles转过脸,月光照清了他的脸庞,他面颊上布满泪痕,抽噎道:“这几天,我,我突然发觉好像自己不应该痛苦,对比起Daniel、对比起那个买不起药的先生,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上帝赐予了我太多,但是、但是...Erik,这反而让我更痛苦了...上帝啊,如果哪一天我也像Lucy一样死了,那么也许只需要另一个Xavier就可以弥补我的离开了,或者一个更有钱的Charles,我的朋友、父亲对待我或许就像对待Lucy那样,这想法似乎很愚蠢,但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先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Erik认真地嗯了一声,帮他擦了擦眼泪。 “我,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不想…”Charles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我一定不能变成那样...” “你没有变成他们那样。”Erik道。 “真的吗?” “嗯,我向你保证。” . . 今天Erik醒得不算特别早,他从沙发上起身时还带了些情绪。 这些情绪让他堵得慌以至于根本不想吃早餐,他把这归咎于昨天晚上Charles的眼泪,他绝对是被对方的多愁善感传染了毛病。 阴雨季节让窗户上起了一层水雾,他伸了个懒腰,把水雾擦了擦,露出一个清晰的圆,他从圆里往外面看,刚刚好看见太阳。 不知是不是雾气的遮盖,今天的太阳显得毫无生气,鱼肚白天际之上居然有一抹血红。 Erik转身又前往房间里,床上的Charles还在睡梦中。 对方的睡姿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两条胳膊全在外面,Erik轻轻靠近他,打算将被子盖好,可刚一碰到Charles的手,Charles就醒了。 “...Erik?”Charles揉着眼睛,他昨晚睡得并不踏实。 “嗯。” Charles坐起身,懵懵地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时间还早,你还头疼吗?” Charles感受了片刻,摇摇头:“好多了。” “你要再睡一会吗?”Erik问。 “今天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Charles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我们得走了,对吗?” “对,今天就出发。”Erik站直身体。 Charles掀开被子:“我想去和Daniel道个别!” “打住——”Erik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与Henry的外甥建立了如此深厚的友谊,但看Charles一副坚定的模样,深知没办法拒绝,只好答应:“你先洗漱打理好,我去告诉Henry与那孩子约个时间,到时候你们再好好告别。” 他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他如果带着Charles直接敲响对方的门估计会打扰别人休息。 Erik简单洗漱了一番,给Charles热了一杯牛奶、两块腊肉和几片坚硬的麦芽饼,叮嘱他要再自己回家之前吃完,自己则是拿了个苹果就出门了。 他咀嚼着苹果,走到篱笆墙的外侧时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简朴的小木屋,常年的漂泊让他很难对某个特定的地方产生情感,但这个小木屋不太一样,明明才在这里住了一年不到,心中竟有一丝不舍。 他关上院子的门,转身朝镇上走去。 他今天的打算很简单,去车厂换一辆后座舒适的长途车,碍于身份,他们要去的机场不是什么国际大机场,而是要越过华沙市区再往南15公里的郊区机场,这一路上他可不希望听见Charles抱怨任何一句,一辆后座舒适的长途车是必须的。 开上了车后再去与Henry清清楚楚地道个别,彻底和对方说明白自己不打算回来了,工资也不用再给他开,他虽然谈不上欣赏Henry这个人,但这段时间对方待自己与Charles都很上心,他也不想像个混蛋似的一走了之。 再之后就是等Charles与他的那位好朋友好好告别,两个人无牵无挂地上路。 很快地,他就按照计划的那样行动了,他先来到了车厂,挑选了一辆最实用的吉普,紧接着他便开上车一路前往了Henry的宅邸。 到达Henry的宅邸附近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但天边的血红仍然挂着,从Erik在车里的角度望过去,那抹血红刚刚好盖在了房屋的顶上。 Erik把车停在Henry宅邸的路边,下车朝大门走去。 远远地,他看见大门虚掩着,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这个时间难道Henry他们已经出门了吗? 他快步走到门口,门内静悄悄地,大厅的灯也没开,里面一片昏暗。 Erik一愣,他把门拉大了些,让阳光照进来。 阳光被应许后立马慷慨地把屋子里照清晰了,而他也看清了门内的状况。 Henry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楼梯口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双手僵硬地左右岔开,而双腿则是诡异地交叠在一起,头歪着一动不动。 周身死一般的寂静。 Erik冲了过去:“Henry?!” 他把Henry翻了过来,发现Henry双目紧闭,嘴角挂着丝丝鲜血,半张脸肿胀,额头上一片乌青。 Erik又反复呼唤了几声Henry的名字,Henry都没有反应,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了他,他伸手去探Henry的鼻息,发现对方的呼吸已经停了。 ——Henry死了。 Erik大脑嗡地一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怀中Henry的尸体逐渐冰冷,他愣在原地,巨大的落差感让他陷入混乱——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成了一具模样可怖的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昨天到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Henry是从楼上跌倒摔下来的吗?可是这里为什么没有人?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管家的身影。 这时他突然从混乱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能留在这里——自己是个通缉犯,自己也杀过人,如果这幅样子现在被人撞见,那么他极有可能会被误会成凶手! Erik把已经冰冷的Henry放下,转身向门口跑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Liam站稳身子,看着Erik的眼神里略带震惊:“Erik?你怎么会在这?” Erik张着嘴,一时组织不出完整的语句:“我、我是来——” Liam似乎不关心对方的来意,朝大厅撇了一眼后立马大喊:“上帝啊!Henry!”随后便冲进了门。 他刚看见倒在地上的Henry就飙起了眼泪,他发出极为痛苦的嚎叫:“Henry——!!怎么会这样!是谁这样对你!?上帝啊!为什么!!” 而这时管家才慢吞吞地从里屋探出身子,看见Liam后就赶紧跑了出来。 “哎呀!老爷!!”管家也跟着Liam嚎叫起来。 屋内的嚎哭此起彼伏,Erik呼吸急促,他步伐不稳,逃也似的出了门。 ——他现在必须得离开这里,马上警察就会过来,如果警察认出了他的身份,这里必然会陷入更大的混乱。 他与Daniel擦身而过,此刻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门内发生了什么,只是面色发白地呆楞在门口。 Erik赶忙回到车上,启动了发动机,一脚油门远离了这里。 . 回到家,Erik重重地关上了门,发出的巨响把Charles吓了一跳。 Charles发觉Erik回来的时候氛围完全不一样了,浑身上下充满了焦躁。 正在吃苹果的Charles甚至忘了咽下嘴里的果泥:“怎么了,Erik?” Erik的行为略显荒乱,他拉起行李箱:“我们得马上离开。” “现在吗?我还没和Daniel说再见——”Charles疑惑道。 Erik厉声打断了他:“不行,现在就得出发!” Charles看他一脸严肃,猜测不出是发生了什么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里,洗了洗手,准备拿上外套。 “可是,Buddy怎么办?会有人照顾他吗?”他试探地问。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们得立马离开这里。”Erik把机票和护照放进背包口袋。 是的,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很快Henry家里就会围来一圈警察,而Liam绝对会把自己出现在现场的事情告诉警察,他们必须得在警察找上门之前离开这里,他不敢想如果自己被警察抓住,只剩下Charles一个人会发什么—— 门口传来Buddy的吠叫。 一辆宾利在犬吠中急刹在Erik家门口。 Charles朝窗外张望:“那是谁来了?” Erik警惕地走出门,发现来人是Liam,正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来。 他此刻十分诧异,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迎面而来的Liam双目红肿,泪渍未干,他费劲地走上台阶:“Erik,Erik!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Henry死了!他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亲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太痛苦了!” 屋内的Charles听见Liam所说的内容心里为之一惊——Henry叔叔死了?那个昨天还给他变魔术的好心叔叔吗? 他推门而出,迫切地想了解具体情况。 Erik的紧绷很显眼,面对Liam时语气尖锐到不自然:“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家里难道不是更需要你吗?” Liam靠近Erik,下垂的眼睛细细琢磨了Erik一遍,又瞬间溢满眼泪:“我们已经报警了,Erik,我只想知道在我们到达宅邸之前你看到了什么?你为何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 “我看见了什么?他的尸体!Liam!我看见了他的尸体!”Erik怒道。 Liam仰起头,镜片下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又凑近了Erik几分:“...所以,你看见他的时候他是已经死了的,是吗?” Erik被他这一番话问得哑然,不可置信地瞪着Liam,不知道对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已经怀疑到自己就是凶手了吗? 这时Liam的目光瞥见了门边的Charles,他一改刚刚悲伤至极的表情,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嘴角住不住地上扬,三步并两步走到Charles的面前,柔声道:“啊,我怎么从未见到过你呢?” Charles知道自己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略微往回瑟缩了一些。 Liam礼貌地伸出手:“你好,小天使,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是Liam,是Erik的朋友。” 对面伸出的手瘦瘦长长,掌心还残留着手汗。 纵使一万个不愿意与之握手,Charles也不想表现得毫无礼貌,只好抬起一支胳膊。 啪——! Charles退到墙角,脸色惨白,用一种极其恐惧的眼神看着Liam。 他的手刚一接触到Liam的掌心,就触电般地甩开了。 “怎么了?Charles?你还好吗?”Erik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来到Charles身边,隔开了Liam。 Charles瞬间瑟缩到Eirk的怀里,抽泣起来。 不知其意的Liam愣了片刻,笑道:“喔,这小家伙估计怕生呢...”说完他又换上了悲伤的表情,但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好了,Erik,我一路过来也只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按照我们刚刚所看见的,Henry八成是失足滚下楼梯了,我们也会一五一十地这样告诉警察。” 他说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Erik,目光里闪烁着威胁之意:“我希望你也这样告诉警察,可以吗?” Erik皱起眉头,这句话为什么带着一股要拉他入伙的意味?难道Henry遇害与Liam有关系吗? 怀中的Charles依然在颤抖,他不得不停下混乱的思绪去安抚Charles。 “我得回去了,你说的没错,现在家里就指望我了,Erik,葬礼的时候我会邀请你的。” Liam放下这句话,开车离开了。 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Erik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理起,他捧起Charles埋在他怀中的小脸:“怎么了?Charles?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Charles明显被吓着了的样子,他嘴唇微颤:“是他,是他杀了Henry叔叔。” “是刚刚那个人,对吗?你都读到了什么?”Erik认真地看着他。 “他、他带着好强的杀意,他刚刚甚至想杀了你,Erik...他是来杀你的,他生怕你发现Henry叔叔时Henry叔叔还没有咽气。”Charles又抽泣起来:“是他,他把Henry叔叔推下了楼,不顾Henry叔叔的哀求,砸死了他!我看见他硬生生砸死了Henry叔叔!” Erik一遍一遍安抚着Charles,开始冷静下来梳理思路:看来是Liam杀了Henry,但到底图什么?图财吗?Henry并非吝啬之人,光是给予他这个外人的财富就足够他生活了,他不相信Henry给予Liam的不及他多,更何况Liam还一手掌握着车厂的财务,从Henry眼皮子底下弄钱简直是信手拈来,难道单单是因为钱财就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这时Charles抬起头,望着Erik的蓝眼睛里参杂了些许坚毅:“不,Erik,不是,我觉得他不是为了钱。” Erik一愣,知道Charles听见了自己的心声:“你还读到了别的是吗?” “他的意念很奇怪,刚刚他似乎想亲吻我,但不是以礼貌的方式。”Charles形容着。 “什么?” “Erik,那天在Marthan女士的店里,Martha她误会了你,是不是把你误会成这样的人了?” Erik仿佛被当头一棒,他感觉自己被敲醒了,一切都清晰了! 「...三年前北方小镇上有一个教师,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对着女学生做了畜生事...教师啊,你敢相信吗?镇上人得知后把他打断了一条腿,他来我这让我给他做个新身份,被我赶了出去...」 Martha的话回响在他耳边,他本应该多留意一些的! 三年前来到镇上、跛足、教师! 这些特征除了Liam还能有谁!? 与清晰的思绪同时来到的是汹涌的怒火,他抱着Charles的手不由地收紧,Liam居然敢用自己肮脏的欲.望沾染Charles,光是想到这一点,Erik就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Charles被他捏得生疼,他感受到Erik逐渐升腾而起的杀意,赶忙用双手拍了拍Erik的脸颊:“Erik,还有人比我更危险,我们现在就应该去找到他。” Erik一愣。 “他一定早早就对Daniel有这样的想法了!我只是和他见了一面而已,你想想,如果那个人想对我做这些事情,那他一定会伤害Daniel的。”Charles定定地开口。 对,这一切都合理了,Erik茅塞顿开。 Liam对Daniel那诡异的行为,如果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得到Daniel,那谋杀Henry就是必须的了,只要Henry还是Daniel的监护人,Liam就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对那可怜的孩子下手! Erik想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他放下怀中的Charles,转身进屋把行李箱拎了出来。 “我们走,就现在。”他说道。 Charles大惊:“你在说什么啊?Erik?!Daniel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 Erik强硬道:“我说了,我们得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不可能再参合进那一家的任何事情了,即便弄清了状况,现状仍然对他非常不利,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来调查他,他的身份会被马上识破,如果他被警察抓住,那他不敢想只剩Charles一个人,Liam那家伙会对Charles做出什么。 Charles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不可置信道:“你一定是没理清楚,对吗?我们怎么能放着Daniel面对这种人?” Erik冲上来一把抓住Charles的手腕,把他钳制住,冷道:“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不!不!你绝对没理清楚,Erik!我认识的Erik不是这样的人!”Charles挣扎着。 “那是因为你从未认识我,Charles,我至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Erik把他拽到院子的石子路上,碎石子被踢得到处都是。 他现在能做什么?冲过去把Liam杀了?一想到Liam打着Charles的主意他倒是乐意为之,但是一旦Liam死了,警察便会蜂拥而至,一场混乱在所难免,警察会像老样子朝他开枪,他也会像老样子那样反击,枪林弹雨之间他怎么能保证Charles不受伤? Charles的眼泪打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怎么可以放着Daniel面对那样可怕的人!” Charles的挣扎越来越厉害,Erik伸出另一只手固定他。 这时Charles回头对着Erik的手就咬了下去,Erik疼得嘶了一声,钢铁般钳制着Charles的手稍稍松动,而Charles趁机甩开了他的禁锢。 “不,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要去找Daniel!”Charles说着,跑向篱笆门。 Buddy的吠叫声一刻没停。 两个主人的冲突让他感受到深深的不安。 “该死的,Charles!回来!” 院子的铁栅栏瞬间变形,灵活地似蛇,眨眼间就拦在了Charles的面前。 Charles看着这些会动的栅栏目瞪口呆。 那尖锐的横截面闪耀着扎人的寒光,使他一步都不敢前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栅栏飞速地绕至他身旁,一边一个钳制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固定在身后打了个结。 Charles没站稳跌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身后一步步靠近的Erik:“这些是怎么回事?这、这是你做的?” Erik在他面前蹲下身,灰绿色的眼瞳里浮现出令Charles陌生的冷意,一双薄唇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逼我这么做?” Charles被他的样子怔住:“Erik...?” 那昔日里最亲切的、最信任的名字还没念完,他就感觉后颈一凉,晕了过去。 Erik收回手刀,接住Charles瘫软下来的身体,把他小小的身体拥入怀里,轻声道:“我不能让你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