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苏暴君强占亡国皇后》 第1章 美人,够辣啊 “而今国破家亡,我何以苟活于世?容与……” 青冥昏昏,舜国皇后一身缟素,立于城墙之上,望着四散的宫人惶惶狐兔奔,一字一顿道: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翎翅夜鹰盘旋而至,一道蟒鞭螺旋突进,稳稳咬住她,绕颈三匝,一个顺势反抽,将她从空中拽回来,狠狠砸在地上。 “这就是匪舜第一美人,抬起头来,让孤瞧瞧。”轻挑得意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孔长嬅头脑撞得发昏,被人架起双臂拖行过去。 “听闻舜皇为你遣散后宫,推行新法?”黎国王君伽翎伊迦长剑冰凉,挑起她的下巴,“嗯——真是有说服力的一张脸。” 孔长嬅面容清冷,白皙的面庞如月光透亮,眼睫低垂着,纤长如蝶羽,颈间那道灼目的红痕,与乌黑的散发形成鲜明的反差,看着让人好不怜惜。 伽翎伊迦凤目微眯:“将衣裙脱掉。” 孔长嬅身形单薄,孱弱得仿佛美人灯一吹便散,周围目光狎亵,她扬起脖颈,抬眸而对:“暴君,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伽翎伊迦看着她倔强的双眼,那眼神有如立于悬崖之巅的野花,炙热又充满生命力,让她整个人气质大改,浑身散发着不屈的刚毅。 “有意思,”伽翎伊迦让护卫放开她,长剑贴上她的脸颊,“来吧,你想怎么亡孤?” 孔长嬅双手猛然抓住那利剑,伽翎伊迦还暗笑她不自量力竟想夺剑,却见她死死抓住剑往自己心口捅去,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伽翎伊迦即刻抽回剑,看着那双修长素净的手沾满血污,血滴如红梅纷然。 “你的命,现在在孤手里。”伽翎伊迦身姿颀长,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捏住她的下巴,“要怎么玩死你,也由孤来决定。” 突然,那双倔强的眼睛看着她笑了,伽翎伊迦始料未及,这笑实在动人,灵动纯然如春水,轻柔婉转若千丝万缕,撩拨人心,灰暗天空都因她这一笑而明亮起来。 伽翎伊迦刚要说话,忽而一个警觉握住孔长嬅的手腕,那藏在她迷人笑容和衣袖下的雪白匕首,直冲着她的命门而去。 “去死!”孔长嬅力气惊人,伽翎伊迦竟一时制不住她。 “啪啪!” 执鞭护卫一道鞭风抽去,狠狠打在孔长嬅背上,她只闷哼一声,手中势头不减。 闪电之间,伽翎伊迦已然夺过匕首反制住人,强迫她看着自己:“小美人,够辣啊,孤喜欢。” 执鞭护卫朵哈道:“请王上三思,此女阴险狠毒,恐怕后患无穷。” 伽翎伊迦紧紧抱着挣扎不已的孔长嬅,自信道:“如今,舜皇的天下与美人,尽在孤的怀中了,何患之有?” 孔长嬅目光如寒潭深水,映着她张扬肆意的面庞,却不带半分波澜。 “小人得志,鲜克有终。” 伽翎伊迦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指尖顺着她脸颊缓缓下滑,停在唇畔轻捏,“别想你那没用的丈夫了,做孤的女人吧。” 孔长嬅眼中的光渐渐寂灭,仿佛一切生命力都在随寒风流逝。 伽翎伊迦心头莫名一窒,笑意渐冷,死死掐上美人的脖子,制住她的反抗吻了上去,这一吻完全是单方面的征服与烙印,暴风骤雨一般,落得又深又重,凛冽的气息迫使孔长嬅抬头承受,寻着机会重重咬下。 伽翎伊迦自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单手强硬地撑开她的嘴,一边抵抗着她的力量一边加深这个吻,强大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孔长嬅挣脱不掉,屈辱万分,屏住呼吸只求一死。 伽翎伊迦松开双唇强迫她呼吸:“孤的恩宠,你必须接着。” 孔长嬅下唇渗出鲜血,眼中意气如长虹:“呸!残暴独夫,杀了一城又一城的百姓,面貌虽是人,心却如野兽,你必不得好死,万世唾骂!” 伽翎伊迦高眉压眼,极具侵略,捏住她的下巴:“呵,有骨气,我最爱催折你们这种又弱又不服气的花朵了。来人,捆到主殿床上去。” 风过残垣,吹燥侵略者得意洋洋的嘴脸,吹乱孔长嬅染着鲜血的发丝,却吹不散那股凛然如雪的气度。 伽翎伊迦看着她身上那兼具冷清、脆弱、悲苦的美,透露着强撑的坚韧、凄美,心里仿佛有一万只春虫在挠,简直想把那舜皇拉出来再捅死一万遍。 “美人,孤来了,等急了吧。” 庆功宴一结束,伽翎伊迦便急冲冲地赶到美人床榻,下面人真是懂事,将这坚韧不屈的美人迷晕了处理好伤口,以红绸绑住纤细的手腕脚腕,掀开被子后薄纱楚楚,雪白/肌/肤半/遮/半/掩,更增添情/趣。 伽翎伊迦坐于床边静静欣赏,等待美人醒来的那一刻。 孔长嬅一睁眼,便见两道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待看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立刻挣扎起来:“滚开!滚!不要过来!禽兽!畜生!” 伽翎伊迦薄唇微勾:“反应不错,待会儿,可要叫/得更大声才好。” “不要!滚开,不——” 伽翎伊迦覆上她,俯身封缄了所有未尽的惊呼,她强势地侵入她的唇齿间,掠夺着每一寸呼吸。 束缚,禁锢,霸占,她毫不怜惜,攻城掠地,将她看来是屈辱的红痕烙印在她清白身躯的每一处。 …… 孔长嬅身上宛如枯叶蝴蝶,眼神灰败得不成样子。 天明欲晓,伽翎伊迦看着凄楚无力的美人,无不怜爱地滑着她的脸颊:“美人,孤比起你那个无能的皇帝来说,如何?” 孔长嬅嘴唇翕动,几次才说出来一句:“……让我去见他。” 伽翎伊迦眼神瞬间如寒冰般冰冷:“哼,不识抬举!” “传令,封此女为美人,赐封号‘舜’,住所嘛,和最下等的奴役一起吃住,看好了,别弄死了。” “哈哈哈哈,”一旁将士大笑起来,“以舜为/身/下/玩/物,王君高明。” 金琥王楚北决手持烈刺槊,跃跃欲试:“这下,那群余党旧部又该来送死了,正好一网打尽。” 伽翎伊迦逗弄着翎翅夜鹰:“别一下子全弄死了,好好玩玩。” “是,王上。” 曾经,强邻在侧,孔长嬅和无数舜民一样,在死亡的伴随中活着,带着对人世温情的无限眷恋,期望建造一个富民安国、海晏河清的国家。 而今,樯橹灰飞烟灭,这个梦彻底碎了,只留给她面对死亡的勇气。 黎人蛮横,在孔长嬅第三次自尽被发现阻止后,那王君将她牢牢绑在床上: “人要是累得没力气,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美人,孤会让你夜夜好眠。” 她身上伤口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中一次次裂开,眼中的泪水却一日比一日少了,伽翎伊迦很不满,胡乱地舔她的眼睛:“别装死,美人,感受到了吗?你这儿……分明在渴求孤的宠爱……” 孔长嬅感到自己好像在从另一个视角听她说话,她麻木地想,原来死亡并不是一件瓜熟蒂落的事,梨子也会突然坠落枝头摔个稀碎。 她竟开始期待起来,像是期待尘埃回到泥土,她无比盼望离开人世的那一天。 上苍垂怜,这一天,来得并不慢。 在伽翎伊迦用尽折磨人的手段也无法得到孔长嬅的一丝反应后,又将她扔回了潮湿的暗室,喂给她那种惹人躁/动/的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美人,孤等着你来求孤的时候。来人,看好了。” 芦衣薄衾霜如刃,孔长嬅动弹不得,不见天日,又冷又热,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了。 “舜国皇后,终于被我找到你了,哟,真是可怜啊,让大爷来好好/疼/疼/你吧。” 无尽的黑暗中,她终于得以解脱。 溅射的血液黏着在床榻之上,伽翎伊迦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美人,目光扫到地上乌泱泱跪着的臣属,不像在看人,像在用刀锋刮骨头。 左大将子车甫浑身冷汗,连连磕头解释:“王上恕罪,末将吃了些酒,与她玩乐之时,不慎被她寻着机会自残,是末将的疏忽,求王上责罚!” 孔长嬅:训狗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美人,够辣啊 第2章 折花 说是这样,但子车甫心里比面上镇定许多: 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本就是给众人享/乐的玩意儿,王君早晚会玩腻,他只是提前尝尝而已。王君纵使生气,还能砍了他的头不成?他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才打下的这片江山。 伽翎伊迦眼中寒星点点:“子车,你贪杯的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孤这次便为你好好治治——传令,降子车甫为马夫长,每日一杯马尿,终生不得饮酒。” 什么!子车甫惊骇不已,感到莫大的屈辱和不服:“王上,末将知错了,王上这样,让末将如何在军中立足,求王上看在末将往日犬马之劳的份上,绕过末将这次吧,末将必于家中好好反省,再也不敢了。” 想将惩罚将为闭门思过,伽翎伊迦静静看着他,气压低到令人窒息的死寂。 感到她似乎动了杀心,子车甫心惊不已,即刻拜道:“末将领命,甘愿受罚。” 伽翎伊迦怀抱着孔长嬅,看这个刚烈的女子一刀狠狠贯穿了自己的心脏,那伤口锋利整齐,可以看出她当时没有一丝犹豫,一心求死。 “你的命,在孤的手里,孤没让你死,哪怕你到阎王殿里也得乖乖回来!”伽翎伊迦大手一挥,命令三千医士: “把她救回来。” 医首阿依慕诊断完行礼道:“王上,此女伤重难返,恐怕只能用国宝九转还魂丹才有一线生机,可那药只剩下一颗,是否该用在更值得的人身上。” 伽翎伊迦摸着孔长嬅毫无血色的唇:“什么时候值不值得,是由你来判断的了。” 阿依慕不敢再多言:“是。” 药王谷为保全性命献上的传谷之宝,效果显著,不到半月,孔长嬅便从昏迷中转醒过来,在看到伽翎伊迦的脸时,面上浮起痛苦的神色。 怎么到了阴曹地府,她还是不肯放过她…… “舜美人,认命吧,你此后余生,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 伽翎伊迦浓密的黑色卷发和眼睛一样幽深漆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修罗般死死盯着孔长嬅。 原来,她还没死吗……孔长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伽翎伊迦端过桌上的药,命令道:“起来,喝药。” 孔长嬅恍若未闻,无动于衷。 伽翎伊迦丝毫不惯着她,捏住她的下巴,暴力地硬灌进去,褐红色的药水顺着唇边流到纤细的脖颈,孔长嬅呛得直咳,依旧抗拒着不肯喝下。 “美人真是好手段,”伽翎伊迦欣赏着她脸上被呛出的颜色,“这样欲拒还迎,是想让孤亲口喂你吗?” 孔长嬅眼底流露出恐惧,伽翎伊迦含住一大口药,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唇对唇尽数灌入,渡药时还不忘撩动她的舌尖翻卷,苦味充斥着口腔,伽翎伊迦却贪婪地从中汲取她的味道。 孔长嬅一番抗拒,不慎牵动伤口,下意识痛呼出声。 伽翎伊迦松开她,摩挲着她亮晶晶的下唇:“这样,如愿了吧。” 孔长嬅眼神中充满仇视:“恶心至极。” 伽翎伊迦薄唇微勾:“那你可有的受了,这些天,孤都是这样喂你的。依孤看,还是你无意识的时候更乖。” 孔长嬅又闭上了眼睛,她只想隔绝一切,早日走向死亡。 可伽翎伊迦岂会如她所愿,数不尽的珍稀药材流水般地灌到她体内,甚至食物和水也亲自喂渡给她,时时不顾外人在场扒开衣服察看她的伤口,像是焦急地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身体上的伤渐渐好转,挣扎的力度也有所加大,可饶是这样,孔长嬅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那苍白如纸的消瘦面容,和那泪光隐隐的眼睛,像是冬天寒江树上的雾凇,随时随地都会悄无声息地消散。 “她怎么还是这么虚弱?”伽翎伊迦召来医首。 阿依慕心疼坏了国宝丹药:“舜美人她,没有求生的意志,内里宛如朽木衰败,恐怕时日无多……” 伽翎伊迦垂眸良久,深明如刻的眉骨压下一层阴影,显得气质愈发深邃,月光穿透云翳照在她的面庞,竟如为她渡上一层慈悲的光辉。 阿依慕惶恐地等着她强人所难的命令,对整个医属司的命运感到惴惴不安。 伽翎伊迦轻哼一声,无边轻薄:“可惜了,难得这么一个合孤心意的。” 难得?阿依慕默默想到后宫那数百妃嫔,得宠时哪个不是如日中天,极尽欢心之事,她们医属司都快陪葬过万万次了…… 贴身护卫楚北决进言道:“王上,微臣倒是有一计,前日留下的那个活口,或可取得舜美人的信任。” 伽翎伊迦不是没想过,“那个老骨头又臭又硬,会为孤所驱策?” 楚北决道:“这就需要王上配合微臣演一出戏了……” 伽翎伊迦听完,心情顿时畅快起来:“好,就这么办。阿依慕,把寒蝉饮准备好,这朵带刺的花,孤必然要折下来。” 楚北决亦是明了,发出每个哈字住单间的笑:“王君可真是——高明。” 风去风回风是风,梦醒梦空梦是梦,孔长嬅仅剩一丝游魂被人世所牵连,在欲断不断的死生之际,感到无比的幸福。 门又被人蹑手蹑脚地打开,鬼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又要来一次吗……这次,总能死掉了吧…… 孔长嬅静静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左冯翊卫锵的声音干涸而沙哑,苍老得不似记忆模样。 孔长嬅猛然睁眼,勉力支撑起身:“卫伯父,你……你还活着?” 卫锵是孔长嬅父亲孔丞相的至交好友,既擅武艺之勇,又具文韬之略,卫氏一族亦是舜皇母家,世代显赫,忠勇无匹。 卫锵年逾四十,出征前犹是壮怀激烈,而今已然满头白发:“不过是苟延残喘,以期他日舍身之时,能以这副朽骨换得一线曙光。” 家国残破,阶下为囚,孔长嬅道:“卫伯父务必保全自身,聚集吾国忠义之士,化整为零,或假商贾,或托诗社,或借礼佛之名于深山古寺聚义,保全根基,以待天时。” 卫锵行礼道:“皇后娘娘聪慧如昔,老夫此次冒险前来,是想请娘娘振作起来,共谋大事。” 孔长嬅苦笑一声:“我已沦为黎畜/禁/脔,多活一刻,便是为舜国多增一分屈辱,还是早早死了干净。” 卫锵急道:“娘娘万万不可,且不说娘娘智谋天下无双,深谋远虑之能乃如今残余旧部所急需,更何况,陛下待娘娘如珍似宝,情比金坚,定不愿看到娘娘如此磋磨自身啊。” 提及舜皇萧仁重,孔长嬅心痛如绞:“容与……我还有何脸面去见你……” 卫锵道:“娘娘万莫作此想,贼寇暴虐残忍,夺我粮粟、毁我家园、害我亲人,陛下秉性宽厚,仁爱天下,必不会责怪娘娘,反会为娘娘报仇雪耻。” 孔长嬅回身拭泪:“卫伯父,快快回去吧,将我从这里救出去难如登天,不如省下兵力,他日重振旗鼓,扫清敌寇。” 卫锵跪而言道:“老臣斗胆,求娘娘为舜国暂留此处,运筹帷幄。” “此言何意?” “不知娘娘是否有听过《怜香伴》?” 孔长嬅怒道:“你要让我做那妖妃妲己?” 卫锵道:“不是妲己,是西施,我知娘娘有虞姬之志,但上苍垂爱,吾国血脉未绝,您已有身孕二月有余,就算是为了殿下,为了复国的希望,也该珍重自身啊。” 身孕?孔长嬅又惊又喜,“你说什么?” 卫锵亦是激动:“是老臣在奚黎医属司中的线人看到的记录,娘娘已怀胎二月,是陛下的子息啊。请容老臣为娘娘诊脉。” 孔长嬅立刻伸出手,忐忑而欣悦:“我竟丝毫无觉。”她还以为月事推迟是那些折磨所致。 卫锵收回手:“娘娘脉象虽弱,但喜脉依然隐约可见,求娘娘为了舜国,也为了陛下,善自珍重,早日康健起来。” “容与……”孔长嬅抚上肚子,眼泪颗颗滴落,“如今群狼环伺,我如何保得下这孩子。” 窗外传来三短一长布谷鸟的啼鸣,卫锵道:“老臣剩下的时间不多,如今假意投降,在宫中喂马挑粪,娘娘若需任何帮助,请在南墙根三寸处留信。此药还请娘娘服下,可以掩藏脉象。” 孔长嬅掌心温暖,感受着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就仿佛,他还有一丝气息留存世间,陪伴着自己。 “好,为舜国大计,我何惜此身。” 深秋桂花残落,犹压众芳,月中之树,天上之香,孔长嬅立于树下,捡拾落英。 庭中侍女密切监视,并不上去帮她,这舜美人说是和最下等的奴役同等待遇,但王君连国宝丹药都用她身上了,日夜亲自照顾,如今谁敢真的冒犯? 只是,说来奇怪,王君已有半月未来,难道是要任她自生自灭? “咳咳——”寒风袭来,孔长嬅不胜凉意,拢拢身上单薄衣衫,依旧细细寻得好花拾取。 “舜,美人,外面,冷,回屋。”一侍女过去劝道。 孔长嬅起身看她:“好,听你的。” 那侍女惊讶道:“美人会说我们黎国语言?” 孔长嬅温柔道:“舜黎语言本就同源,并不难学,你的舜语不也说得很好吗?” 侍女用起自己语言熟练多了:“我只是懂些日常词语,美人的黎语说得味道真正宗,有种别样的好听呢。” 孔长嬅道:“你是夷则,是吗?我听她们都这样叫你。” 侍女夷则点头:“美人先进屋暖和暖和吧。” 孔长嬅随她走去:“‘孟秋之月,律中夷则,七月之时,万物将成’,这是个好名字呢。” 夷则听不懂这些,只觉得她说出来的都是好话,微微红了脸:“是吗?” 孔长嬅看着她笑:“是呀,是个和初秋一样美丽的名字,我做了个香囊,等我把这些桂花制好,送给你玩。” “送我的?”夷则惊讶,她还以为是要送王君的呢。 不只是她惊讶,偶然路过房梁的伽翎伊迦也很惊讶: 区区一个破香囊,谁稀罕——看来,她也不是很想要那个“孩子”。 “抱歉啊,我如今一无所有,只能给你这个了。” 孔长嬅垂起浓密的睫毛,雪白的脸上泛出愧疚难当的羞惭,柔弱得仿佛得不到谅解就会自责而伤逝一样。 “没有没有,美人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我喜欢的。”夷则忙道。 孔长嬅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看着她的眼睛,十二万分的真诚:“谢谢你,夷则,你真是个美丽得像星星一样闪亮的好人。” 夷则摸摸后脑勺:“欸嘿嘿没有啦,舜美人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端来。” 孔长嬅道:“你看着办就好,我都听你的。” 夷则将她送入被窝,又将火生得旺些,心中无限爱怜,仿佛在照料一个未满月的小猫一样:“那美人乖乖等着,我去去就来。” “嗯。”孔长嬅乖巧点头,果然,这个侍女是最适合的拉拢对象。 下一步,该引蛇出洞了。 伽翎伊迦:不是送我的?她想勾引的人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折花 第3章 让孤好好疼你 云霞似火,碧波银浪,深秋良宵的所有美丽都不及温泉水汽氤氲中的美人。 夷则在水中洒下幽兰花瓣,孔长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长长的墨发散开,白皙的皮肤比花瓣还柔嫩:“夷则,这里真暖和,谢谢你。” “舜美人客气了。”被美人如此注视,夷则手掌颤抖,花瓣不慎洒落在她光洁的肩上。 孔长嬅更进一步,握住她的指尖:“真的很暖和,不信你来试试。” 夷则被她温热的体温一烫:“美人,这不合适。” 孔长嬅只着了薄薄的一层纱衣,浸水后若隐若现,浑圆半露于水:“来,你摸摸我,好不好?我好难受……” 雾气绯薄的脸庞,纯洁无暇的眼眸,钓而不自知的撩拨,和那依偎在人手心的全然信任,夷则心脏猛跳,狂咽口水。 王君啊,这她哪顶得住啊! “夷则,好人,求求你了,下来和我一起洗好不好……” 滑嫩的小脸不停蹭着夷则的手心,酥/酥/麻/麻。 “好——”夷则满心满脑都只想听她的。 “都给孤退下!” 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如暮钟敲响。 夷则立刻从失魂中惊醒,心惊胆战,连忙跪地行礼:“王上万安,奴只是在伺候美人洗浴。” “孤看见了,你解释什么?”伽翎伊迦双目中满是漠然的慑人,华贵玄衣上暗金流转。 “奴多言,奴现在就告退。” 孔长嬅的目光跟随着连滚带爬跑走的夷则,直到一个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好看吗?” 孔长嬅收回目光,重新没入水中,四下一片悄然,唯闻火盆中炭块轻微的爆裂声。 伽翎伊迦一脸冷峻,漆黑深邃的瞳孔弥散出危险的气息,一把掐住孔长嬅的脸蛋掰到自己面前,强硬道:“孤在和你说话,回答。” 脸颊传来沉重的钝痛,孔长嬅丝毫不惧,沉沉与她对视,依然是刺猬般倔强的眼神。 伽翎伊迦对她的不听话比以往更加不满,眼神流露出残忍杀意,叫人为之胆寒。 计划之内,孔长嬅想到她早晚会知道此事。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简直是像一直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睛一样。 看来,策略要重新调整下了。 “比、你、好、看。” 她一字一顿笃定道。 伽翎伊迦横眉一拧,将她整个人提出水面,浑身的湿/软蓦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孔长嬅眉心颤动。 “你想要获得庇护,找孤不是最方便?” 孔长嬅嗤笑一声:“就算全天下可以攀附之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找你。” “是吗?”伽翎伊迦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清甜又带着一点点湿润,再也按捺不住,一只手霸道地压/覆/上/她。 “不!拿开——滚……呜啊……”孔长嬅难以抑制,又立刻死死咬住嘴唇。 伽翎伊迦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刚刚不是还在求别人吗?你求求孤,孤会让你更舒服。” “我……才……没有……你放开……”孔长嬅忍着不适,双手用力推她,水浪泛起涟漪,满池香气变得愈发霸道。 伽翎伊迦一手扣住孔长嬅的后颈,撞上她的双唇,进入水中,迅速又急烈的吞/噬/着她。 冰凉的金饰分外刺激,所有的感官清晰异常,孔长嬅躲避之间散落的湿发凌乱,伽翎伊迦冷冷看着她,目光变得十分可怕。 一只手顺着纤细姣好的脖颈向下,孔长嬅意识到她又要做什么,极力拍打着她,但依旧躲不过她的吻。 伽翎伊迦处处勾/撩:“呵,这样还抗拒什么?舜美人,你早就想被人这样对待了吧。” “不、不是!”孔长嬅极力否认,像是这一猜测颠覆了她的人生信仰一般,她推不开她的试探,转而猛地咬上自己的手腕,鲜血顷刻涌出,溢满唇间。 “你干什么!”伽翎伊迦连忙用手撬开她的齿关,所幸阻止及时,没有伤及要害。 “我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孔长嬅眼中泪水如水晶颗颗滴落,遇雪冰清,浴火灼艳。 伽翎伊迦看着她的羸弱无助,她的迷茫无计,心情良好极了:“不是?那你是什么反应?连女奴你都勾/引/得了,还/反抗什么。” 孔长嬅手臂紧紧抱住自己:“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伽翎伊迦长指摩挲过她欺霜赛雪的小脸:“哟,哭得这么可怜,孤都要开始心疼了,美人,乖一些,让孤/好/好/疼/疼你。” 孔长嬅犹是不从,歪头躲避着她的描绘:“不要,不可以……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她的眼神渐渐溢出自厌自弃,绝望犹如寂灭的死灰,伽翎伊迦搂住她艳娆的身躯,与她耳鬓厮磨:“别怕,孤会让你慢慢习惯这种感觉,直到你爱上它,离不开它,只要你乖乖的,孤会让你很快乐……” 她又凑过去低头吻她,孔长嬅却本能般地害怕瑟缩。 “不要抗拒了,你也很想要吧,来,给孤脱衣服。” 孔长嬅立于水中,楚楚可怜,微阖的红唇娇如春花艳丽,轻轻呢喃着什么,转身便要离去。 伽翎伊迦哪里会容许,一把将她的长发扯过来欺身而上,温热的水自肩颈嘀嗒向下。 “舜美人,这里的花瓣是不是很美……” 夜色浓郁,风雨催摇。 …… 阳光透过窗棂,孔长嬅是被惨叫声喊醒的,一睁眼,那个不知饥饱的还在猛吃。 “滚开。”她一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伽翎伊迦正忙得很,说话含糊:“宝贝,换个词,孤都听腻了。” “……” 烟花渐渐消散于指尖,外面惨叫声依然不绝盈耳,孔长嬅意识慢慢清明: “是夷则,你对她做了什么?” 伽翎伊迦抚摸她的伤疤:“她是因你受罚的,往后,你若是再伤害自己一次,她便会遭到加倍的惩戒,舜美人,莫要害人害己。” 孔长嬅阻拦她的手松动些许:“她是无辜的。” 伽翎伊迦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乐趣:“那好啊,舜美人,你乖乖臣服于孤,孤便考虑放过她。” 孔长嬅盛满水光的眼睛里溢出泱泱三千恨:“痴人说梦。” 伽翎伊迦像昨夜一样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那孤就等着,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心这么硬,另一处/打/开/倒是不一样,舜美人,聪明点,早些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孔长嬅几乎窒息,脸涨得通红,渐渐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再睁眼时,只看见伽翎伊迦挺直而冷硬的背影。 “恭喜美人,得偿所愿啊。” 孔长嬅刚踏入细室,便听到辛夷不带一丝感情的恭贺。 趴在床上之人满背的伤,转过头不肯看她。 “辛夷是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孔长嬅楚楚可怜的声音带着哭腔。 “舜美人多虑了,奴婢怎么敢这么想。”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人这么好……我却连累了你……”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吃痛般的颤抖,辛夷转头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在往十指指尖里扎入绣花针! “你做什么!” 孔长嬅仓皇而笑,脖子上红印鲜明,面色却苍白如雪:“放心,这个是梨花针,不会被她看出来的。” 辛夷拧眉:“我是问你做这个干什么!” 孔长嬅又直直往次指插入一根,颤抖道:“……我……没有办法代替你的痛,就和你一起痛,这样,你会好受一些吗?” 辛夷看她面上那滚滚而落的眼泪和那哀求凄婉的容色,内心极为震动:“你够了!快停下来!” 孔长嬅虚弱地走过去,把梨花针放到她面前:“你要亲自来吗?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愿意接受。” 辛夷一把把那卷长针掀翻:“你们舜人有毛病吧!哪有这样道歉的?” 孔长嬅眼中亮出光芒:“你原谅我了吗?辛夷,你真善良。” “谁原谅你了?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哦……”孔长嬅垂头丧气,又蹲下去捡针,“我明白了,是我做得还不够。” 辛夷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夺过针:“你够了,你——嘶——” 她似被气到扯住伤口。 孔长嬅忙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上药。” 辛夷迅速拉紧衣服:“不用。你——你要是真想道歉,就把之前的礼物给我吧。” “礼物?”孔长嬅迷茫片刻,高兴地想起来,“你说香囊啊,我做好了,这就去拿来,你等着啊,谢谢你辛夷,你人真好。” 待她出去后,辛夷转着手中的细针,寒光冷澈,精准,毫无怜悯:“不是,来真的啊。狠人。” 而孔长嬅刚踏出门,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眸淬了毒般的幽深暗沉: 下一步,该用骨头和鞭子了。 不管这个奚黎侍女是真情还是假意,现在都已经在她身上下了本钱,赌注沉没之时,她就已经一只脚踏进她这条船上了。 与虎对弈,想要当猎人,就得先把自己变成猎物。 看似是虎狼,其实是大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让孤好好疼你 第4章 一直在勾引孤 严冬之始,黎国最为重视的年度仪式燃神节应召而开,庄严无匹,繁美盛大。 “今度燃神节于这沃野之地举行,乃建国以来最盛,真是天佑我大黎国,天佑我黎国王君啊!”亲王义穆依慈慷慨陈词。 伽翎伊迦于上座祝酒:“燃神不灭,黎火永存,诸位皆随孤征战辛苦,今日不必拘束,尽情享乐就是!” 众人隔着巨大篝火纷纷敬拜:“王君万岁!天佑吾王!” 河朔雪落,松炬照夜 ,歌声苍茫,燎原震岳。 舜国奴隶衣衫褴褛,于帐外的瑟瑟寒风中端盘侍奉,身上的血迹冻着寒霜,映着帐中蒸腾的肉香与泼溅的酒液。 身着狐裘的一众黎国少女款步而来,手持铜盏跳起烛光舞,融化的雪油与灯芯舞动成流动的光网,灵巧可人。 伽翎伊迦被酒意熏得面红,看着领舞的少女眼光如电。 “王君,这是我义穆家的小侄女,您若是喜欢,我今晚就送您宫帐去。”义穆依慈及时递话。 伽翎伊迦漫不经心正要点头,忽而远处天边传来极为清越的箫管之声,如若彩凤鸣岐,清润宽大,众人皆举目而望—— 只见天边飞来一个彩衣长袖的女子,身姿修长柔软,气质圣洁高雅,通体笼罩着一层温润光晕,仿若皎白明月升上雪山峰顶,吹奏着天地间最纯净的乐声。 楚北决即刻让人戒备,伽翎伊迦却抬手制止,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像是看到了一局有趣的棋。 楚北决这才认出,那越来越近的鲜衣女子,正是被冷落多日的舜美人孔长嬅。 寒冬凌冽,她衣衫单薄,却不见半分瑟缩,衣袂飞扬飘飘若流风回雪,宛如天仙下凡,再近一些,她收起手中玉箫,素手轻扬,刹那间五彩花瓣纷纷扬扬,自九天散落。 皎白的雪玉兰、半透明的冰晶莲、金蕊的红梅苞纷纷飘洒,她裙裾漫卷,青丝如墨,随风而舞,夹杂着闪烁的星光,一时间,神姿仙貌,旷世风华,众人皆痴痴而望,迷醉不已。 “这是哪位美人,倒不曾见过。”义穆依慈道。 凉侯世子归海宝融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本世子看着,此舞压过刚刚所有姑娘。” 义穆依慈嘴角微沉:“那天上的浮升灯乃是我黎国重宝,后宫王后都无权调用,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为了博宠头脑发昏。” 归海宝融早就与她不和:“本世子倒是觉得,这天仙一样的美人心思巧妙,冒死也要博得王君欢心,一番情意,真是令人感动啊。” “话虽如此,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人人都这般胡来,那还有何规矩可言。” 她搬出这样一套说辞,言之凿凿要将人就地正法,但归海宝融笃定她那精心准备一整年的小侄女今晚肯定没戏了,王君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伽翎伊迦看着孔长嬅凌虚而来,飘逸绝尘,眼神一错不错。 夷则在浮升灯上紧紧提拉着铁线,虽然不重,但她生怕一个不慎失手摔了这脆弱美人,一路心惊胆战,见她终于轻盈落地,也忙不迭沿线而下: “下廷舜美人以天女散花舞祝礼,愿黎国千秋万代,昌盛不息。” 舜美人,匪舜的皇后——归海宝融脸上溢出厌恶,庆典之上,和她一样变了脸色的人不在少数。 “是吗?舜美人,这是你的祝语吗?”义穆依慈声音锋锐。 “自然。”孔长嬅眉眼低垂,不肯弯折的脊梁带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孤高。 “那就亲口说出来,跪下说啊!”归海宝融指着她的脸。 孔长嬅抬眼而视,一双瞳仁似浸在瑶池碧水里的墨玉,清极、澈极,伽翎伊迦转着酒杯,饶有兴趣地观望。 夷则惶恐至极,凉侯归海雄当年死于舜匪之手,若是惹恼了这位世子,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可舜美人的性子…… 孔长嬅眼中倒映着仇人胜利的轻蔑,又仿佛空无一物,膝盖如同骄傲和尊严,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寸、一寸地弯折。 “下廷舜美人祝礼,愿黎国千秋万代,昌盛不息。” 骨骼与冰冷地面接触的轻声闷响,在她耳中轰鸣如惊雷,伽翎伊迦那带着笑意的目光,正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脊梁上。 “好啊,舜美人,你这舞别出心裁,想要什么奖励,孤都能满足你。”伽翎伊迦看着低下头的孔长嬅,心中飘然。 “恳求王君,不要再惩罚夷则。”冷风彻骨寒,孔长嬅跪在冰面上,忍着颤抖答道。 伽翎伊迦眉头微拧:“你就是为了这个?” “是。” 伽翎伊迦神色傲慢:“舜美人倒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我还以为,你要为下面的这些奴隶求情,舜美人不妨瞧瞧看,有没有你要照顾的旧相识。” 孔长嬅在天上就看到了那些饱受欺凌的同胞,他们那带着期望的无声求救,和如今的绝望一样沉默地谴责她,曾经万众敬仰的皇后跪地乞怜,为了一个——敌国女奴。 孔长嬅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了血的腥甜,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义穆依慈道:“舜美人可要瞧仔细了,王君的赏赐,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寒风浸入心口,瞎眼男子的露骨断腿,年轻女子散乱的头发,老妇额角结痂的血,浮肿孩童红肿发紫的双手,在眼前一一晃过,孔长嬅连脊梁也弯折了,摇摇头道: “……没有……我只求……王君能宽恕夷则。” 归海宝融冷笑道:“舜美人对我们黎人这么好,真是让本世子感到震惊,只是舜美人如今还口口声声自称‘我’,难道是觉得自己是个美人,竟能同我们平起平坐吗?” 孔长嬅双手拜向冰面,闭上眼将眼前这群人的嘴脸,连同此刻所有的感受,一同刻进灵魂深处:“……奴只求……王君……能宽恕夷则。” “哈哈哈哈,”伽翎伊迦朗声笑道,“夷则,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夷则也震惊了:早知道费这么大工夫是为了自己免受惩罚,说什么她也不会帮她“借”来浮升灯,如今显然是惹恼了王君,真是愚蠢! 夷则跪拜道:“王君,舜美人是想讨王君欢心的,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说。” 伽翎伊迦指腹缓缓摩挲着玉扳指,面色越发平和,像殿外结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义穆依慈进言道:“舜美人对我们这么好,王君,不若让舜美人脱衣为舞,为大家助助兴。” 夷则闻言猛一着急,差点就要求情,牙齿咬得舌头都快掉了才堪堪忍住,义穆亲王分明是要毁了舜美人,此舞一跳,她必然沦为众人随意享乐之物,永世不得翻身! “好啊,舜美人,开始吧。” 伽翎伊迦的每一个字都如铁铸般砸在地上,不容置疑,不留余地。 孔长嬅迎风而立,心中涌起一种彻底的、荒谬的虚无,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畏惧,只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在四周无数贪婪的垂涎眼神中,她缓缓起舞,提起裙摆向前,又将手伸向腰带,缓缓拉开…… “够了,你退下吧。” 王君伽翎伊迦左手边带面具的男子命令道,声如玉石。 义穆依慈看着停下来的孔长嬅,转头不满道:“仲谷主当年来匪舜经营数年,交友良多,莫不是还在留念旧情,看不得这些舜匪受苦?” 黎国所向披靡的重宝皆出自万相谷,仲谷主温凌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黎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当年曾只身一人来到舜国刺探敌情,功高望重。 伽翎伊迦转头问道:“相父,是这般吗?” 温凌恒抚上面具:“当年之事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这个舜美人所做之舞,太侮辱她的师父了。” 归海宝融问孔长嬅道:“你师父是谁?” “司乐府,洛冰砚。” 这个天下第一舞姬的名字为黎国上下所熟知——仲谷主在破城前三令五申,绝不可伤害此人。 可他们赶到之时,司乐府三百优伶无一人出逃,全部葬身火海,壮烈殉国。 温凌恒声音中有淡淡的怅惘:“她的师父曾于我有救命之恩,王上,放过她这一次吧。” 伽翎伊迦道:“相父的请求,孤自然要答应的。舜美人,你死去的师父还在护着你啊,珍惜这一次吧。” 孔长嬅脑海中浮现出洛冰砚的温柔笑颜,那个一生未嫁献身舞蹈的大才。 师父,若是早知后果如此,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下这个人面兽心的豺狼。 “奴,多谢王君,多谢仲谷主。” 孔长嬅起身退下,纤腰楚楚,走起路来如风拂冰凌,伽翎伊迦眼中映着熊熊篝火,沸腾炽热。 黎人相信,燃神节这一夜的篝火能照出来年的运程,火苗越高,福运越旺。 “舜美人,今天穿的这样薄,冷不冷?” 孔长嬅刚走出庆典中心就被黎王派人绑去床上,无灯无光直至夜深,手脚冰凉僵硬无觉。 “放开我。”她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仍然在拒绝。 伽翎伊迦耐心和酒意一起挥发,一手掐住她的脸:“放开你?放开你好让你刺杀孤吗?” 孔长嬅瞳孔微颤,强自镇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伽翎伊迦一手摸向她的腰,不急不徐地扯开腰带,在她的颤抖和躲避中拔出软剑:“腰这么细,还缠了两圈剑,舜美人,你可真会让孤享受啊。” 孔长嬅肩峰突起,暴露在外:“我只是,怕你不肯轻易放过夷则,想舞剑一曲。” 伽翎伊迦狠狠扔出剑,掐着她的嘴喂进一个朱砂丹丸。 第5章 顺从 “你给我吃了什么?”孔长嬅想吐吐不出来。 “能让你说实话的东西,舜美人,你知道我今晚在下面看着你时在想什么吗?” 她的手四处游走,明明刚刚还冷得僵硬的身子,却在这不轻不重之下燃起一簇簇火苗,渐渐燎原。 “我在想怎么把你一寸寸剥光,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占有你!” “啊……”孔长嬅吃痛出声。 “这就受不了了?舜美人,这丹砂,我可是只用了一半的分量呢。”伽翎伊迦看着眼前剥了壳的荔枝,好生诱人。 孔长嬅手脚被绑,挣扎着晃动,面庞粉润如蜜染。 “呦,这是在做什么?”伽翎伊迦眼睛如蛇瞳,紧紧地盯着她,“美人想要什么?和孤说啊。” 孔长嬅羞愤欲死,用了全部的自制力克制住动作,身体却在违抗主人的意志,微微往前倾去,她红着眼眶,微微仰头看向身侧之人,眼中细雨蒙蒙,半清醒半疯狂地燃烧。 伽翎伊迦呼吸一乱,双手齐上狠狠抱住她,一口咬上她的伤处,留下形如月牙的咬痕,孔长嬅抬头闷哼,露出洁白脆弱的脖颈,宛如垂死的天鹅,颤着唇痛呼了一声,又渐渐变了调子。 “疼吗?疼就求孤啊……” 孔长嬅奋力地想要挣脱捆她的缎带,难耐而徒劳:“不,不要你,走开……滚……” 伽翎伊迦不由分说地吻上去,手指捏了又捏,留下道道红痕:“滚?呵,你看……分明是在邀请孤……” “唔……”孔长嬅又惊又痛,悲然的怒视着她,却终是忍不住哀求了一声。 “轻一点……” 伽翎伊迦满足地眯起了眼,解开她的一只手,施施然拂袖道:“过来,取悦孤。” 孔长嬅意识模糊,头痛欲裂,颤巍巍地伸出手为她褪去衣物,一件,两件……她耳垂红得像要滴血,仿佛身处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怎么哭成这样,倒像是孤强迫你的一样。”伽翎伊迦精壮有力地覆压过去,亲吻舔舐掉她面上的眼泪。 孔长嬅未被解开的一只手腕被缎带勒得泛起青紫,她想靠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可伽翎伊迦低低在她耳边诱哄: “美人……舜美人……” “乖乖从了孤……别再抵抗了……” 四肢的束缚全部被解开,可孔长嬅再也无力挣扎,只能在躲不过的铺天热吻中,任由雨声不绝于耳的狂乱…… 黎国王君已经连续十日没有早朝了。 侍候的下人说,那椒房新宠活色生香,娇媚不已,连路过的飞雁都能被她勾去魂,人又焉能不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孔长嬅在催乱下日夜不分,只觉自己里里外外污浊不堪,睁眼闭眼都是那个地狱来的修罗野兽,每次被她抱着沐浴后,以为自己干净些许,但甫一做动作,那熟悉的流淌潮湿感又如影随形,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她身上。 “舜美人,我们今天来试试这个。”伽翎伊迦饶有兴趣地拿来一对铃铛。 孔长嬅紧紧裹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你说过,今天可以放我出去走走的。” “孤有说过吗?”伽翎伊迦佯做不知。 孔长嬅果然露出了不一样的反应:“有,你说过的。” 终于不再是“混蛋”、“滚开”、“离我远点”了,伽翎伊迦无不得意地摸上她的脚踝:“美人,你难道没有听过,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 孔长嬅垂眼低眉,长长的睫毛细细地颤抖,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可怜。 伽翎伊迦顺着脚踝摸上去:“跟孤再去一次,孤就带你去花园走走。” 铺散的青丝似月华,柔软冰凉,顺从地任人随意施为…… 雨落天际,一点残红欲接雨,孔长嬅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眼前琉璃珠帘,又好似没在看着任何东西。 伽翎伊迦抱起她,为她细细梳理头发,只是随手编两个辫子,便觉她清雅脱俗,飘渺空灵——看美人真是一种享受啊。 孔长嬅终于穿上衣服,水粉色的华丽衣裙相当合身,狐裘的白色风毛衬得她愈发娇嫩,抬眸那一刹那,仿佛优昙花绽放时的惊艳绝伦。 伽翎伊迦几乎克制不住想扑上去再来一天。 她掰过她的脸亲上她的唇,轻轻地□□,又因得不到回应而惩罚性地重重咬下,孔长嬅吃痛皱眉。 伽翎伊迦不由分说地牵住她的手:“走吧,舜美人。” 大地银装素裹,松柏经霜不凋,孔长嬅从暖室出来没多久,双手凉得寒气逼人。 “怎么这样也捂不暖。”伽翎伊迦的大手紧紧笼住她的双手,好似那是她十分珍爱的宝贝。 孔长嬅眼神和心思却全在面前的白梅上,那颜色近乎玉色,映着雪色天光,纵是新生也如暮朽。 “美人喜欢这梅花?”伽翎伊迦看了她许久,问道。 孔长嬅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羡慕这梅花。” “叽里呱啦的说啥呢,”伽翎伊迦道,“你喜欢我就让人全砍下来送你。” 孔长嬅望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头咀嚼牡丹花的牛。 伽翎伊迦目如朗星:“孤知道,你们舜匪总爱吟诗弄月,附庸风雅,为了什么君子气节要死要活的,照孤看,都是狗屁!国力衰弱到如此地步,还守着死了几百年的祖宗那一套不肯变,沉浸在自大狂妄的白日梦中不清醒,如今自作自受,活该被人践踏。” 孔长嬅看着眼前这个暴虐的侵略者,奋力抽出手,道:“承平四年,黎出兵嘉陵,舜自卫反击,胜,不杀俘虏;” “贞平十二年,黎伪装商贾窃舜机密,舜一网打尽,囚于国内,不加伤害;” “七年前,黎国神主研制十八重宝,烧杀抢掠,步步紧逼——” 孔长嬅闭上眼摇摇头:“苍天薄舜,非人力所能更之,然水不载暴虐之舟,桀纣之君,必有覆灭之时……” 伽翎伊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目光像鹰隼一般锋利,直直地盯着她:“舜美人,注意你是在和谁说话!” 孔长嬅的脸慢慢涨红,伽翎伊迦力道丝毫不松:“慈不掌兵,善不为将,孤告诉你,匪舜亡国只是一个开始,下一步等着你们的就是灭种。如今黎国最下等的人奴只要杀十个舜国人,便能变成二等奴隶,美人不妨猜猜,如今舜匪数量少了多少?不妨再多想一想,杀舜匪最多最有力的,又会是哪里的人?” 孔长嬅眼中泪光闪烁,如同破碎的星星倔强地发出最后的萤火:“独夫,不得好死,二世而亡。” 伽翎伊迦猛地把她抡到一边去:“早些认清现实吧,舜美人,只要你以后服服帖帖,把孤伺候得舒服了,孤可以让你只侍奉孤一个人,若是你再不识好歹,自有数不清的人等着将你碾作尘泥!” 孔长嬅重重撞到身后的梅树上,花瓣纷纷飘落掉落在身上宛如细密纸钱,她捂着肚子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墨鬓繁花,可怜得紧。 “来人,将舜美人绑回暗室,没有孤的允许,不许给她饭食炭火,也不准任何人理会她。” 孔长嬅撑着树慢慢站起身,走向伽翎伊迦面前,手一拨,脱下狐裘。 伽翎伊迦微微挑眉,终于开始学乖了。 可下一刻,孔长嬅便转向另一边,毫无悔意地跟着侍女走了。 伽翎伊迦怒极,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像捏碎糖人一样捏碎她。 孔长嬅觉得骨头都快断了,沉着脸一声不吭地与她对峙。 伽翎伊迦加大了力气,看她眉头皱起。 “王君万安,好巧啊。”一个柔媚的声音打破死寂气氛。 孔长嬅看过去,是一个黎国女子,紧头紧脸,眉清目秀,望着伽翎伊迦的眼中满是爱意。 “紫贵妃,”伽翎伊迦将她揽入怀中,“最近还梦魇吗?” “一见王君就全好了,”紫月见将脸埋入她怀中:“许久不见王君,还以为王君忘了月见了呢。” “乖。”伽翎伊迦看着怀中人小意温柔,又瞥了眼一松手就立刻离自己八丈远的孔长嬅,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这就是舜美人吧,”紫贵妃顺着伽翎伊迦坐到软榻上,“上次观舜美人一舞倾城,不如在这雪地梅林再为我们舞一曲,跳高兴点,本宫赏你口热汤吃。” 曾经的一国之后沦为卖笑舞姬,孔长嬅知道她们有心羞辱,深吸一口气,刚做几个动作,又听紫贵妃啧啧嘴摇摇头道: “不好不好,好似还缺了什么,是不是穿得太多了,舜美人皮肤白,不如把鞋袜脱了,赤足跳支《□□花》吧。” 第6章 驯服 孔长嬅停在原地,道:“我不会这个。” 紫贵妃暖暖和和地依偎在伽翎伊迦怀中:“是不会还是不想跳,这舞可是最衬你这种亡国奴了,狗妹,你在前面教她。” 叫“狗妹”的女子爬着过来:“奴婢领命。” 这声音……孔长嬅抬头看去,起身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起长大的平南郡主霍冬捷。 但和记忆中的娇憨艳丽不同,霍冬捷变得又黑又瘦,脸上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舜美人,跟着跳,总会了吧。” 霍冬捷看了孔长嬅一眼,转身对着伽翎伊迦和紫贵妃跳起动作。 她和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忠勇侯夫妇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被敌人当狗奴一样虐待至此,孔长嬅仿佛在受一场无声的绞杀,她脱下鞋袜,如同放下了最后的尊严,在伽翎伊迦面前跳这亡国之舞。 紫贵妃坐到伽翎伊迦腿上:“王君,你好热啊,人家要被你烫伤了。” 伽翎伊迦眼神转到她脸上,随意地亲上她的唇,心思还在跳舞的孔长嬅那边,那双素净洁白的赤足碾过冰屑,渐渐被寒气转出血来,一丝丝一缕缕,在冻雪中沁出朵朵凄艳的花,仿佛在悬崖边濒死的蝶,疯狂又危险。 她怎么,就是不肯服句软呢? “这女奴是哪里来的?” 紫贵妃手指圈画着伽翎伊迦的心口:“偶然得来的玩物罢了,怎么,王君最近好上这口了。” 伽翎伊迦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握:“别这么小气,孤今天都陪你。” 紫贵妃娇娇道:“王君,我看这舜美人跳得不够软啊,不如让她们在这里练着,臣妾那里准备了好东西,王君随妾去看看?” 伽翎伊迦看向那张冷硬倔强的脸,觉得磨磨她的心气也好,抱起怀中人:“什么好东西,要是敢骗孤,有你好果子吃。” 紫贵妃脸上浮现一抹飞红,拳头轻锤她的胸口:“王君又戏弄臣妾。” 伽翎伊迦的笑声渐渐远去,孔长嬅和霍冬捷在宫人的监视下跳到明月高升,痛得多次晕厥过去,又被一盆盆冰水泼醒,直至最后一次失去意识,彻底没了动静。 再睁开眼时,紫贵妃阴鸷的脸比任何外物都要清晰,赫然出现在眼前: “贱人!居然还没死!” 孔长嬅稍微回神,剧痛立即如活物般从脚底猛然窜起,撕心裂肺,她向下看去,见受伤的双脚浸泡在冰凉的盐水之中,而双腿被牢牢绑在灯台上,动弹不得。 “啊唔——”她实在忍不住痛呼。 紫贵妃一巴掌扇上她的脸,见她嘴角立即渗血,又不解气地连扇了数十次。 “啪啪啪啪啪啪!” “贱人!贱人!贱人!不过是个亡国奴,还敢来勾引王君,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跳舞!怎么耍心计!本宫今天要好好折磨你,再亲手毁了你这张狐媚脸!” 紫贵妃越说越快意,瞳孔因兴奋而放大,嘴角向上却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扭曲的弧度。 孔长嬅脸颊被打得红肿,虚弱道:“……我……可以帮你……固宠……” 紫贵妃蔑视笑道:“本宫要你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像狗妹一样死在雪地里吗?因为只要你还有一点活的念头,九转还魂丹就能给你一线生机。” 狗妹?冬捷……孔长嬅双眸蓄泪:“我可以献给你……舜国国宝……” 紫贵妃恨得龇牙咧嘴:“你装什么可怜!你们舜匪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你知道你吃的国宝是从哪里来的吗?” 她冰冷的长护甲深深嵌进孔长嬅的脸颊,“那是我家的!是我献给王君的!居然用在了你这个下贱坯子身上,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孔长嬅痛得想惨叫,忍着满身冷汗哆嗦道:“死生之蛊…是舜皇为我遣散后宫的原因……” “舜皇?”紫贵妃冷笑一声,“舜美人不会以为,你们还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吧?不会吧不会吧?” “更何况,王君是爱我的,她说她只爱我!你这个贱人不过是一新鲜玩意,本宫才不需要用什么蛊!” 有宫女急匆匆走来,在紫贵妃耳旁低语几句。 “来人,把她扒光了扔到鳄鱼池!现在立刻!本宫要让她死无全尸!” 被□□地押到鳄鱼池时,孔长嬅迅速抢了那侍卫的刀自己跳下去。 鲜血的气息瞬间弥漫,搅动出腐肉和新土混合的气息,数条鳄鱼如离弦之箭扑上,一双双黄褐色的眼珠泄露着冰冷的杀意。 孔长嬅回想着他教她的招式,腕骨发力,刀锋破空的嘶鸣和鳄鱼喉间的低吼交缠,震的池面涟漪皱起,一刀又一刀,褐色的鳞片带着血肉在空中旋起。 只要再多撑一刻,只要再多撑一刻! 她一定要活下去! …… 伽翎伊迦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孔长嬅,如同一枝白色的雀羽,在凝滞的空气中几乎没有呼吸的起伏,长长薄薄的一片,暗夜中恍惚看不见。 她……一直这样脆弱的吗…… “你这个女人真是……”伽翎伊迦抱起她,咬牙切齿的不甘中带着几分无奈,“让孤头疼。” 紫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满池死去的鳄鱼,一支支利箭精准射穿了它们的脑门,王宫上下只有一人有如此伟力:“王君,你为什么要帮她?” 伽翎伊迦怀中人隐约在玄色大氅中,被搂得稳稳当当,是美人,是犟种,是值得尊敬的战士。 “孤做事,不需和你解释。” 伽翎伊迦丝毫不在意孔长嬅身上的血污,目光在她脸上溢血的长长伤口上停留片刻,道:“紫贵妃,你许久没有回药王谷了,记得代我向谷主大人问好。” 紫贵妃睁大了眼睛:“王君、你、你要赶我走?” 黑夜之中,清冷月色洒向咸腥庭院,伽翎伊迦视线冰凉:“今天就出发。” 紫贵妃双膝一软,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她试着伸手去抓伽翎伊迦的衣袖,可那人不容忤逆的威压当头罩下,充满警示意味。 一无所获的手臂徒劳地僵在半空,天下至尊帝王的恩宠,比纸更薄,甚至风还没起,就碎了。 她无力地跌坐在原地,久久没能起身。 孔长嬅浑身筋骨都撕裂一般的痛,尤其是脸,仿佛有人在将她的皮肤一层一层剥开,又用最尖锐的钢针反复穿插,意识如置油锅一般。 “容……与……” 她无意识地念道。 “你说什么?”有人这样问她,声音却不是她所希望的。 “你在哪里……”孔长嬅眼角沁出泪来,“我好痛……” 伽翎伊迦轻轻抚上她眼角,恶狠狠道:“现在终于知道痛了,早该让你吃这个教训。” 孔长嬅呼吸乱起来,偏头想躲,自以为费了很大的力气,实际上只有细微的移动。 好难受,想醒过来…… “老实点。”伽翎伊迦按住她,孔长嬅浑身都透着血液的颜色,薄薄的一层皮肤包在上面,真正的吹弹可破。 伽翎伊迦请来了药王谷谷主亲自为她行脱胎换骨术——从鳄鱼池出来后,孔长嬅从头到脚的伤痕咬痕断筋露骨,气息奄奄,随时有分崩离析的趋势。 药王谷谷主紫葳再三警告:“王君,此术从未成功施行过,您一定要试,就务必保证她一月之内不可动弹,往后亦不可粗暴对待,否则,她会以数十倍的痛苦死去。” 伽翎伊迦找来数十个舜国婴孩,以皮换皮,以骨换骨。又派了二十个宫人轮番照看,时时制住孔长嬅的动作,并不忘每日来教训一通: “会喊痛啊?活该!现在知道疼了,疼就记住这滋味!” “让你逞能,让你不服输,孤就该永远把你绑在床上。” “给孤乖乖把药吞下去,你的骨头、你的血肉早该碎了、烂了,想自己做主,做梦!” “舜美人,以后,你的命是孤的。没有孤的允许,你连伤都不准有。” “……” 孔长嬅一睁眼,便见到了比声色俱厉的紫贵妃更可怕的场景—— 五个宫人静静盯着自己,死鱼一般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而她浑身**,各处关节都被禁锢,分毫动弹不得,宛如一块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审视。 她张口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厉害,陌生的宫人将水蘸在她唇上,不发一言,孔长嬅在四周审视的眼神中闭上眼,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 可不过一会儿,伽翎伊迦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舜美人,你醒了。” 见她还是不肯理自己,伽翎伊迦脸上的神色沉下来:“都出去。” 四周一片死寂,伽翎伊迦坐到她身边:“放心,这些看过你身子的舜匪,孤一个都不会留。” 孔长嬅睁开眼,艰难开口:“是不是……我哪天真的下了地狱,你也不会放过我。” 伽翎伊迦皱起眉头,看着那双幽梦般的眼睛:“你不会下地狱的。” 孔长嬅眼中闪过讥讽:“托你的福,我的罪孽太深了……” 伽翎伊迦道:“只要你不再抗拒孤,自然有赎罪的机会。” 孔长嬅:暴君又不当人,忍…… 伽翎伊迦:美人玉体横陈,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驯服 第7章 欲望与爱意 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 孔长嬅垂下眼睛,绝望又无力。 “冬儿,进来。” 霍冬捷低着头跪着爬进来:“王君。” 孔长嬅惊闻故人之声,太过惊喜,忽略了她声音中的异常,转头想看,却被制住。 “急什么,孤不会骗你。” 孔长嬅满是疑惑:“你……为什么?”她是为了她救下的霍冬捷? 伽翎伊迦心情有些明朗起来:“她是你认识的人吧,还是一起长大的?” 孔长嬅沉默不答,伽翎伊迦也不逼她,绕着她新生的头发道:“她的身份,孤可以不计较,只是削去双足,让她和夷则一起留在你身边。” 孔长嬅心中一沉,削足之痛,她怎么受的住。 伽翎伊迦起身道:“舜美人,你活着,她就活着,你伤一分,她和其他舜匪便会遭到百倍报复。若你身死,孤便将你和每一个舜匪的头颅悬于城墙,永世无从超生。” 孔长嬅叫住她:“放过那些宫人。” “你现在没有资格和孤谈条件。” 孔长嬅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诅咒: “舜美人,求王君,放过那些宫人。” 伽翎伊迦猛地转身,眼中跃动着蹭蹭的火苗:“你说什么?” 孔长嬅看着她:“王君,请给我披件衣服吧。” 四周温度陡然变高,伽翎伊迦扯过丝绸,和她同塌而卧,勾唇道:“当然,孤的舜美人。” 孔长嬅放缓了呼吸,闭上眼等着她的侵犯,不过又是一场声色交易,她早已试图让自己习惯。 可这次,旁边却迟迟没有动静,一睁眼,便见伽翎伊迦嘴角一抹散漫的弧度,眼底像撒了把碎星: “舜美人在期待什么?” 孔长嬅满脸警惕,不知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伽翎伊迦伸出手指拨动她的睫毛:“好了,说了这么多话,休息会吧,孤陪着你。” 孔长嬅被蹭得闭上眼,恶心得浑身恶寒,这种对待婴儿和弱小宠物的的狎昵,让她恍如陷进一团浸满夜露的沥青,浑身冰冷又粘稠的羞辱。 她知道,她成功了。 在谋划之始,她便明白,想要驯服黎王这样自小呼风唤雨、张狂无羁、游戏人间的人,就要比她更乖张狂悖、更不服管教、更豁得出去。 要她食髓知味,又立刻毁灭给她看。 要她深陷其中,又无法真的如愿以偿。 如此这般,当一个人想驯服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先把管辖的绳子递到那人手中了。 伽翎伊迦离去后,孔长嬅屏退闲人,叫道:“平南,你在吗?” “舜美人该叫我冬儿。”霍冬捷回道,她早已不是霍将军之女平南郡主,只是一个国破家亡、奴颜屈膝的残废。 “‘舜美人’?”孔长嬅眼神没有一丝光彩,“你也要这么羞辱我。” 霍冬捷道:“人总是想要活下去,这没什么好羞辱的。” 孔长嬅已经能转头了:“平南,我知道,你是带着希望来找我的,可见到的却是我献媚逢迎,屈身邀宠,真的变成了舜国的耻辱。” 霍冬捷脸上再也压抑不住愤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孔姐姐,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死那个暴君,难道你果真这般贪生怕死?” 孔长嬅正视着她:“你若这样觉得,现在就可以动手杀了我,平南,死在你手里,我毫无怨言。” 霍冬捷爬过去激愤道:“孔长嬅,你以为我不敢吗?还是你觉得,你做了这样令人唾弃之事,我还会顾念昔日情分下不去手?孔长嬅,杀你我都不用亲自动手,以你现在的状况,我只要把窗户开大一些就能置你于死地!” 孔长嬅眼中似乎闪过失望:“即使你现在不动手,我早晚有一天也要自己来的。不过,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霍冬捷道:“为什么?你在等什么?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因为——”孔长嬅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小腹:“这个孩子。” 霍冬捷大为震惊:“你有身孕?那你还敢在雪地里跳舞、和鳄鱼搏命?这孩子如何活得下来?” 孔长嬅淡淡道:“若是这么轻易就掉了,那也不配做我们的孩子。” 霍冬捷似乎能感受到那腹中孩子的跳动,怕伤了她似的抽回手:“若是重哥哥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孔长嬅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欣慰:“嗯,我会去告诉他的。” 霍冬捷看她神情一阵揪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平南,你了解我的。”孔长嬅抚上微鼓的小腹,托孤道,“按理说,这孩子该叫你姑姑。” 霍冬捷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春光融融,水满新塘,沙汀鸥鹭,凌波鸳鸯。 孔长嬅被伽翎伊迦抱着带出来晒太阳。 “孤怎么觉得,你似乎胖了些。” 许是被太阳晒的,孔长嬅面皮薄红,鲜艳欲滴:“还不是被你养的。” “哈哈哈哈。”伽翎伊迦闻言心情舒展,抱着蹭她的头。 “这样也好,到时候,更有力气些。”伽翎伊迦的手轻薄而狎昵,揉捏着怀中人的腰,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她竟真的能克制住一次都未碰她,孔长嬅有时半夜醒来,都会看到她露骨的眼神炽热而变态,在感受到孔长嬅的不解时,目光变得愈发可怕,凑过去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不早了,快睡吧。” 当然,后宫佳丽三千,她不会一直寂寞,有时孔长嬅就是不睡,一直挑衅她,伽翎伊迦便会忍着心火起身出去,回来时总带着各类的香味。 孔长嬅很享受她走后自己独处的时光,能让她更清醒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说黎国有船可潜行于水面之下,借水火之力,行幽冥之事。” 伽翎伊迦道:“怎么,你想看看?” “想看就能看吗?”孔长嬅眼波流转。 伽翎伊迦嗤笑她的不自量力:“舜美人,我黎国机密,岂是你能染指。” 孔长嬅热得偏过耳朵:“我当然知道自己不配,只是在舜——在西子湖深处,有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你不想要吗?” “那不是你们愚弄百姓的传说吗?”伽翎伊迦不容她躲。 孔长嬅道:“传言霸王兵败,和氏璧随之不知所踪。然有秘闻曰:此璧通灵,自沉于大泽,非天下真主不出。得之者,非为得璧,乃承天命。我从渔叟后人处得知其于西子湖深处,王君既有秘宝,何不一试?” 伽翎伊迦见她侃侃而谈,完美如初生的鹅蛋脸精致但不单薄,春色一般俏生生的,一颦一笑玉光无双,看久了,让人想冒犯春天。 “对孤来说,得天下从来不需要什么破玉破石头,眼前的事物才是最重要的,舜美人,孤现在最想霸占的,只有你。” 伽翎伊迦贪恋地摸上她的脸,又丝毫不敢用力,半月前忍不住想试一试,刚亲两口,直接弄伤了她的腿根,现在还未结痂,真是纸灯笼一样的美人。 孔长嬅感觉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忍道:“王君还是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啊,这玉是否真的有灵不重要,重要的是黎国刚以强力平定**,定鼎天下,但要坐稳这江山,就不能只靠刀兵武力,而今所需,正是一个‘天命所归’的名号,玉玺之灵,真龙之德,本在人心。” 这话倒有几分意思,伽翎伊迦道:“舜美人何时这般好心?” 孔长嬅看着她的眼,十二万分的疑惑:“说来也奇怪,我这次醒来后,只觉浑身血肉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过去的所有仿佛都只是前世旧梦,一切都变成了新的开始——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术式竟还有此功效?伽翎伊迦无不怀疑:“和孤有何关系,舜美人,孤看是你自己想活下去,又舍不下面子和身后的虚名,你们舜匪的那套‘君子死节’的高调,说穿了有谁会真的从心底里认同,不过是违反人性的虚伪罢了,人想活下去,没什么错。” 孔长嬅眼眸深深:“你这一生,都没有让你愿意从容赴死的东西吗?” “少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孤,”伽翎伊迦眉目重晦深刻,“只有软弱之人才动不动死啊活的,若有谁敢犯孤伤孤重视之人,孤自有一万种法子置其于死地。舜美人,你也是一样,不要再用你的小聪明试探。” 孔长嬅睫毛扑闪,轻轻地凑上她的唇,软软地触碰,像泉水也像春天的杨柳,温温柔柔又有力量,淡淡的又带着回甘,只是安慰一番就轻快地离去:“我没有骗你,你大可以去看看。” 伽翎伊迦呆怔片刻,随即面上极快地闪过震惊、兴奋、急躁和势在必得,像从未见过肉骨头的坏狗一样,激动地搂住并吻上她,像是品尝来之不易的甘醪,在短暂的汲取后就是浅浅的连吻,沉醉其中头昏脑涨。 “我们今晚,再试一试好不好?”伽翎伊迦气息灼热,薄唇贴蹭她的脖子,“你也配合我一点。” 孔长嬅一副心扑扑跳的样子,垂下眼点点头,又立刻惊觉地摇了摇头。 伽翎伊迦忽地抱起她:“不行,孤等不到晚上了,现在就回床上。” “欸?”孔长嬅惊慌失措,“你还有国事未处理,仲谷主在等你——” “明日再说就是。” ……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爱上自己? 孔长嬅从小到大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能像最有耐心的猎人一样,试探她的喜好,牵动她的情绪,引诱她的**,释放信号,点燃火焰,然后静静盯着她看,像深林中受伤懵懂的小鹿。 “全都出去。” 刚一到温暖舒适的殿内,伽翎伊迦三下五除二就把孔长嬅衣服扒下来了。 伽翎伊迦:无他,唯手熟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与爱意 第8章 妖妃妲己 这下真要做妖妃妲己了,孔长嬅还是不习惯她的注视,把手挡在身前,殊不知这样欲遮不遮的,更加诱人了。 “舜美人,你不知道,孤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伽翎伊迦很轻松地掰起她的下巴,亲上她的唇,满意得像精心打窝后终于钓上来梦中大鱼。 她发烫的手指四处游走、抚摸,那热气灼得孔长嬅全身发软,她犹有些抗拒,但负隅顽抗的挣扎毫无用处,只是平添情调,孔长嬅迷蒙的双眼渐渐染上失控的艳色。 “来,你也摸摸孤。” 伽翎伊迦身长八尺,强健有力,孔长嬅被她压着,抱着,整个圈在怀里,四肢交缠,密不可分,逃都逃不掉。 “轻点……唔……不……” “美人……你哭起来很美……” 伽翎伊迦像是深受蛊惑的探险者,在玄奥的幽幽小道纵身向前,直见到绯色芙蓉,娇艳欲滴,破苞食之,色如蜜珀。 “忘掉之前所有吧,舜美人,就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 孔长嬅潸然欲泣,朦朦胧胧,雪滑般的肌肤湿热酸慰:“啊啊啊不……放过我吧……唔唔……” 伽翎伊迦狂乱地吻上她,俊美冷峻的面孔带着半清醒半疯狂的燃烧,直到孔长嬅呼吸不上来才松开片刻,眯着眼满足地叹谓: “美人,舜美人……真想永远不分开……和你契合,真的太舒服了……” 孔长嬅觉得这场折磨格外地漫长,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一样,灵魂充斥着焦灼的幻觉,仿佛脱离身体飘到了仙界,呼吸几经停窒。 明月高悬,伽翎伊迦看着晕过去的孔长嬅,绯红的脸和不肯放松的唇艳若桃李,又冷若冰霜,有些心软地揉捏着她斑驳红痕的腰: “孤实在是忍太久了,一时收不住,舜美人,你骂孤禽兽,孤这次认了。” 禽兽这次难得大发善心,抱着孔长嬅清洗干净,看美人依偎着自己入睡,心就好像被烧着了一样的痛快。 “舜妃娘娘,该起床了,王君遣人召您侍驾。” 日落西山,孔长嬅被夷则叫醒,浑身像被马车碾过一样酸痛,软得能从床上直接滑落:“舜妃?” 夷则听她喊了一夜,此时嗓音沙哑又倦怠,有种说不出的好听:“是,王君今早已经册封娘娘为妃,居敛花宫,这名字可是王君亲自拟写的呢。” 敛花?孔长嬅看着苍劲的题字想发笑,将她视若名花,据为己有?真是强盗也学人附庸风雅,徒增可笑。 往事如风不请自来,她想起舜朝遣散宫妃、实行新政那日,他们也曾提笔书颜,一字一画,曰:安和宫。 安和,天下安顺,心意相和。 而如今,她不再是能够分治天下的皇后,而是黎王万千私藏中的一个。 “娘娘,你怎么了?”霍冬捷爬着跪在她身边。 孔长嬅忍回氤氲的鼻酸:“风大。” “舜妃,孤的字如何?” 伽翎伊迦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孔长嬅尚未收好神情,便被她揽进怀中。 “王君笔力千钧,入木三分,凌然有物外之姿。” 伽翎伊迦自然注意到:“谁惹你了?” 霸道王君眼神一扫,四面齐齐跪下俯首,惶恐万分:“奴婢知罪。” 孔长嬅道:“她们侍候得很好,是阳光刺眼。” 伽翎伊迦心情更差,不是她们,那就是她了。 “这宫殿,舜妃可还喜欢?” 孔长嬅低眉:“王君所赐,焉能不喜。” 伽翎伊迦皱眉捏起她的脸:“看着孤说话。” 孔长嬅抬起眼睛,幼兽般的无邪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欢喜和笑意,如同春日一夜入冬,万物皆断生机。 “不知王君召我所为何事?” 伽翎伊迦得到了所要求的反应,却一点都不满意,甚至怨怒得想即刻杀掉眼前之人,这念头一起,心脏忽地抽动起来,酸酸胀胀。 “舜妃昨夜劳累,好生歇着吧。” 伽翎伊迦放开她,拂袖而去。 宫人带着两辆鸾驾急忙跟上,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接下来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侍候,才有望保住项上人头。 夷则扶孔长嬅起来:“舜妃娘娘,王君好像生气了。” “有吗?”孔长嬅转身回去。 “娘娘,恕奴婢多言,这敛花宫是离乾坤殿最近的宫殿了,又宽敞又华丽,王君知道您喜欢白梅花,现在春日特意搬了数百梨花过来,还下令宫人轻手慢脚,唯恐惊扰您,这一片心意,可是后宫头一份啊。” 孔长嬅感动得不得了:“哦?当真?那这宫殿一定许多人想要吧?” 夷则立刻道:“那是,这宫殿本来是修来给紫贵妃的,她明里暗里多次炫耀,没日没夜地来这里监工,连器物都置办好了,现在王君一声令下,她还不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乖乖把东西都收拾走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娘娘瞧这宫中的器物,都是王君从国库里精挑细选,一一下令安置的呢。” 孔长嬅捻着手心中的梨花瓣,洁白的花汁染了满手,脏污不堪。 真是,好忠心的一条狗。 “娘娘?”夷则见孔长嬅沉默不言,又看向她手心。 “哦,原来是这样啊,”孔长嬅不动声色地收袖,“没想到她对我竟然如此上心。” 夷则一看有戏:“是啊,所以娘娘快想法子哄哄王君,春猎将至,若是没办法伴驾,恐怕紫贵妃要趁机回来向我们发难呢。” “可是,我都不知如何惹到王君了,又该怎么哄她呢?”孔长嬅坐上秋千。 夷则道:“娘娘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法子,只要娘娘用心,王君一定都会欢颜的。” 孔长嬅在霍冬捷的轻推下悠悠晃晃:“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夷则见她答应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悠悠晃晃地想了三日! “舜妃娘娘,还没想好吗?”夷则为她梳妆,如墨的长发丝绸般顺滑。 孔长嬅镜子中的脸为难得厉害:“夷则,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万一我哪里想得不周全,岂不是要连累你们,我是真的怕……” 你怕什么啊!夷则心里怒吼,你直接用这张脸对她笑一下她就立刻消气扑过来压倒你了好吗!你再这样拖下去我是真的要死了! “娘娘,王君近日在乾坤殿连夜不休,不如娘娘学着王后那样,送些安神汤去。” 孔长嬅道:“还是再想想吧,王后在,我不好过去。” “王后今晚不会过去,您就去吧。”夷则催促道。 “你怎么知道,万一撞上了,岂不徒增风波。”孔长嬅扶霍冬捷坐上木推车。 “舜妃娘娘,”夷则止住推车,“你要知道,这敛花宫内皆为王君所赐,包括这个。” 霍冬捷的手蓦然僵住。 孔长嬅直起身,眼眸沉沉,与夷则对视:“你在威胁我?” 夷则抿着嘴,周身那份刻意营造的温顺骤然剥离,琥珀色的瞳孔仿佛来自雪原的猎手。 “王君有请舜妃娘娘。”楚北决前来通报。 夷则眨眨眼,如同收起伪装的猛兽:“原来舜妃娘娘早有谋划,真是让奴婢担心呢。” 孔长嬅拍拍霍冬捷的肩膀让她放松,抬步道:“走吧,我最信任的夷则。” 乾坤殿内,伽翎伊迦御笔朱批,杀伐果决,直到听到殿外轻轻的脚步声,手中朱砂凝而滴落,她却头也不抬: “真是稀客啊,好久不见。” 孔长嬅行礼:“王君万安。听闻王君忙于政务,我特意带了安神汤来。” 伽翎伊迦抬头:“你做的?” 孔长嬅道:“我不比王后贤能,怕王君吃不惯,所以亲自吩咐厨娘做的。” “呵,那还真是有劳你了。” 孔长嬅掐着指甲深处,放柔了声音道:“王君要尝尝吗?” 伽翎伊迦放下笔:“过来。” 孔长嬅从宫人手中端过食盘。 伽翎伊迦道:“喂我。” 孔长嬅面不改色,舀起一勺汤。 “用嘴喂。” 孔长嬅僵在原地。 “怎么,不敢?”伽翎伊迦挑眉。 孔长嬅喝掉勺中燕窝:“不好喝。”说着放下碗。 伽翎伊迦猛然出击,将她拉入怀中,按住脸就亲,交织的呼吸过分灼热,只在一瞬,便滋长出凛冽跳动的火苗,伽翎伊迦托着她的后颈肆意探入,纠缠深吻,孔长嬅推拒着她,如水的眼眸微微颤动,是界限也似诱惑。 “让孤再亲一会儿……” “呜……” 含混的字眼黏黏糊糊,孔长嬅惊呼一声,又被尽数堵住,伽翎伊迦竟然大手一挥,将全部公文扫落,压着她在书案上动弹不得。 难道,她要在这里? 孔长嬅呜呜地喊着,刚用力推她,便被反钳住了手腕,伽翎伊迦起身压上,大概有些报复心理作祟,她比平日粗暴许多,直到孔长嬅头发微散意乱心迷,才松开她的唇: “躲什么?孤就要亲你怎么了?还是说,你想留起来给谁亲?” 孔长嬅张开口喘着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流转的眼波带着妖仙的诡魅,勾魂摄魄。 伽翎伊迦真的想在书案上来一次了:“舜妃……” 孔长嬅看向地上七零八落的公文:“我……我去整理下。” 伽翎伊迦揽她入怀:“好了,孤先不动你,你乖一点,给孤抱会儿。” 孔长嬅不敢有任何动作:“王君可是有事相问?” 伽翎伊迦深深地嗅闻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孤的舜妃好本事啊,说,是何时与外面勾连上的?” 孔长嬅心神巨震。 伽翎伊迦:金丝雀总不老实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妖妃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