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第1章 转学生 青北感觉今天的早自习格外吵。 什么原因呢? 学霸难能可贵的抬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还是跟往常每个清晨一样,在热烈的背诵或者激烈的讨论问题。 肯定是自己今天早上没有听英语听力而产生了错觉,同学们明明一如既往的好学。 青北对自己的猜测十分肯定,于是甚是满意的再度扎入题海。 但实际上…… “哎,你们听说了吗?一会咱班要来一个新同学。” “不是吧?还有一百多天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转学?” “那谁知道呢,听说,还是个外国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今早上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加长林肯,好家伙,那叫个气派,挂的还是俄罗斯的车牌。” “俄罗斯车牌在国内能随便开?” “有通行证就可以,这也说明这人来头不小啊。” “啧啧啧,贵公子吗?那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体验生活吧,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什么富家公子遇上灰姑娘。” “嘘嘘嘘!来了来了!” 索察尔跟着班主任一进门,乱哄哄的教室瞬间静了几个分贝,几道目光偷偷的从书本后面溜出来,在他身上打转。 学习氛围真好啊,索察尔在心里感慨。 “同学们静一下。”班主任拍拍手,所有人顺势放下书,正大光明的打量着村里来的新人。 但有一个人例外。 正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的青北压根没听到班主任说的什么。 “本学期,这位新同学来和我们一起决战高考,大家欢迎。” “大家好,我叫索察尔,来自…”某人的自我介绍刚起了个头,就被班主任无情打断。 “与学习无关的话就不要说了,找个空位坐下吧。” 索察尔乖乖的把准备了一晚上的自我介绍咽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的鞠了个躬就算完成了自己的入班仪式,定睛找空位的时候却当场傻了眼: 这…这怎么都是单人单桌啊!彼此之间还隔得那么远,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火箭班的座次方式吗。 “先坐,考完试再调位置。”班主任拍了拍索察尔的肩膀,这倒霉孩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市里统考的时候来。 考…考试啊,一来就考试,这么刺激的吗? 索察尔的一腔热血瞬间被点燃,第一次考试,一定要考出水平考出风采,给新老师和新同学留下好印象。 可是,他迷茫的扫视教室一圈,哪个座位是空的?似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书,参考资料和卷子摞的压根看不出来后面有没有人。 “靠墙数第二排最后那个位置没人,都是卷子的那张桌子,你辛苦辛苦自己收拾一下吧。”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起来,给两眼一抹黑的转校生指了条明路。 “谢谢。”索察尔感激地点点头,拎着包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风卷残云的将桌子上凌乱的卷子们一股脑的塞进桌洞,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 “继续上早自习,好好复习,准备一会的考试。”班主任放下一句话,班里重新进入嗡嗡的背诵声中。 角落里的青北全程无反应,只是在索察尔走过来坐下的那个瞬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突然黑了一下,是谁挡了光。 嘀咕归嘀咕,他并没有抬头看看到底是谁,于是,青北同学压根就不知道班里来了新人。 索察尔打扫干净自己的领地之后,有模有样的拿了本书,一目十行的看着,目光时不时的去前后左右一通乱瞄,最后落在右手边的书山上,那后面藏了个啥人呢?是男是女都看不见。 班主任前脚刚走,和谐的早读声中立马就混进了许多和学习无关的话题。 “他好高啊,得有一米九吧!” “对啊对啊,而且好帅,身材也好好。” “你个花痴!” “花痴怎么了,你不也一直看人家,你刚才还问我他会不会有腹肌呢。” “你瞎说,我哪问了!” “哎哎,你们说他那一头头发,会不会被班主任警告啊?” “应该会吧,不光留长头发,居然还敢染成金色,太扎眼了,就算班主任不说,年级主任也得说。” “我觉得不像是染的,你看他那五官,尤其是鼻梁那么高,一看就不像是中国人,估…” “我爸爸是俄罗斯人,我妈妈是中国人,我是混血哦,金发是天生的,遗传我祖母的优良基因。” 四个女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突然插话的不速之客,下一秒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应该坐着的位置,随后四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到你们在讨论我,我就过来了。”索察尔无辜地看着一脸见鬼表情的女生们,非常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表情变得这么快。 可不是见了鬼了! 哪个正常人在听到背后有人议论自己的时候,会主动凑过来插话的,况且,隔了大半个正在上早读的教室,您都能听见我们说的什么,您这听力也太过分了吧。 索察尔蹲在地上,十分艰辛的蜷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藏得严实一点,奈何他实在是太高了,再蜷他的脑袋也还是在桌子之上。 “呃,”郑燕燕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要不你先回去?上着早读呢,你蹲在这…”不太合适。 索察尔回不去了,因为英语老师进来了。 “今天的英语考试,听说阅读题的词量偏大,大家做题的时候注意时间。”英语老师叮嘱道。 “老师,”索察尔突然站起来的时候,把身材娇小的英语老师吓了一跳,“我不考英语。”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对这位勇士投以钦佩的目光。 就连沉浸在听力中的青北都察觉到了异常,不过他心里想的是,大家今天补觉怎么补的这么整齐?一下就没声了。 “你不考英语,那你考什么?”英语老师仰头看着这个人,心里恨不能让他坐下说话。 “俄语。”索察尔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小语种选的确实就是俄语,也算他半个母语,更占优势。 英语老师足足愣了半分钟,班里也静了三十秒,在这之后,冷油下热锅了: “能考俄语?” “高考居然可以选俄语吗?” “后悔选英语!” “没文化,误终生!” “吃了不看文件的亏。” ………… “安静!”英语老师终于想起了教育部多年前下发的红头文件,高考小语种确实是包括日语和俄语,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人选过,大家自然而然的就当他不存在了。 “你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天联考也没准备俄语卷子,你先答着英语的卷子,别交白卷。” “哦。”索察尔点点头,在心里掂量自己的英语水平还有多少。 英语老师在教室里转了几圈,越看这个金毛崽子,心里就越是堵得慌,干脆直接离开教室。 她前脚刚走,后脚教室就趴倒了一大片,门口的班主任默默地看了一眼,又默默的走开了,高三的孩子累,偶尔休息一下也情有可原。 索察尔捧着英语书心不在焉的临时抱佛脚,他也不指望佛能给他临门一脚,反正别给他踢到沟里去就成。 “哥们儿,”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你这名字是音译吗?” “不是,这是我的中国名字,”索察尔把书往边上一扔,“我的俄语名叫伊凡,伊凡·伊万·亚历山大。” “哦,我还以为你们俄罗斯人都是什么夫什么斯基呢,就像门捷列夫一样。”江文尴尬的干笑两声,急忙转移话题,“听你口音,从东北过来的吧?怎么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上学?” “找人。”索察尔郑重其事的回答。 “找人?”江文一头雾水,好家伙,找人从大兴安岭找到到这,这毅力未免也忒大了,“找啥人能横跨小半个中国?咋滴这人欠你百八十万啊?还是说,你家从小养的童养媳跑路了?” “不是欠钱,”索察尔压根没听出对方是在开玩笑,一脸认真的解释,“是他答应我会一直陪着我,但我有段时间出国,不小心和他断了联系,这几年我一直找不到他,现在得到他的消息就立即过来,我中文不太好,这种算童养媳吗?” “不算不算。”江文急忙摆手,这人太实诚,他都不好意思逗了。 “人在咱班?哪个?”韩硕一脸八卦的凑过来,虽然不是童养媳,但这一听就是青梅竹马再相逢的故事,“班花?班长?我看学习委员不错。” 索察尔被问的有点迷茫,且不说韩硕说的那些人他都不知道谁是谁,单是性别可能就不太对。 而且,他仅仅是听说自己找的那个人在这个学校这个班,所以就磨破嘴皮子让母上大人放他来,可今天进门的时候看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人。 没事,肯定是因为自己还没把人认全,也有可能是在别的班,但一定会在这个学校,索察尔在心里安慰自己。 早读下课铃响起的那一瞬间,索察尔见识到了什么叫高三速度,短短五分钟内,整个教室干净得如同被洗劫过一样,从桌面上放眼望去,一本书都没剩下,但是桌子底下那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索察尔!” 某位新生尚且还没从新同学们收拾书的速度中恢复过来,就被一声熟悉的河东狮吼震得头皮发麻,转头看去,心里叫苦不迭。 完犊子了,这祖宗怎么也在这! 今日大雪,北风萧瑟,万物深眠,东风凌冽,雪花蹁跹。希望这个故事,能在寒风瑟瑟中,给小天使们带来些许甜意[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转学生 第2章 旧相识 佟佳禾在门口豪迈的一嗓子,也成功吸引了青北的注意。 这位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的学霸,终于注意到班里多了位十分扎眼的人。 那是哪个班的?换考场换的这么积极,还染头发,真是不务正业,青北摇了摇头,拎起自己的书包,不紧不慢的与风风火火冲进来的佟佳禾擦肩而过,走到靠门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这是他三年雷打不动的位置,01考场01座,是他稳固地位的强有力象征,曾有人多次向这个位置发起挑战,可最后也只是委屈的在千年老二的位置上坐了三年。 而因长了一头金发就被打上不务正业标签的索察尔,此时恨不得立即原地消失,手忙脚乱的抓了本书挡着脸。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心念念的人还没找到,反而先找了尊祖宗出来,谁能把她给自己弄走,谁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索察尔!你怎么也在这?你妈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她的视线的?”佟佳禾双手撑在他桌面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把书放下,跟你说话呢!” “哈,哈,”索察尔无可奈何地放下书,干笑两声,“好巧啊,大小姐也在这呢,这么多年不见,狮吼功一如当年啊。” 谁能来救救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这位祖宗,索察尔在心里哀嚎着。 “别…”佟佳禾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女生打断了。 “这位同学,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叙旧的话留着考完试再说吧,”长马尾女生拍了拍佟佳禾的肩膀,随后转向索察尔,“我叫诗瑶,本班班长。” “班长好。” 索察尔感激的看着诗瑶,这位女生已经在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接连拯救他两次了,他发誓,他之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她的。 “我们学校排考场,都是是按上次考试成绩的顺序排的,我们班是一号考场,你刚来,应该没有排你的位置,你可以去十一班看看,那是我们理科班的最后一个考场,跟监考老师说一声,找个空位坐下先考着。”诗瑶被他的目光逗得想笑,同时也对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萌生出一点点好奇。 “那我可以不考吗?” “不可以!” 痴心妄想被驳回的索察尔颇为委屈的眨眨眼,考就考嘛,怎么跟佟佳禾一样凶。 他看着诗瑶,诗瑶看着他。 “班长大人还有什么事吗?”索察尔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这里是…”诗瑶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憨憨,伸手点了点桌面上贴着的考号,“我的位置。” “哦哦哦!不好意思!”索察尔这才意识到大家已经在换考场就坐,马上就要考试了,火急火燎地想要站起来,却不想腿太长,在桌子底下卡了一下,带的整张桌子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 诗瑶哭笑不得地看着,心里不由得怀疑这人的颜值是不是用脑子换的,同时也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庭教育能养出这么大一只憨憨。 索察尔在一地书山中磕磕绊绊的跑出教室,身后一直追着佟佳禾不留情面地嘲笑声。 在他冲出教室的那一刻,正巧青北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空隙里,他看见了索察尔的侧脸。 青北愣了一下,这个人有点眼熟啊,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学霸从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吝啬的抽出十秒钟,快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肯定是跟某本教辅资料上的某位名人撞脸了,所以才让自己错以为眼熟,自己一定不认识他。 · 第一场的语文考试让索察尔如坐针毡,收卷铃响起的那一刻,他兴奋的如同一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监考老师心里一惊,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就跟俩突然打开的电灯泡一样。 刚收完卷子,佟佳禾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教室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答得怎么样?” “我语文什么水平,大小姐还不清楚吗?”索察尔往门口冲刺的动作瞬间凝固,尴尬的讪笑一下,目光忍不住地往窗口瞟。 “别看了,这里是二楼,”佟佳禾直接出言点破他那一点小心思,十分潇洒地一摆头,“走了,吃饭去,我有话要问你,这次看你往哪跑。” 这怎么就是二楼呢,索察尔在心里叹息,如果是一楼,他绝对翻窗就跑。 心思落空的某人认命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跟着那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生身后。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呢,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佟佳禾本来是想赖索察尔一顿饭,却发现这人刚来还没有办饭卡,反而被他赖了一顿饭。 “找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干饭人,索察尔在吃饭的时候那叫一个惜字如金。 “找他?”佟佳禾对这个答案感到颇为意外,思索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那些玩笑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嗯。”饥肠辘辘的人头也不抬。 “五六年没见了,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居然跟我一个学校?”佟佳禾戳着盘子里的菜,她头一次见有人吃食堂吃的这么香的,看他吃饭居然把自己看饿了。 “嗯。”生命不息,干饭不止。 “幸好我的考场在你们班,否则还真不知道你偷偷转学了,这次来呆多长时间?参加高考吗?” “嗯。”干饭人绝不浪费任何一分钟。 “你嗯个头啊!”被敷衍了好一会的佟佳禾终于忍不住了,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子另一头的两个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对视之后,默默的端着撒了一半汤换去远离他二人的位置。 索察尔稳如泰山。 他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汤,然后才抬头看着佟佳禾:“中国有句古话,食不言寝不语。” “你!”大小姐被堵的没话说,干看着某人暴风式吸入食物,愣是把铁盘吃出了光可鉴人的效果。 “你…在家里是吃不上饭吗?”佟佳禾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人怕不是刚从难民窟爬出来? “全部吃完是对食物最大的尊重,”索察尔一本正经的回答,而后咧嘴一笑,“咱学校的饭也确实好吃。” 佟佳禾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索察尔就已经端着餐盘站起身:“谢谢你请我吃饭,你慢慢享用,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 这大小姐他招架不住,还是走为上策! 眼瞅着这大长腿两步迈出五尺远,佟佳禾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盯着他的背影甩出一句用俄语:“你来这里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找人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家在这边的生意出了问题?” 索察尔身形一僵,迈出去步子又默默的缩了回来,他缓缓地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发问者。 这位混血儿笑起来有种金毛犬般的治愈感,可一旦拉下脸来,那种感觉就回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西伯利亚狼的凶性。 佟佳禾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顶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和他对视。 下一秒,索察尔脑袋一歪,瞬间破功:“你俄语什么时候说的这么流利了?你高考也不考英语?” 佟佳禾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抓重点呢! 如果生气可以实体化,大小姐现在一定是周身冒火、七窍生烟。 索察尔见她半天不说话,怂怂的一缩脖子,脚底抹油溜了。 逃离魔爪的索察尔悠闲地在校园漫步,和周围行色匆匆的同学形成鲜明的对比,和他擦肩而过的女生,时不时的会有目光投过来,紧接着就是和小姐妹的一番耳语。 啊,自己在这里还是挺受欢迎的呢,某人乐呵呵的想。 诗瑶刚从办公楼出来,就看到一头扎眼的金色在招摇过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索察尔!” “班长大人,”那人应声转头,在正午的阳光下,把眼睛笑成两轮月牙,“好巧哦。” “正好我也不用去找你了,走吧,我带你去办饭卡,中午吃饭了吗?”诗瑶示意他跟自己来,本来考完试就该第一时间带他去办的,没想到自己到他考场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吃过了,佟佳禾请的。” 大小姐表示,非本意,勿cue,有机会麻烦把饭钱还一下谢谢。 “你和她很熟?”班长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毕竟佟佳禾这个人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送外号TNT美人,属易燃易炸系列。 “小时候是邻居,她帮我打架保护我,关系就还不错。”索察尔认真的回答。 诗瑶脚下一滑,险些热烈拥吻大地母亲,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位又高又壮的战斗民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保护…你???” “是啊,”索察尔坦然地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保护有什么问题,“她可厉害了。” 诗瑶回想了一下佟佳禾曾经一挑五的光辉战绩,忽然觉得,她保护索察尔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我听江文说,你是为了找人转学的,为了她吗?” “当然不是!”索察尔连忙矢口否认,“我找一个男生,叫吕青见,班长大人认识吗?” “吕青见?”诗瑶微微皱眉,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没太有印象,他学习好吗?确定是我们学校的吗?” “确定是我们学校,”索察尔斩钉截铁的说完,下一刻却犹豫了起来,“学习…应该挺好的吧。” “那我不认识。”诗瑶遗憾的摇摇头。 “哦…”索察尔有些失落,深绿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丝丝迷茫,自己找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诗瑶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瞧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家里养的拉布拉多不能出门玩时蔫头耷脑的样子,瞬间戳中班长大人的萌点。 “别…” “没关系!我可以一个班一个班的去看!肯定会见到他的!” 诗瑶刚组织起来的安慰,就这样被索察尔的豪言壮志堵了回去,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连带着脑子都有点宕机,这人的情绪转变都不需要缓冲的吗?! 面对这种情况,诗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面对突然沉默的班长大人,索察尔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也不敢开口,气氛就这样突然变得胶着且尴尬。 好在,目的地到了。 在等待后勤老师办卡的空隙中,诗瑶终于缓过安慰落空的那口气来,重新打起对这位新同学的兴趣:“吕青见对你很重要吧?能让你花这么大力气去找。” “他是我的光,”索察尔笑了起来,目光明亮而炽热,仿佛是普罗米修斯遗落的火星,“他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拯救了我。” 诗瑶看着他,微微有些怔神,她隐约察觉到,面前这位看似无忧无虑的傻大个,背后大概有一段如深渊般不可回首的童年,而那位吕青见就是拉他出深渊的人。 想到这里,诗瑶竟有些期待,她很想知道,能把索察尔治愈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会是何方神圣。 “我祝你早点和他重逢。” “一定!” 第3章 挑事者 英语考完,班里一片愁云惨淡。 英语老师踩着恨天高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哀鸿遍屋。 “感觉怎么样?”英语老师明知故问,只想逗逗这群小家伙。 “好难啊…” “阅读理解好多生词,基本没有一篇是完全看懂的。” “你是没看懂,我是核心词记岔意思了,整篇文章的意思直接就跑偏了。” “听力语速好快啊,一不留神材料就结束了。” “完形填空绝了,我遇到不会的跳下一个,跳着跳着,咦,结束了!回头一看就填了俩。”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成绩九十五。” 哀嚎如英语老师预料的那般自四面八方响起,青北在一片嘈杂中,默默的带上耳塞,缩回自己用书和资料搭建的城堡里。 在这件事上,索察尔和学霸不约而同的出现同款反应,他也默默的抓过一本习题挡住脸,极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因为他英语卷子答的,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 “好了,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就好,能把问题暴露出来,就说明这场考试是有意义的,现在多错一点,高考就能少错,”英语老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同时朝着课代表孙瑞云招招手,“把答案发下去自己对对,后天上课讲卷子。” “太狠了,一发答案我就想对,对完心态就崩溃,”江文吐槽道,“直接影响后面科目的考试心情。” “来来来,卷子给我,我替你对,让爸爸来替你承担心态爆炸的痛苦。”韩硕跃跃欲试。 “滚蛋吧臭儿子,爸爸不需要你这种大孝子。”江文翻了个白眼,把从前排接过来的答案拍在同位脸上。 韩硕猝不及防的被卷子纸糊了一脸,本能的后仰,手忙脚乱的去接,非但没接住,反而把桌子上原有的卷子扫到了地上,瞬间铺成不分你我的一滩。 “你们为什么叫对方爸爸?”索察尔把习题本顶在头上,好奇的凑过来。 “不是叫对方爸爸,是他叫我爸爸,他是我的好大儿。”江文一本正经的解释。 “你别听我儿子胡扯!”韩硕急吼吼的反驳,同时弯下腰,一股脑的将地上的卷子全部划拉起来,也没仔细看看拿没拿对就随手往后传“我儿子考试考傻了,不要管他。” 索察尔茫然的接过答案,依旧没捋明白他俩到底谁是爸爸谁是儿子,但是从神情来看,他们的父子关系应该还挺融洽。 “学霸,英语答案。”韩硕礼貌的敲了敲背后的书山。 书山内部毫无反应。 韩硕习以为常,他熟练的在书山里找到一本书,用力往里一戳。 几乎是一瞬间,那本书就被重新怼回原位,和被戳之前分毫不差。 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接过韩硕手里的答案,随后紧跟着一声:“谢谢。” 这手真好看,索察尔在旁边看着,对自己这位见尾不见首的神龙同位更感兴趣了,声音也好听,就是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除此之外,索察尔还非常好奇一个问题,那就是: 他把书堆的这么满,不会觉得桌子很挤吗? “他一直都这样吗?”索察尔戳戳前位的后背。 没成想,江文刚转过头来,一句话没说就又唰的转了回去。 索察尔:“?” “咳咳。” 背后响起英语老师清嗓子的声音,吓得索察尔浑身一个激灵,起立转身低头一气呵成:“老师我错了…” 英语老师不得不随着他的动作抬头,从原本的俯视被迫转成仰视,这金毛小崽子长得是真高! “坐下坐下。”英语老师无奈的拍拍他的胳膊。 索察尔乖乖听话,仰头巴巴的看着她。 “下午的时候,和组里的老师商量过,因为本年级没开俄语课,高一倒是开了,但你去上也不合适,所以,这半年你自己辛苦一点,多做做题,有不会的自己去找老师问问。” “好的。”索察尔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上自习吧,别说话。”英语老师看着他的眼神,总忍不住想起家里养的金毛,费好大的劲才克制住摸他脑袋的冲动。 索察尔听话的转回去,拿起刚发的答案和自己的英语卷子对答案。 英语老师在班里转了几圈,看着同学们大多都在复习明天要考的科目,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就又踩着恨天高离开了。 她前脚出门,江文后脚就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新同学一脸的兴奋,仿佛是中了彩票:“看啥呢这么高兴?” “我完形填空居然全对了!”索察尔激动的说。 “这么牛批?”江文感到颇为意外,凑过去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边笑边狂拍韩硕。 索察尔:“??” “你踩电门了啊!”韩硕一把拍开他的爪子,转过头来,“怎么了?” “你看他卷子。”江文笑的快背过气去了。 “喔哟,完形填空居然全对了,我都错了六个。”韩硕瞄了一眼,赞叹了一句,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同位在抽什么风,“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神经了啊?” “不是,你看他手里的答案。” 韩硕嫌弃的瞥了江文一眼,但还是依言去看了一眼,然后… 一个人的狂笑,变成了两个人的热闹。 索察尔:??? 做对题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他俩笑的这么开心? 没想到这个班级居然这么团结,大家都能为彼此的进步而欣喜雀跃,索察尔在心里感慨,更加坚定了在这半年里要和大家愉快相处的决心,他也要成为这个温暖的大家庭里的一份子! “这事赖我了赖我了。”韩硕边笑边忙不迭的扒拉自己乱成一锅粥的桌面,不一会抽出张纸递过来。 索察尔不明所以的接下,发现这也是一份答案。 “内啥,不好意思啊大兄弟,刚才我给错了,你…拿错答案了!” 拿错答案了! 一句话犹如天雷贯耳,瞬间把索察尔劈了个外焦里嫩。 就算他神经再粗,好歹也是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他现在恨不能原地消失,逃离地球。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索察尔如蒙大赦,二话不说的夺门而逃,背后只听到江文韩硕更为响亮的笑声。 青北只觉得身边一阵地动山摇,让他不得不抬手扶住自己的书。 学霸迷茫的抬起头,时隔一天,他终于发现身旁的椅子上多了个陌生书包。 这块荒芜两年半的地盘,终于被人占领了,青北默默的想,顺便考虑,一会要不要打个招呼,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同位。 “青北。”班主任从后门进来,在他身边站定。 “老师。”青北应声转头,扶了扶眼镜。 “今年新生多宿舍紧张,所以你申请独立宿舍的事情不能通过,你如果真的担心影响舍友休息,可以改成走读,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青北缓慢的眨眨眼,默默的在心里盘算成本和得失。 “哎呀,搬啥搬啊,我们又没觉得被影响。” “我们可以戴眼罩戴耳塞,听不见看不见。” “就是就是,我们还怕江文打呼噜吵到学霸学习呢。” “哎我去,那李传飞还磨牙呢,不比我打呼噜吵?” “我哪磨牙了!明明是高俊龙磨的!” 青北的舍友们本来是围过来凑热闹的,凑着凑着就内讧了起来。 “好,我搬出去。”青北忽然说道。 他的舍友们瞬间安静,集体眼巴巴的看着即将失去的大腿,他要是搬出去了,他们晚上找谁问题啊! “我跟学校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退你半年住宿费。” “好,谢谢老师。” 班主任拍了拍青北的肩膀,又从后门离开教室,课间还是要还给学生用来放松的。 索察尔估摸着自己出糗的事快过去了,溜达着回到班里,终于看到他那位神秘同位的尊容。 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 青北刚打发了痛失大佬的舍友们,正准备重新回到知识的海洋,忽然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挟制,整个世界都失控了。 “青…”拿着五三想过来问题的诗瑶,刚回头就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索察尔兴冲冲的奔进来,一把抓住青北的椅背,将他连人带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青北的视野突然从习题变成一张人脸,这突兀的切换让他高精度的脑子有些宕机,呆滞的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索察尔,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他是谁,这不是那个不务正业的金毛吗! “我是伊凡!你还记得我吗?我,我一直在找你!”索察尔激动的抓着青北的手,满眼希冀的看着他。 被抓的人脑门上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 见他迟迟不接话,索察尔不由得微微皱眉,眼中的狂喜渐渐被疑惑侵蚀,片刻后犹豫的问道:“你不是吕青见吗?” 听到这个名字,青北不甚明显的一皱眉,猛地把手抽出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不,我不是,我是青北。” 索察尔歪头盯着他沉吟片刻,下一秒开口惊天动地: “你是不是记性不好?” 青北:“?” 吃瓜群众:“!” 天啦噜!居然有人居然质疑学霸的记性! 索察尔:“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青北:“??” 吃瓜群众:“!!” 夭寿啦!他居然还说大学霸脑子有问题! 第4章 找到了 鉴于和新同位并不和谐的初交流,接下来的整整两节晚自习,青北都没再抬过一次头,也没再说过任何一个字。 而索察尔深知自己菜的抠脚的语文水平,再度给自己惹了麻烦,眼瞅着那人铁定是生气了,委屈的缩成一大团,硬是两个小时没敢招惹他。 韩硕几度想转过头来问题,每次都被身后泾渭分明的气氛逼的不敢开口: 北边山雨欲来风满楼,南头无边丝雨细如愁。 青北心情确实很不爽,倒不是因为索察尔的言语冒犯,毕竟看他那长相,就知道他语文好不到哪去。 他不爽的原因,是那人嘴里蹦出来的,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吕青见。 青北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找不出任何相关的记忆,却直觉认为它和自己有关,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竟然还有隐隐的恐惧。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青北很不喜欢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气的一口气解了三道导数题都没能消下火去,又接连做了五道物理大题,这才堪堪平复下躁动的心情。 至于索察尔,怀着他的满心惆怅,一张数学卷子活活写了两节课。 下课铃一响,青北抓起化学五三,随手捞上支笔,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教室,等索察尔抬头的时候,连他半片衣角都没看到。 “这…?”索察尔有点懵,这人是开闪现走的吗? “习惯就好了,青北就这个脾气,”江文一边收拾,一边好心的给呆木鸡解释,“绝对守时绝不拖延,该干什么的时候一定干什么,只要有计划就百分百的执行,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绝无偏差。” “对,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活的太累了,”韩硕接话,“他就像一台高精度的机器,时刻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何必呢。” “但我总觉得吧,他好像哪里怪怪的,”李传飞拎着包凑过来,“也说不出哪里怪,就是感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哇,学霸每天就吃饭睡觉刷题,你还能感觉人家怪怪的?我看是你怪怪的吧?”江文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这人怕不是被新来的同学传染了。 “就…唉,”李传飞挠了挠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说不明白,就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他盯着窗外发呆,目光有点…有点…有点让人看了难受。” “咦~观察那么仔细呢。”韩硕夸张的拉着长音,一脸戏谑。 不出意外的被勒着脖子一顿胖揍。 索察尔全程安静的听着,别人嘴里的青北,和自己记忆里的吕青见,确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几乎是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 可偏偏就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青北完全就是索察尔想象中的,吕青见长大后的样子。 可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甚至,看起来还很抵触。 自己不在的这八年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哎哎哎,怎么还直了眼了呢?”江文抬手在索察尔眼前晃了晃,明明是这个人发起的话题,怎么到后来发展成,他们几个说的滔滔不绝,发问者反而在这走神? “你怎么对学霸这么感兴趣?” “因为…”索察尔低头搓了一会指尖,而后抬起头,朝着江文灿烂的笑出八颗大白牙,“要多了解同位才能更好的相处啊!” 话是这么个理,表情也是实打实的诚恳,可江文就是觉得这人好像避重就轻的躲开了关键点。 “还走不走了!你们仨在里面干嘛呢!”高俊龙从后门探进头来嗷了一嗓子。 “走了走了!”江文把拉链一拉,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拍拍索察尔的肩膀,“好好和大学霸相处吧,毕竟你也是他高中三年第一个同位。” “嗯。”索察尔用力的点点头。 “明天见!”韩硕被李传飞勒着脖子连拖带拽的带走,就算如此半身不遂,也不忘艰难的回头告别。 他们几个人一走,诺大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索察尔坐到青北的位置上,他的桌面可以用一个词形容: 三面环山。 正对着一排快要翻烂了的课本和笔记,左边一列曲一线和王后雄,右边一串叠的整整齐齐的卷子,众星捧月一样的围着中间的一打验算纸和一红一篮两支笔,因为黑笔被带走了。 索察尔眨眨眼,歪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满当当的笔袋,登时体会到自己和学霸之间鲜明的差异。 一丝不苟的整洁,和令人压抑的拥挤,以及非常明显的强迫症。 这是索察尔参观完青北的书桌后,得出的结论。 真的太不像了。 索察尔颓颓的往椅背上一靠,长长的叹了口气。 · 当索察尔拎着包走出教学楼大门的时候,佟佳禾已经在树底下站成了一个人形制冷机,隔着十多米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冻死人的寒气。 索察尔摸了摸鼻尖,脚底下踌躇不前,这明显是在等自己,只不过这架势… 可能说是等着剁人更合适。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虽然索察尔不知道今天几号,但他知道,不管哪一天,大小姐都是躲不过的! “哟?还舍得出来呢?我以为你打算在教室挑灯夜战呢。”佟佳禾翻起眼皮,没好气的说。 “做…做了道数学题,没注意时间。” “你先把你一撒谎就结巴的毛病改改吧。” 佟佳禾很不顾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把书包甩给索察尔:“走了,冻死我了。” 她把手缩回袖子里,随意的开口:“听说你把青北气的两节课没说话?” “呃…”索察尔尴尬的挠了挠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佟佳禾嗤笑一声:“你也是个人才,闷葫芦都能让你点炸了。” 索察尔默默的低下头,说实在的,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他觉得自己问的挺对的。 “当年你去俄罗斯之后的第二年,我爸的生意做到这边,我和我妈也跟着搬过来,后来的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 索察尔豁然抬起头,看向佟佳禾,她侧脸的轮廓被路灯的光柔化,整个人的气场都跟着温柔了几分。 “吕青见后来也搬家了,好像是他父母离婚,法院把他判给他妈妈,他妈妈本来就是远嫁到那个村里去的,离婚之后就带着他走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有关他的消息,如果不是你找来,我恐怕就再也想不起这个人了。” “青北这个人,我倒是没怎么接触过,平时不在一个班也不常见面,只有考试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他也大多低着头,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直到今天路过你们班,听你对着他喊吕青见,我才认真看了一下,像,真的很像,抛开气质光看脸的话,百分之九十九是一个人。” 索察尔摸了摸鼻尖,大小姐路过的还真是时候。 “父母离异,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佟佳禾这句话说的很轻,好像是在问身边的人,又仿佛是在问她自己。 索察尔刚张开嘴,大小姐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但我就是觉得他俩是一个人,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嗯?你怎么不说话?” “……”您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索察尔甩甩刘海,大度的不和女孩子一般计较:“可他否认了。” “人家否认也没堵住你那张赔本的嘴,”佟佳禾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你那问题问的,得亏人家青北脾气好,遇上个脾气不好的,分分钟跟你打起来。” “那应该怎么问啊?” “你讲求点说话艺术啊!你好歹是说,头部是不是受过伤,或者记忆是不是有损。” “哦!”索察尔恍然大悟,“听君一席话,如油壶灌顶!” “那是醍醐灌顶!”佟佳禾活活被他气笑了。 · 送走大小姐之后,索察尔沿着路边慢悠悠的走着,影子被路灯拉长,再在下一个光源处骤然压扁,如此循环往复。 孤独。 索察尔脑子里跳出这个词。 他笑了笑,甩甩头,把这个许久不见的负面情绪扔到脑后。 这不符合他的人设和气质! 索察尔从书包夹层里摸出手机,刚开机,微信提示音就拉警报似的响成一串。 还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呢,索察尔乐呵呵的想着,刚准备解锁屏幕,一个视频通讯请求强势切进来,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手机活蹦乱跳的逃离主人的手。 “pia~咔!” 索察尔的表情,和屏幕一起裂开了。 好在,手机还是顽强的,视频还是能接的。 “察尔?你怎么裂开了?” “是镜头摔裂了,拜您所赐。” 索察尔有些无奈,他说话没艺术这事,肯定和遗传有关系。 “你这是走在路上?刚放学吗?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跟得上吗?同学们怎么样?” 这位处在东三区的女士显然十分兴奋,一口气不喘的蹦出一连串问题,就差直接穿过屏幕来到儿子面前。 “刚放学,今天没上课,在考试,同学们都很友好。”索察尔已经习惯了索嫣然女士这种机关枪一样的问话方式,按着她的顺序一条条回答过去。 “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镜头里的人顿了一下,很自然的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那你找到他了吗?” “算是吧,不过,可能有点不愉快。” “不愉快?” “他好像把我忘了。” 索嫣然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温柔的笑了起来,轻轻的在镜头上吻了一下,仿佛是隔着大半个地球吻在儿子额头上。 “没关系,只需要你耐心一点,他会想起来的,不是吗?” “嗯。” 索察尔笑了起来,抬头看到远处夜幕,缀有灿烂的星子。 第5章 对答案 考理科之前的自习,总是要比考文科之前安静的多,嗡嗡的背诵声都被窣窣的翻页声取代,偶尔一两位背东西的同学,也下意识的换了气声。 数学老师在教室里转了几圈,发现临阵刷题的人不在少数,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 “考前不要做新题,说了多少次了,多看看之前的错题和例题,尤其是我讲过五六遍的题型,这次谁再给我做错,我就让他把题抄十遍。” 罚抄的压迫力广大莘莘学子有目共睹,那些妄图临时拔高的同学,不得不收起题海,转战错题。 数学老师又转一圈,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青北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薄的可怜的错题本,而后毫不犹豫把手伸向典型题集锦,没等碰到本子,另一只手翻过书山出现在他眼前。 还捏着一颗巧克力。 “?”青北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新同位。 “看你没吃早饭,特意准备的巧克力。”索察尔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青北下意识的反问,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急忙亡羊补牢,“不,谢谢,我吃过了。” 他并不想吃来自一个昨天刚说完他脑子不好的人的巧克力。 “撒谎的不是好孩子。”索察尔仿佛提前料到这人会这样回答,二话不说的把巧克力剥开,直接递到他嘴边。 青北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但这并没有阻碍香味分子的扩散。 浓郁的香甜和淡淡的酒香,成功的让他的肚子咕了一声。 原来习惯不吃早饭的人,在食物的诱惑下,也是会有本能反应的,青北垂下眼睛盯着巧克力,默默的想。 “你六点就到教室学习,六点半食堂开饭的时候你在做题,一直到现在,食堂都没饭了。”索察尔边说,边把巧克力又往那人嘴边凑了凑。 青北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金毛,这家伙看起来憨,心倒是挺细的。 “我有精神食粮。”青北抿了抿嘴,咽了口口水。 “学…你俩在干嘛?”韩硕兴冲冲的转过头,就看到后面两位颇为滑稽的状态: 一个伸长胳膊不动如松,一个战术性后仰全靠腰好,而中间造成这一局面的,居然是个小小的巧克力! 这巧克力怕不是有毒,韩硕脑子里蹦出一句台词: 大朗~吃药~~ 咦…一米九的索金莲和抵死不从的青大朗,画面有点辣眼睛。 “咳咳…”青北尴尬的咳了两声,希望某个人能够注意社会影响。 但很显然,索察尔并不是那种人,那颗巧克力依旧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要是不吃的话,我吃?”韩硕试探的问。 青北心一横,飞快的一低头叼起巧克力,三下五除二的咬碎,香甜的可可包裹着浓烈的甜酒,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韩硕直接傻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昨天还剑拔弩张的俩人,今天开始相互投喂了?! 哦不对,是索察尔居然投喂学霸!学霸居然还接受了! 夭寿了!!! 他当青北的舍友当了三年!第一次见青北吃别人给的零食! 在韩硕凌乱的空隙里,青北已经加急将巧克力嚼碎咽下去,抬手在前位面前晃了晃:“什么事?” “哦,”韩硕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目光在后面两位身上转了两圈,才梦游一样的说,“我,我想借你笔记看看,数学的。” 青北二话不说的抽出笔记递过去,想要尽快结束这种被参观的感觉。 韩硕拿着笔记转回头去,好半天之后,对江文说:“蚊子,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没睡醒就趴下休息会,别整些没用的,考不好你爹能给你打出幻觉来。”江文头也不抬,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同位。 “你…”青北打发了韩硕,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只见那人只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他背后是窗户的方向,窗外有初升的太阳,他坐在阳光里,笑得温柔而灿烂。 青北怔住了,就这样沉默无言的看着他。 “再来一个?”索察尔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 “不…”这是青北的嘴。 “咕~”这是青北的肚子。 大学霸的脸青红交错了一会,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认命的点点头。 索察尔看着青北做贼一样的拿走巧克力,动作迅速的剥去包装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嘴里,过了好一会,他的腮帮子才鼓了起来。 真可爱,就像白桦林里的小松鼠一样,索察尔手里的笔转的飞起,笑的越发灿烂。 上一个吞的太快,几乎没尝出味来,这次有时间品味品味,青北发觉,这种味道好像有点熟悉。 他偷偷展开包装纸,瞥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藏了起来。 某人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动作,都被一直关注着他的索察尔尽收眼底:“喜欢吗?” 冷不丁的被问,青北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抬头正对上那人注视的目光,又慌乱的低下头。 “这是俄罗斯的一个老牌子,我来的时候带了十盒,等吃完了再让我妈寄点过来。”索察尔一手转笔,另一只手又动作熟练的剥了颗巧克力递过去。 青北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会,最终还是别扭的接过来。 就这样,索察尔边剥边喂,一个早自习,青北硬是吃了小半盒巧克力。 下次换点别的零食吧,索察尔自顾自的想,别看青北清瘦,这饭量是一点也不小。 下课铃一响,青北就动作熟练的把桌面清空,然后站在索察尔身边,默默的看他慢条斯理的收拾桌子。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盯的人:“?” 这里不是青北的位置吧?索察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考号,这里是班长诗瑶的位置。 还是自己脸上有东西?索察儿心虚的摸摸脸,用眼睛的余光去瞥斜前方女生的镜子,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总不能是酒心巧克力吃多了,喝醉了吧,索察儿心里一凛,如果影响学霸考试发挥,自己罪过就大了! “我…” “谢谢…” 索察尔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到那人硬邦邦的开口,瞬间愣在原地。 青北憋了半天憋出这一句之后,拎着包飞快地奔向自己的位置。 诗瑶提着包走过来的时候,索察尔还坐在原处一脸傻笑。 班长大人有些无奈,屈指敲敲他的桌面:“大兄弟,回神了,要考试了!” “哦哦哦!”一语惊醒梦中人。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诗瑶无奈扶额,默默的往旁边躲了躲,免得被某人抡得飞起的书包误伤。 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大学霸面无表情的盯着笔记,脑子难得的神游天外。 谢谢他给自己糖? 不不不,这种基本的礼貌,还不至于让自己如此羞于开口。 大概…是谢他温柔而略带霸道的关心? 青北装模作样的翻过一页笔记,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就在他抬头准备看看时间的时候,面前突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紧接着眼前一花,青北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凑到自己嘴边。 他下意识的咬了。 是个硬薄荷糖。 提神醒脑抗疲劳。 “不用谢。”索察尔对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然后踩着预备哨一路狂奔。 楼道里半天都回响着某人追命一样的脚步声。 这场考试是薄荷味的,青北默默的垂下眼,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冒出另一个问题: 这人身上到底带了多少糖?! · 考完对答案是历代考生的优良传统,数学考试结束之后,表现更甚。 “选D!肯定选D!我赌十包辣条!” “选B!不选B我直播吃翔!” “一言为定?” “谁耍赖谁是狗好吧!” 索察尔回来的时候,韩硕和江文已经为一道选择题挣得面红脖赤,像两只亢奋的斗鸡,谁都不服谁。 “你们在说哪个题?” “第十二题,你看看你选什么?” 索察尔从包里掏出卷子,两个脑袋立马凑过来,只见十二题的括号里,写着一个龙飞凤舞不拘一格的: C 江文:……… 韩硕:……… 索察尔:??? 鉴于某人昨天英语考试的“出彩”表现,江韩二人果断的决定,还是等青北回来问他比较靠谱。 “哎哎哎,”惨遭否认的索察尔急于为自己正名,一手一个把那两只斗鸡抓回来,“我证给你们看啊!” “根据题干画图…你们看啊,把这和这连起来,由题干可知,它和它相等,截角相等,把这边一连,哎,选C。”索察尔在演草纸上画的飞起,叽哩哇啦的一顿输出,满是期待的抬头,对上二脸懵逼。 “你听懂了吗?”江文迷茫的转头。 “看你也傻了爸爸就放心了。”韩硕梦游一样的摇摇头。 就连凑过来想要见证奇迹的诗瑶,都被索察尔的这儿那儿的讲题风格绕晕了。 “班长大人选的什么?”索察尔巴巴的看着她,企图给自己找个同盟。 “我选的D,但是…不是很确定。”诗瑶微微皱眉,虽然某人讲得很抽象,但隐隐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只是缺了点让人绝对信服的证据。 “哈哈哈!!!班长选的D!听见没有!选D!”江文一阵狂喜。 “怎么可能!明明选B!”韩硕抓狂的揪着头发,打死不愿意相信。 青北一进门就被四道目光死死盯住,大有一种要把他就地正法的感觉。 青北:??? 青北:我就上了个厕所,是犯了什么大罪吗? “学霸学霸快过来!”韩硕疯狂招手。 青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几个看起来就像是…传销组织疯狂发展下线。 “青哥,你第十二题选的什么?”江文实在等不下去了,直接开口问。 他一问,青北脑子里立马反应出是哪道题,然后没有任何犹豫:“选C。” 日头晃晃照试卷,一家欢乐三家愁。 看着那边壁垒分明的气氛,青北就知道,这个有暗坑的题,又崴了不少人的脚。 自己那位新同位一副锣鼓喧天过大年的喜庆表情,看来是做对了,这让他有点意外。 能在高三转进这个班,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青北被求知欲满满的目光包围着,慢吞吞的走过去,瞥了一眼索察尔演草纸上的草图,提笔补了一条辅助线。 用混血儿的话来说,三个人都油壶灌顶了。 “哇靠!这藏的太深了!” “还可以这么玩?!” “天,完全没往这个方向考虑。” “咦?你们三个不知道这里啊,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所以没画。”索察尔一句话,成功的把仇恨值拉满了。 江文、韩硕、诗瑶:……… 所以他们三个是被嘲讽了,是吧!!!